------------ 001:相府长女 “小姐,大事不好了,楚王府来人了,他们说要跟小姐你退亲,怎么办,怎么办啊?”宁儿急的跟什么似得,一阵风,就冲进了慕容久久的闺房。 搅的门前的珠帘,一阵哗哗作响。 但是。 闺房里的正主,闻言却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依旧一脸认真,自顾自的翻动着,几棵不知从那采摘来的植物。 一会儿用鼻子嗅嗅,一会儿掰开来看看。 最后,她好像挑中了喜欢的。 直接塞进了捣药的罐子里,合着其他几种,几下就捣成了一团沫沫。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的话?” 宁儿哭丧着一张脸。 三天了。 一切的改变全部都始于三天前。 那日,相府忽然迎来圣旨,宣读后,才得知,原来是打小就跟小姐订有婚约的,睿王殿下,到御前请旨,要跟她们家小姐解除婚约。 小姐可是待嫁女啊。 被这么公然的解除婚约,在冬月朝,可是奇耻大辱。 而小姐在闻听这个消息后,羞愤交加之下,居然一头就扎进了后院的荷花池,好在当时周围人多,救的也算及时。 虽无性命之忧,可人捞上来之后,发了两日的高烧,之后就性情大变了。 小姐过去最爱的便是女红,可如今,她连针线都不碰了,专爱摆动花草,但她这摆动,也跟旁人的摆动不同。 旁人惜花护花。 可小姐若是有相中的花,直接连根就拔回来,为此,惹了不少人的议论。 “嗯?” 这时,一直沉浸在思考中的慕容久久,仿佛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正急的满脸通红的大活人,有些懊恼的,撇了撇嘴。 “那个,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什么!她居然没有听。 饶是宁儿也算好脾气,可现在也被自家小姐,气的有种暴走的冲动,她现在真恨不得,吼出来。 “大小姐,您又被退婚了……” “嗯,退婚我知道啊,三天前,不是已经传了圣旨了吗?今天又退的那门子婚?”慕容久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闲事不理的样子。 “您果然忘了。” 宁儿无语问苍天。 “我脑子不好用,不是还有你嘛,说说看,我又忘记什么了?”慕容久久终于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听了起来。 可是宁儿现在,却是满脸的委屈。 “在冬月朝,女子被退婚,便视为不祥,是嫁不得高门的,大概陛下也觉的这事,办的不怎么漂亮,所以连着又下了第二道圣旨,又将您赐婚给楚王府世子……” “谁知楚王世子,也看不上我这被退了婚的不祥之人,所以现在正派人过来退婚?”慕容久久猜测着,随口接过了话茬。 只是那笑眯眯的模样,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宁儿那张小脸,早就塌了一半,闻言,立刻从满脸的委屈,又转变成了满面的愤愤。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听说,那楚王府世子是个残废,奴婢都觉的他配不上小姐,可如今,他反倒先过来退婚了,实在可气。” 慕容久久好笑的看着宁儿这副管家婆的模样。 脑中也不禁浮现出三日前的情景,她原是出生现代二十一世纪,东方古中医世家的传人,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睡醒,就发现被泡在水里。 待她奋力游出水面,看到头顶天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无比狗血的穿越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 冬月国。 还附身在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 而这个女孩,还是冬月国相府的嫡出长女,别看名号听着金贵,其实就是个生母早逝,常年遭继母暗中苛待,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 如今又被退了婚,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剑。 原本慕容久久还有点不能理解,多大点事,就要寻死腻活,但随着这三日的记忆沉淀,她渐渐明白,这所谓相府大小姐,竟是如此的凄楚可怜。 当时高烧发了一天一夜,这偌大的府邸,居然都没人来看过一眼。 果然是命如草菅。 如今她也算是接替了这个身子,就万不会像以前那样,活的那么窝囊了,她要利用自己苦熬多年,练就出的一身医术,闯出一片属于她慕容久久,自己的天地。 至于退婚,压根就没想过要嫁,退了也好,只是……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宁儿见慕容久久始终若有所思,一时竟猜不透小姐的心思。 “我只是在想……” 慕容久久冷笑着抬眸,“楚王府来的人,应该还没走吧,按说,主人与客人还在叙话,谁是谁非且尚未定论,就有消息就传进了你这小丫头的耳朵里,我相府的消息,何曾这样廉价了。” 慕容久久说话的口气极淡。 却是点中了要害。 是啊! 宁儿一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当时,楚王府的人,就在老夫人的寿安堂里叙话,里里外外围了那么多丫头婆子,就算有什么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出来。 难道…… “是夫人身边的巧翠。” 宁儿猛然想起,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巧翠特意告诉她的,而是她不小心偷听到的,只是此刻想来。 这个所谓‘偷听’恐怕大有文章可寻。 “果然又是那个女人在作怪。” 慕容久久本就寒凉的目光,瞬间又冷下了几分,随即慢悠悠的反问。 “宁儿,她通过你的嘴告诉我,你说,我若信了,是效仿三日前在跳一次荷花塘呢,还是直接三尺白绫,来个干净?” 话不及说完。 宁儿已经满脸惶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姐,奴婢……”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再乱,也不能轻易给人当了枪使,这次便罢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这三日来,宁儿是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人,当然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当即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小姐。” 宁儿握着慕容久久暖暖的手指,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憋缺,夫人如此用心,绝对歹毒,若非小姐的性子,自三日前有所改变,那自己岂不成了害小姐的帮凶。 其实宁儿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是帮凶了。 因为三日前,未穿越的慕容久久,正是从她嘴里得知的确切消息,才彻底的心灰意冷,决定轻生,不想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迎来了一个她。 当然,事已至此,慕容久久绝不会在跟宁儿说这些的。 ------------ 002:退亲 宁儿是个单纯的孩子,只是还没有防人之心而已,而她现在要教的,就是要让这丫头,从此多长几个心眼。 省的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至于她那个继母,苏氏,慕容久久眼底在次冷芒一闪,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她还不想太过出头。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在这个时代,以一家主母的身份,想无声无息的杀掉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但随即转念一想,今日退婚。 又何尝不是一个契机。 “既然有人免费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消息,我们又怎么好意思不利用一下,走,去祖母的寿安堂看看。” 慕容久久忽然一语。 宁儿一惊,“可是小姐,我们这会儿去恐怕不好吧?” 慕容久久勾唇诡异一笑:“有什么不好?刚你你路过园子时,什么都没有听到,回来也什么都没有禀报,我只是去寿安堂给祖母请安,仅此而已。” 宁儿听得似懂非懂,但她隐隐觉的,小姐似乎不会吃亏,就点头赞同了。 此时正值人间的四月天。 相府花红柳绿的院子里,阳光正好,慕容久久主仆二人,直接穿过了花园的九曲回廊,朝老夫人的寿安堂而去。 而此刻的寿安堂内。 因退婚的事,自是高朋满座。 楚王府这次派来说事的,是二房的正室夫人,柳氏,与嫁去远东侯府,为正的楚家长女,楚氏,这二人各个资历不凡,都是场上的头面人,说起话来,更是难得灵巧。 今日往相府的寿安堂内一坐,相府也顿觉的,这次退婚,楚王府算是给足了他们台阶,不好平白伤了和气。 所以这趟婚退下来,众人态度竟是难得的齐整。 “……说起来,也是我家久久没福气,嫁不得高门,只盼来日在许一门好姻缘,也便罢了。” 相府主母苏氏,此刻无比哀叹的淡淡一语,虽神色显得很落寞,但心中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相府原配,云氏,家道中落,去的也早。 虽说她也是正经官家的嫡女,但到底也是填房续弦,加之这些年,看着云氏的女儿,一天天的把模样张开,头上还顶着睿王殿下的婚约。 她心里就如鲠在喉,日日的不舒服,好在,那慕容久久半点没继承她母亲的才名,是个不中用的,没看住睿王不说,还被连遭两次退婚,以后的日子,估计是好不到那里去。 相反,她的女儿,鹏程展翼的日子才刚开始。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耽搁了贵府的小姐。” 这时忽听远东侯夫人,楚氏,淡淡道:“听说贵府的小姐也到了及笄之年,若夫人不嫌弃,如今,我手上正好有几门不错的姻亲,倒是可以给夫人还有老夫人参详参详。” 堂堂远东侯夫人给出的姻亲,就算不是京城贵胄,高门大户,那也是人品德行,上上的人选,别人就是求也求不来的。 这原是好事。 但苏氏闻言,心里却不乐意了。 她好不容易看着慕容久久最近连遭倒霉,活该将来嫁个草民,被她们母女一辈子踩在脚下,如今怎容她在咸鱼翻身。 当即,摇头,叹息道。 “远东侯夫人有心了,只是您有所不知,上次,久久那孩子因睿王退亲,一头就扎进了荷花塘,救上来后,人一直的神志不清,怕是……” “咳咳……” 一声重重的咳嗽响起,就见堂上,一直不曾言语的老夫人,罗氏,目光不善的瞪了苏氏一眼,冷声道:“久久不是一直在闺房歇着,何时神志不清了?” “母亲恕罪,儿媳失言了,只是……久久这几日的行为,的确与以往大有不同,底下的奴才们,估计是怕您忧心,没有禀报,不过儿媳已经请郎中用药养着了,母亲无需忧虑,”苏氏躬着身,一副贤妻良母的做派。 这老夫人罗氏,平日身子也不是很好,坐在寿安堂内,闲事不爱过问,现在听苏氏说的如此有鼻子有眼,心里也疑了一疑。 心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就退个婚,也能神智不清,平白丢了,远东侯夫人手上的一门好姻缘。 “看来,贵府大小姐,是不便议亲了。” 柳氏与楚氏,不禁双双无奈对望一眼,毕竟,女子因夫家退婚,羞愤自杀的例子也不稀罕。 而神智失常的女子,如何议亲,只能说她没福气吧。 “既然如此……” 柳氏和善的笑着,就从身旁伺候的大丫鬟怀中,取来了一只精巧的檀木盒子。 一见柳氏去取那檀木盒子,一直安安静静的苏氏,登时双眼一亮,寻着,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望了过去。 惹得老夫人罗氏,一阵冷眼。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寿安堂,层层幕帘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朗如风的声音,“孙女来给祖母请安。” 这一嗓子喊来,立刻打断了屋内正在进行的事。 苏氏着恼的皱起了眉,但因场合不对,她不敢发作。 “发生何事了?” 老夫人罗氏也不耐烦的道。 近身伺候的桂嬷嬷,立刻打来帘子,出去查看了一下,回来道:“禀老夫人,是大小姐来了,说是给您请安。” 请安,请个什么安? 苏氏一听,立刻暗自一喜,知道她交代下去的事,定是办成了,那死丫头受不住两次退婚的打击,估计一闻讯,就赶来闹腾了,殊不知,她们这里早就一锤定了音。 不过闹闹也好,女儿家闹的越大,就越是轻贱自己,到时候也不能怪她这个主母,随便给她指个破落户嫁了。 苏氏心里盘算着。 “老夫人,大小姐估计并不知道,您屋里有贵客,难免冲撞,不如奴婢先让大小姐回去吧,”桂嬷嬷忧心的道,毕竟,这谈的是大小姐退婚的事,她一个姑娘家出来,总归不好。 老夫人罗氏正要点头。 忽听拿着檀木盒子的柳氏,道:“不如让大小姐进来吧,我楚王府主动退亲,怎么也是理亏,如今大小姐就在门外,我也好安抚几句,也算进一进心,望她能早日想开。” “也好。” 既然柳氏都说了,老夫人自然应允。 苏氏则暗自好笑,以慕容久久那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待会少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闹成一场笑话才好。 “请大小姐进来。” ------------ 003:苏氏吐血 寿安堂,幕帘外。 慕容久久听到传唤嬷嬷的话,想着自己此来寿安堂的目的,不觉勾唇一笑,步履平缓的就踏进了门槛,待看清屋内琳琅满目,坐着的妇人时。 并没有惊慌。 恭恭敬敬的就矮身行了一礼,“孙女久久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康泰,久久见过母亲,见过二位夫人,不知二位夫人驾临,实在唐突。” 端是标准的贵女礼节,不亢不卑,不骄不躁,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底,是做不好的。 而这个时代,看女子,看的便是体德品貌,无疑,慕容久久的登场,是合格的。 但苏氏刚才却说她神志不清,这是神志不清的人,能做的姿态吗? 一时间,柳氏与楚氏,皆面上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就望向了苏氏本人。 老夫人罗氏,也瞬间冷下了脸,看向苏氏的目光,恨不得飞出一对刀子,明明是个品貌皆宜的孙女,偏就被她说成了神志不清。 苏氏当即也是变了脸色。 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堂前优雅从容的慕容久久,她平日从不曾让人教她这么标准的礼仪,她怎么可以做到? “大小姐快快起身吧,今日一见,端知大小姐蕙质兰心,原是我家世子没这福气,”柳氏与楚氏,上下打量着慕容久久,半天才赞贺着道。 但心里,却对苏氏,充满了鄙夷。 继母苛待嫡女的事,她们也不是没听过,但好好的闺女,平白给诬陷成神志不清,却是相当歹毒。 只是不知,慕容宰相何等的精明,竟娶了这么个不顾脸面的正妻。 感受着,这二位夫人打量的目光,苏氏的脸上,登时火辣辣的臊的厉害,她强忍着情绪,笑的起身。 故作欣喜的道:“久久,我的好闺女,想不到你的病,居然好了。” 慕容久久的眼底,有淡淡的冷芒闪过,望着跟前,这张伪善的嘴脸,故作不解的道:“病?母亲说笑了,女儿何时染了病,母亲定是家中俗事缠身,记错了吧。” 苏氏表情一僵,暗骂慕容久久连个说话的眼力劲都没有,只能面色讪讪的点了点头,“可能……记错了吧。”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谎话,苏氏气的胸脯直疼,但脸上,却是不敢有丝毫表现,反倒越发的不甘心起来。 貌似亲密的,拉着慕容久久,上前就道。 “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楚王府二房的楚夫人,这位是远东侯夫人,她们今日前来,是因楚世子要退你的亲,孩子,别难过,虽说睿王与楚世子都看不上你,导致接连退亲,你还为此羞愤的投了一次湖,但我相府的闺女,怎有嫁不出去的道理……” 闻言,慕容久久嘴角一抽,她这那里是劝人吗?分明是字字诛心,挑唆着她,在自杀一次吧。 “咳咳,玉兰,你站到一边吧,孩子大了,心里自有分寸,”就连老夫人罗氏也看不下去了,阴着脸,冷哧一声。 苏氏只好强笑着退下。 柳氏与楚氏,早就将刚才苏氏的弯弯绕看在眼里,心里充满不屑之外,不禁对眼前,这俏生生的闺女,更生出了几分同情。 柳氏含笑拉过了慕容久久的手,轻拍着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记住,今日绝不是我楚王府看不上你,而是我家世子没福气拥有你,放心,来日,我必给你保一个大媒。” 慕容久久虽并不在意这安慰的话,和所谓的大媒,单看这柳氏含笑的眸子,就觉的是个和善的夫人。 “谢过夫人。” “来。” 看着柳氏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重新拿起,苏氏的眼睛,不禁又亮了亮。 “自古男女退亲,怎么说也是女儿家吃亏,这盒子内的银钱地契加铺子,虽不多,但也算楚王府对大小姐的一点歉意,你清点一下吧。” 说着,柳氏将盒子递到了慕容久久的手中。 苏氏则微微瞪大了眼,银子,地契,铺子,这么多,居然比上次睿王退亲,还的礼还多,这楚王府果然不愧是开国元老。 但是,送到手边的东西,慕容久久却连忙推拖,“不,楚夫人,男女婚嫁,乃是自情自愿,楚世子与我不是姻缘,久久心里明白,如何有脸面要楚王府的东西,请快快收回吧。” 她言辞恳切,做不得假。 苏氏伸长了的脖子,却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若不是当着面不好发作,她真恨不得敲死这个败家女,白送的东西居然不要。 “久久,收下吧,自古男女退亲,男方给予还礼,也算是规矩,你若不收,这不是让楚夫人与远东侯夫人,作难嘛。” 老夫人罗氏忽然说了一句。 慕容久久却是面上一惊,愕然道:“男女退亲,竟还有如此礼数?孙女从未听过,还请恕罪。” “你没有听过?” 老夫人罗氏一愣,一双阴冷的眸子,就瞪向了苏氏,“上次睿王退亲,给的还礼,你没告诉久久吗?” “啊……这……” 苏氏一时语塞,她当然没有给慕容久久,东西到了她的手,如何能给出去,包括楚王府的还礼,她都有心私吞,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日性子软和的死丫头,今日居然如此扎刺。 她绝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借机给她难堪才是真的,苏氏心里暗恨。 但面上却是匆忙做出了解答,“因为当日久久投湖,府上也是一团乱,儿媳,儿媳一时忙糊涂,还未告知。” 未告知?分明是想吞了久久的东西。 老夫人罗氏,也是从这后院的弯弯绕里,过来的人,如何看不透苏氏的那点花花肠子,只是没想到,过去还算乖巧的长媳,如今竟变的如此不顾脸面。 尤其,今日还当着楚王府两位夫人的面。 老夫人罗氏只觉的面子里子都让这个贱妇给丢光了,但当着人的面,她又不好教训媳妇,只能冷着脸,警告道。 “既然忘了,那就尽快补上,那可是久久未来嫁娶的填妆,没的,还以为我相府连自家闺女的东西都要贪墨呢。” “是。” 苏氏低着头,背梁已经见汗,而她心里也知道,老夫人今日是真的生气了,她在不敢随意阳奉阴违。 同时心里更加后悔,她压根就不该让这死丫头来。 她今天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 004:还礼 柳氏与楚氏,直直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对苏氏,又是讥讽又是不屑,良久,才将那檀木盒子,稳稳的放进慕容久久的手中。 朝苏氏冷淡一笑,“夫人果然好手段。” “……” 绝对是**裸的讽刺。 “如今天儿也不早了,既然事情说定,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楚氏率先起身,论诰命,她是在场品阶最高的。 所以连老夫人也得赶忙起身相送。 “二位夫人慢走。” 就算苏氏今天闹了没脸,但作为相府的主母,她也必须得绷着笑脸,一路将柳氏跟楚氏,送到了相府的大门口。 而这二位夫人,则在没给过苏氏一个正眼。 苏氏今天丢了脸面不说,送走贵客,回到寿安堂,又得了老夫人好几句训斥,差点没气炸了肺。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慕容久久。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过去胆小怕事的慕容久久,为何变的如此奸猾凌厉?数年都为遭过挫的苏氏,这次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 慕容久久,你给本夫人等着。 …… 闺房内。 “小姐,你太能干了,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拿回了这么一箱子宝贝,”宁儿喜滋滋的翻开那檀木盒子,拿出了几张纸。 磕磕巴巴的念道:“刘,什么记,什么什么酥的地契,哇,居然是个铺子,这个是账目吗?这么厚,看不懂,咦,这儿还有个不知道什么的房契,还有郊外农庄田地……小姐,咱们以后发达了。” “瞧你那点出息。” 慕容久久朝宁儿翻了个大白眼,走上前也看了一下。 一个刘记桃仁酥的地契,应该是卖糕点的铺子,一个丝质坊的铺子,估计是买布料的,不禁笑道。 “你家小姐我,被连退了两次亲,才得了这么点东西,换句说话,我若嫁不出去,就得靠着这点东西过活了。” 想到这是退亲得来的东西。 宁儿的一张脸,登时高兴不起来了,“呸呸呸,小姐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小姐你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将来肯定嫁的如意郎君。” “好啊,我若寻得如意郎君,也必给你找个好人家,好郎君,让你三年抱俩,如何?”慕容久久眯眼开了宁儿的玩笑。 “……不害臊。” 宁儿立刻羞红了脸。 二人笑闹的一会儿,外屋负责洒扫的二等丫鬟,秋菊,匆匆过来禀报道:“大小姐,老夫人屋里的桂嬷嬷来了。” “有请,”慕容久久面色一正,宁儿则极有眼力劲的,将桌上的房契地契,全部放回了檀木盒子。 “奴婢见过大小姐。” “嬷嬷无须多礼。” 桂嬷嬷在这府里也算老人,此刻进屋,一扫往日的公事公办,而是重新的将慕容久久打量了一眼,过去,她也只道这大小姐是个性子软和的,成不了大器,不想,才一转脸的功夫,竟出了这么一手。 对这后院只手遮天的大夫人,好一通的连消带打,才方知,这大小姐也是个面软心不软的。 “来,把东西送进来。” 桂嬷嬷一招呼,就由一名小婢女,端着一只梨花漆雕的木箱子,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屋内的桌上。 “这便是三日前,睿王退亲时给的还礼,大小姐清点一下,心里也好有个数。” 这箱子足足要比楚王府给的檀木盒子,大上三四倍。 慕容久久看了眼,笑道:“即是从嬷嬷手中给过来的,那便是错不了,不必清点的,宁儿。” 宁儿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送进了桂嬷嬷的手中。 足足有五两银子,这原本是慕容久久全部月银的一半,过去都是紧衣缩食的花,但如今,有了两家的退婚的还礼,她也算有了自己的小金库,所以自然不用吝啬。 桂嬷嬷受了如此厚赏,定然也是心满意足,回去之后,必然要在老夫人的跟前,替大小姐美言几句的。 “那奴婢就不打扰了,告辞。” “嬷嬷慢走。” 送走桂嬷嬷,宁儿一脸兴奋的就围到了桌前,乐呵呵的叹道:“好大的箱子,莫不是,睿王的还礼,比楚王府的还体面?” 慕容久久却笑。 “箱子大了,也只是表面体面,看看里面才知道。” 宁儿立马不客气的将箱子翻开,当看清里面的物件时,原本惊喜的笑脸,微微瘪了下来,喃喃道:“小姐,的确体面呢。” 她这话,明显口不对心。 慕容久久定睛看去,就见那宽敞的梨花漆雕的木盒子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副,金镶玉的名贵头面,连着配套的七八只金玉钗子,耳环,项链,好几副金丝镂空的金镯,满满当当的放了一箱子,给人一眼看去,就金碧辉煌的感觉。 的确很是贵气。 可是在贵气,折成银子,也就二三百两的东西,而且这金玉头面的款式,明显还是两年前,京城流行的款式。 如今哪家的贵女,若是带着这么一副过了时头面出去,指不定被人笑话死。 “这睿王还是跟小姐,大小儿定亲呢,怎还不及楚王府有脸面,人家楚王府除了铺子地契,还折了一百两银票呢,没见过睿王这么抠门的,”宁儿神色泱泱的道。 慕容久久倒是没做什么反应,将箱子合上,“无所谓,你家小姐我若是指着这退亲的还礼发财,还不早就饿死了,不过赶明儿,得赶紧出府,将这金玉头面给我当了,不然这东西越放越不值钱。” “是,小姐。” 只是望着眼前这两箱子还礼,慕容久久的心里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平静,因为她知道,她不出手则已,只要一出手,就必惹来苏氏的注意。 恐怕丢了面子里子的苏氏,此刻正恨不得她死的吧。 但既然慕容久久决定出了手,心中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思量。 …… 第二日。 天才刚亮,宁儿就挑开了慕容久久的罗帐,笑嘻嘻的道。 “小姐,赶紧起床了,刚才老太太屋里的春桃过来传话,说让您去寿安堂用早缮,看来,老夫人的心里,还是有您的。” 慕容久久睁开眼,懒懒一笑。 “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昨日揣进桂嬷嬷怀里的那五两银子,还真没白揣,今日就有回响了。” 原本她是最不爱给人晨昏定省的,穿越的这三日,她也没给谁请过安,但想着今日去寿安堂的目的,慕容久久还是乖乖起了身。 屋外洒扫的二等丫鬟,陆续端来了净面的铜盆,洗过脸漱过口后,慕容久久又被按到妆台前,好一番打扮,才算完。 “这玉钗就不带了,累赘,不觉的这样清清爽爽的就很好吗?”慕容久久婉拒了宁儿,给她推荐的首饰,笑着就起了身。 宁儿则撅嘴,“小姐,您都快及笄了,总这么素面朝天的可怎么好?您瞧二小姐三小姐她们,各个恨不得珠花插满头。” 慕容久久笑的不置可否。 ------------ 005:姐妹请安 进到寿安堂的时候,屋里还没什么人,老夫人罗氏也才刚起。 “给祖母请安。” “来啦。” 老夫人也只是淡淡一应,过去这对祖孙就不怎么亲近,如今慕容久久又换了副新灵魂,就更是亲近不起来了。 却也不别扭。 那边,早缮已经被鱼贯端上了桌,老夫人罗氏也在搀扶下,率先入了坐,随口道:“也没什么稀罕的,你随便用些吧。” “是,祖母。” 这时,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淡淡打量了慕容久久一眼,道:“过去,总以为你是个没出息的,不想,如今脑子竟也伶俐了,既然伶俐了,以后就该知道要做什么了吧?”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 这老夫人说话有点不留情面,但若细细推敲,还是有点意思的,当即故作苦笑的道,“孙女自然明白,只是孙女已经被两家退……” “行了,前事不提,吃饭。” 老夫人神色不变的挥了挥手,慕容久久只好收住了话头,乖乖低头吃饭。 填饱肚子,桌上的餐具才刚撤下去。 门外就有丫鬟来报,“老夫人,二小姐跟三小姐过来了。” “来了,就进来吧。” 府上的二小姐,自然是大夫人苏氏所出的亲女,慕容子妍,而三小姐慕容子青,则是梅姨娘所出的庶女。 说起这两个孙女,老夫人罗氏仍旧一脸的淡淡,倒也没有厚此薄彼,即不跟慕容久久亲,也不跟另外两个孙女近,态度拿捏的非常稳。 此刻,得了准许的二人,正莲步轻移,款款的跨过了门槛,双双矮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谢祖母。” 随着二人缓缓的起身,慕容久久也不禁打量了一眼。 二妹慕容子妍,年方十三,但生年却大,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姿态翩然,身高几乎与慕容久久不相上下。 “大姐也在。” 慕容子妍抬眸,朝慕容久久,柔柔一笑。 这是一张仿佛拢了烟雾的面容,白的剔透,润的纯洁,一双黑宝石般的幽幽水眸,仿若含了万千情思,让人只需看一眼,便要忍不住的怜惜。 毫不怀疑,慕容子妍的美貌,已经名满京城。 但慕容久久却始终忘不了,这个看似单纯的妹妹,过去是如何的伪善,挑唆着别人欺负她,自己却总得博一个美名。 “二妹。” 不咸不淡的一应,惹来慕容子妍淡淡的一沉,昨日母亲回去大发雷霆,说是慕容久久给她下绊子,今日一见,这个女人似乎跟过去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莫不是死过一次,聪明了? 慕容子妍的心底,闪过了一丝轻视与不屑。 “老夫人,梅姨娘跟沈姨娘过来请安了。” 闻言,老夫人罗氏坐在榻上,抬起头,问:“大夫人没过来吗?” “回老夫人……” 桂嬷嬷未及回答,就被旁上的慕容子妍,飞快的接过了话茬,“祖母恕罪,母亲她今日身子有恙,所以才未……” “不必说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能有什么恙,分明是看我这老太婆不顺眼,便就不来了,哼,我老太婆也不求她能晨昏定省,好生安分守己,少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才是真的,”老夫人微沉了面容,冷声一语,明显带着昨日的火气。 慕容子妍被噎的面上一僵,但也不能拂逆,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坐回了原位。 这祖孙三人本就心不挨着心,坐在一块,也没什么聊的,加之老夫人罗氏素来喜静,这请安很快就散了场。 慕容子妍跟慕容子青双双离去。 只是刚踏出寿安堂的门槛。 前一刻还满脸恭顺的慕容子妍,立刻就冷下了俏脸,微崛的唇角,满满的都是恼意,她若不是为了在京中博一个孝顺的名声,她何苦日日来受这老妇的气。 慕容子青知道她为何而怒,表情讨好的道:“二姐无需放在心上,祖母素来就是个冷口的,见着谁不都是那副脸孔。” “可是你不觉的,她今日对大姐很不一样吗?算了……”慕容子妍说到一半,有些意兴阑珊的拂袖而去。 径直的就朝相府的主院,碧荷院走去。 一进门,就见苏氏正歪着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闻听,知道是慕容子妍过来了,变幽幽的睁开眼眸。 却见宝贝女儿,正满面的不悦,随即她了然叹道:“可是你祖母因为我未去请安,责怪你了?” 慕容子妍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大夫人苏氏的眼眸,立时冷凝了一下,说起来,这相府自她进门,那老夫人就栖在寿安堂内,不大爱搭理相府的宅事。 苏氏平日只需做好表面功夫,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维持的很好。 以至于,她进门多年,都没跟老夫人有过太大的摩擦,更别说像昨日那般,毫不给她脸面的训斥了,所以苏氏当时是真的气了。 才会一怒之下,失了分寸,没去寿安堂请安,但此刻见女儿如此表情回来,她方才醒悟,自己实在不该一时意气用事,平白被人拿了短处。 “罢了,这次是母亲不好。” “母亲何错之有,这么多年晨昏定省的,何差今天这一日,分明,是祖母故意刁难,”慕容子妍皱眉道。 故意刁难吗? 为了昨日她在楚王面前丢了相府的脸面?苏氏的面色,霎时间有些铁青。 这时,又听慕容子妍似嘲非嘲,幽幽的又道:“只是过去不曾看出,原来大姐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儿我当真眼拙了呢。” 不提还好,一提慕容久久,苏氏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何止慕容子妍眼拙了,连她也眼拙了呢。 “原以为是个安分守己的,我也有心许她一门正经人家的亲事,但如今,哼,都学会在我面前耍心眼了,如何能容她,到时候让她哭都来不及。” 慕容子妍眼眸一转,迅速的闪过了一抹狠笑。 “那母亲如今可有什么主意?” 主意,苏氏别的不多,害人主意从来一套一套的,当即一扫阴霾,笑盈盈的道。 “你远方禹州有个表哥,正要来投奔你舅舅,你舅母这几日正愁给他许个媳妇,你大姐不是就正合适吗?” 禹州的表哥?慕容子妍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但既然是母亲找出来的人选,那必然是下下等的德行,配她慕容久久,正好。 不过说到婚配,苏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问:“子妍,最近,你跟睿王殿下的关系,发展的如何了?” ------------ 006:路遇奸情 慕容子妍没想到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 双颊一红,扭捏的就撇开了脸,拿乔道:“母亲问这些做什么?再问,女儿就再不理您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苏氏自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好笑的道:“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嫁得好,我们家子妍的相貌才学,皆是上上等,你若得了睿王的垂青,将来必是万人之上,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脑中浮现出,母亲为她勾画出的未来蓝图,慕容子妍,一时痴痴的笑了起来,不点头,也不答话。 转身就出了碧荷院。 “冰儿,备车。” 同一时间。 最后呆在寿安堂内的慕容久久,看时机也差不多了,才将她今日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祖母,我今日想出府一趟。” “出府?” 老夫人闻言,看了过来,“你要出府做什么?” 慕容久久坦然一笑,“回祖母,昨日,楚王府的还礼中,不是有两间铺子吗?东西虽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份产业,孙女想去巡视一下。” “这样……” 老夫人略作考虑的想了一下,似乎觉的并不稳妥。 慕容久久暗自给桂嬷嬷递了个眼色,桂嬷嬷昨晚收了五两银子,自然不能白拿,也笑着帮衬道。 “大小姐还有半年也及笄了,学学这些东西也是好的,如今掌不了大家,掌掌自己的小家,权当练手了。” 老夫人罗氏一听,觉的是这个理。 “那你就去吧,只是早去早回,人前要注意谈吐分寸,姑娘家莫要失了体面。” “是,祖母。” 慕容久久笑着就退了下去,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宁儿,早就在听到,今日有机会出府的消息时,眼睛就彻底的亮了。 但一直压着,直到主仆二人,出了寿安堂,周围没人时,她才兴奋的惊叹出口,“小姐,我们今天可以出府。” “小点声,一惊一乍的。” 慕容久久嗔了宁儿一眼,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毛躁。 “知道知道了。” 宁儿满口应是,可依旧笑的只见牙不见眼,想必这深宅生活,还真是把人给憋缺坏了,掐指一算,貌似她们主仆已经有三年没踏出过相府一步了。 对外面的世界,基本是一摸黑。 不过这次出门,她可不是真的要巡视铺子,那只是个借口,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在想想,如何做一些对她有利的事。 她要尽快拥有自己的人脉势力,好早些脱离相府的约束,这日日请安,晨昏定省的日子,还真不是她过的。 宁儿完全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一味兴奋的就跟着出了门。 “小姐,我们先去那里?” “刘记桃仁酥吧,”既然说是巡视铺子,总得先做做样子。 身下的马车,立刻应声而动,慕容久久跟宁儿,一人守住一个车窗,将车帘撩起一个缝隙,将沿路的风景看得兴致勃勃。 冬月朝的建筑风格,应该相当于前世的盛唐,且民风较为开放,街上随处可见鲜衣裙摆的女子。 慕容久久虽然还不是很了解,冬月国的国情,单看眼下京城的风貌,应该也担得起盛世太平了。 “小姐小姐,你快看,那个人怎么那么丑啊,样子好好笑……” “……” 宁儿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不消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刘记桃仁酥的门前,主仆二人双双跳下了马车,入眼,就见这刘记桃仁酥的铺面并不大。 不仅不大,简直像个小作坊,但生意却异常的红火,门前早已长长的排起了一条购买的长队。 “小姐,我们进去吗?” 慕容久久摇头,“你进去,告诉掌柜的,说我来过,然后替我也打包一份桃仁酥就可以了。” “是。” 宁儿领命去了。 慕容久久原地转悠着,正想着一会儿在去哪里,目光,却意外被一道风景所吸引。 那是一辆只有冬月朝皇亲贵胄才有资格乘坐的大马车,但是此刻,探出马车的身影,却不是那所谓的皇亲贵胄。 而是一只纤纤素手,随即,一名身着月白裙衫的贵女,出现在了慕容久久的眼帘,好一抹细弱杨柳的腰肢。 但这时,那拉着马车的马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忽然搅的车板,一阵颤动。 月白裙衫的贵女,猝然受惊,一声低呼,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要栽下车板。 “……小心。” 车内一声急促的断喝,一名华衣男子,已探出大半个身子,长臂一揽,险险的将女子的腰肢揽住,女子则顺势跌入了男子的怀中。 远远望去。 男子生的非凡俊逸。 女子生的貌若天仙。 真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只是,当慕容久久看向,马车前,那标注着主人身份的木牌时,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小姐。” 宁儿捧着很大一包桃仁酥,走过来,目光,下意识的也看了过去,当她看清车板上的一男一女时,立刻就被惊住了。 “咦,那不是睿王殿下的马车,那个女的……天,那不是二小姐嘛……” 宁儿一时惊的合不上嘴,随即,她脸色一变,气道:“睿王刚跟小姐退了亲,就跟二小姐当街拉拉扯扯的,他什么意思……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有一腿……” “大姐?” 托宁儿的‘福’。 不远处正你侬我侬的慕容子妍,立刻就发现了她们主仆的存在,她目光先是有些不悦,但随即慢慢浮出了一抹暗讽。 下一刻,各种无辜自责,小白兔般的表情,开始在她的脸上满满的堆砌。 “大姐,你听我解释……” “慕容久久?” 旁上,百闻不如一见的睿王,君莫,自然也发现了她们,只见一身锦衣玉带,面若冠玉,生的倒是十分周正,但黑着的脸色,显然是对慕容久久的出现,充满了不悦。 因为在君莫的眼里,慕容久久就是个一无是处,遇事只会寻死腻活的女人,更该死的是,她居然跟这种女人,定有多年的婚约,简直耻辱。 慕容久久站在原地,将这二人的神色细微变化,都看在在眼里,只是她看似平和的眸光下,却是已经掀起了一片慑人的冰寒。 她不关心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知道,之前的慕容久久遭到退婚,并羞愤自杀,跟这两个人,绝对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他们虽不是杀死慕容久久的主凶,但也绝对是帮凶。 而现在。 她身为全新的慕容久久,于情于理,她都没道理看着这对狗那女逞心如意。 ------------ 007:小收利息 “二妹无需如此惺惺作态,我与睿王早已在无干系,更无情意,所以你不用总是一副,枪了我未婚夫的紧张模样,因为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大姐,我……” 慕容子妍面色一变,她没想到慕容久久的态度会这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痛哭流涕,也没有想象中的失魂落魄。 这令有些失望的慕容子妍,又平添的一股恼意。 “慕容久久,谁是你未婚夫……你胡说八道什么?” 君莫怒瞪了慕容久久一眼,虽然话虽没错,但他就是不准许这个女人,拿这样的话来羞辱子妍。 “对,以前是,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是了而已,”慕容久久目光讥讽的看着慕容子妍,那所谓某些原因,不言而喻。 这个女人,果然变了。 慕容子妍暗暗咬了咬了牙,也紧了紧心。 “罢了,想必二位都忙,就不打扰彼此的时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当铺,典当东西,就先告辞了。” 这时忽听慕容久久话锋一转,懒懒的道。 “典当东西?大姐缺银子吗?” 慕容子妍皱眉,在大户人家眼里,典当东西换银子,是很丢脸的事,可慕容久久居然还敢如此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平白她也跟着掉价。 从刚才发现睿王跟慕容子妍的奸情时,宁儿心口就跟堵着什么似得,此刻又见这二小姐,如此的讨人嫌。 当即就将马车内的箱子,拿了出来。 嘴上飞快的道:“小姐,奴婢看前面就有一家当铺,咱们也不必舍近求远了,不如就那吧。” 慕容久久暗赞这丫头有点眼力劲,点头道:“也好。” “等一下。” 慕容子妍无比愕然的盯着宁儿手中的箱子,不敢置信的道:“这,这不是睿王殿下给大姐的退亲还礼吗?大姐要当掉?” 睿王还在跟前呢,这个蠢女人。 闻言。 睿王君莫也转过了目光。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给了慕容久久什么还礼,只是吩咐一声,让底下人按照寻常惯例,给准备的。 可不管准备了什么,这个女人,才接手没几天,居然要当掉?且不论东西的价值,如此行为,绝对是当众打他君莫的脸。 “慕容久久,你简直大胆。” 君莫忍不住怒喝一声。 慕容久久等的就是这里,她抿唇一笑:“睿王殿下,您这是何意?既然东西给了我,那自然就该由我做主,当不当,自然也是我个人的事,何来大不大胆?” “你这刁民……” 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拂逆,堂堂睿王的脸面。 “对啊,我是刁民,只是不知刁民的亲妹妹,又是什么呢?” “你这种货色,如何能与子妍相提并论,”君莫的眉心,狠狠的拧出了一个川字。 好吧。 慕容久久面色一正,“我也不与睿王殿下争论了,今日只要睿王殿下给我一个,不当的理由,我就不当了。” 君莫一愣,依旧脸色不善,“本王送出的东西,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是十分贵重,你给本王一个当的理由。” “宁儿,把箱子打开。” 宁儿闻言,立刻就将箱子,当面打开。 琳琅满目的金镶玉头面首饰,登时展现在了睿王君莫的眼前。 君莫身为男子,并没有当即看出其中细微的门道,皱眉看了慕容久久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久久也不看他,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慕容子妍的脸上。 笑道:“睿王看不出问题,也不算奇怪,二妹,不如你替睿王殿下,看看吧,看看这头面如今还值几个钱。” “这……” 慕容子妍如何看不懂,她面色一变,心里对慕容久久更是恼恨到了极点,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找茬。 可这对睿王的不利的话,如何叫她说出口。 “子妍,你怎么了?” 睿王君莫不解的看着为难的慕容子妍。 “既然二妹开不了口,那个这个恶人还是让大姐来做吧,”慕容久久很合事宜的接过了话茬。 “睿王殿下,实不相瞒,您送的这套头面,金子和玉,都是好的,但款式,却已经是京城几年前就流行过的,如今已经没有官家女子愿意穿戴了,您说,您让久久守着这么一副穿不得带不得的东西,做什么?倒不如当掉换了银子,在买新的不是。” 慕容久久笑意吟吟的反问。 但睿王君莫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因为他终于也看出来了,这套头面,看似金贵,但确也在王府的仓库,积压数年,想不到那群狗奴才,居然拿这种东西做他的还礼! 比起楚王府的出手阔绰,他的这副头面,简直寒碜的不能在寒碜。 “青峰。” 君莫,脸色阴晴不定的低声一喝。 随行的护卫,立刻现身。 “将本王对慕容大小姐的还礼收回,稍后,在重新备一份送去,”睿王君莫,一双深幽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住了几步外,那依旧笑脸盈盈的女子。 一字一顿的问:“如此理由,可还满意。” 慕容久久满意点头,“既然睿王殿下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喜欢银子,睿王若在更换还礼,给银子比什么都强,宁儿,去,把东西给那位护卫小哥儿吧。” “哼……” 睿王君莫拂袖而去。 “殿下……” 慕容子妍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急着想要去劝睿王君莫,但手掌却只握住了对方的一截衣角。 因那衣角太过丝滑,几乎转眼便流失了。 “二妹,你如今尚在闺阁,还未出嫁,今后还是不要跟异性男子太过亲近的好,万一坏了名声,岂不是要让母亲心疼死。” 慕容久久很不客气的上前‘劝了一句’。 慕容子妍猛然抬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终于不装了吗? 不过到底是苏氏调教出的女儿,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目光一眨不眨的冷声道:“多谢大姐提醒。” 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多呆一会儿都会让她觉的呕心的慌。 却殊不知,刚才这一幕,正好落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内。 “有意思,想不到被君莫楚稀玉二人,连续抛绣球似得抛来抛去的女人,竟是个如此妙人,也不知是这女人藏的太深,还是那二人都瞎了眼?” “许是京城花红柳绿太多,迷了眼了吧,”另一个声音,戏谑着道。 “让她上来。” “是。” ------------ 008:主子有请 就在这二人的说话间,街上的慕容久久主仆二人,也正欲转身离开,但眼前一花,她们已经被一个身着玄衣,护卫打扮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慕容大小姐留步,我家主子请小姐楼上一叙。” 慕容久久一愣,仔细看着这表情古怪的玄衣护卫一眼,警惕的道:“我似乎并不认识你家主子。” “慕容小姐上去见过,不就认识了吗?”却见这护卫半点没有相让的意思,虽态度上还算有礼,但言辞上大有今日你非上去不可的架势。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她是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这是好端端的又惹上了哪路妖魔鬼怪。 “如果我拒绝呢?” 她眸光一凝,音色已经渐冷。 那护卫笑了,但那深笑的眸子中,却有杀意闪过,然后他一字一顿的又道:“在冬月国,还没有人胆敢拒绝我家主子的相邀。” 拒绝可以,却是要把命搁下,这是他的潜台词,但那种凌厉的森森杀意,却是已经从他的字里行间透发出来。 慕容久久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跟前酒肆的二楼那半开的窗户,奴才都可以这样的张狂,那主子该又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她到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能这么在冬月朝横着走,貌似当今最得宠的皇子,也没这个能力吧。 “好,请带路。” 玄衣护卫满意的笑了笑,敛了他的凌厉,立刻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宁儿,你在门口等着我便是,”临行前慕容久久吩咐了一句, 但宁儿却是看出了其中隐含的气氛,态度坚定的摇了摇头,“奴婢跟小姐同来通往,怎么可以丢下小姐。” 罢了。 轻叹一声,慕容久久已经进入了这间酒楼,乍一跨过门槛,她只觉的这家酒楼的生意,相当惨淡,偌大的一楼大厅,竟是没有一桌食客。 二楼单间的门,尽数紧闭。 玄衣护卫将她们主仆引到了一扇门前,当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还不待慕容久久主仆有所反应,就听门内噔噔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抬眸,正好看到一个浑身是血,满目惊恐狰狞的男子,似乎要夺门而逃。 但是他没想到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就碰上了这玄衣护卫,登时如见了鬼似得,喊了起来“不要,不要杀我……” “哧……” 他惊恐的哀求惨叫还没说完,喉咙上已经多出来一样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根筷子。 一根筷子隔空插进了这个人的喉咙。 一瞬间,鲜血如泉涌一般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喷出,并伴着他圆睁惊恐的大眼,与僵硬的身子,轰然倒在了慕容久久的眼前。 赤红的血污,立时溅到了她丹青色的裙摆上,如朵朵点缀的梅。 一切来的都太快,慕容久久瞳孔猛的一缩。 宁儿却是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她立时就害怕的捂住了双眼,惊叫出声。 “不……百里煜华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唔唔唔……”另一个愤怒惊恐的女音紧随其后。 慕容久久定了定神,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浑身血污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她衣衫如霞,红的极为风情。 但就是这样一个风情入骨的女子,已经被打断了双腿,被两个侍卫似得人架着,头发妆容,乱的一塌糊涂,嘴还被用麻布堵上了,只能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是……这是私设公堂吗? “宁儿,你退出去。” 慕容久久朝身后的宁儿一声冷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宁儿先是不愿,但被她阴骜的眸子一瞪,只能缓步退到了楼下。 玄衣护卫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这时,慕容久久才正式抬头,看向了屋内,那所谓的主子?只是当她真的看清对方模样时,表情竟是一滞。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慕容久久竟是一时无法用词汇来描述他的惊艳。 深邃立体的五官,仿佛要穷尽这天下所有的美,那样的如诗似画,风华举世,他殷红优雅的唇畔在笑着,笑的是那样的月朗风清,无拘散漫,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他笑容中的暖意,唯有一种森冷的气息,在悄然渗透。 一身无双艳华的紫衣,似乎在彰显他贵不可言的身份。 朵朵绣工精湛的红莲,在他衣摆间争相绽放,妖娆瑰丽,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红莲,而是一簇簇的曼珠沙华。 而曼珠沙华之下,则是累累的白骨。 他就那样半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脚下斑驳的鲜血,映着她风华绝代的似笑非笑,仿佛成了一种永恒的基调。 他并没有理会自己新的客人,而是慢条斯理的望着脚下,那凄惨的红衣女子,问:“红杉,我待你不够好吗?为何要连同旁人对付我?” “唔唔……” 红衣女子连连的摇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悔的。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可惜,还是被我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男子幽幽的问,像是在跟他的情人,征求某些意见,不过片刻,他却是已经决定了什么,“我曾今很喜欢你的眼睛,大而有神,就剜掉你的双眼吧,至于你的身子,卖去最低等的娼妓馆,既然你自甘堕落,那我到不介意送你一程。” 旁上的护卫立刻领命,而他们的剑,似乎经常干这种营生,几乎瞬间就轻巧的挑下了那红衣的双眼。 麻布下,那嘶声力竭的惨叫,呜咽着,竟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很快,那女子便疼昏了过去,然后如拖死狗一般,连同地上男子的尸体一并都给拖了下去。 小小的房间里,恢复的安静。 “过来。” 站在窗前,犹如闲庭散步的男子,终于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这个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极美极艳,但慕容久久就是有种后背梁子发寒的感觉,但她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你叫慕容久久?” 他语气非常的慢,但含着慑人的磁性。 “小女正是。” ------------ 009:笑面阎罗 看着慕容久久静若秋水的面容,男子突然开怀的笑了,霎时间有种杨花初绽,春回大地之感,美的实在让人心折。 “我很喜欢你的舌头,伶牙俐齿,连君莫那蠢货的脸都敢打,呵呵,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百里煜华。” 喜欢她的舌头。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瞬间有种舌头打结的感觉,然后笑的很苦的道:“小女子荣幸之至。” “真的荣幸吗?我最不喜欢撒谎的女人,”下巴忽然一紧,慕容久久已经被强迫的抬起了头,入目就是这个男人挑剔的目光。 “真瘦,模样还凑合,养活几日估计能出点姿色,不知道牙口好不好,”他喃喃一语。 慕容久久心上一抽,您老这是挑人还是挑骡子? “小女从不撒谎。” “哦,既然你是真的荣幸,那你以后做我的眼中人如何?”百里煜华松开了她的下巴,眯着眼,懒洋洋的道。 眼中人? 慕容久久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为眼中人?”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百里煜华淡淡的解释了一句,“你现在可能还不太懂,等你懂了后我在去问你,阿轩,将红杉的眼睛珠子送给慕容小姐,算是本郡王今日的见面礼。” “是。” 原来刚才玄衣护卫的名字叫阿轩。 阿轩立刻拿着两颗血肉模糊的眼睛珠子,指缝间还流着血,就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并笑道:“恭喜慕容小姐,望慕容小姐得了这对招子,以后能一直的这样神清目明。” 其实他是真心恭喜这位慕容小姐的 ,之前他还以为主子处理了红杉姑娘后,应该不会在要眼中人了,不想转眼就又相中了她,望这相府小姐懂得惜福才好。 送对招子就神清目明了? 慕容久久给眼前这对主仆,毫不犹豫的加了一个标签――***。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着,但面上却知道,这个人她惹不起,当即拿出了自己贴身的帕子,就将这对眼睛珠子包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揣进了怀中。 “多谢赏赐。” 这等胆识,就连侍卫阿轩,也微微动了动眉峰。 百里煜华更是发出了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如这俗世的妖孽,“我果然没有看错,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 他笑着,转身就走。 “小姐。” 待有所人走后,宁儿才跌跌撞撞的冲上了楼,看着这满地的血迹,她直有种快虚脱了的感觉。 慕容久久反倒搀了她一把,一步步就走出了这间酒楼,直到感受到外面暖暖的阳光,她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此人虽心狠手辣,但却还没到让她诚惶诚恐的地步。 “只是不知,这百里煜华究竟是什么人?”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慕容久久忍不住问了一句。 “百里煜华,那个人居然是传说中的煜郡王,百里煜华!”却见宁儿闻言,刚恢复些的脸色,又瞬间白了下来。 慕容久久一愣,“你知道此人?” 宁儿蠕动着唇角,半天才苦着脸道:“何止奴婢知道,恐怕整个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百里煜华这四个字的人。” 看来此人的名声还不小,就她孤陋寡闻了。 “那他到底是谁?” 这时才听宁儿心有余悸的道:“他是当朝立阳长公主之子,为人十分的乖张,且手段狠辣,经常以杀人为乐,听说,他最大的癖好,就是喜欢用年轻女子的皮,做人皮灯笼,说这样点起来,才活色生香有滋有味,所以很多人私下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笑面阎罗。” “笑面阎罗,这名字到也衬他。” 因为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笑,还笑的那么月朗风清,人畜无害,但偏偏做出来的事,凶狠毒辣,且无比嚣张。 “只是他这么横行无忌,就没有人管吗?”这是慕容久久最大的疑惑,长公主之子又如何,在贵贵得过皇子吗? 宁儿摇头,“小姐有所不知,立阳长公主府不仅权势滔天,煜郡王还是个商业天才,这天下至少一半的生意,都姓了百里,就连皇上也要对立阳长公主府礼让三分,因为惹恼了煜郡王,咱冬月国的国库,至少就要空一半。” 慕容久久一惊,这下她终于了解到,什么叫权势滔天了,怪不得那个人可以这样嚣张跋扈。 “只是他这样富可敌国,就不怕遭了天子的忌惮?”慕容久久冷笑道。 宁儿摇头,“这谁知道,皇上可是他的亲舅舅。” 亲舅舅又如何。 有时候人为了利益,什么亲情友谊,都可以被当成手中的利器。 慕容久久叹了了口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问:“宁儿,你可听过眼中人,是什么人?” “眼中人,”宁儿喃喃一语,有些不解的看了小姐一眼,似有些为难的道:“小姐怎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眼中人,说着好听,其实就是京中达官老爷们手中的玩物,多是出生勾栏籍坊的美貌低贱女子,小姐出生高贵,今后可不许在说这样的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原来竟是勾栏卑贱之女。 慕容久久清丽的眼眸,立时一沉。 “不问这个问题了,那我在问另一个,你可听过一个叫红杉的女子?”慕容久久若有所思的道。 “红杉!” 宁儿一声低呼,才道:“那可是咱们京中极富传奇的女子,听说她只是出生普通富户家的女儿,但却是极会做生意,手中产业明月坊所出的首饰,件件价值连城,受到了很多朝中贵女的追捧,且还听说这位红杉姑娘,不仅才情过人,容貌也是堪为绝色,所以惹来了很多朝中新贵的求娶,但她对谁都不假辞色。” “为此还得罪了一家权贵,那权贵曾当众扬言,不出半年,要让美貌的红衫姑娘,在她床上任她骑压,当时还不少人为此扼腕叹息,却不想没多久,红杉姑娘没如何,那权贵却是夜里被人摘了脑袋,当时这事在京中传的神乎其神……” “小姐,您怎么又忽然问上了这些问题?” 宁儿歪着头,总觉的小姐今日神色有些奇怪,难道刚才被煜郡王给吓的,想到刚才她们似乎惹到了那个笑面阎罗。 宁儿就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忧心道:“小姐,你说,那煜郡王不会在为难我们吧。” 慕容久久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安慰的道:“放心,他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到相府对我们如何吗?” 宁儿一听,这才安下心来。 难道她要告诉宁儿,她口中那位极富传奇,堪为绝色的红衫姑娘,的眼睛珠子此刻就揣在她的怀里吗? 眼中人?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 010:苏氏毒计 马车重新回到相府,已经是晌午时分,不想,主仆二人刚一进门,就碰上正要前来传唤的桂嬷嬷。 “咦,嬷嬷可有事?” 桂嬷嬷含笑望了慕容久久一眼,才道:“大小姐好本事,方才睿王府来人,重新更换了您的还礼,这次比之楚王府只多不少啊。” 慕容久久双眸一亮,想不到君莫这小子到也言而有信,此人心高气傲,做事从不矮人一截,估计这次算是误吞了死苍蝇,不吐不快呢。 “只是这次怕是得罪了睿王……”桂嬷嬷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道。 慕容久久却不以为意,“嬷嬷多虑了,睿王乃皇室贵胄,又岂会跟我这小小的女子计较,估计过几日就忘了。” 但愿如此吧。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老夫人的寿安堂前。 寿安堂内,老夫人罗氏,一如往常,歪在软榻上喝茶,明明还未到七老八十的古稀之年,但整个人却没有半点老人该有天伦之气。 此刻见慕容久久进来,直接抬手,让伺候的大丫鬟春桃,将茶几上的盒子,递了过去,道:“只是刚才睿王府来人,更替的还礼,你看看吧。” 慕容久久结果盒子,打开一看,厚厚的一打银票,都是一百两面额的,红红的官府火漆,明显都是新出的票子,足有一千两。 这还礼才像话嘛。 “听说你今日遇到了煜郡王。” 刚一坐定,老夫人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话。 慕容久久一愣,这才明白,估计那赶车的车夫,就是老夫人派去的眼线,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 “是啊,一面之缘。” 老夫人罗氏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一时间,整个寿安堂内竟异常的安静。 其实整个相府,要说看不透的人,也唯有眼前的罗氏了,因为在慕容久久的记忆里,罗氏从不搭理内宅之事,但这次,却似乎对她格外的眷顾。 出于祖孙情谊吗?呵呵,抱歉,她真不信。 那就是别有目的了,可至于什么目的,慕容久久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时日长短,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既然这老太太有心给自己一根杆。 她就顺杆子爬上来好了,反正各取所需而已。 “那孙女就先告退了。” 离开寿安堂,当主仆二人路过园子的时候,迎面忽然走来的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影,若非慕容久久闪的快,二人险些撞上。 同时,一股淡淡然的异香,自那人的袖间,飘进了慕容久久的鼻息。 一闻到这股香味,慕容久久整张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眼底更是有利芒闪过。 “大胆,你是何人?” 宁儿一声惊怒的大喝。 慕容久久站定步子,抬眼看去,就见一名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头戴书生小帽,正斯斯文文的站在那,白净的脸上,此刻满是歉疚之意。 “对不起,小生冒失了,可有撞到小姐?” 声音圆润,姿态彬彬有礼。 慕容久久这才看清,此人不仅姿态有礼,就连容貌,也是眉清目秀的,只是她从不记得,相府还有这么一号人。 “你是谁?” 男子抬头,就见这花红柳绿的园子里,女子一生碧色夏衫,长裙款款,秀发及腰,面上虽略显几分素净,但眉眼却极是好看,透露着几许淡淡的疏离,莫名的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扒开那裙子,看看里面的风光。 赶忙收起自己的心思。 男子,鞠了一礼道:“小生杨硕,字长舟,是夫人的禹州远亲,因入京求学,特来相府叨扰几日,刚才因初来乍到,摸不到方向,才冲撞了小姐,小姐莫怪。” 说着话。 刚才那淡淡的异香,在次传入了慕容久久的鼻息。 她原本冷冽的眸光,在嗅到这股异香后,转瞬化作了一片深幽的暗沉。 “后院是女眷的活动的地方,不得异性男子随意出入,公子还是快到前院去吧,”丢下这么一句话,慕容久久抬步就走。 “谢小姐提醒。” 杨硕目送着那一抹倩影离开,前一刻还满是客气的眼底,很快变的几分淫邪,呵呵,这就是表姨母给我准备的媳妇吗?虽没二表妹那么我见犹怜,却也有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想到了什么,杨硕那双流里流气的眼睛,越发笑的不正经,一摇三晃,哼着小调就离开了。 另一面。 离开回到住处的慕容久久,却是在没了好脸色。 因为刚才那杨硕朝她放出的异香,根本就是一种下三滥的催情药,很容易让涉世未深的少女,心跳加快,误以为一见钟情。 而这个杨硕的出现,也绝不是意外,根本就是蓄谋。 若非自己懂得医术,否则怎么着的道都不知道,而自己一旦清白被污,必然身败名裂,按照冬月国的律法,偷者为妾,到时候就算自己不从,苏氏也有的是法子,让她从。 一旦成了这种人的妾,那才叫真的生不如死,任人宰割。 苏氏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但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碧荷院。 “表姨母。” 杨硕满面讨好的上前行了一礼。 苏氏坐在正位的椅子上,望着跟前低三下四的远亲,眼底一抹鄙夷一闪即过,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具,吹开茶叶,浅饮了一口,才问。 “感觉如何?” 杨硕嘿嘿一笑,“大表妹果然是个可人儿。” “知道便好,”苏氏态度不冷不热的放下茶杯,“她怎么说也是我相府的嫡长女,你若把她娶了,日后,这京城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但是呢,这丫头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倔,怕是看不上你,所以能不能把她娶了,还得看你自己的手段,过程嘛,表姨母不关心。” 说完,苏氏给杨硕投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是是是,侄儿明白。” 别看这杨硕,表面上生的人模狗样的,一装起来,还挺似那么回事,但整个禹州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家里也算小有势力的土财主,却硬生生被他耍钱玩女人,给败了个七零八落,气死了爹娘,卖了庶出的子妹,这才带着微薄的盘缠,投奔到了京城。 他原是想投奔坐上工部尚书的表舅,但表姨母却忽然来话,说要给他说个媳妇,而且还是相府的嫡出长女,他如何能不乐意。 ------------ 011:夜潜闺房 此刻又听苏氏这么一说,为了能风风光光的留在京城,他对慕容久久更加的志在必得了。 同时脑子一转,一套腌烂的计策,顿时就在脑子里成了形,心道,不就是个没张开的丫头片子,只要让他睡了,保证今后骚的离不开他。 于是,计划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待杨硕心满意足的离开,一直坐在屏风后面的慕容子妍,才走了出来,只是面色一扫往日的温婉,带着几分快意。 “母亲打算今晚动手?” 苏氏面上冷笑道:“原本想让她舒坦几天,不想今儿就敢得罪我的宝贝女儿,那就别怪母亲心狠了。” 随即,她眉眼一翻,又道:“放心,你那禹州的表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她嫁过去,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呢……李妈妈。” “奴婢在。” 苏氏近身的管事妈妈,立刻快步出现。 “去,把今晚负责巡视院子的婆子,都该撤的撤了吧。” “是。” 李妈妈阴阴一笑,领命就下去了。 见此。 慕容子妍眸中的阴郁,才消散了几分,但只要一想到上午在街上,她遭了慕容久久那么大的羞辱,就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母亲,那个杨硕不是想在京城落脚嘛,那就让他在吧,女儿顺便也看看,她慕容久久今后如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苏氏宽慰似得道:“母亲依你,但你可在不准为这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了,她不过是个小跳蚤,母亲随便一手,都能让她再无翻身之地,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睿王的心,懂吗?” “女儿明白。” 转眼,夜幕降临。 相府一如寻常,戌时五刻,基本上就都已经全部入睡了。 加之后院巡视的婆子,被人刻意抽调走了大半,所以整个院子,此刻都显得静悄悄的,直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手轻脚的钻进了后花园。 此人当然就是杨硕了,白日她得了苏氏隐晦的暗示,知道今晚就是时机,那里睡得着觉,趁夜就摸了进来,果然畅通无阻。 过去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就没少干过,这会儿更是手到擒来,转眼就到了慕容久久所住的小院。 掏出怀中,早先就准备的迷烟,点破窗户纸,就吹了进去,然后靠着墙根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人,睡死过去,才起身撬开了门,轻手轻脚的就进去了。 “小美人……” 杨硕过去在禹州,过的都是无女不欢的日子,这次为了投奔京城,已经好些日子被尝过女人滋味了,一想到白日这大表妹婉约的腰肢。 就忍不住精虫上脑,急不可耐的就扑了上去,抱住那一床被子又亲又啃,可啃了一会儿,才觉察到了不对。 抬手一拉,才发现被子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杨硕一惊,当即变了脸色。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后劲子一麻,两眼一翻,就昏死在了地上。 这时,早就在屋里埋伏的慕容久久,才从暗处现了身,她目光幽冷的望着地上狼狈的杨硕,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个人渣。 苏氏一门心思的想毁她清白,让她彻底身败名裂,如果她把这个人,扔到她宝贝女儿的床上,会是什么结果呢? 结果一定很精彩,可惜她暂时还没那个本事。 “看来本郡王来晚了?” 一个沉若幽水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沉思中的慕容久久,差点没被吓的炸毛,见鬼似得,腾的一下转过身。 就见大展的窗户前。 一袭紫衣的百里煜华,不知何时正吊儿郎当的歪坐着,倾长健朗的身姿,潋滟尊华。 如诗似画的容颜,更是笑的如沐春风,却也薄凉似水,还掺杂着这个男人仿佛与生俱来的森森之气,所以无论他怎么笑,都容易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尤其在这清冷的月华下,还以为是狐妖成了精,来吸人阳气来的。 虽说白日有过一面之缘。 但慕容久久此刻也是满目的诧异,堂堂京城人人忌惮的笑面阎罗,煜郡王,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这感觉上真是有点荒谬。 “煜郡王,深夜闯入小女子闺室,恐怕不妥吧?” “不妥吗?” 百里煜华邪魅一笑,“觉的不妥?那你就叫啊。” “……”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瞅着地上还躺着的‘奸夫’,她要是敢叫,第一个身败名裂的就是她。 看着慕容久久这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百里煜华嗓音婉转的又道:“我今夜可不是来为难你的,听说你们家牛鬼蛇神多,所以本郡王大慈大悲是专程过来搭救你的,如何,本郡王待你可好?”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慕容久久总有种无比恶寒的感觉,这个人绝不会存什么好心。 张口正欲说什么,院子外,忽然响起了大片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婆子的呼喝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苏氏准备捉奸的人马来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她。 正跟她僵持的百里煜华,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一双灼灼凤眸,一瞬不瞬的盯住了她,如盯住了猎物的猎人。 幽暗的嗓音,一字一顿的问。 “需要帮忙吗?”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她想说不用,因为这个男人她真心招惹不起,可话到嘴边,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明明刚才就是最好的时机,却偏偏因为百里煜华的出现,给流失了。 此刻在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慕容久久才方惊然醒悟,可恶,她竟然被这个男人给算计了,现在她是需要也得需要,不需要也得需要。 登时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她的胸中窜起。 看着慕容久久这无比憋闷的表情,百里煜华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你到底要不要本郡王帮你?不要的话,我可就走了。” “要……”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根本容不得慕容久久推辞,但清澈的眸中已经染上了怒色。 “孺子可教,”百里煜华满意的点了点头,“阿轩。” 他淡淡一声命令,黑暗中立刻有一道快若闪电的身影,急掠而过,刚才还死猪似的躺地上的杨硕,转眼就被带了出去,在无踪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慕容久久双眸,暗自一亮。 “大小姐,您在屋里吗?” 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急促的呼唤声,慕容久久透过窗户看去,就见一群巡视婆子,举着灯笼,正将她住的小院,围的满满当当。 ------------ 012:搜查贼人 宁儿跟两个二等丫鬟秋菊和秋雪,从这些人一来,就都被惊醒了,正着急忙慌的穿着衣服,掌着灯出来看。 “刚才婆子们巡视,看到一个可疑的贼人,一路追赶,追到大小姐的院里就没了踪影,可别让那贼人伤了大小姐,赶紧的,搜搜……” 一个巡视的粗用婆子,一进门,扯开嗓子就喊。 将宁儿吓的够呛,“钱嬷嬷,你可不兴胡说啊,我们都在这院里住着,都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贼人。” “你这小蹄子懂什么?要是真有贼人进来,伤了主子们,你就是十条命也赔不起,让开……” “相爷跟夫人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 无数的火光缭绕下,苏氏与宰相慕容正,都披着夜用的斗篷,散着发髻,明显是从床上赶过来的,面色一阵不耐。 “奴婢见过相爷……” “……见过夫人。” 之前那嗓门最高的钱嬷嬷,赶紧上前将事情禀报了一遍。 慕容正一听,可能有贼人混入了后院,而且还摸进了小姐的屋里,当即变了脸色,指挥着宁儿道:“还不快把大小姐叫起来……” 若是真有贼人在里面,岂不是污了清白,本就被连退了两次婚,这样的女儿,他是万万容不得的。 “是……” 宁儿白着脸,不得不从。 “钱婆子,这丫头年轻实浅,你也跟着进去照应照应,”苏氏飞快的朝钱嬷嬷吩咐了一句,但她心里几乎已经笃定,杨硕肯定是得手了。 不然外头这么大动静,怎也不见出来,多半是没脸出来了。 苏氏贵气的凤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凶狠。 感觉门外之人,步步临近,屋里的慕容久久拢了拢头上,散下来的乌发,就主动推门走了出去。 “不用看了,女儿这不是出来了吗?” 嗓音清丽圆润,不急不缓,半点不似出什么事的样子,慕容久久就这样淡淡然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慕容正闻声,也抬眸看去,就见自己这许久未见的大女儿,一席素色斗篷,长发披散,但一张瘦瘦小小的脸,却是眉眼精致,从容大方。 隐约间,仿佛令他有看到了多年前的原配云氏,也如她这般,貌不惊人,却有种内在的精致,总是不急不缓,进退得宜。 “女儿见过父亲。” 一个晃神的功夫,慕容久久已经站在了慕容正的近前。 慕容正一下惊醒,想起原配云氏虽好,却并不真得他的心,加之十年前齐王府覆灭,云家举族遭到牵连,身为云家女婿的相府,也是如履薄冰。 他就打心眼里,对那个温婉的原配,在没什么好感了,这些年,无论在官场上还是别的场合,他都刻意的对与云家有关的人事,划清了界限。 这个女儿也不例外。 “久久,你在屋里没什么事吧?外头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出来?刚才钱婆子说有贼人摸进了你的院子,别是……”苏氏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紧紧盯着慕容久久。 原本的志在必得,此刻一见如此气定神闲的慕容久久,也不禁生出了几分狐疑,可是,不应该啊,后院巡视的婆子,被她抽调走了大半,杨硕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得不了手。 难道是这小贱人在唱空城计。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天既然闹开了,她就一定要搜上一遍,因为比起慕容久久的淡然,她更信得过今晚的安排。 “母亲多虑了,这大半夜的,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女儿家也得穿上衣服在出来见人啊,那里有母亲这般耳聪目明的本事,里外隔了三条院子,半亩花园,女儿的院里摸进贼人,您都比女儿洞察的早,实在叫女儿心生佩服。” 慕容久久话里带刺,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正闻言一愣,他虽从不爱搭理后宅之事,但也不是傻子,因为原本这种事他来不来都无所谓,但苏氏今晚却是表现的太过刻意,像是要极力表现什么。 一时,他暗沉的眸中,闪过了几分探究。 苏氏心头一跳,嘴上赶忙苦口婆心的劝道:“相爷,不管怎么说,后院里摸进了贼人,关系重大,为了久久的声誉,今晚也得彻底清查一般,否则人心惶惶,谁也无法安睡啊。” “是啊,夫人说的对……” 周围一圈奴婢婆子们,都纷纷附和。 慕容久久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底,仿佛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甘心,声明道:“女儿的闺房没有贼人,今日这般兴师动众的搜查,只怕落到旁人的耳中,反倒像是有什么,传扬出去那才叫真真污了女儿的名誉,父亲,您以为呢?” 一双平和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向慕容正。 而这个道理,慕容正如何不懂,正欲言说什么,苏氏赶忙接过了话茬,“相爷,久久年纪轻,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那贼人隐在暗处,咱们一会儿走了,岂不会祸害了这一院子的姑娘。” 慕容正点了点头,“你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搜一搜吧,都是自家人,绝不会传扬出去的。” “是嘛。” 慕容久久面容渐沉,终于不再抱任何希望,认命似得摆了摆手,“搜便搜吧,只是女儿的房间,年久未修,实在的简陋,到要请嬷嬷们手脚轻点。” “搜。” 一声令下,几路的婆子如狼似虎的就冲了进去。 看这架势,那里是搜查贼人,分明是抄家,但作为父亲的慕容正,始终未露出过丝毫异色,一直与苏氏并肩而站。 看上去是那样的附有官威,高不可攀。 于是,脑子里一些模糊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 自她母亲云氏不在,云家败落之后,儿时的慕容久久,无论怎么被人欺负,被人辱骂,只要敢还手,敢还嘴,都会遭到这个父亲,偏袒的训斥。 “身为当家嫡女,既然不知爱护宽容妹妹,实在过分……面壁思过三日,只准喝水,不准吃饭……” 呵呵。 她终于知道杀死慕容久久的元凶是谁了,原来是这位威严的父亲啊,如果不是他不问青皂白的百般打压,慕容久久就不会有那么胆小怯弱的性子了。 在遭遇人生最大的羞辱时,也不会想到一死了之,而不去求自己的生身父亲做主。 真可怜。 “夫人,没有……” “……没有贼人。” 搜查的婆子,很快都退了回来。 ------------ 013:眼中人 “真的没有,你们可搜查仔细了,这可事关我相府嫡女的声誉,”苏氏面色阴郁,有些不甘心的重复问了一遍。 钱嬷嬷无奈摇头,“上上下下奴婢都找了,真的藏不下人啊……” 这个杨硕! 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当真是抬举了他。 只恨这次兴师动众,竟扑了个空。 苏氏心里不甘恼恨的不行,但嘴上也不得不给自己圆起了场,满脸的自责道:“相爷,都是妾身思虑不周,这大半夜的……哎,不过只要久久的院里无事,妾身也安了心。” 慕容正只是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严肃的道:“这种事今后还是查清楚的好。” “妾身记住了。” 见被撺掇着同来的慕容正,没有要怪责她的意思,苏氏这才放心了心,又吩咐了一句:“钱婆子,既然大小姐这里没有,你就带着人到别处搜查,绝不能让那贼**害了我相府。” “奴婢明白。”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姐,奴婢送您回屋吧,”宁儿有些担忧的软声道。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就行,你们大半夜的被这么折腾,也累了,都早点歇息吧。” 摆了摆手,她自顾自的就进了屋,关了门。 只是当她掌起灯,看清屋里的状况时,却是一股子怒火,腾的一下从胸中冒了出来,这哪里是搜查,分明是土匪肆虐。 原本就简陋的闺房,被那干婆子搜的,简直没法下脚,帐子被扯的一地都是,甚至连抽屉也被拉了出来,里面的玩意被斜了一地。 抽屉里能藏人吗?可恶。 但慕容久久也无可奈何,先这么着吧,随便把拉了一下被褥,她就四仰八叉的躺了上去,像是累极了。 “就这么算了?” 暗处,百里煜华并没有走,而是含着随性冰凉的笑意,笔直的立在她的床头,深邃的瞳孔幽幽的凝望着榻上闭目的女子。 慕容久久眼皮也没睁的就道:“怎么可能算了?” “那杨硕是苏氏的远亲,身上又带着迷药这些证据,刚才我若将他推出来,苏氏的歹毒心机必然暴露……” “那你为什么没那么做?” 百里煜华问。 慕容久久原不想回答,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因为就在刚才,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别说苏氏那贱妇要毁我清白,就是苏氏买凶杀我,估计我那黑心烂肺的父亲,也不会为我做主,更不会为我将苏氏如何,只因她的母家是尚书府,而我的母族,已经败落,早已无分毫立锥之地。” 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出。 或许很早的时候,她就该认清楚,没有权势,很多事就都是空谈。 “那你气吗?”百里煜华歪着头问。 慕容久久苦笑,“要气早气死了。” “那你就忍了这口气?” “自然不可能,”慕容久久幽幽的睁开眼眸,那里面,已经氤氲起了点点诡秘。 是个有趣的,却也是个人微言轻的。 百里煜华微微昂了昂首,目光扫视过脚下一片狼藉,与这所谓闺房的简陋,他音色暗沉的道:“慕容久久。” “小女在。” “做本郡王的眼中人吧,我许你一场荣华可好?” 慕容久久缓缓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床前的灯已经熄灭,淡淡月华下,他们彼此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却看不到她眼底的那一抹深幽。 脑中,不禁想起白日,宁儿的话。 她曾问宁儿,可知这煜郡王百里煜华,有什么特殊的好恶。 宁儿答。 这煜郡王要说最不喜的,就要数不识抬举的人了,记得几年前,煜郡王还是少年时期,看上了一个官家女子,让她抬起头来,但那官家女子因摄于煜郡王的气势,不敢抬头,抖手就被煜郡王一掌拍死。 就当那着那官家女子父母的面。 此刻同样的情况,慕容久久不敢保证,她敢说一句违逆的话,会不会也会被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毫无预兆的一掌拍死。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任你出生在怎么好,人家也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碾死你,甚至无需多余的手段。 其实就在前一刻,慕容久久还曾有过后悔,后悔今日压根就不该出门,这样就不会惹上这霸道阎罗似得的男人。 但这样的想法,紧接着在后一刻,就被她彻底颠覆性的改变了。 眼中人又如何,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还是权势,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人中龙凤,与这样的一个人,发生一段露水情缘似乎也不算亏,反正她也没打算要嫁人。 只要她能守住自己心。 那眼前之人就是她的一架登天梯,有了他的帮助,她至少可以少去很多的谋算,将自己余下的时光,游历天下何不快哉,她可不想一辈子的守着一座院子过日子。 但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也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短暂的沉默之后。 她淡淡的回答道:“小女愿意。” 一瞬间,灯亮了。 却是百里煜华以内力,强行迫使熄灭的油灯,重新亮了起来。 他执着油灯,缓缓的凑上前来,那昏黄淡淡的光晕,立刻将他们彼此的面容照亮,这个男人美的如妖似魔,暗沉优雅。 慕容久久的容色虽不及,但重在从容娴静,荣辱不动。 百里煜华满意的笑了。 “看来本郡王白日的那对招子果然没有白送,你是个识得起抬举的,望你今后一直这样识得起抬举。” “小女必然谨遵教诲。” 油灯骤然熄灭。 周围在次重新化作一片黑暗。 ……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正睡的迷糊,就被一声惊叫搅醒,睁开眼,就见宁儿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前,不敢置信的望着屋内的遍地狼藉。 “小姐!” “放心,没进贼,昨晚搜查过就这样了,”慕容久久懒洋洋的从榻上坐起身,提醒的道。 闻言,宁儿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大怒道:“她们实在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搜查的,分明是土匪……” “她们何时对我们良善过了?行了,别收拾了,先服侍我起身吧,”慕容久久跟没事人似得,从凌乱的被褥间,站了起来。 但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思量。 这口恶气,不出怎么行。 ------------ 014:开始扎刺 宁儿见慕容久久如此,纵憋着一肚子火,也没在说什么了,上前就侍奉着慕容久久穿起了衣服。 穿戴整齐,随便洗了一把脸。 慕容久久就带着宁儿出门了。 寿安堂内。 今日请安之人,竟是难得的齐整,就连平日极少露脸的梅姨娘与沈姨娘,也在坐着,大夫人连续装病几日,今日也不得不来请一声安。 慕容子妍跟慕容子青这两个孙女,自是都没缺席。 反倒,显得慕容久久来的最迟。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母亲。” “起来吧。” 老夫人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样子,不温不火的淡淡扫视着众人。 “咦,大姐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慕容子青年纪最小,状似不懂,满脸关切的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勉强一笑,“昨晚上院子里闹贼,自是没睡好,也辛苦了母亲,连夜亲自带着人搜查院子,三妹可也受了惊吓?” 慕容子青摇头,“听是听到了,不过并没有受到惊扰。” “原来如此,看来就我是个操心的命,有点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可终日,那及得上两位妹妹,搜查的婆子都到进了屋,还能心如止水。” 她今日似乎分外的健谈。 慕容子妍冷眼看着这二人,一问一答,眸光看似平静,但在望向慕容久久那张睡眠不足,却平和的脸时,还是会有几分不甘。 想必昨日计划失策,她心里也是不甘的。 “咳咳,”苏氏故作无意的清了清嗓子,伪善的安抚道:“久久啊,我也正跟你祖母说道此事呢,昨日,你受委屈了,母亲失察对你不起了。” “母亲言重了。” 慕容久久赶忙推辞,“说起来,久久今日还有一件事,请求母亲做主,还望母亲允准。” 闻言。 苏氏眉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刚为昨夜的事,暂且放低了姿态,她就有事相求,还没完没了了。 心里虽有怒,但苏氏面上依旧笑盈盈的。 “说来听听,”想从她苏玉兰的手里占便宜,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慕容久久一笑,“久久昨夜半夜没睡好,思来想去,觉的母亲昨夜说的话,实在有道理,久久是相府的嫡长女,也是相府对外的脸面,所以绝不容有失。” “但是,昨夜我相府却摸进了贼人,而偏偏还摸进了久久的院子,于是久久就想啊,那贼人为何不摸二妹的院子,不摸三妹的院子,偏偏就进了久久的院子,后来久久想明白了,原来是久久的院子太偏僻。” “也幸好昨日母亲洞察的及时,将那贼人惊走,否则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所以,今日久久斗胆,希望母亲给久久准备一个不偏僻的院子,否则久久改日在遇到昨夜的事,怕是在没这么好的运气,到时候若污了我相府的名誉,那母亲岂不是也要跟着被连累,您说是这个理吗?” 洋洋洒洒,这么一番话说下来。 一屋子里的人,不自觉的都愣了一下,暗赞这一直默默无闻的大小姐,今日竟有如此口才,如此胆量。 苏氏虽一直在笑,却笑不达眼底。 心中更是冷哧,换一座院子,你也配。 嘴上正欲回答。 就见桂嬷嬷提着瓷质的小壶,正上前来给坐上的老夫人,叙上新茶,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个没走好,竟是跌了一跤。 慕容久久距离桂嬷嬷最近,匆忙之下,随手就扶了一把。 可不扶还好,一扶。 “撕拉……” 好好的衣衫,瞬间就从腋下,扯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内衫。 桂嬷嬷提着瓷质小壶,堪堪站稳,可却是被慕容久久这突然撕裂的衣袖,给吓了一大跳,“哎呀,大小姐,您的衣服……” 慕容久久似乎也没想到,这衣服这么不结实,吓的赶忙就收回了胳膊,手忙脚乱的就要遮羞。 “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堂上一直不咋言语的老夫人罗氏,冷冷一语,似是极为不悦,慕容久久的人前失态。 “孙女该死。” 慕容久久自责的低下了头。 却是沈姨娘,狐疑的看着慕容久久,低声道:“大小姐这衣服,似是不合身吧?而且这料子,也是几年前的了……” 其实从刚才慕容久久一进门,所有人就都看出来了,只是事不关己,心照不宣而已。 不然堂堂相府大小姐,穿这么一身不值钱的衣裳,传出去也没人信啊。 闻言。 老夫人罗氏,更是冷下了脸,怪责道:“久久,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穿这么一身旧衣做什么?平白的丢人现眼来的吗?” 慕容久久赶忙从小凳上就坐了起来,面有慌色的解释道:“祖母息怒,还请孙女解释。” “那你便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得,还当我相府苛待你这嫡出的闺女,”老夫人口气不善的道。 而这话。 看似随意,但听在苏氏的耳中,却徒然变了脸色。 “祖母息怒,不是孙女故意穿这种衣衫,实在是今年刚裁的衣服,连着穿了三日,送去了清洗,而去年裁的,又被昨夜搜查的婆子们,从衣橱里扯出来,慌乱中,踩了好几个鞋底印子,孙女实在羞于穿出门,才挑了两年前的旧衣,也是久久唯一还能穿得上身的衣服。” “胡说八道。” 老夫人的脸色,无疑更黑了几分。 “我老婆子虽多年不掌家,但也知道这院子里规矩,嫡出女儿,每季都能分到五套新裁的衣裳,庶女是四套,就连体面点的丫鬟也有两套,你却说你没得穿,难不成,今年新裁下的五套衣衫,都送去洗了不成?” 老夫人疾言厉色的一骂。 不见慕容久久变色,苏氏却是面色大变,伏在膝上的手,都不禁颤了起来。 “嫡女有五套新裁的衣裳,孙女怎么不知道?每年每季,不都只有一套吗?”慕容久久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惊骇的反问。 桂嬷嬷闻言,似是不忍,提醒道:“大小姐,老夫人没说错,是五套。” 慕容久久依旧保持一脸的惊骇,似乎并不相信,睁着茫然的双眼,求救似得,就转向了一身绫罗的慕容子妍。 “二妹,大姐最信你了,你我同为嫡出,每年每季,当真是分得五套新裁的衣衫?” 慕容子妍被问的一愣,她实在没想到,慕容久久居然会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来问她,而她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说没有吗? 一时间,她一张白皙的小脸,硬是憋成了绿色。 ------------ 015:继续扎刺 “三妹,你是庶出,每年每季,可都分得了四套新裁的衣裳?”慕容久久仿佛还是不甘心,又问向了慕容子青。 慕容子青虽年幼,但也是小人精,如何感知不到周围的气氛,一时也被问住了。 “久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没有分得五套新裁的衣衫吗?”老夫人面色逐渐陇上了寒意。 慕容久久整个人,仿佛心灰意冷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眼底硬是还挤出了一层水雾,哽咽道:“久久每年每季只有一套新衣可换,原以为,妹妹们那么多漂亮的衣裳,都是由亲生母亲贴补的,久久没有亲生母亲,所以没有贴补,不想,竟是母亲不待见久久,不愿意给久久。” 这话说的可怜巴巴,好不孤苦。 但苏氏闻言,却是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母亲,此事儿媳实在疏忽,定是那群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见久久平日不爱出来见人,才故意克扣了,回去之后,儿媳必然重重的严惩,在不敢怠慢了久久……在说,也怪久久这孩子,有了委屈,都不懂得告诉我这主母,才会被那帮狗奴才骑在了脖子上呀。” 苏氏赶忙出来解释。 表情虽慌,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恼恨。 她苛待慕容久久,这老太婆不可能不知道,今日根本就是合起伙来坐戏,只是她想不通,罗氏过去从不插手后宅之事,但自从上次楚王府退婚,这老不死的就开始频频插手她的事。 才助长了慕容久久这小贱人的胆量,敢伸手跟她讨要东西,过去就是借她一个胆,也不敢。 “祖母,定是有恶奴从中搞鬼,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在说,这些年,母亲治家严谨,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慕容子妍也跟着苏氏帮腔。 但老夫人却沉默了,唯有一双幽沉幽沉的眸子,冷不丁望着苏氏。 良久。 才道:“玉兰啊,既然你说是恶奴克扣,那就把那恶奴交上来,老婆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恶奴,敢这么欺负我相府的当家嫡女。” 老夫人是动真怒了。 苏氏也不得不先避其锋芒,只好差人将府里负责分发新衣的管事花婆子,叫来。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回暖,并伸手将慕容久久拉到了跟前,道。 “祖母错怪你了,阿桂,还不快取我今年新作的连云斗篷,给大小姐披上,原我就觉得,那颜色青嫩,如今配久久正好。” 桂嬷嬷那边,已经取出了新做的一套薄斗篷,暂且披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同时。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寿安堂内,气氛俨然冷淡了很多,众人各怀心思的都保持了沉默。 也趁着这个空档,慕容久久第一次打量了后院,唯一的两位姨娘。 梅姨娘艳丽,沈姨娘平淡,虽不知她们过去是什么作为,但在相府,明显早就被苏氏这悍妇,打压的安分守己了。 不然也难活到今日。 尤其是梅姨娘,生的美貌动人,还能在苏氏的眼皮子底下,生下慕容子青,着实的不容易呢。 不消一会儿。 寿安堂的门帘动了一动,一名外貌颇为白净体面的婆子,就躬身走了进来,这花婆子也算相府的老人了,几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 当即,就小心翼翼的偷看了苏氏一眼。 因为在府里,无论做什么事,她们都是看苏氏脸色的,苏氏对谁好,她们便费尽心机的溜须讨好,若苏氏对谁不好。 反过来,她们私底下就会百般压榨作践。 这些年,慕容久久便就是她们主要压榨的对象,加之慕容久久性子又是个软糯可欺的,受了委屈也无人撑腰,这样无疑越发助长了底下奴才的气焰。 恨不得将她这大小姐,当成使唤丫头的待。 而从慕容久久身上克扣下来的东西,要么变卖贴补了自己,要么拿来讨好了各自的主子,这些年下来,她们一个个心黑手黑,装聋作哑,日子竟也就这么过来了。 久而久之,她们得惯了克扣来的东西,竟就开始觉的,那东西原就该是属于她们的,半点没有愧疚之心。 但今日。 这花婆子昂首就看到了老夫人下首,端坐着的大小姐慕容久久,心头莫名的跟着一紧。 真觉的这大小姐变了好多,那端正平稳的姿态,淡漠从容的眉眼,竟是有了一股子正经主子该有的做派。 “奴婢……” “大胆花婆子,本夫人委以你重任,你却利用职务之便,连年的私下克扣嫡出长女的用度,究竟谁借你的胆子,你可知罪,”苏氏第一个拍案而起。 怒斥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慈母。 花婆子一愣,想要辩驳的嘴,微长了长,但心里却是已经明白了,今儿定是有人要替大小姐做主了。 事情是捂不住了。 而就是借她一个胆子,也是决计不敢供出苏氏的,不然她们一家十几口子就得去喝西北风。 当即,花嬷嬷。‘咣’的往地上一跪,惊呼道:“夫人饶命啊,老奴知罪,老奴是一时想不开,猪油蒙了心,才干了这种腌烂的事,老夫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老夫人,只求夫人看在老奴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绕老奴一次,老奴愿将这些年的克扣,全部补齐。” 顶罪,典型的顶罪。 慕容久久眼底有讽刺闪过,但心里却是早有预料,小小的克扣,是憾动不了苏氏分毫的,但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撼动苏氏。 而是…… “狗奴才,还敢求饶,来啊,如此恶奴,推出去,杖责五十大板,”老夫人罗氏冷冷一语,将铁面无私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五十大板! 这可是夏日,重打五十大板,就是打不死,也得疼死啊。 花婆子立时,就有些惊慌的瞪大了眼,求救似得,望向了苏氏,他们一家子为夫人当牛做马,夫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花婆子虽不是苏氏的近前心腹,但也是院子里掌家的左膀右臂,若是让她就这么轻易的遭罚丧命,必寒了这一院子奴才的心。 孰轻孰重,苏氏心里明白。 只是她正欲开口为花婆子求饶。 ------------ 016:魔高一尺 就见慕容久久已经率先起身,如今这死丫头,鬼的跟人精似得,她这一起身,定没有好事,苏氏恨的只能咬牙。 “祖母息怒,这花婆子,这些年虽对孙女不住,但也全然不是恶人,去年寒冬腊月,孙女屋里没有煤炭,还亏了这花婆子帮了一把,给了些碎煤渣子,才勉强过了冬,孙女自觉不白拿人家的好处,月钱一领上,就给花婆子送了一两银子,可惜,花婆子似乎看不上孙女的一两银子,也只叹,孙女囊中羞涩,一月也就五两的月钱,若全给了,可怎么活呀。” 慕容久久颇为哀叹的道。 但此言一出,苏氏的整张脸都黑了。 慕容子妍自然知道,这些年母亲对慕容久久的诸般克扣,仗的便是无人撑腰,父亲也不理不问。 可谁想这素来颐养天年,闲事不理的老夫人,近日竟一连抽风,她现在就是想出言帮忙,也不知从哪下口,只能气的俏脸也黑沉了下来。 “如此说来,府上不光穿衣克扣了嫡女,就连煤炭月钱也克扣了,老婆子分明记的,嫡女的月钱是三十两纹银,何时变成五两了?苏玉兰,这就是你掌的好家啊,这一个恶奴欺主,难道这一院子的恶奴都欺主吗?你倒是给老婆子好好解释解释……” 老夫人阴沉的语调,越说越气,最后气的眼角都露出红血丝,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照着苏氏的头上砸去。 “母亲……” 慕容子妍惊的腾的一下起身。 苏氏也吓了够呛,她在相府后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发现,居然还有人敢打她。 下意识的头一偏,茶杯就从她的耳际,呼啸而过。 虽没打着。 可饶是如此,也把素来养尊处优的苏氏,吓出了半身冷汗,腹中更是被打出了几分火气,当即哭着就质问道:“母亲,我苏玉兰虽说是您的儿媳妇,但也是有头有脸,正经官家的嫡女,你怎么可以说打我就打我……” “打你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你尚书府不服,老婆子到不介意,亲自跟令兄尚书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你是如何掌家,纵着这些恶奴,苛待嫡女的,”老夫人今日显然也不是软茬。 苏氏顿时被噎的回不上嘴来。 到底还是她理亏,而老夫人和慕容久久却是有备而来,不得不暂时的忍下了这口恶气。 “祖母息怒。” 慕容子青见老夫人动了大怒,刚忙上去给顺气,卖着好。 慕容久久见那句话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也赶忙做起了好人,伏在了罗氏的膝旁,劝道:“祖母,您可千万别气,您若是气着了,岂不是久久的罪过,母亲虽有错,但咱相府这么大的家业,里里外外这么些个口子人,难免也是有所疏漏的。” “是啊 ,大小姐说的是……” 一干人都纷纷帮腔。 老夫人罗氏这才收起了脾气。 桂嬷嬷赶忙将晾好的新茶,送到嘴边,罗氏喝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这才恢复了常态,但面脸色依旧不好。 许久。 抬手道:“罢了,到底是老了,这个家即是媳妇掌,我老婆子也不便插手,咱们言归正传,今后,是决计不能在慢待久久了的,她怎么说也是我相府的当家嫡女。” “老夫人说的是。” 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要散了。 众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苏氏也擦干了眼泪,被慕容子妍搀扶着,坐回了小凳,但是她心里却不敢有分毫松懈,总觉的后招还在后头。 果然,老夫人又发话道:“苏玉兰,如今宅子里还有哪些不错的院子,说给我听听,有好的,就即刻拾得出来,给久久住。” 苏氏心头一跳。 若是之前,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给慕容久久,换新的院子,但眼下,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她只要敢一个不应,老夫人就能借着这由头闹下去。 到时候不仅花婆子性命不保,其他几个管事婆子怕是也难善了,老太婆今日大有动她根基的意思呀。 苏氏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头上就好比悬着一把刀,不得不强行挤出一抹和善的笑意,道:“母亲,我看那芙蓉院不错,跟您的寿安堂临近,要不……” “芙蓉院,三年前不是有个没眼力劲的姨娘,在那吊死了吗?你让我这未出阁的孙女,住一个死过姨娘的院子,你什么意思?”老夫人冷眼一翻。 苏氏赶忙收住了话头。 慕容久久站在一旁,看着苏氏吃瘪,慕容子妍敢怒不敢言,她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苏氏则气的又咬了咬牙,本着来日方长,今日先忍一口气的打算,又道:“既然老夫人看不上芙蓉园,那就绛紫院吧,干干净净的。” 绛紫院,慕容久久当然知道,那院子虽不及慕容子妍住的兰芷院好,但也是如今相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院子。 所以她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也不亏得的一大早,饭也没吃,就来此辛苦的扎刺。 而她一早也知道,苏氏在相府根深蒂固,今日之事,顶多给她添点堵,想要以此撼动她的地位,根本不可能。 所以慕容久久准备见好就收。 想来,老夫人也该松口了。 但是没想到,堂上的老夫人罗氏,依旧还是一张冷脸,挑剔道:“绛紫院是不错,但多年空置,里面的家具难免旧了,替久久在打一套新的吧。” 什么! 苏氏惊的霍然抬起头来。 慕容久久也惊了一下,要知道,古代打一套家具,可不似现代,几个木板子组装组装就是了。 这儿的家具都是实打实的名贵木材,还要请师父雕出花样,布置在屋里,为了美观,还要镶金嵌玉。 俗话说的好,上好的娥梨木架子,没一副紫水晶帘子相配,那是根本拿不出手的。 精致打造的雕花靠背椅子上,不点几个绿翡翠,让人看到都会没面子。 所以这是一笔绝对的大花费。 从上次楚王府还礼的事上,慕容久久就知道,这苏氏是个视财如命的,她连自己那点千八百两的还礼都不放过。 怎么可能会为她花大钱装点新居,就算老夫人虎视眈眈,她也是敢撕破脸反抗的,所以慕容久久觉的这事悬。 ------------ 017:道高一丈 但既然悬,老夫人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正疑惑着。 苏氏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一张脸,已经是一片铁青,“母亲,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相爷俸禄微薄,名下的铺子,近年也是连遭亏损,实在吃紧……” “我不管这些。” 老夫人罗氏,半点情面不留,拂袖冷笑道:“老婆子只知,当年将这掌家之责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可没这般吃紧,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无能吗?玉兰,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二丫头子妍的兰芷院,布置的不说巧夺天工吧,也是别致异常,但你却让原配所出的嫡长女,住旧院子,天底下,有你这样当继母的吗?你丢得起这脸,我相府还丢不起。” 罗氏这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都往苏氏的心口窝子上戳。 气的苏氏,几乎浑身发颤,胸中一口火气没憋住,话根本没过脑子,冲口就道:“子妍的院子,那是儿媳用自个的嫁妆贴补的……” 但话一出口,苏氏的脸,却是彻底的变了,煞白一片。 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是异常的幽冷,“对啊,你有嫁妆,原配云氏也有嫁妆,那就用云氏的嫁妆,帮着久久贴补吧。” 此言,极淡。 却是如铁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了苏氏的心口。 慕容久久亦是心神一震,原配云氏的嫁妆,是啊,她初初穿越,对自己的母族印象一直很模糊,只知道败落了,但是,当年云氏嫁入相府之时,却是门第颇高。 嫁妆必然丰厚。 那嫁妆呢? 她苦巴巴的在相府后院那么一处偏僻之地,活了这么多年,咋连一个大子儿也没见过?闹半天,这苏氏竟是占了她的大便宜。 “孙女谢祖母垂爱。” 慕容久久当即起身就朝老夫人行礼,绝对是真心的,若说她之前故意来此扎刺,只是小打小闹,那老夫人这一手,就绝对是真枪实弹了。 因为她脑子里正好有一条信息划过:冬月国律法,女子出嫁,嫁妆皆为妇人的私产,贴补夫家,那是人家夫妻情深,带进棺材,那是人家的本分,传给嫡亲子女,也是按律行事。 也就是说,云氏的嫁妆,既没有贴补夫家,也没有带进棺材,那就是要传给她这个嫡亲闺女的。 但很明显,苏氏早有野心,要侵吞了这笔,原该属于她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些年,她已经把云氏的嫁妆,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的东西,当真是无耻之极。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夫人……” “天哪,夫人晕倒了。” 几声疾呼,慕容久久回头就见,苏氏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祖母,母亲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情绪激动,身体才会吃受不住晕过去,求你祖母开恩,先让母亲去看郎中吧,”慕容子妍泪眼朦胧的就跪地求情道。 老夫人似乎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苏氏这个女人居然会用晕倒,这种下三滥的计策。 只好冷着脸,挥手道:“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去吧,好当我老婆子今日故意刁难她似得。” 得了老夫人的准许。 几个婆子赶紧上前,架着苏氏就离开了寿安堂。 看着她们闹闹哄哄的离开,一直未发一言的梅姨娘,似笑非笑的道:“夫人素来注意保养,身强体健,怎一夜未睡,就晕了?” 晕的也太是时候了。 好戏既然散了场,众人也纷纷起身告退。 “花婆子。” 老夫人冷声一语,才注意到,角落里还跪着这么一号人,此刻被点名,立刻吓的面如土灰,抖抖索索的爬了过来。 “奴,奴婢在。” “既然主母晕了,那你的命就先搁这,且先去好生打点大小姐入住绛紫院的事,若办好了,我相府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地方。” 老夫人森冷一语。 花婆子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在不敢玩半点花样。 出了寿安堂。 慕容久久总算将积压了一肚子的郁气,一口吐了出来。 待所有人散去,她笑盈盈的转过身,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塞满银粟子的荷包,就塞进了桂嬷嬷的怀着。 桂嬷嬷看了看,立刻心照不宣的收入袖中。 “今日多谢嬷嬷帮衬了,”慕容久久笑着道。 “是大小姐自己本事,您若没有如此手段,奴婢就是想为您出把子力气,也出不上啊,”桂嬷嬷也笑着道。 桂嬷嬷打小就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端着茶递个水的,怎么可能没分寸,刚才那一绊,根本就是商量好的,不然今天的事,也不能这么顺畅啊。 “行了,那就不打搅嬷嬷了,一会儿乔迁绛紫院,还有的我们主仆忙呢,”慕容久久笑着道。 桂嬷嬷立刻矮身打了个千,“那奴婢就先给大小姐道喜了,一会儿若人手不够,随时来寿安堂调派人手,老夫人都吩咐了的。” “那替我谢过祖母。” 说完,二人才分开。 目送着慕容久久离开,桂嬷嬷扭身打开帘子,就进了屋,朝屋内静下来的老夫人,罗氏,笑道:“大小姐果然是个机灵的,也不枉您老人家今日抬举了她一回。” 闻言。 老夫人没说话,依旧那么坐着。 许久,才道:“陵城那边最近可有书信来?” 桂嬷嬷摇头,“还没,不过算着日子,也就这两天了。” “小姐,您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 宁儿一直守在寿安堂外,一见大小姐出来,在门口跟桂嬷嬷说了两句话,就笑的这么开心。 “自然开心了,刚才祖母开恩,说我们住的那小院,太偏矮了,所以让我们搬去绛紫院,怎么样,开心不?” 慕容久久笑瞪了宁儿一眼。 宁儿表情一呆,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半天,才长大了嘴,惊呼道:“真的,绛紫院,那可是咱们相府后院,除主院外,唯一最好的院子了,老夫人居然让咱们住,那夫人……夫人就同意了?” 最后,宁儿小心翼翼,压低了嗓子问,毕竟,相府可一直是夫人做主。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她都晕的不省人事了,那里还能管我们的事。” 想起刚才夫人是被嬷嬷给架着出去的,宁儿忍不住满面的狐疑,问:“小姐,刚才夫人,究竟出什么事了?” ------------ 018:无耻的母女 “她啊。” 慕容久久沉吟了一下,想起昨夜闯进她屋里的那个杨硕,不觉的笑的几分诡异,“她的好戏,一会儿还长着呢。” 宁儿没听懂什么意思,就听慕容久久已经催促了起来,“快走吧,今儿负责给我们乔迁的是花婆子,一会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问她要就行。” “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欢欢喜喜的就去准备乔迁了。 但另一面。 碧荷院。 苏氏一被抬回来,就‘苏醒’了过来,她二话没说,抖手就掀翻了桌上的一套,牡丹瓷绘的茶具。 登时叮叮咣咣,碎片子摔了一地。 里里外外的婆子丫鬟,惊的赶紧就都跪在了地上。 “夫人息怒啊。” “母亲,息怒,”慕容子妍提着裙摆,也快步而入,却见苏氏整张脸已经铁青一片,气的满目狰狞,恨不得吃人的心都有了。 一字一顿的恨声道:“我苏玉兰自嫁入她相府这么多年,还未遭受如此羞辱,今日此仇不报,决不罢休。” 说完,抬腿踢翻了脚边的圆木小凳,才算稍稍出了口气。 慕容子妍的一张俏脸,也是满目的阴郁,从小到大,她压根就没将慕容久久那个小贱人看在眼里,却没想到,这才几日,就一连吃了她好几次亏。 如今更是要大张旗鼓的搬进绛紫院,当真是草鸡要变凤凰了不成。 “都是那个老太婆,若不是她一味的偏袒,那贱人哪敢那么放肆。” “我哪知道那老不死的最近抽什么风,”苏氏也是满口恶言恶语,但记忆中,这老夫人罗氏自她进门,似乎还没真的难为过她。 今日忽然这样发难,其中缘由,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但一想到,提及云氏嫁妆的事,苏氏暗沉的双眸,腾的一下就露出了一片凶光,犹如母狗护犊子一般,充满了攻击性。 云氏都死了这么多年,云家更是败落的一个不剩,在她眼里,那批嫁妆已是无主之物,落在她手上也是理所当然,怎么可能在拿出来。 难不成,那老不死突然翻脸,也是眼红了那批嫁妆? “母亲,你怎么了?” 慕容子妍见苏氏面色有异,问了一句。 却听苏氏,没头没脑,咬牙切齿的就撂下了一句狠话,“想跟本夫人枪那批嫁妆,她休想。” 嫁妆? 原配云氏的嫁妆吗? 对那批嫁妆的存在,慕容子妍也很模糊,只依稀知道,当年云氏的母家,要远比她舅舅显赫的多。 又是以嫡妻原配的身份下嫁,嫁妆必然不菲。 不禁问,“母亲,那嫁妆,究竟有多少?” 多少? 苏氏咬了咬牙,苦笑道:“母亲若说,有母亲嫁妆的十倍之多,你信吗?” 这么多? 慕容子妍也被惊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了一抹浓烈的贪婪,喃喃道:“果然是一笔大财富,母亲,我们决不能让慕容久久那贱人夺走。” 相府素来自诩清廉,慕容家又没有丰厚的家底,加之苏氏这些年经商不当,对外的收支也一直很微薄,慕容子妍很早就有嫁入皇室的野心。 原还担心,以相府的家底,将来出嫁,嫁妆上难免要低头一头,但是,有了这笔财富,她完全就可以风光大嫁了,到时候谁敢看低她一眼。 苏氏阴狠一笑,“不错,冬月律法,偷者为妾,只要让慕容久久未婚先偷人,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去,还有个狗屁的嫁妆,到时候,还不都是咱们的。” 慕容子妍双眸一亮,但转瞬又暗沉了下来。 “母亲,昨天夜里的事,您就不觉的怪异吗?且先不说那杨硕得没得手,就算没得手,如今总要见着人吧,可一大早,我命李妈妈上上下下都找了好几遍,连舅舅那里也问过了,都没有他的踪迹?” “你说什么?杨硕失踪了?” 苏氏闻言也是眉头一跳,一大早,尽就在寿安堂里折腾了,一时竟是忘了理会昨夜的事,原还想回来后,好好训斥一顿,那成熟不足败事有余的杨硕。 不想人就失踪了。 “他能跑到哪里去?” “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如今更是仰仗着母亲,怎么可能会乱跑,怕是……”慕容子妍神色阴骜的猜测着。 “不可能,凭她一个慕容久久,怎么可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苏氏立刻摇头否决。 慕容子妍也只是猜测,后想想,也觉的不可能,就神色泱泱的起身道:“那女儿就先告退了,母亲好好歇着吧,可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苏氏点了点头,命人将慕容子妍送了出去。 自己虽余气未消,但也总不能这么消沉着,正要唤人上茶。 就见她的心腹嬷嬷,李妈妈,正满面狐疑的捧着一只精致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夫人,刚才门口有人说要送您东西?” “什么人?” “说是舅老爷让送的。” “大哥平白送我东西做什么?”苏氏疑了一疑,抬眸,端看那盒子的做工,就知道值些银子。 也没多想,苏氏伸手就拆了封条,将盒子打了开。 只是当她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霎时间就被惊了个魂飞魄散,就见,那盒子里竟放着一颗血淋淋,煞白煞白死不瞑目的人头,而这颗死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失踪的杨硕。 “啊,鬼啊……” 苏氏一声惨叫,慌乱中就将那盒子掀翻在地,而她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气,直接就被吓的瘫倒在地。 她一个闺中妇人,那里经受得住这般惊吓。 “夫人,你怎么了?” 李妈妈也被吓了一大跳,也没去看那盒子里的东西,赶紧上去就去搀扶瘫软的苏氏,“夫人,您没事吧,” “鬼啊,鬼啊,不……是人头,好恐怖……” 苏氏依旧吓的面色惨白,语无伦次,一直的往墙角缩,浑身瑟瑟发抖。 李妈妈也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那被苏氏一把掀翻的红木盒子,就躺在桌子下面,但里面确是空空如也。 哪里来的人头? “夫人,你看错了吧。” “不,我没看错……” 苏氏显然被刚才那一吓,给吓惨了,低着头不肯看。 “表姨母。”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唤,似乎挺急。 紧接着,就见青天白日的,杨硕就这么快步进了屋。 而当一看到杨硕那张脸,苏氏的表情,瞬间僵直,然后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这次绝对是真的,做不得半点假。 ------------ 019:乔迁之喜 “夫人,夫人……快,请郎中,请郎中啊……” 任凭李妈妈怎么唤,也唤不醒。 站在门口的杨硕,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昨天的计划是定好的,他也记得,自己已经摸进了慕容久久的闺房。 可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晕了,等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小黑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跑出来,赶着就来见苏氏了。 但不成想,才一见面就这样了。 …… “小姐,听说夫人的碧荷院,刚才闹鬼了?” 宁儿满脸稀罕的跑过来给慕容久久通风报信。 那一手,本来就是慕容久久安排的,自然早有预料,只是面上故作惊异的笑道:“闹鬼?呵呵,缺德的事做多了,难免有冤鬼敲门,这有什么奇怪的。” “冤鬼敲门?” 宁儿却是吓的一激灵。 慕容久久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别胡思乱想了,我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咱们那几样东西,还经得起收拾,早就都妥帖了。” 想起她们今晚,不,以后都能住在绛紫院里,宁儿立刻一扫满心的阴霾,开心的笑了起来。 跟在慕容久久的身后,主仆就双双踏入了绛紫院的门槛。 绛紫院也不愧算是除主院外,唯一最好的院子,里外三进三出,光主子住的正房,就有五间之多,在加上两个耳房跨院,甚至还有**的小厨房。 而院子里,假山回廊,一应俱全。 装点的虽不似新房鲜亮,但比起她们过去的院子,简直不知要好多少倍。 至于屋内的家具,之前老夫人说都旧了,但慕容久久进屋一看,家具虽是旧的,但半点没有坏掉的痕迹。 显然这些年虽没人住,但也是有奴才定期保养打扫的。 “大小姐,这是您今年夏季的新衣,老夫人的意思是,给您做上十套,但制衣坊那边因为赶工不及,所以先送了三套过来。”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这才发现,那花婆子一直躬身跟在她们的身后。 望着这张谦卑的嘴脸,难免会想起记忆中,这张嘴脸是如何的捧高踩低,刁钻可恶。 “十套太多,穿不过来也是浪费,还是按照惯例,五套就可以了,”慕容久久淡淡一语,随即,她话锋一转,又道。 “不知花婆子可还记得,三年前,本小姐无裹身的棉衣可穿,冻的发病,我的丫鬟跪在你门前,求你赏件旧衣,你却命人将我的丫鬟痛打一顿,并训斥说,不值钱的主子,也敢猖狂。” 闻言。 花婆子一个激灵,身子颤了一下,眼底竟是有恐惧闪过。 “奴婢……” “啪……” 毫无预兆,慕容久久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就扇在了花婆子的脸上,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气,直打的那花婆子,嘴角溢出了血。 “滚。” 一声冷喝。 花婆子单手捂着脸,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底一抹怨毒之色,一闪即过,硬声道:“谢大小姐赏打。” 说完捂着脸就跑了。 “小姐。” 宁儿那边已经湿了眼眶,小姐居然还记得那件事,原本,她是忍了那口恶气的。 “过去那花婆子总是有事没事作践我们,如今咱们虽今非昔比,可她到底是夫人的人,怕是要怀恨在心了。” 慕容久久嘴角诡异一笑,“无妨,她没机会了。” 刚才手上沾的那点化毒粉,算是给对她这些年,辛苦欺辱她们主仆的还礼了。 说完,慕容久久又将幽幽的目光,定格在了两个二等丫鬟,秋雪和秋菊的身上,记忆中,这两个小丫头还是安分守己的。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也不想为难。 “大小姐。” 两个二等丫鬟,被她盯的,不禁齐齐低下了头。 慕容久久失笑,“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们,我待宁儿如姐妹,自然也不会薄待你们,但有一点,要是以后谁拎不清,干出点对不起本小姐的事,那就别怪本小姐心狠了。” “奴婢不敢。” “宁儿,每人赏她们五两银子,以后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能帮的,自然会帮你们一把,”慕容久久恢复了一贯的和颜悦色。 “谢大小姐。” 二人拿了银子,立刻满面欢喜的道谢。 “慕容久久。” 这时,门外徒然一声叱喝。 慕容久久回身,就见慕容子妍一席月白长裙,带着丫鬟,正面有怒色,似是气势汹汹而来。 而她上前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盒子是不是你派人送的?” 刚才慕容子妍一回到自己的兰芷院,脚跟还没站稳,就有人来报,说夫人撞邪了,已经昏迷不醒。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郎中已经将母亲救了过来,但醒来后的苏氏,情况更糟,披头散发,神智不清,满口喊着鬼。 尤其在看到杨硕的时候,就更老鼠见了猫一般。 后来她盘问了一下李妈妈才知道,母亲就是因为看了一个盒子,而那个盒子已经空的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慕容子妍就是觉的,此事肯定跟慕容久久脱不了干系,她这是要报昨夜的仇。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你这是心虚了吗?” 慕容子妍满心愤愤,骤然拔高了音调,怒瞪着近在咫尺的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却满面的似笑非笑,“二妹啊二妹,原本以为你是个不错的,闹半天,也不过如此。” 什么不过如此。 慕容子妍没听懂,但隐隐觉的,慕容久久这是在瞧不起她。 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贱人,凭什么瞧不起她。 基于之前的怒火,两火相交,慕容子妍扬手就要往慕容久久的脸上打。 但是她还没打着,手腕就被慕容久久一把捏住,并继续不屑的笑道:“二妹,说你不过如此,你还就越发上不得台面,打人,可不是淑女所为。” 手掌故意一收。 慕容子妍这身娇体贵的,那里被人捏过,立刻吃痛的皱了皱眉,眼底恨不得喷出火来。 “二妹如果今日是来打人的,那就请回吧,至于其他的,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那我便要让父亲跟祖母,来凭凭这个理了。” ------------ 020:过府一叙 慕容久久口气冰冷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腕。 慕容子妍虽气,但她也的确没有证据。 但她一想到母亲此刻凄惨的神智,她就把持不住怒火,但慕容久久却是已经今非昔比,在不能被她随意欺负。 只能心有不甘的拂袖离开。 而这一切,看的宁儿小脸一抽一抽的。 “记住,宁儿,咱们以后是相府正经的主子,谁也欺辱不得。” 慕容久久淡淡的,懒懒一语,宁儿心有领会的抬起了头。 …… 碧荷院的闹鬼事件,一直到晚上才稍稍平息,但大夫人苏氏却是为此染了大病,高烧不退。 各路郎中神医,来来回回的开始在碧荷院里转悠的起来。 刺鼻的中药味,老远的就闻到了。 “慕容大小姐如今可如意了?” 一个幽幽含着笑的声音响起,慕容久久此刻正心满意足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闻言转过身来。 就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个头高挑,面容清冷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为何说此人清冷呢,因为此人的眼睛真的很清冷,但他的嘴角却含着笑,这种表情,就像从鼻子为分界线,人格分裂了一般,相当怪异。 但都说什么人养什么奴才,百里煜华那厮既然有笑面阎罗之称,那他的奴才自然也有同样的潜质。 “今日多谢你了,”慕容久久笑了一句,今天她能一举把苏氏给吓出病来,这侍卫阿轩可谓是功不可没。 阿轩的表情不置可否,“不过奉命行事,我家主子说了,若小姐满意,便邀小姐过府一叙。” “可是现在已经晚上了?” 慕容久久抬头看了看日暮西陲,转眼就归为一片漆黑的天空,大晚上的叫她过去,这那厮不会这么色急吧。 “慕容大小姐这是不愿意吗?” 阿轩一笑,虽一如刚才的在笑,但清冷的眸中却是比之刚才,又冷了几分,但冷意褪去,剩下的却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同情。 是的,同情。 因为在这个天底下,没有人无缘无故的能受得起主子的两次好,但偏这慕容大小姐却是受了,还受的如此心安理得。 若她当真如主子所言,是个不同的,那就该放下她所谓相府嫡女的骄傲,当明白她此刻的身份,若是糊涂的,也只当主子看错了人。 就是可怜了这位聪明的慕容大小姐,她受得起主子的好,却未必受得起主子的不好,胆敢惹恼了主子,她活不过今夜。 “不愿意,谁说我不愿意?煜郡王有请小女子荣幸之至,”慕容久久飞快的嘻嘻一笑,天真欢悦的明丽的眸中,一瞬间却是暗潮浮动。 阿轩了然一笑。 “亥时一刻,来接您。” “我知道了。” 月上中天。 转眼亥时。 慕容久久在所有人都睡下后,独自推门出了绛紫院,朝着相府后门走去,说来也怪,今夜整个相府就跟齐齐睡死过去似得,寂静异常。 她提着灯笼,摇曳的身姿,彷如这寂寂长夜中的一抹幽魂。 一辆精致的马车,此刻已经在相府的后门等候多时,阿轩清冷含笑的眉目,打量着款款而来的慕容久久。 “请。” 坐在马车内,随着抖动的车帘,夜色斑驳,她一路就被引进了立阳长公主府,待她在此撩开车帘朝外看去时。 外面的景象已经是改天换地,是一片柔美的竹林,显然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偏爱竹子,所以才会遍地注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 “姑娘可到了?” “到了。” 车外两个嬉笑着的女音想起,慕容久久跳下马车,就见迎面两名青衣婢女,正款款而来,慕容久久抬眼细一打量,这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且模样还是一等一的,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人眼前一亮。 “奴婢绿芍……” “奴婢绿药见过小姐。” 这厢,双生姐妹已经齐齐朝她见礼了,不想她们人长的漂亮,名字听上去也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二位姑娘不必多礼。” 绿芍绿药两姐妹笑着又打量了一眼慕容久久,就跟打量什么稀罕物似得,想她们家主子,素来就对京中的女子不假辞色,也唯有一个红杉入了眼,但几乎转瞬就又遭了厌弃,不想,才又一转脸的功夫,主子竟又领回了一个姑娘。 她们倒要看看,这姑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却见,慕容久久容色一般,举止也说不上有多出众,却是放人堆里,绝不会看第二眼的主。 一时到让绿芍绿药这姐妹二人,摸不着头绪了,想着,不管这小姐有何过人之处,能被主子入了眼,便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小姐里边请。” 感受完这对婢女**裸的打量后,慕容久久颇有些无语的被她们引进了这竹林的深处,脚下青石台阶蔓延而行,耳测竹影婆娑。 直到她们步入了一座精致的庭院内,她才看到漂亮的八宝琉璃亭内,独自把棋对弈的百里煜华。 此刻周围华灯初上,点点摇曳的光影下,他周身锦衣如雪,白皙俊美的容颜,长眉入鬓,越发的如诗似画,艳华无双。 尤其专注安静时的样子。 褪去他一贯的阴沉桀骜,竟是颇为的柔和舒服。 “你还要盯着本郡王看多长的时间?” 低头看着棋盘的百里煜华,忽然淡淡一语,幽沉幽沉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几步外的慕容久久。 “你好看我自然就看你了,”慕容久久忽然笑的理所当然。 百里煜华一愣,似乎一时间还真有点消化不了,于是他眸中一沉,便道:“你可知,若是旁人说的这句话,此刻已经没有命在了。” 慕容久久摊了摊手,继续笑道:“煜郡王即将小女看做了眼中人,想必定是看中了小女的脾性,若小女一味的诚惶诚恐,小心谨慎,那岂不是无了新意,转眼就要遭了厌弃?” 百里煜华定定的望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丢下手中的棋子,道:“巧舌如簧。”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舌头吗?慕容久久暗附。 “不过你也的确是个聪明的。”说完,百里煜华弃了他面前的棋盘,招手就令人送来的一叠宣纸,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 021:好生养着 “这是什么?” 慕容久久拿起来一看,发现竟是一篇篇的食谱。 抬眸,又见百里煜华那厮,正满是挑剔满是厌弃的望着她,道:“你太瘦了,浑身上下摸不出一把好肉,皮肤也没有光泽,眉眼间更没有风情……总之一塌糊涂,回去之后,你每天就按照这食谱上的东西吃,我会派专门的婆子过去帮你调养,所需的东西只管从我这拿便是。” 慕容久久一听,赶忙低头在看,果然,这食谱上的东西,不敢说山珍海味,但也都是极其贵重之物,关键都是调养身子的宝物,千金难得。 都是给她的? 慕容久久心上一喜,可是她的喜色还没蔓延开,就听头顶又传来一个幽幽隐含冰冷的的声音。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若是还养不出个样子,我就把你送去青楼卖身,总得把本郡王下在你身上的本儿收回来不是。” 送去青楼卖身。 慕容久久面上一僵,此人虽然没用特别严厉的口气,但她知道,笑面阎罗言出必践。 当即笑呵呵着保证,“我一定保证好好的吃,争取我早日把自己吃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日日与君好。” 临了,慕容久久颇为高兴的给他抛了眉眼,即是眼中人,总得守点眼中人的本分,但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了。 依自己现在稀烂的资质,估计风华绝代的煜郡王,暂时是无法下咽的。 百里煜华看她自得意满的样子,又一本正经的补了一句,“也不能吃的太撑了,若吃胖了,我会把你饿半个月,在卖入青楼。” 慕容久久的笑脸在此一僵。 好吧,总之一定要匀称。 “对了,有一点我要声明,琴棋书画我一样不通,”听坊间传闻,能做达官老爷的眼中人的女子,皆是色艺双绝之辈。 她如今色沾不上边,靠后期养活,艺可真心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 却见百里煜华这次倒是不以为意了,“这世间最婀娜的舞姿,最动人的琴曲,最优雅的簪花小字……多的简直不胜枚举,我百里煜华的眼中人,无需会那些。” “那我需要会什么?” 百里煜华挑眉,“那你想会什么?” 慕容久久想了一下,很自然的道:“比如说宽衣解带……” “你很期待?” “嗯,也不是,你不是嫌弃我太瘦嘛,其实正好养几个月,我就及笄了,那个时候我想会更好一点。” 慕容久久满面淡定的规划了起来,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及笄后跟这样好看的男人,谈一场风花雪月的露水情缘,等他腻味了自己,到时候彼此留个好儿,从此一拍两散,再见面还是朋友,似乎也不错。 但百里煜华却开始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打量起了她。 “你这是在自荐枕席吗?” “当然不是,小女如今是煜郡王您的人,一切自然是以郡王的意愿为先,我只是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而已。” 百里煜华眉稍一抽,“你倒是收放自如。” “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我自然会选择舒服点的收放自如,”慕容久久笑了笑。 “所以说,本郡王很喜欢你的识抬举。” 不易察觉的,百里煜华琉璃般纯粹深幽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轻笑。 “抓贼……” “有贼人潜进来了……” 正说着话,远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捉贼的声音,慕容久久下意识的伸长脖子问:“怎么了?” 绿芍绿药两姐妹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笑道:“无事,咱们立阳长公主府与誉王府相邻,最近不知怎么的,最近誉王府总是遭贼,估计这会子又闹起来了。” 堂堂誉王府日日遭贼? 慕容久久的眉峰一抽,不过见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也就从善如流了。 “主子,估计冰面美人醉还需点火候,不如先上菜吧,先品菜在品酒也不错,”绿芍笑着又道。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也好。” “你要请我喝酒?”慕容久久被重新拉回了正题。 百里煜华抬眸看她一笑:“而且还是五十年的真品佳酿,寻常人就是一辈子也未必能尝上一口。” “真的?” 慕容久久闻言,登时双眼一亮,她虽不是个酒鬼但也知道这佳酿的难得,而且还是古代版根红苗正的美酒。 登时一句句,前世关于酒的诗句,就涌上了她的心来,什么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什么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光想想就热血沸腾。 “那酒呢?” “冰着呢,先吃菜,后饮酒,”百里煜华似乎很满意对方的猴急样,幽幽的又道:“今日你也算有福的,原本,这酒是红杉喜欢的,央求让我取来,不想酒取来了她却不在了,正好便宜了你。” 红杉。 不提还好,一提慕容久久的笑的就有点不自然了。 百里煜华自是发现了她突然的几分拘束,慵懒优雅的笑了起来,动人的声色,仿佛带着某种诱人的蛊惑。 “你不必如此,只要你一直乖乖的,本郡王就会一直的对你的好。” 直到腻味了,厌弃了吗? 慕容久久没有问,却是迅速摆正了姿态,这是一场看似华美的情缘,更是一场权衡心计的较量,而她,绝不想落得跟红杉的一样的下场。 很快,绿芍绿药两姐妹,就端着各种菜色,婀娜而来。 看着桌上三道荤素相宜的三道菜,慕容久久这才想起,此刻距离她吃完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腹中早就空空。 百里煜华不喜她拘束的样子,那她也就不矫情了,捏起筷子就吃起了菜,想着能入百里煜华这厮嘴里的东西,铁定差不了。 果然,看似普普通的一道烧鸡,皮脆肉烂,险些没香掉了她的牙。 “哇,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百里煜华今日的心情不错,竟还伸手往慕容久久的碗碟了夹了一口鱼肉,而这一动作,无意引发了旁上,绿芍绿药的满面惊异。 “谢谢。” 待人接物都会礼貌性的道谢,这是慕容久久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几乎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但二人这种相处,却显得的格外的融洽和谐。 ------------ 022:美人醉 不久后,就见绿芍绿药两姐妹,人手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均放着一壶羊脂白玉般的酒壶,款款而来。 精美的薄瓷,晃动间仿佛就能看到里面琥珀色的琼浆玉液,十分的美丽。 “这就是被封存了五十年,才被取出来的美酒吗?”慕容久久当即好奇的道。 百里煜华单手拖着腮,愉悦的介绍道。 “此酒名为美人醉,因放入冰块中镇着,可以令酒的甘醇度在提升两成,所以又名冰面美人醉,据说在酿酒之初,里面融了不下十种珍贵的药材,包括一株天山雪莲,如今又整整尘封了五十年之久,乍一开封,酒劲正浓。” “所以我命人备了两壶,一壶是原来的美人醉,一壶则是掺了水的美人醉,慕容久久你要喝哪个?” “掺水?” 慕容久久闻言却是一愣,皱眉道:“干嘛要掺水?简直暴殄天物,既然是来喝美酒的,自然要喝不掺水的。” “你确定?”百里煜华挑眉。 “确定。” 慕容久久坚定的道。 绿药不禁好心劝道:“小姐还是喝掺水的吧,这美人醉被一封就封了五十年,酒劲正大着,怕是您受不住。” 慕容久久却撇嘴,“即是世间绝品美酒,就是扛着命也要受一次,好歹说起来,这条舌头也算尝过绝顶的美人醉,若是喝了这掺了水的,倒不如不喝。” “好一个不如不喝,那我今日就让你尝尝这真正的绝顶美人醉,”百里煜华笑开了眉眼,已经执壶为她倒了一杯。 周围灯色朦胧,百里煜华长袖款款,如玉般的容色,生生将这周围的华灯,尽数都给夺了颜色。 此人当真是上天的宠儿。 绿芍绿药,似乎还是有些不赞同,欲言又止的想要劝说,但慕容久久却是已经接过了一杯美人醉。 并细细的嗅过那沉沉的酒香,便知百里煜华诚不欺她,模样像极了垂涎美味的猫儿,然后迫不及待的就一饮而尽。 霎时间,一股仿佛被封存多年的甘醇,开始在的味蕾间轰然爆炸,一直延续到嗓子眼,小腹,有些烈,却是烈的畅快,仿佛**在迅速的燃烧。 但偏偏这种炽烈之下,又存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柔香,感觉是那样的让人弥足沉陷。 “好酒……” 赞了一声,慕容久久直感觉自己头脑发沉,神智开始飘移,迷迷糊糊间,两坨如胭似霞的红晕,更是漫上了她的小脸。 她就那样痴痴的笑着,像是熟透了的小牡丹,极尽妖娆,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活色生香,艳丽绝美。 然后她笑着笑着,‘咚’的一下,一头就栽在了桌上,醉死了过去。 绿芍见此,不禁掩嘴轻笑,“刚才那般豪言壮语,雄赳赳气昂昂,还以为是个酒量好的,竟是一杯也盛不下。” 绿药纠正的道:“小姐没有功夫底子,自是受不住一杯美人醉,但好歹也算尝过,也不算枉费了主子一番心意。” 百里煜华看着醉死过去的慕容久久,眼底也是一阵阵的无奈又好笑,随即他抬眸道:“今日得了这绝顶的美人醉,大家都有功劳,自是人人有份,现在该你们选了?” “奴婢不敢。” 绿芍绿药推辞的恭敬一礼。 百里煜华却笑,“你们可要想好了,本郡王难得今日心情不错,往后就是你们想尝,可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绿芍绿药不禁对望一眼,赶忙笑开了眉眼,“奴婢谢过主子,只是我们可没有这位小姐的胆识,奴婢们选这掺水的便可。” 说完,在百里煜华的示意下,姐妹二人款款上前,各自倒了一杯掺了水的冰面美人醉,就一饮而下,可饶是如此,这姐妹二人还是红了粉面,羞羞答答的模样,当真如一对羞涩摇曳的绿芍药。 脚步竟也跟着轻晃了起来。 “阿轩,该你了。” 百里煜华淡淡一语,阿轩这才从暗处走出,他虽也是满面的恭敬,但眼底已然暴露了他对这绝顶美人醉的几分热切。 “属下斗胆,想试一试不掺水的美人醉。” 百里煜华一摆手,他便自己上前倒了一杯不掺水的冰面美人醉,顿了顿神色,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霎时间酒气便上了头,但阿轩自诩内力醇厚,硬生生的将这炽烈如火的酒气给压了下去,但通红的脸,却如烧旺的炉子一般,几分滑稽。 “哇,阿轩大哥你好厉害?” 绿芍绿药姐妹二人立刻满脸惊异羡慕的低呼出声。 阿轩收了两姐妹的赞许,笑了笑拱手就要退下去,但他出了凉亭,没走三步就也‘咚’的一声,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强撑。” 百里煜华莞尔,对绿芍绿药轻挥了挥了手道:“今日你们喝了美人醉,都下去行功歇息吧,不用理会我。” 绿芍绿药知道百里煜华的脾气,双双就乖乖退了下去。 一时间,灯火辉煌的亭子里,独剩下了自斟自饮的百里煜华,和对面醉死过去的慕容久久,当然,还有亭外昏过去的阿轩。 “袁琪,你确定你不尝吗?” 良久,百里煜华幽幽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空气中立刻传来了几声轻纵,一道仿佛半透明的灰色声音,才出现在了凉亭外,只是建筑的阴暗面,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但声音确是颇为年轻。 “属***为暗卫,万不敢饮酒贪杯。” “那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在那闻着味,解解馋吧,”百里煜华懒洋洋,半点不介意的又道。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主子,属下只是不明,之前您选红杉做眼中人,是七分算计,三分游戏,可如今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主子并非好色之徒,为何忽然又选了这相府的小姐?” 百里煜华已经浅浅的饮下了一杯美人醉,本就无双的容颜,霎时间便染上了倾城国色,美的竟是惊心动魄。 他笑着,问:“其实我也不知道呢?第一眼看见了,就没来由的喜欢了,只当缘分吧。” “主子你醉了。” 袁琪淡淡一笑,缘分,主子从来不信那玩意。 “可能吧,只盼她呆在我的身边时间长点,别死得那么快才好。” 百里煜华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斟上了第二杯美酒,泊泊而流的酒夜,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动听。 ------------ 023:梦醒 “啊切……” 慕容久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在一片炽烈与柔香的美酒下,失去了意识,然后整个身子就像踩棉花似得,一直踩啊踩啊,不知道踩了多久。 “小姐,你可算醒了,怎么无端端的喝了酒?还醉了一天一夜,”宁儿关切又似抱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久久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我醉了一天一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宁儿一边给她润喉的茶,一边疑惑的道:“什么怎么回来的?你不一直在屋里,也不知从哪寻的酒,喝的烂醉如泥。” 慕容久久接过宁儿的茶,喝了一口,脑子才彻底明白了。 而那夜与百里煜华庭院品酒的景象,美的仿佛更像是一场黄粱大梦,如今梦醒了,她又跌落凡尘,不得不为五斗米百般思量。 呵呵,那个男人本就美的似一场梦。 慕容久久自嘲的笑了笑,清澈的眸光,哪里还有半点那日的各种率真散漫,有的只是一片暗沉的黑。 黑的望不到尽头。 不过美人醉到底是绝世佳酿,她虽醉了,但醒来后却是没有半点醉酒的后遗症,反倒神清气爽的。 “那个,我醉后,没失态吧?”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宁儿嗔了她一眼,“失态到没失态,倒是苦了奴婢,绞尽脑汁的打发走了那些,探望您的人。” 看她的人,可不是吗?她如今搬进了绛紫院,鸟枪换炮草鸡变凤凰了,恐怕明里暗里,这相府人心也是有所变动的。 “那我醉酒的这一天一夜,府里可发生什么新鲜事?”慕容久久随后问了句。 “新鲜事到是没什么,就是夫人的病似乎好转了,”宁儿道。 好的倒挺快。 慕容久久正欲说什么,就听宁儿又道:“小姐,马上就晌午了,您睡了这么久也饿了吧?还是先吃点饭吧?” “晌午了吗?” 慕容久久早醉糊涂了,这才想起,自己似乎真的饿了。 “那就上饭菜吧。” 如今她在相府的地位今非昔比了,吃食上自然也恢复到了嫡女该有的份额,只是当看到,下一刻被宁儿端上桌的三道菜时,她却愣住了。 一道烧鸡,一道鱼,还有一道汤,原是没什么稀奇的,但奇的是,这道菜,分明就是那日在百里煜华那吃过的。 相府可没厨子能做出这样的菜品。 “宁儿,这菜是谁做的?” 宁儿答道:“是一个新来的管事嬷嬷,说来也怪,是指派她来管事的,但这嬷嬷非要往小厨房,说是自己厨艺好,定能博得小姐的喜欢。” “哦。” 慕容久久眉目一动,就想到了那日百里煜华的确说过,要派专门的婆子来给她调养身子,想来这嬷嬷就是他安排进来的。 “宁儿,让她进来一下。” “是。” 很快,一个中年微胖,为很是体面的婆子,就被缓缓引进了门,从她不亢不卑的眉宇间,就能看出,这是个见过世面的。 “奴婢徐氏,见过大小姐。” “嬷嬷无须多礼,宁儿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想跟徐嬷嬷单独说说。” 宁儿虽不知小姐为何支开她,但她也乖巧,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慕容久久就口气亲切的笑道:“徐嬷嬷既来了我绛紫院,那以后久久的身子,就劳烦您多照顾着了。” 徐氏这时也才细细打量了一眼慕容久久,面上恭敬一笑,“小姐哪里话,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今后必然尽心竭力。” 慕容久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嬷嬷虽只是派来给她养身子的,但暂时也是不敢小觑,当即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将人送了出去。 同时她也正式有了,当百里煜华地下情人的觉悟,同时也不得不开始盘算起了她今后要走的路。 填饱肚子,慕容久久这才彻底恢复了精神,想起她在这绛紫院也窝了一天一夜的,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夫人的病好了?” 没头没脑的,慕容久久问了一句。 宁儿点头,“听说是好了。” 对于她对苏氏的新称呼,宁儿没有半点异议。 “既然是好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总得去看看,不然正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不孝了,”慕容久久淡淡道。 “只怕夫人不大愿见您呢。” “不愿又如何,不是还得见,就如我不待见她,不是也还要日日见,”慕容久久呵呵一笑,浑不在意。 绛紫院本就位处相府的中心位置,距离碧荷院也近,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 说起来,这也是她多年来头一次进入,相府主母所居住的正院,只见四周雕梁画栋,长长的九曲回廊上,一盆盆稀罕的盆栽,拥簇着开放。 就连廊上,用作遮阳的竹帘上,挂的也是上好的翠玉,此刻阳光直射而下,仿若满院子都盛满了翠光,贵不可言。 亏她之前还觉的绛紫院是好的,原来跟这一比,竟是没法比的。 “大,大小姐……” 随着门口几个婢女,诧异的问安。 屋内正倚在榻上,闭目浅眠的苏氏,终于睁开了眼,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位鹅黄色衣裙,亭亭玉立,清丽无双的少女。 可在仔细一看,分明是慕容久久那个小贱人,居然还敢在她面前出现。 一抹浓重的厌恶,下意识在苏氏的眉心聚拢。 “你来做什么?” “自是来看探望夫人的病情,”慕容久久笑容宛然,假装没看见苏氏对她的厌恶,笑着就跨过了门槛。 一进门,就惊叹着瞪大了眼,“夫人的屋子好气派,瞧瞧,那个瓶子是咱们京里的三花瓷器吗?宁儿,我前日让你帮我物色一个,你还说没个千八百两银子买不回的,想不到母亲这一摆就摆了三个。” 看着他夸张的样子。 苏氏不屑一笑,“卑贱之女,难登大雅之堂。”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闪,但很快又装模作样的笑开了,“夫人说的是啊,我的确是难登大雅之堂,但好歹我也是相府的嫡女啊,怎可随意叫人看低了去。” “上次我见夫人为那嫁妆的事晕倒,我还苦苦规劝祖母,打不打家具无所谓,关键是咱们一家子和乐,可如今看了夫人的屋子,方知何为富贵之家,怨不得夫人训斥久久难登大雅之堂,久久还不赶紧改改,也打一套衬得起身份的家具。” ------------ 024:苏氏的试探 闻言,苏氏厌恶的嘴脸,霍然一变,心道,你也配,早晚将你这贱人按入泥里,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咦,夫人的眼睛怎么了?怎么瞪的这么圆?可是又犯病了,”慕容久久故意笑着埋汰苏氏。 苏氏气的胸脯连续的一阵起伏,径自闭了闭眼,但很快,她又睁了开,眼底的怒火,竟奇异的平复了下来。 嘴上假笑道:“好啊,嫁妆都是云氏留给你的,你想怎么花自是你自己的事,既然要打家具,那便打吧。” 诡异。 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望着苏氏,这副略带病容,却故作姿态的样子,心中就已有了猜测,依这个女人,对那批嫁妆的重视度,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吐口。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她的脑子里,怕是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毒计,而且是绝对置之死地的。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一会儿就回了祖母去,趁这几日功夫闲,也能找几个师傅,挑挑样子,”慕容久久笑盈盈的接过了话茬。 好似,她们真是一对闲话家常的亲人一般。 “对了,久久,你可还记得那个杨硕?”苏氏突然眉眼一翻,问了一句。 那天的事,她绝对是终身难忘,子妍一口咬定,说是慕容久久这贱人故意害她,但她心里却是始终吃不准。 因为那天她明明看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可为何等她将盒子掀翻,那人头就消失不见了呢?太诡异了,那绝对不是慕容久久能办到的事。 还有,那日杨硕的行动,也算是万无一失,但杨硕回来之后,却说,他潜进了慕容久久的闺房,但什么都没看见,就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 试问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有这种本事? 最近很多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怪异,但是苏氏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想看看慕容久久对杨硕这个名字的反应。 但是她失望了。 慕容久久毫无反应。 “杨硕,杨硕是谁?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那个什么……什么从什么地方来的表哥是吧?” 她猜测着道,好像,只是那日花园碰过一面,就在没见过似得。 苏氏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 这时,忽听慕容久久笑着又道:“说来也怪,我那日见过那个杨硕后,晚上就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了一个胸口带着圆形玉佩的女人,说是我母亲云氏,还斥责我说,瞧我这嫡女当的,饿狼都爬到床边了还睡?还说留我一条命也是平白丢人现眼,不如勾了我的魂算了,我在梦里一听,别啊我可不想死,后来苦苦央求我娘,我那个娘就心软了,说会帮我,后来我就醒了。” 这番话,说的很随意,好像只是一个逗闷子的笑话。 但苏氏听完后,却是心神一震。 圆形的玉佩?是啊,云氏身前的确经常爱往胸口带一个圆形的玉佩,只是那个时候,慕容久久还小,根本就不记事,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圆形的玉佩。 “对了,那个女人的眉心还有一颗痣呢,看着怪可亲的,”慕容久久无意识的又补了一句。 听完这句话。 苏氏的眼里,立刻闪过了一抹惊惧,惊的她放在膝上的手都颤了起来,难道……当真是云氏回来了? 有冤魂作祟。 “夫人,久久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既然得了您的允准,那我就去祖母那回话,顺便让她老人家帮我参详参详新家具的样式。” 慕容久久笑着已经起身,正如来时,满面的宛然。 但苏氏此刻却是充耳不闻,发白的脸上,满是出神的怔愣,待她回过神后,见慕容久久主仆已经离开了。 “夫人,您怎么了?” 屋里伺候大丫鬟,巧翠,满面的诧异的上前问了一句。 “巧翠。” 苏氏的脸色越来越白,低喝着就道:“去把子妍还有李妈妈都叫过来,还有……屋里留个人陪着我。” 巧翠满面狐疑了,但不敢违抗,打了个千就退了下去。 碧荷院外。 “小姐,您刚才跟夫人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奴婢一句也没听懂,”宁儿狐疑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慕容久久随意一笑,“没什么,只是一桩往事而已。” “往事?什么往事?” “宁儿。” “嗯?”宁儿看着慕容久久出神的样子,越发的疑惑了。 慕容久久幽幽的又道:“你可记得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宁儿笑了,“小姐您糊涂了,那时宁儿还没进府呢,在说那时候小姐才两岁,宁儿顶多也就一岁半,怎么可能知道。” 是啊,原是不该知道的。 却是没有人知道。 那一年,那一天,相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而那件大事的全过程,就被藏在衣柜里,一个两岁的孩子看到。 也是从那一年,那一天,她开始记事。 不过也是从那一年,那一天,她记住的事,基本都是悲惨的。 “走吧,估计祖母在等我了。” 寿安堂内。 老夫人罗氏,似乎早料到慕容久久会来,淡淡的问了一句,“听说你前日病了?” “小病,这不是好了吗?”慕容久久同样面色淡淡,只是比起过去,气度上,多了一份从容淡雅,和光彩照人。 老夫人眯眼打量了她一眼,幽幽的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这京中又要多一位美人了。” “是吗?祖母抬举久久了,”慕容久久只是淡笑,半点没有因罗氏的称赞,而得意忘形。 为此,罗氏的眼底,闪过几分暗沉。 “刚才去看过你母亲了?” 慕容久久点头,“看过了,夫人病情已经大好,而且还允准了绛紫院打家具的事,说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反正是我的。” 闻言,老夫人浑浊的眼眸,又暗沉了几分。 “打家具的事,不如先放放吧。” 慕容久久自是将老夫人的神色变化,都看进了眼里,面上故作疑惑的问:“为何?” “你还有小半年及笄,说不定这小半年就有可能议亲,若你嫁出去,那绛紫院打的再好,于你又有何用?” “原来如此,多谢祖母提点,”慕容久久一副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 老夫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学着点,别总是计较过去,女子只有积攒上才德,才能嫁个好人家。” “孙女记下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慕容久久就起身告辞了。 ------------ 025:老夫人的态度 “小姐,怎么了?” 宁儿见慕容久久从寿安堂里一出来,面色就有点不好,随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苦笑道:“之前,夫人允准了我往绛紫院打新家具的事,但刚才,祖母却又给否了。” “怎么会这样?” 宁儿皱了皱眉,“当初分明还是老夫人挑的头,说要拿先夫人留下来的嫁妆,给小姐您贴补打家具,怎么又不应了?” “祖母说,我快及笄了,说不定那日就会议亲,若我嫁出去,绛紫院打的在好,于我也无用。” 宁儿闻言,立刻由衷的点了点头,“老夫人说的有道理,打得再好,咱也带不走,不如存着银子。” 看着宁儿也一脸赞同的样子,慕容久久却笑了,“果然啊,我这个祖母果然是个滴水不漏的,恐怕当初她挑头的时候,就没想过真的给我打什么家具,一切,不过是为了打压苏氏而已。” 还存着银子,呵,那银子指不定是给谁存的。 通过刚才她对老夫人罗氏的试探,慕容久久基本上已经确定,老夫人跟苏氏,无论怎么抬,到底还是婆媳,到底还是相府的女人。 他们都不会让那批价值不菲的嫁妆,离开相府的。 但是,那批嫁妆却是她的。 …… 碧荷院。 当慕容子妍跟李妈妈进屋的时候,就见苏氏正面色苍白的坐在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母亲你怎么了?”慕容子妍被惊了一下。 苏氏闻言,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愣愣的道:“子妍啊,这次真的是冤魂作祟,是云氏的鬼魂回来了。” “母亲你胡说什么?” 慕容子妍大惊,之前是因为苏氏病糊涂了,才胡言乱语,可她现在分明很正常,却还说这样的话? “母亲,你清醒一点,那都是慕容久久那贱人的算计,根本就没有鬼,”慕容子妍苦口婆心的劝解了起来。 “是啊,夫人,”李妈妈也点头。 但苏氏却是连连的摇头,“不,子妍你还小你不知道,当年云氏根本不是病死的,她是……她是被……下令给活活勒死的,我还记得,当时她临死前,眼睛都凸出来了,她死的不甘……” “刚才慕容久久过来,说梦里有个带圆形玉佩,眉心有痣的女人,说要帮她,那分明是就是云氏生前的样子。” 苏氏非常肯定,因为这两个特征,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慕容子妍或许不知道。 但李妈妈却是清楚的很,云氏死的时候,大小姐只有两岁,根本不可能记事……但是她始终不相信是鬼魂。 “夫人,可是旁的什么人,告诉大小姐,大小姐才来这吓唬您的,毕竟,大小姐如今可变了许多,连奴婢见了,都有着深不可测之感。” 苏氏摇头,“不可能,当年云氏死的不光彩,相爷跟老夫人早就命人,将所有知情者都给处理了,就算有人还知道,也已经不在京城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妈妈,你尽快出府去找个驱邪的大师。” 慕容子妍皱着眉,始终有些不赞成母亲的做法,但看着母亲担惊受怕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母亲,若她不是鬼,是人呢?” “人?” 苏氏沉思了一下,随即眼底狠色一闪,“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让她好活,刚才她居然还有胆子,跟我本夫人讨要嫁妆。” 那批嫁妆可是她这么年的命根子。 “哼,那我就让她有命讨,没命享,对了李妈妈,杨硕呢?这几日怎么没听到他的消息,本夫人说不定还用得着他。” 可这不问还好,一问,原本面色正常的李妈妈,忽然一抖,似是想到了什么,紧蹙着眉,不知要该如何开口。 苏氏见李妈妈不说话,登时没了好气:“怎么不说?” 李妈妈咽了口口水,低头道:“回夫人,杨硕……死了。” “死了!” 苏氏面色一白,刚稳下来的心神,又紧绷了起来,“怎么死的?” 李妈妈似乎不想细说,但出于奴才的本分,她这个时候不能欺骗主子,只好硬着头皮道:“死因不明,身上也没有什么致命外伤,只是死状有些诡异,像是,像是……活活吓死的。” “咯噔。” 一瞬间,苏氏仿佛被抽调走全身所有力气,软绵绵的就瘫软在了小榻上,活活吓死的,怎么会这么巧? …… 回到绛紫院,谁知刚才还明丽的天空,转眼就阴郁了下来,然后狂风大作,将院子里的捧在转眼吹了七零八落。 宁儿跟秋菊秋雪忙着关紧窗户,一边抱怨道:“这老天爷的脾气还真是摸不着,说起风就气风,说下雨就下雨。” 慕容久久坐在小榻上,笑道:“人的脾气不也这样吗?说发作变发作,刚才还对着你笑,说不定下一刻就能对你捅刀子呢。” 说着话,外面已经哗啦啦的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 说起来,这还是今年夏季的第一场大雨,一下竟是下到了晚上。 “小姐,徐嬷嬷替您备好了沐浴的汤水,因为下雨,准备抬进屋来,”门外响起了宁儿的声音。 慕容久久倚在榻上看着书,闻言抬头道:“那就抬进来吧。” 这徐嬷嬷既然是百里煜华人,她做什么自然也都是百里煜华的意思,她不会违逆,也不敢违逆。 很快,在几个粗使婆子的合力下,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连带着里面的汤水,一并都给抬了进来,只是那木桶盖着盖子,但老远慕容久久还是闻到了里面的药味。 这竟还是个药浴。 “宁儿,你也下去歇着吧,今晚有徐嬷嬷伺候就好。” 宁儿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还有点不适应,小姐就这样让她出去,反而让一个新来的婆子贴身伺候。 “乖啦,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慕容久久看出了宁儿的小委屈,安慰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宁儿立刻便觉的小姐心里是有她的。 “那奴婢告退,若徐嬷嬷有什么不顺手的,您只管叫奴婢,奴婢这会儿肯定睡不着,醒着呢。” “嗯。” 送走了宁儿,徐嬷嬷依旧是白日那般,恭敬的模样,关起门窗道:“请小姐宽衣。” ------------ 026:牡丹帖子 慕容久久想都不想就开始脱起了衣服,转眼拨了个一丝不挂,徐嬷嬷看着她这副干干瘦瘦的身子板,则是一连的摇头。 “内需外空,小姐以后可要多多进补啊,否则再过两年可就耽搁了。” 慕容久久也是学医的,对自己的身子骨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但俗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事急不来。 “嬷嬷在公主府是厨娘吗?” 泡在温热的药浴中,慕容久久见徐嬷嬷也不说话,便试着聊起了天,顺便看能不能打探点有用的信息。 “算是吧。” 徐嬷嬷凌磨两可的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愿多透露,慕容久久也只好见好就收。 整整在大木桶里泡了有多半个时辰,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听到徐嬷嬷的指示,出了木桶,并示意让她趴在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榻上。 才发现,徐嬷嬷已经捧着一些香料和精油走了过来。 “小姐这些年受苦不少,底子太薄了,但好在正是长身体发育的时候,只要好好的塑体,今后的身段必然差不了。” 徐嬷嬷幽幽的道。 “塑体?” 慕容久久听着却是面上一疑,不及细想,徐嬷嬷沾满精油的双手,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了起来,这才恍然大悟,竟是古代的sp。 不过显然徐嬷嬷这种塑体,是专门给没长开的少女准备的。 而刚才药浴中的各种药材,她虽不全认识,但也知道那么一桶价值不菲,都是百里煜华下在她身上的本钱。 慕容久久是个彻头彻尾的务实主义者,跟这想比,自己的那一泡***血,也算物超所值。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做了多久,慕容久久实在挡不住一波一波袭来的困意,就睡了过去。 在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窝在暖暖的被子里,只觉的这一夜睡的出奇的香,浑身上下,感觉从骨头到肌肤,里里外外都被洗涤了一遍,总之太舒坦了。 外面的雨,后半夜就停了,但依旧淅淅沥沥顺着屋檐在流。 就在慕容久久打算难得要睡一个懒觉的时候,寿安堂传话的大丫鬟春桃就来了,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虽然昨天那番话,慕容久久试探出了老夫人的一些心思,但同时也从老夫人的话里知道,她虽和苏氏一样,不愿让那批嫁妆出相府。 但是对她这个所谓的大孙女,还是有几分提携的。 所以暂时她还不打算跟老夫人交恶,毕竟她若跟老夫人交恶,最得意的人还是苏氏。 “见过祖母。” 踩着雨后湿漉漉的青砖,走到寿安堂前,一挑帘子才发现,人还不少,病愈的苏氏,柔弱娇花的慕容子妍,还有貌似天真的庶女,慕容子青。 “见过夫人。” 对于慕容久久对苏氏的这个新称呼,苏氏冷冷一笑,“昨儿没大注意,怎么?你如今竟是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认了?” “夫人误会了,久久早先被养的偏远,不知我冬月礼数,近来,承蒙祖母垂爱,派了嬷嬷教导了些规矩,才知,原来夫人是续弦填房,过去倒是久久不知礼,喊错了称呼,让夫人见笑了。” 慕容久久一字一顿,彬彬有礼,却是**裸的在鄙视她,是填房续弦。 而偏生苏氏,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你……” 看着慕容久久那张逐渐明艳,却沉似秋水的面容,苏氏猛的想起昨日她说的那个梦,难道,当真这些都是云氏梦里教她的? 一想到云氏的冤魂,就跟在这丫头的身边,苏氏就有种脊梁骨发寒的感觉,赶紧收住了话头,在不多言。 慕容久久并不知道,昨天她闲的没事,埋汰苏氏的话,会令苏氏产生那么多的联想,只当她是当众不愿跟小辈争长短。 “大姐,你如今当真是变了啊。” 慕容子妍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一扫过去的装腔作势,充满了不善。 慕容久久弯唇一笑,“死过一次,不敢不变啊。” “行了,说正事吧。” 这时忽听一声低喝,就见老夫人罗氏有些不悦的瞪她们一眼,然后伸手将桌上,一张貌似请帖的东西,递了过来。 “看看吧,这是早上,高阳长公主府送来的牡丹帖子。” 牡丹帖子。 慕容久久脑子一转,立刻想到这帖子的由来,冬月朝,有两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一个是百里煜华的母亲,立阳长公主,另一个,则是立阳长公主的同胞妹妹,高阳长公主。 据说,她们是先帝时期最宠爱的公主,且手中掌握有扭转冬月的实权。 而且在新帝登基之时,还有过护驾大功,所以,这两位尊贵的长公主,绝对是如今冬月朝最惹不起的两个存在。 怪不得,这两位公主的子嗣,一个比一个狂。 百里煜华是笑面阎罗,当街杀人司空见惯,而高阳长公主之子,澈郡王,据说也不是个善茬,京里很多人都唤他小魔王。 行迹可见一斑了。 在说这牡丹帖子,据说高阳长公主偏爱牡丹,也是这京城牡丹种的最好的,就是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是比不了的。 所以高阳长公主每年花开的季节,都会邀请京中的贵妇贵女们,到公主府赏牡丹。 过去,苏氏才不会让慕容久久出去露脸,对外总推说她病了,久而久之,京中之人,也就忘了相府还有一个嫡出长女。 只是这次,老夫人特意叫她过来,难道…… “怎么会这样?” 苏氏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慕容久久的思路,她抬眸看去,发现苏氏正面色不好的盯着牡丹帖子在看。 “怎么了母亲?”慕容子妍也疑惑了看了眼苏氏。 这时,老夫人的话才幽幽的响起,“这次牡丹帖子上,高阳长公主只请了玉兰跟久久,没有子妍的名字。” “祖母……您说什么?” 这下又该慕容子妍震惊了,此刻她满脑子都转悠起了一句话,今年的牡丹会,长公主没请她,怎么可能? 她慕容子妍如今可是京中贵圈里的名媛,多少人想她参加聚会都请不来,长公主居然没请她,这不是当着京城所愿名媛打她的脸吗? “为什么?” 老夫人罗氏,缓缓垂下眼帘,冷声道:“子妍丫头,你该知道 ,高阳长公主最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你大姐刚跟睿王殿下解除婚约没几日,你就大张旗鼓的跟睿王在街上出双入对,你当旁人的眼都是瞎的吗?” 闻言,慕容子妍瞬间面色一白,身子也仿佛摇摇欲坠了一般。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不觉闪过了几分好笑,看来光天化日的撬人家的未婚夫,果然不是白撬的,看吧,如今有弊端了吧。 “可是祖母,孙女跟睿王是清白的,大姐可以作证,”慕容子妍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个打击,急切的想要解释。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心道,慕容子妍你还能在无耻一点吗? ------------ 027:远东侯夫人 “我可做不了这个证,二妹高看我了,不然,也不会被我当街撞破你们的私会,”她不屑一笑。 “你……” 慕容子妍没想到慕容久久,出言这么的不留情面,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里经得起这样的羞辱。 登时脸上气的一阵青一阵白。 “行了,清不清白,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京中早有闲言碎语,既然高阳长公主这次的牡丹会没请你,那你好生在府里养着吧。” 老夫人幽幽一语,算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但慕容子妍依旧是满面的不甘。 “祖母,不知……这次子青可有机会?” 一旁立着的庶女,慕容子青早就跃跃欲试了,虽说牡丹帖子上没她的名,但过去苏氏抬举她,也带她去过一次牡丹会,旁人也没说什么。 如今她已把模样张开,正急切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展一展头面,说不得就被京中某家新贵看上,不求正位,侧位也好啊,总比呆在府里,婚姻大事都被苏氏拿捏着好。 “区区庶女,也不怕丢人现眼。” 苏氏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气,开口就是一声斥责,把火气就洒在了慕容子青的身上。 慕容子青满怀着希望,被这么当头一瓢冷水泼下,扁着嘴,险些没哭出来,对苏氏母女越发有了怨念。 “好了,既然事情都说了,那就散了吧,我老婆子清净一会儿,”老夫人似乎是在懒得理会,摆了摆手,就下了逐客令。 只是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久久虽添置了新衣裳,但好像还没几件像样的头面首饰吧,今日出门采买一些吧,钱就从账上支,玉兰没什么意见吧?” 苏氏抿了抿嘴,虽不愿,但也知道这个档口不适合挑事,且先让这小贱人得意几天。 “但听母亲安排就是了。” 离开寿安堂。 “大姐。” 慕容久久正欲离开,身后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给喊住了,回头就见慕容子青正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后。 半点没有像是受过气的样子,十分的乖巧。 至少在慕容久久过去的记忆里,这个庶妹除了有些踩高捧低之外,似乎也没怎么为难过她,所以她也没必要对她寒着长脸。 “何事?” 殊不知,慕容子青心里,正在拼命的庆幸自己,过去没欺负过这个大姐,因为谁也没想到,这个窝囊的大姐,居然也有改头换面的一天,看来以后私下要多多亲近了。 “大姐你一会儿要出门采买首饰,能带上子青吗?子青好久都没有出门了,也想出去转转,散散心。” 慕容子青腼腆的笑了笑。 慕容久久某种异色一闪,立刻明白了慕容子青的小心思。 “也好,我出门一个人也闷得慌,只当多个说话的。” 慕容子青大喜,“谢谢大姐。” 套好马车,主仆几人就出了门。 只是这次出门跟上次又有所不同,上次出门,坐的只是一辆最普通的青布小车,而这次,则是相府嫡女专门配用的。 旁人只要一看到这马车,就会纷纷避退。 慕容子青的小婢女,也是个叽叽喳喳碎嘴的,跟宁儿凑一块,这一路上就没安生过。 “大姐,咱们京中,如今最好的首饰店,就是明月轩跟十色坊了,咱们先去哪逛逛?”慕容子青兴致勃勃的问。 对于这个,慕容久久到没多热衷,随口道:“哪个离的近,就去哪个吧。” “是。”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明月轩的门前。 打开车帘乍一看,这铺面果然气派的很。 “咦,慕容大小姐?” 谁知刚一下车,就听到了一声含笑的呼唤,慕容久久侧身看去,就见另一辆官宦马车前,一位装扮华丽的夫人正站在那。 此人她认识,正是上次楚王府退亲的远东侯夫人,楚氏。 虽说上次见面是为了退亲,但慕容久久却对这位和善的夫人,印象极好,当即上前见礼道:“见过远东侯夫人。” “慕容大小姐太见外了,你若在这样行礼,我下次可就不唤你了,”楚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但面容却极是和蔼。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想起家中那伪善的主母,这远东侯夫人楚氏简直像极了活菩萨,心中越发生出了几年亲近之意。 “夫人若不嫌弃,唤我久久就行。” “好,久久。” 楚氏眼底,满是暖意。 这时慕容子青也下了车,见慕容久久与这样尊贵的夫人攀谈,也赶忙满面乖巧的上前道:“见过远东侯夫人。” “无需多礼。” “夫人也是来买首饰的吗?”慕容久久问。 楚氏摇头,“没什么可添置的,正要回去呢……” 话没说完,街上忽然有几个玩泥巴的贫民小孩,嬉笑着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小孩没站稳,猛一个踉跄就扑在远楚氏的身上。 立刻在她华美的衣衫上,就印下了两个泥手印。 “大胆,那里来的野孩子!胆敢冒犯远东侯夫人……” 身旁的婢女立刻不悦的斥责。 那孩子也被吓愣了,一屁股坐倒在地,这时孩子的母亲也赶了过来,一见远东侯夫人身上的泥印子,立刻吓的面色一白。 这么鲜亮的衣裳,他们穷苦人家就是一辈子也赔不起啊。 “夫人恕罪……” 但是楚氏却并没有生气,还制止了身旁婢女斥责,淡笑道:“无妨,这位夫人,你无需惊慌,孩子无心,我是不会怪罪的。” 说完,还从随身的荷包里,取了几两银子,塞进了那吓愣的孩子手中,笑道:“我送你银子买糖吃可好?” “哎呀,这位尊贵的夫人,这可使不得啊……”污了人家的衣裳,不让赔就已经不错了,那还敢收人家的银钱。 但楚氏却是理也不理,将银子给了孩子,就回身朝慕容久久道:“久久,咱们改日再叙。” “改日再叙。” 想不到这楚氏,身为侯夫人,不仅面善 ,心也这么善。 目送着她的马车,渐渐离开,慕容久久有些感慨的道:“远东侯夫人,似乎很喜欢小孩子呀?” 慕容子青一愣,反问:“大姐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慕容久久挑眉。 ------------ 028:异动 慕容子青继续唏嘘着道:“远东侯夫人出生尊贵,但命却不好,她嫁入远东侯府数年,一直未能生得一儿半女,好在那远东侯是个好的,并未大肆的纳妾,但日子久了,没有子嗣依靠,想必这位夫人的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原来她竟没有子嗣,怪不得格外怜爱穷人家的孩子了,只是,这样好的女人,着实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进去吧。” 慕容久久沉思了一下,就和慕容子青,进了明月轩。 明月轩共分两层,一层多为供普通富户购买的首饰,一般官宦女子是看不上的,既然这次是为了参加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慕容久久当然不可能吝啬了去。 直接上了二楼,反正相府买单。 “小姐。” 宁儿不着痕迹的碰了碰慕容久久的衣袖。 慕容久久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慕容子青,一上二楼,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得,盯着墙上格子内,各种名贵的头面首饰,一个劲的眼馋。 宁儿似乎在笑话她太过露骨。 慕容久久不置可否,她暂时还不知道这庶妹,肚子里藏着什么小心思,但今天之所以带她出门,就是想给她提个醒,往后别给她眼里灌沙子就行。 “三妹,可有看上的。” “嗯?” 慕容子青惊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是陪大姐来买首饰的,我哪有什么看上的……在说看上也买不起啊。”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颇为小声,但又好像是刻意为之。 “喜欢这个吗?” 慕容久久笑了笑,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了镶嵌着蝴蝶蓝宝石的发钗,放在慕容子青的头上比了比,“跟你很配。” “大姐……” 慕容子青不好意思的低呼,但眼底,已经闪烁起了对物质生活的**。 “我买给你,算作你喊我一声大姐的心意,”慕容久久勾唇一笑,将发钗稳稳的插进了她的发髻间。 慕容子青立刻露出到了满面的惊喜。 “三妹既然喜欢,就该知道,大姐我的眼里是从来揉不进沙子的,”慕容久久懒懒的又笑了一句。 慕容子青眼眸一闪,立刻乖顺的点头,“子青明白。” “明白就好。” 只是当慕容久久转过身,去挑选自己顺眼的头面首饰时,慕容子青那看似天真欢喜的眸中,却闪过了一抹深沉的嫉妒。 明明,过去是那么不起眼的下贱之人,连她这个庶女都不如,如今,却应有尽有,自己居然还要感激她的施舍,这世界可真不公平。 慕容久久并没有精雕细选,只是随便指了一样顺眼的头面加配套的首饰,就把钱都记到了相府的账上,回府了。 牡丹会被定在三日后。 也脱苏氏尚未完全病愈的福,相府这几日难得的风平浪静,日子也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的过着。 但是慕容久久却知道,这多半是真正暴风雨来之前的片刻宁静,苏氏这些日子屡次在她手上吃亏,断不会这样轻易的咽下去。 如果她要是苏氏,她会怎么做呢? 慕容久久懒懒的窝在小榻上,如优雅的猫着般,迎着太阳思考着。 “小姐,奴婢新做出的糕点。” 只是徐嬷嬷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只是模样一如来时,看上去恭敬,实则却是疏离。 慕容久久苦笑,她千方百计的想拉拢这婆子,竟是都没拉住,当即苦笑,“嬷嬷无须多礼,你既伺候了我,那以后就是自家人……别说不敢,还是说,嬷嬷从一进这绛紫院就认定了,我会如红杉一样的下场,所以根本无需多留心,嗯?” 徐嬷嬷一愣,赶忙道:“小姐误会了,小姐怎么能是红杉呢,小姐能入主子的眼,是难得的命贵之人。” “即是命贵之人,为何嬷嬷连说与我多说一句话都这样吝啬呢,来了这些天你看到了,我自小就没了母亲,我那贴身丫鬟虽是发小,但却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碎嘴丫头,另外两个我也不亲,如今也就嬷嬷这般年长的,是个知冷知热的,奈何却是始终不愿与我多言。” 慕容久久一副神伤的样子摇了摇头, 徐嬷嬷的眉峰,这才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 解释道:“非奴婢不愿与小姐说话,实在是奴婢笨嘴戳腮怕得罪了小姐。” 见有戏,慕容久久笑着道:“我明白,立阳长公主府规矩森严,行差踏错说不定就是死罪,但是你放心,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本小姐的人,本小姐自当爱惜你们每一个人,若嬷嬷不嫌弃,且坐下来跟我聊聊天吧,说说你的儿女如何?” 徐嬷嬷苦笑摇头,“奴婢半身未嫁,何来的家人。” 慕容久久一怔,不禁安慰似的拉住了徐嬷嬷局促的双手,叹道:“原来嬷嬷也是个苦命之人,但你放心,你即是我的人,我自不会薄待了嬷嬷,将来必为嬷嬷养老送终。” 如徐嬷嬷这种人,能混到这个份上,自是不缺银钱,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用银钱贿赂她。 闻言,徐嬷嬷立时心头一热,但面上依旧一波如水。 “奴婢谢小姐抬爱,若无他事,奴婢就告退了……还有,请小姐多多提防一下,那二等丫鬟秋雪吧。” 说完,徐嬷嬷拔腿就出去了。 慕容久久坐在榻上一愣,秋雪?这徐嬷嬷惜字如金,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必然都是有依据的,不得不让她上了份心。 不久后。 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宁儿,风风火火的就回来了,而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神秘兮兮的趴在了慕容久久的耳朵边,一通的耳语。 “小姐,您之前吩咐奴婢使银子,让门口的乞丐盯着碧荷院那边的人,一有人出府就多家注意,刚才有个乞丐找我传话,说今日府里有个嬷嬷,一个人出了门,跟一个市井下三滥的人说了好些的话,鬼鬼祟祟的,听那乞丐的描述,那嬷嬷多半是李妈妈。” 慕容久久闻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联想到之前徐嬷嬷的提示,看来苏氏已经有所动作了,而且动作还不小。 原想让宁儿帮着盯住颇有疑点的秋雪,但又想这丫头要是盯人,肯定恨不得把人家放她眼睛里,不被发现才怪,索性作罢。 ------------ 029:再起毒计 都说有人欢喜,总就会有人愁,慕容久久这边过的舒舒服服,但碧荷院那位,却是满心的不痛快的。 “李妈妈,驱邪的大师还没请到吗?” 苏氏已经不止一次的追问了。 闻言,李妈妈无奈摇头,“奴婢不敢隐瞒,驱邪的大师倒是多了去了,可他们只要一听是相府,就都不愿意来。” “咱们相爷是朝中百官之首,儒家清流最忌讳的就是这些鬼神之说,那些大师躲还来不及,如何敢往枪口上撞。” 苏氏皱了皱眉,心里也是无可奈何,但只要一想到杨硕死的蹊跷,她就有些心绪不宁,竟还时常梦到云氏生前的事。 “母亲,我看您也别总信这些了,与其费心的找驱邪大师,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阻止慕容久久参加明日的牡丹会吧,难不成,您当真想让她借着牡丹会,在京中一飞冲天吗?那日您也看了,她模样不差……” 旁上,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子妍闷闷一语,明显她的心情极差,尤其是在说到牡丹会的时候,胸中更是叙满了道不尽的恼恨。 这简直是她的奇耻大辱。 祖母说让她府中避嫌,可殊不知她这一避嫌,不是明着告诉所有人,她理亏她不对吗? 所以无论如何,这牡丹会她都是一定要参加。 “是啊,夫人,二小姐说的有理,”李妈妈也跟着劝了一句。 苏氏则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想请人做做法事,才安心嘛……至于慕容久久那个小贱人,李妈妈我之前安排的事可都妥当了?” 李妈妈闻言,回禀道:“夫人放心,都妥当了保证滴水不漏,大小姐既然这么想参加牡丹会,她就让她好好参加一次牡丹会。” 李妈妈毫不遮掩的诡异一笑。 慕容子妍立刻看出,母亲这几日虽精神不好,但也不是全无安排的,当即就追问了起来,“母亲,可有什么计划?” 苏氏笑盈盈的拉过了慕容子妍的手,叹道:“我的宝贝女儿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啊,母亲看着就心疼,怎能不为你出气。” 看着夫人又忠心振作了起来,李妈妈也欣慰的笑道:“二小姐无需忧心,上次的事,虽说糊里糊涂没闹明白,但这次,就是云氏的冤魂真的回来了,怕是也无力回天。” 苏氏亦得意的勾唇一笑。 “不错,先想法子除了这小的,牡丹会过后就有庙会,到时候不行,我就亲自出城到佛门圣地请一位高僧来,晾云氏那死鬼也耍不出个花样。 …… 这一日,大清早,府里面就热闹了起来,只因为夫人小姐们要去参加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 各个都要细心打扮,用心描绘,稍微一点不满意,就要洗掉重画。 不过令慕容久久意外的是,徐嬷嬷不仅养生有道,就连化妆也是一把好手,当真是个宝,不过她今日可不是去牡丹会,争奇斗艳的,所以让徐嬷嬷只画了一个淡妆,最好丢人堆里看不出来才好。 为此,还得了徐嬷嬷一抹隐晦赞许的微笑,“如今小姐在京中根基未稳,的确是要收敛锋芒些。” 如慕容久久这样年纪的女孩,正是青春年少不知深浅的时候,但她却能如此的明白进退,着实难得,看来主子选她做眼中人,也是不无道理的。 希望是个活的久的。 “谢过嬷嬷提点。” 徐嬷嬷破天荒一笑,“小姐自是神清目明,倒是宁儿姑娘,是个年轻实浅的。” 慕容久久无奈一笑,“没法子,自小便跟着我同甘共苦,我是万万不能舍了她的,所以还请嬷嬷以后多调教着。” “奴婢明白。” 正说着话,宁儿就推门进了屋,嘴上就不悦的禀报道:“小姐,我听说二小姐这会儿也在兰芷院装扮着呢。” 慕容久久却是没有半点诧异,幽幽的道。 “牡丹帖子上虽没有她的名字,但也不代表她不能去啊,她若去了,难不成高阳长公主还能把她轰出来不成?” 宁儿吐了吐舌头,“可是这样,感觉,会不会脸皮有点厚啊,多难为情啊。” 慕容久久一下给宁儿逗乐了,“你这丫头就是识人太少,天底下脸皮子厚的人多得是,不过厚点也不错,刀枪不入。” 宁儿撇了撇嘴,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慕容久久已经在铜镜前穿戴整齐,徐嬷嬷这时从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盒朱砂,用签子,在她的额头就点了个红点点。 慕容久久疑惑的问:“这是干嘛?” 宁徐嬷嬷语气温和回答,“这叫点朱砂,现在京里头的小姐们都实行,小姐你看,是不是眉宇之间增色不少?” 增没增色,她到没看出来,就是样子很像庙里头的金童玉女,古人的审美观,果然不能苟同。 “小姐,奴婢帮您系上锦囊,”这时,秋雪恭顺的上前,矮身替她系上了一只,与衣衫相配的红色锦囊。 自从昨日徐嬷嬷的提点,慕容久久就长了个心眼,格外注意这个可能会有疑点的秋雪,却一直未见她有异动。 此刻见她系上的这只锦囊,眼底终于划过一抹了然之色,难道苏氏的手段也就这么点吗?到害她白猜测了半天。 “好了,妥当了的话,我们出去吧。” 出了绛紫院,来到通往大门的一座花厅,此刻,苏氏母亲也刚到不久。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苏氏基本上已经恢复,在一番精细的打扮,模样又恢复了当初的光彩照人,雍容华贵,想必也是为今日做了功夫的。 在看慕容子妍,一身青嫩色水色罗裙,看着无奇,却是百两银子一匹的天云缎,衬着她如雪的肌肤,眉目精致,一点殷红的朱砂,在额头分外鲜亮。 柔柔的,软软的,整个人如一只随风浮动的嫩柳,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楚楚动人。 这般姿态,若是乍一看,的确很容易激起异性的无限怜惜,但看的久了,难免还是失了最初的惊艳。 她在打量她们。 苏氏母女同样也在打量慕容久久。 就见慕容久久今日穿的衣衫,不过是前几日,府里新裁的其中一件,虽颜色也鲜亮,但放在华衫如云的牡丹会,就实在不起眼了。 而头面,也是官宦小姐中,较为寻常的打扮,精致却无新意。 但就是这样一幅打扮,穿在慕容久久的身上,乍一看没什么,但看的久了,却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苏氏的眼眸,不觉沉了一沉,但这次她学乖了,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只是淡淡的道:“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说完,她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慕容久久,腰间系着的香囊,就率先离开了。 相府正门外,两辆套好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苏氏跟慕容子妍,直接理所当然的坐上了第一辆马车,慕容久久自然只能独自乘坐第二辆了。 马车很快缓缓行驶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下的马车,忽然‘轰隆’一声,整个车厢就朝左猛的倾泻而下,车内的主仆二人,一个不妨,就贴在了左边的车壁上。 ------------ 030:顺风车 “小姐,你没事吧?” 宁儿被惊了一下,赶紧去查看慕容久久的情况。 慕容久久摇头,她并没有受到惊吓,只是感觉,这车,估计是出事故了。 “究竟发生何事了?”宁儿有些不悦的撩开车帘看去。 就见车夫,正满脸苦相的解释道:“奴才,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连接车轮子的横杠,居然平白断了,车怕是走不了了……” “你说什么……” “前面可是相府的马车?” 这时后面传来一身问询。 慕容久久也撩开车帘,就见一辆由三匹枣红骏马拉着的朱红马车,就停在她们的侧面,当看清车上标注身份的木牌时。 不觉笑道:“小女见过煜郡王。” 朱红马车上,沉沉的幕帘后,直接传来两个字,“上车。” 慕容久久立刻舍了这坏掉的马车,提起裙摆,就登上了百里煜华的车,“小女子多谢郡王搭乘之恩,不然今日只能暴晒街头了。” 一上车,望着车内那如诗似画,绝美艳华的男子,慕容久久就忍不住满是鄙夷的道。 百里煜华毫不客气,伸手就掐过了她白皙的下颚,故作恶狠狠的道:“果真是三天不见,长本事了,如今都敢这么跟本郡王说话了?” “疼……” 慕容久久皱眉低叫了一声,百里煜华立刻松了手。 皱眉道:“还不是你,想见我就见我呗,干嘛平白毁了我家一辆车?” “我愿意。” 百里煜华抿嘴一笑,才发现这丫头今日竟是细心装扮,配着这古灵精怪的表情,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好看。 但百里煜华却故意毒嘴毒舌的鄙夷道:“本来就不俊,怎如今又丑了几分?” “有多丑?”慕容久久干巴巴的瞪眼。 百里煜华故作斟酌的道:“在本郡王的眼里,自是丑的不堪入目,不过跟街边的乞丐比起来,勉强也称的上貌美如花了。”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想着,这人见面不损她两句,就心里不平衡吗? “对了,那日还没有谢谢你的酒,虽说我酒量不好一杯就倒,但终归是绝顶的佳酿,我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令人酣畅淋漓的酒。” 想起那酒的滋味,慕容久久便忍不住的咂了咂嘴。 百里煜华含笑看着她陶醉的模样,慵懒优雅的姿态,像极了一头刚睡醒的猛虎,尽管样子很美,却也遮不住他隐在暗处的锋利獠牙。 “那觉的本郡王待你可好?” 慕容久久笑着敛去了她的真实情绪,点头道,“自然是好。” “那就安心做本郡王的眼中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改日被我发现,你对我有半分异心……” “不会有那一日的。” 慕容久久淡淡打断了百里煜华的话头,又道:“久久何其荣幸能做煜郡王的眼中人,必然遵从一心,但久久只求,待来日,煜郡王的厌弃了久久时,求你让我可以自由来去。” 百里煜华闻言又笑了,但这个男人的笑,永远是用来迷惑人的,其中的惊心动魄,也唯有被他注视的人能感觉到。 “好,我应你。” 许久,他淡淡的道。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这时,近在咫尺的百里煜华,忽然亲密的凑上前来,竟淡淡的划过了她白皙的颈项。 赞道:“看来这几日你也不算浪费了本郡王的一堆好药,比上次见你,白嫩了许多。” 慕容久久不好意思一笑,不错,这几日徐嬷嬷几乎夜夜都会安排她泡药浴,然后推拿塑体。 浑身的肌肤,更是如剥了一层壳一般,柔滑了许多,还伴有一种凝结在肌肤上的体香,若有似无。 “谢煜郡王赞赏。” “久久,你可知今日,你家主母可在牡丹会为你摆了一场好戏?”这时百里煜华提醒般幽幽的又道。 慕容久久不屑的撇嘴,“她那点好戏,我老早就看出来了,又岂会惧了她。” “果然是本郡王看重的人,”百里煜华眉目好看的笑着,琉璃般的眼眸,溢彩生辉,“既知是好戏,那就好好的唱,唱好了有赏,唱不好――有罚。” “哦?那我可要等着郡王的赏赐了。” 慕容久久立即一扫阴霾,又笑弯了唇。 “这么有信心?” “自然。” 这时,马车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才发现,已经到高阳长公主府的大门前。 “你不参加牡丹会吗?” 慕容久久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问了一句。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你觉的本郡王会跟一群女人挤着看牡丹吗?” “不会。” 慕容久久果断的摇头,然后转身就要自己下车,却被百里煜华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你的朱砂刚才刮花了,我在帮你点点。” “嗯,什么?” 慕容久久无知无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就见百里煜华已经从马车的内阁内,取出了一盒朱砂,和一只毛笔。 看他这架势,慕容久久立刻取笑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车上怎么还备着女儿家才用的朱砂。” 百里煜华一手拿着朱砂,一手拿着笔,抬眉看她,“谁说朱砂只准女儿家用,男儿家就不能用了?” 车辆外,护卫阿轩闻言,不禁嘴角一抽。 他家主子的朱砂,可不是谁想用就用的,通常主子的朱砂笔一划,不知多少人头都要悄然落地。 说那是血做的都不为过,可如今,主子居然用那来为慕容大小姐上装! 宁儿就坐在阿轩的身侧,这一路上她就提心吊胆,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什么时候跟煜郡王的关系,居然这么好了? “咦,那不是煜郡王的马车?” “煜郡王也来参加牡丹会……” 各种声音中,掺杂着各种惊异,还有各种说不清的畏惧与惶恐,毕竟百里煜华的名头可不是叫出来的。 此刻苏氏母女也刚下车不久,正在门口与相熟的贵妇们寒暄,慕容子妍回眸,就见煜郡王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笑面阎罗煜郡王,除了他嗜杀成性的传言外,其实更多的则是他冷傲尊华,倾城盖世的容貌。 只是究竟有多盖世,谁又敢真的去细看,但慕容子妍却有点小小的期待,她紧紧握住了袖中的小手。 一时间,高阳长公主府的门前,鸦雀无声。 ------------ 031:马踏群花 但是,下一刻,跳下马车的,却不是那传说中的笑面阎罗煜郡王,而一个青粉色,娇嫩的倩影。 仔细一看―― “慕容久久。” 慕容子妍不下意识皱起了眉,她怎么会从百里煜华的马车上下来? “慕容久久,你怎么会……” 说起惊讶,苏氏绝对不亚于慕容子妍。 听着她们母女的低呼,周围一干贵妇也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从煜郡王马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相府的大小姐慕容久久。 一双双探究打量的目光,登时齐刷刷的都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久久始终不动声色,沉静的小脸上,在不复刚才在车内的巧笑嫣然,她上前淡淡解释道:“刚才半道上,久久乘坐的马车的车轴断了,正巧煜郡王的马车路说,说是看在父亲的薄面上,便载久久半道。” 原来如此,看在父亲的薄面上。 慕容子妍惊异的心态,这才稍稍恢复了平衡,暗道,这慕容久久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 “大姐跟煜郡王同乘一辆马车,可有冲撞了郡王?”当着众人的面,慕容子妍做出一副娇婉亲密的样子,关切道。 慕容久久暗自恶寒的撇了撇嘴,“煜郡王为人心地仁慈,又宽宏大量,又岂会与我为难,二妹多虑了。” 心底仁慈,宽宏大量?呵呵,这样的评价,放在谁身上都行,唯独放在百里煜华的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但谁有敢反驳说不是呢。 苏氏这时也放下了心,将全部都归到了相府的薄面上,并没有多想,反而在众多官家贵妇的面前,微微昂了昂头。 这时,慕容久久明显感到了一股锐利的目光。 “慕容久久,听说你前几日被睿王和楚世子连续两家退婚,如今你也算残花败柳,居然也敢到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上招摇过市,也不怕丢人现眼。” 一声冷哧传来。 就见工部尚书夫人,陈氏的身边,正站着一名满面挑衅的少女,而这个女子,在慕容久久不多的记忆里可是常客。 此人正是,苏氏的母家,工部尚书府的嫡女,慕容子妍的亲表妹苏芸芸。 这个女人,过去没少明里暗里的欺负过她,虽然记忆已经久远,但慕容久久依旧对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充满了厌恶。 “我是不是残花败柳尚不足论,既然高阳公主的牡丹帖子上有我的名字,我便来得,倒是表姐你,公然这么大呼小叫的,着实失了身份,没得还以为乡野村妇在此闹事呢,”慕容久久直接冷笑。 苏芸芸闻言,立刻面色一愣,恐怕她还没想到,这个过去她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想怎么讽刺就怎么讽刺的女人,今天居然敢顶嘴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你这个臭丫头……” “芸芸,不得胡闹。” 尚书夫人陈氏见女儿有发怒的迹象,赶紧将她拦了下来,此事不过绿豆大点的事,若是在高阳长公主府的门前闹开,旁人笑话的只会是她们。 苏芸芸虽满面不甘,但也只得作罢。 但为此,周围看着的众夫人小姐们,在望向慕容久久时,难免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审视。 尤其几个与苏芸芸交好的闺秀,见慕容久久虽穿着一般,但肤白若雪,眉目又生的实在精致,周身还流转了一种,卓然不凡的韵味。 心中立刻都生出了几分不服。 若慕容久久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也便罢了。 可一想到她被两家权贵连续退婚,将来的下场不会太好,居然还生的这样好看,分明就是个狐媚子。 几分不服,转瞬又化作了嫉妒。 她们假意劝道:“芸芸,你又何必跟这样一个人计较长短,她被两家连续退亲,必嫁不得高门,顶多就是妾,你跟一个妾争,不是平白降了身份。” “就是,被两家都看不上的残花败柳,居然也敢点着朱砂出门,真是丢人,相府主母怎也不管管。” “管得了吗?听说她是个大字不识的,琴棋书画就更是一窍不通……” “真的,怎么这么笨……” 几个立刻当笑话似得,笑开了,苏芸芸听着这些帮腔的讽刺,立刻就不气了,满面挑衅得意的就看着慕容久久笑。 “小姐!” 宁儿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在耳中,早就是气的是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大耳瓜子,甩在这群女人的脸上,就算被乱棍打死她也甘愿。 “你的命何时这么不值钱了?” 慕容久久却是看出了宁儿的心思,只见她漆黑如海的眼底,已经布满了一片骇人的寒芒……她可不是吃亏不讨的主。 宁儿张嘴正要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 高阳长公主府的门前,忽然响起了数声,响亮的呼喝。 “驾……”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起,何人?竟敢在高阳长公主的门庭前纵马? 众家贵妇贵女,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就见数匹高头大马,如一阵狂风般,眨眼就冲了过来,并且没有半点收势的意思,竟是要踩踏而过! 一股淡淡的马粪味扑面及至。 眼看那碗口大的马蹄,就要碾碎这一地的花容月貌。 “啊……” 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刚才那些还莺莺燕燕,柔柔弱弱,冷嘲热讽的小姐夫人们,早就被这突然而至的危机,吓的魂飞魄散,全傻了。 她们各个养尊处优,那里见过如此可怕的阵仗。 有点胆子的,连滚带爬的就要躲开,裙衫撕裂,珠钗散了一地,连惊带叫,哭爹喊娘。 胆子小的,直接摊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呆呆的看着那碗口大的马蹄,从她们的头顶掠过,带动起一片,胆战心惊的风波。 “哈哈哈哈哈……” 明晃晃的阳光下,一声肆无忌惮的爽朗大笑,如天罚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慕容久久驻足回头,就见刚才从她们头顶纵过去的那匹骏马,已经停了下来,马上一席锦衣玉华的年轻男子,吊儿郎当的崩紧了缰绳。 他模样生的俊美非凡,潋潋贵气的眉宇间,更是点染着明烈的飞扬,他整个人如一只即将展翅的凤鸟,充满了一股子野性。 他目光不屑的扫过这一地,狼狈的女人,冷哧道:“我冬月朝也算马上得来的天下,没想到我朝的女子,竟就这么点尿性……” ------------ 032:苏羽澈 他话说到一半。 目光却意外定格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因为比起这一地狼狈不堪,甚至大小便失禁的小姐们,慕容久久可谓就是衣冠楚楚了,甚至连额前的发丝,都不曾乱上一下。 男子记得,刚才他纵马冲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首当其中,却是不躲不闪。 “喂,你为何不躲不闪?” 他问。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一笑,“你眼中没有杀机,且马术精湛,我为何要躲闪,平白脏了我这身衣裳,瞧这一地的尿,真臭……” 她讽刺的看了眼,几步外包括苏芸芸的几个贵女,裙子下的一滩尿,可不就是她们的杰作。 此刻劫后余生,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恶作剧,而自己的丑态,居然还被慕容久久这般指出,所有人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子闻言,在次仰头放肆的一通大笑,“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久久。” “好,本郡王记住你了,你也记住本郡王的名字,我叫苏羽澈,”言罢,苏羽澈打马就去。 苏羽澈! 竟是高阳长公主之子,澈郡王,京城有名的小魔王,今日这般行迹,果然不负小魔王的名号。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有趣。 慕容子妍从刚才苏羽澈纵马而来的瞬间,就被身边的几个丫鬟,护在的中间,可饶是如此,她也是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混乱中更是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扑在了地上。 一身精致的打扮,都乱了。 华贵单薄的衣裙,更是被撕出了一大条口子。 正惊魂未定被丫鬟们扶起,就看到慕容久久气定神闲,与苏羽澈的这一番对话,她心中立刻涌上了一股难言的嫉妒。 苏羽澈是谁,那可是高阳长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独子,这样的人,居然被慕容久久这贱人给结交了! “母亲,我好恨……”那个气定神闲,与堂堂澈郡王结交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苏氏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 经过这个所谓的恶作剧,刚才还莺莺燕燕各种事非不断的小姐们,‘哇’的一声,就都大哭了起来,有的是被吓的,有的则是委屈的,委屈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结识澈郡王苏羽澈,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 登时,一双双刀子般的目光,就戳向了慕容久久,好像她抢了原本属于她们的机会似得。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看来,刚才苏羽澈说的一点不错,这帮子女人,也就这么点尿性。 “……诸位夫人小姐息怒,我家澈郡王素来性子顽劣,连皇上也是屡训不改,长公主特命小人来给夫人小姐们赔罪,请夫人小姐们,快快到府中梳洗一下吧。”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跑了出来,虽满口的赔罪,但言外之意却是,我们家澈郡王连皇上都管不了,你们也就担待一些吧。 高阳长公主可不是空架子公主,身有护驾大功,在场之人多是普通官员家眷,哪敢有微辞。 感受着慕容子妍那双锐利的眸子,慕容久久浑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就抬步跟着人流跨过了长公主府的门槛,因为她不需要梳洗,所以直接被引进了开满牡丹的园子。 “小姐,奴婢这心呀,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着呢,这个澈郡王,当真是小魔王……” 劫后余生的宁儿,也不禁长长舒了口气,之前若非小姐提醒,说澈郡王没有杀心,让她闭上眼站着别动,否则,她的下场也不会好。 可就算如此,她腿还是软的。 “小魔王又如何,我到觉的此人比那些趋炎附势口腹蜜剑之辈强多了,一身的真性情,实在难得,”走在前面的慕容久久,笑赞了一句。 说话间,她们已经被引入了长公主府的后花园。 之前牡丹会牡丹会的,总是听人兴奋的说起,但是当慕容久久真的,看到这堪比御花园的大花园,与这满园子姹紫嫣红的牡丹时,她方觉的,今日也算不虚此行。 “哇,好美……” 宁儿惊叹的小嘴,更是能塞下一颗鸡蛋。 “应该是真壮观。” 只是高阳长公主府的后花园,比皇宫还壮观,不知皇上会怎么想? 此刻牡丹园里,早就聚集了不少,早来的夫人小姐,各个衣着华丽,打扮的珠光翠玉,但慕容久久却是一个也不认识,索性乐的自在,自顾自的赏起了满园的春色。 “喂,你是那家的小姐,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这时身后传来几声呼唤。 慕容久久舍了跟前硕大的牡丹,回身看去,就见白玉廊上,几名华贵的夫人小姐,正结伴而来,其中一个小姐,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估计在猜测她的身份。 “对啊,你是谁?本小姐往年怎么没见过你,还有,你见了公主怎么也不见礼?”另一个贵女排众而出,高人一等的淡淡俯视了慕容久久一眼。 公主? 慕容久久抬眸一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同样面容倨傲的女子身上,缓缓见礼道:“臣女不识公主天颜,更不识诸位夫人小姐身份,一时才不知如何见礼,望公主与诸位夫人小姐见谅。” “你不认得我们便罢了,竟连明秀公主也不识得,哼,谁信,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报上名来,”之前那介绍公主的倨傲小姐,一声冷哧。 慕容久久好笑,“臣女是相府长女,慕容久久,因为家中夫人常说臣女样貌粗陋,举止粗俗,礼仪不规,实在羞于见人,所以不让臣女出门,但不想,今日意外蒙高阳长公主垂帘,有幸能一赏这满园春色,已经不胜欣喜,万不敢冒犯公主与诸位。” “什么,你就是被三哥跟楚世子连续退婚的相府长女慕容久久?” 明秀公主一声惊异的喊出了她的名字,但慕容久久却明显从中听到了一片浓浓的不屑与轻视。 “慕容久久,本小姐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你母亲嫌弃你样貌粗陋,举止粗俗,礼仪不规,让你羞于见人?所以才不识得我们,可是,母亲,诸位夫人姐姐们,你们看,她是样貌丑陋,举止粗俗之人吗?” 倒是之前那倨傲的小姐,忽然笑着出口。 ------------ 033:长舌事非多 “我观这慕容大小姐,就算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是个齐头整面的,怎么看也不跟相貌丑陋,举止粗俗沾边啊。” “是啊,明明是个模样端正的,相府主母为何如此嫌弃,难道,果不其是个有眼无珠的?” 众夫人小姐,七嘴八舌的就说了起来,眼里眼外,皆是对苏氏的冷嘲热讽,而这些小姐,则是对慕容子妍的里外褒贬,倒是把慕容久久这个当事人给晾了起来。 而经此一役,慕容久久也算看出来了。 刚才门口那帮子夫人小姐,明显是跟苏氏交好的,而眼下这帮子长舌妇,反之,就是跟苏氏不怎么交好的。 其中尤其那个满面倨傲的小姐,言辞最是犀利,不难看出,她跟慕容子妍肯定有仇,由此,此女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宁王府的嫡女,宁碧月,她跟慕容子妍如今可是**裸的情敌。 “都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又有几声笑语传来,慕容久久抬眸看去,竟是两个熟人。 “楚夫人,远东侯夫人……” “呀,慕容大小姐也在,好些日子没见,小姐倒是丰盈了些许,”楚王府二房柳氏,也就是楚夫人,一脸欣喜的走上前来。 慕容久久含笑应对的同时,目光也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远东侯夫人楚氏,双方善意一笑。 “回楚夫人的话,我们刚才正聊着件有趣的事,你瞧这慕容大小姐,分明是个端正的模样,可相府主母却嫌弃她相貌丑陋,举止粗俗,这么些年都不让她在京中露面,反倒常带着那总哭哭啼啼的二小姐,出来行走,您说好不好笑?” 楚夫人闻言,淡淡一笑。 苏氏的无耻,她们上次就见识过了,只是凉凉的笑道:“这算什么,分明是个身体康健的孩子,上次还硬被相府主母给说成神志不清呢,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竟还有这事?” 众人立刻爆发出新的一轮***。 而也偏巧,苏氏母女与之前的众家夫人,也都已经梳洗好了,正被引着朝这边走来。 相府是百官之首,能与苏氏贴着脸好的,都是底下办事的普通官员家眷,苏氏根本看不上,若说尊贵,还要数朝中的三大王府,楚王府,宁王府,誉王府。 而此刻这三府的王妃夫人小姐,及宫中的明秀公主都在,正是攀附的好时机。 苏氏还不上赶着,拉着慕容子妍,扯了张笑脸就上来了。 “命妇见过明秀公主,见过宁王妃,见过远东侯夫人……想不到诸位姐妹都这般早,”苏氏细心装扮的脸上,就差没笑出一朵花来了。 可是她也很快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因为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古怪诡异的的眼光打量她们母女。 “哧……” 也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也不多言,众人一哄而散,明确的对苏氏表达的一个意思,不待见你。 而苏氏发梦也没想到,她一到,这帮贵妇人居然就这么……散了,这不是明显当众打她的脸吗?而这种打法,绝对比打在肉上还狠。 令苏氏拢了一脸的笑纹,硬生生的僵在了那里,青也不是白也不是。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隐隐传来那些夫人小姐的议论,“……瞧那对母女,看着光鲜亮丽,热脸贴我们冷屁股的样子,也那么恶心的……” “就是,懒得看她那虚伪样子……” 一股子血气,登时冲上了苏氏的脑门,她险些没被自己的这口老血给憋死,为什么! “母亲,是慕容久久那个小贱人。” 慕容子妍看着母亲刚才的窘境,就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而造成这一系列结果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慕容久久。 “这个贱人……” 苏氏气的浑身发颤,猛然回头,发现慕容久久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你想问我跟她们说了什么吗?实话实说而已,”慕容久久一脸无辜的撇了撇嘴,看着苏氏那张憋得出不来气儿的脸,她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在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上,发飙教训女儿,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哦。” 仿佛算准了她们不能怎样,慕容久久有恃无恐的大大裂开一张笑脸,然后扬长而去。 “你……” 苏氏黑沉着一张脸,几乎已经是暴跳如雷,但是,她不能发作不能发作,这会儿指不定那些长舌妇都在暗处等着看她笑话。 慕容久久,你给我等着。 慕容子妍白着一张脸,也是极度的阴郁,不过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生气,而是盘算着,牡丹会上稍后定是高朋满座,她得想法子去结交自己的人。 母亲遭了那些王妃夫人的厌弃,自己今日是万万不能跟母亲靠的太近了。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就开始搜索起了目标,上次在街上,因为慕容久久那个贱人从中作梗,致使睿王君莫对她拂袖而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补救一番。 “慕容久久……” 刚走出去没走不,身后又响起了一声娇喝。 回身,就见不死心的苏芸芸,又一脸挑衅的跟了上来。 “表姐内裤换好了?” 谁知慕容久久闲闲一语,两原本前来挑衅的苏芸芸,噌的一下就飚起了一股怒火,一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小贱人。 但是,她不能在这动手。 你这个臭丫头,等着瞧,等着瞧,等你回了相府,本小姐整不死你。 看着苏芸芸这张气喘如牛的表情,慕容久久实在忍俊不禁,“表姐,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喘气看的?” “哼!” 苏芸芸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张嘴就道:“贱人……就算你今日跟澈郡王结交,但是也不准痴心妄想,澈郡王岂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能匹配的?就算他来找你,你也不准搭理澈郡王……” 只要一想到,这个小贱人要是有机会嫁入高阳长公主府,日后踩在她的头上,苏芸芸就有种抓狂的感觉,她必须要来警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你听到了没有?” 慕容久久愕然,不是都说古代女子保守嘛,这,果然是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了,这打击潜在情敌的方式,居然也这么,嗯,这么有创意。 等一下,苏芸芸心仪的对象是高阳长公主之子,澈郡王,苏羽澈吗? 刚才在大门口,人家都那么纵马羞辱她们了,居然还有意,这苏芸芸的心理素质果然不是盖的。 ------------ 034:巧遇? 不过想到这里,慕容久久浅淡的勾唇一笑,“原来苏表姐的心思是澈郡王啊,早说嘛,你是不是很想结交澈郡王?告诉你吧,结交澈郡王这种人,是要有技巧的,要不要我教你?” “你说什么?” 苏芸芸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尤其春心萌动的少女,对这种事更是毫无抵抗能力,她立刻心动了。 前一刻还是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后一刻就成了羞答答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了。 “你,你真的有技巧?” 苏芸芸有些期待的望着慕容久久,就算心里隐隐觉的没这种好事,可还是想试试。 “表姐且附耳过来。” 苏芸芸立刻乖乖凑了上来。 就听慕容久久低笑道:“……这男人嘛,说到底还是喜欢咱们女人的身子,表姐若想得澈郡王欢心,只需把胸垫的高点,屁股撅的圆点,腰勒的细点,脸涂的白点,头发顺点,何愁澈郡王看不上你。” “真的?” “你觉的我会骗你?” “谅你也不敢,”苏芸芸鄙夷的看了眼慕容久久,想起她过去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估计定是怕她日后寻她麻烦,所以才选择帮她。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苏芸芸忽然意识到,都是差不多年纪的花季少女,慕容久久的个头似乎比她略高些,胸口也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屁股也圆圆的,模样还那么标志好看,比子妍表妹还有股子俊气。 可她呢,肤色偏黄,最近因为没有节制,体重明显上涨了。 真是,叫人嫉妒。 想到这里,苏芸芸又满面愤愤的拂袖而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她的身上,就在刚才,多出了一样东西。 “小姐,您真给表小姐支招了?”宁儿看着苏芸芸那刻意一扭一扭的背影,在想起她过去刁钻欺负小姐的样子,满心的不愤。 “支招是幌子,送她份大礼才是真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多年跑去相府欺负我的情义,和刚才在大门口,对我的照拂之恩。” 慕容久久目光悠远的淡淡一语,只是她在说到‘情意’跟‘照拂’两个字眼的时候,咬字极重,莫名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过去的小姐,总是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活着。 但这几日,跟着小姐做人做事惯了,宁儿也不知何时,开始自然而然的觉的,吃亏不报才不是小姐的作风,她开始有些期待,一会儿表小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主仆二人自顾自的赏了会儿牡丹。 这时,就见迎面有一对璧人走来,仔细一看,不是旁人,居然是慕容子妍跟睿王君莫这对男女,看来她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就算有心想要回避,此刻也来不及了。 “臣女见过睿王殿下。” 睿王君莫也早就看见她们主仆了,只是乍一看她竟没看出来,只见这不知哪里来的女子,生的竟如此花容月貌,虽一身打扮,在众家女子中不是最出彩的,但她本身骨子里,就凝着一股不凡的气度,令他不得不对这女子注意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他越看越眼熟。 “大姐。” 慕容子妍则是没来由的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就去看了眼君莫,见对方果然在看着慕容久久,不禁令她紧抿的双唇,开始隐隐泛白。 “慕容久久?” 君莫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异,他竟没认出,这女子是慕容久久,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厌恶这个女人,还是别的什么…… “大姐,想不到这偌大的园子,我们也能在这巧遇,看来你我姐妹果真有缘呢,绕来绕去,还是碰上了,”慕容子妍迅速恢复了常态,掩嘴一笑。 但是君莫闻言,目光却幽冷了几分。 绕来绕去还是碰上了?真的有这么巧吗?莫不是这个女人别有用心,根本就是刻意等在这个,跟他巧遇的。 好个慕容久久,都退婚了也这么不安分守己,今日你在细心打扮又如何,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整日尽思量这些勾引人的下作手段。 “瞧二妹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想跟你们碰上似得,既然二妹有此误会,那我就赶紧走了,免得打扰了你们花前月下,”慕容久久转身就走,半点没有刻意勾引的意思。 看着这华裳女子,毫不拖沓的转身欲走,白皙动人的优雅侧脸,似嘲非嘲的顾盼眉宇,竟是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风流似画,呯然心动。 这让前一刻还对慕容久久不屑的君莫,立时又生出了另外一种感觉,就跟坐过山车似得,忽上忽下。 “慕容久久,总算找到你了,怎么躲这犄角旮旯来了,害本郡王撞散了好几对鸳鸯。” 忽然一身飞扬的大笑传来,就见澈郡王苏羽澈,一身雪色锦衣,面若冠玉,黑发如云,一双贵气的凤眸,在他这畅爽的笑声中,显得颇为惹眼。 “澈郡王。” 慕容久久淡淡一应,不知道为什么,与此人只是门前匆匆一瞥,却觉的心里格外的亲近,好似他们是相识多年好友一般,莫名的有种契合感。 人果然是要讲缘分的,就像跟君莫,定了这么多年亲,见了面,也是没来由的讨厌。 “澈郡王,你跟慕容久久认识?”睿王君莫似乎也疑惑,苏羽澈对慕容久久的这种热情,要知道,这位小魔王可是京里出了名的难缠。 他若是与你交好,那就能好到天上,若是看你不顺眼,你就是捧着黄金相交,他也是不屑一顾。 因为他母亲是高阳长公主的原因,睿王君莫很早以前就被自己的母妃,屡次相劝,要跟此人多多亲近,但很可惜,他们一直交清淡淡。 而慕容子妍,在看到如此潇洒不羁的苏羽澈,对慕容久久的热情时,胸中立刻燃起了一股极度的不悦。 因为,在很久以前,苏氏也曾告诉过她,朝中皇子王爷,今日显贵一时,但来日夺嫡却是凶险万分,成王败寇根本未可知,但朝中却有两个存在,是一定不会倒的。 一个高阳长公主府,一个是立阳长公主府,她们身兼护驾大功,且握有实权,而偏又是女流之辈,不在夺嫡的范围,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座府邸至少可以在冬月朝,昌盛百年。 当时苏氏是希望慕容子妍,寻机会嫁入高阳长公主府或者立阳长公主府,但是,任凭她是京中贵女的翘楚,任她才名天下,对方竟都不曾看她。 最终她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君莫。 而对她爱答不理的人,如今居然对慕容久久另眼相看,如何让她不恼。 ------------ 035:气煞子妍 “我们当然认识了,刚才就在门口。” 苏羽澈心情颇为愉快的一笑,继续道:“说起来,还要拜谢皇后娘娘,若是没有皇后娘娘,本郡王今日还不可能认识这么一个有趣的妙人。” “皇后娘娘?” 君莫听着苏羽澈对慕容久久的恭维,心里莫名不舒服。 “对啊,就是皇后娘娘,今日早上我进宫,我与皇后娘娘抱怨,说咱们冬月朝自她与我母亲,还有立阳姨母后,便在无巾帼女子,皇后娘娘却说,满朝文武家的女儿,各个出挑,都是巾帼女子,我当然不信,就非要跟她打赌,要来验证一番,于是我纵马而回,见门口站在一群朝中贵女,便直接骑马纵了过去,你猜怎么着?” 苏羽澈含笑反问。 君莫面上一惊,暗骂,真是个小魔王,居然下了去手。 “可伤了她们?” “切……” 苏羽澈不屑一笑,“本郡王的马术岂是盖的,我既然敢纵马过去,就有不伤她们的本事,可没想到,她们胆子小的,那东倒西歪的摔了一地,还有几个吓的大小便失了禁,唯有慕容久久站在那不躲不闪,丝发未伤,我问他怎么不躲,她说看出我眼底没杀机,自然不用躲,瞅瞅,纵观朝中贵女,也就这么一个知我懂我的。” 苏羽澈口才极佳,说的绘声绘色。 君莫听的一时也呆了,脑子里不禁也浮现出,众贵女东倒西歪,唯她一人傲然而立的景象,那该是何等的胆色。 “对了,当时这位慕容二小姐,也被撞的满地打滚,此刻心中可还恨本郡王,”谁知苏羽澈忽然笑眯眯的盯住了慕容子妍。 惊的慕容子妍,原本微白的脸孔,忽然涌上了一片火辣辣的青红。 “自,自然不敢……” 她一张嘴,竟是下意识的哆嗦了,不是吓的,是气的。 这时君莫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目光有些异样的看了眼身侧的佳人,慕容子妍,自他初初相遇之时,他就对这女子,有种没来由的怜惜与疼爱。 一直觉的她是最好的,最高贵纯洁的,也是最适合做她妻子的人。 可是一想到,这个女子,也如其他寻常女子,被那么虚惊一吓,就吓的满地打滚,未免,未免也太…… “殿下……” 慕容子妍低低一唤,眼底迅速拢上了一片水雾,然后飞快的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脖子,好似暖玉。 君莫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觉子妍就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孩子,何须那种胆色,在说,让一个深闺弱女子临危不乱,也实在难为她。 “睿王殿下。” 这时,一个宫女打扮的,匆匆自一个拐角,走了上来,俯身一礼,“奴婢奉明秀公主之令,请睿王殿下过去一同赏花。” 明秀公主在的地方,宁王府嫡女宁碧月肯定也在,只怕赏花是假,给君莫和宁碧月牵线搭桥才是真的,偏偏这两个人,慕容子妍还一个也不好对付。 而聪明如她,立刻退了一步,软声道:“既然明秀公主有请,那殿下还是去吧。” 君莫看着慕容子妍故作欢颜,含泪含笑的姿态,忽然心上一动,觉的子妍越发乖巧懂事,却也惹人心疼,点了点头,跟苏羽澈打了声招呼就去了。 “大姐,那我去寻母亲了,不打搅你们二位了,”慕容子妍好像非常有眼力见似得,朝苏羽澈点了点头,眉宇羞涩一闪,软烟拂柳的身姿,婀娜而去。 凭空给人无限的遐想之意。 “你这妹妹不简单啊,若是本郡王是个心智不艰的,估计最后那含羞带臊的一眼,就得把本郡王的魂儿给勾去,”苏羽澈咂了咂嘴,连连感叹。 “那你现在魂,可是跟她去了?”慕容久久不觉打趣。 “还在呢。” 苏羽澈眯眼一笑。 “刚才你那么挤兑我二妹,绝对故意的吧?”慕容久久忽然一问。 “被你看出来啦,”苏羽澈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她背着亲姐勾引未来姐夫的事,可是传的遍地都是,原本我才懒得跟一个小女子为难,不过后来想想,你似乎挺委屈的,本郡王就顺手帮你打击报复一下,也让君莫那小子看看,他千挑万选的是个什么货色,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谢啦。” 慕容久久爽快的一点头,然后飞快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一点也不委屈,反而要感谢我那二妹呢,她若不勾引未来姐夫,我也没这么痛快的摆脱婚约呀。” “可是你为此背上了不祥之名,”而且一背就两个。 “背就背了呗,最好一辈子嫁不出去才好,这样自由自在的,以后就没人管我了,天高海阔,外面的生活是那么精彩,花儿是那么的香甜,我干嘛非削尖了脑袋往那深宅大院的钻,我又没有自虐倾向。” 这番话说完,以为苏羽澈定要用惊世骇俗的表情看她,谁知,后者双眼一亮,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果然是吾辈中人,本郡王没有错看你。” “澈郡王,长公主有事找您……” 一名府中小厮匆匆来报。 “快去吧,正好我一个人赏赏花,这么美的一院子牡丹,可不是日日都能看到的,”慕容久久笑着道。 苏羽澈却是有些不悦,“有什么可赏,我天天赏,早赏腻了,不过说起赏牡丹,晚上在月光下赏,其实才别有一番意思,改天我请你……” “澈郡王……” “烦不烦啊……” 在苏羽澈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还是被请走了。 宁儿捂嘴一笑,“原来这澈郡王是个如此好相处的。” “是啊。” …… 另一面。 慕容子妍一脱离众人的视线,前一刻还姣好的脸色,霎时间乌云罩顶,白皙的额头,明显有青经窜起,抬手就捏碎了一朵正半开未开的瑰红色牡丹。 艳丽的娇蕊,登时碎了一地。 “二小姐……” 她的贴身丫鬟冰儿,也被慕容子妍的这个样子,也吓的不轻,她跟了二小姐多年,也没见过二小姐如此失态过。 “母亲呢?” 良久,慕容子妍寒声一语。 “夫人在前面的凉亭。” ------------ 036:作茧自缚 比起慕容子妍,苏氏刚才的境遇明显也不好,一直被三大王府的女眷们,不软不硬的疏离,这让交际圈子素来顺畅的苏氏,大受打击。 “母亲,今日我必要毁了她。” 母女二人一照面,慕容子妍仿佛在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狞声便道。 她真是忍无可忍了,她可以忍那个女人在她面前阳奉阴违,也可以忍她从中作梗故意刁难,但就是不能忍她飞黄腾达,咸鱼翻身。 所以慕容久久不死,她寝食难安。 “小点声。” 苏氏警告的嗔怪了一语,见左右无人,方才缓缓道:“母亲知道你心里憋缺,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那药物发作,便有法子让那贱人彻底的没脸见人,结识澈郡王又如何,一双破鞋谁还会稀罕。” 慕容子妍隐在袖中的素手,发狠的紧了紧,不过转念一想,“母亲,那秋雪到底靠不靠得住,不是说把药放在那贱人的荷包里了吗?怎么如今还没发作。” 苏氏了然一笑,“放心,那药是慢性的,配着花粉,才更容易发作,不过,看时间估计也快到了,你去看着,不能让旁人坏了我们的计划。” “女儿明白。” “咦,夫人,二妹,原来你们在这?” 身后徒然传来一声惊疑,就见慕容久久就那么笑眯眯的站在凉亭外的不远处,立在百花之间,裙衫曼妙,笑的格外灿烂。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氏暗瞪自己身边的婢女,怎么没有及时通知,然后飞快的恢复了神色,面色不冷不淡的道:“慕容久久,你不去赏花,跑这来干什么?” 关键是派出去引她的丫鬟,估计是找不到她了。 “没什么,赏腻了呗,想到人多的地方在转转,”慕容久久随意一语。 人多的地方?母女二人闻言,心中一跳,她要是在人多的地方,药性发作,岂不是都暴露了。 慕容子妍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她立刻把心一横,跨前一步,就笑道:“大姐,你看腻,我还没看腻呢,不如你陪我再去看看吧,妹妹正好也有些话想对大姐说。” 明明相看两厌,却偏要凑过来,说你没奸情都没人信。 不过慕容久久却并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对了,宁儿,你刚才不是说走的脚疼吗?本小姐准你在凉亭休息一会儿,如何?” “奴婢……”宁儿闻言一愣,她没有说过脚疼,但是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当即点头,“多谢大小姐体恤。” 慕容子妍暗自勾唇一笑,她正愁一会儿这碍手碍脚的小婢女该怎么处理,慕容久久就挥退了她,看来今天老天爷也不帮你。 “冰儿,你也留下来休息吧,省的也落个不知体恤下人的名声。” “奴婢不敢……奴婢谢二小姐体恤,”冰儿点头一礼。 虽说计划天衣无缝,但苏氏还有隐隐对慕容子妍这个轻率的决定有些不赞同,但未免露出端倪,她也没刻意阻止,只盼那小贱人身上的药快点发作。 由她的女儿,亲自送她下地狱,好消她心头只恨。 姐妹二人立刻相携而去。 “大姐如今得了澈郡王的眼,估计心里不气妹妹了吧?”慕容子妍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道。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有什么可气,压根就不气,坏的不去好的不来,不像某些人,有眼无珠,捧着个窝窝头当鸡腿,还啃的那么香,生怕怕人枪了她似得,额,二妹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 分明说的就是她。 慕容子妍的面色,明显暗了一暗,她发现她就不该开口跟这个女人说话,根本就是自找气受。 很快,在慕容子妍的‘刻意’引导下,二人赏花的路线,开始越走越偏僻,直到确定周围没人后,慕容子妍才将狐疑的目光,定格在了慕容久久健康红润的脸上。 “大姐……你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慕容子妍有些不确定的问,然后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慕容久久腰间的香囊,她认得这香囊,是她看着母亲将这香囊送到秋雪的手中。 难道是秋雪那死丫头临时变卦了? 不过也没关系,幸亏她有两手准备。 “没有啊,我身子很好啊,咦,快看这朵牡丹,颜色好别致,之前没看过呢,”慕容久久忽然一声惊异,就被一朵硕大的牡丹吸引了目光,凑上前去,又闻又看,很喜欢的样子。 “是嘛?” 慕容子妍阴狠一笑,真是天助我也,因为慕容久久正好是背身而站,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机不可失,慕容子妍悄然就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药包,缓缓的将纸张打开,这是母亲特意请人秘制的催情药,沾之即中,慕容久久,你去死吧。 “啊切……” 原本背身而站的慕容久久,忽然回过身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就打了出来。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将慕容子妍手中准备泼给慕容久久的药粉,尽数都给喷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这催情药粉无色无味,沾在慕容子妍轻薄的衣衫上,立刻就触到了她的肌肤,一股燥热之意,随之就从她的小腹涌了上来。 天,怎么会这样! 慕容子妍根本没想到事情怎么会这样,一脸呆滞震惊的瞪大了眼。 “咦,二妹,你怎么了?” 这一切当然是慕容久久掐着指头算的,自作孽不可活,慕容子妍说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在刚才,她给过她机会,若是她就此罢手,她也绝不会在出手。 但是,这个女人的心思太重了,一计不成,竟在生毒计,那就别怪她了。 “我,我,我要离开这个,快走……” 慕容子妍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知道这催情药的厉害,她不能呆在这里,她要赶紧走,否则她这辈子就完了,可是刚一动弹。 那药性就涌了上来。 其实催情药中,更大剂量的,是一种烈性蒙汗药,七尺的汉子都能药倒,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几乎一动弹,整个人就摊在了地上。 ------------ 037:扑了一空 “大姐,我求你,我求你带我走,”慕容子妍忽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拉住了慕容久久的手,那个母亲安排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她不能呆在这。 只是,如果反过来,是慕容久久哀求她,她会救她吗?慕容久久很怀疑。 “二妹病了吗?可是大姐身子骨弱,背不动你,不过你放心,长公主府到处都是奴仆,我这去找人救你,”慕容久久貌似关切的道。 “不……” 慕容子妍面色一慌,可是她紧紧抓在慕容久久手腕上的五指,已经被她一根一根的掰开。 “不要……” “二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吗?听说香囊可以保佑平安,姐姐将香囊给你,必护你周全,”说着,慕容久久将自己腰间的香囊,取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挂在了慕容子妍的身上。 一看这香囊,一股绝望之意,登时从慕容子妍的心中升起,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不要这样,慕容久久这个贱人,这个冷血的女人,为什么不救她,她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系好香囊,慕容久久转身就走,因为她听到已经有人来了。 如果这个人只是普通赏花的过客,或长公主府的丫鬟下人,可能会救慕容子妍,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她就无话可说了。 很快,一个探头探脑,相貌有些猥琐的男人,就从牡丹花丛中钻了出来,他好像在寻找什么,很快,她就在花丛中发现了一个气喘吁吁,粉面如花的少女。 最重要的是,少女腰上系着的香囊,跟他身上系着的一模一样,看来她就是那个人,花大价钱让他玷污的女子,“我的天,真是个大美人。” “不要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玷污我,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慕容子妍瑟瑟发抖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猥琐男子,只奈何,她发出的声音比猫儿还小,反倒惹得人心痒难耐。 那男子的眼底立刻淫光大露。 “小美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哈哈,放心,只要你我今日燕好,你的家里人,一定会很愿意将你嫁给我的,我也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男子仿佛恶急了的狼,就扑了上来,一双罪恶的大手,毫不客气的对这含苞待放的美人,好一通爱抚。 “到底是大家养出来的,就是嫩……” 三下五除二,慕容子妍本就单薄的衣衫,就被撕了个七七八八,露出了一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而这无疑令慕容子妍痛不欲生,她早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布满了惊恐与悔恨,但是她还是无法接受,她的结局会是这样。 不,不能是这样。 她还要嫁入皇室,荣宠一生。 突然,也不知那里来的一股力气,被这猥琐男子左右摆弄的慕容子妍,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道,而刚巧不巧,她的手边不远处,就有一块石头。 她抓起石头,狠狠的就砸向了那猥琐的男子。 “啊,贱人……” 猥琐男子没想到慕容子妍还有如此力道,登时砸的头破血流,跌倒在地。 “子妍,久久……” “那边,我刚才好像在那边看见过相府小姐,应该就是那边……”不远处,传来各种人声。 慕容子妍当然知道谁来了,因为这也是她们母女安排好的戏码,捉奸,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捉奸的对象,会变成了她。 慕容子妍气的想大哭,恨想发狂,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人看见她如此模样,看着地上头破血流昏死过去的男人。 慕容子妍连滚带爬的就要寻找生路。 而她这时也发现,就在她的几步外,一片牡丹草丛后,就是一条荷塘,直接贯穿整个后花园的荷塘。 但是荷塘里都是水藻,水看去也很脏,这让素来高贵情节的慕容子妍,犹如吞下一口粪便还难受。 “那边……” 忽然,母亲赶来捉奸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慕容子妍根本容不得耽搁,眼底狠色一闪,直接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满是水藻的荷塘,与此同时,苏氏等人也赶来了。 “天,快看……” 一声惊呼。 苏氏与她寻来的众家夫人,急忙赶来,想着马上就要捉慕容久久小贱人的奸,苏氏胸口的心,就开始兴奋的跳动了起来。 可是随着一声惊呼,她定睛看去,却并没有看到预期中的画面,只有一个头破血流,昏迷在地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她也知道,定是命李妈妈找来的小流氓陈阿四。 只是,慕容久久那个贱人呢? “玉兰,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会有一个受伤昏迷的男子,是长公主府的家丁吗?”跟苏氏一起来捉奸的,正是她的大嫂陈氏,及一干别的交好的夫人。 只是刚才苏氏谎称是来寻慕容久久跟慕容子妍的,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苏氏母女的计划,更不知道她们是来捉奸的,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看,不想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里莫名其妙多出个男子,该不会是坏人吧,我们还是赶紧禀报长公主吧,”另一个夫人赶紧急急的建议道,毕竟这里还是高阳长公主府,若是出了什么,可不是她们这些普通官家家眷,能承受得起的。 “是啊……”所有人纷纷点头赞同。 可苏氏依旧满面不甘心的四处扫视着,恨不得将无故消失的慕容久久给找出来,可是她无论怎么找,也没有结果,身后诸多夫人的微辞也越来越多了。 因为比起苏氏这个相府主母,她们更惧怕高阳长公主。 “也只能如此了。” 迫于无奈,苏氏只能松了口,而那边,早就有人去报信去了。 “是不是很失望?” 躲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慕容久久,正要蹙眉,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好笑的男音,她一惊,一回头,就见苏羽澈正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 这小子,轻功竟如此了得,若是存了杀心,自己还不死路一条,慕容久久暗自磨了磨牙。 “你怎么在这?” 看她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苏羽澈登时郁闷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若不是看你那二妹不是好货,怕你吃亏,本郡王又何至于舍了美酒佳肴,来此寻你,还没蚊子咬了一口,损失大了。” ------------ 038:倒打一耙 说着,苏羽澈满面愤愤的抬起手,见白皙的手背上,果然被蚊子咬出了一个小包。 “你是来寻我,怕我吃亏的?” “废话。” 慕容久久抿唇一笑,“那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可觉的我狠毒?” 苏羽澈难得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郑重的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动手,为什么不动死手?慕容子妍这种女人,咎由自取。” 慕容久久双眸一亮,抬眸一笑,“果然是吾辈中人,本小姐没有错看了你。” 与此同时。 躲在草丛后,荷塘里的慕容子妍,忍着水里的阵阵恶臭,惊的大气不敢喘一下,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屈辱。 她自出生,就被父母呵护着长大,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绝对是平生被第一次被这么的作践,几乎已经是触到了她,彻底奔溃的边缘。 但最后的一点点理智,始终还是拉扯着她,要想脱身的对策。 这么想着,她隐在水中,缓缓的朝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救命,救命……” 慕容子妍的水性一点都不好,但好在岸边的水不是很深,她使尽吃奶的劲,一路扑腾着,也扑腾到了岸边。 “救命……” 也不知是她扑腾出的水声,还是呼救声,被人听到了,岸边不远处,立刻出现了几道身影,而首当其冲的,居然就是睿王君莫。 一看到君莫,慕容子妍想到的不是庆幸,而是惊慌,因为她一直以来留给君莫的印象,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形象,她此刻污浊的模样,如何能见人! 但是,她别无选择,只能背水一战了。 “殿下,我是子妍。” “子妍?” 君莫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脸惊愕的看着水中狼狈的女子,尽量她脸上染了污泥,但她还是一眼认出,真的是慕容子妍,可是,子妍怎么会变成这样? “表哥,发生什么事了?” 一声娇呼传来,宁碧月跟明秀公主,居然也走了过来,当她们一看到水中狼狈的慕容子妍,立时都给惊呆了,尤其宁碧月。 惊诧之后,满眼的都是狂喜之色:慕容子妍你个小贱人,你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 但是这些话,宁碧月可不敢真说出口,而是装模作样,尖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吆,慕容二小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出水芙蓉还是出水白莲啊,想要惹表哥注意,也不用这么卖力啊?” 慕容子妍最讨厌的就是宁碧月了,此刻遭到宁碧月的羞辱,让她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但是现在不是气的时候。 “殿下救我,”慕容子妍将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就锁定在了君莫的身上。 这时君莫也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不管子妍如此,她到底还是子妍,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将慕容子妍从水中拉了出来,脱下自己的外袍,就飞快裹在了慕容子妍湿漉漉的身上,一脸的心疼之色。 宁碧月看在眼里,脸色登时黑了,只能恨恨的瞪了慕容子妍一眼。 “子妍,到底怎么回事?”君莫一脸的疑问。 感受着男子胸膛上传来的丝丝暖意,心里早就装满愤怒跟委屈的慕容子妍,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是大姐陷害子妍,说带子妍赏花,却暗中给子妍下药,还找来了一个流氓想要玷污子妍……” “什么!” “还有这事?”宁碧月黑下去的脸,登时又亮了,一时高兴的口不择言,“也就是说,你已经被那流浪玷污了?你已经一双破鞋了?” 君莫听在耳中,也是面色巨变,扪心自问,慕容子妍要是没了干净身子,自己就是在喜欢她,也是绝不会在娶她的。 “不,没有……” 慕容子妍飞快的摇头,拉起自己的袖子就道:“我的守宫朱砂还在,那流氓没有得手,我趁机用石头打破了他的头,跳进了荷塘,原想一死了之……” 看着慕容子妍手臂上,那殷虹似血的守宫朱砂,君莫长长松了口气。 宁碧月则大失所望。 “子妍别说了,”君莫一脸心疼的将慕容子妍搂进怀中,“想不到慕容久久那贱人如此心思歹毒,她嫉妒你知书达理,才华横溢,嫉妒你得了本王的眼,竟下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你放心,本王今日必还你一个公道。” 慕容子妍闻言,哭的越发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要是慕容久久在场的话,非狠狠翻他们两个大白眼:你们这对渣男渣女,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不好不好,本小姐样样出挑,嫉妒你们个大头鬼。 “咦,那边来了好多人,高阳姑母好像也来了……”这时,一直跟着看戏的明秀公主,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人群,叫了一声。 慕容子妍抬起一双,哭红了的双眼,指着人流所去的方向,沙哑着声道:“那里……就是刚才大姐给我下药的地方。” 君莫闻言,立刻将慕容子妍打横的抱了起来,“走,正好高阳姑母也在,她眼睛里最是揉不进沙子,今日必要给你一个公道,好好的惩治一下慕容久久那歹毒的女人。” 看着这个男人为她做主,慕容子妍此刻凄风苦雨的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慕容久久那个贱人也十分狡猾,怕此事不好善了。 “高阳姑母……” 思量间,君莫抱着慕容子妍,已经冲破了人群,气势汹汹而来。 此刻苏氏也在场,正要禀报她们的发现,就见宝贝女儿衣衫不整的被君莫,抱着走了过来,登时惊立当场,混乱的脑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子妍,你这是怎么了?”慕容久久那个贱人呢?苏氏一脸疑问的就冲了上去。 慕容子妍一见苏氏,原本平复下的委屈,登时又涌了上来,扑进苏氏的怀中,‘哇’的一声又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君莫看着不忍,已经跨步上前,义正言辞的就将刚才慕容子妍的说辞,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并且将慕容久久嫉妒妹妹,和因他退婚,而早就怀恨在心,以致不惜下毒欲毁其妹清白,等诸多丑行,彻底披露了出来。 ------------ 上架感言公告 上架感言。 转眼八万字要上架了,掐指一算,水香我来书殿也有两个年头了,不知觉,菜鸟混成了老鸟,简称,老菜鸟。 然后就会不禁回顾以前码字的每一个日夜。 顺便说下,我喜欢晚上码字,几乎每天从电脑文档前,抬起头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外面乌起码黑一片,静悄悄的。 但那个时候,水香的心里却是满足的,因为我的存稿,又涨了,哇咔咔…… 额,言归正传,其实每部小说都躲不开上架入v的,因为这是每个作者唯一的稿费收入来源,水香很不避讳的告诉亲们,水香是专职码字的,稿费便是我的经济来源。 千字几分钱,积少成多,这便是某香的生活。 当然,某香写出来的文章,能被看到的亲们喜欢订阅,也是某香非常荣幸开心的事。 总之,忐忑而惊喜。 顺便在说下,《神医嫡妃》的后期发展,苏羽澈这样可爱的小盆友绝不是开始,后面陆续会有各色美男妖娆登场……各种蛇精病人物,宅斗宫斗层出不穷,再度狂甩莲花二妹好几条街。 渣男跌落神台……某香捂嘴奸笑。 且看美人男主如何与阿久斗智斗勇,力排,威胁,狂殴……各色胆敢觊觎阿久的不良桃花。 相府,宫廷,冬月,各种隐秘解开,看,男女主如何谱写一场盛世繁歌!! …… ------------ 039:各执一词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同情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而这说来说去,归根究底,还不都是她们相府一摊子乱事。 而苏氏在听到君莫的说辞后,心中也明白了,定是她们的计划失败了,慕容久久那贱人居然还反将了她们一军,那贱人,怎么下得去手,子妍可是她的亲妹妹。 不过幸好没出大事,也亏得子妍福大命大。 想到这里,苏氏真是掐死慕容久久的心都有了,当即,‘嘎登’往地上一跪,一脸痛心疾首的就道:“求高阳长公主做主,虽说慕容久久也是命妇的女儿,但她心思如此歹毒,竟然坑害自己的亲妹,命妇实在不能容她啊。” 若能借高阳长公主之手,除了那贱人,可就真是天衣无缝了。 高阳长公主历经两朝,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早已练就了一身的不怒自威,此刻一身霞色宫装,云鬓高耸,白皙的面容,丝毫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 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令这本就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看上去更加的雍容华贵,凤眉一挑,越发的给人高不可攀,贵气逼人之感。 “如此说来,这狂徒头上的伤,是慕容二小姐砸的?” 被高阳长公主如此望着,慕容子妍立时只觉的心口一寒,仿佛她说出任何话,都无所遁形一般。 “是,臣女不敢撒谎,的确是臣女急中生智,用石头砸了他的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是你大姐下毒害你,那你可有证据,毕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高阳长公主淡淡一语。 闻言。 慕容子妍清丽的眼底厉色一闪,就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物,正是之前慕容久久系在她身上的香囊,也是跟这流氓接头的信物。 “臣女不敢隐瞒,大姐当时就是让臣女嗅了这香囊里的味道,臣女才浑身酸软,没有力气的。” 苏氏一看那香囊,立刻心中一喜,子妍果然心思细腻,这锦囊之前就挂在慕容久久的身上,很多人都见过的,这次慕容久久想赖也赖不掉了。 “拿过来。” 高阳长公主一发话,立刻有人将香囊送到了她的手中,而很多人都知道,长公主自己就通晓医术,所以只需将将囊里的碎渣子,放在鼻息间一闻,就知道了内容。 “这将囊我见慕容久久带着进公主府的,臣女可以作证,”早就按耐不住的苏芸芸,自告奋勇的就当起了证人。 一些对这锦囊有印象的,也纷纷出了言。 “命妇也见过……” “臣女不敢撒谎。” 众人都微微屏住呼吸,看着高阳长公主嗅着那锦囊的动作,想着多半没错,待会儿那个相府的大小姐,估计要倒霉了。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 “咦,好热闹,你们都在做什么?” 一个愉快飞扬的声音,毫无预兆的插了进来,众人望去,就见澈郡王苏羽澈,跟当事人慕容久久正并肩而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满面的好奇。 “咦,夫人,二妹,你们怎么了?” 慕容久久也故作惊异的看了眼,跪在地上,和一旁衣衫不整的慕容子妍,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氏冷笑着,正欲说话。 那边,睿王君莫,看着慕容久久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怒不可仰的低吼了出来。 “慕容久久,你个毒妇,本王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的狠,竟敢在高阳姑母的牡丹会上,对子妍下药,还找了个流氓企图玷污她……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她可是你亲妹妹。” 慕容久久当即冷了一张俏脸。 苏羽澈这时也插嘴了,只是他一脸的惊奇,“君莫表哥,你说什么?慕容久久刚才对她的妹妹下药,还找了个流氓企图玷污她妹妹,天哪,慕容久久,你刚才分明跟本郡王在一起,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你给本郡王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已经练就了一身,不秘传的分身术,居然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 “扑哧……” 一声娇笑,打破了安静,却是宁碧月,巧言道:“怪不得之前澈郡王说了两句话,急急忙忙的就要走,原来是去寻慕容大小姐了,慕容大小姐,你倒是从实招来,你到底会不会分身术。” 帮慕容久久,就是损慕容子妍,这种事宁碧月最喜欢干了。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宁小姐高看我了,我若是会分身术,就不在这站着了。” “那在哪?” “开宗立派,不定多少人捧着金银拜师,那银子岂不是哗哗的。” “好主意,”苏羽澈抚掌大笑。 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被他们这三言两语的一搅合,莫名轻松了起来。 最后,苏羽澈很有义气的做出了一番结语,“总之,刚才本郡王一直跟慕容久久在一起,不知道什么下药,什么流氓的事。” “苏羽澈,你休要胡言,那这锦囊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子妍自己给自己下药吗?”君莫急了,因为苏羽澈的介入,他现在摸不准高阳长公主会如何决定。 因为高阳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溺爱苏羽澈。 看着那锦囊,慕容久久脸不红,气不喘的挑眉一笑,“我说之前二妹为何突然说喜欢我的锦囊,非要讨了自己带,原来,你是在等着我呢。” “你胡说……”慕容子妍面色一白,正要辩驳。 就听慕容久久忽然强势的拔高音调,“二妹,你下次若看大姐不顺眼,直说便可,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陷害我,平白还污了自个的身子。” “你……” 慕容子妍被气的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事到临头,她竟发现,论口才她竟斗不过慕容久久。 “大家都别激动,地上不是还躺着个喘气的呢嘛,不如让他起来说说,究竟是谁找来的,”苏羽澈见僵持不下,索性将目光定在地上昏迷的流氓身上。 慕容子妍看着那被她砸破头的流氓,眼中又是惊恐又是恨意,她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把他泼醒。” 立刻有几个护卫,提着桶,就地从荷塘里提了水,狠泼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 040:母女吐血 “啊,贱人……” 这陈阿四一醒来,嘴上还满口的污言秽语。 “放肆。” 长公主随行的护卫,一声怒斥。 陈阿四方才愕然惊醒了过来,才看清跟前满目都是华衣美服,威严贵气的朝中权贵,立时吓的心肝一颤,忙不颠就跪着坐了起来。 “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高阳长公主府?”一个护卫按照高阳长公主的意思,冷声一喝。 陈阿四此刻心中虽慌,但理智还是有点的,知道事情估计是弄破了,只能硬着头皮,磕头就道:“小人陈阿四,京城人,至于为何会出现在长公主府,是因为,因为小人的情人,约小人在此与她幽会的。” “高阳长公主府戒备森严,你这小痞子是如何进来的?”护卫半点没跟他客气。 陈阿四飞快的道:“小人是从花丛后,墙根的狗洞钻进来的。” 长公主府的墙根有狗洞,长公主府的人怎么不知道。 那护卫立刻上前,撩开花丛,果然见后面的墙根有一个小小的狗洞,也亏得这陈阿四身材瘦小,在肥上一分都钻不进来。 苏羽澈眸光一闪,忽然似笑非笑的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一片痴心了,不惧生死的来此与你的小情人私会,说说,你的小情人是谁?我母亲也非不通情理之人,说不定还就成全了你。” 闻言,陈阿四心中暗喜,想着,当初那个人拿着银子找他办事的时候,就曾说,若是办得滴水不漏,便顺势将那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相府大小姐下嫁给她。 虽然刚才混乱之下,他并没有真的得手,但至少剥了那相府小姐的衣服,也摸了好几把那细皮子嫩肉,所以机会还是有的。 当即,陈阿四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抬头就道:“小人的情人,就是相府的大小姐慕容久久,小人有信物为证。” 说完,就拿出了自己怀中,跟之前慕容久久一模一样的香囊。 蠢货! 苏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慕容子妍此刻也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众家夫人小姐闻言,就更是面色各异,“之前,不是说是慕容大小姐找流氓,玷污二小姐吗?怎么现在这流氓口口声声,非说是大小姐的情人,莫不是大小姐利用自己的情人陷害自己的妹妹?” 君莫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高阳长公主是何等人物,几乎一瞬,她凤眸便危险的眯了起来,嗓音婉转而低沉的问:“陈阿四,你且说说,在场诸人,谁是慕容久久?你若指出来,本公主便成全了你们。” 苏氏闻言一急,想要做主点动静,提醒陈阿四。 那边苏羽澈忽然出手如电,一颗石子就打在了苏氏的肩膀,疼的苏氏直接弯下了腰。 考我是吧。 那边,陈阿四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完沉寂在自己的美梦中,起身就指向了慕容子妍,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这个砸破他头的女人。 “久久,我们的事已经暴露了,你就承认了吧,之前你也说,自己被连退了两次婚,心中实在委屈……现在连长公主都知道了,并且答应成全我们,咱们就赶紧谢恩吧。” 陈阿四一改之前的卑微样,对慕容子妍一副苦口婆心,深情款款。 而慕容子妍则完全的石化了,她娇生惯养多年,眼里眼外看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那里被这般小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 还要娶她为妻! “哧……” 一口鲜血喷出,慕容子妍竟是怒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陈阿四你这个小人,她是我的二女儿慕容子妍,根本就不是慕容久久,你不要胡说八道,小心让我们家相爷要了你的狗命……” 苏氏发了疯似得冲了上来,如泼妇一般,又哭又闹。 慕容子妍! 陈阿四听在耳中,心头一震,不是慕容久久吗?怎么变了……自己弄错人了吗?怎么可能,分明,他是按计划行事啊。 “天,口口声声说是情人关系,可慕容大小姐一直就在这活生生站着,这狂徒居然不认得,有趣,莫不是,这二小姐偷人怕暴露,用的是大小姐的名号……” 众人议论纷纷。 苏氏的一张脸,几乎气成了猪肝色。 “不是这样的……” “够了。” 高阳长公主已经是忍无可忍,凤眸含煞的就瞪向了苏氏,“说到底还是你们相府的内宅私事,孰是孰非,自己回去算吧,还有,本公主从未邀请过什么慕容二小姐,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污了一干贵客的眼,来人,轰出去……将这个狂徒也绑了送去相府,他们爱嫁娶爱如何,是他们自己的事。” 说罢,高阳长公主拂袖而去。 苏氏已经绝望的瘫软在地,她真的不敢想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之前一直对慕容子妍维护有加的睿王君莫,此刻也好像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姑母,表妹……” 站在人群里的苏芸芸,有些不忍的低低一唤。 “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满脸兴奋看好戏的宁碧月,忽然被苏芸芸腰间的一串环佩给吸引了目光,然后确认似得,快步走到了苏芸芸的跟前,撩起来便看。 苏芸芸被吓了一跳,“宁小姐,你……” 苏芸芸也顺着目光一低头,发现自己的环佩正被宁碧月拿在了手里,只是奇怪,她虽然也有一条类似的环佩,但是她不记得今天有带啊? “明秀公主,你快过来,煜郡王送你的环佩,怎么在她的身上挂着?”宁碧月忽然扬声喊了一句。 一直默不作声的明秀公主,闻言表情一变,下意识低头就去看自己的腰间,才发现挂在腰带上的环佩不知何时居然丢了。 而丢了的环佩现在就挂在苏芸芸的身上。 这种环佩,如今是京城小姐们最流行的一款,比较普通大众,每家小姐都有几条,不稀罕。 但明秀公主的这条,明显是意义非凡的。 “臣,臣女,不知道……” 苏芸芸终于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明秀公主的环佩,怎么会跑到她的身上,因为她自己也有一条类似的,竟一直没有察觉。 “胆敢偷盗皇室之物,按律斩去双手。” ------------ 041:走,策马去! 明秀公主小脸一沉,恨声一语,满朝文武谁不知她心意煜郡王,这些年,煜郡王就送了她这么一条环佩,一直宝贝的不行,今日居然险些丢失。 “明秀公主,此事一定有误会,我家芸芸就是在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偷盗您的东西……”工部尚书夫人陈氏,也顾不得身份,冲上来就求情。 但明秀公主又哪里是好相遇的,更何况是在气头上,顾也不顾,冷声便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拖出去,斩去双手。” “什么!” 苏芸芸被惊的面色煞白,当即瘫软在地。 慕容久久闻言也是一惊,那环佩当然是她掉得包,当时只想,最多送她一顿板子或一顿训斥,没想到这明秀公主看着不言不语,出手就这么狠辣。 “明秀,不得胡闹。” 君莫终于也恢复了几分,但面色依旧不佳,明秀是她的亲胞妹,因为一个环佩斩掉朝中贵女一双手,绝不是什么好名声,他必须要阻止。 “……可这环佩是煜华送我的,若是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赏她三十板子吧,长长记性,”明秀公主满脸愤愤不甘心。 明秀公主心仪之人竟是百里煜华?慕容久久眸光一闪,一时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只是,亲姑姑的儿子,这种关系放在现代,绝对是近亲,不能成婚,但放在奉信亲上加亲的古代,就司空见惯了的,但慕容久久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谢公主殿下……” 苏芸芸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惊吓,早就是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只是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面色沉静的慕容久久,仿佛恍然大悟,她知道了,一定是慕容久久这贱人害她。 她张嘴就像说出来,却被母亲陈氏,一把捂住了嘴,今天她们已经够倒霉的了,绝不能在生事端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想什么呢?” 苏羽澈从身后拍了拍慕容久久的肩膀。 此刻众人早都已经散了,望着这满院子婀娜各异的牡丹花,慕容久久轻叹一声,“只是忽然觉的这牡丹会,也索然无味了呢。” “原来你也觉的没味道?” 苏羽澈爽朗的笑脸,登时又大了几分,英俊的面容,洋溢起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我早就觉的非常无趣了,走,带你去策马。” 策马! 慕容久久轻轻的挑起了眉,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二人当即并肩而去。 “不过我没有马,你得送我一匹。” “那没问题,前日正好得了一匹快马,我也骑不过来,送你了。” “这么豪爽?” “那是……”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小姐……” 宁儿不知从那钻出来,满脸兴奋的就朝她跑了过来,之前故意把她留在外面,就是怕这丫头被她的手段吓住,不过显然,她也没少为此担惊受怕了。 “奴婢担心死了。” “没事,”慕容久久安抚似得一笑。 苏羽澈看了眼她们主仆问:“你的丫鬟会骑马吗?会的话一块带上吧。” “奴婢不会,”宁儿闻言,低下了头。 策马纵横,本就是摆脱束缚,无比快意的事,带一个不会骑马的丫鬟的确累赘,慕容久久正为难苏羽澈笑道:“多大点事,不嫌弃的话,把你的丫鬟先搁长公主府,本郡王令人,以小姐的待遇,额,不,郡主的待遇伺候着还不成。” 若说信不过别人,苏羽澈感觉还是值得信任的。 “那就这么办吧,宁儿,改日我专程教你骑马,今日就现在公主府玩玩,你刚才也听到了,澈郡王要以郡主的待遇招待你,别跟他客气,好吃好玩着,少一根汗毛,我回来唯他是问。” 宁儿明显还是不愿意,什么郡主的待遇,她不稀罕她就是没离开过小姐的身边。 “宁儿,你要学会独当一面。” 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人前胆子小,也怪不得她,主要是这个封建时代,打弯了人的腰。 看着宁儿一步三回头的被长公主府的下人领走,慕容久久才跟苏羽澈在次转身而去。 “你对你的丫鬟都这么好吗?”苏羽澈好奇的问。 慕容久久摇头,“不,只有宁儿,我就对宁儿好,”宁儿也值得她的好,没有理由。 二人很快来到了豢养马屁的马厩,一匹正在被马夫刷洗身子的漆黑色骏马,一见苏羽澈来了,腾的一下,就欢快了起来,竟踢翻了脚边的水桶,风风火火就朝苏羽澈冲了过来。 “你这老小子,才两日没带你出去,就想我了,”苏羽澈也笑着跟这黑马,玩耍了起来。 真是什么马跟什么人,慕容久久一笑。 “本郡王前日得的那匹白雪玉雕龙呢,牵出来,认认她的新主人,”苏羽澈一声令下。 那马夫立刻无比诧异的看了眼慕容久久,心道,澈郡王刚得这匹骏马,一直宝贝的不得了,明秀公主几次三番的讨要,都没得手,今日居然给了这位小姐,只是那白雪玉雕龙,性子野的很,怕是这小姐驾驭不了。 但能不能驾驭,是人家主子的事,他只管把马牵了出来。 慕容久久闻声抬眸看去,就见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分杂毛的骏马,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 白雪玉雕龙有着堪比白雪般的毛色,仿若尚好的玉雕琢而成,昂首抬足间,颇有马中贵族的傲慢,强健的四肢,通体流畅舒服的线条,充分说明了此马的硬件措施。 “好马。” 慕容久久双眼一亮,赞道。 “光好有什么用,今日你若骑上去,那才是好,”苏羽澈露牙一笑,颇有几分挑衅。 慕容久久暗瞪她一眼,原来在这等着她呢,“瞧好了,我若骑上你的白雪玉雕龙,你事后可别食言而肥,在为了一匹马,跟本小姐死拉活拽的哭鼻子。” “你才死拉活拽的哭鼻子呢,本郡王还是有这点气度的,”苏羽澈登时被逗的哭笑不得。 说话间,慕容久久已经走到了白雪玉雕龙的跟前,这骏马立刻暴躁的刨起了四蹄,表示对陌生人的抵触。 苏羽澈环着双臂,等着看她笑话。 ------------ 042:白雪玉雕龙 “白雪玉雕龙啊白雪玉雕龙,你的上任主子为了降服你,定是给了你不少鞭子吧,我呢,不打你也不骂你,你乖乖的,我以后就对你一个马好,怎么样?” 慕容久久貌似亲切的上前套近乎。 苏羽澈与在场的马夫,皆暗自一个白眼。 慕容久久也不理他们,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只是没人知道,她的掌心此刻正握着一根牛毛细的针。 趁着这白雪玉雕龙,高昂着脖子拿鼻孔看她的时候,慕容久久瞬间出手如电,将那牛毛细针插进了白雪玉雕龙的穴位。 白雪玉雕立时龙周身一震,也趁着这个空档,慕容久久瞬间利落的翻身上马,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上马后,她又飞快的拔出了那牛毛细针。 白雪玉雕龙才知自己遭了暗算,高傲如它,立刻撒开四蹄就要撒欢,蹬的脚下一堆木盆子,叮叮哐哐的飞了起来。 “小心。” 苏羽澈终于变了脸色,有点后悔不该为难这丫头。 但慕容久久却是锲而不舍,死死的趴在白雪玉雕龙的背上,并且将数根牛毛细针扎进了马的穴位。 白雪玉雕龙只要一剧烈的动弹,浑身穴位的肌肉就疼,这可鲜血淋漓的甩鞭子厉害多了。 慕容久久笑骂:“刚才分明都说好了乖乖的,你却还敢跟本小姐尥蹶子,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这白雪玉雕龙虽是畜生,但也是有灵性的畜生,一来二去疼的它不敢动弹,才知背上坐了个小魔女,在不敢***,并且求饶般哧哧的直出气。 这本就是被驯马师训过的,很容易就屈服在了它新主人的淫威下。 慕容久久见白雪玉雕龙不反抗了,这才将它周身上的牛毛细针取了出来。 苏羽澈这时也才发现慕容久久的小动作,一脸心疼的就道:“慕容久久,你刚才对本郡王的白雪玉雕龙做什么了?” 慕容久久则得意洋洋的端坐在马上,宣布道:“错,不是你的白雪玉雕龙,是本小姐的白雪玉雕龙。” 苏羽澈一愕但也没脾气,谁让这丫头合了他眼缘,在说这白雪玉雕龙本就承诺给了她,只是他不得不拜服,“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人有穴位,马也有自己的穴位,只要找准它的软肋就不怕它尥蹶子,”慕容久久心情大好的解释道。 只是苏羽澈沉思的摸了摸下巴,“你一个深闺中的大小姐如何还懂这些?”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随即她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目光幽冷沉静的问:“澈郡王,这是我的秘密你当真要知道?只是我并不喜欢别人探查我的秘密,你若非要问我便告诉你,但说完后,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如何?” 苏羽澈一愣,慢慢笑开了唇齿,“这么严重?那我还是不知道的好了。” 慕容久久闻言再次爽朗一笑,“苏羽澈,你这个朋友我慕容久久交定了,走,不是说策马吗?” 同是长公主的儿子当朝郡王,看着苏羽澈这帮爽朗不羁的模样,她就纳闷了,跟百里煜华那厮的阴沉难缠,咋就差距这么大捏。 她当初为何就没先遇到苏羽澈这般妙人呢。 “好。” 苏羽澈的心情也被调动了起来,迅速翻身上了他的黑马,二人双双驱马就出了公主府的后门,到了人流熙攘的大街上。 “你马术如何?” 苏羽澈先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如实道:“尚可,只要别跟我玩命的跑,应该还是行的。” 她原本还有些担忧,街上到底人来人往,他们胯下就是在好的马,暂时也跑不开?但是下一秒证明,她完全多虑了。 也不知谁嗓门大,吼了一嗓子,“澈郡王当街策马啦!管撞不管埋,要死要活自个掂量……” 一嗓子喊完,半条街的人齐刷刷的就都闪到了两边。 “驾。” 苏羽澈哈哈一声大笑,就纵马而去。 慕容久久也不落后,飞快的一夹马腹,胯下的白雪玉雕龙似乎也被憋缺久了,如插上翅膀一般,速度丝毫不让苏羽澈那黑马半分。 二人在大街上,一黑一白,一前一后。 男子雪衫锦衣,身似蛟龙,飞扬驰骋。 女子纱衣似霞,如烟如云,巾帼之姿,不让须眉,就这样轰轰烈烈,如他们年少轻狂的性情,朝着就近的一道城门狂奔而去。 一路上二人争相挺进,谁也不让谁。 “痛快!” 苏羽澈暗赞了慕容久久一声,却是怎么也不肯先让,挥着马鞭,转眼他们就冲出了城门,到了郊外,入目青山碧水,蓝天白云,仿佛鼻息间的风都是香的。 阳光下,这般快活驰骋的恣意,才是她一直想要追求的快乐。 慕容久久仰望天空,发自身心的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咯咯的笑声,更是如一阵脆铃,在风中玩转回荡。 苏羽澈闻声回过头来,见女子一生飘逸的纱衣,坐在如白玉打造的骏马上,笑的竟是如精灵一样,那么美……那种美绝不似京中,那种粉装雕砌的美。 而是一种让人心眼里痒痒的美,或许那个时候的苏羽澈并不了解,当时的那种感觉,但这一抹笑,却是永远的留在了他的心里。 “久久,你马术不错,估计今年的马赛你若参加,必能拔得头筹,”苏羽澈驱马上前,由衷的道。 “马赛?” 慕容久久却是听的一头雾水。 苏羽澈解释道:“你往年没参加过,是皇后娘娘提议开办的,督促我朝贵女不要总实沉溺于所谓的琴棋书画,要多接触一些骑射,毕竟我冬月是马上得来的疆土,可奈何,朝中贵女响应的不多,就算有响应,也多是讨好皇后娘娘的,花架子不值一提。” 慕容久久这才恍然,“如此说来,皇后娘娘自己便必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了。” “那是。” 苏羽澈毫不犹豫的点头,“咱们冬月朝,若说真正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我母亲算一个,立阳姨母算一个,最后便是皇后娘娘了,她们三人年轻之时,绝对都是京城里的太阳,奈何如今都已做妇人,不在驰骋,便有人就忘记了她们,偏还有一些不自量力的,敢拿自己跟她们相提并论。” “所以你今日才纵马踩踏众贵女?”慕容久久反问。 苏羽澈傲娇的一仰头,“算是吧,不喜欢一群女人聚一块,说三道短的样子。” ------------ 043:前未婚夫 “踏的好。” 慕容久久直接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苏羽澈露牙一笑,神采奕奕的望着她道:“所以说你懂我,你本跟我一样是个直肠子的,可今日牡丹会上,却是硬生生弯了好几个弯,不难受吗?” “难受,但人同命不同,算了,不说了,外头你熟,我们去哪,”慕容久久却是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今天她决定要好好的放纵自己一场。 苏羽澈也收住了话头,一脸开怀的道。 “走,去蓝塔寺,那边水美草肥,我让我的护卫打一只鹿来,咱们今日中午就在那吃了。” 慕容久久双眼一亮,“苏羽澈,你当真甚得我心啊。” “那还不快走,”苏羽澈哈哈一笑,继续打马而去,慕容久久也咯咯笑着,紧随其后,整个蓝天白云间,登时充斥起了二人的欢声笑语。 很快,一片坐落于半山腰上的古刹,就隐隐在望了,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并不是蓝塔寺,而是蓝塔寺脚下的这片肥美之地。 几乎在二人刚一下马,苏羽澈提前吩咐抵达的护卫,千沐,已经打好了一只梅花鹿,在草地上候着了。 看着那被一箭穿喉,直接致命的梅花鹿,慕容久久问:“需要帮忙吗?” 苏羽澈则很爷们的摆了摆手,“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看着就好了。” 难得,慕容久久也被人当女孩子护着一回,便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这份特权,她转过身,张开双臂,任凭柔和的风,与暖暖的阳光,从她年轻的身上轻轻的拂过。 那护卫似乎经常干这些营生,基本不用苏羽澈帮太多的忙,就手脚利索的直接扒皮上架,等慕容久久在转过身的时候,火柴已经架了起来。 苏羽澈正从随身的袋子里,逃出了各种烧烤的调味料。 “一炷香的时间,外围的肉就可以吃了。” 慕容久久立刻兴致盎然的坐到了火堆旁,看着那被匕首,刻意划成片状的肋骨肉,就没出息的吞起了口水。 “喂,苏羽澈,你以前经常这么干?” “小时候经常来,玩得多了,厌了也就不来了,今日难得有你,索性不着急回去,”苏羽澈双臂伸到脑后,席地便躺在了厚厚的草地上。 “真幸福?” 所以说人同命不同,世间又有几个含着金钥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苏羽澈,这般人生,堪算完美。 慕容久久感叹的一句,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心情出奇的愉悦。 很快,鼻息间传来诱人的烤肉味,慕容久久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就见一只半大的小鹿已经烤制半熟,抹上特制的调料后,正吱吱的冒着油花,垂涎欲滴。 “千沐,手艺见长了嘛,”苏羽澈赞了一句。 那叫千沐的小护卫,立刻不好意思的一笑,“主子谬赞……”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清风凉爽的声音,“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小魔王来蓝塔寺荼毒无辜生灵了,只是有肉无酒,你也吃得下去。” 这声音真好听。 这是慕容久久当时的第一感觉,她后知后觉的循声望去,就见苍翠如茵的草地上,男子一袭白衣,身似皓月,手中还提着一只酒葫芦,正似闲庭散步而来。 阳光下,他白皙完美的五官,仿佛名家手里尚好的白瓷,竟是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他笑着,浅浅的笑着,分明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贵重的饰品,但从骨子里,就是透出了一种清贵之气,月朗风清,芝兰玉树。 灼灼风华,如仙如画。 好一个俗世间的清贵公子。 并且从他刚才的口吻上不难看出,跟苏羽澈的关系应该非常好,慕容久久隐隐猜起了他的身份。 “楚稀玉,怎么在哪都有你啊?” 下一刻,苏羽澈骂骂咧咧的起身,别看他口气不佳,但却无半分恶意,瞄着对方手里拎着的酒葫芦,就冲了上去,一把夺下,打开盖子,嗅了嗅。 “三十年的兰花酿,酒是好酒,就是不够喝。” “那你还要喝多少?” “有多少我就喝多少,”苏羽澈嬉皮笑脸的就跟他闹了起来。 那边,慕容久久在听到苏羽澈刚才喊出的名字时,却是心头一震,天!此人竟是……她的前未婚夫,楚王府世子楚稀玉?要死啦,要死啦。 京中传闻不是说他三年前意外残了双腿,一直未踏出府门半步吗?可现在……双腿分明好的很? 果然传言都是假的,若说之前她被一个不知道长啥样的残废,退了婚,慕容久久这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但今日在看人家一身皎月般的风姿,一下子平衡多了。 “朋友?” 这时楚稀玉也注意到她了,正诧异,从不大进女色的苏羽澈,今日身边居然带了一个姑娘。 苏羽澈拎着酒葫芦,脑子也是这时才转过了弯来,想起跟前二人之前的关系,正蠕动着唇角,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其实他主要是怕慕容久久这一姑娘家,面上不好看。 慕容久久当然看出了他的难色。 其实她并不在意,只是怕这难得好的气氛,被他们那段狗血婚约,给冲没了,就太可惜了,当即,她凌磨两可的主动道:“朋友们都叫我阿久,楚世子唤我阿久就行。” “原来是阿久姑娘。” “对,她叫阿久,”苏羽澈见问题迎刃而解了,赶紧命千沐割肉倒酒。 慕容久久半点没有少女的矜持扭捏,直接将累赘的裙摆撩到一旁,跟着他们席地而坐,吃了起来,虽说手边没有像样的餐具,但动作却也是出奇的优雅。 只是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似乎楚稀玉信佛,有事没事总爱来佛寺中礼佛。 苏羽澈笑话他是假和尚。 楚稀玉却说酒楼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就算慕容久久从始至终只管闷头吃肉,但总体上的气氛感觉还是不错的,不过这种不错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迎面就听到了一声冷哧。 “苏羽澈,想不到咱们冤家路窄,在这也能碰上。” ------------ 044:送你板砖 慕容久久抬眸,就见不远处,两个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正带着一帮貌似狗腿子的护卫,气势汹汹而来,为首的,是个身着大红锦袍的少年,身子修长,相貌还颇为英俊,姿态很是贵气,从腰间系着的一串玉佩上,不难猜出,竟还是个宫里头出来的。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蓝袍的少年,白皙富贵的脸上,也生的英俊好看,但眼角眉梢,皆是一股骄狂之气,明摆着来者不善。 苏羽澈吐出口中的骨头,不屑的道:“韩成飞,上次打掉你一颗牙,怎如今觉的牙口还好,让小爷我在敲掉几颗吗?” “你……” 那名唤韩成飞的蓝袍少年,气的面上一红。 “今天你左右跑不了,本世子也非敲掉你几颗牙不可。” “哼,苏羽澈,楚稀玉,你俩为何见了本皇子还不上前行礼?”另一个红色锦袍少年,这时也上前叫嚣了一句。 慕容久久坐在草地上,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看气势上,估计身份也低不了,便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楚稀玉,问:“他们谁啊?是不是要打架。” 楚稀玉侧头,就见这姑娘吃的小嘴油光,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的看,说不出的灵动,他不禁礼貌似得递过来一方帕子。 慕容久久没跟他客气,接过帕子就擦擦手,擦擦嘴。 耳边楚稀玉才道:“蓝衣服的是誉王府世子,红衣服的是当朝六皇子,他们上次被苏羽澈修理了一顿,这次肯定不能善了,给,把这个拿着。” 楚稀玉一边优雅淡然的跟她解释,一边塞了她一块,长方形的板砖。 “我腿脚不便,一会儿乱起来顾不了你,谁敢动你你就拍他,他们王府护卫,禁得住打,所以你往死里拍就行,出了事……苏羽澈兜着。” 楚稀玉这些话说的绝对是不急不缓,斯斯文文,但慕容久久听着咋那么别扭呢,原以为他要说,出了什么事他抖着,结果换成了苏羽澈。 好吧,其实苏羽澈他债多了不愁。 “放心,我一定往死里拍。” 就在二人愉快的达成协议后。 那边韩成飞又跟苏羽澈交涉的几句,但似乎敌不过对方的嘴毒,被气的大骂,“……给我打,连女的也打,今日本世子不出这口恶气,我就不是韩成飞。” 苏羽澈怪叫,“这么不要脸,连女的也打?” 说话间,韩成飞身后十几号身经百战的护卫,已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上来,而他们都心里有数,绝不敢下死手,但制住苏羽澈给世子出气还是可以的。 “楚稀玉,你护好阿久。” 苏羽澈匆匆吩咐了一声,就纵身而起,跟韩成飞和六皇子缠斗了起来。 但明显苏羽澈武功更高,才过了三招,就将韩成飞一脚踹翻在地,同时跟七八名护卫过招,竟也有游刃有余,中间还能躲过这些护卫的攻击。 连踹了六皇子好几个狗啃泥。 如今就连慕容久久这不会打架的也看出来了,苏羽澈根本就是深藏不漏,这些人压根对他构不成威胁,反倒趁乱,给韩成飞和六皇子,下了好几个黑手。 “这个家伙……” 慕容久久莞尔想笑,却偏就有个不自量力的护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似乎想要擒住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紧急楚稀玉的交代,抬手一板砖就打在了那护卫的脑门上,登时血就飚了出来,那护卫一个踉跄,发了狠又要冲上来擒她。 却被楚稀玉一掌击退。 “苏羽澈,玩够了的话就回吧。” “我还没玩够呢,”苏羽澈嘻嘻一笑,不过回头见慕容久久还在,也就收了玩心,纵身一跃,踏着轻功就上了他那匹黑马。 楚稀玉则带着慕容久久,上了她的白雪玉雕龙。 “驾。” 他们立刻挥着马鞭,打马而去。 “苏羽澈,本世子跟你没完……” 慕容久久跟楚稀玉共乘在白雪玉雕龙上,望着刚才他们还烤鹿肉的地方,满心的恋恋不舍,回到京城,怕是在没这般日子了。 “你还真敢下手。” 头顶传来楚稀玉表示佩服的声音。 想这清贵无双的公子,底子里其实也是假仙,慕容久久闷闷的撇嘴,“你教我的,反正打死了人,也有你的一半。” “你到是个言听计从的。” 看不到楚稀玉的表情,但这话他到说的很是随意,淡淡的,仿佛只是一件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事一般。 “痛快!今日吃了肉,喝了酒,打了架,还教训了韩成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哎呀,咱们鹿肉没吃完,他们肯定会吃,早知道给他下点泻药了。” 转眼回到京城近郊,苏羽澈谈起刚才的事,又是畅快,又是得意,又是后悔,最后差点没拍起大腿。 “得了吧,你今日在他们手上暴露了实力,看高阳长公主回去怎么罚你,”楚稀玉凉凉的道。 苏羽澈不屑的道:“那也算暴露实力,若是我真的斗起狠,你觉的韩成飞那种怂货,能活着回来?”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却是大致明白了,这苏羽澈过去在冬月朝在怎么横行无忌,竟隐藏着实力,看来眼前二位都是深藏不漏的。 “抱歉啊阿久,原想带你出来玩的,不想让你受了惊,”苏羽澈转而对慕容久久很是歉意的。 “你觉的她像是受惊的样子吗?”却是楚稀玉幽幽一笑。 慕容久久撇嘴,随即豪爽的一摆手,“无所谓啦,今天玩儿的很开心,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下次有什么好玩记得还叫我。” “行,只要你肯来,我就叫。” 慕容久久仰头看了看天,“我该回府了,想必今日府中定是多事之秋。” 苏羽澈立刻明白的点了点头,“我让千沐送你回去。” “好……那个,楚世子我要回府了,你可否抬一抬贵腿,先下马吧,”慕容久久瞥了眼身后,坐着纹丝不动的楚稀玉。 楚稀玉一愕,抬眼就瞪向了苏羽澈,“白雪玉雕龙什么时候有主了?喂,苏羽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说好了改日让我……” “哎呀,如今八匹马也追不回来了,楚世子你就赶紧下来吧,这光天化日的你跟一姑娘靠的那么近,人家没大耳瓜子扇你,是你长得俊,你再不下来……” 苏羽澈没心没肺埋汰的话还没说完。 楚稀玉终于很有觉悟的,施施然从白雪玉雕龙的背上下来了。 ------------ 045:相府变天 老实说,从刚才初遇她这位前未婚夫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两袖清风,超然脱俗的贵公子,如今看他吃瘪的样子,慕容久久忽然感觉好笑。 不过到底是自己夺人家的所爱,略有些愧疚的道:“抱歉了。” 楚稀玉没理她,慕容久久只好一夹马腹,回府了。 …… 相符门前。 也算赶巧,慕容久久刚被苏羽澈的护卫送回,那边宁儿就被公主府的马车给送回了,主仆二人正好撞了对脸,就双双跨进了相府的大门。 今日公主府的牡丹会,着实闹腾的不小,估计此时此刻的相府,多半已如热锅上的沸水,翻腾了好几流了。 “小姐,您不是跟澈郡王策马去了吗?”宁儿一脸焦急的就冲了过来。 慕容久久心情不错的淡淡道:“策完了,这不回来了嘛。” “咦,这马是澈郡王送的吗?”宁儿又将目光望向了暗卫拉着的白雪玉雕龙,通体雪白的毛色,仿佛玉打的一般,尤为讨女孩子的喜。 “这位护卫兄弟,麻烦你把马牵到相府的马厩,”慕容久久客气的道。 经过今日,这千沐也知道他家主子,跟这位慕容大小姐,关系不浅,立刻点头,在慕容久久的指引下,他们就最先去了马厩。 到了地方才知,相府的马厩可不比高阳长公主的马厩,要简陋的多,因为文官无需驱马养马,所以这里饲养的马屁,多是用来套马车的。 过去到觉的没什么,今日拿它们跟这神骏的白雪玉雕龙一对比,瞬间感觉这一排的马,咋都焉了吧唧的。 “哎,委屈你了。” 慕容久久不禁给白雪玉雕龙顺了顺毛,白雪玉雕龙似乎对她的手段还心有余悸,抵触的扭了扭脖子。 慕容久久笑道:“我们刚认识,你现在不喜欢我,等今后我对你好了,你定然会喜欢我的。” 这话咋听着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见过大小姐。” 这时马厩的四个粗使马夫,也赶忙过来见礼了。 慕容久久则毫不客气的介绍道:“这马名唤白雪玉雕龙,是高阳长公主府的澈郡王送于本小姐的,价值千金,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伺候出个好歹,为你们试问。” 几个马夫一抖,一时竟是没回过神来。 昔日府里几乎没什么地位的大小姐,今日居然牵着一匹澈郡王送的骏马,让他们养活,若是养不好……天,相府当真要变天了吗? “奴才遵命。” 交代完这些,慕容久久直接就回了绛紫院,没有人注意的是,她今日一直悬于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转而换上的是一副严肃的脸孔。 此刻,徐嬷嬷早已在绛紫院的门前等候多时,“奴婢见过小姐。” 慕容久久问,“刚才府上可发生了何事?” 徐嬷嬷会心一笑,“夫人跟二小姐,今日提早回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进门哭的跟泪人似得,还下令杖毙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痞子。” “哦,父亲呢?” 苏氏母女今日也算栽了大跟头,赔了夫人又折兵,高阳长公主府无权干涉相府的内宅之事,但相府的一家之主,慕容正,怕是肺都能给气出来。 “相爷闻讯也赶回来了,不过刚进门,就被老夫人给请去了寿安堂。” 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步就进入了绛紫院,目光锐利的就扫向了院内正干活的两个二等丫鬟,秋菊秋雪。 秋菊神色如常到没什么。 而秋雪却是一直心不在焉,闻声,她慌忙抬头,就见慕容久久已经抬步走到了她的近前,如画般标志的容颜,不笑也不怒,秋水般的眸子,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看的秋雪打心眼里一颤,膝盖竟是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 慕容久久眸中冷光一闪,她知道秋雪家境贫苦,但她眼里却是绝容不下半粒沙子,当即冷喝,“还不将这吃里扒外的贱婢给我绑了。” “小姐,秋雪她……” 秋菊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着嘴想要求情。 那边徐嬷嬷早已准备好了绳子,手脚利索的就给将几近瘫软的秋雪给就五花大绑了,只是秋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哭着就道:“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被逼的,唔……” 徐嬷嬷已经堵上了她的嘴,“小姐,这蹄子要怎么处置?” 慕容久久冷声一语,“先关进柴房,可别让她死了,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大用。” 徐嬷嬷点头,提留着就将堵着嘴满脸求饶的秋雪,送进了柴房,从他这把子力气,和刚才绑人时的利索劲,不难看出,这徐嬷嬷也是手上有功夫的。 秋菊平日素来跟秋雪情同姐妹,此刻她也看出来了,秋雪这丫头定是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小姐才这么对她,一时抹着眼泪在不敢求情。 “秋菊,你可还记得当日咱们搬进这绛紫院时,本小姐说的话?”慕容久久居高临下的看了眼秋菊。 秋菊立刻点头,“奴婢记得。” “记的便好。” 聪明人不用点透,糊涂的点透了也没用。 寿安堂。 今天绝对算是宰相慕容正最震惊的一日。 原本正在内阁与大臣商讨事情的他,忽然得到家中传讯,说从小被他如珠如宝,寄予厚望长大的二女儿,慕容子妍今日居然在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上,私会情郎污了清白,并还企图诬陷长姐慕容久久,最终被长公主当场戳破。 三条消息,每一条都无疑如炸弹一般,砸在他的头上。 可他就是在不了解情况他也知道,二女儿子妍素来心高气傲,眼里看的从来是皇权贵族之流,怎么可能会做出私会情郎这种没分寸的事? 还企图诬陷长姐慕容久久,被高阳长公主当场戳穿?他就更不信了。 而那前去给他传讯的府中管事,在与他禀报的时候,话里话外虽没明说,但却是隐隐透露着,此事跟大小姐慕容久久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慕容久久? 那个她从不放在心上的女儿。 最近她在相府内的诸般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的内宅的争斗,他作为一朝宰相根本没必要插手,他也相信,以夫人苏氏的手段,一定能将内宅安顿好。 但确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视作不祥的女儿竟敢在牡丹会上,跟自己的家人耍手段!那她就决不能轻饶了,今日非要打断那逆女的腰。 正当慕容正满腔腾腾的怒火没处撒的时候,就被老夫人请到了寿安堂。 ------------ 046:罗氏训子 此刻一打门帘,堂内的老夫人罗氏就看到了慕容正,一张铁青铁青并有些不耐的面容。 “正儿,这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里?”罗氏依旧安坐在榻上,只是今日坐的异常端正,苍老的容颜,暮气中竟是透出了几分当家老佛爷的威严。 “母亲,府中的事你该知道了吧?” 慕容正有些气,出了这样的大事,这老夫人就算不在他回府之前,料理清楚,也该出来说句话,却不想这老太太就跟没事人似得,依旧安坐在寿安堂,当真是要颐养天年了。 罗氏的眼底,也闪过了几分冷意,“我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自是知道,只是你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慕容正耐着性子正要言说什么,却见老夫人罗氏忽然抬手,将桌上事先准备好的一碗凉水,尽数就泼在了他崭新的官袍上。 “你……” 慕容正大惊,他是朝中宰相,受百官礼遇,何曾被人泼过水,还是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却冷笑,“我早就想泼你一碗冷水了,泼醒你这个糊涂鬼,哼,你是不是觉的,二丫头不是那种轻浮之人,今日牡丹会上,绝对有人故意耍手段害她,而害她的人是大丫头久久,对不对?” 慕容正按下心中的怒意,冷声道:“难道不是吗?” 老夫人不屑一笑,“所以才说你是个糊涂蛋,相府早晚是要毁在你的手上。” “毁在我的手上?” 慕容正大皱其眉,当年若不是他高中状元,在官场内苦心打拼,从而平步青云,不然他们慕容家还是陵城老家的普通官宦,这辈子都不可能登上京城的地界。 这老夫人不念他光宗耀祖,如今竟还说相府迟早要毁在他的手上! 老夫人的面上,毫不遮掩的浮出了几分讽刺,“正儿,说句实话,我并非你的生母,只是你的嫡母,你能将我从陵城接到京城来奉养,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这些年你跟我不亲,我也不计较,也不过分插手你的内宅之事,但是――” 老夫人的苍老沙哑的音调,骤然拔高了几分,“你睁开眼看看,如今相府后院是个什么样子?若不尽早插手管管,咱们慕容一族,恐怕在京城天子脚下呆不过多久了。” “母亲这是何意?” 慕容正下意识的又皱了皱眉。 老夫人继续道:“正儿,如今你站得高也看得远,你难道你不会看看旁人家的后宅吗?男丁自然是开枝散叶光宗耀祖的,但女子的作用也很重要,你看看旁人家的后宅,皆与朝中大小官员,沾亲带故盘根错节,就是哪日不小心惹怒了天颜,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几句说情。” “可你在看看咱们相府,前几年你那好媳妇逼死了多少妾室,暗害了多少你的骨血,我暂且不说,说的太清楚反倒伤了你我母子的情分,且说现在,府中不过两个嫡出,一个庶出。” “子青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不说也罢,久久虽不得你的心,但你也别忘了,她终究是姓慕容,一半流的是你的血,你本就子嗣稀薄,就不能宽宽心胸,给她一条路,也给你一条路吗?” 闻言,慕容正面上终于一变。 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看着慕容正的脸色,老夫人罗氏在次冷笑,“别忘了,苏氏的母族工部尚书府,这些年虽与我相府唇齿相依,但人家如今可是出了一个太子侧妃,咱们慕容家有什么?我知你一心想把子妍丫头嫁入皇室,但经这几日观察,子妍丫头也不过如此,就是给她一条锦绣大道,她也未必有那个命去走。” “你也别嫌我老婆子嘴冷,既然她不行,那就在换一个,只要是姓慕容,那便是我相府的荣耀。” 老夫人的话,可谓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慕容正闻言,终于是面色大变,原本铁青的面容,已然苍白一片,枉他行走官场多年,甚至摸透了天子的脾气,却是从没看过自己的后宅。 此刻听老夫人一席话,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在说今日牡丹会上的事,正儿,你不是笨的,好好仔细看看,不难看出其中的端倪,去吧――”老夫人似乎累了,忽然摆了摆手。 慕容正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转身就出了寿安堂。 门外守着的桂嬷嬷,见慕容正走了,赶忙挑帘子进了堂内,见罗氏一脸的疲乏,有点心疼的道:“老夫人今日受累了,只是,您怎么没说那件事呢?” 老夫人眯着眼,淡淡道:“若他心里明白,晚上自会在来寿安堂请安。” 桂嬷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另一面,慕容正出了寿安堂,径直的就朝着主院碧荷院走去。 此刻的碧荷院,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慕容子妍自吐血醒转后,就一个人抱着被子,呆呆傻傻的坐了半晌,她虽没让那贼人得了手,占了身子,但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当着睿王的面,她受了这么大的羞辱。 她的脸面算是彻底的丢尽了,将来还如何出门? 每每想到如此,她就恨的泪流满面。 毁了,她的锦绣前途全毁了。 苏氏看着她多年一手浇灌出的牡丹花,如今被慕容久久那小贱人害成这样,她也气的是又怒又骂,“子妍,你放心,等你爹回来,必掀了那贱人的一层皮,给你出气……” 这些年苏氏在相府只手遮天,无人能挡,她更是摸清了相爷慕容正的脾气,知道他因齐王府旧案,对云氏的女儿,有种没来由的厌恶。 在说他这么疼子妍,怎么忍心看宝贝女儿受委屈,所以这口气必定是要出的,她心里甚至已经酝酿好了对付慕容久久的各种极刑。 “夫人,相爷过来了。” 苏氏一听丫鬟的禀报,腾的一下就从木凳子上坐了起来,抹着眼泪就要迎出去,但大门却被另外一股巨力,一脚踹开,然后慕容正已经面色不善的进了屋。 ------------ 047:厌弃苏氏 苏氏早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一见主事的回来了,当即大哭了起来,“相爷,你可要给我们母女做主啊,慕容久久那贱人嫉妒子妍,竟用这种腌烂毒辣的法子害我们的女儿,她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爹……” 慕容子妍一见父亲回来了,也哭的是泪眼朦胧。 但慕容正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安慰或者愤怒,而是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目光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妻子,苏氏那张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说不上来对这个女人有多爱,但昔日的宠,跟情分还是有的。 他在外行走官场,一直都对苏氏信任有加,可是经过刚才老夫人的一番话,他忽然将这些年府里发生的事,都给匆匆过了一遍。 他府里有过的姨娘不算少,可为何却都命苦,不是落胎就是恶疾?没两年就撒手人寰。 到底都是意外,还是他眼前这个妻子,因妒忌的暗害呢? 才导致他如今的子女如此微薄,老夫人刚才的话,更是如针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 然后他又想起,前几日府内夜里闹贼,为何偏偏贼就进了慕容久久的屋,究竟是虚惊一场还是……当时他本就存过疑心,只是并没有在意。 此刻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夫人,我且问你一句话,今日的事,是不是你先做的手脚?” 苏氏正被慕容正盯的有些不自在,就听了这么一句,登时心中更委屈了,哭的更凶了,“相爷,你我夫妻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妾身……就是借妾身一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在高阳公主府做手脚啊……” “你不敢做,难道慕容久久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敢吗?” 慕容正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出了碧荷院,任何苏氏如何委屈的哭喊,他头也不回,因为有些事,一旦生了疑心,那就是铺天盖地不容回转的。 而当慕容正刚走出碧荷院,迎面就碰上了相府的管家,王福。 王福的面上似乎挺急的,上前就禀报道。 “相爷,刚才大小姐回府的时候,还牵了一匹骏马叫白雪玉雕龙,说是澈郡王送给大小姐的,但我们相府的马夫哪里见过如此良种的骏马,不知要如何养活,偏大小姐还撂下狠话,说养出个好歹就唯他们试问,奴才想,我们要不要请一位专门饲养骏马的师傅来,毕竟这马是澈郡王送的,若真养出个好歹,不是咱相府也没脸嘛。” “你说什么?澈郡王送了慕容久久一匹白雪玉雕龙。” 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慕容正却是耳闻过那白雪玉雕龙,绝对是价值千金的骏马,澈郡王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给了慕容久久? 他们之间的交情何曾这么好了? 慕容正呆楞当场,一时竟是有些接受不了。 若说她一直被寄予厚望,并一直娇养着的二女儿慕容子妍,得了澈郡王的眼,他只会觉的理所当然,可当人变成了不起眼的慕容久久,他只会觉的不可思议。 “相爷?” 王福见慕容正久久不说话,提醒了一句。 慕容正这才回过神来,坚定的道:“请,务必要请个好的,那白雪玉雕龙金贵的很,若真被你们养出个好歹来,就是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王福一惊,想不到那桀骜不驯的骏马竟如此的值钱。 慕容正撂下这句话就在次朝寿安堂的方向走去,或许老夫人说的对,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人,的确该换一个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慕容久久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慕容子妍,她虽堪堪保住了清白,但颜面已损,想嫁入皇室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虽然很心疼,但慕容正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顾及亲情的时候,如果他没有一个子女,能打入皇室,那么他这个相爷的位置,顾及只能做一代,就到头了。 寿安堂内。 老夫人正诧异于,慕容正居然这么快就折返了回来。 就听到了他质问般的道:“母亲,这些隐患您既然心知肚明,为何不早几年与孩儿坦诚相告?” 闻言,老夫人浑浊的眼底,一片漆黑的幽暗闪过,她慢条斯理的摸搓手中的珊瑚念珠,片刻才幽幽的说起。 “我只记得,早年间,有个姓孙的姨娘求到我跟前,希望我保住她腹中的孩子,我应了,让她在寿安堂住下,日日与我参禅念佛,可不想,临盆之际还是血崩而死,一尸两命,当时我便知道是那两个请来的稳婆有问题,便命阿桂扣下了这二人,不想,还没扣实,就被玉兰以审讯为名,给要走了,之后,就在没了音讯。” “这事我记得跟你说过,你也命人去寻过那两个稳婆,奈何人海茫茫还没找到罢了,但玉兰却是因此记恨上了我,时隔半年,我闹了一场病,她便以京城水土不服为由,想让我搬回陵城老家,你顾及孝名没应她,不然,你以为我这老婆子如今还能安然在这寿安堂内颐养天年吗?” 老夫人说你当年的事,口气中透着无奈,谁让慕容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呢,当年把她接进京奉养,不过也是为了图个孝名罢了,这老太太比谁都明白。 慕容正当然也记得这件事。 而他接老夫人进京,也的确是为了图一个孝名,可当初苏氏居然提议,要撵老夫人回陵城,若老夫人回了陵城,不管出于何等原因,百官还不戳断他的脊梁骨,所以他没有同意。 但此刻想来,才觉的自己的这个夫人,是个多么愚蠢的女人,心中越发厌恶了几分。 “刚才孩儿言语多有冲撞,望母亲不要责怪,”说着,慕容正的口气,就不觉软下了几分,这也是多年来,他第一次以 一个儿子的身份,躬身站在了老夫人的跟前。 只是他没有看到,老夫人眼底迅速而过的波涛汹涌。 “无妨,你我母子何须说这些,相府的荣耀,难道不是我自己的荣耀吗?” 慕容正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子妍的确是个不中用的了,久久也是个值得抬举的。” “那你觉的,抬举一个久久,就够了吗?”老夫人幽幽的又道。 “那母亲的意思是?” 慕容正疑了疑。 ------------ 048:老夫人的目的 老夫人缓缓叹了口气,“咱们慕容一族的根基毕竟还是在陵城,如今托我儿的府,虽位极人臣富贵一生,但却是离了故土,不及他家枝繁叶茂。” 慕容正下意识皱了皱眉。 又听老夫人道:“想法子调遣你陵城的两个哥哥进京任职吧,咱们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经,都是慕容家的人,就要齐心合力。” 这话说的无可厚非。 但慕容正却始终皱着眉。 他的两个嫡出兄长,都是老夫人生的,而他,如今虽位极人臣,是慕容家最出息的,但却是最见不得人的庶出,虽之后他给自己的亡母抬了平妻,但胸中到底还有一股气。 如今时移世易,他也看开了。 当即点头,“儿子明白,必然尽快想法子。”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放在心上便好,去久久那看看吧,听说她也刚回府。” 慕容正也是这么想的,虽说他始终不待见那个原配生的大女儿,但谁让这个女儿,如今最出息呢,得了澈郡王的眼,若好好的调教,说不定是个成气候的。 比起他的仕途跟慕容一族的荣耀,之前的满腔怒火,此刻俨然烟消云散。 绛紫院。 慕容久久已经悠然的吃过了午饭,就听院外通报,说慕容正来了,当即她便满是讽刺的一笑,起身迎了出去,“父亲可是稀客啊,不知有何贵干?” 听到这样的打招呼,慕容正的心里有点不好受,但不好受他也受了,然后缓缓抬眸,他看到慕容久久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儿变漂亮了。 上次见,还是捉贼的那夜,当时她一副孤苦伶仃的感觉。 可如今一声华裳在身,云鬓流转,名贵的珠翠,点缀着她白皙光洁的面容,越发的精致美丽,一瞥一笑竟是流转着灵动的风情。 怪不得素有小魔王之称的苏羽澈,也将她看进了眼。 姿色,竟是不差子妍分毫。 “你妹妹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慕容久久挑眉,“夫人口口声声说是女儿捣鬼害她们,怎么,如今父亲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慕容正又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慕容久久与他说话的态度,明褒暗讽的,就算没有该有的恭敬,也当软言细语,有个名门闺秀的样子。 不过他却并没有生气,“怎么会?为父就算不相信谁,也不会不相信你的,你可是为父的嫡出长女。” 是啊,嫡出长女,就在前几天,你不听信苏氏的谗言,硬要搜她的屋子,毁她的闺誉,如今却在此惺惺作态,实在听着恶心。 “父亲既然信女儿,那就再好不过了,女儿也正好要跟父亲禀报一件事呢,”慕容久久似笑非笑。 “何事?” 慕容久久继续道,“还不是今日牡丹会上的那个香囊,里面被人塞了催情香,女儿还纳闷呢,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把那种污秽之物塞进了香囊,还给女儿贴身佩戴,后来才想到,正是我院里伺候的二等丫鬟,秋雪,如今父亲来了,就替女儿做做主吧,把人抬上来。” 一招手。 被关进柴房的秋雪,就被徐嬷嬷又给提溜了出来。 而秋雪从见到慕容久久平安无事的回来,她就明白事情是彻底败露了,一被丢进柴房,她知道自己背叛主子,下场一定不会好, 而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大小姐,奴婢该死,是碧荷院的李妈妈让奴婢把香囊系您身上的,如果奴婢不那么做,奴婢的母亲就性命难保,秋雪不求小姐饶恕秋雪,只求给奴婢一条活路……” 秋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慕容久久则看着慕容正,道:“父亲可听到了?” 之前慕容正就怀疑是苏氏自己先动了手脚,被慕容久久反将了一军,才弄成那样,此刻在一听这小婢女的话,心中更笃定了。 “那久久想怎样?” “自是冤有头债有主,秋雪涉世未深,就找个人牙子把她发卖了吧,以后是死是活就跟咱们相府没关系,至于李妈妈,毕竟是夫人跟前的人,父亲看着办吧。” 慕容久久缓声道。 如果此时搁在以前,慕容正自然会有意的偏颇碧荷院,但今天…… “李婆子,杖毙。” “父亲就不问问李妈妈的背后是何人指使的吗?”慕容久久状似无辜的幽幽一语。 慕容正此刻终于看清,他眼前的这个大女儿,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不仅手段难缠,说话更是个绵里藏针的,而这种人,在权利的名位上,才能走的更远。 但是,他却极不喜欢她这种不可控制的脾性。 “久久,无论你母亲跟你妹妹今日做了什么,可你到底是没伤着,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到底是一家人,闹到最后,谁伤着也不好。” “父亲所言极是。” 慕容久久点头赞同。 慕容正见慕容久久终于肯低低头了,方才满意,“你知道就好,久久,为父知道过去对你多有疏忽,才放纵了府中的恶奴欺负了你,但是你放心,今后那种事绝不会再有的,但你也要明白,万事都要以相府的门楣荣耀为先,你个人的荣耀虽好,但没有相府的支撑,又能够走多远呢?”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却是笑在心里。 这是在跟她服软摊牌吗?说到底,慕容正看中的还是她此刻身上的价值而已,只可惜,从她穿越到相府的第一天,她从没有过这方面的觉悟。 “女儿明白。” 慕容正点了点头,又象征性的问了些生活上的琐事就离开了。 而他也算说话算话,刚一离开,就下令将李妈妈拖到了院子,行刑杖毙,当慕容久久赶到的时候,刑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昔日相府里人人都要忌讳三分的主院管事李妈妈,此刻如死狗一般,堵着嘴被绑在长凳上。 浑身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刺目的鲜血啪嗒啪嗒的染红的地上的青砖。 来往不少家丁奴婢,都看在眼里,人人满面惊恐,李妈妈都落得如此下场,这相府,当真是要变天了。 ------------ 049:沾花惹草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结伴着急忙慌的想要离开,却迎面就碰上了走过来的大小姐慕容久久,一个个登时如见了鬼一般,将身子站的笔直。 李妈妈显然还没有死透,她闻着声,艰难的抬起一张蓬头蓬面的脸,当她模糊的看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眉目如画的慕容久久时。 惊惧的同时,她只觉的到死竟也看不透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或许,夫人错了,压根就不该跟她作对,若当初安安分分的给她找个人家嫁了,那该多好。 可惜,她已经没法在提醒主子了。 看着李妈妈咽了气,慕容久久侧头问:“夫人可有何反应?” 宁儿似乎有些不大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但她还是定了定神,答道:“夫人跟二小姐都被禁足了,恐怕还不知道李妈妈被杖毙的消息。”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就见几个路过的丫鬟,一副很怕她的样子,恭敬见礼。 不禁失笑:“我如今长的很可怕吗?倒是白瞎了徐嬷嬷日日为我沐浴滋养。” 徐嬷嬷一笑,“小姐哪里是可怕,分明是有威严了才对,相府大小奴婢过去都以夫人马首是瞻,如今风云突变,可不是人人自危。” 看着眼前笑颜从容的少女,徐嬷嬷其实打心眼是高兴的。 因为起初,她到相府伺候的时候,的确也是抱着伺候几天就回去的想法, 但如今见了慕容久久的手段与为人处事后,开始渐渐觉的,她是个有福的。 就算将来注定遭了主子的厌弃,来日在朝中的地位也怕是低不了……只是,小姐今日固然风光,但过早的与京中其他新贵接触―― 徐嬷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隐忧。 转眼便是日近黄昏。 立阳长公主府,书房。 明亮橙黄的烛灯下,如工笔细心描刻出的美人,此刻正半倚着软软的靠垫,坐在镂空的竹榻上,伏案专心查阅着今日从各地,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件。 或匆匆翻阅,或朱笔备注,如此这般竟也忙了大半日。 若是旁人早已厌倦的不行,但百里煜华却似乎经常这样,如诗似画的眉宇间,仅也是染上了几分疲色。 “不知道那丫头今日过的如何?” 空暇之余,他喃喃一语。 暗卫袁琪立刻送上一份册子,上面几乎记录了慕容久久今日全部的行踪,只是当百里煜华映着烛灯,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瞬间陇上了几许冷煞之气。 他冷冷一笑,“倒是个会沾花惹草的……” 旁上一直跟着侍墨的绿芍绿药两姐妹,闻言不禁都变了变脸色,她们当然是听出来了,前日刚得了主子脸的那位小姐,怕是这会儿又恼了主子。 只是沾花惹草? “啪。” 百里煜华一掌将手中的册子拍在桌上,冷声道:“还不让她给我滚过来。” “是。” 这次请慕容久久过公主府,可不似上次那样避开了旁人,而是护卫阿轩直接上门,待他将煜郡王要见相府大小姐的消息说明后。 直接便惊动了宰相慕容正。 “你说什么?煜郡王请久久过府?”他不敢置信的直接坐了起来。 那前来传话的管家王福,也是满面的百思不得其解,“是啊,那人持的的确是煜郡王的令牌,点名说是来请大小姐的,可如今天色已黑,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恐怕……” “既然煜郡王来请,那让久久过去就是了,”谁知慕容正忽然话锋一转。 白日当他得知慕容久久得了苏羽澈的眼时,他就惊诧不已,不想这才几个时辰,他这个女儿又跟煜郡王百里煜华有了这种说不清的关系。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但无疑,攀附煜郡王这个富可敌国的阎罗,对相府绝对是有力而无害,就算是晚上也无所谓。 “按我说的做,去吧。” “是。” 此刻绛紫院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只是慕容久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因为她从中嗅到了一种反常。 可反常又如何,阎罗相邀,你能说不去吗? 整理了一下仪容,慕容久久就随着面色冷淡的阿轩上了煜郡王的马车,等到了立阳长公主府,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几乎和上次一样,入眼就是一片婆娑的竹林,她被引路的婢女,一路就引到了一处像是书房的地方,然后推门而入,里面虽烛火通明,但慕容久久还是感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冷肃。 绿芍绿药双双笔直的立在桌案的侧面,微垂着身,目不斜视。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轻微的烛火跳动声,竟静的落针可闻。 百里煜华此刻在桌案前,盘膝而坐,一身淡淡熏紫的衣衫,早不似他们初见时,绣满曼珠沙华的那种妖艳霸气。 而是绣着朵朵富贵的云纹,打在橙黄的烛灯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过在舒服,也盖不住这个男人,那张如诗似画,却笑的异常美艳,异常森冷的容颜,当真是冰做出来的一个美人,就算是冷笑,笑的也这么惨绝人寰。 “小女见过煜郡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容久久上前就是嫣然一笑。 绿芍绿药姐妹二人,则在闻言后,都双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这小姐上次来还是个精明活伶的,怎如今竟是看不出火候了,没看出主子今日心情不好吗? 但她们的思想可改变不了事态。 “过来。” 百里煜华淡声一语。 慕容久久立刻缓步上前,明艳精致的脸蛋,开始越发的清晰,婉约而不失天真的从容,下一刻,她一个旋身已经被百里煜华卷进了怀中。 鼻息间,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 她的整个背梁,更是严丝合缝的靠在了百里煜华结实的胸膛上,耳际传来,他满是笑意,温热的吐气声。 “听说,你今天玩的很开心?” 如果你要是觉的一个笑面阎罗,对你笑,是好事的话,那么她今天注定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看不到百里煜华此刻的表情,但慕容久久已经笃定她生气了。 生她今日跟苏羽澈楚稀玉,出城策马的气吗?都说男人是占有欲极强的动物,更何况本就阴沉不可测的百里煜华,被他看在眼里的人,如今跟别的男人一起,他能高兴才怪。 看来今日她今日的确是太放纵了。 慕容久久心中懊恼的想着,但面上却是不动丝毫声色,依旧笑的俏皮,并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了牡丹会上的事。 “看着自己不喜的人倒霉,自是开心,不过我很善良,并不打算追究她们。” ------------ 050:与阎罗叙话 身后的百里煜华闻言依旧笑容不变,只是磁性的嗓音,越发的慢了,如慵懒高贵的猫儿,轻轻的划拉着她耳际的发丝。 “不止吧――听说,你今日还认识了不少人,小魔王苏羽澈不仅送了你一匹白雪玉雕龙,还带你出城策马驰骋,嗯?是不是很有趣,觉的他人不错。” 慕容久久敢保证,这厮此刻的笑,绝对能渗出血来,因为她脊梁骨已经开始冒寒气了,但这个时候如果她先慌了,那么接下来的话,基本不用说了。 “他人是不错,做朋友是可以的。” “只是朋友吗?” 二人在寂静的房间里,耳鬓厮磨,一问一答,旁上始终垂手而立的绿芍绿药,却是几乎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们不怕主子杀人,但是总感觉把这个,刚入了主子眼的小姐杀了,难免有些可惜。 毕竟主子真的很难得,会对异性女子另眼相看。 “那除了朋友还能是什么?”慕容久久反问。 这时百里煜华搂着她的双臂,开始慢慢的收紧,这样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只觉的是一对亲密的爱侣,无限的缱绻旖旎。 说出的话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却透出了无形的杀机。 “他是郡王,我也是郡王,你不觉的他很好相处吗?这京城不知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入他的眼,你就没有想过?”他幽幽的问。 慕容久久却浑不在意的懒懒摇头,“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会做噩梦的。” “噩梦?” 百里煜华疑惑的喃喃。 慕容久久解释道:“苏羽澈的确是个妙人,可做朋友,而且还是两肋插刀的那种,至于入他的眼做他的女人,呵呵,一看高阳长公主那通体能压死人的凤威,估计就都没了心思了,俗话说的好,不怕羊一样的夫君,就怕狼一般的婆婆,注定半辈子抬不起头的。” 她满脸的吹嘘感叹,并且心有余悸。 百里煜华却是被的这番理论给逗乐了,随口道:“我母亲也是当朝长公主,你就不怕?” 慕容久久忽然回头,入眼就是对方含着盈盈笑意的面容,虽依旧有霜华遮盖,但明显暖和了许多,她巧笑倩兮的问:“前提是,你娶我吗?” 娶? 百里煜华从来没想过她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就算这个入了他眼的,他也没想过要娶她,不过既然问了,他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可许你贵妾之位。” 贵妾,抱歉,她不稀罕。 不过慕容久久可不会蠢的直接拒绝,而是越发笑的好看,“煜郡王财可倾城,想必做您的贵妾,要比做旁人的正妻都要风光,可惜久久怕是福薄,等不来贵妾之日就遭了您的厌弃呢。” 这话说的凌磨两可,不拒绝,也不答应。 “果然是个巧舌如簧的,我说过,最喜欢你的舌头了。” 百里煜华没有生气,但刚才出现的几许真心笑意,却也敛了个一干二净,“那楚稀玉你又觉的如何?若我本郡王没记错,他可是你的前未婚夫,且身体健全。” 慕容久久点头。 “嗯,端是个芝兰玉树清贵灼华的人物,可惜他退过我的婚,还让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所以他注定不是我的菜,而我也是匹好马,绝不吃回头草。” 她随即皱着眉,信誓旦旦的道。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百里煜华紧紧盯住了怀中,这精致婉转的女子,仿佛无论天崩地裂,她都会一直这样的笑着,从容娇软,雅致柔嫩,真让人恨不得打破她的笑脸,狠狠的把她蹂躏到哭爹喊娘的求饶。 慕容久久丝毫没有发现,身前男人的异动,只是自顾自的掩嘴娇笑道:“那我要怎么想?红杏出墙……” 话不及说完,忽然天旋地转,她的身子已经被百里煜华的一双大手,按在了身下的竹榻上,邪笑着道:“红杏出墙,怕是你没那个命。” 话毕。 男子柔软的唇,已经袭上了她花瓣般的小嘴,辗转吸允。 慕容久久先是一僵,但随即身子便化作了一摊荡漾的春水,虽说前世今生,她都没什么**的经验,稍微大点的风流阵仗她都招架不住。 但亲个小嘴,还是可以现学现卖的吧。 如此想着,她弓起如玉的脖颈,开始努力的迎合着,回应着,柔软的丁香小舌,更是莽撞的扫过了对方的齿畔,霎时间,初尝情爱的二人,竟都是浑身一震。 百里煜华原本安分的双手,也竟也开始不再安分了。 吻着的小嘴,越发的开始狂热,一只大手更是移到了她的小腹,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开了她的衣带,然后长驱直入,抚上了她白皙动人的腰肢。 慕容久久嘤咛一声。 似乎是有些悔了,之前她只是为了小小取悦一下百里煜华,想着他不可能在书房就对她怎么样,但却是没想到,玩火竟是烧了手,真真是悔不当初。 也不知是染上春色的缘故,还是羞的,怕的。 湿漉漉朦胧的双目,开始透出了淡淡的哀求,身子更是下意识扭动,躲闪着他的游移,却殊不知,她这般模样,如雨打的芭蕉,虽七零八落,却是更加的欲拒还休,让人难以自持。 但是她又不能真的反抗,因为她是百里煜华的眼中人。 很快,她的衣襟是解开了大半,暖玉般的颈项上,被百里煜华动情的印下了点点俏丽的红梅,头发也散了,珠钗翠玉散了一榻。 百里煜华这才平息了气息,春色点燃的无双容颜上,有些恨恨的暗瞪了她一眼。 “小丫头,下次还玩火不了?” 慕容久久的躺在他的身下,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摇头,“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见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百里煜华暗沉的一笑,并缓缓支起了身子,鄙夷道:“谅你也不敢了,不过味道真真是不错,就还是个雏,来,把这个拿去好好看看在来。” 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红色的册子,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慕容久久伸手接过,然后衣服也没打理,就坐了起来,翻开册子一看,里面白花花各种男女**的画面,立刻引入眼帘,这竟是一本春宫图。 ------------ 051:玩火烧手 而且从制作和画工上看,还是个难得的精良之作。 慕容久久拿着春宫图,就跟捧着圣贤书似得,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小女回去之后必然仔细探究,认真揣测,绝不辜负煜郡王的悉心教导。” 百里煜华眉头一抽。 然后下意识的目光下移,见这女人衣衫不整,纱衣散落两旁,玉色的肌肤上,红梅簇簇,春色无边,偏一张小脸出奇的一本正经。 “久久,你这是在勾引本郡王吗?” 他嗓音沙哑的警告。 慕容久久脖子一缩,赶紧拢了衣衫。 百里煜华却是眸中笑意一闪,“绿芍绿药,带她下去梳洗。” 可怜见的,慕容久久刚才光顾着绞尽脑汁的对付这个妖孽,竟是忘了地上戳着这么一对**的姐妹,当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绿芍绿药倒是没这么想,她们现在对慕容久久直可谓是五体投地了,主子难得生气,但主子只要一生气,这府里就肯定是要见血的。 她们少不得要收好几个尸。 却不想今日,这慕容大小姐不仅逃过了主子的怒火,居然还惹了主子的情欲,事后主子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慕容小姐真乃神人也,”姐妹二人双双感叹。 重新打理好衣衫配饰,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了,只是这次百里煜华并没有在见她,而是直接命人套了马车,送她回了相府。 就在慕容久久刚走后不久。 百里煜华所在的书房里,暗卫袁琪缓缓现身,笑着问:“主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慕容大小姐?属下记得,您最恨的,就是朝三暮四的女人了?” 百里煜华执画笔的手腕,微微一顿,浅声笑道:“原是想惩罚她一下的,但却又觉的是个聪明的,且先留着她的命吧,派人盯着,若有半分异心,不用禀报我,直接取了项上人头带回来就是了。” 主子果然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 这时袁琪似乎才发现,主子一直伏在桌案上竟是在画画,他微凑前去,想要看主子在画什么,却被百里煜华冷声喝退,“你若想看,你挖下你的眼睛珠子送过来。” “属下不敢。” 回到相府,已经是戌时了。 正好赶上徐嬷嬷熬好了一桶药浴,她当即舒舒服服的就进去泡了一通,只是待到徐嬷嬷为她塑体时,看到她玉颈上点点的痕迹事,立刻笑开了眉眼。 说实话,跟徐嬷嬷做了好几天的主仆,还没见过徐嬷嬷笑的这么开怀过。 “奴婢恭喜小姐了。” 慕容久久趴在小榻上,却暗自撇嘴,“嬷嬷,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过去煜郡王是不是有过很多眼中人?”看他**的手段,就知道是个老手。 徐嬷嬷一笑,“小姐误会了,其实主子虽为人乖张,但在女色上素来自持,红杉是第一个,也仅做了几日主子的眼中人而已,小姐便是第二个了。” 慕容久久闻言,之前因为忌讳的问题,她一直不曾问过红杉的死因,现在也是趁着徐嬷嬷心情好,她随口问了句:“嬷嬷可知,红杉是为的什么死的?” 徐嬷嬷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一叹:“只能说她该死吧。” 该死!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死因。 “其实主子并未真的将她看在眼里,只是因为一时兴趣,才将她纳为了眼中人,想试探她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若说了,说不定主子还可放她一条生路,可惜是个实心眼的。” 慕容久久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想着那日撞破百里煜华剜掉红杉眼珠的时候,估计正是红杉背叛他的时候。 所以当时,他刚弃了红杉,就纳了她为自己的眼中人,着实令周围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徐嬷嬷更是觉的,以官家小姐那种娇滴滴的性子,在主子的手中,只会死的更快,所以她刚来的几天,从未对慕容久久上过心,但今日她似乎看出来了,主子应该是认真的。 “小姐,您若想在主子的身边待的长久,切记三点,主子不喜欢撒谎的女人,不喜欢不识抬举的,不喜欢朝三暮四的……” 今天她跟苏羽澈策马,跟楚稀玉共乘一骑,算朝三暮四吗? 小心眼的男人。 “那澈郡王厌弃一个女人,需要多久?” “左超不过两个月。” 好,两个月,她等了。 徐嬷嬷却皱眉,自己怎么说起了胡话,主子的心思又岂是她们能揣测的。 一惊一乍的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待李妈妈被杖毙的消息,传进禁足中的苏氏耳中时,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要知道,李妈妈可是她陪嫁过来,看着她长大的老奴了。 当乍一闻死讯,竟是险些没昏死过去。 可就算是她昏了,整个碧荷院也是无人问津,这才几日啊,昔年只手遮天的大夫人苏氏,居然也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相府果真是变了天。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大小姐,慕容久久。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还我李妈妈的命来。” 这才两日没见,那日牡丹会上还光彩照人的苏氏,此刻早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珠饰未带,面色苍白,因为哭的多了,眼眶也隐隐的泛着红,一副心力交瘁之态。 因为比起李妈妈的惨死,慕容子妍的受辱才是最令她心痛的。 可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想起了一片呼喊声:“二小姐寻短见上吊了,还不快救人,救人啊……如今二小姐虽禁了足,也是咱府里正经的主子,要是出了事你们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喊完,外头的动静就彻底的乱了起来。 苏氏的碧荷院,跟慕容子妍的兰芷院仅有一墙之隔,自然听的分明。 而此刻的兰芷院内,也正如外头吵嚷的一般,乱的一塌糊涂,但慕容子妍住的卧房里,却是安静异常,她的贴身婢女冰儿,这会正真站在卧房的门前。 将前来救人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驱散了道:“二小姐得救了,你们都下去吧,下去吧……” ------------ 052:子妍上吊 围上来的丫鬟婆子,正疑惑,刚才扯开嗓子喊的那么凄厉,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赶她们走,究竟是何道理?但慕容子妍到底是正经的主子,她们不敢有微辞。 殊不知,此刻兰芷院的卧房内,正演绎着另外一番景象。 因上吊而陷入浅度昏迷的慕容子妍,正幽幽的睁开了漆黑的双眼,待看清眼前男子时,却是在忍不住,嘤嘤低泣了起来,“殿下,你为何要救子妍,就让我死了吧。” 原来就在刚才,她上吊喊起来没多久,一直不曾死心的睿王君莫,正潜在相府的暗处,想听慕容子妍一个解释,可解释没等到,反倒等来了上吊。 所以情急之下,他直接现身,将生死一线的慕容子妍给救了下来。 “子妍,你何苦?” 虽说当日的事,疑点重重,多处透着古怪,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被他一直小心捧在怀中的白莲花,就这么被人污了。 如果是她咎由自取,也便罢了。 如果是被人陷害,他绝不想让他心中,那个高洁美丽的女子,受这样的委屈,尽管他在也不能娶她为正,也要将此事闹清楚,为她报仇。 也为自己出一口气。 “殿下,子妍还有何活着的意义,被自己的姐妹这么狠心的陷害,却没有人相信子妍,殿下也不相信子妍,子妍还活着干什么,徒遭所有人羞辱而已。” 慕容子妍哭着,忽然激动的挣扎了起来,袖摆落下,殷虹似血的守宫朱砂就露了出来。 而这代表贞洁的朱砂,立刻刺痛了君莫的双眼。 “子妍,本王信你,”君莫赶紧将挣扎的少女,紧紧搂进了怀里,生怕她再有半分的想不开。 慕容子妍听到这话,也嘤嘤的大哭了起来,美人垂泪本就别有风韵,加之她此刻这般无助苍白的模样,更是惹得本就对她有心的君莫,触动了柔肠。 年少初见之时的那一抹惊艳,到底是无法割舍的。 这时,卧房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了开,就见慕容正正匆匆而入,说到底,他还是真心疼爱这个二女儿的,当一听说她寻了短剑,立刻就赶了过来。 却不想撞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女儿娇弱无骨的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的如小猫一般的哀婉动人。 “睿王殿下!” 慕容正也被惊了一下,同时严肃的眸中也迅速划过了一抹,旁人看不到的光芒。 “慕容大人,子妍是被人陷害的,本王愿意相信她,”君莫拥着柔若无骨的慕容子妍,缓缓起身,斩钉截铁的朝慕容正道。 慕容正当然知道自己家中的明细,只是他当然不会揭自己女儿的短,或许君莫今日的出现,或许会是子妍的一个转机也说不定。 当即,他满是惆怅的幽幽一叹,表情做足了一副为人父的艰辛,摆手道:“罢了,殿下还是先回吧,子妍虽毁了名声,但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君莫这时才发现,他竟当着人家爹的面,抱着人家的女儿,可看着子妍如此梨花带雨的楚楚模样,他心头一软,又实在松不开手。 “殿下。” 慕容子妍如小猫般软软一语,似乎也才发现了这些,苍白精致的小脸上,隐隐透出了几分红晕,“殿下你先回去吧,子妍答应你,不在轻生就是了。” 君莫这才放下心来,将慕容子妍小心翼翼的搁在了榻上。 “子妍,我的女儿……”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苏氏凄厉的低呼,竟是闯破了禁足令,从碧荷院跑了出来。 慕容正闻声,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君莫这时也匆匆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苏氏就满面仓皇的冲了进来,待看到榻上安安稳稳的慕容子妍后,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但看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慕容正却是厌恶的冷下了脸:“瞧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相爷!” 苏氏见了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时,心中又委屈又难过。 “父亲,如今您气也出了,可否容女儿跟母亲说几句贴己的话?”却是慕容子妍迅速恢复了常态,口气平缓的道。 慕容正点了点头,拂袖就离开了。 “子妍,你这不是吓母亲嘛,你知道刚才听到你寻短见的消息时,母亲差点就惊的魂飞魄散,”如今屋内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苏氏在次恢复了一副愁苦之态。 但慕容子妍却没有半点应承的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傻,真的死,女儿太了解睿王了,知道他必然不会甘心,早就命人留意着他的行踪,也是算准了他今日会来找女儿问一句,这才费心演了这么一出上吊的戏。” 苏氏闻言,还不及抹去眼角的泪,就愣住了。 过去在相府,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她这个母亲在替子妍张罗打点,从不需要她做那些有**份,腌烂的事,但这次女儿确是自己动手了,如此也好。 “想不到睿王对你到是真的,”苏氏满是感慨的道。 慕容子妍却苦笑,“真的又如何,他不会娶我的,”那个男人如此高傲,能来在看她一眼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会娶她这个被污了名誉的女人。 随即。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子妍忽然诡异的勾起了唇角,“不过,经过今日之事,依照君莫的骄傲,无论对错,他都是无法在容下慕容久久那贱人了,若能借君莫之手除掉她,也算痛快。” 与此同时,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般,很快的就飞到了绛紫院。 此刻慕容久久正窝在自己的小厨房,研制着各种中药,闻听这条消息时,忍不住扑哧一笑,“我这个二妹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吗?自杀这种招数居然也用上了,还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可到底是没死成,还动了睿王君莫的柔肠,”徐嬷嬷却并不怎么看好,最后还别有意味的提醒道:“怕是二小姐今后要对大小姐不利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 053:杀机弥漫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将刚上火煎煮的药,仔细的翻了翻。 徐嬷嬷伺候也有些日子了,倒是第一次发现慕容久久竟还通晓医术,而且医术似乎还不简单,因为连她自己竟也猜不出这些药的用途。 “小姐,您熬的这些药是做什么的?”徐嬷嬷不禁问。 慕容久久一笑,却并没有隐瞒,因为她即将要进行的事,也瞒不住她背后的那个主子,索性袒言道:“这是婚后女子,温养子宫,促进有孕的。” 徐嬷嬷一惊,“小姐您为何……” “嬷嬷别惊,这药可不是我吃的,是为远东侯夫人准备的,听说她无病无灾的,婚后却一直无孕,我怜她心地善良是个好人,所以想帮帮她。” 帮远东侯夫人自然是其一,关键是她想从此行医,以自己的医术为自己挣得想要的立足之地。 这年头靠父母靠不住,靠男人更是胆战心惊,靠朋友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前世她就学会了靠自己,只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踏实的。 她要以自身之力,医临天下,就算没有男人,没有权势,没有任何外在的身份,这天下也无人敢欺她,无人敢辱她。 蓝中带橙的火焰,静静的在炭盆上燃着,咕嘟嘟的药罐子,随着呛人的药味,不断氤氲出模糊的热气,也掩去了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野心。 “其实有主子在,小姐大可不必这么辛苦。” 徐嬷嬷皱着眉总觉的小姐是个看不透的。 慕容久久摇头,“无妨,嬷嬷若受不惯这呛鼻子的味儿就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料理好的。” 绛紫院,乃至相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刚离开相府后的睿王君莫,却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慕容久久此刻所在的住所,绛紫院看了半晌。 虽说那个女人,在牡丹会上一别后他至今还没有完全看透,也不知她究竟是耍了怎么的恶毒心机,把子妍害成了那样,但无疑,慕容久久在他心里已经跟蛇蝎心肠这四个字画上了等号。 子妍如今的委屈,不能白受。 一抹毫不遮掩的杀机,立刻在君莫的眼底闪过。 这时有长随过来禀报,说宫里的宁妃娘娘请睿王殿下进宫一趟。 宁妃便是睿王的亲生母亲,宁王府当年的嫡女,虽如今君莫出宫建了府也封了王,但母子二人的关系却一直很好,几乎日日请安相见。 今日为何突然传她进宫。 君莫没多做思考就匆匆的入了宫,因为他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母妃都是第一个站在他身后的。 后宫,清宁殿。 一席华美宫装,如今熬成四妃之一的宁妃娘娘,此刻正安逸的坐在殿内的圆桌前,悠然的插着花,不时的剪掉一枝,或填上一枝,转眼就将修剪的极为漂亮了。 “儿臣见过母妃。” 君莫早已习惯了母妃高超的插花技艺,所以并没有多做表情。 这时,宁妃终于转过头来,分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但一张脸却是保养的极为白皙,甚至说吹弹可破也不为过,那双盈盈的眼眸,更是流转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风韵。 她慢条斯理的笑着道:“莫儿,听说你刚才去过相府?” 君莫一愣,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因为他已经出宫建府了,所以并不喜欢行踪被母妃拿捏的这么清楚,不过面上却不会做出分毫的不满。 点头道:“是的。” 宁妃的眸中立刻冷意一闪,却也隐藏的非常完美,软言细语的继续又道:“可是又心软了?” “孩儿不敢。” 宁妃叹了口气,“莫儿啊,咱们身在帝王之家,就该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起先母妃并不反对你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可如今不是那慕容子妍福薄嘛,也怨不得旁人,你还是松手吧,天底下多少可怜的女子,你也可怜不过来不是。” “可子妍到底还是清白的……” 君莫似乎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恼恨。 “那依莫儿想如何?”宁妃不动声色的又问。 君莫以为母妃没有刁难他的意思,当即心里的话就说了出来,“儿臣的意思是,等这常风波过了,想娶子妍为贵妾,若她贤良淑德,在为儿臣填的一儿半女,便可抬做侧妃。” 其实自从慕容子妍污了名声后,君莫就在没想过要娶她了,但又想起刚才相府内的情景,他又软下了心肠,想许她一个贵妾之位。 堂堂相府嫡女,做她的贵妾,也着实委屈了呢,但她相信子妍是个懂事的。 “哦,既然莫儿都已经拿好了主意,母妃又能说什么呢,母妃自然竭尽所能周全我儿,”宁妃柔声缓缓的道,美丽慈爱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暖意。 君莫心头一热,她就知道母妃是疼爱他的,今后必然要更加的孝顺。 “去吧。” 挥退了君莫,宁妃缓缓的从小凳上做起了身,只是一张白皙美丽的面孔,却是在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而是彻底的化作了一片冰霜。 “……这么巧上吊,还这么巧被我儿撞上,好一个慕容子妍啊,本宫过去倒是小瞧了你,区区残破之躯,也配入我儿的眼,根本找死。” 宁妃喃喃着。 君莫却是不知道,他今日的一个态度,算是彻底将慕容子妍葬送了。 …… 转眼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慕容久久窝在绛紫院小厨房,准备了多日的药,总算都制成了药丸,而今天,就是让这些她精心做出的劳动成果,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起先,她虽将远东侯夫人,定做了自己踏入医行的第一个患者,但自己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黄花大姑娘,突然跑上去说能治人家的不孕不育,人家不把她当有病才怪。 所以今日能不能成功打动远东侯夫人的心,还是至关重要的。 品湘楼。 据说是远东侯夫人最喜欢喝茶的一处茶楼,慕容久久上午就守在了这里,并命宁儿留心着楼下的动静。 “小姐小姐,远东侯夫人的马车来了。” ------------ 054:楚氏危局 谁知才一会儿,宁儿就传来了消息,慕容久久则坐在最品湘楼最显眼的位置等着。 可是,这想法还没成型,宁儿的叫嚷声又响起了,“咦,怎么会这样?小姐,刚才远东侯夫人明明下车了,可不知怎么的,有个侯府的奴才过来传话,夫人又坐着马车回去了。” 不会这么点背吧。 慕容久久起身朝楼下扫去,果然见远东侯府的马车,已经渐行渐远了。 “只是究竟什么事,令远东侯夫人没下车就回去了呢,想必是急事,”慕容久久想了想,立刻决定道:“走,跟上,我们也到远东侯府走一趟。” 宁儿对她当然是言听计从了,二人当即就上了马车,尾随而去。 只是当她们后远东侯夫人一步,抵达侯府,表明身份拜见侯夫人的时候,却被侯府的一个管事婆子,很直接的拒绝道:“抱歉了,我家夫人有事,不便见客。” 刚才还上街,这会儿就不便见客了? 慕容久久心中的疑惑开始越聚越大,当即她笑着,就从荷包中取出了一张三十两面额的银票,递到了那婆子的手中。 寻常权贵家打赏奴才,没脸面的几文都有,有脸面的最少也是二两起价,最得脸的,如相府桂嬷嬷之流,得五两也是非常难得的。 她现在一出手就是三十两,绝对是要阔绰的不能在阔绰了,惊的那婆子手都颤了,“慕容小姐,这……” 慕容久久笑眯眯的道:“我与府上侯夫人交好,上次更是承过她的恩惠,所以刚才见她面有忧色的回来,实在担忧,所以想朝嬷嬷打听一二,也好了我一番报答之情,所以嬷嬷可千万别推辞了去。” 这婆子顶多就是在前院负责洒扫的,那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想要的很。 想着这相府小姐,也是个深闺不知愁滋味的,就算告诉她估计也不妨事,当即笑呵呵的收了银子,将她们主仆小心翼翼的拉到侧门,就说道了起来。 与此同时。 远东侯府的后院,一处妾室所住的精致小院内,正闹腾着。 原来竟是远东侯两月前新纳的一方娇妾,在吃了侯夫人楚氏屋里的桂花糖糕后,就上吐下泻,脸上还起了疹子,一副快不行的样子。 小妾哭着指正定是夫人嫉妒她得了侯爷的宠爱,所以下毒。 要知道,这侯府人丁本就稀薄,侯夫人是个不会生的,唯一的一个贵妾,前两年也只生的个赔钱货,偏这远东侯还是个爱妻的,不愿多纳妾。 这娇妾还是老夫人连算计带哄着,硬塞进了儿子的怀中,指着能抱个孙子,不想孙子没抱着就等来了娇妾中毒的消息,而且下毒之人,居然还是她一直信得过的长媳,楚氏。 这侯府老太太几乎气的是,直跺脚。 “楚云冉,你说,我侯府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害我侯府,你就巴不得我侯府断子绝孙吗?”这老太太不可违是个嘴毒的。 楚氏乃楚王府的嫡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孩子便是她的短,所以再多的委屈她也只能忍。 “儿媳没有下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母亲,我也相信云冉不是那样人,”远东侯此刻也闻讯赶来,多年枕边人,他还是信得过自己的妻子的。 但这侯府老天太却是认准了,“不是她,难不成这娇姨娘自己作践自己吗?你瞧瞧去,人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护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媳妇。” 侯夫人楚氏直接便气的哭了。 可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禀报,“侯爷,相府大小姐求见夫人。” 侯府老太太闻言,当即就要挥袖说不见,如今哪里还有闲心会客,可话不待她说完,门口一道亮丽的倩影,已经款款而来。 这如娇蕊般漂亮的少女,竟就是那相府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被连退两次婚的相府大小姐? “见过侯爷,夫人,老夫人,”慕容久久盈盈笑着打了声招呼。 但她这般登堂入室,绝不是一般闺秀该有的礼仪,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这点失礼又算得了什么。 “久久,你怎么来了。” 楚氏立刻擦干眼泪,就迎了上来。 慕容久久随口捏了个理由,道:“听说夫人的双面绣当年在闺中堪称一绝,我想在祖母寿辰上,也献上一副双面绣,奈何手艺不佳,但祖母的寿辰又迫在眉睫,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如此上门叨扰……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见一个丫鬟兜了一堆治桂花过敏的要渣子,怎么,府上有人对桂花过敏吗?听说发作起来可吓人了,上吐下泻,还起疹子,我屋里有个丫鬟就这毛病。” 慕容久久表现的,就跟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似的,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旁人竟是插不上一句嘴。 “啪……” 忽然一个瓷碗摔裂的声音传来,却是那小妾幕帘后的声音。 想必是做贼心虚了。 “慕容小姐,你刚说什么,桂花过敏便会上吐下泻起疹子吗?”却是远东侯闻言一惊,盯住了慕容久久,直口便问。 这是一个相貌说不上有多英俊,却十分结实的男人,大概武将出生,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一股阳刚健康的味道,纵然而立之年,却依旧风采不凡。 慕容久久笑着一礼,“自然,不过刚才看那药渣子,想必过敏的那位已经服下解药了,小女略通几手医术,所以特别提醒那位过敏的,三日之内可千万别沾水,不然疹子不好退。” 这话一说完,这一屋子的人确是安静了。 片刻,远东侯冷笑着道:“贱人,你既知道自己有桂花过敏的病,还事后自己喝下了解药,为何还要口口声声的诬陷夫人给你下毒?” “侯爷……” 幕帘后,那事情败露的小妾,终于装不下来,连滚带爬的就爬了出来,“侯爷饶命,饶命,贱妾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真的不知道……” ------------ 055:说服楚氏 那侯府老夫人,此刻也看出了端倪,只是想到自己刚才那么激动的诬陷了自己的儿媳,面上多少没脸,但却是绝不会低头认错的,因为她不喜这个生不出孙子的儿媳。 但这时却听慕容久久幽幽的道:“原来过敏的是这位姨娘啊,只是小女不得不提醒你,但凡是药三分毒,那药虽能彻底没痕迹的治好你,但却也伤了你的身子,怕是今后……难在有孕啊。” 说完,她还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 闻言,那耍手段的小妾却是如遭雷击。 侯府老夫人也跟着面色巨变,原指着她生孙子呢,不想为了争宠,竟是……蠢货,白抬举这小贱人一回了,侯府老夫人气的扭身就走,任凭那小妾哭天抹泪也没用了。 而此时,沉冤得雪的侯夫人,已经拉着慕容久久,朝花园里走去。 只是经过刚才那种事,她情绪上难免有些低落,“刚才实在让久久你见笑了,不过今日若是没有你……” “其实久久此来并不是为了什么双面绣,而是为夫人而来,”谁知慕容久久半点没有遮掩,开口便直言不讳的就道。 楚氏闻言一怔,其实多年混迹官场贵圈,多少也能听出一些真话假话,这慕容小姐刚才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及时的让她怀疑。 所以这话,她当即就信了,只是她与慕容小姐不过两面之缘,究竟为何令这慕容小姐如此及时相助。 慕容久久自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弯唇笑道:“夫人觉的久久医术如何?” 医术? 的确啊,这慕容小姐一眼就能能分辨出一堆药渣子的用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眼力劲。 “实不相瞒,久久多年虽在相府不得待见,但却是酷爱医术,多年钻研,如今总算有所成,所以特来为夫人解忧,只是不知夫人信不信得过我。” 慕容久久在次直言不讳的道。 楚氏虽一直未发一言,但面色却是为此连变了数下,她潜意识里,经过刚才婆婆的那番委屈,让她一瞬间有种想抓住这次机会的冲动。 哪怕最终注定无功而返。 片刻的沉默。 楚氏深深的吸了口气,点头,“好,我信你。” 看来自己果真是来对了,慕容久久自信一笑,“那我可否为夫人先把一把脉?” “自然。” 其实就算不不把脉,依照之前慕容久久的推测,也多半猜出,楚氏自小养尊处优,应该没什么大病,之所以不孕,怕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妇科,太过短缺,才会小病酿成了大病。 所以她之前才自作主张给她研制了温养子宫的温性药物。 而此刻把脉,不过也是为了证明这个事实。 但,当慕容久久摸清楚氏的脉象时,却是微微皱起了眉,不禁问:“夫人每次小日子过完,脐下位置可会隐隐作痛,每次都在深夜,但痛过就没事了?” 楚氏凝眉想了想,很快确定的点头,“是的,是会疼……” 只是每次都是深夜,半睡半醒之间,疼的也不是很厉害,所以她从未在意过,毕竟谁家女子过小日子都会不舒服,她又不是娇气这人。 但慕容久久却为此沉了沉心神,坦言道:“夫人多年不孕,怕是中毒所致。” “你说什么!” 楚氏闻言面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她堂堂侯府夫人,楚王府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幼妹,谁敢对她下毒。 见楚氏如此激动,慕容久久赶忙安抚道:“夫人莫急,这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为了让你不孕,而这毒,似乎也有些年头了,就算不解,三年后夫人也会有孕。” 听到这些话,楚氏才微微平复下心情。 只是她更关心的是,“你说,就算不解,我三年后也会有孕?” 这一消息,登时让楚氏有种喜极而泣之感,天知道,这些年她在外风光,但却因为不孕,暗中受了不少委屈。 慕容久久含笑点头,“您中毒并不深,若我猜得不错,这毒两年前就停掉了……夫人可仔细想想,不难猜出背后下毒之人。” 两年前? 楚氏嫁入远东侯府,身边伺候的皆是娘家带过来的心腹,所以她从未疑心过,但若说两年前,她却是想到了一个人。 “原来是她!” 楚氏素来是个软和的性子,但此刻一想到她口中的那个她,眸中竟也闪过了几分狠色。 只是那个她究竟是谁,已经不是慕容久久需要关心的了。 她随即缓缓从袖中取出了自制的药丸,递到了楚氏的手中,叮嘱道:“这是久久自知的温养之物,最是对女子的宫房有好处,然后我在开一道解毒的方子,可助夫人喜事将近。” 若说之前对慕容久久还存有几分疑惑,但此刻楚氏却是信了七八分,将那一瓶子药丸握在手中,登时有种如获至宝之感。 “久久,你叫我……” “我与夫人有缘,夫人万不可说感激之话,说不得将来久久还有事要求到夫人门下呢,”慕容久久含笑一语。 楚氏眼睛一亮,自是心领神会。 离开远东侯府,已经将近晌午。 宁儿今日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慕容久久,可却是始终没看明白,此刻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宁儿才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咱么进侯府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什么药渣子啊,您怎么就知道是那个小妾在做鬼。” 慕容久久靠在车壁上,不觉狡黠一笑,“我那是瞎掰的。” “什么!这也能掰?”宁儿登时傻眼了。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继续道:“因为我相信楚氏的为人,就算真要狠心做什么,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没脑子,所以多半是那小妾自己做鬼,若是她自己做鬼,就肯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宁儿眼睛一亮,“原来如此,只是那药,真的能伤人身体,造成不孕吗?” 慕容久久继续摇头,“自然没那么厉害,只是在说那话的时候,我悄悄在那小妾身上下了点东西而已,她也算自作孽不可活,我只当帮一个该帮之人。” 宁儿眼睛不觉又亮了一亮。 ------------ 056:路遇劫匪 过去的小姐,软弱可欺,可后来的小姐,却是有仇必报,而且手段颇高,就连从来精明的夫人跟二小姐都连遭了亏,相府更是为此变了天,但宁儿觉的,小姐做的是对的。 不想如今的小姐,更令她感到惊异,不仅心思凌厉了,居然还懂了医术,这让她有种如坠云雾,明明就在眼前,却看不透抓不住的感觉。 宁儿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想什么就都搁脸上了。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心上一叹,说起来,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宁儿这丫头就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平日虽碎嘴唠叨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贴心人,这次,她不禁仔细问了一句。 “宁儿,你觉的过去的我好,还是如今的我好?” “自然是如今的。” 慕容久久笑了笑,“那你就什么都不用猜了,也不用想了,以后我的荣辱,便就是你的荣辱,前提是,你能一直把我当你的主……” 话到嘴边,却并没有说完。 慕容久久原本沉静如水的眸子,却在这一瞬,徒然一变,身子直接就从车厢上坐了起来,惊道:“这不是回相府的路!” 她的话刚落,身下平缓行走的马车,顿时颠簸了起来,颠的车内的主仆二人一下就摔做了一团。 “停车……” 宁儿惊的大叫,匆忙爬到前面撩开车帘,却见赶车的车夫早已不知所踪,马车更是已经驶入了一条没有人际的小巷,叮叮咣咣的停在一条死胡同里。 “怎么会这样?” 慕容久久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就见几个地痞流氓打扮的男人,很快就就走了出来,并且满面猥琐的道:“吆,这就是官家小姐,果真是嫩的能掐出一股水儿来。” “就是,哈哈……” 七八个地痞流氓,登时起哄的就大笑了起来。 宁儿当即吓的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质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我们是相府的马车……你,你们可,可知道,劫我们相府的马车……可是杀头的大罪。” “天,还是杀头的大罪,我们好怕呀!” 几个地痞无赖不单不怕,反而更嚣张的围了上来。 坐在车内的慕容久久闻声一沉,对方明知道她们的身份,还敢劫车,定是有目的的,口中冷喝道:“说吧,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就算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可好?” 慕容久久打着商量般,缓缓的探出了马车,同时,一只手已经缓缓握住了她怀中的一只布袋,里面放着她防身的毒药,只要有人近身…… 这条巷子很脏很乱。 所以当清丽如画的贵族女子,缓缓探出身的瞬间。 那流氓头子,立刻贪婪淫邪的吞了吞口水,朝同伴直接就做了个‘上’的手势,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无需多言,这么漂亮的小娘们,今日让她们玩了,也不算亏。 “哈哈……”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淫笑了起来。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凝,看来是不说了。 看着那渐渐朝她们逼近的猥琐男子,慕容久久毫不犹豫,拉出怀中的药包,大片白粉似得东西,瞬间铺天盖地就朝着那几个流氓,盖了上去。 “啊,什么东西……好疼……” 药粉所过之处,立刻就能在人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恐怖的血痕。 “宁儿,走。” 趁着短暂混乱,慕容久久拉起瑟瑟发抖的宁儿,跳车就跑,只要跑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们跑了,还不快追……劫住她们……”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慕容久久都是养尊处优的身子,此刻才被人追赶了半条街,就有种气喘吁吁之感,这时,她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又有一道人影,正从前面劫了上来。 该死! 慕容久久大怒,将怀中最后剩下的一点化尸粉,都撒了出去。 但这时耳边而传来一声疾呼,“……休伤我家世子!” 哪门子的世子? 慕容久久一抬头,才看清刚才劫来的人,并不是那帮流氓地痞,而是一个白衣公子,此刻他正举着袖摆,以内功强行将化尸粉散去,可饶是如此,他的手腕上,还是出现了一道化尸粉留下的血斑。 “楚稀玉!” 慕容久久惊愣的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雪白的袖摆放下,立刻便露出了楚稀玉那张芝兰玉树,俊美无双的面容,不过他此刻的表情,可实在芝不起来,也玉不起来,更别谈无双了,倒是铁青铁青的,一双清泉般的眸子,更是死戳戳的瞪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你下手当真狠啊!” “我……” 慕容久久语塞,她哪知道在这里会遇上楚稀玉。 “啊……” 身后有惨呼声传来,回头,就见刚才那帮追赶她们的地痞流氓,已经跟楚稀玉的护卫打了起来,不过似乎他们也知道,今日是得不了手,只能不甘的暗啐了一口,翻墙的翻墙,跑路的跑路,转眼跑的一个不剩。 “世子。” 那护卫教训完流氓,就脚不沾地的跑上来查看楚稀玉的伤口。 化尸粉,是慕容久久专门研制用来防身的东西,最是刁钻毒辣,几乎沾肉就化,就算楚稀玉只是沾上了一点,但伤口看上去也挺恐怖的。 以致那护卫,当即就跟她急了眼,“慕容小姐,也没见过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慕容久久理亏,没搭话,嘟囔道:“没事的,我有解药,不想你家世子留疤的话,就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在打一盆清水来。” 那护卫自然记挂着自家主子,半点不敢怠慢。 才盏茶的功夫,她们进入了附近一间酒楼的雅间,还打来了一盆温热的清水。 楚稀玉也不知真生她气了,还是怎么的,一直举着他受伤的手腕,一言不发,脸色也不怎么好。 此刻见慕容久久拿出了一小瓶解药,方才口气不冷不淡,幽幽的开口道:“阿久姑娘,上次倒是稀玉眼拙了,竟没认出你是我那无缘的未婚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 057:斗嘴斗舌 慕容久久手中的动作,微顿了顿,随即如常道:“好说,别来无恙。” 谁知楚稀玉生了张正人君子的脸,却是半点不君子,懒懒的翻了个白眼,恨声道:“你无恙,我可有恙,自那日你夺我所爱,得了那匹白雪玉雕龙,本世子可是日夜难眠。” 似乎一想起那重色轻友的苏羽澈,楚稀玉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原来这厮还记挂着那匹白雪玉雕龙,慕容久久扯了扯嘴笑,笑的很是无辜。 “那可真是抱歉了,不过没事,你放心,我会医术,我一会儿帮你配一道安神的药,保你日日好眠。” 这话绝对是故意埋汰他。 楚稀玉当即就暗瞪了她一眼,可眼还没瞪完,他立刻疼的倒抽了几口凉气,原来竟是慕容久久已经用清水,开始帮她洗伤口了。 闻声鄙夷的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就受不住了?” 那护卫看着不忍,气的恨不得拔剑斩了这个,让他家世子受苦的妖女,“慕容小姐,你可别忘了,我家世子的伤可是拜你所赐,若不是我家世子,你指不定……” “我知道……” 慕容久久拉着长音,截住了那护卫的话茬,心道谁让你家世子嘴上不老实,不过她也良心发现,立刻低头在楚稀玉的伤口上吹了几口凉气,将手中的解药,一点一点的涂在了伤口上。 凉丝丝的,楚稀玉这才舒服了点。 连带着看慕容久久也顺眼的几分,只是当他如此近距离的看她时,竟发现这丫头脸上的肌肤,竟是如此的白皙,嫩的如拨了壳的鸡蛋一般,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连续吹了几口凉气。 慕容久久方才抬头叮嘱道:“这药你带回去,一日敷上了个三四次,保证不会留疤。” 楚稀玉立刻依言,将药瓶子收入了怀中,然后道:“你今日去我小姑姑的府上做什么了?” 楚稀玉的小姑姑,自然就是远东侯夫人楚氏了。 慕容久久挑眉,“你跟踪我?” 楚稀玉嗤笑,“你觉的本世子有那种闲工夫吗?” 慕容久久当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存着各种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阴谋诡计,处心积虑故意接近远东侯夫人,意欲加害,现在被你戳穿了,你去报官吧。” 楚稀玉眉头一抽,竟是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半晌才无声的笑了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羽澈,成天嘴上就嘟囔你了,原来都是不知好歹的。” “他成天嘟囔我?” 慕容久久倒是讶异的愣了一下。 楚稀玉沉声一笑,“怎么?很得意是吧?如今你这相府大小姐得了澈郡王的眼,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慕容久久,你今后的福气可长着呢。” 不知为何,楚稀玉说这话的时候,胸中若有似乎的染上了几分不悦,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 慕容久久却是动了动唇角,并没有说话。 这时,雅间外,有店小二敲门,原来是送上了酒菜。 楚稀玉解释道:“我午饭没吃呢,就在这吃了,你呢?” 慕容久久点头,“我也没吃呢,不过这顿饭算我账上,见花献佛,也算报你之前搭救我的恩情。” 楚稀玉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面色很是欠扁的道:“原来你还记得这茬啊,我当你忘了?” “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墨竹,你去在加几道菜来。” 慕容久久一撇嘴,这厮倒是很现实。 原来那一直跟她吹胡子瞪眼的小护卫叫墨竹,他转身就去叫菜了,看他临走时那架势,估计心里已经跟她攒上了劲,她不得不做好一会儿打包的准备。 双方都出身大家,进食的时候自是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吃饱,楚稀玉才幽幽的道:“今日劫你的那几个流氓不简单,估计是有人存了心要你的命,下次你可要小心了。” 慕容久久点头,“我知道。” “还有……”楚稀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抱歉了,让你沦为京城的笑柄。” 慕容久久学着他之前的目光,同样凉凉的道:“原来你还记得这茬啊,我当你忘了。” 楚稀玉动了动唇角,似乎还要说什么,却是他那个小护卫,忽然禀报道:“世子,明音公主来了。” 明音公主? 慕容久久并不认识,不过她隐隐听过传文,似乎有位皇帝极为宠爱的公主,从小就倾慕楚稀玉,此刻看楚稀玉皱着眉的样子,恐怕多半就是这位了。 “不想倒霉的话,就先躲起来。” 楚稀玉立刻递了慕容久久一个眼色。 慕容久久立即起身,半点不拖沓的拉着宁儿就藏到了雅间的屏风后面。 “墨竹……” 楚稀玉紧接着又递了墨竹一个眼色,那墨竹也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只拐杖,就递到了楚稀玉的手中。 而楚稀玉刚接过拐杖,雅间的门就开了,就见一道风风火火,靓丽的宫装身影就冲了进来,“稀玉哥哥,稀玉哥哥,你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明音可以陪你啊。” “明音啊?” 这是楚稀玉的声音,却是半点没有之前的不冷不热,而是……有气无力。 “在府中呆着难免无聊,就让墨竹陪我出来转转,我们刚吃完午饭,不如明音你陪我回府吧,”说着,透过眼前模糊的屏风,就见楚稀玉坐在凳子上的身影,非常艰难的就要起身。 “世子小心!” 墨竹则一改之前的恭敬,满含担忧的上去就要搀扶。 说来也巧,楚稀玉一个不稳,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堪堪被墨竹一把扶住。 “世子,太医都说不让您轻易出门,你非要出门,这……” 墨竹的声音仿佛都快哭了,屏风后的慕容久久却是嘴角直抽抽,这护卫墨竹,绝对人才。 “稀玉哥哥,你的腿……还没有好吗……”那位明音公主满含忧心的声音,也幽幽响了起来,仿佛饱含了许多的不可接受。 不可接受,那个从小如仙童一般好看的稀玉哥哥,为何如今变成了残废,连走一步路,都需要人帮忙。 “哎,三年前我从马上坠下来,太医说我伤了筋骨,怕是这辈子都难好的……墨竹,扶我上车回府吧,”楚稀玉继续有气无力,自爱自怜的道。 说完,主仆二人,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 058:主子来了 良久。 慕容久久主仆才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宁儿看的直瞪眼,“小姐,这位楚世子绝了。” 早就知道他是个假仙货。 慕容久久不禁想起那日策马,他们跟六皇子还有誉王府世子打架,对方都知道楚稀**脚没多大的毛病,估计他也瞒不了几日了。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容久久深吸了口气,“打包。” 当看到酒楼收账的单子时,慕容久久硬生生咽了口吐沫星子,区区一顿饭居然就花了她两百多两,就算她手上有两家的还礼,这么下去也是坐吃山空的命。 因为之前马车被劫,车夫也不知死哪里去了,所以主仆二人又雇了一辆马车。 等回到相府,已经是午后十分,当她们走进绛紫院的时候,却见徐嬷嬷真顶着烈日站在门前。 慕容久久一惊,赶忙迎了上去,问:“嬷嬷怎么站在太阳底下,中了暑可怎么好?” 徐嬷嬷今日的表情,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分严肃,她恭敬的道:“奴婢等小姐回来。” 慕容久久却暗瞪了她一眼,“瞪我回来进屋等便是,嬷嬷若是中暑病了,不是成心让久久心疼嘛,走走走,赶紧进屋,宁儿你让秋菊去领些冰块来。” 徐嬷嬷却笑了笑拉住了慕容久久的手,提醒着道:“小姐别急……主子来啦。” 慕容久久闻言一惊,这才明白了过来,拿眼扫了下自己卧房的门板,点了点头,示意徐嬷嬷真的可以去休息了,她才独自推门进了屋。 一进屋,果然就见她就寝的软榻上,一道倾长艳华的身姿,正大刺刺的霸占着,他双手环于胸前,修长的双腿,交叠的架在她的床头,如诗似画的容颜,微微的假寐着。 但置于手臂上的五指,却在有序的弹动着,说明他并没有睡着。 而是在无声斥责着她的晚归。 “你还知道回来啊。” 悠长磁性的嗓音,幽沉幽沉的。 慕容久久站在门口,却是蹩了蹩了嘴道:“今日若非我福大命大,说不定还没命回来见郡王您呢。” 闻言。 百里煜华弹动的五指,忽的顿住了,黑若雀羽般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彷如能吸人的黑洞,淡声问:“怎么回事?” 慕容久久没有隐瞒,当即将遇上流氓的事,还有楚稀玉相救的事,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但百里煜华听完之后,并没有发一言,而是直直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戳在门口站着干嘛,本郡王会一口吃了你不成。” “哦。” 慕容久久赶忙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踩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作为百里煜华的眼中人,她必须学会跟这个男人亲近。 见这丫头也算乖巧,百里煜华懒懒的将一双长腿从床架子上放了下来,伸手将走来的慕容久久,圈进了怀里,问:“可知道是谁干的?” 慕容久久摇头,“想我死的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但具体是谁,还真拿不准。” “此事我必不让你受了委屈。” 百里煜华淡淡一语,却透着笃定,然后他双臂一撑,似乎要将怀中的慕容久久,抱到腿上,但动作行到一半,忽然面色一冷,直接将怀中的女人反推了出去。 半点不留情。 慕容久久猝不及防,直接滚着就摔在了地上。 “你干嘛?” 慕容久久不敢生气,只能撇着嘴看他。 百里煜华坐在榻上,高高俯视着她,神色厌弃的道:“一身的臭汗味,还有一股子野男人的味道,还不快洗洗干净。” 你才野男人味儿。 慕容久久敢怒不敢言只好去乖乖去洗澡,古代沐浴又不是很方便,等烧好水,散着花瓣用着香精,彻底的洗干净,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等她重新换上一套宽松适宜的衣衫,走进卧房的时候,百里煜华早就躺在她的榻上,睡着了,午后本来就是一个容易昏昏欲睡的时间嘛。 慕容久久正站在榻前,正踌躇不前。 百里煜华闭着眼就伸出了一条胳膊,将她一把卷进了怀中,睡意懒散的喃喃道:“太困了,先睡觉,睡醒再说……嗯,这个味道不错。” 最后他还赞了一句。 慕容久久躺在百里煜华的臂弯间,翻了个白眼,谁午后不瞌睡啊,索性她沾着福利,也昏昏的睡了过去。 大概上午的事当真累极了,这一觉她竟是睡的极沉,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痒痒的触觉,给弄醒的,幽幽的睁开朦胧的眼眸。 就见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近在咫尺,正点点的亲吻着她的面容,最后吻到了她的唇畔,荡开了一抹邪意的笑:“这么快就醒了?” 慕容久久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暗骂自己,与狼共眠居然也能睡的这么死。 嘴上却乖巧的笑道:“这么早,郡王不在多睡会儿吗?” 百里煜华琉璃般的凤眸中,闪过了几分闷沉的笑,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再睡天就快黑了,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跟你做点更有趣的事。” 更有趣的事? 慕容久久赶紧警惕了起来,可她一动,似乎才发现了几分不对,一低头,就见自己胸前的衣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肚兜也解开了大半。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居然就附在上面,把玩着她一只,凝玉般的小白兔。 ‘轰’。 慕容久久只觉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脸红的更跟一只煮熟的蛋似得,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徐嬷嬷在建议她穿这件宽松的衣服时,就不怀好意。 下一刻,慕容久久腾的一下彻底大转身,逃离了某只咸猪手,身子跟大虾米似得,团在了榻的最里侧。 看到如此模样的她,百里煜华半支着身子,微微昂起了头,缓慢的语调,幽幽的问:“你很讨厌本郡王的碰触?” 慕容久久赶紧摇头,声音从被窝里传出,“小女子还未及笄。” “我不在意。” 你当然不在意,你就是个璀璨幼苗的大色狼,慕容久久心里气的大骂,但嘴上却不得不再次找起了托词,“我小日子还没来呢,万一以后来不了咋办?” ------------ 059:一场荣华 旁人害羞,都是粉面含春,欲拒还休。 这丫头害起羞来,样子未免也太难看了,卷着腿,撅着屁股,脑袋恨不得塞进枕头里。 百里煜华想着今日估计是把她吓着了,安抚道:“那我不碰你便是了,看你的年纪,估计小日子也就最近了,本郡王还是等得起的。” 慕容久久这才推推堵堵的钻了出来,可脸上依旧烧的厉害。 百里煜华审视着她,片刻后懒懒的道:“一直以为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原来你就这么点胆量?看来这次的机会是给不了你了。” “机会,什么机会?” 慕容久久脸上的火烧云,缓缓退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百里煜华缓缓将面容靠近,如玉般的容颜,这么近距离的观看,竟让人有种毛孔舒张,惊心动魄之感。 慕容久久说不上来对他有多喜欢,但此刻,她就是觉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自是许你荣华的机会。” 荣华? 当初她豁出一切,跟了百里煜华,为了不就是少奋斗几年,为自己博一场荣华,她岂肯让自己错过,当即不服道:“我胆子大着呢,有什么是我做不得的。” 百里煜华风流潋滟的眸子,鄙夷的一瞪她,“刚才的你就做不得。” 刚才?慕容久久神思一凝,暗骂自己前世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刚才的表现,的确豆芽菜的很,她如今跟都跟了百里煜华了,还给自己立什么贞节牌坊。 “谁说我做不得。” 慕容久久一扫之前的鸵鸟样,忽然伸开双臂,上前就拥住了百里煜华的颈项,红润的小嘴,缠绵的就吻上了他的唇畔,虽笨拙生涩的很。 却是自有一股动情之处。 百里煜华似乎也僵了一下,随即他将怀中努力证明自己的小女人,纳入了怀中,仔仔细细的亲吻了起来,同样俊美的男女,唇齿交缠,风光竟是那样的旖旎,不可自拔。 这一刻,慕容久久觉的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所谓的荣华,居然可以将自己彻底的豁出去,但是她知道,她并不讨厌这个男人,一点也不讨厌。 良久。 慕容久久气喘吁吁的被放开,小嘴几乎被吻的微肿,一双乌黑的杏核大眼,虽然睁着,但里面却早已被氤氲起,各种化都化不开的万千情思。 这副身子,经过徐嬷嬷连日来的精心保养,几乎白的如一块无暇的暖玉。 精致的锁骨下,初初发育的玲珑,不住的在上下起伏,凝玉般小巧的白兔,在藕色莲花的肚兜下开始若影若现。 乌发披散,巴掌大精致的小脸,在这片嫣色的渲染下,竟是美的动人心魄。 望着如此美丽,他一手调教出的丫头,百里煜华深幽漆黑的眸子里,竟在一瞬,闪过一抹不可自拔的沉陷与痴狂,呵呵,他的小丫头,要破茧成蝶了吗? 他爱怜宠溺的将唇凑到她的耳边道:“你赢了,我喜欢你这种能将理智凌驾于**之上的女人。” “煜郡王……” 朱唇轻启,她的嗓音竟是沙哑绵软,柔的好似一滩化不开的春水。 “叫我的名字,”百里煜华第一次重申。 慕容久久立刻乖乖的道:“百里煜华。” “后面两个。” “……煜华。” “乖。” 慕容久久的确是一个可以将理智凌驾于**之上的女人,但是百里煜华忽略了一个问题,可以将柔情似水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女人,同样的,能将断情绝爱,无情无义,也发挥到淋漓尽致。 “现在可以说说,我能为你做什么了吧?” 平复了起伏的心绪,慕容久久轻拉了拉百里煜华的衣角。 百里煜华俯身将她娇软的身子,拥入的怀中,口气平缓的道:“我这些年在外,一直疏于京城的生意,却不想日久生出了内鬼,几次三番勾结外人吃里扒外,这次我回京,便就是为了清理这些内鬼。” 这次回京? 慕容久久却是敏感的抓住了什么,不觉问了一句,“你有几年没回京了。” “三年。” 三年,呵呵,一回京就让她给撞上了,慕容久久真不知道自己是太幸运了,还是太不幸了。 腰上一疼。 慕容久久低叫了一声,竟是百里煜华伸手掐了她一下,不悦的威胁道:“听本郡王说话,居然也敢走神?” “不敢不敢……”慕容久久赶忙摇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百里煜华宠溺的瞥了她一眼,凑近道:“原红杉是一条线索,可惜她不能为我所用,但我知道,她背后的主子就在冬月京城,至于要怎么抓出来,彻底斩草除根,还需要点法子。” 慕容久久思索着,粉白的藕臂,攀上他精装的腰身,问:“那如今可有何实用的线索?” 百里煜华感受着怀中女子的讨好,唇瓣似笑非笑的吻过她的额头,带动起一团团温热暧昧的气息。 “风月坊第一花魁,舞倾城,据说与那背后之人是恋人关系,原我不是很确定,就命人将舞倾城检视了起来,并在舞倾城的面前做出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你猜怎么样?” 慕容久久圆溜溜乌黑的眼珠一转,“怎么样了?” “舞倾城自杀了。” 百里煜华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却似乎并不无关痛痒。 “死了?” 慕容久久一愣,虽说只是青楼烟花女子,可以为一个男人可能存在的安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也算有情有义的。 “没死,不过跟死了也差不多。” 从百里煜华如此浑不在意的口气中,慕容久久知道,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冬月京城的这一摊子事,但出于他好歹也是这里的主子,威严不可侵犯,所以才必须出手管上一管。 而慕容久久也相信,以百里煜华雷厉风行,且嗜血的手段,想要摊平内鬼并不是难事,甚至是信手捏来,但他之所以来跟她说。 正如他之前说的,这是给她的一个机会。 她是他的眼中人,说白了就是一个玩物,今日高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她抓住了,是她造化大,抓不住,就是她命太薄。 这于她是个机会。 但于他,可能只是一场游戏。 “煜华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捉出内鬼?” 百里煜华如诗似画的容颜,艳华的一笑,他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窗外淡声一唤,“阿轩。” ------------ 060:倾城相赠 窗户打开,立刻有一本册子被送了进来,稳稳的落在了百里煜华的手中,然后又将之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名字。 “明月轩,十色坊,茗香楼,国色居,风月坊,醉仙楼……”慕容久久一一念来,若是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的话,就真是白活了。 大大小小,五十多处产业,皆是冬月京城日进斗金的地方,而这些,应该全部都是百里煜华名下的京城产业。 百里煜华伸出玉骨般的五指,轻轻的挽起她如墨的三千青丝,慢条斯理的道。 “京城的产业,早先一直是交给府里的一个老奴,但自从出了内鬼之事,我便信不过他了,入京那日就斩了他的头祭刀,如今京城所有产业群龙无首,若你将此事办成,京城我所有的产业,从此就都归入你名下,如何?” 什么? 慕容久久一惊,手中的册子险些没有拿稳,但这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惊骇,这整整一城的产业,旁人就是几辈子奋斗也奋斗不来的东西。 这厮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要送给她,一个女人,一个他眼里的玩物? 这要么就是在跟她开玩笑。 要么就是,这个男人真的很有钱,有钱到富可敌国,根本不把冬月京城的这些所谓财产看进眼里。 之前他说他离开了京城三年,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三年去了哪里。 良久。 慕容久久深吸口气,缓声道:“煜华,你这可是倾城相赠啊,我何德何能……” “是啊,你何德何能?”百里煜华似笑非笑的反问,如诗似画的容颜,满布妖邪般的惑人光华,轻轻的吐声道:“你与其在这里绞尽脑汁的问自己何德何能,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抓住这个机会,我不喜欢无能的女人,若你无能,我就是将天下的荣华放在你手里,你也未必拿得稳。” “久久,本郡王甚喜你,可别让本郡王对你失望了。” 让煜郡王失望的代价,她付不起。 慕容久久闻言周身一僵,是啊,百里煜华此举也不算薄待了她,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能不能握在手里,要看她的本事,若她无能,那这辈子也只能活该做人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 换句话说,现在的百里煜华对她充满了新鲜劲,待有朝一日自己失宠了,恐怕下场依旧好不到那里去。 想明白这些。 慕容久久活色生香般,弯唇一笑。 “久久明白,谢郡王抬爱。” 百里煜华看着她如此风情美丽的一笑,忍不住又轻啄了了她精致的眉宇,“真是越发美丽了,若在养活几日岂不是要成精了,嗯?” 慕容久久好笑,“就算成精了,也是您的精。” 百里煜华捏了捏她粉白的脸蛋,随即起身道:“我会专门派人协助你完成此事,所以你这次可要好好的动动脑筋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百里煜华已经推门离开。 慕容久久呆呆的坐在榻上,一身软烟丝罗的内衫,松垮凌乱,浑圆小巧的香肩半隐半露,发如玉,肌如雪,但一张不染尘埃的清丽容颜上,却是一片难得的严肃而认真。 “小姐……” 吃晚饭的时候,宁儿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都吃完饭了,宁儿依旧一副低着头盯着脚尖,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开口的样子。 慕容久久缓缓放下手中的热茶,开门见山的就道:“你是不是要问我跟百里煜华的关系?” 如果说第一次偶遇只是不幸的偶遇,那之后牡丹会前,小姐如此熟络的登上煜郡王的马车,宁儿便隐隐察觉小姐跟煜郡王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直到今日下午,她明知小姐是未出阁的清白女子,可居然还和一个异性男子窝在卧房整整一下午,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小姐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小姐,奴婢。” 慕容久久叹了口气,轻轻拉过宁儿逐渐精致的皓腕,道:“你我也算姐妹,我知道你定是心疼我,但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你若信我,就好好的留在我身边,若不信我……” “奴婢信小姐。” 宁儿抢先着就道,“奴婢只是希望,无论何时,小姐都不要委屈了自己,大不了……我们在过回以前的日子,宁儿受得起苦。” 看着宁儿坚定的神色。 慕容久久失笑,“傻丫头。” 就是在苦,难道还苦的过京城繁花似锦,砒霜美酒,苦的过脚下十丈红绸,荆棘满布吗?这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纵粉身碎骨,也要走上一走。 “你放心,不管我跟他什么关系,都只是暂时的,各取所需罢了,待一切结束,我跟他不在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咱们的苦日子可就真的结束了。” 她许他一场如花美眷,似水缠绵。 他许她一场登天长梯,锦绣繁华。 如此而已。 但宁儿却听的似懂非懂,她只知道,小姐在博一场荣华,她自当鞍前马后,倾尽所有的帮助小姐。 一夜好眠。 就算在难解的问题,慕容久久都有养足精神在思考的习惯。 转眼天明。 刚吃过早饭,慕容久久正想着昨日百里煜华说过,会专门派人来协助她,就听院外,梅姨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自从上次苏氏失势,老夫人依旧无意掌家。 家中掌家大权难免旁落,却不想那平日不声不响的梅姨娘,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就将那掌家之权,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必若是禁足中的苏氏知道了,定是气炸了肺。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慕容久久对梅姨娘多大反感。 “说是来给小姐您送月钱的,”宁儿如实的道。 送月钱? 慕容久久挑眉,各房各院的月钱,从来都是自己派人取的,这梅姨娘如此殷切的主动上门,怕是醉温之意绝不在酒, “请进来吧。” 说完。 院外,梅姨娘一席鲜亮的玫色衣衫,踩着碎步已经进来了,这原就生的艳丽的妇人,在一精心打扮下,只会越发显的容光焕发,风韵犹存。 怪不得苏氏禁足后,她还能得宠。 “贱妾见过大小姐。” “姨娘何须多礼,领月钱这种事,吩咐一句便是了,怎还劳姨娘亲自送过来,”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淡淡一语。 ------------ 061:原来如此 梅姨娘示意身后的丫鬟,将一整袋三十两的月钱,跟这个月府里公中新发下来的布料,跟丝线珠花等物,都放倒桌上后。 方才笑着道:“今日贱妾闲来也无事,想着与大小姐好些日子也没走动了,便过来看看,大小姐如今有什么短的缺的,直接跟贱妾说便是。” 闻言,慕容久久了然的扬了扬唇角。 “那就辛劳姨娘了。” 梅姨娘赶忙摆手,“这算不得辛劳,若说辛劳,再过几日才叫辛劳呢。” 再过几日? 慕容久久抬眸看了她一眼,“姨娘这话何意?” “哎,瞧我,”梅姨娘似是失言般,自罚的连连摆手,道:“这消息才刚传回来,大小姐如何知道。” “是这样的,一直在陵城老家办差的大老爷跟三老爷,最近也不知怎的,连办成了好几道皇差,承蒙陛下垂爱,已经下了调入京中为官的折子,估计两三日就能入京,而入京后,自然都是要住在咱们相府的。” 闻言,慕容久久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是她微眯的眼眸深处,却是迅速的闪过了什么,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那以后相府岂不是更热闹了?” “可不是。” 梅姨娘微僵扯了扯嘴角,明显笑的并不真心,“大老爷三老爷都是托家子带口子来的,上上下下连着婆子丫鬟不少人呢,正所谓人多嘴杂……” 梅姨娘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却是用来试探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只管无所谓的打着太极,道:“在杂再乱,不是都有姨娘搭理照外嘛,以后久久还需仰仗姨娘照拂呢。” 闻言,梅姨娘悬在嘴角的笑,一时更僵了。 “据说大老爷二老爷家的堂小姐们,自小就颇得老夫人的心,您就不怕……”梅姨娘有些不甘心的继续道。 怕失宠吗? 在外人看来,她是得了老夫人的脸,才得到今时今日的一切,和相府的地位,但她自己知道,她真正要攀附的人是谁。 老夫人虽说给过她滴水之恩,但还不至于让她涌泉相报,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尽管她还没摸清楚,老夫人需的是什么。 “其实姨娘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今后相府风高浪急,姨娘是想与我联手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吗?” 索性也懒得跟她打哑谜,慕容久久直言便道。 虽说就是这个意思,但被如此直接的道破,梅姨娘的面上,还是有点不自然,“难道大小姐,希望今日的一切,如霜雪般转眼化为乌有吗?” 谁是霜雪还不一定呢。 慕容久久笑了笑,“自是不想,不过今日姨娘既然来此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久久便送你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姨娘懂得。” 梅姨娘面色一变。 腹中就窜起了一股火气,心道,你也不过是个运气好,刚得几天脸的,今后的日子还不知怎样,就敢在此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到遭枉了她今日放低身段的投诚之心,慕容久久,他日待你朝不保夕的时候,可千万别来求她。 纵满心这么想着,但梅姨娘到底身份卑微,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只是有些面色不佳的起身道。 “那贱妾就告退了。” 送走了梅姨娘,慕容久久直接话锋一转的问道:“徐嬷嬷,你可知府里的大老爷跟三老爷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虽然不是相府的人,但来之前,自然看过一些关于人事上的资料,答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慕容相爷其实并非老夫人的亲生,只是庶子,而陵城老家的大老爷跟三老爷,才是正儿八经老夫人的嫡出。” 却是嫡子窝囊,让庶子出息了。 刚才梅姨娘虽殷切的上门,但言语间只对她透露了其一,却并没有透露这其二,想必定是等她为此吃亏受难后,再去求她吧。 但经徐嬷嬷这一点拨,慕容久久也算彻底的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老夫人需的是什么了。 怪不得她多年身居相府,却从不掌家……怪不得多年沉寂不动,却又忽然迅雷而起发难。 恐怕从第一次抬举她这个嫡长孙女的时候,这老夫人已经算计上了苏氏,存心的想要借她的手打压苏氏,而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就是挪自己两个亲生儿子入京。 大老爷跟三老爷在陵城老家,多年都无所建树,如今却突然有了入京的机会,想必这其中定也是有慕容正的首肯。 “有趣,此刻方知,这院子里,祖母才是那个最深不可测的。” 徐嬷嬷点头,“其实小姐也无需沉溺在这闺中宅斗,只要有主子在,这点子东西您又何须看在眼里。” “怕只怕你不招惹人家,人家还见你不顺眼呢,”慕容久久讽刺一笑。 “属下阿星,见过小姐。”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直接穿透慕容久久的耳膜,轻缓的送进了她的脑海,透着一种冰凉的严肃。 慕容久久一愣,她知道,百里煜华说派来协助她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内鬼之事,是百里煜华给她的一个机会,亦是对她的一次考验,她必须尽快了解情况,速战速决,给他一份漂亮的答卷。 这样她的荣华富贵,才会握的更稳。 “备车,我想先见见舞倾城。” 这次出门,慕容久久没有带宁儿,也没有带更为老道的徐嬷嬷,而是孤身坐上了马车,而她上马车不久,一名身法矫健的年轻男子,已经潜入了他的车厢。 此人便是之前传音给慕容久久的护卫阿星,也是派来协助她的人。 而阿星上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好好的打量了一遍,这个传说中得了主子眼的女人。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至今想起,阿星都难以抑制心中的骚动,多年从未近过女色的主子,居然有女人了! 据说昨天下午,主子还跟这个女人窝在闺房里,还做了很多很多……完全可以想象的事。 而这个女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失传千年的妖媚手段,居然哄的主子对她倾城相赠。 虽说如今主子在冬月京城的生意,多年未曾理会,以至蛀虫满布,但是倒带也是一片产业,旁人几辈子也攒不过来的。 “看够了?” ------------ 062:有趣的命运 慕容久久侧头,好笑的看着跟前的这个小护卫,然后俏皮的眨了眨眼,问:“要不要我摘下面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阿星面上一愕,赶忙摇头。 但是慕容久久却毫不避讳的轻轻摘下了面上的轻纱,她很美,她从不否认她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只是从小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皮肤也没什么光泽,才遮掩住了她的美貌。 但如今的慕容久久。 精致的五官,绝对可以称得上眉目如画这四个字。 而这如画的五官,偏在长在这副天生雪肌玉颜上,才被徐嬷嬷温养了几日,就露出了肌肤的庐山真面目。 白里透红,朱唇皓齿。 甚至面上没有丝毫粉装的雕饰,真真是美人如玉,活色生香。 “好看吗?” 阿星呆呆的点头,“好看。” “那看完了,咱们就先说说正事吧,”慕容久久轻轻拉上了面纱,思考着道:“就先说说,那内鬼是从何而起的吧。” 阿星回过神来,暗道,还真是个狐狸精转世。 不过想归想,面上已经快速恢复了平静,公事公办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张册子,递了上去,道:“其实主子在京中的各大产业,除了赚钱外,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收集情报,但从两年前开始,他们收集来的情报,开始逐渐虚假或是一味的粉饰太平,而账面上所赚来的银钱,也锐减了大半。” 慕容久久接过折子,快速的扫过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用朱笔圈出来的,大概都是各大产业中的可疑之人。 “我们这次的目的,是找出,那些锐减的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吗?” 阿星一笑,“主子说了,进了谁的口袋不要紧,反正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斩下幕后操作之人的手,让其以后在不敢染指。” 慕容久久闻言挑眉。 因为这可不符合百里煜华有仇必报的性格。 平白黑了他这么多银子,他居然不急着抓住幕后之人,反倒只想斩下他的手,威慑一下。 要么他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但又不想得罪死,所以故意放水,只是,试问,冬月京城,能让百里煜华不想得罪死的人,呵呵,有点意思。 “那这些朱笔圈出来的人,现在如何了?”慕容久久又问了一句。 阿星回答道:“从查出的那日起,就都扣押起来了,主子之前的意思是,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慕容久久瞬间头大,“若全都杀了,这京城还不一夜瘫痪?” 如果说百里煜华是整个商业集团的最高裁决人,那么这些大大小小的掌柜管事,则就是支撑起整个商业帝国的零件,都杀了还了得。 但阿星却丝毫不以为然,“反正冬月京城的生意主子也没多大功夫管理,瘫就瘫了,瘫了在建就是了。” 果然,人家彪悍的人生,压根不需要解释。 但阿星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主子既然将一城的产业,如今都许给了小姐,这些人的生死,自然也都交给了小姐。” “停车。” 慕容久久一声令下。 身下的马车立刻稳稳了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星眼神询问了一下。 慕容久久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不见舞倾城了,你在帮我找个马车,然后帮我找个掩护,我要先见这些掌柜的。” “没问题。” 半个时辰后,相府的马车停在了一家京城最大的一间酒楼前,但是慕容久久此刻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黑衣,坐着阿星给找来的另一个马车,缓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处百里煜华的私宅。 这里表面上只是一处私宅,但根据阿星介绍,这其实是百里煜华专门用来惩罚人的炼狱,刑场。 头顶的石门,轰隆隆的重新闭合。 慕容久久一席尊华的沉云缎,长发披肩,头戴一直小瞧的斗笠,沉沉的黑纱,垂落胸前,隐约可见她沦落分明的侧脸。 她一步步,踏着脚下的血污,走了下来。 似乎之前早有吩咐,地牢内的所有守卫,此刻齐声一礼,“见过小姐。” 慕容久久轻点了点头,就被阿星一路小心翼翼的引入了,较为干净的一处看台,上面放着一把金丝楠木的太师椅,旁上同样材质的茶几上,三彩薄瓷的茶壶,已经斟上了热茶。 慕容久久猜,这定是每次百里煜华来时的专坐,也不矫情,她稳稳的就坐了上来。 “人呢?” 她坐定后,轻声问阿星。 阿星拍了拍手。 前方黑漆漆的地方,立刻亮起一盏盏火把,然后一群,足有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如狗一般的驱赶了过来。 他们个个被五花大绑,面有血污,身上的衣服虽已经凌乱不堪,但依旧能看出,这些人个个富的流油。 他们有老有少,最老的已经白发苍苍,最年轻的也就二十多岁,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不过现在他们都是阶下囚。 慕容久久的阶下囚。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群人,多年来,他们各个手掌冬月京城,最辉煌的产业。 也许昔日他们大鱼大肉,左拥右抱,享尽人间富贵的时候,慕容久久还在相府的角落,吃着槺咽菜,备受世人冷眼。 但此刻。 所以说,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件有趣的事。 慢条斯理的饮了口杯中的热场,黑色的裙摆下,修长笔直的双腿,习惯性的缓缓交叠了起来。 似乎没骨头一般,就那样懒懒的歪在偌大的太师椅上。 她在扫视着他们。 底下被饿了一夜,正如惊弓之鸟般的众家掌柜们,也在小心警惕的打量着眼前,这神秘的黑衣女子。 他们隐隐发现,这女子身上所流露出的气息,跟某人很像。 但一想到那个人,他们各个登时如想到阎王一般,面色煞白,浑身抖若筛糠,但又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以至一名八十岁高龄的老掌柜,直接当场心悸发作而死。 “你们这的死人,平时都怎么处理?”慕容久久见此,半点不改颜色的低声询问了一***侧的阿星。 阿星同样低声的回答道:“有时候直接埋了做花肥,有时候直接送去后院,给狗吃,不过最近花肥够多了。” ------------ 063:做个游戏吧 “那就送去喂狗吧。” 二人很快轻松的达成了协议。 只是,纵然他们把声音压的极低,在这静的落针可闻的地下刑房内,周围所有人,依旧能听的清清楚楚。 霎时间,那些发抖的人,抖的更厉害了。 “饶命,饶命……我不想死,我后悔了……我就不该做那背弃主子的事……饶命,我不想死……” 一个人哆哆嗦嗦,好像神经不正常的就叫了起来。 慕容久久轻皱了皱眉。 阿星立刻一挥手。 一名守卫立刻上前,拔刀就抹了那人的脖子,炙热的鲜血瞬间溅的一地都是,尸体被拖了出去,刑房内,瞬间彻底安静了。 慕容久久这才又问:“他们可都交代了这些年的罪行,跟那个幕后之人?” 阿星答道:“都是一群软骨头,昨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就都交代了,不过那幕后之人十分狡猾,虽利用这些人掌控了主子的京城产业,但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那人的底细跟行踪……要不要用刑。” 在阿星的眼里,这群老棒子就是不知好歹,当初主子组建京城产业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群穷光蛋,才几年的功夫,就会叛主了,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而煜郡王刑房内的刑,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寂静的刑房内。 阿星此言一出,地上的一干掌柜们,登时都又吓的面如土灰,看阿星如看阎王爷似得,充满了惧意,想来也是百里煜华在外的嗜血之名,太重了,一旦东窗事发,这些人才会如此惊恐。 不过话说回来,百里煜华用那么狠的手段威慑手下,还有人敢叛他,就真不知是该说这群人要钱不要命呢,还是那幕后之人,手段太高了。 沉默了一下,慕容久久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不用刑吗? 一干掌柜的登时如蒙大赦,又如看救世主般,紧紧望向了慕容久久,希望这神秘的黑衣女子可以心慈一点,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当初就是鬼迷了心窍才信了那个人的话啊。 阿星挑眉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这才清了清嗓子,微微拔高了音调,扬声道:“各位,可能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从今往后,你们的生死,都握在我的手里。” “我并不喜欢杀戮,可是你们偏惹恼了煜郡王,我……该怎么救你们呢?” 她音色幽幽,透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却也带着人世变迁的某种冷漠,在这寂静黑暗血腥的地下刑房内响起,却绝不亚于寺庙内的佛音,来的动听。 “姑娘饶命……” “姑娘救我们啊,我们知错了……” 蝼蚁尚可偷生,更何况他们这群享受惯了人间富贵,家有妻小的各大产业掌柜,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都想抓住机会活下去。 但他们此刻所求的,真是一位仁慈的姑娘吗? 沉沉的黑纱下,慕容久久诡异的勾唇一笑,“各位,这些年你们都做了什么,想必自己都心知肚明,原是十条命也赔不起的罪过,但若真要将你们全都杀了,我也于心不忍,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吧?” 游戏? 众人面面相视下,慕容久久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摊开手掌,就见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两颗骰子。 “这个游戏叫赌命,点大点小,运气好的,现在就能活着走出这间刑房,从此依旧荣华富贵,但运气不好的,那就抱歉了,得留下自己的一双手,从此是生是死,是贫是富,跟煜郡王在无干系……谁先来?” 话落,刑房内在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我的时间不是很充裕……” “我来……” 一个听懂了意思的老掌柜,第一个仗起了胆子,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他愿意赌一把,赢了,只当老天爷赏了他一条命,以后在不干蠢事就是了。 因为面对这位神秘的黑衣女子,要比面对那个笑面阎罗煜郡王,要轻松的多了。 黑纱下的慕容久久在次一笑,微微抬手,漆若深夜般的袖摆下,她的一只皓腕,雪白的好似一截美玉,精致圆润,却也操控着生死。 “哗啦……” 她将手中的两颗骰子放进空着的茶杯,扣过来,随便一摇,便问:“大还是小?”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都盯住了那双玉骨冰肌的皓腕,赌命!阿星站在原地,玩味的摸了摸鼻子,有看了眼那站出来的掌柜,蓬头蓬面的脸上,几乎紧张的已经是大汗淋漓。 但下一刻,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选大。” 慕容久久笑了,茶杯翻开,里面的两颗骰子的点数,皆是大。 “恭喜你,你很幸运,阿星,松绑,好生送位掌柜回家,对了,还未请教是哪里的掌柜?” 浑身黑衣黑纱包裹中的慕容久久,此刻嗓音悠扬,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少女,一扬手,那掌柜便被松了绑。 “属下贱姓张,是醉仙楼的掌事,今日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来自,属下必当牛做马的报答,”这张掌事,伏在地上就磕头,几乎是喜极而泣。 而他也算多年来,第一个从百里煜华的刑房,完整无缺走出来的第一人。 “原来是醉仙楼的掌事,那下次我若与朋友到醉仙楼吃饭,掌事可要给打个折呀,”慕容久久貌似玩笑的淡淡一语,却是决定了他今后的富贵。 惹得后面的人,立刻都激动了起来。 但是第二个赌命的,却没有第一个这么幸运了,他赌的是小,却偏开出了大。 而刚才那个还可以巧笑嫣然的黑衣少女,面上却在没了丝毫笑意,冰霜般的声音,充满了刀锋般的漠然,“摘去他管事之职,将这些年贪墨的全部清查出来……剁掉双手,丢到街上。” “不,不要……按照我冬月律,就是贪墨主子的银子,也罪不至此,你们不能砍掉我的双手……冬月是有王法的……”那人显然是给吓傻了,才会胡言乱语。 阿星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狠声道:“王法?煜郡王就是王法。” “啊……”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那人的双手被看了下来,身体如死狗一般被拖出了刑房,从此以后,估计只能与乞丐之流为伍了。 ------------ 064:狠吗? 但赌命依旧还在继续。 有人险而又险的保住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人则一败涂地,慕容久久也从最一开始的几分不忍,开始变的心坚似铁。 只因这些人在京城多年,早已树大根深,百里煜华虽将京城的产业都给了她,但待有一日,她若不在是百里煜华的女人,不在受到她的庇护。 那么光这些人就能将她拆吃入腹,所以今日借着百里煜华的威势,是她最好的机会,一些具有威胁的人,必须剪除,而活下来的,还要对她感恩戴德。 对,她就是一个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 待最后一个好运气的掌柜,被送走后,寂静的刑房内,除了一地的守卫,独剩下了这一地鲜血淋漓的断腕,慕容久久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若说阿星之前还没看懂什么意思,待他打开桌上的册子,看到那些名字上新画上去的叉叉时,不觉笑道:“想不到小姐不仅是个有气魄的,竟还会玩这等桌下乾坤。” 出老千吗?呵呵,她的确出了老千,因为她可不喜欢把自己规划好的事,都赌在两颗骰子上。 “雕虫小技罢了。” 将手中的骰子随后往桌上一放,慕容久久抬步就出了刑房,当轰隆隆的石门被打开,第一缕灿阳,和一股清新的空气,打在她的脸上时。 慕容久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扶在一旁的小树旁,直接干呕了起来,差点没把隔夜饭也呕出来。 “原来小姐也是见不得这些的,”阿星貌似关切的走了过来,不过言语间却没有半分瞧不起,相反,如她这般年纪的少女,见到那种场面不吓个半死才怪,她居然还跟人家赌命。 现在阿星终于知道主子为何你选这样的女人了,有前途。 “已经上午了,小姐是在这里用饭,还是回相府?” 慕容久久直吐了昏天地头,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看来今天是看不了舞倾城了,摆了摆手,“回相府吧,想到这满院子的百花,都是用尸体做的花肥,我就一刻也不想呆了。” 阿星缓缓一笑,就吩咐安排她离开的马车了。 只当她来时的马车前,那里正站着一名相貌娟秀的少女,藕荷色的婢女衣衫,一看上去很是顺眼,而她一见慕容久久来了。 赶忙殷勤的就凑了上来,笑着道:“奴婢阿秀,见过小姐。” “阿秀?” 慕容久久拿眼神看了阿星一眼。 阿星了然答道:“有件事属下没说,主子有令,从今日起,属下与阿秀就都是小姐的人了,阿秀主外,属下主内,保护协助小姐。” “是啊,奴婢以后可以伺候小姐,奴婢好开心啊,”阿秀甜甜的笑了起来,秀气的脸上,两颗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十分的讨喜。 只是百里煜华的人,她实在没法跟可爱两个字连在一起。 “那以后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吧,只是你们二人身手不凡,今后就跟在我一个弱女子的身旁,可会觉的委屈?”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不会,”二人齐声回答。 换回原来的衣衫,重新坐着相府的马车,回到相府,已经又是炎热的午后了。 “小姐,刚才有人偷窥我们。” 阿秀是习武之人,非常的机敏,几乎一踏进府门,就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慕容久久无所谓一笑,自从牡丹会之后,她的关系就难免跟寿安堂那位所有疏远,老夫人是精明之人,自不会这样甘心将她放掉。 只是想掌握她的行踪,她还没那个道行。 “不用理会,以后相府之事,你真一眼闭一只眼就是了,无需跟她们争长道断,只要别去绛紫院撒野,你一概不必理会。” “奴婢明白。” 回到绛紫院。 宁儿早就闻讯迎到了门口,只是当见到慕容久久身边跟着的丫鬟时,好奇的问了句,“咦,小姐,这位姑娘是?” 慕容久久开口介绍道:“她是我今日新买的婢女,叫阿秀,以后跟你一样,都是我屋里的一等大丫鬟。” “我叫阿秀,以后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请各位姐姐嬷嬷们多多关照,”阿秀立马笑嘻嘻的就上前自我介绍了起来,当真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走到哪都能笑的这么欢。 但是慕容久久却在这一瞬,捕捉到了宁儿脸上,一丝的落寞。 她跟宁儿从小相依为命,情同姐妹,如今她也算熬出了头,却领来了一个新的大丫鬟,宁儿这丫头年纪小,小姑娘难免会吃味。 若是旁人,慕容久久自不会理会,但宁儿不同。 这偌大的绛紫院,二等丫鬟秋菊,只是她的丫鬟,只要乖乖听话她就不会薄待,而徐嬷嬷跟阿秀都是百里煜华的人,今日对她忠心耿耿,难保明日跟她相逢陌路。 只有宁儿,是她的亲人,这是绝对不变的。 “阿秀,你虽是大丫鬟,但这负责我屋里的事就行了,至于日常起居贴身伺候的事,我还是习惯了宁儿,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宁儿就是了。” 慕容久久笑着拉过了宁儿的手。 宁儿眼底的那一丝落寞也迅速消失无踪。 阿秀更是人精,自是听出了慕容久久的弦外之音,暗叹自己果然是后娘养的,看来以后若想好好的跟着小姐,不仅要讨好小姐,还要跟宁儿搞好关系才行。 宁儿才是小姐心尖上的人。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午后,吃过饭后,慕容久久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午睡,而是让阿星搬来了京城所有产业的账目跟资料。 今日她废了好几个掌事,虽废的时候一句话就行,但废过后,填补空缺,却也是个大问题。 “小姐,您确定要这么辛劳?” 阿星搬来整整一箱子的账目跟资料,可他始终觉的慕容久久是自讨苦吃,主子虽然也看帐,但是从不会这么大批量的看账,他只会交给一群会看账的人来看账。 谁敢骗他,他手中把玩的匕首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我想象中要少。” 谁知慕容久久看到这么一箱子账目,不但没有愁眉苦脸,反到还轻松庆幸的笑了笑,古代都是毛笔字,一张纸写不了多内容,所以这一箱子账目,应该也不多。 “一下午应该可以搞定,”临了她还喃喃嘟囔了一句,听的阿星在此眉头一抽。 ------------ 065:养女人为啥 “对了,阿星,你再出去帮我做一样东西,这是图纸,旁边还有一些讲解,木匠应该能看懂,”慕容久久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张图纸递了上去。 阿星一看,“这是何物?” “这叫算盘,可以帮助计算,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阿星撇嘴一笑,“还是算了吧,属下真没这天赋。” 说完,阿星拿着图纸就走了,一个时辰后回来,只是当他拿着木匠新做出的算盘,进到绛紫院的时候,慕容久久仅靠心算已经算完了一整本厚厚的账册。 有了算盘,就更是如虎添翼。 转眼夜幕降临。 慕容久久坐在桌案前竟就真的一动不动,将整整一大箱子的账目跟资料,全都过了目,并还用她自制的羽毛笔,写了一大份统计表格资料。 各大产业年度的盈亏盈利,居然一目了然。 快捷迅速的工作效率,简直让暗处观察的阿星大跌眼睛,他现在真怀疑,主子到底是找了一个以色侍人的枕边人,还是给自己找了个账房先生? 还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先生。 殊不知,这些加加减减的账目,跟慕容久久前世十几年枯燥的学业,跟永远背不完的医书药典,学不完的外语单词比起来,简直太小儿科了。 “完胜!” 将所有千头万绪通通整体清楚后,慕容久久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吃光了徐嬷嬷精心准备的夜宵,就无精打采的爬到床上睡觉了。 只是当睡到夜半的时候。 她被后颈一股股的凉气,给搅闹醒了。 当她睁开眼,脑子清醒过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人抱着她?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深夜窜她床上,抱着她睡觉,答案当然是百里煜华了。 轻吐了口气,“什么时候来的?” “醒了?” 百里煜华闷沉的声音,也带着几分睡意,只是鼻息间,慕容久久嗅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血腥味,他是刚杀完人过来的。 明显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一僵,百里煜华收紧臂膀,又将这娇软的女人,往他冰冷血腥的怀中搂了搂。 问:“掌控生死的滋味如何?” 慕容久久缓缓放松了身体,黑暗中,暖玉般的臂膀,很自然的反身缠上了百里煜华的腰身,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才道:“不如何。” “不如何是如何?” “就是我不喜欢杀人。” 尽管那么做了,但她还是不愿将自己变成杀戮的制造者,或许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但她依旧不能彻底的说服自己。 “怎么,怕了?” “有点。” “别怕,有我在,他日若死后进了阎罗殿堂,把你的罪孽都算在我的身上便是,反正我债多了不愁,”黑暗中,有冰凉的唇,轻啄过她温热的额头。 慕容久久心神一动,原来他说的怕,是这个,可惜她从不信鬼神。 只觉的额头乍然的这一吻,莫名让她微微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许久。 百里煜华明显染着睡意的声音,才又幽幽的响起,却闻不出喜怒,“赌命?法子不错,把本郡王当成了十恶不赦的黑脸,你倒是唱了出白脸,嗯?” 慕容久久却是窝在他的怀中,闷声一笑,“在冬月国广大臣民的心中,你煜郡王的脸已经够黑了,在为我黑一次又何妨,嗯?” 学着他的口气反问。 百里煜华腾出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捏住了她的脸蛋。 “最近果然是纵着你了。” “养女人不就是为了纵着吗?若是喜欢言听计从的,谨小慎微的,怕是也不会寻上我吧?” 百里煜华笑了,“你说对了,养女人就是为了纵着的。” 只是,如果纵过了头,那可就是自掘坟墓了。 黑暗中,慕容久久在笑,但笑容却并不达眼底。 “睡吧。” 听他的声音,似乎真的累极了。 慕容久久这才乖乖闭上眼眸,伴着鼻息间的血腥冰凉的味道,这一觉竟睡的异常香甜,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而身旁,昨夜的百里煜华早已不知所踪。 摸着那已经凉掉的被褥,好像,那人从未来过一般。 “小姐,您是在想煜郡王吗?” 宁儿的声音从帐外响起,随即,她缓缓的挑起了罗帐,一张小脸,此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其实经过那日小姐的点拨,她也知道,也接受了小姐如今跟煜郡王之间的关系。 但当她一清早,服侍小姐起床时候,发现小姐的罗帐外,平白多了一双男人的鞋,还来不及惊诧,罗帐挑开,那个俊美非凡,嗜血冷艳的男子,就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 至今想起,宁儿还觉的胸口通通直跳。 “哦,她什么时候走的?” 原来不是梦,慕容久久懒懒的也起了身。 “天不亮就走了,不过走之前,拿起您桌上的算盘研究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弄出半点声音,估计是怕吵到您,”宁儿转身拿起屏风上挂着的衣衫,走过来道。 其实扪心而言,煜郡王除了在外的名声太过残暴,论相貌论权势,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她多希望小姐跟煜郡王有个好结果就好了。 “小姐,煜郡王真的把他京城的所有产业,都送给您了吗?” 想起这事,宁儿的小脸上,又开始充斥起了不敢置信。 慕容久久摇头,“不知道,等真的拿到手后才知道。” 经历过昨天那场赌命,慕容久久自己也深深的觉悟到,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那个男人的跟前,所谓荣华富贵倾城相赠,都是非常脆弱的。 所以她不得不考虑一下,在她保住小命的同时,要不要给自己存一个小金库,万一哪天被百里煜华厌弃了,自己也不至于太凄惨。 想到这里,慕容久久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小三的觉悟,登时她生生打了个寒战,幸亏百里煜华没有娶妻,不过待他娶妻的时候,估计她这盘黄花菜也该凉了。 到时候得一笔不错的分手费,款款游历天下,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错。 吃过徐嬷嬷精心备下的早饭。 ------------ 066:见舞倾城 慕容久久暗中叫过了阿星,表示她今天要见一见此事的唯一线索人,舞倾城,而从昨天她看的情报资料中所述,舞倾城其实并不是真正风月坊头牌。 实则是那幕后之人,安插进的人手,只因风月坊是京城所有产业中,最大的一处消金窟,也是最大的一处情报集散地,重中之重。 至于舞倾城跟那人的关系,就算不是如情报中所提到的的恋人,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舞倾城成为了她抓出那个人的唯一突破点。 只是当她准备动身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来客。 “咦,大姐,你要出门吗?”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就见庶妹慕容子青一身青嫩的百褶罗裙,正款款而来,因为最近梅姨娘掌家的缘故,她明里暗里也得了不少好处。 就拿现在她身上的这身青锦水缎,市面价不菲,原庶女是没资格穿戴的,但此刻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的花枝招展,在加上她本就逐渐出挑的身段与样貌。 站在阳光下,如一朵娇艳的小迎春花一般,恨不得招一只蝴蝶来。 “是啊,出门,三妹有事吗?” 慕容久久面容和善的回了一句。 慕容子青可爱的脸蛋上,却立刻露出了亲密的娇嗔之意,上前便挽着慕容久久的胳膊,一派天真的撒娇道:“我原是来找大姐说话解闷的,可如今大姐要出门,我岂不是又要闷了,不行,大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慕容久久没动声色,却是身后的阿秀立刻大皱其眉,连她都看出来了,小姐压根就不待见她,居然还舔着脸往上贴,也太不要脸了吧。 其实慕容子青的心思,慕容久久多少有所了解。 苏氏掌家这么多年,慕容子青母女二人也算压抑够了,如今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天,自然是做梦都想出人头地,一步登天。 而她又听信了外界的传言,以为慕容久久这个大姐,在牡丹会上得了澈郡王的眼,从此必然平步青云,她可不就厚着脸,非要往上贴了。 只是她今天真的没空提携她。 不着痕迹的将慕容子青挽着的手臂抽出,笑道,“我今日出门有些事,不能陪三妹了,待我回来咱们在叙话如何?” “真的不行吗?” 慕容子青小女孩般,委屈的瘪起了嘴,看着便是悬泪欲泣让人不忍的样子。 “真的不行。” 慕容久久没有半点怜惜之意,简单做了别之后,就朝相府的大门口走去。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阿秀忽然愤愤的道:“小姐,您那庶妹可不是什么好柿子,表里不一,口腹蜜剑的很,她这会儿正骂您呢,说您是被人连续退婚的破鞋……” 说到最后,阿秀赶紧忌讳的捂上了嘴,暗骂自己这张破嘴啊,咋这么快。 慕容久久知道阿秀武艺不凡,隔这么远的距离,自然能听到慕容子青的咒骂声,至于内容,她不置可否的一笑,“破鞋就破鞋,没人穿正好。” “……” 阿秀登时无语,觉的小姐果然就是跟旁的小姐不一样。 依旧按照昨天的方式,慕容久久找了地方将相府马车停靠,重现又换了一套行头跟座驾,才缓缓的朝风月坊走去。 风月坊主做烟花生意,晚上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但白日却是门厅肃静,但阿星提前已经打过招呼,所以早早的就有守门人,将他们从后门引了进去。 “阿星,我一直有个疑惑。” “小姐请讲,”阿星跟阿秀并肩跟在慕容久久的身后,闻言道。 “根据资料上说,你们在发现舞倾城可疑后,你们就将她监视了起来,想要守株待兔,而之后舞倾城就自杀了,她是怎么发现你们在监视她的?” 依照百里煜华的做事手段,自然是滴水不漏的,更何况那舞倾城据说只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也太机敏了吧。 阿星一愣,其实这个为题也一直困扰着他,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的部署,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被舞倾城发现他们的监视,从而为了掩护那幕后之人,采取了自杀。 “属下,不知。”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阿秀毫不客气的鄙夷了阿星一把,显然二人之前的关系就不错,互相拆台拌嘴都是寻常事。 阿星皱了皱眉头,却也是无从反驳。 “算了。”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就在他们说话间,他们已经步入了风月坊的后院,没想到,风月坊居然依湖而建。 当他们踏上一处,供客人与舞姬玩乐的观景台时,远远便能望见,外面碧波如洗的巨大人工湖,而这人工湖直连护城河,几乎贯穿了整个京城帝都。 所以风月坊能依湖而建,绝对是商业的黄金地段,怪不得是所有产业中最赚钱的一处。 沿路走来,能遇见不少晚起的姑娘,有的在空地上练习舞技,有的则人手拿着一杆笛子,吹的正欢,不过此刻纷纷都停了下来,好奇的打量起了他们这队不速之客。 尤其一席黑衣,头戴黑纱的慕容久久。 “……贵客里边请。” 一名引路的婢女,恭敬的将他们引入了园子的最里面,最别致的一处住所,也就是舞倾城的所在。 只见这院子打点的格外娴雅,门前长廊上,还挂着一笼色彩斑斓彩雀,见有人来了,还讨喜般,啾啾的叫了几声,惹得阿秀驻足还多看了几眼。 “如今你家姑娘情况如何?” 走在后面的慕容久久随口问了那婢女一句。 那婢女恭敬答道:“自上次姑娘想不开服毒自杀,被救回来后,整个人就时好时坏的,有时夜半醒来,神智也迷迷糊糊的,怕是……熬不了几日了。” 看来舞倾城的状况很不好。 撩开层层幕帘,慕容久久很快这一条整洁的榻上,见到了苍白昏迷的舞倾城,这昔日曾风靡整个京城的第一舞姬,以后怕是在也起不了舞了。 “舞倾城自杀的消息,你可透露出去过?” 那婢女似乎知道慕容久久来头不小,闻言,惊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姑娘饶命,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消息传出去,对外只说倾城姑娘在静养,无人知道自杀之事。” “那就好。” 慕容久久喃喃一句,已经俯***,从软被间寻出了舞倾城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脉象。 ------------ 067:计划 “你,出去。” 阿星似乎猜到慕容久久要做什么了,直接冷声朝那婢女下了一道命令,那婢女似乎极怕阿星,哆哆嗦嗦,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 “小姐,您还会医术?” 见没了外人,阿秀也新奇的凑了上来。 “略通皮毛罢了,”慕容久久没有深说,转身对阿秀道:“把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银针拿出来,还有,阿星,你也出去。” 阿星一愣,不想转眼自己也成了驱逐的对象,撇了撇嘴,有点小委屈。 阿秀立刻不客气的奚落道:“没听到小姐吩咐啊,还不快到门口站岗。” 阿星这才出去。 “阿秀,你把舞倾城的衣服脱了,上衣,”慕容久久转而又对阿秀吩咐了一句。 阿秀不敢怠慢,赶忙照做,那边,慕容久久已经将银针用烈酒高温消毒,在舞倾城苍白病态的身体上,施起了针,而一根根银针,握在慕容久久的手中,仿佛活了一般。 游经走穴,每一次扎入皮肉,与拔出的时机,仿佛都是有着一种节奏,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阿秀不懂医术,只能睁大眼看着,很快,她就发现昏迷着的舞倾城居然有反应了,原本死气沉沉的苍白脸孔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小姐,她好像很痛……” “直接从心脉上逼毒,她自是痛,不过痛了好,说明她还活着,”慕容久久淡淡一笑,手中的针法,越发的快速精妙,最后,痛苦皱眉的舞倾城,突然哇了一口就吐出了一口漆黑的血。 慕容久久方才收起银针,吩咐道:“再去找一床干净的被子,然后命人熬一碗大补之药,她数日昏迷,实在太虚弱了。” “是。” 待阿星重新回到屋内的时候,榻上昏着的舞倾城,苍白的脸上明显多出了几分血气。 “小姐,您是怎么做到的?”阿星瞪大了眼,惊异的道,她从没想过,主子找的这位新宠,不仅是个女先生,居然还懂医术。 “小姐,别告诉他,让他自个猜去,猜不出来愁死他,哈哈……”阿秀一点不放过机会的,给他填堵。 惹得阿星怒瞪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莞尔一笑。 暂时了驱毒,又喝下大补之药的舞倾城,很快就是从长久的沉眠中,幽幽的睁开了眼眸,她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恍恍惚惚的开口道:“这是阴曹地府吗?” 声音沙哑如一盏孤灯。 慕容久久一席沉云缎的华丽黑衣,小巧的斗笠置于头顶,垂下一层朦胧曼妙的黑纱,此刻坐在古色古香的榻前,到真有几分阴曹地府,勾魂使者的感觉。 只是她淡淡的笑道:“舞倾城,为了掩护一个对你不管不顾的男人而自杀,当真就值得吗?” “……他怎么会对我不管不顾,我说过,一旦东窗事发,我绝不拖累他,”舞倾城浑浊朦胧的眼底,布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而在谈及那个人的时候,她眼底又溢出了丝丝的柔情。 只是慕容久久不禁哀叹,“明知是条九死一生的路,居然还有胆子做,呵呵,痴人啊。” 半梦半醒的舞倾城,此刻终于霍然醒转,不敢置信的望着榻前,神秘的黑衣女子,惊道:“这不是阴曹地府,我居然还活着?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命大,自是活着。” 如果之前慕容久久还有点怀疑,舞倾城跟那个幕后之人的关系,那么现在可以肯定,他们真的是恋人关系,而且他们的感情似乎还不浅。 “你,你是什么人?” 舞倾城很快将矛头对准了慕容久久,只是她昏迷数日,浑身实在是有气无力,连说句完整话都带着连续的喘气。 但是慕容久久已经没有继续关注她的必要了,起身就出了门,吩咐道:“好好看着她,风靡京城的第一舞姬,这么死了也怪可惜的。” “是,”那一直在门外的婢女,立刻进屋去照顾舞倾城了。 “小姐,你居然把半死的舞倾城给救活了?” 阿星不得不再次重新打量了慕容久久一遍,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寻遍了京城所有的神医,也只是险险的吊住了舞倾城的命,不想小姐一出手,便是彻底翻转了乾坤。 “那我们之后要怎么做?继续守株待兔吗?”舞倾城是那个幕后之人现在唯一的线索。 慕容久久摇头,“那绝对是最笨的法子,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 阿星一愣,“如何引蛇出洞?” 慕容久久略一思索,抬眸,正好看到阿秀正站在长廊的木墩上,逗弄着那只色彩斑斓的彩雀,她乌黑的眸子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计上心头。 问:“阿星,现在我能动用的力量有多少?” “立阳长公主府三千影卫任您调遣,京城所有产业账面上的现银,任您挥霍,”阿星淡淡一语,将主子之前的交代,重复了一遍。 慕容久久眯眼一笑,朱唇轻启,缓声道:“从现在开始,到外面大肆宣传,三日后,京城第一舞姬舞倾城公开以舞会友,并自荐枕席,有缘者,分文不收。” “啊!” 逗弄彩雀的阿秀险些没一个踉跄摔地上,惊诧道:“可是小姐,舞倾城不可能在起舞了,在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自荐枕席嘛。” 慕容久久笑道:“谁说一定要让舞倾城亲自起舞了,我们不过借用她的名头,到时候找个人假扮,那幕后之人与舞倾城是恋人关系,必然不忍心她真的自荐枕席,自然会出现,到时候抓个现行不好吗?” “这就是小姐说的引蛇出洞?”阿星却是皱起了眉,似乎并不赞同。 “不觉的这个计划很有意思吗?”慕容久久诡异般,微微翘起了嫣红的唇角,下令道:“今日起你就负责在风月坊布置会场,到时候让影卫乔装成宾客,必然要做到滴水不漏,这是个机会,懂吗?” “可是,”阿秀同样犯难道:“舞倾城这京城第一舞姬可不是盖,传说她舞技超群,想要找人假扮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068:太子侧妃 却见慕容久久悦然一笑,“不必刻意找人,我来假扮就行。” “啊,小姐您还会跳舞啊,”阿秀在次瞪大了眼。 阿星的眉宇间也闪过几分惊异,但更多的却是忧虑,引蛇出洞的计划是好,但他总觉的,就算那幕后之人与舞倾城是恋人关系,恐怕也未必肯为舞倾城公然犯险。 所以这个计划在阿星看来,胜算几乎不大,这相府大小姐慕容久久,从初次见面就给他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好像她是一座宝库,永远有挖掘不完的东西。 但是,她到底还是深闺女子,对于这种事根本没有经验, “小姐,属下觉的此事不妥,”阿星直接谏言道。 主子将此事当做了一场游戏,亦当做了一道题,来考量这位慕容小姐的深浅,若是她没有将此事办好,恐怕错的不仅是这道题,更是她在主子今后眼里的位置。 原这样的问题不该阿星来思考,但几次相处,他对慕容久久很有好感,不想她这样一路错下去,从主子的另眼相看倾城相赠,沦落到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的下场。 但是他想错了,慕容久久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异常固执。 “这件事煜华既然交给了我来办,自然由我全权负责,阿星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属下不敢。”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我心中自有分寸,”慕容久久非常笃定的道。 阿秀这时插言道:“小姐,那舞倾城呢?” 慕容久久站在廊下思索了片刻,道:“虽然保住了一条性,但也不过一个虚弱的废人罢了,不必理会她,将全部的注意放到三日后的以舞会友上便可。” “是。”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但来时还轻松愉快的三人,在离开时,气氛却莫名的安静凝重,慕容久久知道,阿星跟阿秀其实心里都非常不赞同她的做法。 办完事,重新换过装,慕容久久就如常的回了相府。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今日的相府似乎有贵客登门。 “何人?” 看着门前停着的华丽马车,慕容久久问了句。 早就迎出来的宁儿,此刻上前,眉宇有些紧蹙的道:“是工部尚书夫人跟太子侧妃,说是听闻夫人病重,特意过来探望的。” 慕容久久这才想起,当今太子没有正妃,却有一位侧妃,而这位侧妃便是工部尚书的的长女,苏云凌。 她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机来,估计看病是假,来给相府提个醒才是真,苏氏就算有错,就算遭了厌弃,但到底还有尚书府这么个娘家,两府联姻,看的可不是对错,而是利益。 想必自今日后,紧绷了数日的相府,估计终于要‘回暖’了。 在回到绛紫院的路上,也不知是赶巧,还是蓄意,竟迎头碰上了正要告辞离开的尚书夫人陈氏,跟太子侧妃苏云凌,陪同相送的,还有禁足几日的慕容子妍。 原想慕容子妍是个心高气傲的,一朝被打落尘埃必然要憔悴几分,却不想,再次一见,人虽消瘦了,但模样却是不改当初,依旧肤色白皙,盈盈的气质中,更填了几分我见犹怜。 “大姐。” 难得,慕容子妍还能对她笑出来。 慕容久久也笑了笑,矮身朝旁上的人见礼道:“小女见过太子侧妃,见过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陈氏上次牡丹会就见过,倒是这太子侧妃在京中不曾露面,此刻一见,端看这女子身姿高挑,眉眼颇随了几分陈氏,但却要笔直陈氏更加的精致动人。 估计从小在家就当牡丹养着,抬手投足之间,从容得体,一身滚金流边的粉紫色锦衣,云鬓高耸,陪着一副不算复杂的赤金头面,即不张扬,也不低调。 含着笑的眉眼,却并无半分笑意达至眼底。 “慕容大小姐免礼,早就听过小姐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一次牡丹会,就能引得京中不少新贵对你钦慕有加,赞不绝口。”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自是听出太子侧妃的讽刺之意,讽刺她招蜂引蝶,不安分守己吗? “臣女谢过侧妃赞赏,若说美人胚子,久久拙笨之姿,哪里抵得过二妹才华横溢,哎,若是没有上次的事,恐怕前来向二妹提亲的新贵,都要踏破相府的门槛了。” 慕容久久的声音,听着颇为惋惜。 但闻言,一直将风度保持很好的慕容子妍,霍然面色一白,袖中的拳掌死死握紧,恨不得掐出血来,胸中的恨意更是肆意乱窜。 太子侧妃一时也没了好脸色。 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慕容大小姐,你果然很好。” 暗地里对她姑母表妹算计也就罢了,当着她堂堂太子侧妃的面,也敢口出不逊的讽刺,慕容久久,你果然好的很,说罢,太子侧妃拂袖而去。 这次慕容子妍并没有相送,而是目送着她们离开后,转身道:“大姐,听说你这几日过的极好?” 慕容久久浅淡一笑,“我是父亲的嫡出长女,这府里自然是没人敢怠慢我的,过的极好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二妹犯下大错,令父亲很失望呢。” 慕容子妍漂亮精致的脸蛋,不禁又白了一白,她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嘴上叹道:“大姐,其实说到底我们还是亲姐妹,妹妹我遭此大难,心里也想明白了很多,过去我的确一时糊涂,有对不住大姐的地方,但还请大姐念在我们是同根姐妹的份上,原谅妹妹一次,妹妹今后在不与姐姐为难。” 看着慕容子妍当真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慕容久久面上也叹道:“二妹想通便好,其实之前父亲也与我交代了,让我们同心同德,毕竟相府的荣耀才是我们共同的荣耀,以后万不可在斗心眼了。” 慕容子妍闻言一喜,“大姐当真也是这么想的?” 慕容久久含笑点头,“自然。” “那妹妹我就安心了,我是多怕大姐这辈子都不原谅我呢,”慕容子妍貌似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 “行了,这日头大,看二妹脸色不佳定是大病初愈,可不要中暑了才好,”慕容久久貌似长姐般,亲密的告诫了一句,就转身辞别了。 慕容子妍也恭敬的还了半礼,转身离开。 只是转过身后的慕容子妍,方才欣喜的眸子,霎时间冰封万里,寒风瑟瑟,杀气缭绕。 而转过身的慕容久久,前一刻的温热含笑,转瞬化作了一片漠然的漆黑,黑的几乎望不到头。 ------------ 069:虚以委蛇 “奴婢见过大小姐。” 慕容久久没有走到绛紫院,却是半路又被寿安堂的桂嬷嬷给拦下了,“大小姐好些日子没去寿安堂走动了,老夫人今日说道起您,怪想念的呢。” 是想念了吗?估计是准备给她上眼药了。 “是啊,说起来我也挺想祖母的呢,”慕容久久淡淡一应,随着桂嬷嬷就去了寿安堂,一进门,依旧一切如故,老夫人的气色甚至要比过去好了很多。 是因为大房跟三房的老爷要如今为官的原因吗? “孙女见过祖母。” 慕容久久依旧举止有礼,恭恭敬敬,半点没有因为最近得了眼,而娇气半分。 老夫人罗氏眯眼重新打量着这个孙女,过去见她谦和有礼,只道她是个可造之材,识得起抬举,但如今在看她恭敬的模样,只觉的这孙女越发看不透了。 “起来吧,原以为你住进了绛紫院,就在不识得这寿安堂了呢。” “祖母哪里话,没有您昔日抬举,何来今日的久久,”慕容久久眉目低垂,一副顺从之态,实则却是看不清她朦胧的眸光。 “你记得便好,”老夫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也恢复了平日懒懒的姿态,片刻才道:“你大伯跟三伯不日进京的消息,你可知道了?” “听梅姨娘说过了,孙女还未恭贺祖母呢,”恭贺您处心积虑,终于心想事成。 谁知堂上的老夫人先是叹了口气,“久久,你可知咱们相府枝叶薄啊,子妍丫头如今算是折了,祖母是真心希望你能嫁个高门,为自己奔个锦绣前程。”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一时不知老夫人又要卖什么药了。 只好低头称是,“孙女谢祖母垂爱。” “你懂事就好,但你也要知道,咱们相府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个人的荣耀固然重要,但一门的荣耀更重要,久久,你是家中长女,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孙女明白。” “你明白就好,咱们相府如今出息的子女没几个了,如今你大伯跟三伯蒙圣上垂帘,能入京为官,他们膝下的子女也必是要入京的,到时候,你可要做出了长姐的样子啊,万不能让人轻贱了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亦是将来与你互相帮衬的人。” 老夫人幽幽的把话说完。 慕容久久这才彻底的明白过来,果然是给自己上眼药的。 “是,孙女明白。” “闲来,多与京中的小姐走动走动。” “是。” 又聊了几句,慕容久久才告辞离开了寿安堂,但阿秀却似乎有些不高兴,“小姐,那老夫人明显的没存好心思,让你给他人铺路,您又何必如此谦卑。” 慕容久久含笑道:“她怎么说也是我的祖母,长者为大。” 她只是在自己根基未稳之前,不想跟相府撕破脸而已,反正大房三房跟她也无冤无仇,她不介意多跟他们虚以委蛇几日,反正这么长时间都忍了,何差这么几日。 “对了,你家主子最近也很忙吗?” 想起昨天半夜,百里煜华顶风而来,困倦的样子,慕容久久不禁问了一句。 阿秀点头,“是啊,主子可不是那种富贵闲散郡王,他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呢,这次回京,主要是为了平定一处反叛他的暗桩。” “反叛?” 慕容久久一愣,“他人品这么差,京城这么多手下叛他?” “当然不是。” 阿秀立刻摇头,“主子虽然惩罚起人来手段,嗯,狠了点,但对于忠心的手下却是极好的,京城这边之所以出现反叛,是有人故意搞鬼。” 慕容久久这才明白,她在这边揪出内鬼,整顿产业,撇除腐旧。 他那边镇压反叛暗桩,重新树立威严,两头分工,怪不得大半夜杀人累成那样。 “只是小姐,您真的要假扮舞倾城,引出那幕后之人吗?”阿秀忍不住幽幽的又插了一句嘴,她总觉的这事悬,最重要的是,小姐真的会跳舞吗? “这也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却绝对是最快的法子,”慕容久久撇嘴道。 转眼,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而经过这三日的酝酿,整个京城的各路消息几乎都沸腾了,冬月京城最豪华的烟花之地,风月坊的第一舞姬,公开以舞会友,自荐枕席,有缘者分文不收。 这根本就是待价而沽,堂堂风靡京城的第一舞姬也要委身下嫁了,只是不知有缘要做哪家的娇妾。 更有好事者,将舞倾城的画像印制了千份,传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舞倾城虽以舞技被人熟知,但容貌却也是倾国倾城,素有风月海棠之称。 天刚擦黑。 风月坊已经是张灯结彩,客流如织,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皆是京中一等一的达官老爷,风流雅客,一是来一睹第一舞姬舞倾城的风采,二则是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便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一辆漆黑的油布小车,此刻悄无声息的停在了风月坊的后门。 “小姐。” 阿秀小心翼翼的帮慕容久久撩开了车帘。 趁着夜色,主仆二人避开旁人,从假山小路就绕到了一处供籍坊姑娘们换装打扮的地方,当然,今晚此地专供慕容久久使用。 “想不到我才离京两日,你就搞出了这么大的排场,久久,你只是千金小姐当腻味了,要挂牌卖笑了不成,”一个幽幽沉魅的声音忽然响起。 “主子。” 阿秀立刻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慕容久久才刚脱下披风,转身,就见那个一身艳华,如诗似画的绝美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门前,一身专属于他的紫色华衫,层层倾斜,朵朵曼珠沙华妖艳绽放,一如初见时的邪肆张扬。 只是表情有些古怪的望着她。 “你觉的这是引出幕后之人最好的法子吗?”百里煜华问。 慕容久久点头,“这是我目前认为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她一如之前的固执。 百里煜华用那双琉璃般勾魂摄魄的眸子,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抬步上前,坐到了一张圆木小凳上,长臂一伸,就将旁上的慕容久久一把卷进了怀中。 抱到了腿上,然后将她裙下的双腿分开。 ------------ 070:警告 慕容久久一时保持不住平衡,只能用双腿紧紧缠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双臂柔软的攀住了百里煜华的颈项,歪着头道:“怎么,你不信我。” 两人如此面对着面。 百里煜华轻笑着啄了啄她精致的鼻尖,“久久,我记得对你说过,本郡王不喜欢无能的女人,我将荣华捧在了你手里,你若给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可知道结局?” 如今的慕容久久,可谓是肤若脂凝,面若倾城,一瞥一笑,有着道不尽的风华。 这是他一时闲暇,一手捧起来的牡丹花啊,若是就这么毁了,还真真是有些不舍呢,百里煜华笑望着跟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如最亲密的恋人。 但慕容久久却知道,他在警告她。 “结局,如何呢?” 百里煜华轻轻的将唇齿凑近,呢喃着道:“若不能抓住那罪魁祸首,你便做了舞倾城吧,今晚一顶小轿入我公主府后门,做本郡王的妾如何?” 一顶小轿,后门入。 绝对是所有女子最屈辱的去处。 慕容久久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活色生香的勾唇一笑,“那小女必然粉身碎骨,竭尽所能,必不敢让煜华你失望了。” 闻言,百里煜华如诗似画的绝美容颜,邪魅一笑,“好,那本郡王帮你添妆。” 言罢,他柔软的唇齿已经袭上了慕容久久皓白优雅的脖颈,轻微缠绵的吻,瞬间如燎原的火苗,一触即发,辗转流连,蚀骨温柔。 慕容久久先是有些不适的皱眉,但随着耳际酥麻的触觉,很快令她周身都出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悸动,不自觉微微的仰起头,仿佛在迎接他的给予。 攀在他颈项上的双臂,更是如抓着浮木的溺水之人,轻轻的抖颤。 “煜华,别……” 她原本清脆的嗓音,此刻莫名沙哑的起来,殊不知,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准备罢手的百里煜华,手掌一颤,便卸下了她头上的珠饰,登时三千青丝垂落而下,修长如玉骨般的五指,肆无忌惮的开始在她的青丝间反复的游走。 “别闹了。” 慕容久久哑声哀求,却奈何粉面桃花,霞染双颊,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含着盈盈的妧媚,偏又混着少女初绽的羞恼,如一只不安分的小手,不自量力的撩拨着人心。 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美。 惊心动魄的让人犯罪。 百里煜华眸中的狂热一闪而过,他邪邪的笑着,“反正你也是来更衣的,不如本郡王在帮你一把如何?” 说着,他修长伶俐的五指,已经长驱直入,瞬间挑开了她的外袍,夏日的衣衫本就没几件,哪里禁得住他挑,几乎瞬间就露出了里面水色鸳鸯的肚兜。 紧紧包裹着他两日,命人精心温养的那一团芬芳。 “你若在闹下去……” 慕容久久真的有些恼了,她不排斥跟这个男人亲热,但绝不是在这种地方。 “倾城姑娘好了没?”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风月坊女管事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阿秀的声音,“倾城姑娘正在更衣化妆……” 慕容久久长长舒了口气,觉得简直这就是福音,然后用胳膊推了推某精虫上脑的家伙,意思你收敛着点吧。 百里煜华则忌讳如深的瞪了她一眼,琉璃般好看的眼眸,竟也涂染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艳华,让人看着莫名心尖一颤,这男人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慕容久久嘟囔了一句,身上就忽然一凉,衣袍已经被百里煜华一把掀去,只留***一条粉嫩的亵裤,跟上身水色鸳鸯的小肚兜。 慕容久久冻的下意识搂了搂双臂。 就见百里煜华已经起身,修长笔直的身材,一身艳华的紫衣,纹丝不乱,玉色的容颜,深邃的五官,正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她。 一贯优雅暗沉的嗓音,幽幽的道:“久久,希望这次不是你的自作聪明。”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没说话,一转身,屋里已经独剩下了她一人。 妆台上半人高的铜镜,映出她暖玉般的脸上,脖子上,点点紧凑嫣红的痕迹,不觉苦笑,这妆添的…… “阿秀,进来帮我易容。” …… 转眼月上中天。 此刻的风月坊,凭着舞倾城自荐枕席的这一噱头,今日可谓是高朋满座,有目的的,没目的的,好事的,凑热闹的,现在皆都在讨论一个话题。 京城第一舞姬舞倾城,是何等的国色天香,今日又究竟何人有此福气,分文不收就能一亲芳泽。 要知道,这舞倾城过去可是傲气的很,多少达官贵人为她一掷千金,她都不曾理会,今日居然要自荐枕席,还分文不收。 “青楼下贱女子就是下贱女子……” 在无数好奇和神往的赞叹中,这一声低骂,无疑瞬间就被淹没了个无影无踪,就见几个贵族打扮的小公子,此刻正围坐一桌,似乎还在为没有包到,二楼单间而感到愤怒。 “真是可恶,不就是个小小的风月坊,居然也这么难说话,本小姐都给了好几锭金子……” “公子。” 旁上小厮打扮的人,赶忙提醒的望了那抱怨之人。 那人立刻警惕的闭上了嘴。 “碧月,你小点声,来都来了,就当看个新鲜,我倒要看看这京城第一舞姬,究竟有多厉害,”另一个小公子满是不服气的道。 此刻方才看出,原来这两名贵族小公子,竟是宁王府嫡女,宁碧月,跟明秀公主女扮男装而来。 而坐她们旁边的,还有六皇子君言,誉王府世子韩成飞…… 其实不光她们,京中也有别的小姐女扮男装而来,只是大家行事都低调,谁也不发现谁而已。 风月坊做的是风雅买卖,只要有钱就能进,久而久之对这些女扮男装的贵女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个舞倾城的架子怎么这么大……” 有人似乎不耐烦的叫嚣了起来,但是叫嚣之声还未落地,场中忽然想起了一曲明快的丝竹之音,一扫烦躁之气,这也代表着,今日的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许多宾客,很自觉的都安静了下来。 ------------ 071:艳舞倾城 抬眸望去,就见倚湖而建的巨大露天舞台上,灯盏亮起,晚风拂过,忽明忽暗之间,一席巨大的红绸似乎从天而降,翻滚着,如红着的浪涛,铺满了整个舞台。 与此同时,丝竹声渐落,一串串紧密的鼓点紧随其后,越来越急,越来越紧,仿佛要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但偏就在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鼓点骤然下落。 让人莫名有种忽上忽下,似抓住什么又似没抓住什么,迫不及待,却又心猿意马。 与此同时,更为紧密明快的丝竹声再起,而伴着这悠扬的丝竹之音,一队队妖娆婀娜的舞姬,踏着整齐的舞步,上了台,长袖款款,倩影阑珊。 为这本就缭绕的夜色,更增添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异样。 “舞倾城……” “……舞倾城。” 似乎已经有人按耐不住这让人兴奋气氛,高呼着,喝彩着,迎接着今晚的主角,那个高傲如雪山冰恋的倾城女子,今日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委身于人。 而主角似乎总是姗姗来迟的。 就在台上的舞姬们一阵卖力的轻歌曼舞之后,丝竹与鼓点渐落。 台上的灯仿佛也被夜风吹灭了几盏。 但今夜的***,其实才刚刚降临。 二楼一处视觉最好的单间内,百里煜华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只见他一身贵气的紫衣,倚在窗栏前,虽生的面若冠玉,如诗似画,但深邃的眸,此刻却是暗着的,薄唇轻抿。 桌上放着的水果热茶,直到茶香散尽,他也不曾碰上一下。 阿轩就守在他的身旁,心中自是明白,怕是那慕容小姐心思太简单了,今日的计划注定要落空,而主子之前似乎对她是有些期许的,可如今怕是期待越大,失望难免就越大了。 偏主子,似乎还对那胆大包天的慕容大小姐上了几分真心。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妄下结论,说不定那罪魁祸首就该今日倒霉,硬往枪口上撞也说不定呢,阿轩自娱自乐的想着。 “舞倾城来了。” “舞倾城……” 这是外面忽然在此爆发出一轮新的热潮。 就连素来旁事不理的阿轩,听到这样高涨的呼声,也不禁抬了抬眼,看了出去。 就见外面那巨大的露天天舞台上,灯盏重新被点亮,比之刚才还要灯火辉煌的多,一条条华美的红绸,逆风飘扬,如这世间最婀娜的女子。 丝竹声声,鼓点阵阵,参杂着刚柔并济的琵琶。 那身着艳丽长裙的女子,就这样踏着一路独特的舞步,登上了舞台。 只是,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表面谨慎,实则狡猾,还有点卖乖的相府嫡长女慕容久久吗?阿轩不敢置信的微微瞪大了眼。 只见那女子身姿高挑曼妙,上身只穿着一件镶金珠的红色小甲,露出一截雪腻纤细的蛮腰,酥胸高挺,荡漾着那精致的锁骨,玉臂翩翩,长发如飞。 ***则是一条飞扬火辣的长裙,雪玉般***的长腿,居然就在火红的裙摆下,随着她精彩的舞步,时隐时现。 而她的面上,却并没有展露多少的美貌,右边的整个脸颊,以精湛的工笔,勾画出一朵朵浓艳相宜的牡丹,这牡丹一路从她的脸颊耳际,延伸到了她暖玉般的脖颈,酥胸…… 周边偶有几点红痕,像是勾画时,不小心点上去的,但只有百里煜华知道,那是他给她的添妆。 而这样妖娆夺目,妧媚化魔的女子,一经登场,无疑瞬间席卷了所有的眼球。 她笑着,笑的风情万种,勾魂摄魄。 慕容久久的舞步,是融合了前世的街舞跟拉丁等多个舞种,踏步,踢腿,扭腰,翻转……每一个动作,都能飞扬起她胯下的裙摆,如一团炽烈的火焰,看似不拘小节,实则却是步步精湛。 随着紧凑越发高涨的曲调,节节攀高。 周围红绸随风飘扬,此时此刻,她旋转妩媚的身姿,就像是一条火焰中起舞的胭脂蛇,火辣,热情,奔放,彻底背离了冬月国的名俗,完全一种更为异域的美。 虽没有展露倾国之容,但光这妖娆的一舞,却也是倾覆了全场,颠倒了众生。 而当舞到性起之处,慕容久久抬手摘下了别在她发间的一朵牡丹,朝着无数喝彩的观众,远远的抛了出去,登时全场惊呼,一些达官老爷为了夺下这朵牡丹。 甚至当场发生了踩踏事件。 但混乱中的惨叫却并没有淹没台上,热烈飞扬的舞曲。 而坐在大厅的几个女扮男装的贵女,就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冬月朝的风俗比较含蓄,所以学习的舞步都重在清歌曼妙,高远清贵,却是从没见过,这般**,极具有侵略性的舞蹈。 看着周围所有的男人,望着那女人目不转睛失魂落魄的样子,女扮男装的明秀公主,不禁恨恨的暗啐了一口,“果然是只狐狸精。” “主子……” 阿轩在短暂的失声后,却没有被惊艳到,而是惊恐,他瞬间将目光定格在了窗前的百里煜华身上。 果然,此时此刻的百里煜华,整张脸已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阴骜,沉沉的,像是一片无际的黑海,里面真酝酿着滔天的巨浪。 原本琉璃般艳华的眼眸,更是化作了漩涡,死死的盯住了台上,那艳绝天下的人儿。 而也就在这时,整个风月坊的上空,忽然簌簌飞扬起一片白色的粉末,像是随风而来的雪毛子,可这是夏日,怎么会下雪? 阿轩面色一变,“有情况。” 该不会正如他之前想的,那罪魁祸首被美色所动,要硬往枪口上撞? 果然,无数正陷入热潮中无法自拔的的宾客,此刻都如割麦子似得,一个个的软倒在地,于是场面在次乱了起来。 “有刺客……” “不对,是我惜花公子来了,哈哈,想不到这素来鸟不拉屎的冬月京城,居然也能养出如此绝代***,好一个舞倾城,你即是为了自荐枕席,那不如跟了本公子如何?” 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 就见一抹同样的红衣,忽然从天而降,随着猎猎衣袍抖动之声,已经袭到了台上慕容久久的身后,长臂直接拦上了那雪腻不盈一握的腰肢。 “果然好滑,”这自称惜花公子的人,就贴着慕容久久的后肩,栖在她的身后,这一声赞叹,几乎是贴着她耳际呢喃的。 ------------ 072:惊天震怒 起舞中的慕容久久花容微变,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但是下一刻,一只小心藏在她腰带上的一包毒粉,已经瞬间出手。 但是显然,今日的好运似乎并没有完全站在她这边。 惜花公子顿时似有所觉,拥着她纤细的腰肢,瞬间拔地而起,一掌内力推出,毒粉立刻四散飞扬,消失无踪,“竟还是个会使毒的,本公子喜欢。” 惜花公子在次发出一串大笑,有种说不出的天不怕地不怕。 慕容久久皱眉,“你最好现在放开我……” “如此美人,叫本公子如何放手,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夜夜难眠嘛,”惜花公子亲密的在她后颈上吹着热气,脚步一踏,就要带着她离开风月坊。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之间。 慕容久久大急。 这时,风月坊二楼一处单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凭空飞出了一把雪亮的飞刀,直袭慕容久久身后的惜花公子。 慕容久久虽看不见身后之人的模样,但也知道,此人内力不凡,就算怀中揽着她这么个大活人,也是身轻如燕,凌空一翻就躲过了飞刀的攻势。 脚尖竟还踏在了那余威微消的飞刀上,纵力一踢,那雪亮的飞刀竟就原路朝二楼单间,返射了回去。 好俊气的功夫,若是慕容久久没有被挟持,她还真想叫一声好。 “放开舞姑娘。” 一声叱喝,就见一道身影已经飞出了单间,凌空握住了那飞来的飞刀,显然是飞刀的主人。 只是此人不出现还好,一出现,慕容久久直有种嘴角直抽抽的感觉,因为他居然是当朝三皇子,睿王君莫,而且君莫此刻在看向她的时候。 眼底明显有未曾褪去的痴迷之色。 “三哥……” 宾客席,已经被药在在地,浑身酸软的明秀公主低低一呼。 而那惜花公子却是浑然不惧,声音听上去反而越发兴趣盎然,得意道:“有意思,想不到还有皇子之流的护花使者,可惜,今日这朵牡丹本公子摘了。” 言罢,惜花公子根本不理旁人,如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慕容久久飞身就要离开。 但他话才刚说完。 一个含着内力,极其阴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本郡王这个护花使者呢?” 言罢,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一道紫色艳华的身影,已经飞身而下,犹如鹰击长空,迅若闪电,一脚就将得意洋洋的惜花公子,凌空踹了下去。 “百里煜华……” 惜花公子一声怪叫,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啊……”失去保护的慕容久久一声低呼,下一刻,她已经被一片漆黑冰冷的怀抱,紧紧包裹,她努力的仰起头,却只看到对方,白皙冷峻的下颚。 但慕容久久似乎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情绪很不稳定。 “煜华!” 看在这一幕的明秀公主更是失声惊叫,她从小到大恋慕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却是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以为他天生冷性,不近女色,对她已经是与众不同了。 可她万没想到,这个在她心里神明一般的男子,居然会出来抢夺舞倾城这样下贱的烟花女子。 她恼恨嫉妒,甚至是羡慕,死死盯着凌空抱住的那对男女。 “想不到煜郡王也有如此雅致?” 看着那唾手可得的妖媚佳人,就这样落入了百里煜华的怀中,站在二楼的君莫,话语中明显有着几分不甘,却不想他这轻轻一语,迎头便碰上了对方,含着杀气的目光。 “你敢跟本郡王抢女人?” 百里煜华冷声质问,而他那素来是深不可测的眸子,今日不知为什么,竟是变的异常的可怕,森森冷冷,仿佛潜藏着无数尸山血海,直欲将人吞没。 竟是惊的君莫心头一颤,面色一白,他一直自诩是龙子凤孙,连在天子面前都能做到不亢不卑,但此刻在百里煜华的逼视下,气势竟是瞬间一落千丈,抖颤着竟是还不上嘴来。 此刻伏在百里煜华怀中的慕容久久,看似是被保护的一方,但闻言也是满面的惊诧,她竟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森冷可怕的一面。 她甚至可以感觉的到,这个男人胸中此刻的怒海翻腾。 下一刻,百里煜华直接脚踏凌空,带着如烈火般,裙摆飞扬的慕容久久,就离开了风月坊。 而风月坊外的人工湖上,此刻也是一片灯火辉煌,那是京城非常有名的女人湖,一条条紧密如织的船坊上,做的都是风月生意。 夜色荡漾着晚风,不难听到一只只船坊内,恒古便有的妙音。 而百里煜华也并没有打算走远,直接挟着慕容久久就钻进了一条空着的船坊,伴着他酝酿已久的冰冷怒火,毫无怜惜,一把就将怀中千娇百媚的女人,就仍在了船坊内,占据了所有面积的软床上。 一把撕下了她面上的人皮面具。 “煜华……”猝不及防,慕容久久吃疼的低呼了一声。 然后她下颚一紧,就被强迫的抬了起来。 “疼。” 每次她喊疼的时候,百里煜华都会立刻松开,但这次却并没有松开,反而力道越发下的大了,疼的慕容久久眼眶直接就转起了眼泪。 然后就对上了跟前,这妖魔似的男人,阴沉恐怖的目光,仿佛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疼吗?慕容久久,本郡王倒是从来不知,你竟是本事的很,目不识丁却会做账,足不出户却会医术,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却是舞技超群……你,是想让全京城的男人都为你痴狂吗?那好,你成功了。” 百里煜华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慕容久久的下颚,反手就袭上了她跨上的裙摆,‘撕拉’一声,那条风靡京城火红***的裙摆,就被他一把撕成了碎片。 **裸的露出了两条白的晃人的长腿,他不会忘记,就是这双腿,跳起舞来,居然可以那么漂亮妩媚。 而叙在慕容久久眼眶里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煜华,我错了还不行……” 她不就是按照计划,帮她抓住那个罪魁祸首,唯一的意外,就是招来了一个采花贼,她又没有被占了便宜,这个男人不至于这么发癫吧。 “错了,错哪了?” ------------ 073:峰回路转 船坊内的光线非常昏暗。 百里煜华就埋首在昏暗中,看不清他如诗似画,贵气艳华的面容,却能感到他身上不停释放出的森冷之气。 慕容久久似乎真的有些怕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但这一小小的动作却是瞬间又激怒了百里煜华,他两手齐出,紧紧的就扣住了她的玉足,发力一拉。 慕容久久一声惊呼,就被拉到了他的身下。 上身本就单薄遮羞的红色小甲,也同时被一把巨力撤掉,雪白的肌肤与胸前的风光,就这样展露在了身前男子的眼中,如雨打后的娇蕊。 动人旖旎,娇艳欲滴。 “啊……” 慕容久久再次失声惊呼,横臂就要遮挡。 但下一刻,一抹冰凉火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花瓣般的唇,霸道的,几乎是强攻而入,并且还带着浓浓的惩罚意味,疯狂的席卷而过。 慕容久久哪里禁得住如此狂烈的肆虐,雪白的娇躯,立刻不受控制的轻颤了起来,眼中的泪的流的更凶了,带着浓浓的哀求。 但换来的却是***一凉,唯一的遮羞布居然也没了。 “煜华,不要……我疼……” 慕容久久哭的几乎已经有些抽泣,但百里煜华在她身上的肆虐却并没有停止,大片大片殷红的痕迹,在她冰肌玉骨的身上,如燎原之势的开始绽放。 百里煜华冷笑,“这是你自找的,自作聪明,你以为假扮舞倾城就能引敌人自投罗网吗?幼稚,没引来该引的人,却引来了觊觎你的采花贼,慕容久久,你今晚是不是觉的自己很风光,被那么男人留着哈喇子的望着你,就连你那前未婚夫都未能免俗,哼,本郡王竟没发现,你这千金小姐的骨子里,竟还有***的潜质……” 百里煜华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高兴了,这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可以信手捏来,他若怒了,不高兴了,多刁钻狠毒的话都能说出来。 “煜华……”慕容久久想要解释。 但也就在这时,船坊外,却传来了阿星的声音。 “启禀主子,小姐,那多年胆敢掌控您京城势力的罪魁祸首,已经落网了,属下斗胆请示,该如何发落?” “什么!” 昏暗中,百里煜华幽冷的声音,明显透着几分不敢置信。 船坊外的阿星重复了一遍,“是的,已经落网了。” 这次百里煜华听的很清楚,然后暴躁的情绪,微微的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的撑起了身,低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身下的女子,如猫儿般惊恐的低泣着。 昔日巧笑倩兮的精致眉眼,多了一抹勾魂的媚色,却是少了她特有的从容。 微颤的娇躯,早已在他的杰作下变的一丝不挂,少女初绽的美丽玲珑,配以这暖玉般的肤色,几乎直逼这世间最美的工艺品,让人忍不住的怜惜疼爱。 但是他刚才却疯魔的一般,想要将她撕扯成碎片,这令百里煜华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怔愣。 “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他严肃的问。 慕容久久依旧在低低的抽泣,只是平复了许多,大概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她的嗓子非常的沙哑,带着害怕的怯意,“你,没有容我解释。” 博捉到慕容久久眼底,对他的那一丝害怕,百里煜华皱了皱眉,转而又问船坊外的阿星,“到底怎么回事?” 阿星答道:“之前属下其实也被小姐蒙在鼓里,直到开始部署风月坊人手的时候,才知小姐是故意定下这样的计划,是为了迷惑敌人。” “而一切的谜底,全部都藏在舞倾城门前廊上的那只斑斓的彩雀身上,那彩雀名唤似凤,十分的极具灵性,可以以鸟语同人类交流,而之前我们监视舞倾城,之所以被舞倾城发现,便就是因为那只彩雀。” “当日小姐救醒舞倾城的时候,就察觉出了那只彩雀的非同寻常,故意在那只彩雀的面前,跟属下演了一场戏,事后那彩雀被主人召唤,自然将我们的计划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它的主人。” “故意让那罪魁祸首知道,我们在风月坊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却偏偏忽略了舞倾城的住处,他自然会趁机救走舞倾城,而我们在小姐的部署下,则抓了个正着。” 阿星一口气说完,每每想起这些计划,他就有种钦佩之感,想不到小姐竟是如此的心细如发。 而听完这一切的百里煜华,却是彻底的沉默了。 短暂的寂静后。 慕容久久立刻如惊弓之鸟般,不顾**的身体,起身就跪在了百里煜华的面前,害怕的道:“小女罪该万死,本来之前就应该告诉煜郡王的,可我害怕那人太过狡猾,若是隔墙有耳,今晚的一切才算真的功亏一篑……” “你叫我什么?” 百里煜华突然微微拔高了音调。 慕容久久雪白的双肩,轻颤了颤,却是低下了头。 寂静的空气中,百里煜华仿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的披在了少女光裸的身上。 感受着那华丽丝质的衣衫上,点点的暖意,慕容久久不禁又颤了颤,如一只娇滴滴可怜的小猫,不敢迎接也不敢拒绝,只那么受惊般的低着头。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模样的慕容久久,在想起她昔日各种胆大包天,嬉笑怒骂的样子,他胸口就莫名荡开了一抹微疼,还有几分自责。 到底还是个没及笄的少女,刚才真的是把她吓着了。 他张开双臂,缓缓的将胆怯的少女,拥入了他温暖的怀中,凉凉的唇瓣,更是一点一点,温柔的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抱歉了,今天是我不对。” “还有,别在叫我煜郡王,叫我煜华,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以后,我不会这样对你了。” “……” 慕容久久却是愕然愣了愣,刚才那个妖魔了的恐怖男人,现在,这是小心翼翼的对她道歉吗?若是旁人还好,可是这个人是百里煜华啊。 其实,慕容久久根本没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害怕,她就是顺应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反应,假装了那么一下而已,却不想换来了对方的道歉。 好吧,那就原谅他了吧。 ------------ 074:送你礼物 “煜华。” “乖。” 百里煜华这才松了口气,将怀中的少女,以更舒服的位置窝在了他的怀中。 但他此时竟是不知,现在的他,才是真的魔障了。 “主子。” 外面还吹着冷风的阿星,半天才孤零零,提醒着道。 “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快去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来,不穿衣服怎么出去?”百里煜华有些气急的骂了一句。 外面一直吹冷风的阿星,登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属下又没长透视眼,怎么可能看到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做什么的,好吧,没穿衣服是吧。 他立刻恶狠狠的朝身后,比他低一层的手下,递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扭身就去。 想到现在外面肯定站了不少影卫,肯定把刚才船坊内的动静都听到了,窝在百里煜华怀中的慕容久久,不禁老脸一红,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掉价的时候,哎。 很快,那暗卫就寻来了一身的干净的女子衣衫,勉强也算合慕容久久的身材。 慕容久久接过那衣衫,正欲起身穿着,却被旁上一直沉默的百里煜华抬手拦住,将衣衫接过,一件一件,看这架势竟是要帮她穿衣服。 惹得慕容久久老脸在此一红,“我自己可以。” “我帮你脱的,自然要帮你穿回去,”百里煜华的声音,异常的强硬。 您老哪里是脱的,分明是撕的好不好,慕容久久撇着嘴却也没有拒绝。 百里煜华便开始沉默着拿着亵衣帮她一件件的穿,当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玉肌上的嫣红时,声音有些沉闷的问:“还疼吗?” “有一点,过会儿就不疼了吧,”慕容久久如实回答。 百里煜华没有说话,继续给她穿衣,甚至蹲着身,托起她精致的玉足,为她套上袜子,穿上绣鞋,这个过程被他做来竟是一丝不苟。 “好了。” 把所有的衣衫穿戴整齐,已经是一炷香后了,外面顶风站着的隐卫们,估计快入定了的时候,百里煜华才带着慕容久久走出了船坊。 “主子……” “小姐。” 船舱内前一刻还温柔细致的百里煜华,后一刻,已经重新化作了严肃而深不可测的煜郡王,他如诗似画的俊美容颜,此刻在灯火缭绕下,多了一抹杀意。 “人呢?” 从阿星出现现在这个时间,那个被擒下的幕后之人,足以被他们从风月坊后院,带到了船坊。 很快一个被封住了手脚的清瘦男子,已经提了过来。 百里煜华甚至都没有细看这个男子的长相,就冷漠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闻言,那清瘦的男子瞬间激动了,“百里煜华,你杀我可以,我只求你放过倾城,她是无辜的,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卷入过这件事。” 百里煜华阴冷一笑,“你觉的你有跟本郡王谈条件的资格吗?” 那清瘦男子面上狠色一闪,毫不犹豫的道:“只要你们放过倾城,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我就告诉你,我的背后之人是谁,这些年,究竟是谁处心积虑的想要架空你在京城的势力……” “很抱歉,本郡王已经猜到了,就不劳你张嘴了,”谁知,百里煜华就连最后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清瘦男子眸中绝情之色一闪而过。 阿星已经上千手起刀落,锋利的长刀,瞬间割裂了男子的喉管。 身子,就那样僵硬的一头栽落船下冰冷的湖,大朵大朵刺目的鲜血,登时染红了碧绿的湖水,远方船坊歌声袅袅,不知哪家姑娘不慎打翻了酒坛,泊泊的美酒流入湖中。 很快遮掩了这里的血腥之味。 “主子。” 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阿轩,忽然自远处而来,只见他风尘仆仆,被夜里的凉风打的一身冷肃,但手中却捏着一朵娇艳的牡丹,恭敬的递到了百里煜华的手中。 “这朵牡丹!” 慕容久久看着这朵牡丹,愕然低呼,这不是她在台上一时兴起扔出去的嘛。 百里煜华捏着那娇艳的牡丹,侧头望着她,道:“别跳了一支不正经的舞,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的花只准我摘,还容不得他人,若再敢有下次……” 本来以慕容久久对百里煜华的了解,想着,下句应该下:拧断她的胳膊。 但是,百里煜华口气一顿,却道:“谁敢接,我就拧断谁的脖子。” 好吧,慕容久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这件事自此之后也算揭过去了,虽然百里煜华没说幕后真正给他搞鬼的人是谁,但慕容久久觉的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问题,也没深思。 “阿星,叫上阿秀,送我回府吧,”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阿星抬了抬眉,扯了扯嘴角,没敢吱声,而是小心翼翼的拿眼看着百里煜华的脸色。 宽大的袖摆下,那只握住她纤手的大掌,微微一紧,百里煜华暗沉的眼眸,有几分暗恼闪过,但很快又被他刻意的压了下去。 单手一把就将身旁倔强的女子,拥入了他漆黑的怀中,“时辰还早,急什么,今日正好还有一份礼物要送你,走,去看看好了没。” 礼物? 慕容久久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依旧一脸的冷肃,仿佛刚才船坊内片刻温柔,只是她的白日做梦,其实此刻想想,还真就跟做梦似的。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转而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所谓的礼物吸引走了。 “看了你便知道了。” 百里煜华故作神秘的勾唇一笑,拥着她已如一只巨大的鹏鸟,将身后的一干手下全部甩掉,直接踏水而行,就飞过灯红酒绿的女人湖。 直朝岸上的女人街而去,不过盏茶的功夫,慕容久久的双脚就踏在了陆地上,不,准确是说,是一条青楼后巷的墙头,因为乍一站上去,没站稳。 她一声低呼,四肢下意识的就如八爪鱼一般,缠上了百里煜华的腰身。 立刻惹来了百里煜华的半声闷笑,慕容久久立刻拿眼瞪他,这厮绝对是故意的,“礼物呢?”她撅着嘴不悦的道。 见这丫头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百里煜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眼底生出了几分怜爱,“黑黑的看不到,我让人点起灯来。” 说完他抬手打了响指。 ------------ 075:没带钱 脚下黑漆漆的青楼后巷内,立刻亮起了一盏火把,就见几名隐卫就抹黑站在巷子里,而他们的脚下,正放着一口麻袋,看麻袋的形状,慕容久久几乎立刻猜出,里面装的应该是个人。 “那是谁?” 她问。 百里煜华道:“前几日不是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流氓敢拦你的马车吗?这便是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把麻袋打开,让小姐看看。” “是。” 其中一名隐卫立刻领命,伸手就将脚下的麻袋打开,里面立刻露出了一个锦衣男子,火光下,慕容久久定睛一看,不是睿王君莫还有谁。 “竟是他?” 之前慕容久久有想过可能苏氏买通的人,也可能是工部尚书府替妹出气,背后使的坏,却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堂堂睿王君莫。 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因为闺阁之事对她一个弱女子,用那种无耻下三滥的手段,因为他的红颜知己慕容子妍吗?果然一丘之貉。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慕容久久侧头问了百里煜华一句。 百里煜华挑眉,轻轻的道:“不是我怎么对付他,是你怎么对付他,今日是为了让你出气,随便发落,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本郡王给你担着。” 好一个给你担着。 恐怕天下任何女子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都是要羞红了脸颊的,但此时此刻,慕容久久的心里只是在庆幸她今天运气好,把这个男人交代给她的事,妥妥帖帖都办好了。 不然自己现在指不定在哪哭爹喊娘,凄惨至极呢,哪里有眼下的宠爱纵容。 “打,狠狠的打,最好打的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看他以后还敢用那么阴损毒辣的招数,对付弱女子,”慕容久久面上阴晴不定的恨声一语。 百里煜华立刻一昂首,下令道:“没听到小姐的话吗?打,狠狠的打,不过打之前得把人先弄醒,然后在熄了灯,这样才更有意思。” “是。” 巷子里的隐卫齐声一语,下一刻,巷子里再次重新化作了一片漆黑,麻袋里的君莫,也不知被他们怎么弄的,很快清醒了过来。 而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胆狂徒,想对本王怎么样?” 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记结结实实的拳头。 “放肆,你敢殴打本王……” 黑漆漆的小巷里,君莫的惊怒之声一场尖锐,但更为紧密的拳打脚踢却是紧随其后,半点没有因为他是皇亲贵胄而有有所顾忌,反而拳拳见肉,连踹带踢。 这几名隐卫都是有功夫的成年男子, 而君莫开始也算是有骨气的,就算遭遇了不明来历的殴打,但也忍着没有叫。 但好汉也架不住群殴啊。 在他第一次被打晕,又被后巷的臭水泼醒后,君莫终于还是没忍住惨叫求饶了起来。 “原来所谓天潢贵胄,惨叫起来也这么难听刺耳啊,”慕容久久窝在百里煜华的怀中,淡淡讽刺了一句,想着,此刻匍匐在她脚下,正哭爹喊娘狼狈不堪的君莫,曾被这副身子的前身,憧憬恋慕到了十几年,最后还因他跳了荷花塘,如今想想,也算圆满了。 “走吧。” 百里煜华低头看了眼怀中这沉静如水的女子,转身就离开了那条肮脏漆黑的巷子。 离开了女人街,便是普通百姓活动的街道。 此刻时间不过酉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还热闹着,原来是百姓的夜市开始了,无数烧饼混沌小摊还摆在路边,四周灯火通明,小贩在来回的叫卖。 看着如此人间相,住惯了深宅大院的慕容久久,竟是出现了几分恍惚。 “……慕容久久,你今晚的那支舞,真的很美。” 忽的,百里煜华的声音,像一阵虚无缥缈的清风,划过了慕容久久的耳畔,害她还以为自己的出现了幻听,然后抬头,确认性的看了他一眼。 百里煜华也看她,只是他清泉般的眸中,忽然如墨染一般,出现了一大片漆黑的氤氲,他缓缓将脸颊凑近,以煜郡王的口吻,警告道:“只此一次,那支舞永远都不要在人前跳了,要跳,也只准在本郡王的床上跳。” 每每想起风月坊内,那**疯狂的气氛,跟她那条火红舞动的裙摆,还有胭脂蛇似得的曼妙身姿,百里煜华就心塞的厉害,有种想将风月坊一把火烧掉的冲动。 “答应我。” “好,答应你,”慕容久久乖巧的点头。 百里煜华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今日本郡王心情好,你现在有何要求,我都应你。” 这么好? 慕容久久撇嘴一笑,“煜华,我要吃糖葫芦,你给我买。” “嗯?” 百里煜华明显一愕,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慷慨一次,她的要求居然就这么简单。 而此时,刚好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经过,慕容久久立刻用眼神示意他,买啊,买啊,人来了。 百里煜华蠕动了一下唇角,显然他这辈子还没试过从街上小贩的手中买糖葫芦,这种低贱的食物,半天没发出音来,但又看慕容久久好笑又挑衅的模样。 他不甘的闭了闭眼,沉声道:“卖糖葫芦的,站住。” 大概这声音染上了他一贯的阴郁,那卖糖葫芦的大叔一个激灵站在了原地,回头,就见身后真站着一对金童玉女似得年轻男女。 男的锦衣如华,贵气非凡,那张脸就更是如诗似画,美的简直无法形容。 而身旁的女子就更是生的冰肌玉骨,眉目倾城,尤其此刻憋着坏坏的笑,俏皮之余,更是活色生香。 这大叔立刻惊艳的呆立在原地。 直到百里煜华再次漠然的开口,“糖葫芦多少钱一只?” 大叔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的道:“两文钱一串。” “两文钱。” 慕容久久立刻提醒着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百里煜华。 但百里煜华却是皱起了眉,因为刚才想起,他似乎根本就没钱,他虽富可敌国财可倾城,这天下他说第二有钱,没人敢说第一,但是他出门却从来不带钱。 而刚才因为离开的匆忙,他的贴身护卫阿轩都不知道被甩脱了多少条街,所以,他真的没钱。 “你,该不会没钱吧?”慕容久久朝他眨了眨眼。 ------------ 076:我也要吃 “我会没钱?” 百里煜华仿佛听到这天下最可笑的笑话,抬手摘下了她腰间一串玉扣子,丢到那大叔的面前道:“这玉极是稀罕,你得之后这辈子都不用卖糖葫芦了。” 那大叔显然没听明白,手忙脚乱的接过那莹白的玉扣子。 那边,百里煜华已经自顾自的从他手中的棒子上,摘下了一根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拉着慕容久久就朝附近没人的巷子里拐去,大概此事已经被他引以为平生糗事了。 “喂,那玉扣子很值钱的,你就这么换了一根两文钱的糖葫芦?”他不急,慕容久久却是急了。 拉到没人的巷子后,百里煜华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是满面的古怪,“那又如何,难道你要让本郡王第一次给女人买东西掏不出钱来,在说,那玉扣子算什么,给你换一串糖葫芦也值了,给。” 慕容久久抿嘴笑着,接过了那红红的糖葫芦。 这趟葫芦的滋味还是她前世吃的,如今再世为人,再握住这么一根廉价的糖葫芦时,她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于是她将糖葫芦凑近,慢慢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那上面诱人的糖稀,盈盈眼波立刻笑成了两弯月牙,“真甜,似乎还是那个味道呢。” 百里煜华并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看着她伸出小巧的舌尖时,自己也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久久,我也要吃。” “给。” 慕容久久自然大方的将糖葫芦递到了百里煜华的嘴边。 但百里煜华却摇头,声音执拗的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慕容久久皱眉。 百里煜华却挑眉,“怎么不愿意?” 她是他的眼中人,他掌中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她还没有得意忘形到,忘记了这层关系,慕容久久只能乖乖的咬了一小口糖葫芦。 然后向身前的男子微微的踮起了脚尖。 巷子内光线昏暗,影影错错间,恍惚还能看到外面夜市上的灯火,与百姓熙熙攘攘的叫卖。 但听在慕容久久耳中,一切都已经化作了寂静,因为她在很认真的取悦一个男人。 昏暗中,百里煜华勾唇一笑,缓缓俯***,柔软优雅的唇畔就印上了女子的娇艳上,辗转细吻,如饥似渴,仿佛永远也要不尽,求不完。 ‘啪嗒’。 慕容久久完全被对方掌控的娇躯,不受控制的就被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但这温柔缱绻的一吻,却是始终没有停下,火热的唇舌如细细的春雨,润泽着她的娇柔,更灼烫着她的神智,一遍遍的席卷着她仅有的一切。 如果说之前百里煜华暴怒的吻,让她抖颤害怕,那么这温柔缠绵的细吻,却是生生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软绵绵的身子仿若身在云端。 但强烈的窒息感又让她知道,自己还站在地上。 “煜华……我要死了。” “有我在,死不了。” 百里煜华邪笑着,松开了一吻,但双眼却依旧如偷到腥的猫,直放亮光。 “久久,告诉我,你还怕我吗?” 慕容久久白皙的粉面,此刻几乎烧成了一团红云,娇软的身子,如没骨头般完全都挂在他的身上,糯糯的嗓音不出口则已,一出口,三分软,两分娇,七分媚,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之前怕,现在不怕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百里煜华只觉的心里多了一架秋千,忽的一荡,忍不住想要在欺负欺负她,但对上那双可怜兮兮,含着水雾的眼眸,心却又软了下来。 一声叹息。 “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然后将已经瘫软无力的慕容久久直接打横的抱了起来,御着轻功就朝相府的方向而去,才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的榻上。 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放下慕容久久的百里煜华,也顺势坐了下来,抬腿就要踢掉自己的靴子,竟是要跟她一块睡。 慕容久久知道,因为刚才船坊的事,百里煜华今日对她多少有些歉意,所以才会这样温柔迁就,而过了今夜之后,估计这温柔迁就也就过期作废了。 但既然还没有作废,她当然要好好的使用使用了。 “煜华,我今日真的累了,让我一个人好好睡一觉吧。” 她可怜兮兮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百里煜华踢掉靴子的动作,果然顿了顿,他背身而坐的挺直背影,片刻才道:“也好,你歇息吧。” 他说了一句话就如来时一般,一个晃神就消失了。 躺在榻上的慕容久久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望着头顶昏暗的屋顶,在想起今夜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忽然不由自主痴痴的笑了起来。 “小姐,您回来啦。” 这时外面传来阿秀跟宁儿的声音,想来是阿秀见自己被百里煜华带走,自个就先一步回来了。 “嗯,回来啦,别烦我,我今日真是累极了,眼皮子都睁不开……你们也都下去吧,总之别烦我。” 慕容久久躺着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乱的脱了下来,然后拉过被子卷了进去,不消一会儿,竟就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 相府墙外,百里煜华刚要离开,夜色下,修长矫健的身影却忽然凝立在了墙头上,如诗似画般绝美瑰丽的容颜,霎时间就蒙上了一层冰霜。 “出来吧,怎么,刚才那一脚踹的还不够狠吗?” 他朝一个黑暗的角落冷冷一语。 “哈哈,笑面阎罗就是笑面阎罗哦,都春情荡漾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发现我,果然佩服佩服啊,”一声玩世不恭的邪笑声传来,就见一条大红色的身影,已经跳了出来。 也同样稳稳的站在了墙头。 并很装逼的将修长的身材,挺的笔直。 猎猎的红袍,在夜色下飞舞,才看清,来人竟还是个极为俊俏的男子,一头黑发如云,极为***张扬的披散着,笑起来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邪魅张狂。 而此人,正是之前风月坊公然劫持慕容久久的采花贼,惜花公子。 百里煜华静静的打量了他一眼,嘴角裂出一波阎罗般森冷的笑意,“现在我该你唤你惜花公子呢,还是千叶公子?” ------------ 077:千叶公子 “随便,”男子肆意的一昂首,提醒道:“我在美人儿面前是多情的惜花公子,在男人面前是玉顶山的千叶公子,你是男人,就唤我千叶吧,当然,嘿嘿,你要是对本公子还有别的心思,你也可以唤我小花花,看在你长的俊的份上,本公子勉强接受。” “……” 百里煜华俊美的容颜,瞬间暗沉了一下。 跟这种人无需废话,“一句话,里面那个是我百里煜华的女人,你要是敢动一下,手动剁手,脚动剁脚,到时候别怪本郡王没提醒你。” “哇,人家好怕怕啊。” 那千叶公子立刻夸张的露出一张浮夸的表情,但一瞬间,他英俊的面上就是一肃,爷们气概十足的就道:“你当本公子是吓大的,本公子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你就说是你的?有没有王法,我还说她是本公子前世魂牵梦遗,今生与我再续前缘的媳妇……” “在冬月,本郡王就是王法。” 百里煜华阴冷一语,明显已经跟这个人失去了耐心。 偏这千叶公子还不知死活,不屑至极的哼了一声,“就凭你,告诉你百里煜华,旁人怕你我可不怕……” “吱……” “吱……” 脚下的黑暗中,无数弩机上弦的紧绷之音,开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就算那千叶公子是傻子也该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周边黑暗处的视角,已经布满了百里煜华的隐卫,而这些隐卫都人手一把弓弩。 只要百里煜华一声令下…… 一想到结果,千叶公子嚣张跋扈,爷们十足的叫骂,瞬间在嗓子里卡了壳,一张英俊的表情,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半天,才吱着嗓子道:“额,那个,那个……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本公子怎么可能做那种横刀夺爱,没有品德的事情呢。” 没办法,谁让他千叶公子天赋异禀,素来能屈能伸,能爷能孙,强势之下就得看清形势。 “滚。” 百里煜华漠然一语。 千叶公子‘跐溜’一下就没了踪影,比来的时候速度还快。 只是待千叶公子消失后,一个极淡极淡的声音,幽幽的自百里煜华的耳边响起,“主子,您今日似乎魔障了。” 百里煜华原本严肃的面容,微微一变,他回眸深深的望了一眼身后的相府,以及相府内的绛紫院。 始终立于角落的袁琪,低低一笑,“属下已经很久没见主子,如今日这样……嗯,这样高兴了。” 他一时竟是描述不出今日主子的情绪,只能用高兴来形容吧。 百里煜华精伦的眉目,再次一变,质问:“我今日很高兴吗?” “在属下看来,是的。” 百里煜华勾唇一笑,“那只能说明这次本郡王选的女人不错,她取悦了我,这便是她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袁琪赞同一笑,“但愿如此。” …… 转眼天明,慕容久久大概真是累了,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直睡的头重脚轻,眼皮子打架,脑子里也跟着乱哄哄的,她才知道,自己竟是病了。 这身子虽表面被徐嬷嬷给滋补了起来,但到底是底子太虚,经不起折腾,才折腾了这么一夜,就病来如山倒了。 而自古医者难自医,拖着自己这软趴趴的身子,慕容久久也只能苦笑一声,任人摆动,请郎中,把脉,抓药,喝苦药汤子,一样没少。 “小姐,昨天傍晚夫人跟二小姐的禁足令就取了,”宁儿有些不愤的道。 慕容久久却是泰然,“早就预料到的事而已。” “只是如今掌家的权还捏在梅姨娘的手里,据说现在梅姨娘有老夫人撑腰,怕是这掌家之权不好往回要,而夫人这次似乎也安静了不少,禁足令解了,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外,竟是没有出来搅闹过?” 慕容久久闻言却是眸光一闪,“这说明她聪明了,咱们以后可就要警醒着了。” 这是相府的新闻。 就算慕容久久躺在床上,没有刻意的打听,但也知道,如今的冬月京城,经过昨夜之事后,算是彻底的沸腾了。 舞倾城绝艳一舞,绝对担得起倾国倾城,一致被京城的好事之人,推为了天下第一舞姬,无数男子追捧,无数女子却是漫骂狐狸精。 然而,天下第一舞姬的名号才刚打出来,就立刻有熟悉舞倾城舞技风格的人,站出来指出,昨晚的那一舞根本就不是舞倾城舞的,而是有人假冒。 这一言论一出,风月坊紧随而至的就爆出了一条消息,昨夜,真正的舞倾城夜半已经病死在了自己的院子。 更是印证了一个事实,昨夜妖娆起舞之人,当真不是舞倾城,一时间,这神秘火辣的风情舞姬,霎时间成为了整个京城追逐的对象。 风月坊一日之内,几乎被人用银钱砸平了门槛,却奈何芳踪难寻,于是便有人说,那舞姬当晚就入了煜郡王的眼,早被煜郡王接去了立阳长公主府。 人人闻风丧胆的笑面阎罗,谁敢上门去问,满满一京城的狂热,随着百里煜华这个名字,只能无奈转瞬又化作了一片扼腕叹息。 当然,消息在狂热,也掩不去另外一条更为新鲜的消息。 那就是风月坊当晚,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堂堂龙子凤孙三皇子君莫,居然被人拖至后巷,一通拳打脚踢的殴打,第二日清晨才被人发现,据目击者称。 堂堂天潢贵胄,几乎被的打的不成人样,鼻子塌了,腿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落下残疾。 闻听此一消息,瞬息间天子震怒,满城彻查,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殴打当朝皇子,一时间,神秘的舞姬,与被打的睿王君莫,同时成为了京城的话题人物。 绝对是风头无两。 而就在这无数消息狂轰乱炸的非常时期,另一个消息,居然也能荣登头条。 那就是川南玉顶山,鬼医夫妇的亲传大弟子,千叶公子,也称千叶神医,花千叶昨夜款款入京,据传,此子生的相貌英俊,为人风流不拘。 一手银针治百病,一席红袍倾天下。 不知多少闺中女子一见倾心误终身。 可这千叶神医一出现,就有人当众指出,他不就是当晚风月坊劫持舞姬,被煜郡王一脚踹的狗啃泥的,采花贼惜花公子嘛。 但这一言论还没完全出炉,就被无数京中女子,一口一个吐沫星子给淹了回去,堂堂救死扶伤的千叶神医,俊美如铸,怎么可能是采花贼,那舞姬才是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于是双方立刻呈现一种互掐之势,睿王君莫,华丽丽被挤下了头条。 就在外面不停风云变幻的时候。 其中的当事人慕容久久,正在病中昏昏欲睡,一直睡了两日才好了许多,而就在她大病初愈的是那一日,难得平静了几日的相府,终于风云再起。 ------------ 078:亲戚来了! 说道了好几日的大房跟三房老爷,今日终于入京了。 一大早,整个相府就跟过年似的热闹了起来,慕容久久吃过早饭,穿戴整齐,才莲步轻移的到了相府的大门口,前来迎接她传说中的大伯跟三伯两家子人。 阔别几日未见的苏氏,今日也在迎接的队伍里。 “见过夫人。” 苏氏一席素色的锦缎衣袍,配着同色的百褶裙,点点青莲刺绣点缀在衣襟上,头晚云鬓,金玉头钗,昔日秀丽的鹅蛋脸上虽消瘦了几分,但也无碍端庄之气。 想不到几日禁足,到时让她聪明了几分。 “久久来啦,无需多礼。” 口气虽然一如往常,但苏氏那双假装含笑的眸子里,却是蕴满了惊人的寒芒,若不是有这身份束缚着,估计恨不得上前将她撕成碎片。 都是这个贱人害了她的子妍,也害了她。 想起那日嫂子陈氏,与太子侧妃劝她的话,她方才暗暗忍下了这口气,来日方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上次让你得了便宜,下次,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谢夫人。” 慕容久久直了直身,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慕容子妍那张故作平静的脸,心头浮出了几分暗讽。 这时,相府的大门外,终于驶来了几辆马车,看车轮的磨损便知是长途跋涉而来,缓缓的停在了相府的门前。 “夫人,大老爷三老爷到了。” “嗯。” 苏氏闻言轻点了点头,别看她这几日在相府连遭受挫,但骨子里京城贵妇的那点傲气还是有的,尤其面对陵城老家来的大房三房。 表面欢迎,骨子里别提多瞧不起了,什么入京为官,不过五品行走这等闲差而已。 “可是弟妹?” 这时第一个下车的,是一个生的肚满肠肥的中年老爷,一身绫罗绸缎看着鲜亮,但在京城人的眼里,活像是个暴发户。 就连慕容子妍的眼底,也闪过了几分不屑,但嘴上却是极有礼貌的问安道:“侄女见过大伯。” “哎呀,乖啦乖啦,几年不见,这子妍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上次进京,才七八岁呢,”大老爷慕容修,操着满口陵城的口音,上前一阵叙话。 这时后面,大房三房的一家子都已经陆续下了车。 跟大老爷不同,那三老爷慕容恪却是个瘦竹竿子,干干瘦瘦的脸上,一副精明样,心里知道这庶出二嫂是工部尚书的妹妹,得罪不起,赶忙带着内人,王氏,就过来见礼了。 而那王氏一看也是个精明会说话的,句句套着近乎,尤其看着苏氏,慕容子妍,慕容久久那一身身,她见都没见过的打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而她身旁的带着的一双女儿,看着慕容家两姐妹,更是羡慕嫉妒的不行,想着,自己咋就投生到了陵城那种破地方,以前觉的自己好歹也是个姐儿,如今进了京城才知,何为贵气天成。 不过没关系,以后她们也是相府的小姐了。 这两姐妹,姐姐叫慕容婉婉,妹妹叫慕容子欣。 一听名字便知,大女儿婉婉是原配云氏在的时候生的,献媚云氏,随了慕容久久的双字,二女儿则是苏氏进门时生的,随的是慕容子妍的子字。 大老爷慕容修的夫人,林氏,虽不及那王氏机敏会说,但一看也不是好对付的主。 他们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慕容瑞安,已经十八岁及冠,他一进门见过礼后,俩眼就没松过慕容子妍跟慕容久久,直觉的这俩堂妹咋生的跟天仙似得,各有千秋,不对,那久久堂妹更是绝色。 另外一女,则名唤慕容子冰,眉眼极似其母林氏,一双大眼睛也扑闪扑闪的直盯着她眼前,这群传说贵人的亲戚们。 “大哥三弟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府歇息吧。” 寒暄了一阵,终于在苏氏的带领下,一群亲戚进了府,管家王福则带着大房三房带来的下人婆子们,朝后院为他们收拾出的院子而去。 寿安堂内。 此刻就更是一片喜气洋洋了,老夫人罗氏多年跟亲子没有团聚,如今就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自然是高兴激动的,拉过了几个孙女的手,一个个的摸过看过。 慕容久久站在人后,自是明白,这老夫人一直对她们不温不火的,闹半天不是亲生的,如今亲生的来了,多半是更看不上她了。 就算如此,她也无所谓。 倒是梅姨娘跟慕容子青,从始至终脸色就没好过。 慕容子青更是暗自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慕容久久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大姐,你说,祖母以后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们了?” 她这话是为了让慕容久久跟她产生一样的共鸣,从而更好的站在一条战线上帮她,但是慕容久久笑着拂开了她的手,“傻丫头,祖母与几个堂姐妹多年未见,自是稀罕,这么早就吃味了?” 慕容子青一噎,只能暗自咬了咬牙,过去只道这大姐是个聪明的,如今才知是个不软不硬的,最难拿捏,可她又没法子。 梅姨娘看在眼里,眸光也是暗了暗。 而也就在她们这暗自的细语间,寿安堂在次热闹了起来,原来是老夫人命桂嬷嬷取来了自己的首饰匣子,让她的三个乖孙女一人挑了一件见面礼。 三个堂妹各自都挑了喜欢的,自是都喜笑颜开。 “对了,今日初次入京,我们也是给相府三位姐妹,准备了见面礼物的,只是陵城没什么好东西,还请三位姐妹千万别嫌弃才好。” 这时就见最年长的慕容婉婉排众而出。 她跟慕容久久同岁,样貌生的颇为柔和,虽一路风尘仆仆,但也无碍她光洁的容貌,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听说她在陵城已经议亲,连庚帖都换了,如今却舍了一切来了京城。 “是啊,看着三位姐妹如此贵气,我们的礼物都不敢拿出手了呢,不过好歹是份心意,还请姐妹们不要嫌弃,”说话的是慕容子欣。 她相貌随了亲姐慕容婉婉,但到底年轻,眉宇间还是暴露了她们**裸的目的性。 ------------ 079:见面礼 而说完,就见这三个堂妹,已经都从怀中取出了香囊,显然都是自己绣的,虽不值什么钱,到也精致,依次,都送到了相府三姐妹的手中。 慕容久久接过三个堂妹送来的三个香囊,不禁嘴角一抽,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她们若不给点还礼,还真说不过去呢。 慕容子妍肯定早就料到了这种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抬手招来了自己的婢女,道:“三位姐妹的手艺都好,子妍非常喜欢,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子妍自也有见面礼送给三位姐妹。” 三个陵城堂妹,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心想这京城如此繁华,相府如此权贵,慕容子妍送出的礼物必是不一般。 当初她们主动拿出礼物,就是为了换取更好的礼物,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正暗自窃喜。 就见慕容子妍拿过了三条丝帕,“子妍也不知三位姐妹喜欢什么花,我便做主绣了兰花,兰花最是清雅,望三位姐妹也如这帕子上的兰花一般,清雅动人。” 好漂亮的说辞,但是慕容久久却明显注意到,这三个堂妹失望僵硬的表情。 想不到她跟慕容子妍素来不对付,今日的心思到是想一块去了。 这时,慕容久久明显感到,大伯家的小女儿,慕容子冰正盯着她头上的步摇看,一副垂涎之色,但她看到只当没看到,笑着说。 “常言道,礼轻情意重,久久之前也为这见面礼苦恼过,生怕唐突了三位姐妹,可后来一想,金银之物难免落了俗,倒不如亲手之物来的有情有义,宁儿。” 慕容久久也招来了自己的婢女,将三只同色系的香囊,递到了三个堂妹的跟前。 无疑,三个堂妹的表情,瞬间便黑了。 尤其大伯家的慕容子冰,最是按耐不住,几乎瞬间出口,“久久堂姐未免也太小气了……” “子冰,”却是她母亲林氏一声低喝。 慕容久久闻言一变,手里还捏着她送来的香囊,一副伤心的便问:“妹妹是嫌弃了大姐的礼物吗?” “我……没有,子冰没有那个意思,子冰很喜欢,”慕容子冰知道这不是在家,而是相府,纵满心的火气不甘,也只能收敛了起来。 倒是最后送礼的慕容子青,瞬间压力山大啊。 “咳,子青手笨,也绣不来那样精致的香囊跟帕子,所以准备了三条玉扣子,都是京中女子闲时把玩的东西,寻常的很,请三位姐妹也不要嫌弃。” 说起这三条玉扣子,慕容子青吐血的心都有了,原想慕容子妍跟慕容久久都是有钱的,礼物自不会差,谁想一个比一个寒酸,她这普通的玉扣子反倒显了眼,早知道也绣几个玩意就好了,何必这样破费。 虽说慕容子青的礼物最值钱,但基于之前的火气,这三个堂妹却是没有半点欣喜之意,反倒一副理所当然,你们还欠我们的样子。 看在慕容子青的眼里,更想吐血。 此刻,就算慕容久久不去刻意的查看老夫人的脸色,也知道,老夫人此刻的脸色肯定碧绿碧绿的,在责怪她小气吗?她如今虽有钱,但也是退婚的钱,我好意思给,你们好意思拿嘛。 当然,百里煜华给的除外,那可是本小姐的卖身钱。 一场见面,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应承完这些,慕容久久当然乐得自在的回了自己的绛紫院,补觉了,但是她也知道,相府的好戏才刚开始,这么一堆奇葩亲戚进门,以后有的闹腾呢。 天还没黑,阿秀就调皮的过来砍起了八卦,“小姐,刚才我听芙蓉院倒水的嬷嬷说,大老爷家的小姐慕容子冰,回去就把您送的香囊拿剪子给绞了呢,听着真是伤心,她送您的香囊要不要也绞了?奴婢都看了,不过最普通的缎子,十文钱都不值。” 听到这里,宁儿也不服,“就是小姐,她送您十分钱不知的香囊,您送的却是值钱的,光咱香囊的镶的那颗玉珠,也值三两银子呢,估计她不识货,也给绞了呢。” “聒噪,”慕容久久冷眼笑骂了这两个胚子一句,“瞧你们说的,当你们家小姐我多有钱似得,虽说有两家还礼,那也得紧着花呀,紧着紧着还不够花呢,哪里还能应承人,穷的就快连口水合不上了。” 阿秀宁儿双双捂嘴偷笑,“小姐就会装可怜,光您每晚睡前用的极品血燕,就三百两银子一碗,宫里的娘娘都没您这待遇……” “就是,您洗脸的水都是掺着珍珠粉的……” 两个丫头很不客气数落起了她的奢侈生活。 慕容久久翻了个白眼,转那边去看账了。 自那日风月坊,把事情都了结了以后,百里煜华也算守信,将京城的所有产业,一夜间划入了她的名下,而经过这次风卷残云的变革。 她也不得不大刀阔斧的开始彻底整顿,将底下能办事,该提拔的提拔,一些无法收拾的,索性就把铺子关了整顿。 慕容久久大病初愈看似悠闲,实则却是忙的焦头烂额,她并不善于做生意,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她必须给自己设计一个商业运作体系。 自己不仅要做领导人,更要让她手下的掌柜,全部都做领导人,这样她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明天我得出府一趟,一些事必须跟那些掌柜的当面说清楚,”这么想着,慕容久久喃喃一语。 但是似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一大早,她还没吃完早饭,寿安堂那边桂嬷嬷就来亲自传话了,让她过去一趟。 来到寿安堂。 今日倒是肃静,还一个人没有,但堂上的老夫人罗氏,却是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光,打量着她,问:“久久,昨日觉的那三个堂妹如何?” “都是灵巧的姑娘,”慕容久久恭敬一语。 老夫人点了点头,“可还记得上次祖母跟你说的话,咱们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是你的姐妹,也是你将来的助力,要好生帮衬善待她们啊。” 慕容久久点头,“久久谨记,只是昨日三个堂妹,似乎看不上久久送的见面礼呢,倒是让久久好生忐忑的一会儿。” ------------ 080:奇葩堂妹 谈及这个。 其实老夫人后来细想想,也不能全怪慕容久久,姐妹送礼本就图个活络,倒是那三个丫头所求过多,太上不了台面,昨天晚上她就训斥过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老夫人微微恢复了几分脸色,然后转而从身侧的桌上,拿下了一只盒子,慕容久久认得,正是昨日老夫人拿出的首饰盒子,冲她道。 “昨日人多眼杂,便只给了你几个堂妹,今日无人,久久也来挑一件可心的吧。” 人多眼杂,不就那几口子人嘛,老夫人这绝对实在变相拉拢她,此举不过为了表现她在她心中的不同而已。 换句话说,老夫人现在用得着她。 可惜,之前对付苏氏种种,双方利益不过各取所需,她在相府站稳了脚跟,老夫人也利用她制造出的矛盾,成功让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进了京。 如今还要继续利用她吗? “祖母哪里话,孙女不才,不能孝敬一二已经是罪过了,哪里敢要祖母的东西,还是留给妹妹们吧,久久是家中长姐,自然会对妹妹们多家照拂。” 言外之意就是,她是长姐,只会做到长姐分内的照应,别的就抱歉了。 堂上老夫人浑浊的眼眸,瞬间便幽暗了下来。 也正这个空档,寿安堂外想起了一片女子说说笑笑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帘打开,慕容婉婉,慕容子欣,慕容子冰,三个堂妹已经鱼贯而入。 一见慕容久久也在,面上一愣,似乎并不乐意见她,但还是笑着见了礼。 老夫人一见三个亲孙女来了,刚才还幽暗的眸子,瞬间便笑了,“丫头们都坐吧,阿桂,把早上命人做好的绿豆酥跟春卷,糖糕端来,给几个小姐尝尝新鲜。” 慕容婉婉笑道:“祖母,我们都吃过早饭了,在吃可就撑了。” “你们吃是你们的,祖母给祖母给的,”老夫人嗔瞪了她们一眼,样子说不出的慈爱,临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道:“我记得久久爱吃春卷,把春卷搁大小姐跟前去。” 却听慕容子冰撅嘴道:“祖母偏心,我也爱吃春卷。” “尊卑有序,像什么样子。” 慕容子冰没得了春卷,似乎又恼了慕容久久几分,觉的她这大姐当的实在不怎么样。 “行了行了,别撅嘴了,一个个没规矩的,今日让你们来,便是让你们大姐带你们出去看看,看看京城里的小姐是如何做派,省的将来你们出去丢人现眼。” 这时又听老夫人说了一句。 三个堂妹一听今日可以出去逛逛,登时都兴高采烈了起来。 但慕容久久却皱了皱眉,“祖母,久久也不常出门,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事倒是二妹在行的多,不如让她带着妹妹出去吧。” 老夫人脸子一沉,道:“子妍丫头如今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如何出门,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难道大姐看不上我们,觉的带我们出去丢人吗?”又是慕容子冰不悦的挑衅,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看这个大姐不顺眼,听说不过是个空架子嫡女,谱摆的倒不小。 “子冰,别胡闹。” 慕容婉婉拉了拉她的衣袖。 慕容久久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算是应承了此事。 “久久,你三个堂妹初来京城,一路风尘仆仆也没带多少像样的首饰,今日出门,看有什么顺眼的,便就给她们添置起来,银子从府里支取便是。” 临走的时候,老夫人又交代了一句。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在次皱了皱眉,觉的今日答应这事,绝对是她最错误的决定。 姐妹四人很快坐上马车,拐出了相府,一路上,慕容久久也算摸清了这三姐妹的脾气,大伯家的慕容子冰,估计是独女的原因,最是张狂。 倒是三伯家的大女儿慕容婉婉,多了几分沉稳,而其妹慕容子欣,则取了这二人的各自的优点跟缺点,没慕容子冰那么张狂,却也小孩子心性。 慕容子冰不喜欢慕容久久,她也便跟着不喜欢了,一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 “我等姐妹虽在陵城老家,但也是听过京城之事的,听说大姐前几日在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上,发生了很多趣事,还听说,您跟澈郡王的交情不错,可是真的?” “是啊,是啊,大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跟我们说说呗,”那边慕容子欣跟慕容子冰,也很快被勾起了兴趣。 刚才心里还夸这慕容婉婉沉稳,此刻一听此言,才知,到底是个怀着目的的少女,这么快就憋不住了。 她推掉陵城亲事,奔的就是京城的荣华富贵而来。 “三位妹妹误会了,当日牡丹会虽热闹,其实也没发生什么趣事,就是赏花来着,至于我跟澈郡王,就更是谣传了,不过就一面之缘,说了几句话而已。” 慕容久久不温不火的淡淡道。 却听慕容子欣撇嘴道:“大堂姐,不尽然吧,听说牡丹会上二堂姐可是跟人私……” “妹妹非礼勿言,此话要是让子妍妹妹听了,不定多伤心呢,”慕容久久貌似严肃的警告了一句。 其实比起慕容久久,她们也讨厌故作清高的慕容子妍,是她们的父母背地里都警告过她们,那二堂姐可是惹不得的,她母亲是工部尚书的妹妹。 她们的父亲在官场行走,指不定他日有求到人家门下的时候。 但慕容婉婉还是有些不甘,“那咱们不说牡丹会了,说说煜郡王吧,听说大姐当日参加牡丹会,乘坐的可是煜郡王的马车,传言煜郡王生的俊美无双,不知可是真的?” 慕容婉婉貌似满面好奇,但一想到在京中天之骄子皇亲贵胄般的人物们,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那般男子,就算不为正,测她也是甘愿的。 闻听此言。 慕容久久心头再次一抽。 这些消息,就连京城人都未必知道详细,这口口声声说住在陵城的小姐,居然张口就来,司马昭之心不要那个啥吧。 “婉婉堂妹问错人了,我并未见过煜郡王,当日虽乘了他的马车,但车内却是空的。” “这样吗?” 慕容婉婉眼底有怀疑之色闪过。 ------------ 081:十色坊 不过这时,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首饰店,十色坊的门前。 “哇,不愧是京城的店面,就是气派,”三个小姑娘立刻满面陶醉的下了车,迫不及待,却又故作端庄的走了进去。 后面坐着奴婢的马车上,阿秀跟宁儿也走过来,阿秀嘴快,第一句就问:“小姐,那三个堂小姐没难为您吧?” 慕容久久挑眉:“她们的贴身丫鬟为难你们了?” 阿秀不屑一笑,“怎么可能。” 想起刚才车内阿秀把那几个丫鬟,耍的团团转的样子,宁儿忍不住的想笑。 “行了,总之今天看紧她们,都是佛爷,带出来就要分毫不损的带回去,”慕容久久一声令下。 阿秀却撇嘴叹道:“这个任务有点艰巨啊。” 十色坊与明月轩并称京城最大的首饰玉器店,其贵重的珍品,玉器,和工匠师父的手艺,都是京城绝无三家有能出其左的,一些知道内情的,隐约能猜到这两家首饰坊,其实皆出自一人之手。 而不知道的是,这两家首饰坊如今已然又转而入了她的名下。 十色坊的装潢绝对不次于上次她去过的明月轩,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进门,便有接引的婢女上前见礼,问询着需要什么。 慕容久久走在最末,命人将相府的腰牌亮了出来。 那接引的婢女立刻明白,抬手恭敬的道:“几位小姐楼上请。” 慕容子欣与慕容子冰觉的一楼陈列的各色首饰也不错,还没仔细看,就要让她们上楼,正欲张嘴问,就被慕容婉婉暗中拉了拉,“今日与大姐出门,少说多看。” 这二人方才动了动嘴,没问就乖乖跟着上了楼。 而当楼上更为高格调的首饰头面,琳琅满目的展现在她们跟前的时候,她们只觉的仿佛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这里盛放着的每一件饰品,都是那样的精美华贵,独一无二。 慕容子欣与慕容子冰自不用提。 就连平素矜持的慕容婉婉,也微微睁大了眼,她终于知道,父亲母亲为何日盼夜盼,能够入京为官,也希望她能有机会嫁入京城的人家。 原来,京城当真是如此的好,遍地皆是富贵,何时自己也能自由出入这种地方就好了。 “慕容大小姐,请问有何需要吗?” 那接引的婢女,始终紧跟其左贴身伺候。 慕容久久抬眼一扫,淡声道:“我家姐妹今日来,是想添置几件随身可心的首饰,姑娘看着帮她们挑选几件吧,我知道,你们这的婢子,眼光都是不错的。” 那婢女温和一笑,知道这也算暗话。 日日来往十色坊的客人,虽非富即贵,但贵人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即是相府,百官之首的府邸,但比起真正的贵人也是差了一截的。 在者,身为文官,家中女子的首饰因多偏向雅致,决不能太过奢华。 其次,这婢女也是极为聪慧的,自是能看出这三个堂妹的身份,挑的首饰绝不敢越过她们身份的。 “婢子明白。” 可那边,正看的眼花缭乱的慕容子冰,闻言却有些不悦的道:“大姐,你为何让那婢女帮我们挑选,她一个奴才能有什么眼光?” 慕容久久捏着帕子,掩嘴一笑:“这婢子每日迎来送往,自是有眼光的,三位妹妹也无需觉得她越俎代庖了,殊不知,这十色坊满布珍品,但却不是人人都适合的。” “三位堂妹初来乍到,那位婢子自当位你们挑选出最合适的。” 慕容婉婉没有说话。 慕容子欣轻皱了皱眉。 慕容子冰却是大皱其眉,更加不悦了,“适不适合哪里需要她人指手画脚,若她挑选的我们不喜欢呢?” “那就继续让她挑选,直到你满意为止,”慕容久久理所当然的道。 刚说完,之前那接引的婢女,已经端着一只托盘款款而来,只见 托盘内各色女子的饰品皆有,镯子,步摇,发钗,耳环……而无疑,都控制在一个价位水平上。 堂姐妹三人看了一眼,慕容婉婉当即摇头道:“大姐,太多了吧?” 慕容久久道,“妹妹误会了,这些只是供你们挑选而已,看看,哪件可心便收了吧,我瞧着这蓝玉的簪子,跟妹妹的肤色最配呢。” “只是挑选一样吗?”慕容子欣有些眼馋的都看了看,似乎那样都可心,但袖中,慕容婉婉却捏了捏她的手,提醒着她的分寸。 慕容子欣原本想央求挑两件的心思,也不得不打消了。 但那边,慕容子冰的小脸蛋却是微微黑沉下来,原本,这托盘内的每一个物件,若放在陵城那都是珍品,但如今她都看过最好的了,如何还让她挑这不好的。 慕容子冰并动了动嘴角,似乎心中决定了什么,道:“大姐也无需让这婢女帮我们甄选了,子冰不喜欢那些,子冰喜欢这个,我要买这个。” 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墙上的一只悬空阁子里,正端放着一只不知何材质制成的步摇,上面叠压镶嵌着片片紫色的宝石美玉,犹如雀羽,长长流苏穗子垂下,末端点着晶莹的玉珠,雍容典雅。 “妹妹果然好眼光,怕是,这步摇价值不菲吧?” 慕容子冰闻言,一副早就看穿你的样子,道:“我就知道,祖母让我们姐妹前来挑选首饰,你定是怕我们多花了你们公中的银钱,才会这样百般小气,寻了这些破烂货来搪塞我们,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子冰,”慕容婉婉暗瞪了这堂妹一眼,素来便知道她是大伯的独女,宠的没样,但如今不是在二伯的屋檐下嘛,竟也不知收敛,惹了什么事非,也只会连累了她们。 但慕容子冰却是充耳不闻,心里只想着那紫色的步摇,就喜欢的不行,要是让她昔日的陵城姐妹看到,还不羡慕嫉妒死她。 这大姐慕容久久表面上看是个好的,实则却是处处为难,生怕她们多花了相府的银子,祖母那么宠爱她们姐妹,如何会连这一只步摇都舍不得。 她今天非要买了给她看。 ------------ 082:闯祸,拦车 “那个婢子,还不快帮本小姐包了。” 那婢子端着手中的托盘,似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虽一直保持着风度,但眼底已经有了不耐,“妹妹,今日我们出门带的银钱恐怕不够……” “不够大姐可以借我啊,我可是听我母亲说过,大姐曾被两家权贵退亲,收过两份还礼,份份都价值不菲,这相府除了二婶,便就数你最有钱了,你先借给我,我改日还你便是,”慕容子冰理所当然的道。 但她此言一出,周围一圈的人却都变了脸色。 女儿家被退婚本就是禁忌话题,可她慕容子冰居然当着大庭广众直面,如此说了出来。 二楼虽大,却不光她们相府的小姐,别家的小姐也都看着呢,此刻闻声,都不禁侧过头,朝慕容久久窃窃私语了起来。 “子冰你太过分了,”慕容婉婉的脸色也瞬间不好了。 反观慕容久久,虽依旧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眼底,已然缓缓氤氲起来一片暗芒,音色圆润,却也冷冽。 “我虽有两家还礼,却也无银钱借你,但十色坊却是可以记账。” “记账,记账也行,”慕容子冰早已完全侵在了,对那步摇的**上,根本不曾注意周围气氛的变化。 “但是妹妹,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步摇极为珍贵,就是主母生辰之时,也未必舍得添置的,你确定一定要买……”慕容久久在次提醒了她一句。 只是她提醒的话一说完,忽听一声惊呼,就见原本站的好好的慕容子冰,不知什么原因忽然滑倒,而滑倒的过程中,她双臂慌乱的挥舞。 正好就将,墙上悬空阁子内的紫玉步摇,扒拉了下来,与此同时,还将不要旁的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和一条碧玺项链,也都一并带了下来。 登时地上叮咣脆响了一片。 “天,子冰……”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当即就给吓了个半死,她们受惊当然不是因为慕容子冰滑倒,而是那一地价值不菲的东西,那可都是钱呀。 但慕容久久第一时间却没有惊,而是侧头看了眼她身后的阿秀。 阿秀则暗自吐了吐舌头。 “啊,刚才谁打我?” 慕容子冰捂着生疼的小腿,站起身来,却见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的脚下,她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刚才还嚣张的小脸,瞬间煞白。 看着那支离破碎紫玉步摇,碎成块的玉镯,还有裂掉的碧玺项链,那接引的婢子也是一惊,随即为难的道:“慕容小姐……” “赔,我相府小姐损坏了贵坊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写在相府账上便是,”慕容久久漆黑的眼底闪过了几分幽暗,音色依旧平缓。 这时慕容子冰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闯祸了,惊然道:“刚才有人打我的小腿,我才不慎滑倒的……” 慕容久久望着满面无措的慕容子冰,沉声一笑,“刚才我们所有人只看到你离这些东西最近,没有人推你也没有打你,好了,不要再说了,回府吧。” 她只字没在提让她们挑选首饰的事,看着一托盘的珍品,就这么眼巴巴的被拿走,慕容婉婉慕容子欣姐妹二人的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 尤其慕容子欣,她在不跟慕容子冰一条战线了,这次都是她害的。 “大姐……” 慕容子冰被大家这么看着,登时有种失魂落魄之感,骨子里到底还是争一时意气的小丫头,当即就委屈的哭了起来,一路跟着出了十色坊。 而十色坊二楼的议论声,也无疑更大了。 “大姐息怒,子冰她,太小不懂事,”虽说慕容婉婉经过今日之事,对慕容子冰也有了几分厌恶,可到底都是从陵城来的,她也不能一句话不说。 却见刚才一副冷面样子的慕容久久,转而却笑了笑,“婉婉堂妹无需跟我说这些,我怒不怒的不打紧,反正又不是我的银子,只是回去该如何跟祖母交代呢。” 这时,刚才那接引婢子,去而复返道:“慕容小姐,刚才婢子问过了,那紫宝琉璃翠步摇,和银月双环,七彩碧玺项链,一共折成银子八千两,不知何时上门收账方便。” “随时都可以。” “是。” 旁上的慕容婉婉闻言,瞬间脸色一白,八千两白银,几件首饰居然就要八千两!她们在陵城全家几年也未必花的了八千两银子。 慕容子冰一听,就更是面无人色,说不上话来了,险些昏死过去。 一路回府就更是无话了,就听慕容子冰可怜兮兮委屈的哭了,她一个劲的在强调有人打她,有人在陷害她,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但谁又在意呢。 慕容久久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对此事已经是薄凉。 但当马车,行到半路的时候,车身忽然一震,就停了下来,慕容久久心神一顿,心道,不会这么点背,又有歹徒拦马车吧。 这么想着,就听车夫隔着帘子道:“大小姐,有人拦马车。” “……”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就见一辆同样官家的马车,正横在路中央,下一刻,那马车车帘一动,就跳下了一个人。 一席白衣如雪,芝兰玉树,清贵无双。 正是几日未见的楚王府世子楚稀玉,只是他昔日故作假仙的温润面容上,今日却布了一层寒霜,他抬步走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不冷不热的道:“可否介意不说话。” 慕容久久挑眉,“有何话当面说便是,你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是她这次错了,她一直觉得楚稀玉是个温润如玉,偶尔假仙腹黑的公子哥儿,实没想到他还有粗暴的一面,不由分说,一把就将慕容久久从车上拉了下来。 慕容久久猝不及防,一声惊呼。 楚稀玉当然不会摔着她,手臂一震,竟就将她稳稳的扶在地上。 “你……” 慕容久久有些怒意。 就听楚稀玉依旧面色肃然,朝着她的车夫命令道:“你先回府吧,就说楚王府世子楚稀玉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说,稍后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便是。” 那车夫先是呆愣愣的看着如此俊美不凡的楚稀玉,随即马上点头,赶着马车就要走,差点没把慕容久久给气歪了鼻子。 而她就算没有回头,也知道,车内此刻坐着的三个堂姐妹,在看到楚稀玉的时候,一张张粉白的脸,瞬间就都化作了一片姨妈红。 就连慕容子冰,哭都忘了,看着车前长身玉立,俊美灼华的楚稀玉,就跟看到稀世的宝物一般,眼睛珠子都不会转了。 可惜,仅仅只是惊鸿一瞥,车帘就被放下了。 ------------ 083:楚稀玉质问 看着相府的马车离开,慕容久久也只能没脾气了。 “小姐。” 那边宁儿跟阿秀也已经问询下车,赶了过来。 宁儿还好些,她知道楚稀玉不是坏人,但阿秀却似乎将楚稀玉当成了劫持她家小姐的坏人,因为她在被派到小姐身边之前,就被下过死命令,任何靠近小姐的异性男子,都不是好东西。 “小姐,要不要奴婢……”阿秀一脸惊异的瞪着楚稀玉。 “算了。” 慕容久久知道阿秀的意思,但楚稀玉不是他的敌人,既然在此拦车自然有事。 “不是说借一步说话吗?那就走吧。” 楚稀玉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虽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里,却是满含复杂,如清风般冷冽三分,又如暖玉般不着痕迹。 “屏退你的下人,本世子想单独问你几个问题。”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处就近的茶楼。 进入单间厢房后,楚稀玉先是背身沉默了一下,这让慕容久久越发猜不透他要说什么了,正要张嘴询问,就听楚稀玉已经幽幽转过身来。 道:“本世子现在是该唤你一声慕容大小姐呢,还是神秘舞姬,牡丹。” 牡丹,这是自那晚后,风月坊名流们给她起的别名。 但慕容久久闻言,眸子却是微沉了一沉,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楚稀玉那晚也去了风月坊,只是当晚她易了容,又化了妆,气质大变,就算在熟悉她的人,也未必认得出她。 但楚稀玉,这仅跟她有过两面之缘的人,却认出来了,好生毒辣的眼光。 一时,竟是沉默了。 楚稀玉双眸则深深的望着慕容久久,竟是看不出悲喜。 片刻,慕容久久终于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世子究竟想说什么,直说无妨,不用跟我打哑谜,我脑子笨,猜不出。” 楚稀玉温润如玉的脸孔,骤然一黑,“你跟百里煜华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私事,”慕容久久丝毫没有避讳。 楚稀玉扬起了一抹清冷讽刺的笑,只是这样的笑,出现在如他这般恍若云端,芝兰玉树的人物身上,颇有种格格不入,但慕容久久知道,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 “果然世间女子皆薄情,你与百里煜华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那你可有想过苏羽澈的感受,他不过离京几日,你就这样……” “他离京了?”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却是只关注这个问题,怪不得这几日没听过他的消息,还以为清水之交,转瞬就被人家给抛之脑后了呢。 “是的,因为他都六皇子韩成飞斗殴一事,被皇上罚去边境平城,协助太子平定暴乱了,我以为你知道,”楚稀玉盯着慕容久久,漠然一语。 平定暴乱? 慕容久久一直还以为冬月是太平盛世呢,原来不是。 等一下,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你说我跟百里煜华不明不白,就是对不起苏羽澈吗?”慕容久久愕然找到了关键,“楚世子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跟苏羽澈不过朋友关系,从无男女之情,何来对不起之说。” “那你跟百里煜华就是男女关系了吗?”谁知楚稀玉更是眼毒的。 慕容久久皱眉,似乎已经避无可避,索性大方的点头,“是,我跟百里煜华是男女关系。” 但此言一出,她明显看到楚稀玉幽深的瞳孔猛然一缩,仿佛在也把持他温润公子的形象,冷冷的道:“慕容久久,你可知百里煜华他是什么人?” 慕容久久毫不避让,很多事既然发生了,她就不会惧怕面对。 “自然知道,他是京城里的笑面阎罗,杀人不眨眼,他富可敌国,权势滔天,貌可倾城,仅此而已,楚世子还是告诉我什么不知道的吗?” “你就是因为这些,才做了他没名没份的女人?” 楚稀玉冰冷的眸子,瞬间大怒,但他的怒,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含着的。 慕容久久点头,“差不多吧。” “但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相府的嫡出长女,此事若是被慕容相爷知道,你去给人做连妾都不如的……”楚稀玉眼底浓浓的怒意,似乎有要倾泻的意思。 “知道了便知道了,我从未害怕他知道,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的事,自我生母死后,我在相府就是个人人可欺的嫡女,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饱受恶奴冷眼欺辱,日子过的跟狗也差不了多少,好不容易长大,继母为夺我嫁妆,找男人潜入我闺房要毁我清白……” “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百里煜华帮了我一把,没有他,我如今不过相府里的一株残花败柳,那里能如今日这般穿红戴绿,难道我不该感激他吗?倒是您,楚世子,在我最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的时候,您除了一张退婚书跟一份还礼,让我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誉,更加雪上加霜外,您似乎并没给过我什么,反正您是贵人,我不想自不量力的指责什么,只希望,楚世子也不要来指责我什么。” 这番话说完,慕容久久的面上充满了一种浑不在意,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布满了寒霜,不过更多了是一种心灰意冷的薄凉,凉的让人发颤,尤其在射进楚稀玉眼底的时候,令他莫名的面色一白。 他自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只觉的娇憨可爱,还带着淡淡的好奇,想知道京城红粉三千,为何独独她得了苏羽澈的眼。 苏羽澈骨子里有多傲娇,只有他知道。 之后便是听闻有关她在牡丹会上的事,在后来就是街上的相遇,他发现这个女人很有趣。 但直到风月坊内,他第一次见识了那无限妖娆,风情艳华的一舞后,他才忽然发现,似乎,他从未真的认识过眼前这个女人。 包括现在的她。 良久,他似乎平复了什么,缓缓道:“我为上次退婚之事道歉……” “不必道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慕容久久还不至于厚着脸皮,硬往上贴,好了,今日言尽于此,我跟苏羽澈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至于我跟百里煜华的事,你喜欢告诉他就告诉他,不喜欢告诉就不告诉,那是你的自由。” 慕容久久严肃的道。 ------------ 084:警告 对上这样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眸,楚稀玉蠕动着唇角,才发现自己竟是失了语,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暗暗的知道,或许他并不是为了苏羽澈才来质问她的。 只是一份心里陌生的涩然,让他想要来问个清楚。 “你说如何便何如吗?苏羽澈多年从未把哪家女子看进眼里,唯有你,怕是,你这次要伤他的心了,”楚稀玉喃喃一语,说的却是实话。 脑中,那个飞扬大笑的男子,一晃而过。 “我跟他只会是朋友。” 慕容久久坚定一语,准备告辞,只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却乍然抓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修长如玉骨般的手掌,缓缓的抚过她冰凉的小脸。 “百里煜华!” 慕容久久也没想到百里煜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愕然抬眸,却见后者正笑眯眯的望着楚稀玉,而他一露出这副,万事好商量的嘴脸是,才是最坏的时候。 “楚世子好生悠闲啊,竟有功夫在这里教训本郡王的女人,不过可惜,听这势头,似乎楚世子反被我的女人给训斥了呢,嗯?” 楚稀玉站在那里,薄凉一笑,“本世子这是让门板给夹了,才来管这种闲事,”说完,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久久倒是没想到,她跟此人一见相识,二见生趣,三见却是要绝交的架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再不过来捉奸,你岂不是要跟人私通了,”谁知百里煜华凉凉一语。 慕容久久登时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捉奸你个大头鬼,私通你个大头鬼。 “那天风月坊楚稀玉也在,还识破了我的身份,他以为我跟苏羽澈是那种关系,出于兄弟之道,出来质问我一下,说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慕容久久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茶楼下的马车前,百里煜华半点没有跟她客气,一把就把她推上了车,慕容久久惊的一声低呼,但到了车上后,却撞上一片软软的垫子。 百里煜华随后也上了车。 只是他如诗似画,艳华无双的面上,却是一派尖酸刻薄的笑,“好一个出于兄弟之道,那他的兄弟知道,就一定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 慕容久久白了她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要给本郡王带绿帽子,你说我是剃了你的头好呢,还是砍了那只拿绿帽子的手?”百里煜华挑眉看她。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神经兮兮……” “过来。” 百里煜华靠在车壁上,玉骨般的指尖,轻轻的朝她勾了勾。 慕容久久只得上前,待靠近百里煜华近前的时候,对方很自然的将她揽到了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深深的吻了下去,这一吻不似那一日的温柔缠绵,也不似愤怒惩罚。 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吻。 仿佛一个优雅美食家,在细细品尝他口中美食,不急不缓,不紧不慢,轻轻的撬开她的贝齿。 长驱直入,劫掠着每一寸的芳香。 一吻结束,百里煜华依旧还是百里煜华,但慕容久久却是已经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记住,以后不准在跟苏羽澈还有楚稀玉来往了,”须臾,百里煜华淡淡的点着她的鼻尖,警告道。 慕容久久却皱眉,“凭什么?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跟苏羽澈真不是那种关系……” “慕容久久。” 点着她鼻尖的玉指,微微一顿,转而慢条斯理的抵上了她光洁的下颚。 百里煜华的模样依旧温柔,如吃饱了的猫儿,但琉璃般微眯的眼眸中,却又一丝陌生又熟悉的猩红之色闪过。 “怎么,纵了你几日,当真就要恃宠而骄了吗?你居然跟本郡王说权利。” 慕容久久心头一凉。 望着如此难以莫测的百里煜华,她一声苦笑,垂下眼帘,也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难堪。 “好。” “乖。” 百里煜华轻啄了她挺秀的鼻尖。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身下的马车一直在动。 百里煜华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道:“中午了,没吃饭呢,饿着呢。” 原来是去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慕容久久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思,她没有再去刻意的跟百里煜华说过一句话,规规矩矩的把饭吃完,就回了相府。 …… 回到相府。 几乎不用她去细想也知道,从三个堂妹一回府就闹腾了起来,毕竟九千里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大房跟三房才刚入京,脚跟都没站稳,就给相府添了这么一笔黑账。 相爷慕容正当初是听了老夫人的话,看在大房跟三房对他的仕途有利处,才费心将他们调入京城,可进京还没三日,就惹出这样的事,估计心里也是不快的。 尤其视钱如命的苏氏,就算面上不骂他们,估计心里也是骂他们的。 而依老夫人的精明,估计这笔黑账,就是含着血忍着泪,也是无论如何不会算到公中账目的,毕竟她亲儿子亲孙女们的前程,如今都攥在相府的手中。 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情况如何?” 一入府,就随手招来了一个寿安堂附近洒扫的婢女,如今相府风向变了,自然也有不少奴才愿意依附她这个大小姐,做她的眼线。 那婢女闻言赶紧上前,汇报道:“禀大小姐,如今大老爷跟三老爷一家子都在寿安堂内,那大房的子冰小姐,一进门就哭的跟泪人似得,还说她被陷害,大小姐你却袖手旁观,酿成那样的结果,大小姐要负全责……这话,奴婢听着都为您抱屈呢,三房的两个小姐居然也没替您说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 慕容久久摆了摆手,宁儿立刻上前,塞了那婢女一两银子,那婢女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 “小姐,您不会怪奴婢今日多管闲事吧,奴婢就是实在气不过才打了她的腿……”阿秀蠕动着嘴角,似乎有些自责,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一笑,“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有些事是避无可避的,没事,走吧。” ------------ 085:负责人 说话间,慕容久久已经到了寿安堂的门口,桂嬷嬷就守在堂前,见她来了,赶紧撩开了帘子,并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意思是老夫人真气着呢。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她可不是半个月前需仰人鼻息的小姑娘了。 寿安堂内,此刻果然一片愁云惨雾,大房的林氏,三房的王氏,以及三个堂妹都在,都正依依偎偎在老夫人的跟前,一副诉不完的苦。 尤其林氏,不住的摸了眼泪,见慕容久久这个通体气派的大小姐来了,立刻双眼一亮,凄凄切切,一副你不管不行的架势就道。 “大侄女啊,你可要替我们家子冰做主啊。” 慕容久久心头冷笑,面上却故作关切的道:“大伯母何故如此伤心啊,这相府里有父亲有祖母,就是天塌下来不也有这二位老人家做主嘛,您别难过,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林氏面色微变,估计对她这话,心生了暗恼,接着又道:“大侄女,不是我这伯母说见外的话了,今日是你带着我们家子冰出的门,如今她闯下这样的祸,你总得说句话啊。” 慕容久久看着林氏,面上不温不火的问:“那大伯母让侄女我说什么话呢?带妹妹出门,却管教妹妹不严,导致她闯下大祸,我要负全责吗?” 林氏眸中一喜,她当然就是要听这话,毕竟那可是整整八千里白花花的银子啊,刚才老夫人已经跟她们妯娌明言,为了她们夫君以后在京城的仕途跟前程,这笔黑账无论如何不能算在公中。 不算在公中那可就要算在她们的身上啊。 大房跟三房在陵城虽也是官家,但清水衙门,能捞出个屁来,如今她们可是变卖了老家的田产祖宅,来投奔京城过富贵日子的。 手中捏着老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若一下让她们拿出八千两银子,那不是活活拨她们的肉嘛。 都说这大小姐是个有钱的,她若能分担一半也不错,谁让自己生了个没出息的女儿呢。 “看大侄女这话说的,怎能让你负全责呢,一半吧……”林氏尽管心里恨不得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但面上还是十分委婉的。 但慕容久久却并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茬,“我不会负责的,因为这事我根本就没有责任,原本我已经命十色坊的婢女,替妹妹们端来了可心的首饰,但子冰堂妹偏看不上,非要看要看那她带不起的,因为我与她相交不下,她一时激动滑倒,才闯下大祸,这事婉婉堂妹与子欣堂妹都看在眼里,可以作证。” 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姐妹被双双点名,先是一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母亲王氏暗中一瞪,立刻又双双低下了头。 林氏闻言,登时一跳三尺高,“大侄女,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家子冰并非一时激动滑倒,她刚才说了,是有人陷害她,打了她的腿,她才滑倒的……” “是啊,女儿是被陷害了,可大姐不管不顾,女儿好委屈啊……”那边,一直心虚低头的慕容子冰,闻言立刻又窜了起来,反正,这个责任她们不能全负。 慕容久久就是一半,也得负。 王氏也是个精明的,看在眼里,赶忙和起了稀泥,“子冰丫头,这祸毕竟是你闯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姐呢,大侄女,你可千万别气,子冰就是个不懂事小丫头,你也看在咱们一家子的份上,别跟她计较,这难啊,咱们大家一人分一份也就过去了,今后我必让你大伯母好好管教管教这惹祸精。” 好一个王氏,口吐莲花啊。 慕容久久侧头看了眼,一直未发一言的老夫人罗氏,道:“侄女有多少银子老夫人最清楚,这银子我拿不出来,子冰堂妹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她嘛,若果真有人陷害,那这可不是家事了,而是公事,当时子冰堂妹闯祸的时候,十色坊内可是众目睽睽,此事必然尚有蛛丝马迹,宁儿,你去报官,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子冰堂妹一个公道。” 寿安堂门帘外,宁儿闻言立刻答应了一声。 “慢着。” 老夫人终于沉声一语。 “祖母,孙女说的不对吗?” 老夫人先是抬眸扫了众人一眼,道:“我与久久有话要说,你们都散了吧,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起身一礼,都告退了。 一时间,寿安堂内,独剩下了慕容久久与老夫人相对而坐。 老夫人看着跟前这模样越发美丽的孙女,似乎已经不记得,她第一次卑微朝她请安时的模样,叹道:“久久丫头,其实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子冰丫头淘气自己闯的祸根,与你无干。” “但是,你也知道,你大伯跟你三伯初到京城上任,看似有相府照拂,但里里外外不都需要银钱打点,本就捉襟见肘,你也别怪你两位伯母苛责,实在是拿不出啊。” “祖母知道你手里有一千两,这钱不是你出的,算是祖母借的,他日周转过来必是要还你的,祖母这一辈就这么点指望,久久丫头,你可不能有负祖母啊。” 老夫人目光幽幽的望着慕容久久。 一千两,原来还惦记着她那一千两啊。 慕容久久的心头却是一派冷笑,如今老夫人的眼里,她的三个亲孙女才是宝贝疙瘩,这银子怕是好借不好还,她若无权无势,今日只能人人拿捏。 但偏偏她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慕容久久了。 沉默了片刻,慕容久久恭敬的起身,“祖母……抱歉了,久久无银钱可借。” 一瞬间,老夫人本就暮气沉沉的脸上,瞬间彻底阴沉了下来,仿佛狰狞的野兽,终于拨开了她伪装的外壳,一点一点的露出了她原本的獠牙。 “慕容久久,你可别忘了,未嫁之女,你的婚姻大事还捏在相府的手里,你以为苏氏会让你嫁个好人家吗?哼,澈郡王,楚世子,你虽眼下风光,但这些权贵却都是你肖想不起的。” 老夫人紧紧盯着慕容久久的侧脸,一字一顿的道。 ------------ 086:撕破脸 怎么,利诱不成,要威逼了吗? 慕容久久笑了笑,“孙女接连被人退婚,早已名誉有损,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祖母多虑了,让祖母忧心,实在是孙女之过。” “你……” “若无其他之事,那孙女就先告辞了,”不由分说,慕容久久转身就出了寿安堂。 待她刚走,寿安堂内猛然传来一声,茶杯碎裂之音。 “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枉费我过去对你如此抬举,没有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任人践踏的可怜虫,如今长本事了,小贱人,小贱人……” 老夫人罗氏几乎气的是面色潮红,胸脯一个劲的上下起伏。 桂嬷嬷闻声赶忙进去劝道,“老夫人息怒,息怒啊……” 桂嬷嬷一个劲的给老夫人顺气,见她平复了一些,才由衷的道:“老夫人,您素来公道,其实这事细说起来还真不怨大小姐,强按到她身上……” “够了。” 老夫人一声冷喝,面目极度阴森的道:“你以为当初我是看得起她才抬举的她吗?凭她也配入我的眼,抬举她,不过为了要她这个嫡女的身份,给婉婉她们铺路,可如今她居然敢反我,哼,当真以为翅膀硬了,就能反出大天了吗?这院子里没我帮她,看苏氏不把她坑成渣。” “去,传令,就说绛紫院要修缮,先让那贱人搬回她以前住的小院子。” 老夫人恶声一语。 桂嬷嬷皱了皱眉,心道老夫人当真是气糊涂了,就算要向大小姐发难,也不用这么急啊。 而这则消息也很快穿堂过巷,进入了慕容久久的耳中。 “小姐,这老夫人着实可恶。” 宁儿跟阿秀都恨的不行。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无妨,她喜欢闹腾就自个闹腾吧,徐嬷嬷,你去将此事传进父亲的耳中,父亲若点头我就搬。” “是,”徐嬷嬷领命而去。 那老夫人也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当真看不清,相府这盘局,虽是由她挑的头,但却未必需要她来结尾,如今才来拿捏她,不觉的晚了吗? 果然,慕容正当一听闻让她搬出绛紫院的消息时,立刻便嗅到了里面的不寻常,慕容子妍算是折了,但慕容久久却是他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嫡女,断然不能在委屈的。 所以此事只能作罢。 待消息重新回执到寿安堂的时候,慕容久久已经懒得理会那边的情况了,而是自顾自的正在后院,替她的爱驹白雪玉雕龙,梳理着毛发。 只是看到这匹神骏的白雪玉雕龙,难免会想到那个桀骜飞扬的苏羽澈,然后便是楚稀玉茶楼内说的话,之后又是百里煜华的警告,她脸上的笑颜,登时敛了一干二净。 尽管她与苏羽澈不过一日相交,但她却是真心将他当成朋友的,一起开心驰骋的朋友。 “小姐怎么又不高兴了?”宁儿发现了她的情绪低落。 摇了摇头,“没事。” 吃过晚饭。 “小姐,其实只要有主子在,您根本无需如此费周折,更无需怕了那老婆子,她不给您绛紫院住,依您如今的财力,自立了门户又如何,哼,区区八千两银子,整个十色坊还都是您的呢,您如今的财产要是拿出来,还不把相府那些个势利眼给吓死。” 似乎出去又惹了大房跟三房那边的议论,阿秀忍不住絮絮叨叨又嚼起了舌根。 这丫头虽激灵,可到底还是百里煜华的人。 慕容久久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笑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让我自立门户,背弃祖宗,从此背上不孝女骂名吗?” 阿秀一惊,吐了吐舌头,“奴婢没那个意思。”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无论如今我手上有多少钱,我都还是相府的嫡女,”慕容久久幽幽一语,却是不喜不怒,给人一种摸不透脾气之感。 相府嫡女这个身份她顶了这么多年,可不能白顶,不捞足了本,让她如何放手? 阿秀不禁又暗自吐了吐舌头,她发现,其实小姐有时候跟主子一样,总是让人看不透彻。 转眼又过了一日。 而这一日间,看似平静如水的相府内,却是人心浮动,暗流交错。 碧荷院。 早就翘首以盼的苏氏母女,今日总算又按耐不住了。 尤其苏氏,一副解气样子,恨声道:“慕容久久这个小贱人,终于也有今天,看她今后跟老夫人撕破脸后要如何自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嫡女了,看你这次如何死的难看。” “母亲,慕容久久可不似你看上去的那么好对付的,她藏的深着呢,说不定这次跟老夫人撕破脸,她是又攀附上了别的靠山也说不定呢。” 却听旁上,专心捧着刺绣的慕容子妍幽幽一语。 自遭此大难,她明显要比过去沉静了许多,也精算了许多,在她看来,慕容久久上次赢的绝非侥幸,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加倍小心。 定也要让她彻底的身败名裂,将她这些日子遭受的耻辱,通通的拿回来。 “新靠山?” 苏氏不屑一笑,“你是说你父亲吗?他是看在那贱人在外得了几分脸面,才优待于她,别看牡丹会那日,她得了澈郡王的眼,但你看澈郡王自那日后,可与她有过分毫交集?哼,不过贵族公子哥一时起意罢了,转瞬就忘了。” “但愿如此吧。” 每每想起那日牡丹会的情景,慕容子妍心头就跟针扎似得难受,她对慕容久久的恨意就忍不住多了一重,简直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好。 如此想着,她手中捧着的刺绣,就发狠一般,一针一针的往下刺,好像刺的是慕容久久的皮肉一般。 “对了,子妍,听说前几日睿王殿下被人打了,受伤颇重,依她对你的心意,你要不要过府去探望一下,”虽说君莫不大可能在娶慕容子妍了,但见面三分情还是有的。 闻言。 慕容子妍手中的刺绣,忽然一顿。 她眼底冷芒一闪,毫不客气的一声冷哧,“那个废物,原以为他会帮我除了慕容久久那贱人,却不想连皮子都没伤到,堂堂皇亲贵胄,自己逛青楼居然被人打成那副猪样,还搞的满城风雨,也不知过去我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慕容子妍恨恨一语。 ------------ 087:苦心谋算 但苏氏面色一变,似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子妍,君莫这次无缘无故的被打成那样,你说,会不会跟之前他派流氓拦那贱人的马车,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子妍面上一寒,皱眉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君莫在不济身边也有皇家近卫保护,她慕容久久还没那个本事。” “也对。” 苏氏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她白皙秀丽的脸蛋上,而是重新漫上了几分诡异的笑,“子妍,为了我们之后的大计,你也该出门跟大房三房的几个姐妹亲近亲近了。” 慕容子妍勾唇一笑:“女儿明白。” 望着如此美貌动人的女儿,在想起她这几日的变化,着实令苏氏又是心疼又是叹息,只叹,这次就算扳倒了慕容久久那贱人,将她打落无间地狱又如何,子妍的名声污了终是污了,在无翻身之地啊。 慕容子妍心思灵动,自是猜出了母亲的忧愁,她垂下眼帘,淡淡的道:“母亲,我想嫁一个人。” 苏氏一惊,“你要嫁谁?” 想着心中考虑了多日的事情,慕容子妍白皙美丽的面容,微微浮出了几分涩然,但更多的却是决然。 “女儿要嫁给当今太子,君昔。” “什么!” 苏氏震惊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子妍,依你如今的名声,太子怎么可能会迎娶你,在说……” “母亲此言差矣,”慕容子妍仿佛早就料到苏氏的反应,细细解释道:“太子当然不会娶我为正,而我也不求正,只求一贵妾之位。” “子妍你疯了?” 但苏氏却是更加接受不了了,她从小到大一手捧起来的牡丹花,怎么可以给人做妾,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也不能。 “母亲,你得将眼光看长远了。” 慕容子妍无奈瞪了苏氏一眼,“女儿如今早看明白了,睿王君莫固然一表人才,待女儿也温和,但在女儿的眼里,他就是个窝囊废,太子君昔虽有残暴之名,但他权倾朝野,与其做一个窝囊废的正妻,我倒愿意做暴君的妾,别忘了,太子日后必然登基,一旦登基,他的妾,不就是妃嘛,女儿何来委屈之说?” “可是,你表姐是侧妃,你……” “表姐若是个聪明的,必然同意,”慕容子妍眼眸幽然一暗,随即又淡淡的道:“只是在扳倒慕容久久之前,此事母亲万不可透露出去。” 苏氏皱了皱眉,虽不大同意,却也觉的没什么不妥。 因为自小她就对慕容子妍期望颇高,若是不能嫁入天家,她自己也会觉的对不住这孩子,罢了,贵妾便贵妾吧,她相信,依子妍的才貌,想要笼络太子的心,根本易如反掌。 在说,虽说是一家子人,但苏氏从心眼里就觉的,大哥家的长女,根本就不如子妍的,她都能做得太子侧妃,为何她的子妍不能。 转眼,又是两日之后。 原以为跟寿安堂那位撕破脸,今后的几日磕磕绊绊必然不会好过,却不想,整个相府的人,就跟齐齐聋了哑了一般,出奇的寂静。 大房跟三房到底还是忍痛认下了那笔黑账,三个堂妹也被禁了足,在没出来搅闹过。 甚至就连跟她仇深似海的碧荷院,也一直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 但这却也更让慕容久久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这两院,无论是心机叵测的苏氏,还是老谋深算的老夫人,都不是善茬,怕是今后必要有大风波。 她安坐于绛紫院,只需见招拆招便是。 而正当整个相府,风云莫变之际,慕容久久的绛紫院,却意外来了一位别样的客人。 凌晨。 天刚破晓之际,天地间正是将明未明,一片黑白混沌。 原本躺在床上安睡的慕容久久,却忽然清醒了过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前一刻还在晕晕欲睡的做梦,下一刻就如被人泼了一瓢冷水,无比的清醒。 而她清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她的闺房内,有陌生人。 “美人儿醒啦。” 一个磁性悠扬的男音,忽然自她的耳边不远处响起,听这口气,对方似乎没有半点闯入人家闺房的尴尬,反而如闲庭散步,自在的很。 慕容久久起身,扭头看去,就见自己屋内的桌案前,此刻正吊儿郎当的半坐着一席红衣的男子,按说,这个时代,红妆一直是女子的专属,一般地位低下的女子,都不配穿红衣,男子除新婚外就更不会穿了。 但眼前这个男人穿着如此正红色的衣服,却不见丝毫媚态,反而有种别样的气派感,仿佛他天生就该适合这个颜色,旁的颜色只会玷污了他似得。 他就那样侧着头,翘着二郎腿坐着,似乎在认真看她书架上的书。 慕容久久轻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的院子里有阿星跟阿秀二人守护,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察觉,但此人却能安然的坐进她的闺房,并且如此悠然,想必已经是有恃无恐。 她便也打消了无用之功,淡声问道:“阁下何人,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君子之道。” 桌案前的红衣男子轻轻一笑,终于转过头来,尽管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可这依旧无损他的俊美,好一个皎月般俊俏的少年郎,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含着七分笑意,三分邪气,望着人看的时候,尤其的惹人遐思。 单这一眼,恐怕就不知要错负了几家女儿的芳心。 不过见惯了如百里煜华,楚稀玉这般令人惊艳的美男子,他这份美,到不足以令慕容久久为之心动。 只道是,古来生有桃花眼的男子,最是多情,也最是薄情。 “我本非君子,行的自然不是君子之道,而你也非淑女,自然也不必守那老什么字的女训女则,我说是吧?”红衣男子邪邪的朝她挑了挑眉,一张俊美生动的脸上,端是玩世不恭,飞扬大胆。 慕容久久却是面色一震,猛的反应了过来,惊诧道。 “你是那个惜花公子?” 当日风月坊,虽然这个人一直在她的身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个声音,跟这一席红袍她却是记忆犹新,绝对是错不了。 ------------ 088:深情款款 红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那只是我的别名啦,本公子正名花千叶,江湖人称千叶神医,便是在下,采花贼什么的只是偶尔兼职,不值一提啦。” 花千叶摆着手,就起了身朝慕容久久走来。 千叶神医,花千叶? 托之前京城如火如荼的八卦福,慕容久久听过此人,一根银针治百病,一席红袍倾天下,当时她还着实好奇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想今日就见了。 “恐怕不是兼职,是见色起意吧,”慕容久久讽刺一笑。 花千叶立刻勾魂摄魄的给她抛了个眉眼,“果然知我者莫若阿久姑娘是也。” 说着,花千叶已经走到慕容久久的榻前,非常随意的就坐了下来,皎月般俊美的面容上,灼灼的桃花眼,转而就换上了一副深情款款。 幽幽的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少女。 “阿久姑娘,实不相瞒,自那日风月坊一别,千叶便对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魂牵梦遗,此生难忘,所以……” “做我的女人吧,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就算金山银山为聘,我花千叶也绝对能双手捧到你的面前。” 此言,他说的字字情真,句句意切,任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此刻都附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久久不禁眉头一抽,嘴上干巴巴的道。 “我好感动啊。” “你答应了?” 花千叶双眸一亮,他就说嘛,以他的人品,以他的相貌,以他的才学,以他的无双魅力,以他这压箱底的功夫,天下任何女子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哈哈,花千叶的心中忍不住大笑了三声。 却听慕容久久继续干巴巴的又道,“只是除了感动之外,其实本小姐更关心的是,给百里煜华带一顶绿帽子真的这么有趣吗?令你如此昧着良心,口是心非,说了这么一箩筐甜言蜜语,哎,也难为你了。” 从风月坊第一次接触,她就知道,这厮跟百里煜华必然认识。 “……” 花千叶闻言,皎月般的面上,登时一僵,深情款款的表情还在脸上凝固着,嘴角就是一扯,扫兴道:“居然被你发现了,靠,本公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失手了……” 说完,花千叶表情在次一变,话锋一转在道:“其实我第一句话真没骗你,自那日风月坊一别,满脑子都是你那日的舞姿,真真是绝妙,不过可惜,你是百里煜华那贱货的女人,估计以后你也只会在他的床上起舞了,想想真是可恨。” 花千叶皱着眉,一副跟百里煜华不死不休的架势,但是马上,他又一副满怀关切的神色,望向了慕容久久。 确定似得问:“阿久姑娘,你真的决定要做百里煜华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啊,他天生患有不定性的抽风病,一天一个鬼样子,今日爱你,说不定明日就要杀你,我今天来跟你表白,表面上看的确不怎么君子,实则是拉你出苦海啊。” 花千叶俊美的面上,一脸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企图救赎她这个‘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 但是任他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一言不发,饶是他自诩有口吐莲花之能,也只得长声一叹。 “罢了,我就知道你被百里煜华那张妖媚样子给迷惑了,听不进我的良言劝解,但是你放心,看在你风月坊那妖娆一舞的份上,本公子秉着大义凌然的正义之心,是绝不会对你袖手旁观,我会时时刻刻准备……勾引你的。” 慕容久久原本想说话的,但被花千叶最后一句话,一口吐沫星子给噎了回去。 “如果千叶公子今日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是请回吧,”慕容久久幽幽的下了一道逐客令。 “谁说我说完了,现在咱们说完情事,在说说公事吧,”花千叶迅速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是他这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眸,却是怎么严肃,也给人一种故作严肃的感觉。 “公事?”慕容久久可不记得跟此人有什么公事。 就见花千叶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一本医术,缓缓抬起,桃花眸笑望着慕容久久,问:“你会医术?” 慕容久久没有避讳,点头道:“略通皮毛。” “不止吧,”花千叶了然般扯嘴一笑,“你书架有大半的书籍都是医书,每一本医书上都留有你的备注,而且是字字珠玑,句句点中要害,没个七八年的行医经验,是写不出这些东西,别告诉我,不是你写的。” 慕容久久点头,故意埋汰道:“的确是我写的,那又如何?听说你素有一根银针治百病的名声,难道是怕哪一日我若行医,你就要除名了?” “哈哈,什么一根银针治百病,不过都是世人冠以的虚名罢了,我若真能医治百病岂不是成神仙了,不过后一句到是真的,一席红袍倾天下,嘿嘿,本公子喜欢,”花千叶得意洋洋一笑,灼灼的桃花眸内,写满了年少的肆意。 慕容久久忽然倒是挺羡慕这个人的,虽性情风流,但也说明人家有风流的本钱。 “听说你还没有及笄?” 花千叶忽然话头一挑,又问。 “自然。” “没有及笄好啊,没有及笄太好了,”花千叶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眨着他的桃花眸,前仰后合的就笑了起来,活像逼良为娼的***,见了花姑娘。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你想怎样?”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的,”花千叶止住了他风流无匹的笑,双眼发亮了道:“阿久,世间但凡怀才之人,皆想名扬天下,我观你医术不错,可有想过一日名扬天下,任这相府高高的后墙,任这京城的遍地富贵,也关不住你的一身才华?” 闻言,慕容久久双眼霍然一亮。 让这相府的高墙为她倾塌,让这京城的富贵,拜服她的脚下,就算是百里煜华也不能轻易将她抹杀。 这,不正是当初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初衷吗?怎奈何,时不与她,始终未能有好的机会,任她一飞冲天。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她仅有过半面之缘的花千叶,却是无意间,为她敞开了一道,她一直想要敞开的门。 ------------ 089:不爱吗? “只是,你凭什么要帮我呢?” 沉默了良久,她轻轻的问。 花千叶此刻认真的盯着她的瞳孔,自然没有放过她急速闪过了那一缕情绪。 “别一副好像本公子逼良为娼的样子,我虽然很喜欢阿久你,但也不会那么卑鄙无耻,放心,我帮你自有我的理由,总之对你有利无害,或者在换句话说,我对你有惜才之心,不想你就这么埋没了而已。” 花千叶虽从一出现,就一副酸了吧唧,多情公子哥的模样,但慕容久久能看出来,此人心性不坏。 “那我且先谢过你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公子还是请便吧。” 门口的窗户纸上,果然泛起了淡淡的青白。 花千叶看着逐渐明亮的天色,却是忽然扑哧一笑,闪闪的桃花眸,登时充满了无限的情思,他笑眯眯的道:“阿久,你说若是百里煜华那厮,来寻你**,却看到本公子正坐在你的床头上,你说他会不会发疯。” 闻言,慕容久久的脸色瞬间黑了。 但花千叶却是已经潇潇洒洒的站起了身,一席正红色的宽大红袍,随着他的动作,如江水般,滚滚而动,整个人恣意潇洒,气派十足。 “阿久,最后在提醒你一句,百里煜华那厮杀人如砍瓜切菜,绝不非善类,跟他往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慕容久久心头一动,这话倒是不假。 “谢了。” 花千叶回身挑眉,“看来你也赞同这句话……你,并不爱他。” 不爱他吗? 仿佛被人窥测到了什么,慕容久久的脸色,瞬间又阴煞了下来,“你可以走了。” 望着榻上冷若冰霜,如暖玉般雕琢精致的少女,花千叶唏嘘的摇了摇头,“真是个不可爱的丫头。” 不过想到这丫头似乎对百里煜华并没有多少爱意,但百里煜华那夜,却似乎有情动的趋势,呵呵,笑面阎罗也情动吗?他好像忽然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吊儿郎当的就出了绛紫院,顺便还顺走了她几本医术,等一下,上次百里煜华给的那部春宫图,怎么也不见了? 托这位不着调神医的福,今日整个绛紫院,都晚起了大半个时辰,慕容久久也顺道又补了回笼觉,但是她这个回笼觉很快就被人吵醒了。 “小姐,奴婢今天睡过头,”阿秀一脸凝重的趴在她的床头。 慕容久久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在宁儿的静心伺候下,一件一件的穿上了衣服,方才点头回答,“嗯,夏日容易犯懒,起晚便起晚了,反正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可是阿秀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蹙着眉急声道:“奴婢怀疑我们都被暗算了,因为就连阿星居然也在凌晨睡着了,这很不寻常。” “凌晨本来就是一个防范比较弱的时间,阿星又不是铁打的,偶尔打个瞌睡而已,我不会这么苛责你们的,别担心,”慕容久久笑着打了个哈哈。 “可是……” “好了,别说这个问题了,今日府里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慕容久久转移了话题。 阿秀虽有疑惑,但明显她是从慕容久这久得不到答案,在说绛紫院也没发生什么事,她也只好不了了之,进入了新话题。 “新鲜事到没什么,就是二小姐早上着人送了礼物给大房跟三房的堂小姐。” 闻言,慕容久久倒是轻蹙了蹙眉,“慕容子妍就是个翘着尾巴的孔雀,她怎么可能轻易屈尊降贵的与大房三房的小姐主动示好,非奸即盗。” “小姐,奴婢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要怎么防范,”阿秀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 “无需防范,且看着就是了。” “是。” 吩咐阿秀去布置早饭,一直为慕容久久细致更衣的宁儿,此刻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并未说话。 慕容久久挑眉:“你也看出来了?” 宁儿一笑,“奴婢没看出别的,就是知道您刚才敷衍了阿秀,定是有些事不想她知道,但小姐既然不说,奴婢自然不问,一切只按小姐的吩咐便是。” 看着跟前依旧稚气,却明显沉静了几分的少女,慕容久久淡然一笑,“我的宁儿更懂事了。” 吃过早饭,慕容久久今日没有出门,一如往常一般,在屋内看看书解解闷,但是她今日明显要比往常都心不在焉,因为她此刻满脑子里的,都是凌晨,花千叶的话。 “阿秀,你知道川南吗?”她问。 阿秀点头,“奴婢知道,而且去过呢。” “哦,那里如何?”慕容久久舒展了一下眉峰。 阿秀摇头,“那里虽也山清水秀,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没有国家,只有世家,他们各自圈地为政,终年都很混乱,外人去了很难讨得好,咦,小姐怎么会问起这些。” “没什么,就是看了一些杂记,顺便问问,我从未走出过京城半步,对外面的世界难免有些好奇,对了,听说那里有一座玉顶山?” 阿秀点头,“是的,玉顶山是医门圣地,天下不知多少神医汇集与此,各方势力也是极为追捧,一年不知多少权贵,捧着金银上山求医,不过那些牛鼻子郎中,似乎傲气的很,从不轻易下山,依奴婢看来,根本就是他们才疏学浅看不了病,所以才故作傲气,怕砸了自己百年的招牌而已。” 慕容久久莞尔失笑,但眸中却是有异彩闪过。 下午。 安静的数日的相府,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太子侧妃有孕,又正赶上自己的生辰,也算双喜,皇后得知,准备要在太子府为太子侧妃办一场生辰宴,而相府诸人,皆再邀请之列。 “小姐,要动手了呢,”阿秀笑嘻嘻的道。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专心致志的涂抹起了手中艳丽的蔻丹,一点一点,仿佛精心描刻的图画,转眼,便将她冰肌玉骨的手掌,装点的更加美丽动人。 “慕容子妍也会参加吗?” “好像不去,”阿秀摇头。 转眼便是第二日,太子侧妃的生辰,整个相府今日似乎都为此忙碌了起来。 因为太子侧妃的生辰宴,看似不及上次的牡丹会场面大,但来的却都是大人物,据说皇后娘娘都有可能会出宫参加,所以礼数着装上万不敢马虎。 ------------ 090:侧妃宴 很快,这次参加太子侧妃生辰宴的整容就都准备好了,当慕容久久穿着一身不菲,却素雅低调的装扮出现时,才发现这次大房跟三房的三个堂姐妹,也都在受邀之列。 看来这一局,更有意思了呢。 她淡笑怡然的精致眼妆上,微眯了眯。 自上次十色坊的事情后,大房跟三房与寿安堂就统一了战线,对慕容久久都没了好脸色。 慕容子冰更是直接大胆的讽刺道:“大堂姐,这次怎么说参加的也是太子侧妃的生辰宴,你打扮的也太过普通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带去的奴婢呢。” 旁上的几个大房奴婢,立刻迎合着自家小姐的话,嗤笑了一下。 果然是一群没规矩的丫头。 慕容久久面上却并没有动怒,只是无奈道:“没法子啊,谁让大堂姐我天生丽质,不用打扮也是美人,不似堂妹你,胭脂白粉裹了三层,也不过如此,若你卸了妆,才真正如我身旁的丫鬟呢。” 说着,她瞟了身旁宁儿跟阿秀一眼,二人立刻相视一笑。 京城的水土养人,这二人虽是丫鬟,却也都是水嫩的美人,此刻掩嘴一笑,更是在**裸的嘲笑慕容子冰的不自量力。 “你,不要脸……” 慕容子冰气的面色一红。 说实话,在这里站着的小姐们,容貌的确慕容久久最为出挑,尤其她通体暖玉般,白里透红的肌肤,绝对是她们拍马也赶不上的。 搁在一块,立时就有种,木珠与珍珠的区别,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摸着自己面上的妆粉,三个堂小姐,心头皆是一阵不甘。 “好了,都别说了,耽搁了时辰可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苏氏一声冷喝,打断了她们姐妹之间的讽刺,就见她今日也是一身盛装,面上神色虽一切如常,但她在刻意看向慕容久久的时候,还是充满了翻滚着的恨意。 她真的是忍这个小贱人很久了,今日,只要她踏进了太子府一步,就定让她插翅难逃,老天有眼,如今也该让慕容久久尝尝的那地狱的滋味了。 想到今日的计划,苏氏阴险的勾唇一笑。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太子府,只是当她们下车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盛况,这次太子侧妃的生辰宴,虽是皇后特许,看似殊荣。 但实则,来宾却都稀松平常,多是与相府尚书府交好的官宦小姐夫人。 楚王府,誉王府,宁王府,三大王府虽也在太子府的受邀之列,但却是只命人送来了贺礼,并未有人亲临。 其实说白了,到底还是太子侧妃苏云凌身份还不够格,就算如今怀有了太子爷,未来冬月继承人的第一个子嗣,但到底还是个侧,生出来也不过庶长子,算不得气候。 而对此,太子侧妃明显也是心知肚明,她也并没有过分苛责,这一路入府,见四处忙碌却并不铺张,好像只是主人的一个普通的生辰宴。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侧妃也算不得这太子府的正主,能办一个自己的生辰宴,也是抬举了她。 “慕容夫人。” 当她们走到一处会客的花厅时,正好遇到了几个官家夫人,虽说上次牡丹会上,苏氏母女丢了大脸,但到底相府身份还摆在那里。 普通官家夫人不敢得罪,迎面见了,自是要打招呼的。 受了多日委屈苏氏,也乐的享受别人的友善奉承,寒暄了几句,顺道还把大房三房给介绍了一遍。 林氏与王氏在陵城,那里参加过这样的宴会,登时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又是寒暄又是赔笑的,跟这些夫人们攀起了关系。 而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苏氏与慕容久久这对母女的仇怨,只字不提不慕容子妍的事,话里话外就将慕容久久给晾了起来,没有一人理睬。 反倒还有些夫人,为了奉承苏氏,偶尔言辞还要埋汰上几句。 慕容久久听到就当没听到,跟一群乌鸦争长点,她没那个兴致。 这点,大房与三房的人自然也都看在眼里,尤其与慕容久久积怨颇深的慕容子冰,暗自勾唇讽刺,闹半天这大堂姐也就是个在府里威风,在外头如此的没脸。 若除去相府嫡女这个身份,这个女人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罢了。 想到此处,慕容子冰本就不安分的心里,登时又生出了恶念,她轻轻的抬起一只脚,就踩在了慕容久久的裙摆上,只要一会儿她抬步走动。 必然要当众摔个狗啃你,也算出了她这几日的恶气。 “小姐。” 阿秀自是机敏,早就发现了慕容子冰的小动作,暗自碰了碰慕容久久的手腕。 慕容久久又回碰了她一下,意思很明白,你看着办,有些人想找事,她自然也不会怕了去。 阿秀暗笑着点头。 这时所有的夫人也都寒暄完,就要相携进入花厅,慕容久久自然也跟上了脚步,只是她在抬步的瞬间,身旁的阿秀已经出手如电。 一股掌风袭出。 直击慕容子冰踩在慕容久久衣摆上的小腿。 “啊……” 慕容子冰此刻正侵在,等着看慕容久久当众出后的兴奋中,那里想到自己的小腿会突然如针扎似得的疼,疼的她瞬间扑倒在地。 “呀,子冰你怎么了?” 小腿上的痛苦之意,几乎转瞬又就消失了,待慕容子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比狼狈的扑倒在地。 而她本来要害的慕容久久。 却已驻足在五步之外,貌似一片关切的问,“子冰堂妹,我们都知你身娇体贵,但也不至于如此虚弱吧,快快起来,莫让众家夫人小姐瞧了笑话。” 周围刚才围了不少人,此刻闻言,皆是一脸想笑,却又强制不笑的表情,心道,这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就是进了太子府,也去不了一身的土气。 “小姐。” 慕容子冰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狼狈的站了起来。 但是她一双愤恨的目光,却是死死的瞪住了慕容久久,厉声便道:“是你,是你这贱人害我,你肯定会妖术,上次十色坊就这样……” “子冰堂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分明是你自己没站稳摔了,怎么就怨我会妖术了?”慕容久久讽刺一笑,却是故意引导。 ------------ 091:殊荣 慕容子冰孩子心性,一急,冲口便道:“刚才分明是我踩住你的裙摆,摔的是你才对,怎么可能是我……” 话不及说完,她方才惊觉自己失了口。 “子冰。” 林氏更是气的脸都青了,她就这么个独女,在家宠着惯着也就罢了,没想到在外面也这么没分寸,日日的训斥,难不成都说进了狗肚子里。 “我竟不知与堂妹有这么大的怨仇,要如此害我,”慕容久久则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众人看完戏,自然也都纷纷提着裙摆,进了花厅。 徒留大房林氏跟慕容子冰,脸上臊的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贱人。” 慕容子冰气的暗骂。 而此刻的花厅内,也算高朋满座,中间象征主子的软榻上,太子侧妃苏云凌,正满脸笑意盈盈的与往来的夫人寒暄, 太子大半个月前,就奉旨离京平定边境的暴乱,所以她府中胎儿充其量最多也就一个月,但此刻她坐在榻上,单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一脸小心翼翼,生怕旁人不知她身子重似得。 “姑母,你来啦。” 太子侧妃热情的朝苏氏打招呼,而苏氏也自然而然的坐入了话题的最中心,仿佛她瞬间又回到了昔日,那个高贵,谈笑风生的贵妇人。 慕容久久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因为今日在场的,多是依附相府与尚书府的普通官太太,她们都不愿得罪苏氏与太子侧妃等人。 自然对慕容久久这个异类,统一的表示疏远。 而慕容久久也懒得跟不喜欢的人多说废话,索性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动,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仿佛在这吵杂的花厅,一切人士,都与他无干。 “小姐,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今日三位堂小姐打扮的都特别精致,额,也不是,是贵气,”阿秀有些百无聊赖的凑近,低低说了一句。 她不说,慕容久久倒是没发现。 此刻抬眸,看三个堂妹正坐在几个官家小姐的跟前,似乎说着什么,通体的打扮,装饰,竟是不输旁的小姐。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是有备而来。 但是,大房三房的财力她很清楚,没有公中的给予,她们很难拿得出与京中小姐齐肩的东西。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夫人的给予。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久久忽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漆黑深幽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上了不远处,慕容婉婉,慕容子欣,这对姐妹花的头上的一对鸳鸯金钗。 “阿秀,今日回去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 阿秀附耳过来,慕容久久面沉如水的迅速耳语了几句。 这时,花厅外有一名宫中打扮的女官,款款而入,而在场大多数人几乎都认识这位女官,纷纷起身相迎。 而正坐上的太子侧妃苏云凌就更是受宠若惊的起了身。 “琼芳姑姑到此,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何吩咐?” 这叫琼芳的女官,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人,此刻恭贺道:“皇后娘娘自是命奴婢来道喜的,因为今日逢迎皇后娘娘的斋戒日,所以娘娘不便出宫,便命奴婢带来了赏赐。” 说完,已经有宫人鱼贯而入,将赏赐送了上来。 且不说这赏赐的东西。 太子侧妃不过一个妾位,得此眷荣,已是大喜过望,连忙行礼就要谢恩,却被琼芳女官客气的拦住。 “侧妃娘娘是有福之人,皇后娘娘也吩咐过,您有孕期间,除陛下外,可不向任何人行礼。” 天,这该是多大的殊荣。 太子侧妃此刻兴奋的可谓是满面红光,连着旁上的母亲,陈氏,乃至苏氏,都是满面的大喜。 “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琼芳传完话,便矮身告辞了。 “这区区太子侧妃的一胎,皇后娘娘竟是如此重视?”慕容久久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却是觉的有些不合理。 阿秀神秘一笑,“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子正妃当初就是因为滑胎,一尸两命,之后府中侍妾也多有受孕,却无一人平安诞下子嗣,听钦天监的人说,太子命中戾气太重,留不住孩子,唯有有福之人方可为太子诞下麟儿,所以皇后娘娘才会如此的抬举侧妃,若奴婢猜的不错,若侧妃能活着为太子诞下子嗣,那这太子正妃之位便可唾手可得。” “可问题是,她得活着诞下麟儿啊,”慕容久久讽刺一笑,什么命中戾气太重,分明是有人故意捣鬼。 太子侧妃苏云凌虽有几分小聪明,却是未必担得起所谓的有福之人。 只是,堂堂戒备森严的太子府,究竟是何人捣鬼,连太子与皇后娘娘都管不了吗? 思量间。 一名端茶递水的婢女,从慕容久久身侧路过,但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跛,托盘中端着的一杯茶就撒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瞬间在她干净的袖摆上,留下了一大片湿漉漉的茶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奴婢也吓了一跳,赶忙就跪在了地上。 而刚才这一幕,以阿秀的伸手,完全可以避免掉,但是她并没有出手,眼睁睁看着那茶水洒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因为,这正是小姐一直耐心等待的契机,夫人向小姐出手的契机,她如何能拦。 “大胆贱婢。” 那边听到动静的苏氏等人,果然叱喝着起身,吓的那丫鬟就给慕容久久磕头赔罪。 “算了,不过一件衣裳而已,”慕容久久起身,并不以为意。 只是太子侧妃苏云凌也发话道:“好个笨手笨脚的,将这贱婢拖下去杖责二十板子,春喜,带慕容大小姐去换件新衣裳,不可怠慢。” “是。” 慕容久久顺从的随那丫鬟就要离开,不过在她离开之前,却是特别回头看了苏氏一眼,这是一道隐藏着嗜血般猩红的目光。 淡淡的,却是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戳进了苏氏的心里。 原本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苏氏,被这一道目光看的,莫名心头一寒,仿佛三伏的天突然被人泼了瓢冷水,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个贱人,看穿了吗? 看穿了又如何,一旦事发,没有人能救她,今日,必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袖中的一双手掌,骤然握紧。 ------------ 092:死局 “姑母。” 太子侧妃缓缓伸手,摸了摸苏氏紧握的手掌,笑了笑。 苏氏回身坐下,面上已经快速恢复如常,她目光柔和的望着侄女苏云凌的肚子,笑道:“今日多谢侧妃娘娘帮衬了。” “一家人,何须说这两家话。” “侧妃说的是,”苏氏微微一笑,压低嗓子,继续道:“若今日能将那小贱人彻底办了,往后姑母必然多多规劝你姑父,站在太子殿下与侧妃,还有您腹中胎儿这边。” 太子侧妃悦然一笑,目光也越发温和了,“谢过姑母,只是……云凌尚有一事相求,还请姑母成全。” “何事?” 太子侧妃下意识的蹙了蹙眉,道:“太子府滑胎的事,您也是知道的,虽说云凌身子素来康健,但……哎,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位千叶神医,还请姑父动用官场的力量,能帮云凌一把。” 太子府滑胎一事,一直都很诡异,太子侧妃有此忧虑也是正常。 苏氏点了点头。 …… 另一边。 慕容久久很快就被太子府的丫鬟春喜,引入了更衣的厢房,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这令她微微产生了一丝忧虑。 “小姐无需担心,阿秀已经出去检查了,应该有所得,”宁儿认真服侍着她更衣。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 这时,出去探查的阿秀终于回来了,她伏在慕容久久的耳边,轻轻一阵耳语。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只是这样吗?那就让阿星开始布局吧,她们既然那么想把我送进地狱,那本小姐就不妨送她一程。” 阿秀勾唇一笑,“奴婢遵命。” “慕容小姐,换好了吗?” 外面,丫鬟春喜有些不耐的唤了一句。 “还没有。” 宁儿应了一声,却是故意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将一身干爽的夏衫穿在的身上,顺道又散开了长发,重新梳理的一遍,才推门而出。 “慕容小姐……可让奴婢好等啊,”丫鬟春喜顶着日头在太阳下站了半天,显然已经是极度的不耐,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道。 慕容久久一笑,“没法子,今日起的太早,方才小歇了片刻。” “……” “慕容小姐,刚才侧妃娘娘已经催促了,让您尽快入席,这边请,”春喜表情僵了一下,恭敬的一抬手。 慕容久久礼貌的点了点头,已经款步向前走去。 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丫鬟春喜的眸中,冷光一闪。 宁儿早已从刚才小姐跟阿秀的话中知道,怕是夫人今日又给小姐下了圈套,一时表情略微有些紧张。 只盼一切平安,休要有奸人伤到小姐一丝一毫。 正思量间。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宁儿定睛一看,就见旁边的假山后,忽然拐出了一道少女的身影,直直的扑在了小姐的身上。 瞬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已经扑鼻而来。 “啊,杀人啦……” “慕容小姐杀人了……” 身旁的尖叫声,登时此起彼伏。 就算这一切,都早已在慕容久久的算计之内了,但看着眼前软软跌落在地的尸体,她面色依旧沉的如一摊幽水。 苏氏,想不到你为了栽赃陷害本小姐,今日可算是下了血本啊。 可惜,以卵击石。 那边,马上就有人闻讯赶了过来。 而首当其中就是大房的林氏,她几乎跌跌撞撞的就冲了上来,哭道:“子冰,我的子冰……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慕容久久你个贱人,我家子冰不过孩子心性得罪了你,你居然下这么狠的毒手。” 林氏一张哭花了的脸,几乎满面怨毒的狠狠瞪住了慕容久久,她实在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才离开她的视线一会儿,居然就遭了如此毒手。 “天,子冰居然……” 所有人很快都赶了过来,但不管面上的表情真还是假的,皆清一色的惊恐。 “春喜,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侧妃这时抚着肚子也满面焦急的赶了过来,她不问当事人,却直接问她的婢女。 那叫春喜的婢女,似乎也吓傻了,跪地便道:“奴婢不知,刚才奴婢不过出去小解,回来的时候就见慕容大小姐将那匕首,插进了另一位慕容小姐的胸口。” “你胡说,我们家小姐怎么可能杀人,就算杀人又怎么会挑在太子府?” 尽管宁儿知道,小姐早已洞察了她们的奸计,但听到这样诬陷的话,也忍不住气的大骂。 只是此刻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是太子侧妃跟相府还有尚书府的人,恐怕没有人会为她们声援,今日就是白的,也能被她们硬生生说成黑的。 苏氏等人之所以出此计谋,不是说计谋有多高明,而是算准了慕容久久就是个毫无势力的深闺女子,一旦遇到官场上的权势,根本毫无任何抵抗,犹如羔羊。 更何况死的还是大房的小姐慕容子冰,且说府里老夫人不会放过她,就是慕容正也必须出个合理的说法。 而这个说法里,有孕的太子侧妃与苏氏,绝对不会被牵扯其中。 那么结局只有一个,不管人是不是慕容久久杀的,她都难逃干系,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这是权势与权势的对比,根本无关心机。 所以今日也亏得明里有阿秀,暗中有阿星,互相协作帮助,否则今日这盘死局,她还真没法子破。 “久久,就算子冰之前在十色坊,拿你被接连退婚的事羞辱你,今日又当众给你难堪,你也不用如此狠毒吧,”那边,苏氏已经痛心疾首的教训起了她。 而周围一些不明所以的夫人小姐,则恍然大悟,之前十色坊的闹剧,很多人都是一清二楚,如此,这到成了今日杀人的引线。 但是慕容久久却是冷冷一笑,并没有言语,面上也没有丝毫陷入死局中的紧张,慌乱,胆怯。 她如此的反应,倒是令苏氏着实诧异了一下,她暗暗给太子侧妃使了个眼色。 但宁儿却是急了,不管究竟怎样,她这个时候都不能保持沉默,“奴婢可以作证,我们家小姐绝对没有杀堂小姐。” ------------ 093:搅局 “宁儿,你退下,按照冬月律例,贴身家奴是不能为证的,”却听她身后的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少女,面对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的人命官司,所表现出的从容淡然,无疑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惹得太子侧妃轻轻扬了扬眉,之前她就觉的这慕容久久是个不简单的,不然也不会让精明的姑母,接连受挫。 但是,在不简单又如何,面对绝对的权势,你一介小小的闺中女子又能如何。 心中虽在冷笑,但面上太子侧妃却是一派公正,“我也实在很难相信,慕容大小姐会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春喜,你到底可看清楚了,要知道,无端栽赃陷害,可是杀头的大罪。” 最后一句话,太子侧妃说的威严十足。 那一直跪着的婢女春喜,闻言身子一颤,低着头的眸中,决色一闪,道:“奴婢不敢撒谎,人的确是慕容大小姐杀的,人命关天,奴婢怎敢欺瞒。” “侧妃娘娘,她二婶,你们要为我家子冰报仇啊……”那边林氏抱着慕容子冰鲜血淋漓的尸体,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厥过去。 “大嫂,你放心,子冰这孩子怎么说头上还顶着慕容二字,怎可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苏氏也是满面的装模作样,还伤心的垂了几滴泪。 但聪明的,几乎都能看出,今日太子府分明是一盘局。 但是谁又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闺中女子,开罪太子侧妃跟相府还有尚书府呢,只怪这慕容大小姐命薄吧,母族败落,还敢如此不自量力。 一时望向她的目光,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怜悯的。 “姑母,这毕竟是你相府的……” 苏氏擦干眼泪,决然道:“侧妃娘娘秉公办理就是,总之子冰不能白死,此事定要彻查,若非久久所为,也要还这孩子一个公道,不能亲者痛仇者快啊。” “姑母所言极是。” 太子侧妃亦是满面的哀叹。 只是在她们目光交错的瞬间,却是冷芒乍现。 “按我冬月律法,杀人者偿命,但此事还有待追查,纵然事关相府,但也决不能姑息,来人,先将慕容小姐送入顺天府衙,稍后自会通知宰相大人,秉公处理。” 就听太子侧妃威严一喝。 好一个秉公处理,她们今日既然设下此举,顺天府衙那边自是买通了人,只要慕容久久进去,就会立刻给她按一个‘畏罪自杀’的下场。 要知道,顺天府的牢房,可不是好进好出的,尤其是女子,就算不死,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 言罢,立刻就有太子府的家奴,过来押慕容久久。 “放肆,别碰我家小姐。” 阿秀大怒,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阿星怎么还不快回开,在不回来她可就要动手了,怎容这些下贱之人,碰小姐一个衣角。 正当太子府的家奴,冷笑着逼近时。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暴喝,“放肆,我看今日谁敢动阿久一根手指头,小爷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这张扬跋扈的声音来的太快,众人几乎都没有反应,就见一道锦衣玉华的身影,已经从天而降,矫健的轻功,直接一脚一个就将逼近慕容久久身畔的太子府家奴,踹翻在地。 “什么人?” 慕容久久在一片惊呼声中,也回头望去,就见湛蓝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下,苏羽澈黑发如云,年轻俊美的面容上,此刻写满了愤怒。 但在看向慕容久久时,愤怒的目光,转瞬就又化作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慕容久久一愣,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见到苏羽澈。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下意识的就笑了,不是因为苏羽澈的出现为她解除了危局,而是一个久别的朋友,又见面了。 与上次牡丹会相比,慕容久久在徐嬷嬷的保养下,明显要更加的美丽了,暖玉般白里透红的肌肤,根本无需任何外在的粉饰。 精致的杏核大眼,波光流动,溢彩生辉。 这忽如的回眸一笑,更是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 苏羽澈看的一呆,直接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熊抱。 只是他这一抱,旁上的阿秀却是大皱其眉,小姐是主子的,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敢抱小姐。 苏羽澈却丝毫不以为意,爽朗的大笑道:“一个时辰前进的京,回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听说你在太子府参加劳什么子的生辰宴,我就来看看你,天哪,阿久你不知道,边关平城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太子殿下又是个大***,日日夜夜的就会折磨人,你知道我是怎么熬的吗?” 这厮一见面,就是一通的大吐苦水。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真想提醒他一句,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地盘,您老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人家坏话,真的好吗? 不过这时,苏羽澈似乎终于想到了自己出场的重任,面色猛的一肃,就道。 “哼,才一回京居然就碰上了这种事,太子府的水何时竟这么深了?小小的侧妃居然都能如此猖狂,不过阿久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说话间,一脸飞扬跋扈的苏羽澈已经站在了慕容久久的身测,冷冷的望着太子侧妃与苏氏等人。 而苏羽澈的出现,明显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或者换句话说,她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只是牡丹会上匆匆相交的澈郡王,居然会闯到太子府来给慕容久久这贱人出头。 也不知被这贱人灌了什么迷糊汤,苏氏一时恨的心都在滴血。 但今日之事,明显还仅仅只是开始。 苏羽澈的话才刚落,就听又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传来,就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白日的一道流星,飞扬而至。 “哈哈……苏羽澈,不是说要跟本公子比试轻功吗?怎么跑着跑着就来英雄救美了……” 也随着这一声玩世不恭的大笑,来人一身红衣滚滚,风流无匹,眨眼就站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并且双眼一亮。 “哇,果然是上等美人儿,哪家的小娘子,嫁娶否,本公子家有万贯财,至今孑然一身,无特殊癖好,姑娘可否考虑?” ------------ 094:破局 而来人的身份明显已经不言而喻,正是如今冬月京城风靡一时,一根银针治百病,一席红袍倾天下的千叶神医,花千叶。 此刻他单手摇着一把玉骨折扇,自诩风流的横于胸前,天生多情的桃花眸,暧昧的朝慕容久久抛了个媚眼。 慕容久久嘴角狠狠的一抽。 如果说之前苏羽澈的出现,令在场所有的夫人小姐,又敬又怕,毕竟小魔王的名声早已经根深蒂固。 那么此刻花千叶的出现,则令在场所有的女眷,都微微变了脸色,尤其一些闺中小女子,已然都红了脸颊,不为她俊美无瑕疵的容颜,单论他特殊的身份,也是暗暗仰慕的。 因为花千叶不仅是鬼医的嫡传弟子,更是川南望族,花家的嫡系子弟,在川南绝对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各国权贵都是争相拉拢的对象。 如此这两个人物,此刻往慕容久久身边一站,放眼京城,谁还敢动她分毫。 而这一切几乎都是始料未及的。 原本胜券在握的太子侧妃与苏氏,此刻无疑是面色大变。 尤其是太子侧妃,之前她还求苏氏帮她联络千叶神医,为她保胎,却不想转眼对方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喂,花千叶,人活脸树活皮,什么比试轻功,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还真是块狗皮膏药,咋撕都撕不下来?” 那边,苏羽澈已经恶声恶气的大骂了,不为别的,单就为了他那双敢对阿久抛媚眼的招子,恨不得立刻给他抠下来。 可惜花千叶厚脸皮的功夫,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攻破。 他闲闲的摇着折扇,风流俊美的脸上,无所谓的道:“谁让你们冬月京城这么无聊的,也就你小魔王苏羽澈还有点搞头,你一回京,我自贴着你,不过你放心,这阿久美人如花似玉,看在她的份上,本公子以后不缠你了,缠她便是……” “你敢……” 苏羽澈瞪眼,正要跟犯贱的花千叶大战三百回合。 就听一直陷入震惊和沉默的太子侧妃,一声冷喝:“二位,这里可是出了人命官司,慕容久久是第一嫌疑人,此事必须交由顺天府……” “你是谁?” 却听苏羽澈满面不屑的截断了太子侧妃的话。 太子侧妃一愣,尽管现在她们设的局,已经被搅乱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想到这点,太子侧妃面色一肃,道:“妾身乃太子府侧妃。” “侧妃?哦,说白了就是太子皇兄***的小妾,比府上的奴婢高了那么几点身份而已,居然也可以这样发号施令?哼,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吗?真可笑。” 苏羽澈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登时就将严肃的太子侧妃,气的面色涨红,她如今腹中还可揣着太子的子嗣,居然还有人敢这么羞辱她。 她恨的直欲发怒,却是最后一分理智告诉她,此时还不能乱。 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就道:“那依澈郡王的意思,太子府出事,当由谁来做主?” 苏羽澈理所当然的道:“太子皇兄如今不在京中,府中也没有正经的主子,自是一切都交由皇后……” 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见一个太子府管事,哆哆嗦嗦的上前禀报道:“侧妃娘娘,顺天府府尹求见,说有人报官,太子府出了人命官司。” “什么?” 太子侧妃与苏氏闻言,皆是面色在变,从出事到现在,不过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什么人报的官? 但根本不及她们细细思考。 就听苏羽澈哈的一笑,“索性如今正主来了,倒也不用亲自去顺天府了。” “这……” 慕容久久将一切看在眼里,眸中诡异之色一闪而过,她幽幽的凝望着几步外的苏氏,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苏氏乍然撞上这样的目光,忽然心口一凉,青天白日竟是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阿久美人乾坤已握?”耳边响起花千叶看好戏般,低笑的声音。 慕容久久闻言一笑,“若不握住乾坤,岂敢闯这龙潭虎穴。” “只是苏羽澈这么护你,看来他是中毒不轻,你们家那位可是小心眼的很,今日这般作为,就不怕后院起火,”花千叶继续幸灾乐祸的提醒道。 “起火,烧不着你便是,”慕容久久凉凉一语,却是百里煜华那张冷冰冰,艳华无双的容颜,已经浮上了她的心头。 那家伙当真可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思量间。 顺天府府尹带着仵作等人,已经到了太子府后院,互相见过礼后,就开始检查慕容子冰的尸体了。 “张大人,不知刚才是何人报的官?” 太子侧妃被几个婢女扶着,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倒要听听,今日还有何方神圣敢来坏她的局。 但是那府尹张大人闻言,却是下意识的面上一抖,想起那报官之人的身份,心头就是一阵惶恐,连连摇头,“查案要紧,查案要紧,侧妃娘娘体弱,如此污秽之物难免冲撞,还是靠远些吧。” “……” 太子侧妃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只得退后,但心里却越发的烦闷,今日之事无疑已经全盘脱离了她们的掌控,并且隐隐有反扑的趋势。 当即她不着痕迹的就看了看姑母苏氏,却发现苏氏已经是面色惨白,心绪比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 该死! “大人,死者是匕首穿心,直接死亡的……” “……” “大人,死者右耳的一只耳环不见了,并且找遍假山后也没寻到,属下怀疑可能在凶手的手中……” …… 仵作的验尸很快得出了结果,正要问询命案的唯一目击证人,春喜,就听也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几乎。 “呀,子冰小姐的耳环怎么在巧翠的身上?” “什么?” 瞬息间,一击而出千层浪,一双双目光,登时齐刷刷的都望向了苏氏身旁的大丫鬟,巧翠。 而巧翠也是始料未及,面色大变,赶忙摇手,“不,不是我,不是我……” 府尹张大人一招手,就有人将一只极其秀巧的耳环,从巧翠的衣裙上摘了下来,因为这耳环的颜色,与她衣裙极为相似。 加之女子的身上,本就爱挂些小零碎,所以这只耳环几乎很难被发现,却不知是谁这么眼毒,居然看出来了。 ------------ 095:如何收场 此刻铁证如山,巧翠几乎是百口莫辩,目光只是看着苏氏,满面的求救。 而苏氏在看到那枚耳环后,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派巧翠杀慕容子冰,巧翠也不是杀人的那块料,但耳环怎么会无端端跑到巧翠的身上? 这分明是有人在反设局,巧翠是她的人,只要从她这撕开一点口子……苏氏忽然不敢在往下想了,而是目光死死的就盯住了不远处的慕容久久。 是她,她居然可以这么快的察觉的她的局,并做下这一系列的安排。 这个女人绝不可能只是深闺中的少女,她的背后一定有人,谁,苏羽澈吗?可苏羽澈才刚入京…… “夫人,想不到居然连您的婢女都牵涉其中,不过既然有嫌疑,那就一并送去顺天府衙吧,这等贱皮子,估计不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就听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随即她目光一侧,又定格在了地上,侧妃的丫鬟春喜的身上,既然要审,那就好好的审,一点疑点都不能留下。 “不错,顺天府七十二道刑具可不是摆设的,”此时苏羽澈也嘿然一笑。 巧翠一听七十二道刑具,当即吓的浑身瑟瑟发抖,面无人色,过去都是李妈妈最得夫人的心,她不过是个趋于奉承的,那里经受得住府衙拷问。 “这怎么可以……” 太子侧妃闻言也是方寸大乱,春喜她自然信得过,既设了这个死局,春喜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主子牺牲的准备,而她也会好好的善待她的家人。 只是那巧翠,她实在信不过。 “既然这贱婢是最大嫌疑人,那便待回府衙好好审问,还有这目击证人也一并带回去,此事干系甚大,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顺天府尹张大人,一声令下。 但是他对慕容久久的嫌疑,却是明显的视而不见。 “张大人,慕容久久也是嫌疑人,为何不带她?”苏氏一时没忍住,冲口而出,她就不信,这张大人是个不开眼的,也不看看相府谁当家。 其实张大人也是满心的苦恼,实在是这慕容大小姐背后之人,他惹不起啊。 嘴上勉强一笑,“夫人,慕容大小姐可是您的女儿呀。” 言外之意,您这做母亲的还真是心狠。 “你……” 苏氏气的几乎浑身发抖。 这时府衙的官差已经将地上瑟瑟发抖的,春喜跟巧翠,双双带走了,春喜还好些,但巧翠却是吓的直接大哭了起来。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唔……” 却是被强行堵了嘴。 “好了,此事不就这么简单的了了嘛,我等只需静候顺天府的消息便是,”苏羽澈笑着拍了拍手。 抬头看日头都中午了,便道:“饿了,走,阿久,我请你吃饭。” 说罢,拉起慕容久久就要离开。 而一直揣着双臂,把玩着折扇的花千叶,此刻也玩味的勾了勾春,快步跟着苏羽澈出了太子府。 “喂,你这妖人,谁让你跟来的?” 苏羽澈厌烦的大骂。 “切,谁说本公子跟你了,本公子是追随阿久美人,阿久美人,我刚才提的建议你听到没?我家有万贯财,至今单身,就缺个媳妇,你考虑下哈。” “滚……” 几人笑闹着就出了太子府,但原地的太子侧妃等人,却是已经将气氛降到了冰点,很多夫人小姐,看这架势便知道今日的生辰宴,是开不成了。 可一时安慰也不是,告辞也不是,纷纷僵持住了。 直到太子侧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场面才再度乱了起来。 …… 而另一面,慕容久久看着俩人一路耍着宝,数度忍俊不禁,觉的这骚包风流的花千叶,简直就是小魔王苏羽澈的克星。 然后,当她刚一跨出太子府的门槛,迎面碰上门前的那辆朱红马车,与车前,那天生如妖似魔的男人时,唇上的笑,却是愕然僵住了。 霎时间,只感觉这漫天的暖阳,都被他的一身风采所倾盖。 长身玉立,分明生的如诗似画,却又张扬着不可告人的魔魅,斥着一脸清风朗月般的笑,却又笑不达眼底。 “百里煜华?” 苏羽澈表情臭臭的嘟囔了一句。 花千叶止住满口的玩笑,挑了挑眉,戏谑的瞥了慕容久久一眼,仿佛在说,看吧,被你家小心眼的男人抓包了吧?看你如何收场。 “喂,你来太子府做什么?” 苏羽澈跟百里煜华的关系,虽说是亲表兄弟,但二人的感情,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 至少慕容久久在苏羽澈的眼里,看到的皆是厌烦。 而百里煜华对苏羽澈的态度,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一双琉璃凤眸,只是隔着太子府门庭前的朱红,淡淡的凝视着苏羽澈身旁的美人,慕容久久。 片刻,方才淡淡道:“本郡王到太子府自是有本郡王的事,不过想来如今也没事了……” 他似笑非笑的口气,微顿了顿。 又道:“这位,便就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入了你苏羽澈眼的慕容大小姐,慕容久久。” 此言一出。 花千叶的眉头,滑稽的一挑,登时成了高低眉。 慕容久久则狠狠的嘴角一抽,猜不透这厮又唱的哪一出。 苏羽澈自然不知道百里煜华跟慕容久久的关系,当即面上得色一闪,“自然,阿久是本郡王的红颜知己,怎么的,羡慕吧?” “羡慕?” 百里煜华慢条斯理的勾唇一笑,而他的这一笑,虽是在明晃晃的太阳下,但却给人一种极度阴冷的感觉,仿佛还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 他一步步走近。 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慕容久久,口中淡淡道:“何止是羡慕啊,本郡王真真是嫉妒,如此美人怎不让本郡王先碰上呢?慕容大小姐,初次见面,在下……百里煜华。” 他微微的昂首,如诗似画,艳华无双的面容,仿佛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人,无时不刻都不在诠释着一种极致的惊艳,竟如此的让人心折。 恐怕世间没有女子,能抵制如此彬彬有礼,却又含着咄咄霸道的见礼。 苏羽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仿佛自己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觊觎了一般,忽然更加讨厌这个从小,就美的不像话的家伙了。 ------------ 096:花言巧语 “小女慕容久久,见过煜郡王。” 既然今日你喜欢演戏,那就陪你演好了。 果然,百里煜华艳华一笑,“想必慕容小姐要回府吧?本郡王刚好顺路,可有幸载小姐一程?” 慕容久久心上一抽,她能说不能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得乘煜郡王马车,是小女的荣幸。” 于是,百里煜华绅士的抬了抬手臂,慕容久久很自然的抬步而去。 “喂,阿久……” 苏羽澈却是面色大变,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阿久怎么可以三言两语就被百里煜华那个混蛋骗走。 但是事实证明,慕容久久头也没有回。 花千叶却是笑的前后打跌,一声华丽的红衣,如这俗世的妖孽一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苏羽澈啊苏羽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对人家挖心掏肺,人家却对你不屑一顾,转脸就被美色所惑,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哈哈,笑死本公子了,这绝对是本公子到冬月,看到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痴人,痴人,都是痴人。” “你给我闭嘴。” …… 待慕容久久一跨上百里煜华的马车,马车瞬间就绝尘而去。 此刻天空,外面夏日炎炎。 但车内却是寒霜飞雪。 慕容久久背靠车厢,硬硬的咽了口吐沫星子,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闷闷的道:“干嘛,要吃人啊。” 看着她这副挫样。 百里煜华冷冷一笑,“若是可以,当真是想一口吞了你,看来上次本郡王的警告,你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哪有,今日事出突然,”慕容久久赶忙抬头解释,“在说,我虽无意于苏羽澈,但他却数次相助,如何让我冷脸相对,那做人岂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那依你这么说,本郡王过去没帮过你?” 百里煜华凉凉一语。 您这不是硬钻牛角尖嘛。 慕容久久轻皱了皱眉,但转又换上了满脸的献媚。 “怎么可能,对我最好的就是煜华你了,没有你,何来今日的我,小女子我对您的爱慕之意,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苏羽澈什么的,不过泛泛之交怎么能比,若非要的比的话,岂不是降低了煜华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然后她又很配合的做了个仰慕至极的表情。 百里煜华嘴角一抽,冷冷道:“花言巧语,口蜜腹剑。” 见他眸中的风霜似乎没那么冷了,慕容久久嘻嘻一笑,“那煜华你是不跟我计较了吗?” 说完,她忽然身子前倾,白皙剔透的脸蛋,花蕊般娇嫩的小嘴,‘啪嗒’一下就在男子的唇畔,印下了一吻,如蜻蜓点水,却是万般的旖旎美妙。 僵持的百里煜华微微一愣,愕然的蹙了蹙眉峰,但心头之前千般的怨怪,却仿佛在这一吻之下,都瞬息间消失于无踪,剩下的,独有眼前这巧笑嫣然的少女。 撒娇拿痴的跟他周旋。 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 “你在挑逗我?”他紧紧的盯着了跟前的娇颜。 慕容久久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不叫挑逗,这才叫。” 说完,她在次凑近,花瓣般娇嫩的唇,留恋着就轻扫过他的耳际,颈项,淡淡吹了口热气,“煜华,你可真是个大美人,来,让我轻薄一下……” “……” 百里煜华一把掐住了跟前,某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煜华,你想掐死我吗?”慕容久久可怜兮兮的问。 百里煜华又是恼恨又是无可奈何的暗瞪了她一眼,“若能掐死你便好了,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 “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慕容久久立刻知错就改,正襟危坐。 百里煜华却是嘴角一扯,迅速的改口道:“在我面前你可以稍微不知廉耻一点,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他琉璃凤眸中,闪耀过一片野兽般的凶光。 慕容久久立刻点头如蒜。 “那么,苏羽澈,本郡王可以不计较,花千叶呢?”百里煜华的思维,明显并没有因为慕容久久的故意捣乱,有半分的偏离。 花千叶就是那日风月坊的惜花公子,这等贱货,不除不快。 “他跟苏羽澈一块来的,我哪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 慕容久久对之前跟花千叶的谈话,只字未提,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百里煜华见她不似作假,便也就不以为意了。 但慕容久久沉默了一下,却又满腹疑惑的望了眼前的男子,问:“煜华,你在怕什么?我是你的女人,一直都是,不会因为谁的出现而改变,除非……” 慕容久久浅淡一笑,“除非有一日煜华你的身边有了比我跟更适合你的女人,不在看我了,我自会主动的消失,不碍你的眼,放心,我慕容久久这点出息还是有的,绝对不会做那种争风吃醋,不择手段的事,我会真心的祝福你……” 然后拿着你给予我财产,远走天涯,自由自在,去过神仙般的日子。 “闭嘴。” 谁知百里煜华面色一沉,低声一喝,望向她的目光再次闪现了几分凶光。 “真是越疯魔越不会说话了。”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叹道,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真话呀,你居然不听。 这时,他们身下的马车,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慕容久久一撩车帘,才发现原来是到了立阳长公主府。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么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入,却是第一次,立阳长公主的威名,在冬月京城的威望极大,但里面的构造却要相对肃静了很多。 前院,花圃小桥,亭台楼阁,与寻常权贵家没什么两样,但后院却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唯有脚下的青石台阶,蔓延其中。 除此之外。 整个府邸都显得空荡荡的,没有半丝多余的人气。 这到令她不由对这里的主人,也就是当朝立阳大长公主,有了几分好奇,她的妹妹高阳长公主种了一院子的牡丹,她却种了一院子的竹子。 一对深陷权利高峰,却喜好各异的皇室姐妹。 “奴婢见过慕容大小姐。” 绿芍绿药姐妹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喜笑颜开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慕容久久抬眸一笑,“二位姑娘,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 097:狼狈为奸 绿芍绿药立刻双双掩嘴而笑,“慕容小姐谬赞,听说前几日小姐为主子办下了一桩大事,得了这一城的财富,我等奴婢还未当面恭喜。” “那算不得什么,”她淡然一语。 “奴婢们已经备下了午膳,主子吩咐,让您洗去一身的汗气,便到竹园用膳。” “知道了……对了?” 慕容久久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问:“我见府里到处种的都是竹子,可是立阳大长公主偏爱竹子?” 绿芍绿药姐妹二人神色一愣,倒是没想到慕容久久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整个京城过半的人都知道,有关立阳大长公主的任何话题,都是禁忌的。 绿芍淡淡一笑,摇头道:“奴婢姐妹到府上伺候也没几年,并不知其中明细,但这一院子的翠竹,倒是大长公主亲自种的,想来是喜欢的吧。” 什么叫想来是喜欢的吧。 慕容久久疑了一疑,又问:“难道立阳大长公主不在府内住吗?” “慕容小姐竟不知?” 这下该绿芍绿药两姐妹疑惑了,但随即又释怀的道:“想来慕容小姐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长公主素来信佛,多年前,已经搬到佛寺中进修了。” 进修,堂堂大长公主竟在佛寺里代发进修? “那,驸马……” 慕容久久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禁想了解的更多一些,但是她话一出口,绿芍绿药姐妹却是面色大变,“请慕容小姐慎言。” “什么?” 绿芍绿药一扫之前的满面笑意,而是忧虑的郑重道:“慕容小姐,若还想在主子的跟前,保住眼前的宠爱,保住自己命的话,以后万不可再说,有关立阳大长公主的话题了,尤其在主子的面前。” “……” 这让慕容久久一时失了语,但随即点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见慕容久久如此快速的收敛了疑问,绿芍绿药两姐妹方才稍稍安下了心。 简单的沐浴更衣后,慕容久久就被引入了一座竹林间的庭院,四处装点的颇为朴素,却也雅致,百里煜华早已也换了一身新衣,等候在此。 “煜华。”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慕容久久也早已是饥肠辘辘,捏着筷子就吃了起来。 “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吃到一半,百里煜华问了她一句。 慕容久久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如何收场,该如何便如何呗,凶手只有一个,真相也只有一个。” “是吗?” 百里煜华幽幽一笑,从手边捏过了一张字条,递给了慕容久久,“这是刚才顺天府传过来的消息,两个丫鬟都受不知刑罚,一个吐口说是太子侧妃指使诬陷你的,一个吐口,说一切都是你的继母苏氏做的。” 慕容久久微挑了挑眉,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但问题是,这两个人都是有诰命在身的,想要继续追查,必须有皇后娘娘的懿旨,”百里煜华继续又道。 听到这里,慕容久久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说,如果皇后娘娘不乐意,此事便会就此打住,今日我便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百里煜华意味难明的一笑,“表面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是我百里煜华的女人,岂可就这么遭了欺负,而不能还手?” 慕容久久双眸一亮:“你有法子让皇后娘娘下旨?” 百里煜华摇头,“不是让皇后娘娘下旨,是当今陛下直接下旨。” “你能让皇上听你的?” 慕容久久明显不信。 百里煜华直接抬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嘣,“从一开始她们算准了你无依无靠,以权势栽赃害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本郡王算计在内了,如何还来惺惺作态什么。” 被戳破了内心想法,慕容久久俏皮的一笑,“我被人陷害,你是我男人你不管我谁管我,对了,那你久不在朝中,只是挂名的郡王,如何让当今圣上对你言听计从。”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不在朝中又如何,只要握住朝中命脉,自可翻云覆雨,边境平城的暴乱,你以为如何挑起的,是因为两年的灾荒,陛下一直希望我可以帮他开仓放粮,嗯,本郡王正在考虑之中。”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忍不住‘扑哧’一笑。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磨推鬼?” “是鬼推磨,”百里煜华认真的纠正。 “我就喜欢反着念,”慕容久久故意跟他抬杠。 百里煜华无奈一笑,“所以,现在的决定权在你的手里,久久,若你想将此事一查到底,我自助你乘风破浪,无人可挡,你若顾及家门脸面,就此打住也便罢了。” “家门脸面?” 慕容久久讽刺一笑,“我顾及家门脸面,家门脸面又何时顾及过我,查,仔仔细细的差,顺便看看底下究竟藏了多少的妖魔鬼怪。” “果然是个狠心的丫头。” 百里煜华微微抬起他那双艳华无双的琉璃凤眸,淡淡的凝视着对面,满面似嘲似讽的少女,貌似从第一次见她,这丫头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过,他却是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呢? 一想到苏氏跟那傲慢的太子侧妃苏云凌,马上就要自食其果了,慕容久久想起便心情不错的道。 “煜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成语。” “什么成语?” “狼狈为奸。” “哦,”百里煜华淡淡的拉了个长音,问:“你是说她们,还是说我们?” “额……”慕容久久蹙眉,仔细思考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的得出了结论,“好像,都有吧。” 百里煜华挑着一双发亮的招子,越发的似笑非笑道:“是啊,如今咱们狼狈是有了,就是还没有奸情,你这是暗示我什么吗?” “……” 慕容久久差点没一口吐沫噎过去,眉飞色舞的表情,更是微微一僵,靠,果然是乐极生悲,自己这张破嘴啊,说什么不好…… 抬眸,就对上了某人灼灼发亮,如狼似虎的琉璃眸子。 慕容久久心口一紧,“你答应过我的,等我彻底成年后才要我。” “有吗?” “有。” “谁让你之前不老实来着,收些利息总是可以的吧,”百里煜华邪魅一笑,不由分说,一吻已经落了下去,并戏谑的种下了点点的红梅。 空荡荡的竹园内。 此刻除了某女哀怨的低吟外,唯有竹叶的沙沙之音,不绝于耳。 ------------ 098:有恃无恐 回到相府,已经是午后了。 今日慕容子冰意外命丧太子府,经过了顺天府例行公事的检查后,遗体已经被送回了相府,大房当即就挂起了白帆,后院哭的一片愁云惨雾。 慕容久久换了一身白素的衣衫,秉着家中长姐的礼仪,也赶去了大房吊丧。 只是刚走到门口,迎头就碰上了苏氏,斥责冷笑的眸子。 “慕容久久,你这逆女,家中妹妹丧命哀哭,你却置之不理,一味跟京中新贵吃喝玩乐,到如今才回来,当真是不知廉耻。” 若不与这贱妇对上也便罢了,可却偏听到了这样不入耳的话。 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气呢,更何况是慕容久久,她当即冷声一笑,半点不跟她客气的就道:“夫人糊涂了,今日若非澈郡王出手相助,那此刻被带去顺天府遭严刑拷问的就是我了,难道不该答谢澈郡王吗?” “哦,我忘了,今日之事不都是夫人一手安排嘛,如今计谋落空,没害了该害的人,却枉死了一个子冰堂妹,您可不是满腹的怒火没处撒,只是没处撒,也不该如疯狗般乱撒。” “你……” 苏氏没想到慕容久久如此有恃无恐,明明白白的都说了出来,居然还敢骂她是疯狗,贱人。 不过很快转念一想,苏氏忽然冰冷切齿的一笑,然后缓缓靠近。 以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狠狠道:“小贱人,是本夫人做的又怎样?你能奈本夫人如何?本夫人乃当朝二品诰命,就算要论罪,皇后娘娘点头才可以,哼,就凭你……” “好一个二品诰命,经夫人之口说出来,我都替夫人臊得慌,不禁想提醒夫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真的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慕容久久满目嘲讽的看着得意洋洋的苏氏。 你,连着你们尚书府,不都欺她无权无势嘛,那今日,咱们就好好看看,究竟是你们尚书府权势滔天呢,还是她能只手遮天。 苏氏从不知道,慕容久久为何会表现的如此自信,自信的让她有点害怕。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极度阴郁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与苏氏同时抬头,就见宰相慕容正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也正要进大房的院子。 “妾身见过相爷,”迎着慕容正冰寒的目光,苏氏身子一颤。 “女儿见过父亲。” 慕容久久同样矮身一礼。 慕容正严肃的目光,先是扫过了安然无恙的慕容久久,后,又冷冷的定格在了苏氏的身上,这个贱妇,上次牡丹会的事,他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本质。 原想她好歹是尚书千金,就算不得他的心,身份还在哪,他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这女人,竟是如此的目光短浅。 只顾着她的私人小怨,全不顾相府的大局。 “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跟久久说,”慕容正阴沉一语。 多年夫妻,苏氏对这些日子慕容正的变化,自是看在眼里,尽管满心的难过,但也无法,只得点头进了大房的院子。 门前此刻就剩下了父女二人。 慕容正先是安慰似得叹了口气,道:“久久,今日你受委屈了,这是最后一次,父亲保证以后在不会让拿贱妇害你了,你……也不要与她为难了,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 息事宁人吗? 抱歉,此局已开,但执棋之人,已经是她了,她自问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父亲,午后的日头大,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慕容久久故意岔开话题,态度看似恭顺,却已满目冷漠。 慕容正安慰的面容上,微微一变,重新阴郁的打量了一眼慕容久久,然以后拂袖而去,因为在他的眼里,就凭慕容久久,今日能逃过太子府的死局,全凭运气。 她还没资格在自己的跟前,摆架子。 只是有没有资格,咱们稍后便知。 慕容久久站在原地,眯眼一笑,才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步进了大房的院子,一进门,就是满目的雪白,到处都是一片悲切的哀哭。 慕容子冰的遗体已经装棺,就放在正门的大堂内。 三房的夫人小姐,此刻也都围在左右吊丧。 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两姐妹,更是红了眼圈,当初她们接到祖母的书信,来到京城,原想天子脚下,她们都可博一份荣华。 却不想荣华未享受,却是迎来了满目的纸钱白帆。 只是子冰的死因,此刻想来,依旧是迷雾重重,两姐妹先是怯怯的看了眼,容貌倾城,一身素衣,却高深莫测的大堂姐慕容久久。 随又看了眼端庄富贵的二婶。 正当此刻,伏在慕容子冰棺前,哭的昏天黑地的大房林氏,忽然激动的就跳了起来,朝着慕容久久厮打了上去,“贱人,你这贱人,为何这么心狠手辣,居然要害我的子冰,我的命根子呀……” “放肆!” “还不快拉开。” 四周虽惊叫了起来,但林氏根本就没碰到慕容久久的半丝衣角,就被阿秀跟宁儿,联手推了出去。 “我杀了你,贱人。” 谁知林氏半点没有后退,忽然拔下头上最锋利的发簪,眸中森然的杀机一闪,疯狂挥舞着又朝慕容久久冲了上来,这次完全是要拼命的架势。 阿秀怎容林氏伤主子一根毫毛,这次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武艺,一脚就给林氏上了个窝心脚,直踹的她翻倒在地,整个人滚在地上,疯癫的又哭又笑。 “夫人那……” “大嫂你可要想开点啊。” “……” 众人围上来又是劝又是按的。 但慕容久久却注意到,林氏没有趁乱得手伤了她,苏氏似乎很失望的样子,这女人果真是害她之心,片刻都不绝。 只是这林氏也是个奇怪的,在太子府的时候,分明很多人都能看出那是场局,苏氏最有嫌疑,可这蠢妇为何非要一门心思的往她身上扑。 她真蠢吗?不,她一点都不蠢。 难道…… 不及细想,相府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嗓音。 “圣旨到。” ------------ 099:下地狱吧! 圣旨?这个时候来的什么圣旨? 宰相慕容正正满心思虑,但既然圣旨到了门口,他就不能呆着,立刻带着府中众人就迎了出去。 此刻,一名身着绛红衣袍的大太监,已经端着圣旨,摆着架子进入了相府的门庭正堂,从他这通体的气派上,就不难看出,这是个品级不低的太监。 笑眯眯的客气道:“宰相大人,接旨吧。” “臣,接旨。” 慕容正立刻恭敬的行礼接旨,只是他心中始终想不透,陛下为何会忽然下旨,旨意的内容又会是什么? 苏氏作为相府主母,自然紧随其后,跪地接旨。 这时就听那传旨太监,高声宣读道:“传陛下旨意……堂堂天子脚下,太子府内,竟发生害人性命之事,狂徒大胆至极,朕心系各府安危,必将严查……经顺天府审讯,嫌疑之人已经招认,是由太子侧妃与相府主母联合所为,但一面之词不可信,特请相府主母,到顺天府相助追查,必揪出幕后狂徒,严加重惩……” 一道圣旨念完。 但整个相府正厅,无疑却是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宰相慕容正更是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太子府区区命案,居然连皇上都知道了,怎么可能?还特别下旨,让有嫌疑的苏氏,到顺天府协助追查。 什么协助,根本就是扣押。 堂堂朝中二品诰命夫人,锒铛入狱,如何丢得起这么大的脸。 慕容正一时袖中的拳掌,握的咯咯直响,他侧目就阴冷的望了一眼身侧的苏氏。 只见苏氏整个人也是如遭雷击,惨白惨白的面上,摇摇欲坠,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就算巧翠咬出了她,但她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妇,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才能…… “这圣旨是假的,假的……” 她失魂落魄的喃喃低语,除了这圣旨是假的,她根本无法想通整件事,就凭慕容久久那个小贱人吗?就算她有澈郡王相助,也不可能惊动得了当今天子,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下旨。 慕容正一声严厉的冷喝,打断,“闭嘴,既然陛下下旨让你协助调查,那你就去吧。” “什么?” 苏氏猛然醒悟,就见她的夫君已经僵硬的起身,从那公公的手中接过了圣旨。 她一张秀丽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绝望交加,她匆忙跪着就爬了上去,抓住了慕容正的衣摆,哀求道:“夫君,夫君,你要救妾身,妾身是清白的,妾身只要入了顺天府衙,结果无论如何,都在无颜见人了啊……” “慕容夫人这话是要抗旨吗?” 却听那太监一声讽刺的笑,传来。 慕容正面色一肃,虽说到底多年的父亲,而且还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到底情大不过天,更何况此事还是她自己惹下的,当初他不是没提醒过她。 深深叹了口气,“夫人,既然陛下有旨,你就去吧,难不成,你当真要让我相府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吗?” 苏氏激动的泪如雨下,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不过借机弄死慕容久久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贱人,居然会惹来如此大罪。 她悔,她真的是好后悔。 “还不快快扶夫人上车。” 慕容正眉眼一丝厌恶一闪而过,吩咐周围的丫鬟婆子就去啦苏氏。 “夫君,你好狠的心呀。” 苏氏激动的大喊,仿佛不堪打击,两眼一翻就昏厥了过去,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被众多婆子,架着给带出了相府,送去了顺天府。 “李公公辛劳了。” 送走了苏氏,慕容正又不得不换上了一副新的脸孔,对那传旨的太监客气一笑。 李公公也是个场面人,自是收下了他的孝敬,笑着道:“咱家知道宰相大人要问什么,只可惜咱们也是一知半解,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摸得清陛下的心思,倒是有一点……令夫人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啊。” 其实此刻宫里也是一片疑云,这李公公不过凭着他多年伴驾的经验,得出的结论,而他的结论,也绝不是空穴来风,不然他也没命在天子跟前侍奉这么多年啊。 慕容正一愣,似乎也是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 就算苏氏能完好无缺的回来,这样的正夫人,他也是绝迹不会再要的。 “那不知侧妃娘娘……” 李公公嘿嘿一笑,掩嘴道:“侧妃娘娘运气好,腹中有太子的子嗣这道护身符保着,谁也动不了她,不过因此番事件,也被皇后娘娘给禁足了。” 原来如此。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 慕容正收起了满面的官场圆滑,迅速就笼罩上了一层阴风邪雨,威严的官服,霍然转身,就直奔绛紫院而去。 此刻,慕容久久也刚回来不久,正坐在圆桌前喝着茶,就听院外一阵骚动,还没张嘴问,就见跟前的门‘呯’的一下就被推开了。 慕容正更是气势汹汹而来。 “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劈头就问。 慕容久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玩味的勾唇一笑,“父亲在说什么呢,女儿怎么听不懂,什么是我做的?我做了什么?女儿一介闺阁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是煜郡王助你的,对不对,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从上次牡丹会后,煜郡王的马车忽然来接慕容久久,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看似默默无闻的女儿,必然跟那个传说中阎罗似得的煜郡王有所相交。 知识他没想到,那个煜郡王,居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一个小小的命案,就能给她请来一道圣旨。 这样的势力,难道不该用来襄助相府吗?竟用在对付自家主母的身上,这个逆女。 但闻言,慕容久久却是了然的笑了,笑的云淡风轻,“父亲知道了,也对,上次他派车到相府接我的时候,您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拦也没有出现,不就已经是默许将女儿卖给他了嘛?如今卖都卖了,还来说这些做什么?” “你……” 他的确是默许的,可被如此明白的说出来,这令慕容正素来骄傲的心,立刻出现了几分难堪,恨声道:“想不到我竟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不知羞耻?” ------------ 100:谁不知羞耻? 慕容久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忽然将唇角咧的更高了,“也罢,既然父亲认为女儿这是不知羞耻的做法,那么……宁儿,你即刻就去立阳长公主府,通知百里煜华,就说我慕容久久乃相府嫡女,出身名门,洁身自好,从此与他一刀两乱,老死不相往来,立刻就去。” “什么?” 守在门外的宁儿,闻言一脸的惊骇,但一看屋内如今的气氛,便了解了一二,立刻领命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赶去立阳长公主府,通知煜郡王。” 说完,宁儿转身欲走。 “慢着。” 谁知慕容正一声断喝,拦住了宁儿。 他仿佛忍无可忍一般,狠狠的怒瞪着跟前,一副优哉游哉的慕容久久。 而慕容久久那样倾城绝美的面上,却是笑的讽刺至极,“父亲这是作何?您不是说女儿不知羞耻吗?那女儿现在就把清白证明给您看,您为何又不接受了?” “哦,女儿明白了,父亲是舍不得,好不容易跟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煜郡王,刚搭上关系,就这么断了吧?所以您打算继续卖女求荣?” “你这个……” 慕容正几乎被她给气的是浑身俱颤,想说逆女,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慕容久久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舍不得放掉,这个攀附百里煜华的机会。 因为那绝对是冬月朝,呼风唤雨的人物。 “父亲莫气。” 这时慕容久久缓缓起身,如玉的容颜,严肃的道:“今日太子府之事,其实就算女儿不细说,其中谁是谁非您也当明白,就算女儿有心吞下这个委屈,但煜华却不容我受这个委屈,所以要怪只能怪夫人不开眼,非要置女儿于死地,女儿不想死,自当反抗。” 一句亲密的煜华,已经可以充分的说明了一切。 慕容正混迹官场多年,自是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得失。 “其实说到底,女儿终还是姓慕容的,有些事是逼不得已,但有些事也是明白的,”良久,慕容久久貌似无奈的幽幽一叹。 慕容正望向她的目光,终于软和了几分。 随即缓缓的闭上双目,“你,当真还记得你的身份?” “自然,”慕容久久鬼魅一笑。 “那只此一次,以后,万不可在这般胡闹了,”慕容正在次睁开双目,只是眼底的怒意,已经收敛的干净。 他转身欲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忽然问:“久久,你确信,他会娶你吗?” “天有不测风云,这谁知道,”慕容久久淡然一笑,答的凌磨两可,“只是,此番事情既然挑了头,那往后的发展就不是你我父女能掌控的了,只望父亲宽心。” 左不过,苏氏性命难保。 但在此刻慕容正的眼里,他的多年发妻苏氏,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与其活着丢人,到不如死的干净。 慕容正离开后。 慕容久久依旧自顾自的坐在绛紫院正厅,透过大展的门扉,望着外面烈日炎炎的天空,脑中将今日的事都过了一遍,忽然道:“阿秀,我总觉的刚才,大伯母林氏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对,你传讯给顺天府,好好查查。” 今日林氏绝非伤心疯癫,是存了杀意的。 “是,小姐,”阿秀领命而去。 她这边刚走,那边宁儿匆匆来报,“小姐,澈郡王求见。” 苏羽澈?呵呵,今日他可是当众又维护了自己一次,为了百里煜华那妖孽,将他甩在太子府的大门口,貌似的确不是很厚道。 “让他……” 正要说话,就见苏羽澈笔直锦华的身影,已经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绛紫院。 他似乎为之前的事还余怒未消,进门劈头盖脸的就问:“阿久,你怎么可以这样?百里煜华那家伙他不是好人,他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糊汤,你就那么跟他走了?” “大热天的,先喝杯茶定定神吧,”慕容久久好笑的为他倒了一杯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任凭苏羽澈满心的炸毛,可面对着这张巧笑倩兮,温婉倾城的笑脸,他的火气也只能强暗下三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才发现根本不是茶,而是冰镇酸梅汤,甜甜的酸酸的,乍然喝在嘴里,尤其在这炎炎的夏日,登时有种说不出的凉快舒坦。 “我做的,好喝不?” 慕容久久立刻笑着问了句。 苏羽澈点头,“好喝……不是,问题不是好不好喝,我是来问你关于百里煜华的事,你该不会……” 好吧,果然是亲表兄弟,看来故意岔开话题这招是用不上了。 慕容久久皱着秀气的琼鼻,坦白从宽道:“苏羽澈,如你所见,我被煜郡王的美色所迷惑,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 此言一出,苏羽澈年轻英俊的脸孔,瞪着一双大眼,登时失了语。 半天才不敢置信的道:“阿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慕容久久双手捧着脸,拄在桌面上,软烟丝罗的宽松袖摆,柔柔的垂落而下,露出一双洁白圆润好似暖玉的小臂。 还有小臂上那嫣红似血的朱砂泪。 一副闺中小女儿思春的做派。 苏羽澈只觉的越发的口干舌燥,咕噜噜又喝了一杯酸梅汤,继续怒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若知道了,说不定躲他还来不及呢。” “你似乎跟他积怨不浅啊,说说,你跟他怎么结仇的?”慕容久久莞尔笑着问。 似乎终于找到了,狠狠诋毁百里煜华的口子,苏羽澈一拍大腿,恨恨的道:“本郡王跟他的仇结大发了,若说最早,就要从六岁那年说起……” “……别看我跟他是亲表,其实我们一年都未必见着一面,但大年夜宫中摆宴,却是一定会见的,哼,那年我不过就是以为他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小姐,出言调戏了几句……” “噗嗤……” 女扮男装的小姐,调戏……哈哈。 慕容久久险些一口酸梅汤没噎住,但脑子里几乎已经浮现出,六岁,缩小版百里煜华,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阴沉恐怖的模样。 “你怎么样?” 苏羽澈见她笑的打跌,忍不住想伸手给她顺气。 慕容久久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你继续,他把你怎么着了?” ------------ 101:会的吧 “他居然把本郡王一把从楼梯上就推了下来,我可是他亲表弟呀,小小年纪,都说从小看到大,你说他狠不狠?”苏羽澈继续愤愤难平的道。 原本顺着逻辑,应该说狠的,但慕容久久却是话锋一转,反问:“若你大年夜被人误会是女扮男装的小姐,然后又出言调戏……额,你那个时候也才六岁吧?” 慕容久久像是终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嘲笑的望着苏羽澈。 苏羽澈一愣,登时又没了好气,摆着手连连推拖,“那年,不过是在皇后娘娘那看了几出折子戏,便一时心血来潮,现学现卖了一番……” 谁想第一个就踩了一块铁板。 慕容久久伏在桌上,几乎笑的已经岔气,“苏羽澈,我发现你真真是个活宝妙人。” “那你还喜欢百里煜华吗?” 苏羽澈收敛了眸中的笑意,认真的问了她一句。 慕容久久也停止了发笑,点头,“嗯,还是喜欢呢。” “你,你怎就不开窍呢,”苏羽澈被气的炸毛,“看吧,等将来有你哭天抹泪的时候。” 哭天抹泪? 慕容久久轻轻的伏在桌上,单手拖着香腮,幽幽的望了眼外面枝头,因夏日而倦怠犯困的鸟儿,心道,百里煜华并非一般人,他富可敌国权势滔天,怎么可能满足只要一个女人。 所以,只要她不把心交出来,不就不会伤心了嘛。 呵呵笑了笑。 慕容久久反问:“苏羽澈,若有一日我遭他厌弃了,伤心的哭天抹泪,你会来安慰我吗?” “……” 苏羽澈一愣,他竟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片刻,他喉结滚动,淡淡的道:“会的吧。” “谢谢,所以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吧,一起说笑,一起喝茶,来,干杯,”慕容久久忽然喜笑颜开,如得了玩具的孩子般,将一双明眸,浅浅的弯成了一汪弯月。 那么样的美丽,那样的清丽脱俗。 仿佛时间一切尘埃,都玷污不了她的这一笑。 苏羽澈整个神思,更是一瞬间剧烈的荡漾了起来,他喜欢阿久这样的笑,喜欢她开心无忧无虑的笑,但是,为什么在她说出那样话的时候,他好像失去了什么。 “干杯。” 愣愣的捏起掌中的茶杯,就要一饮而下,可当送到嘴边,才发现被子是空的。 “我给你倒,你却着急的往嘴里送,又没人跟你抢,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慕容久久横了他一眼,抬手往苏羽澈的杯中,倒了一杯酸梅汤。 苏羽澈一饮而尽。 就着满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瞬间又恢复了小魔王一贯的魔性,恨恨的道:“总之,作为阿久你最好的朋友,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陷入百里煜华的魔爪,放心,我会尽快掀开那家伙的伪装,让你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真不是好人的。” 苏羽澈信誓旦旦。 慕容久久却始终面上含笑,淡淡道:“算了,还是别说他了,说说你这次到平城平乱的见闻吧,听说你受了不少苦。” 一提这茬,苏羽澈果然安静了下来。 他的飞扬跋扈,灼灼闪耀的眸子,也仿佛一瞬间暗淡了一下,他道:“受苦到无所谓,我虽出生皇族,却也不是软骨头,主要是……” 他又沉默了一下,目光幽幽的望了眼慕容久久,苦笑道:“阿久,你生在京城,可能根本不知道,咱们的冬月,其实根本并非你看到的这么美好,在平城那个地方,真真是命如草菅……” “陛下不是派了太子殿下去平乱吗?” 慕容久久缓声道。 她虽然没有点破,但也知道,在这种落后的冷兵器时代,任何天灾**,都是惨绝人寰的,怪不得,就连苏羽澈这种人都能为此沉默。 “平乱?” 却听苏羽澈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那根本就是屠杀,算了,不说了,阿久,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京城有两个人你千万不要招惹,一个是百里煜华,一个就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这也正是他迄今为止,都摸不透的两个人。 “好像说的你不是小魔王似得,”慕容久久莞尔一笑,却是将他的话暗暗的记在了心上。 苏羽澈见慕容久久如此漫不经心,苦笑道:“我这小魔王根本名不副实,最多也就作弄作弄那些看不顺眼的趋炎附势之辈,这两个人别看平日不温不火,暗地里却都是刀刀见血的。” “哦。” 慕容久久双眸一眯,不禁开始暗暗对冬月朝的那位太子殿下,产生了几分好奇。 “算了,不说他们了,想想就心烦,”苏羽澈匆匆又结束了话题,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神色飞扬的道:“差点忘了,这次我到平城,可是给你带了礼物的。” 说着,苏羽澈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的首饰盒子,打开,立刻就露出了里面,一条雪白的珍珠手串,颗颗都是那么的莹润白皙,璀璨不凡,一共十八颗,正好连成了一条完美的手链。 慕容久久一愣,当即摇头,“难得收集这么多颗一样色泽大小的珍珠,还凑成了一条手链,必然价值不凡,我可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 苏羽澈却咧嘴,“我收回去往哪放,我一大男人又不带珍珠,在说,这珍珠手串也不是我用钱买的,就算价值不菲也与我何干,还是说,阿久压根就不把我苏羽澈当朋友看。” 苏羽澈的表情开始严肃。 “不是花钱买来的?”慕容久久疑了疑。 苏羽澈点头,“是我从平城赶回京的路上,救下了一个遭了街贼的首饰商人,他为了答谢我的救命之恩,就把他货物中最值钱的送了我,我身边也没交好的女子,就便宜送你了,居然还不稀罕,你分明是瞧不上我。” 苏羽澈不悦的撇着嘴。 原来是这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慕容久久在质疑不收,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也罢,这明珠就算见证了你我的友谊,我收下便是。” 她特别强调了一下友谊二字,她可不想这小子想歪了什么。 ------------ 102:小心眼 闻言,苏羽澈立刻喜笑颜开了起来,飞快的又道:“那么,按照你们闺中女子的习惯,你收我的礼物,是不是要适当的也送些回礼啊。” “咳……” 慕容久久愕然抬头,靠,这小子一点都不单纯啊,搞半天在这等着她呢。 “可是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就是把闺房拆了也未必能还上你的礼啊,”慕容久久抬眸环顾四周,发自真心的嘟囔了一句。 却惹来苏羽澈一顿鄙视加白眼。 “慕容久久,难道本郡王送你礼物,就是为了贪你钱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屋子的确也穷酸了点,也罢,金银那些俗物我也看不上,香囊之类的有吗?随便送我一个呗。” 说完,根本不等慕容久久答应。 这货已经登堂入室,自己翻找的起来,然后果然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好几个香囊,并且嘴里嘟囔道:“金钱树,一枝梅,并蒂莲,咦,这鸳鸯戏水不错,本郡王决定就要这个了。” 说着,自顾自的就挂在了腰上,反复照了照镜子,半点没有拘束感。 慕容久久不禁满头黑线。 那些香囊都还是她的前身绣的,自从魂穿到这个世界,她就从没动过针线。 “也罢,你喜欢都拿去也无所谓,”她笑了笑。 “真的,不过我要一个就够了。” 苏羽澈重新坐回到桌前,又喝了几杯酸梅汤,聊了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就告辞离开了。 殊不知,此刻一名小电报员,正窝在墙根处,将他们刚才屋内所说的每一句,都有条不理的记录在了一张小册子上,见苏羽澈离开。 他才将小册子合上。 然后,这本小册子就如长了翅膀一般,一路被辗转数名暗卫,仅一炷香的时间就被送进了立阳长公主府,百里煜华的手中。 幽幽的庭院内。 慵懒的躺在藤椅上乘凉的绝美男子,正皱着眉,一页一页的将所有内容看完。 然后他将小册子直接扣在了自己的脸上,也掩住了他此刻面上的真实情绪,良久,他忽然朝自己的暗卫,伸出了一只手,吩咐道。 “通知阿星,告诉那丫头,本郡王今晚要吃珍珠羹,就用她新得了那串珍珠,磨成粉,让她亲手做……我要喝两大碗,不,三大碗。” 他临时一变,伸出的两根手指,一下变成了三个。 “是。” 暗卫领命而去。 又过了许久,静悄悄的竹园内,贴身影卫袁琪,不禁缓缓现身,苦笑道:“主子,您今日似乎,又魔障了?” “有吗?” 百里煜华轻轻的拿下,盖在脸上的册子,露出了他如诗似画,艳华无双的面容,只是深邃的瞳孔,却看不透他此时的心绪。 “很有,”袁琪坚定的回答。 良久,百里煜华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吧,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太长时间,偶尔出现些不一样的,似乎也不错,不然,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袁琪闻言一笑,“主子过去可不会说这样的话,有些东西,得到时,可能会很开心很满足,但若有一日失去,今日的快乐与满足,便会成倍的变做痛苦。” “一个女人而已,袁琪你言重了。” “也许是属下多虑了,不过,冬月京城即将风云莫变,主子似乎不该长居于此,”袁琪提醒着道。 但百里煜华却笑着摇了摇头,“正因为风云莫变,才更应该留在这里,正所谓,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吗?” 袁琪勾唇一笑,“是的。” 百里煜华仿佛疲惫般,缓缓着垂下了眼眸,修长浓密的睫羽,在他狭长的凤眸下,形成一道浅浅的暗影。 一阵风吹过,竹园内,竹影婆娑,竹叶沙沙。 几片翠绿的叶子,摇曳着,落在百里煜华绝美的面容上,但是他却不管不顾,只是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沉眠的睡美人。 那样的安宁,无邪。 …… 同一时间。 得到消息的慕容久久,狠狠的仰天翻了个白眼,这货难道成天的没事干,就专会这么的找茬子吗? 看着腕上这明霞剔透的珍珠手串,要是磨成粉,做成珍珠羹吃到肚子里,该多可惜啊,最重要的是,糟蹋了苏羽澈的一番心意。 恐怕这才是百里煜华的最终目的。 这男人该多大点的心眼,才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啊。 “小姐,真的要磨成粉吗?”宁儿看着也怪可惜的。 慕容久久轻闭了闭眼,叹道:“取两颗磨成粉就足够了,这东西虽珍贵,吃多了也闹肚子,去吧。” 吩咐完宁儿,就见阿秀又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今日您在太子府,吩咐奴婢办的事,奴婢刚才已经查清楚了……今日侧妃生辰宴上,三位堂小姐,甚至包括大房三房两位夫人身上穿戴的,皆是从先夫人的嫁妆中挪用的。” “咔……” 慕容久久瞬间发狠的捏碎了掌心的薄瓷杯子。 暗红色的酸梅汤,如血液般登时从她的指缝间侵染而下,看上去煞是刺眼。 而她的眸中,更是一片刺骨的冰寒。 好一个老夫人,母亲留下的嫁妆,就是让你这么背着它的原主人,挥霍作践的吗?若你与我好言相商,我慕容久久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偏你却行这背后小人的举动,踩着我慕容久久的头,去捧你的儿子孙女,好,好的很。 “呀,小姐……” 阿秀惊呼了一声,才发现那红的都是酸梅汤,才稍稍放下心来,赶紧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为慕容久久将手上的污渍,擦干。 “小姐,老夫人此举实在不地道,按我冬月律法,先夫人留下来的嫁妆都该是您的,她却不问自取,脸皮子不要太厚啊,”阿秀愤愤道。 “罢了,此事我自有安排。” 慕容久久迅速恢复了常态,然后她又吩咐小厨房,准备好应用的食材,那位爷要吃珍珠羹,她当然只能扎上围裙,洗手作汤羹了。 只是光吃珍珠羹也单调,她又另外命人准备了牛肉,还有一些水果,自制了一些沙拉。 ------------ 103:取悦 天刚擦黑。 小厨房内,就在慕容久久的安排下,风风火火的运作了起来。 “小姐,您居然会烧菜?”宁儿惊奇的瞪大了眼。 慕容久久只笑不语,她能说,她只会做这一道吗?答案当然是,她只会做这一道,喜不喜欢凑合着用吧,至于珍珠羹,完全是在徐嬷嬷手把手的教导下完成了。 味道居然还不错,看来她是有天赋的。 慕容久久自得其乐的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 当百里煜华走进绛紫院的闺房时,入眼就见某个女人正扎着围裙,站在桌前笑的痴傻,样子竟也娇憨可爱。 “嗯?” 慕容久久回头一笑,“来啦,时间刚好,阿秀,掌灯。” 百里煜华一愣,才发现她闺房餐桌的样式,与以往不同,铺着一条雪白捶地的桌布,上面摆放着金色的灯台,灯台下,摆着两盘奇模怪样的菜式,盘子旁竟还配备了一套匕首与叉? 另外,桌上还放着一大束火红色的花朵,修剪的非常漂亮。 透过周围朦胧的光芒看去,整个餐桌的摆设,有种异样婉约的美感,仿佛带着面纱的神秘女郎,正优雅的独坐。 “还不错。” 他赞了一句。 “尝尝吧,我做的牛排,”慕容久久眯眼一笑,脱掉围裙,就跟百里煜华一并坐到了雪白的餐桌前。 百里煜华先是古怪的看了眼桌上的刀叉,在没有找到他熟悉的筷子后,他只能一手一个的拿起的刀与叉,然后悟了一下用法,最后居然成功的使用了出来。 并且绅士范十足,半点没有违和感。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原想用他不雅的用餐方式,嘲笑这厮一下,如今看来只能胎死腹中了,难道贵族,都是天生的吗? “味道如何?” 慕容久久也吃了一口,虽然完全不能跟顶级的大师,顶级的食材媲美,应该是还不错的。 “凑合,应该吃不死人。” 谁知百里煜华淡淡一语,彻底将慕容久久的沾沾自喜,击了个支离破碎,只是沮丧的她却没有发现,下一刻,百里煜华的眸中,那迅速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记得本郡王是来吃珍珠羹的吧?” 百里煜华微微强调了一下。 慕容久久恨恨的白了他一眼,“锅里炖着呢,马上就到,三大碗呢,撑死也吃不完。” “谁说我要一下吃完的,只吃一碗,另外两碗打包带回去,给我爱犬用,它可是最喜欢珍珠羹什么的了,”百里煜华懒懒一笑,故意气她。 “……” “小姐,珍珠羹好了。” 这时徐嬷嬷端着珍珠羹,正好走了进来,远远看去,发现烛台下的主子跟小姐,郎才女貌,居然是那样的般配,不禁笑容又多了几分暖意。 “你的珍珠羹。” 慕容久久起身盛了一小碗,递了过去。 这时百里煜华已经吃了过半的牛排,正慢条斯理的放下刀叉,邪笑着,望着她道:“你喂我,怎么,才几日,就忘记了怎么取悦本郡王了吗?” 取悦。 想起上次的糖葫芦事件,绕是慕容久久自诩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也不禁老脸一红,灯台下,烛火跳跃,登时映红了她含羞带涩的脸蛋。 水汪汪的杏核大眼,又气又恼。 “煜华……一碗呢,”怎么喂呀。 声音别提多委屈了。 她这番模样,令百里煜华登时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灯台下,本就艳华的琉璃凤眸,一时又金亮了三分,仿佛有一头野兽,正在暗处不自觉的蠢蠢欲动。 他微微的挑眉,好笑着道:“我让你用勺子喂,你心里想什么呢?” “啊?” 慕容久久愕然抬头,早说嘛。 她立刻起身就走到百里煜华的面前,捏起精致的小勺,就送到了他的唇边。 百里煜华张嘴,浅浅的尝了一口,似乎非常受用的样子,一连又吃了三口。 这时他被桌上的花吸引了目光,顺手折下了一支,问:“这是什么花?” “玫瑰,象征着爱情,”慕容久久随口答道。 “爱情?” 百里煜华灯下的眸光,忽然恍惚的迷离了一下,如诗似画的容颜,莫名的染上了一片疑惑,“久久,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爱情? 慕容久久暗讽的一笑。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男人跟女人在一块,就是了吧。” “这么简单?” “本来就这么简单,只是世人把它给复杂化了而已,”慕容久久点着头,确认似得的道,只是,爱情的侧面,是绝情,世人从来不都是这么反反复复,真真假假的嘛。 百里煜华忽然优雅的一笑,“原来如此。” 然后他就舍了面前美味的珍珠羹,一把将身前的女人卷入了怀中。 吻,如雨点般,就落在了她如玉般细若脂凝的肌肤上,然后将她一把抱上了床榻,拆去了头上碍事的发饰,三千青丝垂落而下。 轻柔的衣衫,转瞬露出了里面的芬芳。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了,但慕容久久依旧有种莫名心悸的感觉,面对百里煜华忽然的热切,她模模糊糊的应对着。 如玉的小手,竟不自觉的滑入了他的衣衫。 靠,自己这是饥不择食了吗?慕容久久立刻鄙视了自己一下。 正吻的沉迷的百里煜华,不禁动作一顿,当他感受到身下女子的主动时,心情忽然感到一种强烈而莫名的愉悦,他暧昧的笑问:“想要?” “不,你答应过我,待我……成年……” 慕容久久坚决的开口,但她的话,转瞬就破碎在了男子狂热的细吻之下。 潮水般的悸动,登时将榻上的男女,彻底淹没。 “不,煜华,你答应过我……” 慕容久久依旧断断续续的哀求呢喃着,却是在对方狂风骤雨的攻势下,如呜咽的猫儿,如泣如诉,好不可怜。 “闭嘴,你是真想让我要了你吗?” 百里煜华有些气恼了低吼了一句,牙齿愤恨的摩擦过她肩头,细嫩的软肉,令慕容久久疼的皱了一下眉,却是听懂了他的话。 许久。 ------------ 104:子妍上门 百里煜华叹了口气,温柔的吻,自她的额头一直延续到下颚,叹道:“到真是想要了你,却终是不想这么委屈了你……慕容久久,千万别把本郡王对你的怜惜,当成了理所当然。” 闻言,慕容久久微微一怔,随即笑颜如花,“谢煜华怜惜。” 百里煜华深邃如暗夜般的琉璃凤眸中,忽然闪过一片极不真实的恍惚与缠绵,他垂着头,认真的望着身下的娇颜,呢喃道:“久久,本郡王甚喜你,你,可喜本郡王?” “自然,君是天,妾自当依附。” 葱玉般的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摘下了百里煜华头上的玉冠,登时,黑玉般的墨发如丝绸般倾斜而下,与枕上的三千青丝,缠绵交错。 这时,屋内烛火熄灭,一切化作了沉暗。 “睡吧。” 慕容久久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证明,她睡的很香,连同榻而眠的百里煜华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一觉就到了日上三竿。 这时屋子里昨晚的残羹剩饭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阿秀捧着一只巴掌大的锦盒,一脸笑意的递到了,刚起身,连眼皮子都没睁开的慕容久久跟前,道:“小姐,这是主子吩咐给您送的礼物。” “礼物,什么东西啊?” 慕容久久衣衫半掩,打了个哈欠,随手就打开了跟前的盒子,登时,眼前一片炫白闪过,就见锦匣内,居然满满的放着一盒子,龙眼大的珍珠,并且颗颗圆润璀璨,不知要比昨日苏羽澈送的手串,又要珍贵上几倍。 “靠,大早上的,闪瞎姐的眼。” 阿秀听到慕容久久的话,不禁想笑,“主子还说了,他送了您礼物,您就必须要有还礼,让您三日内务必绣个鸳鸯戏水的锦囊,送给主子。” 果然,就说嘛,小心眼的男人,这么快就暴露了土豪背后的真面目。 “收起来吧。” 慕容久久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只是锦囊什么的,虽说她脑子里拥有前身的一切记忆,并且记忆中,她还有着一手不俗的绣活。 可记忆是记忆,真实是真实,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融合。 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根纤纤玉指,慕容久久无声叹了口气,吃过早饭就开始叫宁儿给她找布面,找图样,选绣线,忙的不亦乐乎。 阿秀虽从小习武,对女孩子的东西没什么接触,但似乎女红是女儿家的天性,一见到这些诱人的彩线,就缠着宁儿也非要教教她。 于是,三个女儿家,围坐在院里的树荫下,各自都忙的热火朝天。 “二小姐,二小姐……大小姐有吩咐,说谁也不见……”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吵杂的搅闹。 “放肆,让开……” 正埋头做女红的慕容久久,终于抬起头来,阿秀早已扔下手中的活计,看了出去,并颇有气势的叱喝道:“何人这么大胆,敢搅了大小姐的清净。” “回阿秀姑娘,是二小姐,非要找大小姐。” 如今阿秀已然是绛紫院独当一面的人物,旁的奴婢小厮,见了的都是恭恭敬敬的。 “哦,让她进来吧。” 慕容久久放下手中的活计,幽幽一语。 很快,慕容子妍主仆就进了绛紫院,当她看到昔日那个任她欺凌,任她作践的女人,如今端端正正,倾国倾城的坐在树荫下,优雅的摆弄女红时。 慕容子妍天生骄傲的心,仿佛要冲了血一般。 恨恨的冷笑道:“大姐好生悠闲,难道不知我相府今日要翻了天了吗?” 慕容久久坐着没动,只是抬眸微微打量了一眼。 发现今日的慕容子妍,可谓是狼狈至极了,一声罗裙似乎未来得及更换,裙摆处有些皱吧,长长的乌发垂在脑后,却并不顺,凌乱而黯淡。 记忆中的那张俏脸,此刻苍白一片,眼窝处更是一片睡眠不足的乌青,跳跃着,隐忍而凶戾的情绪。 慕容久久闻言一笑:“要翻天了吗?我怎么不知,哦,就算要翻天了,不是还有父亲嘛,你我都是闺中女子,老实安守本分就是了,万事皆自有父亲做主。” “你这个……” 慕容子妍心中几乎恨的发狂,但冲口而出的贱人,却是硬生生的止在了唇齿间,因为今日说不定她还要求她。 只是真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几个月前,她还半拉眼都瞧不上的贱人,如今竟变的如此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母亲昨日忽然被一道圣旨,带进了顺天府衙,她闻讯后几乎是五雷轰顶,她不知道是何人拥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请来了圣旨,更不知背后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在对付她们。 她只知,这一切都隐隐跟,昨日太子府的事有关系。 而昨日母亲刚被带走,听说父亲就满目愤怒的闯进了绛紫院,出来时,面上已没了怒气,而是满面的漠然,仿佛母亲的安危都在跟相府无关了似得。 任凭她在父亲的门前跪了一夜,也未曾求得一个结果。 早上,心灰意冷的她又不顾染了风寒的身子,急急忙忙的赶去了舅舅的尚书府,但结果依旧如此,过去在京中也算手眼通天的舅舅,居然这次对顺天府无计可施。 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已经将他们彻底笼罩。 这种感觉,几乎令慕容子妍全线奔溃。 她双膝跪地,直直的跪在了慕容久久的跟前,道:“大姐,千错万错都是子妍的错,求你放过我母亲,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 闻言。 慕容久久微微一愣。 她昂了昂首,看了眼天空,那年的天空,虽然没今日的这么蓝,但却也没有一丝白云,淡淡的,淡的让人绝望。 “二妹,这话我怎听着这么耳熟?那年,十岁吧,我走路脚滑,不小心撞了一下,你那如珠如宝的表妹苏芸芸,她就纵仆将我按倒在地上,狠狠的踹我的腰,一口一个贱皮子,当时宁儿就是那么喊的,有什么冲奴婢,别伤小姐……哈哈,其实我看见了,你就藏在不远处的角门上看戏,最后看的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出来救我,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 105:拨乱反正 慕容久久含着温婉的笑,幽幽的看着狼狈的慕容子妍。 此情此景恰似十岁那年,只是,她没兴趣殴打这个女人,怕脏了手。 而闻言,慕容子妍则瞬间有了种遍体皆寒的感觉,她微微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她在笑,笑的是那样的高贵美丽,云淡风轻。 但她却觉的,这个女人美的彷如一颗正在渗着血水的骷髅,却偏禁锢在这张,如诗似画的美人皮下,让她莫名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 “你……你不会帮我的,对不对?” 慕容久久淡雅一笑,幽幽的道:“白日变成了黑夜,锦衣玉食化作了冷饭残羹,嫡出长女成为了卑贱,如今好不容易拨乱反正,如何还有反手的道理,嗯?” “拨乱反正,呵呵,好一个拨乱反正……” 慕容子妍仿佛悟了,她忽然失魂落魄的笑了起来,但一瞬间,她失魂落魄的眸中,就迅速闪过了一抹凶狠的杀机。 “贱人,你去死吧。” 慕容子妍忽然拔下头上的发钗,发了疯似的就朝慕容久久扑了上来。 但慕容久久躲也没躲,只是讥讽的看着她。 “放肆。” 阿秀一声断喝,抬掌就朝慕容子妍打了上去。 “叮。” 发钗落地,发出尖锐的刺鸣。 阿秀怕慕容子妍在起来行凶,一脚就狠狠踏在了她的腰上。 “啊……” 慕容子妍一声惨叫,身子疼的竟是微微抖颤了起来,她自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恨的,伏在地上竟是泪流满面。 “慕容久久你这个贱人……” “还不快将你家主子带回去,免得脏了大小姐的眼,”阿秀冷冷一语。 那旁上早就吓傻的婢女冰儿,赶忙就去扶地上的慕容子妍,但慕容子妍似乎伤的不轻,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只好到外面又叫了几个人,将她们主仆送了出去。 “小姐,这二小姐如此的不知好歹,要不要奴婢……” 阿秀沉着脸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慕容久久摇头,“且随他去吧,若她就此心服,自不会在来找我生事,若她依旧心存歹念……” 她含笑的眸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薄凉的凶光。 阿秀宁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她们知道,小姐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之所以放过慕容子妍,怕是肚子里又转上了什么坏水。 二小姐,您自求多福吧。 “阿秀,顺天府那边情况如何?” 她随口问了句。 阿秀诡异一笑,“听说用了些刑,怕是下午就该真相大白了。” “嗯。” 慕容久久应了一声,又开始继续跟她手中的绣活,做起了殊死搏斗,好好的一只香囊,这一上午,不知被她拆了卸,卸了拆的多少遍,也终没能鼓捣出个成品。 “算了,下午再说吧。” 下午。 果然如阿秀所说,昨日被带进你天赋的苏氏,今日便彻底的招认了,而她不仅招了与太子侧妃联手杀害慕容子冰,家伙慕容久久的事实。 同时顺天府官差,竟还顺藤摸瓜,发现了相府大房老爷,慕容修一家,竟也全然不光是受害者。 私下竟与苏氏联通,涉嫌朝中买官卖官一事。 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场命案,竟在朝中激起了千层大浪,与此同时,顺天府府尹张大人亲自举报,工部尚书,也就是苏氏的兄长,苏大人曾行贿于他,虽银两不多,却被顺天府尹尽数都夹在奏折里,送上了金銮殿。 一时间。 原本尚算平静的冬月京城,无形间,竟染上了一片风声鹤唳。 天子震怒,一旨就褫夺的苏氏的诰命封号,并且予以严厉的训斥,同时,也将涉嫌买官卖官大案的另一个嫌疑人,相府大房,慕容修抓获归案。 所以今日的相府,异常热闹。 “只是,买官卖官……” 慕容久久着实意外了一下,之前她设计苏氏入狱,原意只是想毁了苏氏的一切倚仗,却没想到竟还查出了这样的事。 “小姐。” 阿秀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灵机一动,道:“之前您不是一直怀疑,大房夫人林氏那日吊丧,故意针对您,企图对您行凶吗?奴婢猜测,该不会正因为此事,他们受制于夫人,才会……” “哎呀,那子冰小姐的死,又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大老爷默认的?”宁儿似乎也听出了味,瞪大了眼,一声惊呼。 慕容久久闻言,讽刺至极的一笑,“依大伯的财力,根本不足以买官,怕是苏氏许与他什么好处,令他们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推出去给苏氏当刀用,却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人性啊。” 阿秀撇了撇嘴,又道:“听说,大老爷也不是给自己买官,是为了大房的堂少爷。” 堂少爷,那个仅见过一面,总爱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堂兄,慕容瑞安? “罢了,不必理会他们的事了,那幕后真正操纵买官卖官的主凶,可查出来了?”其实慕容久久怀疑那主凶是工部尚书府,不然苏氏也不会这么大的胆子。 但阿秀摇头,“听说夫人供出了一个吏部的官员,但当官差拿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死在了家中,线索便也就断了,并未牵扯到工部尚书府,据说,今日早朝上,工部尚书苏大人负荆请罪,满口认罪,说自己因怜惜妹妹才一时糊涂行贿。” “到底行贿的数额也不大,被陛下罚了一年的俸禄,却是保住了乌沙,便宜他了,”阿秀撇着嘴道。 正说着话。 绛紫院外,又有客到。 慕容久久抬头看去,不觉一笑,稀客呀。 随即款款起身笑道:“孙女见过祖母,见过大伯母,您老人家有什么事,派下人到孙女这说一声即可,何苦登门,这不是折煞孙女嘛。” 她态度恭顺客气。 但老夫人罗氏的面上,却始终拢不出相应的表情,她一身暗灰色调的圆纹马面裙,银发束起,固定在一套白银的头面上,手扶一杆红木拐杖。 ------------ 106:求人的态度 阳光下,还以为是从古墓里走出来的佛爷。 一张老脸,灰败而阴冷,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表情,大概,慕容子冰的死,与大房老爷的突然入狱,也是伤她极深,只是,这又怪得了谁呢。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慕容久久看。 片刻才道:“不敢,如今寿安堂,可万攀不起你绛紫院了,我这把老骨头若不亲自前来,怕是今日也是请不动你的。” 慕容久久无声的笑了笑,“宁儿,为老夫人与大伯母看座,阿秀,把我最新得的那盒茶叶泡上,让老夫人也尝尝鲜。” “是。” 两个奴婢四散而去,很快就将一切准备好。 大伯母林氏,从一进门,几乎哭红着一双眼,又是祈求又是期盼的望着慕容久久,此刻见大家坐定,她仿佛终于忍不住了一般。 忽然就跪倒在了慕容久久的面前,哭诉道:“大侄女,千错万错以前都是大伯母的错,委屈了你,但我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家老爷吧,他也是听信了奸人之言,才走错了路……如今他在牢中,如何受得起刑呀,呜呜……”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严声道:“大伯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你们都是久久的长辈,这般,不是来生生折久久的寿嘛。” “老大家的,快起来,成何体统?” 老夫人也冷下了脸,斥责了一句。 大伯母林氏才摸着眼泪,伤心的坐了起来。 老夫人此刻在次打量了慕容久久一眼,心中虽是万般的恼恨,但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商量之态,沙哑的道:“苏氏入狱,包括牵连出你大伯买官的事,都跟你有关系吧?” 之前刚出事的时候,老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跟一个区区闺中女子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细细思想下来,诸般疑点,又都指向了眼前的这个孙女,她今日是来碰运气的,也是来确定这个事实的,所以她的一双目光,一直死死的看着慕容久久,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但是她失望了,慕容久久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只是用她一贯的清淡语气,缓缓道:“祖母的话,请恕孙女听不大懂,孙女不过区区一介弱女子,若有如此之能,便也不必受之前的那些苦了。” 这老夫人又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她一声冷笑,“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就算你没有这般能耐,但此事也必定与你有干系……你,必须让你大伯安然无恙的出来。” 老夫人的口气,骤然变的无比严肃。 必须?安然无恙的出来。 慕容久久明丽的双眸,瞬间微微的眯了一下。 到是她身后的宁儿跟阿秀,面上不约而同的闪过了恼色,这老太太以为她是谁?以为顺天府衙是她们家开的不成,你说必须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回来,真当自己是老佛爷了。 沉默了片刻。 慕容久久终于开口,幽幽的道:“祖母这是在命令孙女吗?” 老夫人瞪着慕容久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霸道了抬了抬头:“我是你的祖母,我说的话你必须遵从,别忘了,当初要是没有我,你以为你有今日?” 若非还存了几分理智,否则这老太婆又要一口一个小贱人的骂了。 “祖母说的对,没有您,孙女的路也走不了这么顺当,但是没有我,祖母想接大伯三伯两家入京,怕是也没这么顺当,咱们不过各取所需,您若非要为老不尊,拿身份压人,请恕孙女不能遵从,阿秀,送客。” 慕容久久垂下眼帘,漠然一语。 跟这种无耻的老太太,她实在无话可说。 “小贱人,你……” “母亲,您别……”大伯父林氏却是急了,一脸忧心的就去拦老夫人。 这时却见,漠然垂下眼帘的慕容久久,忽然缓缓的又挣了开,并且唇齿含笑的道:“孙女知道祖母护子心切,才失了方寸,喝杯茶,先定定神。” “并且孙女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您,此事我并无干系,但若想让大伯安然无恙的回来,却也并非难事。” 她缓缓的抛出了一语。 老夫人跟林氏,果然闻言安静了下来。 “你有什么法子?”老夫人恶言一语。 慕容久久又笑了,笑的非常好看,“祖母您忘了,孙女我如今可是得了澈郡王的眼,澈郡王虽不能帮我翻云覆雨,但救一个大伯出狱,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大伯也是受奸人蛊惑,并非主犯。” 言落。 林氏第一个激动了起来,“大侄女,你说话算话……你会为了我们家老爷,去求澈郡王?” 慕容久久点头,“侄女自当说话算话,只是,天底下没有白用人的,大伯能不能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回来,还要看祖母的意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仿佛预知到了什么,老夫人看向她的眸光,骤然阴厉了起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祖母可以物归原主,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都还给孙女,孙子自感激不尽,愿为祖母效犬马之劳。” 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但闻言后的老夫人,浑浊的眼眸,却是猛然收缩了起来。 那批嫁妆! 原本一直是苏氏的口中肉,但自从苏氏失去了掌家之权后,便就成了老夫人的口中肉,原本,那是她准备让自己的一双儿子,在京城立足的一切本钱。 怎么可以给慕容久久这个贱人。 “你休想。” 人啊,为何总是这样的贪婪。 慕容久久满面讥讽的一笑,“也罢,既然祖母不应,那孙女也无能为力了,只得,待孙女出嫁那日,在拿着内务府的礼单,去清点自己的嫁妆了。” 朝中贵女出嫁,一应嫁妆礼单宝册,宫里内务府都是有存案的,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不是东西在你手里,你就可以随便贪墨的。 “你……” 老夫人闻言,瞬间气的浑身巨震,她手指着慕容久久,几乎抖颤的不行。 随即她勃然大怒的道:“贱人,你这个小贱人,当初就不该留你,你生出来的时候就该掐死你这小贱人,就跟勒死你母亲那贱妇一样……” “啪……” 掌心的茶杯,骤然被捏了粉碎。 慕容久久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但疯狂氤氲,冰寒似水的眸子,却是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翻天覆地的情绪。 ------------ 107:没有通房 “小姐!” 宁儿一声惊呼。 阿秀那边已经冷下了一张俏脸,喝道:“老夫人,请你出去,绛紫院不欢迎你。” 如果不是还有一分理智在,阿秀真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打歪她这张老脸,死老太婆,求人的姿态也敢这么高,凭你今日这句话,大老爷欧阳修在牢里也休想舒坦了。 “母亲。” 林氏似乎被吓住了,她满面担忧的就拉着老夫人,往绛紫院外走,因为她今日忽然发现,大侄女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小姐,您的手。” 慕容久久后知后觉的一低头,才发现掌心被她捏碎的茶杯,锋利的破角竟割破了她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登时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流了开来。 “呀……快,拿药,止血……” 任凭宁儿跟阿秀两人忙的脚不沾地,慕容久久都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只是用她另一只完好的手掌,微微抚着胸口的位置,刚才,就在老夫人说出那绝情的话时,这个位置,忽然疼的险些令她死过去。 这是专属于,前身那个慕容久久的痛。 而她,也从中感到了一种令她通体冰凉的悲意,闭上眼,立刻就呈现出了那段遥远的记忆。 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的躲在衣柜里。 看着最疼她宠她,依赖着的母亲,被几个老女人用白绫活活的勒死,任凭她如何绝望的挣扎,扭曲,哀求,那个记忆中冷漠如冰的老太婆,都不为所动。 似乎,那日她也拄着一杆拐杖。 夜幕逐渐暗沉。 吃过晚饭,慕容久久早早的就歇息下了,只是她刚躺下不久,就感觉有人推门进了她的房间,然后是褪去外衫和鞋子的声音。 “来啦?” 慕容久久侧身回头,果然见百里煜华就坐在她的床边。 “吵到你吗?” 昏暗的光线下,传来他异常温柔的声音。 不知为何,一直把情绪刻意压在胸口的慕容久久,在听到这个与他行为亲密的男子,发出这样的声音时,她忽然有种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的感觉。 一下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煜华。” 软软的嗓音,隐带着几分浓浓的悲意。 闻言,百里煜华准备抬臂的动作,微微的颤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敢置信,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种浮浮沉沉的感觉。 似愉悦,似忧伤,如水上的浮萍,瞬间令他捉不着痕迹。 这于他而言,绝对是一种很陌生怪异的感觉,但是,却又令他在这瞬间,开始变的欲罢不能。 下意识的双臂收拢,将怀中温香软玉的女子,紧紧的拢紧了他的怀中,仿佛要为她遮挡去什么,喉中伴着几分心疼,几分探究的问。 “怎么了?” 感受着男子对她的保护,慕容久久莫名心安了一下,眼中人又如何?利用又如何?各取所需又如何?今晚她心疼的只想找个人抱着她。 等心不疼了,在说吧。 额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嗓音闷闷的道:“就是心里特别的难受,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于这个府邸,就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下午,我祖母亲口跟我说,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我,就像,她命人活活勒死我的母亲一样,将我们彻底的抹杀……” “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百里煜华轻轻一语,当初他选择慕容久久的时候,就调查过关于她的一切过去,自然也知道她母亲的真实死因。 只是当初他知道的时候,觉的只是理所应当,自古成王败寇,风华荣辱,本就如此。 但此刻当听慕容久久,以这样口吻说起时,他心里竟莫名也不舒服起来,他是为慕容久久感到不舒服,极其的不舒服。 二人也不知这样抱了多久,百里煜华才缓缓捞起了她的一只手,见上面裹着厚厚的纱布,蹙眉问:“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把茶杯弄破,割了个口子……额,抱歉,今日未能给你绣出一个像样的香囊,”慕容久久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满面歉意的低了低头。 百里煜华无奈一笑,“罢了,你只需记得,还欠着我一个香囊……不,是很多,今后本郡王带的所有香囊,都归你来绣。” 慕容久久一愣,心里暗骂,这个法西斯,趁机居然又剥削了她一道。 心里虽这么想,但她面上却是无比的乖巧,道:“给煜华你绣制锦囊,我当然十分的愿意啊,只是从此都让我绣,那岂不是冷落了你府中的一干通房。” 冬月朝,官府公子哥,在未成年,十五岁上下的时候,就会被安排通房丫鬟,教习***。 如百里煜华这样的权贵子弟,更不会少了吧。 但闻言,百里煜华刚舒展的眉峰,却彻底的就蹙了下来,若不是怜她今日伤心,早把这死丫头按在床上,好好的调教了。 “你听谁说,本郡王有通房的?”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 慕容久久撇嘴道:“这还用听说啊,京里哪个王孙公子每几个娇小可爱的通房,供他们快活,你府里不还养着一对双生姐妹花,供你……唔……” 话没说完,唇齿已经被彻底的封住。 百里煜华发现,他压根就不该去怜惜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好好的小嘴,尽就会说些让他心塞的话。 一念至此,唇上越发狠的蹂躏起了,这张娇嫩的唇瓣,舌尖更是嚣张的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不给她半分回转迎合的机会。 直到感觉怀中的娇躯,微微的颤了起来,他眸中的怒气,才开始消散。 这一吻,从最初的蹂躏,也逐渐慢慢的温和了下来,最后直至变的缠绵轻柔,小心翼翼,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将她的芬芳,掠夺了过来。 一吻结束。 慕容久久几乎喘息的已经不能自己,一双水汪汪的杏核大眼,只能无助求饶的凝望着身前的男子,身上的所有力气,更是都依附在了他的身上。 “煜华……” 微肿起来的小嘴,可怜兮兮的唤他。 百里煜华心神一荡,直接抬手将她安安稳稳的放回到了榻上,昏暗中,目光又忍不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你给本郡王记住,我多年不在京中长居,如何来的通房,绿芍绿药更加不是,听到没有?” 慕容久久立刻乖乖点头,没有便没有嘛,本小姐又不捉你的奸,这么郑重的强调做什么。 ------------ 108:你会帮我的吧 见她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 百里煜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掌抚上她如玉的小脸,拇指轻轻摩擦过她,因狂风骤雨,而肿起来的唇瓣,真真娇嫩如即将绽放的花蕊。 让人莫名的感到饥渴。 他轻轻的俯下脖子。 “喂,还要啊?” 慕容久久低呼了一声,她现在已经感觉唇上麻麻的了,若在被他折腾下去,明日她就该不用见人了。 “谁让你勾引本郡王来着,”百里煜华邪魅一笑。 慕容久久瞪眼,“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搅闹中,二人已经翻倒在了榻上。 一夜好眠,转眼漆黑的天际,再次迎来新的破晓。 “阿轩。” “主子有何吩咐?” “到顺天府衙,取下大房老爷慕容修的一指,送到相府老夫人的跟前,也算本郡王在相府数日,对她老人家的几分孝敬了。” “是,主子。” “嗯……怎么了?” 慕容久久睡意懒散的扭过身,耳边絮絮叨叨的响过一段话,却是一句也没听到,此刻幽幽的睁开眼眸,就见百里煜华一张如诗似画,神采奕奕的脸。 开始放大,然后用嘴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脸蛋。 “醒了?” “嗯,刚才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事而已,”百里煜华丝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转瞬,他艳华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极度懊恼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道。 “就是你的床太小了,挤的本郡王一夜也没舒坦了。” 闻言。 慕容久久登时微微羞红了脸,忍不住暗啐了他一口,“女子闺室的床榻本就小,供一人睡便可,偏你夜夜要与我来挤,这又怨得了谁?” 见这小嘴还肿着,却依旧这么振振有词。 百里煜华登时笑的宠溺,“你可与旁的闺中女子不同,早先便就存了心思,知道自己有男人,搬院子的时候就该给自己备张大床,你说,不怨你怨谁。” 谁早先就存了心思有男人,真是越说越没羞。 慕容久久洋装着羞怒,赶紧用一双玉手就捂住了脸,然后虾米似得往床立一翻,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但百里煜华见此,眸中的莞尔之色,反更深了些,心头渐渐氤氲起了戏谑之心,原本穿戴好鞋子,又被他踢掉了,身子一翻就又上了床。 “怎么,不同意本郡王的话?” 慕容久久没想到这厮为何不走,又上了床,心中实在懊恼,索性就装一回鸵鸟吧,只一味的钻着,不说话也不动。 “把手拿开。” “不拿。” “拿不拿?” “不拿。” “那这样呢,拿不拿……” 须臾,一双微凉的手掌,就顺着薄若蝉翼的里衣,滑了进去,摸上了她细若白瓷的背梁,然后是小腹,往上,直直的穿过了她本就松散的肚兜。 慕容久久惊的一颤,赶紧就伸手去阻胸前的某只咸猪手。 但面上却失了空,被早就虎视眈眈的某人,俯身一吻落下。 “唔……” 慕容久久愤怒的瞪大了眼,如玉的手掌就要去推,却是推之不动,反而被身上不安分的手掌,撩拨的异常火热,气喘吁吁。 “我拿还不成,”最终只得全线缴械投降。 百里煜华终于停下了他的动作,只是眼底并没有获得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片**退去的懊恼,“久久,其实你可以在强硬一点的,真的。” 真你妹,在不投降,大早上的又要被扒光了。 慕容久久深深洗了口气,“您现在能起来吗?我快要被你压死了。” 百里煜华立刻倒向一侧,给自己找了更舒服的位置,但一只空闲的手上,依旧流连忘返的在白腻的小腹上,不停的游走,嗓音颇有些幽怨的道。 “久久,你到底何时才能成年啊?明明汤汤水水的补了那么多,旁人家的女子,你这个年纪早就成年了,你不会是瞒着我呢吧?” 他忽然怀疑似得凑近,将鼻尖,轻轻的贴向慕容久久散发着幽香的颈窝,痴迷的蹭了蹭。 慕容久久白皙的面上,褪去诱人的红晕,反笑的讽刺起来,“我这院子大半都是你的人,我就是骗的了你,也骗不了徐嬷嬷,我早年在府里不得宠,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长年累月的才伤了底子,如何能跟旁人家,自小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女子比?” 说到最后,她大而清丽的眸中,难免闪过几分岁月的伤色。 百里煜华琉璃般的凤眸,迅速的闪过了些什么。 然后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信你。” “不过说实话,这相府里,没有人是真的喜欢你,你也极不喜欢这里的人,既然此地于你如此无情,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设法离开?” 慕容久久原本带着几分伤色的美丽玉容上,闻言,忽然略带狡黠的笑了起来,“煜华,我一直都在设法离开啊,你没看出来吗?” “嗯?”百里煜华轻轻的挑了挑眉。 慕容久久已经是伸出双臂,温柔的攀上了他的颈项,如玉的食指,带着无限缠绵之意,轻轻的抚摸过他优雅的唇畔,笑道:“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时机一到,这相府我可是一日也不想呆呢,煜华,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朱唇轻启,低低的问。 “自然。” 百里煜华轻轻的回答,就算心里明知,这个女人只有在求他给予的时候,才会如此主动的露出妧媚动人的笑,但他还是忍不住撤掉了她的内衫。 在她如玉的肌肤上,点燃属于他的痕迹。 “天就要亮了,你若再不走,可能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才缠绵了一会儿,百里煜华满目不愿的抬头,见窗外果然透出了青白之色,他俯***,恶狠狠趴在某得意洋洋的女人耳边,道:“你在不不寻个合适的去处,我便在公主府给你安置个院子,本郡王说到做到。” 言罢,他利落的就起身离开。 窗外,阿轩早就等的黄花菜都要凉了,伺候主子多年,他何曾想到,今宵一刻催人醉,主子这般自持人的,居然也有如此拖拖拉拉的时候。 难道当真是自持久了,一旦沾着腥味,便不得自持了? ------------ 109:林氏跪求 清晨的一阵冷风吹来,他不自觉‘阿秋’一声,打了个喷嚏,这时欲求不满的主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屋内。 望着周遭的寂静,床上近乎半裸,却守住最后一片净地的慕容久久,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眼底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之色,一把撩过暖暖的丝被,继续她的回笼觉。 而几乎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但今日却并没有太阳,因为凌晨的时候,天际飘起了雨丝,然后越下越大,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化作了漫天淅淅沥沥的小雨。 估计这一上午都停不下来。 “小姐。” 宁儿不知何时推门进了屋。 见丝被下的小姐,难得露出一副懒洋洋昏昏欲睡的样子,不觉好笑。 似乎,自从那位徐嬷嬷来了以后,小姐在她的调养下,就一日美过一日了,她日日为小姐穿衣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竟是与她从小一直相依为命长大的小姐。 “小姐,今日难得阴雨连天,您若想多睡会儿,就睡会儿吧。”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还是起床吧,不能因得了几天舒服日子,就松懈下来,这样,不定那日打瞌睡的时候,就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呢。” “好吧。” 宁儿有些心疼的道。 穿起衣服,徐嬷嬷很快端着洗漱的用具进了门,只是当她看到微有些凌乱的床榻时,眸中不自觉笑了笑。 但在看到慕容久久洗脸时,挽起的一截手臂,和上面依旧殷红似血的朱砂时,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也不曾说什么。 这时,满面天真笑嘻嘻的阿秀,推门走了进来,似乎有什么要禀报,但看到慕容久久时,却是捂嘴一笑。 “小姐,您今日好美。” 慕容久久坐在妆台上,抬眸看了眼铜镜,可不是,粉面不染而红,似羞含春,最要命的是,嘴还微肿着,怎么看怎么…… “死丫头,哪美了?” 连带着她们家主子那份,慕容久久恨恨的直想磨牙。 阿秀赶紧吓的一缩脖子,但眸中依旧带笑,嘴上忙改口道:“小姐其实每天都很美呢……嗯,只是今日最美而已。” “算了。” 反正今日也不用出门。 慕容久久懒懒的锤了锤头,就见阿秀欲言又止。 “怎么了?” 阿秀嘿嘿一笑,“也没别的,就是凌晨的时候,顺天府衙给老夫人送了份见面礼,据说是大老爷的一根手指,老夫人当即就晕了,这会儿,大房夫人正跪在咱们绛紫院,求见大小姐一面呢。” 慕容久久闻言瞪了她一眼,“不早说,这会儿可下着雨呢。” 阿秀赶忙认错道:“奴婢只是想,小姐怎么也得打扮好了在出门啊,不然被人瞧见,岂不是有损您一贯貌美如花的形象。” “调皮,该打。” 阿秀吐了吐舌头,她就是故意为难大房,谁让昨日那老夫人说了那么重的话,把小姐气的一下午都没好说一句话,活该。 穿戴整齐,又给自己寻了一块遮羞的面纱后。 慕容久久才撑着一把伞出了门,果然见绛紫院的大门外,大房林氏顶着雨就跪在那,四周不停有早起的丫鬟小厮路过,窃窃私语。 慕容久久立刻蹙下了眉峰。 几步就走到了林氏的面前,寒声道:“大伯母,你这是作何?” 林氏一见慕容久久来了,一张被雨水打花了的脸,立刻哀求着道:“大侄女,不,大小姐,我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得罪您,求您高抬贵手,救救我家老爷吧,求您呢……” “大伯母似乎误会什么了?昨夜昨日不过少不更事,胡言乱语,我有几分斤两,难道这相府的人还不知道吗?您这般跪在雨中,在来来往往的人见了,只会怨我这当家嫡女苛待长辈,久久究竟与大伯母有何冤仇,紧要如此的陷久久于不义?” 一番话说完。 林氏登时慌了,她病急乱投医,求到了绛紫院,却不想…… “我,我……” “秋菊,立刻扶大伯母回去,阿秀,马上知会梅姨娘一声,从库房里取一只百年的人参,几味燕窝,都一并送去大房,若说起来,就从我的月钱的扣。” 慕容久久这话说的极大,就是让周围丫鬟小厮听的分明,她可没苛待长辈。 “不敢不敢……” 林氏已经是慢性哀苦了,如何在敢要慕容久久的东西,但秋菊已经不由分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吃过早饭。 阿秀禀报道:“小姐,寿安堂那边的情况似乎动静不小呢,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趁机做点什么,不然奴婢只怕,明日再往寿安堂送一根手指,那老太太就一命呜呼了。” “我想也是。” 慕容久久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于是主仆三人,很快撑着伞就走到了寿安堂外 因为老夫人忽然晕厥的关系,所以今日的寿安堂,自然是很热闹的,一进门,就见三老爷一副大孝子的模样,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候什么。 其次便是三房夫人王氏与大房林氏。 在之后,便是慕容瑞安这个所谓长孙,最后便是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两姐妹,他们此刻面上皆是一片悲伤。 林氏对上慕容久久的时候,依旧是满目的哀求。 但王氏在与她的一双女儿,在望向她的时候,就要显得几分假意了,似乎还颇为警惕。 至于榻前的三老爷慕容恪,心中更是对这个企图夺走他们口中肉的大侄女,充满了恼恨与不悦,但面上却维持的很好,一副和睦的样子。 道:“大侄女来啦,你祖母方才还念叨你呢,快到榻前让你祖母看看你,说不得她心中郁结解开了,病便就好了。” 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就走了上去。 当看到榻上的老夫人罗氏时,分明见到她已经清醒了,一只老迈的手掌,猛的就扣住了慕容久久白皙如玉的皓腕,森冷的对她道:“算我求你……” “祖母在说什么,孙女听不懂。” “你明知道……”老夫人尽管已经是大受刺激,但眼底依旧充满了挣扎,舍不得,舍不得手上刚握牢的那批嫁妆,就这么没了。 ------------ 110:谁是狼? 慕容久久不觉嘲讽般失笑,“祖母,听说您颇信佛,不知可听过佛家有一言,舍得舍得,有舍便有得,可您这般执着与俗事,如何能踏得上佛祖的极乐之地啊。” “你……” 老夫人忽然又无比恼恨的看了她一眼,但这一眼之后,她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眸,仿佛极度疲惫一般。 良久,才道:“我错看了你,从一开始我就错看了你,原以为你是个有心计的,如今方知,你竟是一头狼……我错了,我错了呀。” 错在不该抬举她。 狼。 慕容久久无比冰冷的一笑,这院子里,究竟谁是狼? “祖母似乎忘记了,那批嫁妆,似乎姓云。” 当年云氏嫁女,是何等的风光,就是皇宫里也赐下了不少珍贵的宝物,相府的这些人,无论是苏氏还是老夫人罗氏,眼皮不眨的就要吞下,竟还说她是狼。 天底下的公道,莫不是都让你们说去了。 而她此言既出,不光老夫人变了脸色,就连旁上的三老爷,王氏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很明显,他们知道那批嫁妆的存在。 一时间,整个寿安堂的气氛,都慢慢诡异了下来。 时间,仿佛又过了良久。 慕容久久缓缓站了起了身,道:“观祖母的气色恢复了一些,孙女也安下了心,便不叨扰祖母与三伯和诸姐妹享受天伦之乐,告辞。” “慢着。” 榻上了老夫人在次出言。 “母亲,您……” 三老爷慕容恪却是急了,母亲说过,那批银钱是用来给他们到京城平步青云的呀。 “母亲,您大小可是最疼我们老爷呀,就是不看在大老爷的份上,看在您这长孙的份上,也请您抬抬手呀,”这时,大房林氏忽然哭着跪了下来。 然后慕容瑞安也扑通跪了下来,“祖母……” 这也算这老夫人最后一道催命符了。 “大嫂,你……”那边王氏却是气白了脸,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气的胸口发闷。 “你们都出去。” 榻上病重的老夫人,一声低吼。 众人一听,先是前前后后纠结了一下,但似乎老夫人在他们的心中,积威已深,不敢违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缓缓退了出去。 待寿安堂只剩下慕容久久后。 榻上的老夫人才幽幽的凝望了她一眼,缓声道:“东西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保我儿安然无恙,完好无损的回来。” 慕容久久却叹息的摇头,“完好无损是做不到了,听说今早不是已经有人送上了大伯的一根手指,所以孙女只能保大伯尽快的回来,少受些苦。” 不提那根手指还好,一提,老夫人的圆睁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但很快,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所以又平静了下来,道:“东西可以给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保我儿平步青云,给我孙子孙女各找一门好的归宿,如何?” 慕容久久毫不客气的讥讽一笑,“您太贪心了,莫说孙女没这个本事,就是有,您觉的您还有资格,跟孙女谈条件吗?逼急了……三伯也保不住呢。” “你这个贱人。” 老夫人先是狠声骂了她一句,但随即马上诡异一笑,“逼急了,你以为你就能讨得好去吗?明着告诉你,那批嫁妆此刻根本不在相府,数年前,就被你那继母苏氏偷偷挪出了相府,这事,恐怕你父亲都未必知道。” 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慕容久久有些懊恼的微微眯了眯眼。 一瞬间,老夫人仿佛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一般,冷声道:“现在我别无所求,一求我儿平安归来,二求长孙能在朝中谋个好差事,仅此而已,你应还是不应。” “……” 这个老东西。 慕容久久沉默了一下,最终点头道:“我应,但也希望祖母可以信守承诺,若有半分欺骗,这相府,过不了几日便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女言出必践,从不玩笑。” 言罢。 她长身而起。 名贵的丝质裙摆,在这陈旧漆黑的乌木床榻前,点染起朵朵的瑰丽,然后婀娜的飘然而去。 但是她却没有看到,老夫人此刻眼底森然的杀机。 外面雨声依旧,还伴有几声隆隆的闷雷。 宁儿立刻上前,为她撑上了油布伞,主仆三人相携而去。 行到半路的时候,慕容久久终于漠然一语道:“阿秀,通知顺天府,说可以放人了。” 阿秀神思动了动,但马上点头称是。 但回到绛紫院后,她终还是有些懊恼的多问了一句,“小姐,先夫人留下的嫁妆的确不菲,但如今您的财富可不止如此,就光京城名下的几个商铺,就日进斗金,您又何必跟这老太婆周旋这些闷气?” 慕容久久闻言一笑,“阿秀,之前我的确是为了嫁妆,为了财富,但今日,我为一口气,一口我母亲的气,一口我自己的气,十几年人微言轻,十几年的欺凌,这相府总要有人出来还给我把。” 言罢。 她顺着头顶的雨伞,微微抬眸,望着湿漉漉,阴沉沉的天地,她倾城美丽的容颜,忽然笑的几分诡异。 “轰……” 这雨淅淅沥沥的竟就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转眼天明。 一大早,慕容久久也算言出必践,顺天府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最终释放了大房老爷慕容修,与苏氏。 尽管这二人在牢中的生活,都是按照官宦品阶配备的特等房间,衣食住行都较为整洁,但这短短一日一夜的牢房生涯,却也是令他们彻底形容大变。 慕容修在牢中受过些刑,又被断去了一指,回来时,人虽清醒着,却是是瘦了一大圈,再不负之前的虎背熊腰。 至于苏氏。 虽只受了点皮外伤,但人回来时却是高烧昏迷的,想必,这对叔嫂齐齐入狱,已经成了京城的佳话,慕容修光脚不怕穿鞋的倒无所谓。 但苏氏这次却是真的毁了。 大概哀莫大于心死,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回来后,几乎病得药石无用。 ------------ 111罪有应得 尚书府这次也堪堪受到牵连,估计他们自己心里也知道,苏氏这个妹妹算是就此废了,就算活下也只是个污点,所以并没有送过太多的关心。 只是派陈氏过来走动了几次。 而慕容子妍,自上次挨打后本就卧床不起,在看到母亲病成这样,几乎一下就被抽去了所有的主心骨,也病倒了。 而寿安堂那边,也只是称病。 一时间,整个相府的后院,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 慕容正的脸色,就更是整日碧绿碧绿的了,尤其在看到慕容久久的时候,分明不喜到了极点,但面上又不得不装上几分,别提多难看了。 “如今,你可满意了?” 他质问着道。 慕容久久幽幽一笑,“父亲何出此言?满不满意也是公家的事,只能说顺天府此番也算明察秋毫,没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放过一个坏人,至于夫人,只能说罪有应得吧,哦,还有,夫人如今被褫夺了诰命,又入过一次狱,已然不堪大用,当务之急,不知父亲可会效仿当年对付我母亲的法子,送她一条白绫?父亲不过而立之年,以您的儒雅之姿,说不得有生之年还能为我们在填一个贤良淑德的继母呢?” “你……” 慕容正面上被气的一白,有哪家女儿会说这样的话。 但转眼,他眸中又露出了几分深意,警告道:“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你恨为父狠心?” 慕容久久依旧笑着摇头,“不敢,就算恨也无法啊,女儿身为相府嫡女,万事还需依附于父亲,怎敢恨父亲呢。” “你知道便好。” 慕容正冷冷一语,得了煜郡王的眼又如何,想要保住一世的风光荣华,没有一个有实力的母家,也是长久不了的。 这对父女如今虽已是水火不容,相看生厌,但却又必须互相利用。 只是经过此番变故,慕容正也算真的看清了慕容久久的本质,要更加阴郁莫测的很。 如果,要是得煜郡王眼的是子妍,那该多好,慕容正心里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只可惜,他回头望了眼兰芷院的方向,不觉深深叹了口气。 整个人,仿佛也老了些许。 回到绛紫院,刚还没喝上一口茶的慕容久久,又意外迎来了一个到访的客人。 花千叶大概是爱惨了这耀眼的大红色,日日出行,都必是华光万千,手持一把玉骨折扇,一路走来,风流倜傥,俊美无匹,生生的压了相府的满园子春色。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就更是没闲着,不是给这个婢女抛个不疼不痒的眉眼,就是惹得路过的小丫头,羞红了脸颊。 他则恣意的笑着,妖娆的不行。 慕容久久倚在门前,看着他惹来的桃花,哭笑不得,“千叶公子,您这是从那家花楼来的,浑身泛着骚气,这不是要生生祸乱了我相府嘛。” 花千叶驻足笑看着慕容久久。 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回了一句,“哥在骚气也不及阿久美人你的放荡不拘呀,最近有煜郡王滋润着,果真是越发美艳了呢。” 慕容久久登时冷下了一张俏脸,“你才放荡,你们全家都放荡。” 阿秀早就看这花千叶不顺眼的,闻声操起地上的扫把就道:“小姐,要不要赶人,奴婢总觉的这登徒子不是好人。” “轰出去,”慕容久久一声令下。 阿秀立刻便来劲了,操起手中的扫把就朝花千叶冲了过去。 花千叶大惊,慌忙抬脚就躲闪了起来,一边躲闪,一边连连怪叫,“哎呀呀,这就是你们相府的待客之道吗?本公子好歹也是风流无匹,人见人爱……” “人见人爱你个大头鬼,看招。” 二人一追一赶。 花千叶原本艳华的红衣,此刻随着他踉跄躲闪的动作,如一团跳跃的火焰,满园子的乱窜,惹人莞尔。 看轰的也差不多了。 慕容久久摆手道:“罢了罢了,阿秀住手,既然千叶公子想看看我相府的待客之道,又怎可让人家失望了,屋里请吧,阿秀,去泡茶。” “小姐,就这么放过这登徒子啊,”阿秀微有些不甘,但也不能违逆,只好扔下扫把,气哼哼的走了。 慕容久久故作勉为其难的一笑。 她当然知道花千叶轻易不可能来找她,找她就一定有事,但她暂时又不想将这层关系轻易暴露出来,只好这般作态。 “阿久美人,你家丫鬟这分明是个小辣椒呀!” 花千叶虽被轰了一通,但一抖华丽的红衣,身上却不见丝毫狼狈之态,微微的桃花眸,依旧风流无两。 慕容久久嗔笑着道:“小辣椒,不是正和你的口味嘛。” 花千叶立刻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别别别,本公子只喜欢柔情似水的,就比如阿久美人这般的……” 慕容久久没理他,转身就进了屋。 这时阿秀也端来了茶点,谁知花千叶一见着她,立刻一蹦三尺高,心有余悸的道:“阿久美人,你这小辣椒不会突然被本公子出手吧?” 慕容久久自然知道花千叶的意思,挥了挥手,“阿秀,你先出去吧,别把客人吓着,让宁儿过来伺候就行。” “小姐……”阿秀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跺了跺脚就出去了。 见没了外人,慕容久久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正色道:“找我何事?” 谁知花千叶只是吊儿郎当的歪坐在凳子上,一张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脖子上的痕迹,然后颇为感叹的道:“铁树开花,天下红雨啊,如百里煜华这等奇葩竟都屈尊降贵的近了女色?”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明明已经很淡了,又扑了粉,这厮居然也能看出来。 “你明知道,我不是要跟你讨论他的事?” “渍渍……”花千叶似嘲讽的摇了摇头,“你果真不爱他,却能与他夜夜缠绵,能将身体和灵魂,如此冷静分开的女人,果然不简单,但你有没有想过,待有一日,百里煜华发现了你的虚情假意,他会不会杀了你?” ------------ 112:望其项背 慕容久久摇头,“这不算虚情假意,我有付出。” 只是付出的不多,不足以把心彻底交出来而已,这样,将来遭到厌弃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诸多势力面前,她还太过渺小,也许终有一日她守不住眼前的荣华,但这颗心,至少是要守住的吧。 “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些的,那么你可以走了,”慕容久久终于再度沉下了脸。 “好吧,言归正传。” 花千叶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将胸前的玉骨折扇潇洒的一合,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暖玉做的小瓶,从薄薄的瓶壁上,能看出,里面至少装了半瓶暗红色的流动液体。 “废话也不多讲,你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蹊跷?” 花千叶大袖一摆,将瓶子放倒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慕容久久双指捏起,打开盖子,先摇晃了一下,然后用鼻子嗅了嗅,但嗅到一半,她忽然面色大变,飞快的将瓶子又盖上。 惊道:“这是血,而且血中有毒,不,也不是毒,蛊?不,也不似蛊,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一下也探究不出来。” 可饶是如此,花千叶也不禁睁大了眼。 原本他并没有在慕容久久的身上,抱太多的希望,却不想她一连串得出的结果,竟与他连日苦心研究出的结果,**不离十。 如果不是他深知这血液的来处,他真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提前研究过,太打击人了吧。 “你,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了其中的蹊跷?” 良久,花千叶张了张嘴,依旧显得几分不敢置信。 慕容久久苦笑,“我虽察觉了这血中的蹊跷,但也没看出里面究竟有什么?若想知道,还需深入的了解,至于你的目的,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花千叶古怪一笑。 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需要酝酿一下,所以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原本打算,若你看不出这血中的蹊跷,那当日我与你说的话,便就算收回,却不想,你的医术与敏锐的辨别能力,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想。” 之前他曾承诺,要让慕容久久的医术名扬天下,但回去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又觉的自己轻率了。 所以才会拿着这瓶血,来做一个试探,但如今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真是个幸运的丫头。” 慕容久久闻言玩味的挑了挑眉,“现在你可以把话说清楚了。” 花千叶点头,“且先不说这血液的事,就说上次的的那个话题,本公子的那个承诺,你可还信?” “半信半疑,毕竟我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点实在的怎么样?”慕容久久满面由衷的道。 从上次她们的谈话中,慕容久久隐隐能看出,她的身上,花千叶一定有看中的东西,或许以此做个交易。 花千叶难得露出了几分苦笑,“很抱歉,现在有些具体的事我还不能透露给你,但有一件事我需要问你,如果让你拜入玉顶山,我师父鬼医门下,你愿意吗?” 他问的很认真。 慕容久久闻言,轻轻的一挑眉,笑道:“好事啊,据我所知,天下学医之人,无不望其项背,我若有幸拜入门下,自是平步青云。” 最主要的是,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医术,大行其道,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将不再单单属于冬月相府,而是川南玉顶山。 那不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个保护层。 这是花千叶,向她抛出的好处吗?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花千叶摇头,“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几日后我师父鬼医会亲自入京,收一名关门弟子,到时候只要她老人家满意,具体的事情,你也就可以知道了。” 他不愿意说,慕容久久也不想愚蠢的去追问,而是将目光又定格在了桌上,那暖玉瓶中的血液上。 “那这个呢?” 花千叶一笑,褪去面上刚才的郑重,仿佛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玩世不恭,“这是我此番到冬月京城的目的之一,查出这血中的东西。” “需要我帮忙吗?”慕容久久看了花千叶一眼,问。 “那你有几成把握?” “可以试试,”慕容久久永远不会把话说满。 但花千叶却是已经很满意了,“也好,你刚才的辨别能力已经让我很惊讶了,那这瓶血就先留在你这。” “那这血的主人,能顺便透露一下吗?” 花千叶点头,“当然可以……是,你们冬月国的皇帝陛下。” “……” 慕容久久一愕。 “那他现在怎样?我是说身体状况?”她问。 花千叶蹙眉:“身体状况很好,至少从脉象上看是这样的,但是他血液又偏偏被人搀了东西,既不是慢性毒药,也不是蛊毒,皇帝嘛,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师父早年欠过他一个人情,此人不过是还一个人情而已,对了……忘记说了,我师父鬼医其实在冬月还有一个身份。” 慕容久久又愣了一下。 “愿闻其详。” “我师父本名,也姓君。” 也姓君,君在冬月可是皇姓,也就是说鬼医也是冬月朝皇室中人?慕容久久撇了撇嘴,这世上谁都有秘密,探究不来。 “三日后就是冬月皇后娘娘举办的马会了,你可有准备?”花千叶临走前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过一些贵族小姐聚在一起,骑骑马玩乐而已,有什么可准备的?” “可是据本公子所知,这次马会有不少人想将你置于死地,昨天我还看到一件有趣的事呢,你家庶妹,似乎与工部尚书府的公子,关系颇好呢。” 花千叶风流不拘的一笑,灼灼的桃花眼,虽看似散漫,但内在却透着别样的风采,经过这些日子跟这个女人的接触,他可不认为她会是什么小绵羊。 马会,他似乎终于有点期待了呢。 “走了。” 送走花千叶,慕容久久独自站在庭院内,望着头顶的遇过天晴,怔怔的发了会儿呆,眼底方才闪过了几分莫测之色。 这时阿秀走了过来,紧张兮兮的问:“小姐,那个登徒子没把您怎么样吧。” 慕容久久抬手就弹了这丫头一个脑瓜崩,“这光天化日之下,里里外外的都是我的人,他能会我如何?” ------------ 113:能者多劳 “也是。” 阿秀深以为然。 “不过他刚才倒是送了我一个有趣的消息,阿秀,这几日你辛苦一下,暗中观察一下我家庶妹,慕容子青的行踪情况,”慕容久久吩咐了一句。 阿秀立刻苦下了脸。 “小姐,为什么每次这种听墙角的事都是奴婢啊?” 慕容久久好笑的反问:“那咱们院子里的丫鬟,谁最有本事啊。” “当然是奴婢了。” “那谁的武功最好,轻功最高?” “当然也是奴婢啦。” “那谁做人最机灵,懂得随机应变,出了事跑的也最快,最让本小姐省心呢?” “当然还是奴婢啦?”阿秀一脸认命的垂下了头,她就知道。 “所以,能者多劳,去吧。” 慕容久久笑着挥了挥小手。 “不过小姐,三日后就是皇后娘娘的马会了,您确定不提前练一下马术吗?两个堂小姐,跟三小姐这几日可都在后院忙欢了。” 阿秀提醒道。 “我又不打算在马会上独占鳌头,不过,似乎也有几日没去看我的白雪玉雕龙了,若是与我生分了可怎么好?” 慕容久久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可话才刚说完,宁儿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道:“小姐,不好了,您的白雪玉雕龙早上不知怎么的,忽然上吐下泻,正卧在马厩里不肯起来,估计病的不轻。” “什么?” 阿秀闻言一惊,然后立刻进入自我推理状态,摸着下巴恨恨的道:“这么可能这么巧?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不想让小姐顺利参加三日后的马会,要是让奴婢抓到这个罪魁祸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扒光了掉城楼上……” “小姐。” 这时秋菊又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相府外有人送来了一匹马,叫什么苍山云墨,小姐,要不要收下?” “咦,苍山云墨不是主子的……” 阿秀惊的猛一缩脖子,瞪着眼,然后立刻进入鸵鸟状态,企图用沉默来赎她的罪过,天那,她居然说了主子的坏话,主子会不会派人悄悄灭了她呀。 阿秀欲哭无泪。 慕容久久莞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道:“收下吧,小心看着,莫让人做了手脚,至于暗害白雪玉雕龙的凶手……就让逍遥法外吧。” “轰……” 话没说完,闺房里忽然传来一个塌陷的声音。 “小姐,好像是您的床塌了?” “嗯,我知道。” 慕容久久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慕容久久派人洞察外面风声的同时,也趁着手上的伤好了许多,终于鼓捣出了一个像样子的香囊。 “喏,你的鸳鸯戏水,怎么样?” 晚上,献宝似得,将绣好的香囊,递到了百里煜华的面前。 后者终于低下他如诗似画的面容,修长的五指,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一遍后,问:“你确定这是你绣的?” 然后他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拿出了另一只香囊,很认真的做了一下对比。 “……” 那不是前几天送给苏羽澈的香囊吗? “慕容久久,你觉的背着你的男人,送别的男人鸳鸯戏水的香囊很合适吗?” 虽然最近这厮不怎么乱抽风了,但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人的时候,还是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慕容久久立刻摇头如拨浪鼓,笑眯眯的道:“当然不合适,不过依煜华你鸡蛋里能挑骨头的眼力劲,应该能看出来,他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绣的,你这个才是,虽说技法挫劣了点,但贵在一份浓浓的心意。” 百里煜华闻言挑眉,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 “看在你今日如此乖巧的份上,本郡王免费送你一则消息,有一个想要你命的人,此刻正星夜赶回京城,说不定明日马会你们就能见面了。” 贴着女子暖玉般的耳际,温柔的浅浅一语。 慕容久久似早有预料,勾唇莫测的一笑,“牛鬼蛇神年年有,似乎明日是最多呀,说说,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慕容瑞逸。” 百里煜华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慕容瑞逸,相府嫡子,苏氏唯一的儿子,慕容子妍的同胞弟弟,八岁的时候就被慕容正送去林州府,到一位大儒的跟前学习,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可见他承载了慕容正多大的期望。 必然不愿让他参与到这后宅的争斗,怕是这小子得了消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只是想要她的命,还没那么容易。 慕容久久秋水般漆黑的眸中,诡谲之色一闪而过。 望着眼前这时而乖觉,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又狡诈如狐的女子,百里煜华狭长的琉璃凤眸内,一丝宠溺之色,一闪而过。 马会。 也算继高阳长公主的牡丹会后,朝中新贵们在次聚首的一次盛会。 只是这次没了上次的争奇斗艳才子佳人,却是多了鲜衣怒马风姿飒爽,皇后娘娘举办这一年一度的马会,原意是想改一改京中软糯的风气,让各家小姐公子多点英气,从而提拔出自己喜欢的。 然而,这一年一年的办下来,似乎已经是事与愿违。 没挑出一个顺眼,却是多了一群花架子马术,用来阿谀献媚的。 而皇后娘娘似乎也接受了这一事实,近年来也不在苛求了,索性还将马会的项目拓展了许多,比如新贵公子们的蹴鞠,猎场箭术,等等。 但如此一来,一天根本就做不完。 于是每年众贵女公子们,都会选择下榻在,郊外皇家猎场旁的蓝塔寺,所以今日她们出门不仅要带上自己的爱拘,还要带上至少三天的一切穿衣用品。 和随行的护卫。 “跟这一沉不变的闺中生活相比,这简直就是一次短暂而愉快的旅行,怪不得这么多年,每家小姐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这个马会,”慕容久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宁儿笑着接过了话茬,“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是个难得宽宏大量的,无需请帖,只要是朝中新贵,无论嫡庶皆可参加,不少庶出女子都争相在这马会上露脸,期盼能得皇后娘娘的眼。”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争名夺利。” ------------ 114:仁至义尽 说话间,她们主仆已经走到了相府的大门前。 正好碰上也要出门的两个堂妹,和庶妹慕容子青,或者换句话说,她们应该是专程等在门口的。 “大姐,今日难得盛会,前往皇家猎场的人肯定很多,咱们是自家姐妹,自是要搭伴而行,方才显得咱们姐妹一心啊,”慕容子青一身桃粉色罗裙。 通体的打扮,甚为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家的嫡女,想来苏氏倒台的这些日子,她甚是得意,就连说起话来,也尤为的底气十足,在不似过去的小心翼翼。 “是啊,大姐。”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也跟着迎合。 原本她们就对慕容久久有着几分仰视,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事端,她们渐渐对这个高深莫测的大姐,越发的存有惧意了。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 “的确自家姐妹,如此也好,咦,三妹,你这套头饰好生美丽,新买的?” 谁知慕容久久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 慕容子青没防住,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鬓上的珠钗,眼底闪过了几分小女儿才有的羞意,点了点头,“是啊,新买的,若大姐喜欢……” “我记得我曾送过三妹一只蝴蝶宝钗?” 慕容久久继续幽幽一语,但眼底已经有一丝冷意闪过。 这三日,她命阿秀密切关注慕容子青的一切行踪,虽然她做的很隐秘,但还是被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套漂亮的发饰,便就是工部尚书府的大公子,苏云飞送的。 原本庶妹怀春,她这个当嫡姐的自当帮衬。 但他们却在这个节骨眼接触,且还避开了旁人,实在叫人生疑。 慕容子青一时被慕容久久的话题跳跃性,弄的有点回不过神来,点头笑道:“是啊,大姐送的东西,妹妹自当好生保存。” “三妹有心了,那蝴蝶宝钗只是次要的,其中的心意才是主要,若三妹能懂,日后三妹风光大嫁,姐姐必有一份厚重的添妆送上。” 如今苏氏也算废了,后宅之中,梅姨娘已然独当一面,慕容子青再不用像以前一样,提心吊胆自己的婚事,她完全有机会嫁一个趁心的好人家。 可莫要因一时贪心,失了本分。 这是慕容久久对她的警告,也算她这个做长姐的,仁至义尽。 慕容子青闻言面上一僵,心头莫名的慌乱了起来,大姐发现了吗?应该不会,她跟云飞交往之事,连姨娘都不知道,绝对的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云飞对她的情真意切,慕容子青羞涩的同时,也平复了心中的慌乱。 “子青谢过大姐。” 可云飞说了,只要奉上大姐的命,她就可以做他的正妻,一丝贪婪,在慕容子青的心头一闪而过。 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两姐妹,听的糊涂,但她们也已经习惯了相府内,这奇奇怪怪的人,跟奇奇怪怪的事,抿嘴不言,只憧憬着今日马会,或许会有何奇遇。 万要谨言慎行,不可走了慕容子冰的老路。 这时她们的行装都已经打点妥当,各自上了马上,便朝着郊外的皇家猎场而去。 而这一路走来,也绝不冷清,因为马会也算京中一次难得的盛会,沿路上遇到的,皆是各家女眷的马车。 或一些新贵公子哥儿们,纵着骏马,飞扬而过,偶尔有些轻佻的,还会顺手撩开过路女眷的车帘。 惹得车内的女子,皆面上含羞。 而如此行为年年都有,久而久之,仿佛成了一种年轻人之间的游戏,旁人只道春风得意,少年轻狂,倒还成就了不少佳话。 但慕容久久两世为人,早没了这种小姑娘的情趣,只一味窝在车壁上,概不参与,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抵达了目的地。 因为她们今晚要下榻蓝塔寺,所以第一站皆是停在了佛寺前。 而蓝塔寺,也算是国寺,年年的这个时候都能收到丰厚的香油钱,自是不会拒绝为这些新贵们提供方便。 可饶是如此。 寺内的禅房依旧严重短缺,相府也是凭着百官之首的面子,与丰厚的香油钱,也才勉强分得三间独院的禅房。 而这一路进寺。 沿路碰上的皆是各家小姐,领着奴婢,大包小包的搬着行囊,马会最多不过三日结束,但众家小姐却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搬来似得。 比起日日对着的寂静深宅后院,如此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到颇为新鲜。 “咦,慕容大小姐。” 只是一个惊异的声音,叫住的慕容久久。 回头,就见一个脸生的小姐,身着一身利落的劲装,踩着云靴,颇有几分英气的朝她走来,面上结是善意的含笑。 而她也看出了慕容久久的疑惑,立刻笑着解释道:“慕容大小姐可能不识得我,但我却识得你,额,我叫阮明月,我哥哥是远东侯,我嫂嫂经常说起慕容大小姐。” 这阮明月显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完全不似淑女的有条不理。 但却十分的明朗。 慕容久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远东侯府的嫡小姐,失敬。” 阮明月一笑,开门见山的摆手道:“失什么敬,本小姐又没七老八十,不需要尊敬,慕容大小姐,可否单独借一步说话?” 虽只是初次见面,但慕容久久这阮小姐的印象极好,当即点头,朝身后相府的人,打了身招呼,就跟阮明月相携而去。 撇开众人。 慕容久久以为阮明月要说关于她嫂嫂,楚氏的身体状况,但却不是,而是一脸神秘兮兮的道:“此言,是我哥哥让我有机会转告于你的。” 远东侯? 慕容久久明显一愣,但还是静听下文。 阮明月继续道:“两日前我哥哥奉命出京办差,在城外曾偶遇你相府的三老爷,鬼鬼祟祟的与几个江湖中人来往,言辞间,似乎有提到你的样子,我哥哥觉的此事不简单,怕是有人要对你不利,望慕容大小姐这几日马会,万要小心,休让歹人有机可乘,要知道……” 阮明月扫视了眼周围,压低声音,继续又道:“马会说着好听,是朝中新贵们竞技玩耍的,但每年死在此地的新贵,却也不再少数。” 闻言,慕容久久虽怔愣了一下,但眼底却并没有过多的意外。 ------------ 115:各怀鬼胎 阮明月自是发觉了慕容久久的神色变化,不觉勾唇一笑,“看来慕容大小姐已经胸有乾坤了?” 胸有乾坤不敢说,其实当日与老夫人谈判时,她就已经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机,什么给堂兄慕容瑞安谋一个差事,不过都是拖延时间的借口。 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岂不快哉。 与那老夫人罗氏,也不是相较一日两日,若连这些参不透,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带我谢过令兄。” 阮明月无所谓的展颜一笑,“说感谢的是我们才对,上次你帮了我嫂嫂,而且听说慕容小姐还颇通医术,我嫂嫂用了你的方子之后,听说身体好多了,若我侯府能添丁,你可是我侯府的大恩人。” 算算日子,那药效也该发挥了。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是侯夫人心善,自有善报。” 二人相视一笑。 与阮明月作别后,一直躲在暗处的阿秀,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如今她身边的两大助力,便就是阿秀跟暗处的阿星,之前她已经派阿星出去为她刺探情报,此刻看阿秀的表情,便知是阿星回来了。 “怎么样?” 阿秀见四周无人,才小声道:“小姐,查到了,相府嫡子慕容瑞逸果然回京了,他昨夜就混进了蓝塔寺,此刻蓝塔寺内人多眼杂,阿星也具体不知他藏身何处,奴婢怕他随时会对小姐您不利。” 轻蹙了蹙眉。 但慕容久久很快又展颜一笑,“放心,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正因为人多眼杂,他才不敢轻易动手。” 阿秀却不容乐观,她趴在慕容久久的耳测又道:“小姐,三老爷这几日……” “我都知道了。” 慕容久久冷笑着打断了阿秀的话。 然后板着手指头,淡淡笑道:“尚书府的苏云飞,三伯慕容恪,我那素未蒙面的弟弟慕容瑞逸,阿秀,咱们今后的日子还是会很热闹的呢。” 热闹! 步步杀机才对吧。 阿秀一时笑的比哭都难看:“小姐可有应对之策,要不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们敢来!”慕容久久冷然一笑,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 回到她们所住的禅房,宁儿已经将床榻一应日常用品的都安排妥当了,但因为人多房间少。 最后经过协商。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住一间,慕容久久与慕容子青挤在一间,而剩下随行的几个丫鬟,就只能挤在一条大通上炕了。 而当这一切全部准备妥当,时间已经是晌午了,这时有寺里的小沙弥,送来寺里统一做出的斋饭。 四个姐妹,这才安安稳稳的坐下来吃起了饭,味道虽远不及相府的精致美味,但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心情。 呆惯了深宅大院,突然换到这山清水秀的佛寺,每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吃过午饭后。 基本一下午的时间都会是悠闲的,因为马会第二日才会正式拉开,许多人下午一般都会用作热身锻炼,或者玩耍。 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两姐妹,吃过饭,在邀请慕容久久无果后,自己便出去遛马玩去了。 至于慕容子青,也老早的没个踪影。 不过就算她跑的再快,慕容久久也不忘给这庶妹按了一条尾巴,自个才优哉游哉的在百年的古刹内,转悠了起来。 直到傍晚,众人才疲困马乏的回到了禅房。 彼时,阿秀在次送来了消息,只是她站在慕容久久的跟前,红着脸,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凑近道:“小姐,下午三小姐果然又跟……那个苏云飞接触了……还行了苟且之事。” “哦。” 慕容久久到不是很关心这些,而是问:“可否被他们察觉。” 阿秀摇头,“以阿星的手段,自是滴水不漏的。” “那就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久久原本娴静美丽的容颜,忽然笑的异常诡异,清丽的眼眸,仿佛会发绿光一般,吓的宁儿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但又觉的这样的表情,好像在哪里见过,对啊,主子貌似每次满肚子冒黑水的时候,也这个表情。 果然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条路呀,阿秀满面感叹的想着。 “大姐,听说今日你没出去,猎场上可好玩了,不比在京中拘着无聊,可以肆意的驰骋,”这时慕容子青推门而进。 一派的天真活泼的说起了她这一下午的见闻趣事。 殊不知,她这一下午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慕容久久早已了如指掌。 就连阿秀看着慕容子青,那副坐戏的样子,她不觉露出了几分鄙夷,但小姐吩咐过,不得露出端倪,她也只好飞快的低下了头。 “大姐,你怎么不说话?” 慕容子青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却见慕容久久一直垂着头坐着,彷如一摊看不透的深水,一触,就让人有种陷进去的感觉。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慕容子青荒谬的摇了摇头。 “嗯?” 这时慕容久久像是惊醒了过来,表情木讷的苦笑道:“哦,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又颠了半日的马车,困乏的不行,哪及妹妹孩子心性,玩的这么疯,不过一年才出来这么一次,大姐不怪你。” 慕容久久笑的和颜悦色。 小孩子嘛,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遇到一个虚情假意暗藏祸心的男人,难免没忍住,就把自己的姐姐给卖了,不过姐姐不怪你。 怪只怪那苏云飞不自量力,想找死,本小姐不介意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子青自是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只一味的天真笑着。 但脑中却浮现出下午,云飞待她情深时说的话,慕容久久不死,他难消心头只恨,所以,大姐,反正你已经被连退两次婚,注定嫁不得高门的,倒不如全了妹妹,莫怪妹妹心狠呀。 慕容子青下意识坚定的咬了咬自己红唇。 姐妹二人一时心思各异。 却又表面做戏的互相关切着,入了睡。 转眼,便是月上中天。 一直就洋装假睡的慕容子青,在确定所有人都睡下后,方才幽幽的睁开了眼,然后轻手轻脚的就下了床,摸着黑,就下了床,然后轻轻的推门而出。 ------------ 116:委屈你了 “云飞……” 慕容子青离开禅房后,趁着夜色就朝一处角落走去,只是她口中的呼唤声,还没喊完,就被一只大手揽入了一个漆黑的死角。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味道。 慕容子青羞涩一笑,“云飞,我听你的都安排好了,房中燃了迷香,她不会醒的。” 暗处,一个相貌颇为硬挺的年轻男子,闻言满意一笑,他的姑母,苏氏,昔日在京中何等的风光,近日都是遭了那个小贱人的算计,才会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的下场。 还有他的长姐,堂堂太子侧妃,怀着皇嗣如今还在府中禁足。 如此一连串的耻辱与恶气,苏云飞的父亲工部尚书能咽,他可是万万咽不下去。 “只是可惜,如今蓝塔寺人多眼杂,稍有动静就会惊动旁人,不好做的太过,否则真想将她拉出来,好好的凌辱一番,让她在痛苦中忏悔自己的罪行,”苏云飞冷冷一语。 想起他曾在暗处看过那个慕容久久的相貌,绝对堪称绝色,那细若杨柳的身段,不能一亲芳泽,到底是可惜了。 苏云飞的眼底,闪过了几分懊恼的淫邪。 感受到身前心爱男子的心思,初尝情爱的慕容子青,登时委屈的皱了皱眉,“云飞……” “表哥,动手吧。” 另一个冰寒般的声音响起,才发现暗处此刻还站着一个少年,昏暗中看不清相貌,但慕容子青知道,这便是她过去有过几面之缘的弟弟,慕容瑞逸。 不同的是,她只是家中庶女,从不被重视。 而后者却是家中众星捧月的唯一嫡子。 果然,慕容瑞逸非常不屑的看了慕容子青一眼。 慕容子青不禁暗恼的咬了咬唇,不禁提醒着又道:“云飞,我们这样趁夜将禅房烧掉,固然一干二净不留把柄,可若是唯独我活下来,会不会惹人怀疑?” 这个女人,还不算傻嘛。 苏云飞有些轻蔑的看了眼怀中,娇软的少女,说实话,他还没享受够,但是也没法子呀,留她一个把柄怎么也不好说,只得硬了硬心肠,冷笑道。 “子青,我知你最为我着想,此番,便就委屈你了。” “不委屈……云飞,你说什么?”慕容子青先是羞涩的摇了摇头,但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身前的男子。 但奈何夜色如墨,她始终看不透。 “本公子说,此事牵扯甚大,万不能落下分毫把柄,而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你跟你的长姐,一并葬身火窟吧,委屈你了,子青。” 苏云飞冷酷的声音,幽幽而起。 而原本满腹相思的慕容子青,则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惊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蠢女人,”慕容瑞逸轻蔑一笑。 他苏云飞再不济,也不会娶一个庶女为妻,真是个天真的蠢货。 “云……” “咔……” 苏云飞已经凶狠的一把捏断了慕容子青,纤白的脖子,任她满面的惊恐绝望,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怜悯。 而慕容子青恐怕纵死也不会明白,下午还跟他互许终身的男子,晚上就能要了她的命。 “咦,这帮蠢货,怎么火还没点起来……” 将慕容子青软软的尸体往地上一丢,苏云飞有些气急败坏的暗骂了一句,然而他的话还没骂完。 一个似嘲似讽,尖细鬼魅的女音,已经幽幽的响起:“云飞表哥是在找你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吗?刚才他们已经同子青并肩搭伴上了黄泉路,你没看见吗?” 这个声音在笑,却是幽冷至极,令人不自觉的生生打了个寒战。 苏云飞一愣,定睛看去,接着外面稀薄的月光,就见一名身着雪白中衣,头发披散,范若鬼魅的女子,手中掌着一盏破旧的灯烛,就站在他的十步之外,似乎在看他的好戏。 “慕容……久久……” 苏云飞徒然色面,明明应该已经中了迷药,昏迷中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她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云飞表哥不是要杀我吗?” 慕容久久因为浅淡,幽幽的问,但唇角漫开的冷笑,却是越来越大,随着手中灯烛的跳跃,泄露出一片漆黑的莫测。 苏云飞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对,他就是要杀这个女人的,尽管跟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但他一个习武的男子,想要捏断一个女子的脖子,简直跟掐断一根线似得。 而这个该死的女人,如今就在他的十步之外。 想到此处,苏云飞立刻在次露出了之前凶狠的目光。 “表哥,快跑。” 但是后面已经响起了慕容瑞逸的尖声提示。 慕容久久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一直隐藏的阿星,也不得不飞快的现了身,如利剑一般,直扑躲在暗处的慕容瑞逸,二人立刻就在看不到的角落,飞快的交起了手。 “不好。” 苏云飞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知道今晚的计划必然暴露,他转身欲逃,可脚才刚动,一股钻心般的痛苦,就直袭而上。 才看清,月光下,一个满面稚气的婢女,已经嗜血冷笑的偷袭而来,猝不及防之下,他膝盖一软,‘啪’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啊,杀人啦……” “杀人啦……”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这原本寂静的夜。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阿星抱着受伤的右臂,从暗处踉跄的跑出,面上苍白惭愧的道:“小姐,属下该死,让慕容瑞逸跑了。” 这到有点出于慕容久久的意料,她知道慕容瑞逸会武功,但是能从阿星的手中逃掉,可见他的武功绝对不俗。 这些年,慕容正一直对外宣称,将送儿子去学儒家大道,治国之策,好为效忠朝廷,如此看来,怕是也不尽然。 “罢了,你先隐藏起来。” 慕容久久朝阿星丢去一瓶疗伤的药,飞快的挥了挥手。 而阿星刚走,周围相邻的几个禅房,就都亮起了灯,慕容婉婉与慕容子欣姐妹二人,也都披着斗篷,出来查看。 可当看到地上被拧断脖子,死不瞑目的慕容子青时,登时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啊,杀人啦……” “杀人啦……” “发生什么事了?” ------------ 117:相爱相杀 院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慕容久久知道定是附近巡逻的武僧到了,她一闭眼,登时硬生生给自己逼出了两行凄楚的眼泪。 “小姐……” 做戏要做全部。 宁儿跟阿秀对望一眼,也都哭的稀里哗啦,主仆三人,瘫坐在一块好不可怜。 “慕容大小姐。” 几声呼唤,就见跟她们相距不远的远东侯嫡女,阮明月也正带着人赶了过面,面上皆是关切之意。 慕容久久暗自心头一热,已经被阮明月搀扶了起来。 而一众武僧,见在场的女子衣着都妥帖,才都大步走了进来,可当一看到地上被拧断脖子的慕容子青,和旁上面色惨白,不能动弹的苏云飞时,也都微微变了脸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大小姐,能说话吗?”阮明月见慕容久久面上似乎吓的不轻,又是关切又是心疼的皱眉问了句。 旁上为首的一个武僧,将双手合十,尽量用不禁吓到对方的声音,也淡淡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无尘,佛门清静之地,发生这种事实在是老衲失职,这位施主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便是。” 慕容久久似平复了心绪,勉强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因口渴起夜喝水,却发现与我住一个屋的妹妹,也就是子青……她并不在自己的榻上安睡。” “我以为她起夜去了,稍后便回,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我心中担忧,便就想出来看看,谁知……” 说到此处,慕容久久满面的忧伤:“谁知撞上了不该撞的,我妹妹正在与眼前的男子幽会,并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我妹妹已经把身子给了他了,可他却嫌弃我妹妹是庶出,不肯迎娶,我妹妹便与他闹了起来,不想这狼心狗肺的,一怒之下就捏断了我妹妹的脖子……” 慕容久久说的绘声绘色。 虽然跟事实有点偏离,却是八就不离十。 苏云飞从刚才到现在,脑子都是清醒的,就是小腿遭了阿秀的偷袭,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跑掉。 此刻再一听慕容久久满眼含泪的指控,他几乎气的是浑身抖颤,瞪一双大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贱人,你胡说……” 却见阮明月胆子大,已经上前查看了一眼,不屑的冷哧道:“苏云飞,你果真色胆包天,慕容三小姐脖子上的掐痕,分明是成年男子的手掐出来的,你敢不敢伸出手来比对一下,根本就是铁证如山。” “啊……” 这时一个轻微的惊叫声响起。 就见慕容子青的贴身婢女,雀儿,正满面煞白,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 阿秀,递了雀儿一个冷眼,道:“雀儿,你是三小姐的婢女,三小姐的事你最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 确然当然知道慕容子青跟苏云飞有染的事,但今晚的行动,她怎么可能有资格知道,三小姐为什么会被苏云飞掐死,她就更是不明白了。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呀,表少爷一直待三小姐情深义重,还许她正位,怎么可能忽然杀了她,不可能……” 雀儿濒临崩溃,语不成调的话,立时令在场诸人恍然大悟。 定是这慕容三小姐区区庶出,却不自量力勾引尚书府嫡子,而男人嘛,柔情蜜意的时候,自是要什么给什么,随口乱许,许过便忘了。 但这慕容小姐明显是不依不饶的,才会情郎变豺狼,酿成今天的苦果,总之一句话,相爱相杀,咎由自取。 “苏施主,请您解释一下,深更半夜,为何会偷偷摸摸的到女客禅房?” 那边,无尘大师已经嗡声质问起了地上的苏云飞了,尽管事实基本上已经浮出了水面,但还得凶手自己俯首认罪才是。 苏云飞瞪着一双大眼,根本就是哑口无言,他要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说他其实原本准备利用慕容子青,杀掉慕容久久,却被对方反将一军吗? 他不可能那么说,但无论怎么说,他杀死慕容子青都已是事实,赖也赖不掉。 慕容久久,慕容久久…… 一切都是这个贱女人设计陷害他,今日,他的仕途彻底的毁了,都毁了,甚至他的命也要毁这这个女人的手里。 慕容久久将得逞的笑意,掩在了沾满泪的丝帕后,嗓音仿佛因哭的太厉害,细细的哑哑的道:“云飞表哥,你还是认罪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这个贱人……啊……” 素来心高气傲的苏云飞,仿佛在也承受不住这一系列的打击般,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就晕了过去。 无尘和尚见此,皱了皱眉,然后直接命人将苏云飞的手,放在慕容子青的脖子上比了比,果然严丝合缝。 尤其苏云飞拇指上还套着一个扳指,更是在明显不过了。 “此事毕竟事关相府,慕容施主,您准备如何处理?”无尘和尚征求意见是的,又问了一句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掩面叹息,“我一个小小的女子,经此大难,能有什么主意,但毕竟人命关天,还是无尘大师帮忙,尽快通知我父亲吧。” 这完全是个没主意,只想依附父亲的小女子做法。 无尘也只能点头,命人将慕容子青的尸体,暂且安置,同时也将昏迷的苏云飞给抬了下去,关了起来。 转过这么一折腾,夜更深了。 所有前来看热闹的小姐们都散了后,慕容久久在宁儿跟阿秀的左右搀扶下,幽幽的转身,就见身后禅房的屋檐下。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姐妹二人,正面色惨白,一副惊吓的样子,望着她。 仿佛时至此刻,她们都无法相信,之前还跟她们坐在一起吃完饭,说说笑笑的慕容子青,刚才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还是枉死的。 太可怕了。 “大姐,我们……” 慕容子欣无助的望着缓步走来的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淡声叹了口气,安抚道:“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子青福薄,有好好的禅房不睡,非要往停尸房钻,不过如此也好,咱们住着本就挤,如今多出了一个空位,宁儿阿秀,你俩搬过来跟我睡吧,这样另外几个丫鬟,也松快些不少,莫要耽误了睡眠,印象了明日的马会。” 闻言。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犹如看鬼似的,看着慕容久久。 难道在大姐的眼里,死了一个慕容子青,于她而言,只是禅房多出了一个空位,这么简单,这么漠然,这么随意……亲妹尚且如此,如果死的是她们。 一些互慰的话,登时卡在了她们的喉中,一个字也说出来。 ------------ 118:慕容瑞逸 宁儿跟阿秀闻言,立刻相视一笑,“谢大小姐垂爱。” 那条大通炕,她们早就挤的难受,一夜睡不安生,如今三小姐死了,她那床软软的被子,当然是她们享受了。 “睡吧。” 淡漠一语。 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则彻底惊恐的石化了。 “小姐,这两位堂小姐,对老夫人他们的行动,似乎毫无知情,”宁儿关上门扉,悄声小心翼翼的道。 慕容久久已经躺回了温暖的被窝,闻言嗤笑道:“不知情又如何,她们的长辈为了她们的荣华富贵,机关算尽,她们凭什么坐享其成?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不能理直气壮的独善其身。” “对了,阿秀,你去看一下阿星伤的怎么样?” “小伤,没事的,不过那慕容瑞逸的武功路数,倒是邪性了点,完全不似寻常门派,倒像是专门用来暗处杀人的。” 阿秀皱眉接了一句。 慕容久久只是听了一耳朵,就侧头睡觉去了,不过她们的这一觉,并没有安睡多久,因为转眼的功夫。 天就接近凌晨了。 而蓝塔寺派去通知的僧人,腿脚也快,天刚破晓之际,得到消息的宰相慕容正,还有工部尚书苏哲,二人已经匆匆忙忙的敢到了蓝塔寺。 在了解情况后,苏哲恨铁不成钢的恨不得打死苏云飞,这可是他给予了厚望的儿子啊,居然为了迫害一个女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这般下场。 而慕容正在得知慕容子青的死讯后,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极其凉薄的看了苏哲一眼,淡淡道:“苏大人,想不到我相府小姐的命,在令公子的眼里,竟就这样如草菅一般吗?若非事败,是不是要连那一院子的小姐,都一把火烧了?” “……” 苏哲面色惨变,知道此事他们理亏。 昔日无论官场,还是利益情面上,都十分交好的两个府邸,怕是就此,生出了嫌隙。 但他们到底都是利益高于一切的政客,短暂的气愤悲伤过后,很快就调度好了彼此的利弊得失,并没有当场撕破脸。 处理完事情后。 天还没有大亮。 慕容正身为宰相,被蓝塔寺礼遇的安置到了一间较为僻静的禅房,经过一路的颠簸,才刚松懈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慕容正,又猛然警惕的弹坐而起。 “谁。” “咯吱。” 窗户一动。 青白朦胧的窗户后,就跳出了一个清瘦,稚气,动作却十分矫健的少年,只是这少年在看向慕容正的时候,漆黑的眸中一片愤怒。 “逸儿!” 而当慕容正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面色大变,仿佛生怕自己看错一般,几步上前,伸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少年,神色很是激动。 “逸儿,你何时回的京?谁让你回来的?” “别碰我。” 这被唤作逸儿的少年,自是夜里逃掉的慕容瑞逸,慕容正寄予厚望的唯一子嗣,但这对父子一年未见,显然已在没了父慈子孝的画面。 慕容正僵持着被打掉的手掌,微微一愣。 慕容瑞逸冰冷的一笑,大概正值变声期,嗓音如公鸭一般的难听,充斥着一股怨恨之意,“告诉我,母亲如今危在旦夕,姐姐又被那贱人迫害的无颜出门,你为何不为她们做主,手刃那贱人……我早就该杀了她的。” “逸儿你不懂。” 面对儿子的质问,慕容正也是满面的沉痛,解释道:“我相府一门的荣辱,还需她的帮衬,她暂时还不能死,逸儿你听话,为父答应你,最多五年,五年后为父亲自将那贱人的人头割下来给你,但如今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自己儿子的脾性,尤其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慕容正多少顾及一些,所以从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方设法的隐瞒了,却不想,瞒来瞒去,还是没瞒住。 “够了。” 只要一想起,自小疼他爱他的母亲跟姐姐,正活在水生火热中,他就怒的红了眼,“我此来就是问你,杀那个贱人,你帮不帮我?不过如今看来,你是不帮我的了,那我就自己杀。” “慕容瑞逸,你休要胡闹,别忘你身上肩负的责任,你是我相府唯一的嫡子,怎可这般冲动轻率,昨夜你也看到了,她若这么容易杀,就不会活到今日了……她背后的煜郡王,我们暂时惹不起……” 但慕容正严肃企图说服的话,并没有说完。 “父亲,请恕儿子不孝,多年习武,就是为了护佑家人,但如今母亲生死未卜,姐姐受辱,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下。” 留着这么一句话,慕容瑞逸已经如来时一般,身影一闪就离开了。 气的慕容正脸色一红,但随即又急的一片煞白,当初他是为了好好栽培这个唯一的子嗣,才送他去习武,想不到,这一身武艺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天,很快就大亮了。 慕容久久是被迷迷糊糊唤醒的。 “小姐。” “嗯,怎么了?” “昨晚苏云飞自尽谢罪了,”宁儿一边给她准备今日的衣衫,一边淡淡的禀报了一句。 慕容久久睁开眼,疑了疑,随即苦笑:“真话。” 宁儿莞尔一笑,“小姐没睡醒都还这么精明,尚书大人怎么肯舍得让自己的嫡子就这么死了,趁夜送出了蓝塔寺,对外说自尽谢罪,估计几年之内,是不能堂堂正正的回京了呢。” “活该,这事父亲默认了?” “自然。” 果然,就知道,都是一群无耻的政客,为了所谓利益,自己女儿的死都可以视而不见,梅姨娘哭瞎一对招子,都是白瞎。 吃过早饭。 “相爷。” 外面传来见礼的声音,慕容久久似早有所料,慢条斯理站起了身,就见慕容正已经走进了院子。 只是今日的慕容正,似乎跟记忆中的儒雅端正之姿有些不一样,他神色显得有些急促,几步就走了过来。 “见过父亲,还请父亲节哀,昨日之事太过突然,女儿也多有失责之处。” 慕容久久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就见慕容正已经替她挥退众人。 慕容久久也没有阻止,只是询问似得看着眼前的慕容正。 ------------ 119:你发誓 片刻,慕容正方道:“昨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但为父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念在我相府满门荣辱的份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你弟弟下杀手。”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 “父亲此话何意?” 慕容正微有些青白之色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严肃,眸中更没有半分亲情之意,有的只是一种潜藏的焦虑。 “别跟为父装糊涂,你心知肚明。” 慕容久久沉默了一下。 白皙美丽,未着任何雕饰的脸上,随即漫开了一抹轻笑:“父亲,其实你能看出来,女儿从始至终,都没主动做过任何迫害相府利益的事,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 “就算他犯你,你也不能杀他。” 慕容正忽然无比严肃的冷冷一语,冰凉的瞳孔,更是碎满了严厉的寒冰。 这样吗? 慕容久久点着头,含笑盈盈的眸中,却是已然变的冰冷无情,冷若霜雪,“好,我答应您。” “你发誓。” 谁知慕容正的表情依旧严肃,冷冷俯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儿。 慕容久久继续含笑点头,“好,女儿发誓,我若取了慕容瑞逸的性命,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父亲可满意?” “希望你可以记得自己的誓言。” 言罢,慕容正才转身离开。 而他刚走,宁儿跟阿秀就满面气愤的冲了进来,显然刚才的话,她们都听到了,“相爷实在是太过分了,同样都是他的骨血,怎么……” “罢了,为了不值当的人,不值当的事,生气没必要。”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完全不似被气到的样子。 宁儿皱眉,“小姐,您刚才发下了那样的重誓,如果慕容瑞逸主动挑衅,难道您当真就挨着吗?” 慕容久久嗤笑,“本小姐是那样人吗?发誓不杀他吗?好啊,可以不杀,但是没说不伤他呀,告诉阿星,下次若在交手,不伤他性命,卸他两条腿就可以了。” 两条腿。 小姐居然说的这么气定神闲,宁儿阿秀恶寒之余,却是忍不住笑了。 “大姐。” 这时明显睡眠不足的慕容婉婉,慕容子欣两姐妹,双双走了过来。 慕容久久优雅的放下茶杯,如一名称职的长姐般,关切道:“时间差不多了,马会很快就会开始,到时皇后娘娘等权贵,皆会到场,万不可失了体统。” “是……” “只是子青,哎……” 她们明显还没从昨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慕容久久听到只当没听到,自顾自的换起了自己的骑马装。 而与此同时。 昨夜蓝塔寺内所发生的一切,也早已被有心人传回了京城相府,老夫人罗氏得到消息时,一张老脸登时阴沉了下来。 三老爷慕容恪,这时也就守在旁上,忧心的道:“母亲,孩儿算看出来了,慕容久久那贱人当真莫测的很,孩儿安排混进猎场的杀手,一时竟是没了多少把握,此番若是刺杀不成,待她回过身来,对咱们定也不会手软的。” “我自然知道。” 老夫人冷冷一语。 但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除了动杀机,在没了别的余地,良久,老夫人硬了硬心肠,狞声道:“先别在猎场动手,待她回府,在要她的命……” “可是,在府里会不会?”三老爷有些犹豫。 老夫人闻言切齿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小贱人不除,我等将在无安宁之日。” “儿子明白。” …… 带慕容久久姐妹三人,穿戴整齐,也赶到皇家猎场时,猎场上已经相当热闹了,各家千金,皆褪去红妆,一身武装,入眼望去,皆是一片英姿飒爽。 而猎场的中央,此刻早已铺就红毯,设了一个露天的场地,估计是用来迎接凤架的。 不过说到这位百闻不如一见,不爱红装爱武装的皇后娘娘,慕容久久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好奇的。 她记得,苏羽澈曾这样恭维过,赞她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忆及当年,待字闺中,如此骄阳似得的人物。 一个数高阳长公主,一个数立阳长公主,一个便要数这位皇后。 如今岁月匆匆,不知还否存有当年的风采。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誉妃娘娘驾到,高阳长公主驾到……” 几乎思量间,一声高亢的通传声传来。 众家贵女齐齐一愕,只因,通常往年都是由皇后娘娘,等为数不多的几个皇室女眷,主持的马会,今年,天子居然亲自驾临,这可是头一次。 但不及细想。 在场众家子弟不敢怠慢,立刻纷纷跪地行礼,高呼万岁千岁。 片刻,太监高亢尖细的声音再起。 “平身。” 众人方才三拜起身。 慕容久久自是跟随着大众,行礼起身,不过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忽然感到背后一道充满仇恨的锐利目光,直射而来。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一个少年的身影,立刻一闪而过。 慕容瑞逸。 还真是阴魂不散,从刚才慕容正突然态度怪异的找她发誓后,她就猜到,他跟慕容瑞逸肯定见过面了。 而见面的结果,似乎显而易见,那就是父子二人谈崩了,所以慕容正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找到她,生怕自己伤了他这个宝贝儿子。 不过谅他,似乎也不敢在御前杀她吧,慕容久久这么想着,但当众被这么一双**裸的目光盯着,还真是如芒刺在背呢。 轻摇了摇头,慕容久久在次恢复常态,定睛望去。 就见红毯的主位上,此刻已经坐满了贵人。 但慕容久久的目光,却是第一个放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远远看去,只见一身华丽的凤袍,头戴金冠,威严中,透着一种明艳逼人的华美。 具体的相貌虽看不真切。 但从体态上能看出,这位皇后保养的极为年轻,绝对可称得上肤白若雪,又带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丰盈,如一朵雍容高贵的牡丹。 但是,跟之前她脑海中的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还真不怎么沾边。 在看旁上与之相配的冬月皇帝,成坤帝,一身墨色的龙袍,但无论样貌还是气质,似乎都不及他的皇后,来的耀眼。 属于那种温文儒雅,但脱去龙袍,搁在人堆里肯定找不着的那种。 而就在慕容久久津津有味的打量着这些上位者时,至少有三四道目光,已经同时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 120:步步杀机 第一道是站在高阳长公主身后的苏羽澈,他几乎一站那,就在寻找慕容久久了,找到后,立刻毫不吝啬的朝他露牙一笑。 第二个则是跟在皇后娘娘身侧的楚稀玉,但他的目光极淡,淡的仿佛不曾察觉,但又不曾忽视。 最后自然是跟在皇帝身后的百里煜华了。 这还是慕容久久第一次看到这厮,在如此公众的场合露面,依旧还是一副华盖天下的姿态,张扬却也内敛。 一席潋滟无双的绛紫色锦衣,倾长挺拔的身姿,玉面如画,似笑非笑,格外深邃美丽的五官,令这本就尊华的男子,仅仅只是站着,也流淌着道不尽的风骨艳华。 甚至盖过了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但似乎却也无人敢出来指责他什么,只因,他富可敌国,深受皇宠。 但不知为什么,望着此刻如此耀眼的百里煜华,慕容久久看到的却并不是他的风华绝代,而是……众矢之的。 百里煜华遥遥也感知到了慕容久久的神色变化,不易察觉的轻蹙了蹙眉,似乎在恼她,不与他眉目传情。 慕容久久咧嘴,大庭广众,眉目传个屁情,暗处还有人等着要她命呢,她悄悄在脖子上,做了个杀人的动作,然后又看了眼,同样伴架在侧的慕容正。 也不知百里煜华懂不懂。 却见百里煜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她的抱怨。 “煜华,你一会儿眨眼一会儿点头的,做什么?”一个娇斥,就听不远处的明秀公主,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朝中,谁人不知,明秀公主迷恋煜郡王不是一日两日了。 谁知百里煜华,站在皇帝的身后,没有半点被点名的尴尬,反而无比坦然的含笑道:“公主没看出吗?我在跟众家小姐眉目传情。” 眉目传情? 明秀公主登时如踩了尾巴的猫似得,怒瞪了一眼场下的小姐们,怎奈何小姐众多,姹紫嫣红的,她也找不到是谁。 彼时,慕容久久已经陷入了石化,飞快的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煜华,你究竟在跟谁……” 明秀公主寻找无果,登时气怒,话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却被百里煜华眼角泄出了那一抹冷光,生生止住了话头。 那冷光如寒冰一般,几乎转瞬即过,眨眼的功夫,后者又恢复了之前的似笑非笑,绝美的容颜,慵懒自在,却又透着含而不露的威严。 “公主不觉的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磁性的嗓音,三分讥讽,三分冷哧。 “你,你明知……” 明秀公主仿佛受不住刺激,登时红了眼圈。 堂堂一国公主,当众跟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争风吃醋,绝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皇后娘娘端庄威严的眸中,一丝轻视闪过,却并未说什么,或者是懒得说什么。 到是成坤帝掩饰般轻咳了一声,道:“明秀,不得胡闹,煜华,你也及冠一年有余了,怎么,今日可是看上了哪家贵女,朕正好成全了你如何?” 明秀一听成坤帝要替百里煜华赐婚,险些急的没哭出来,却是在不敢随意出言,不怕怕体统,而是怕在看到煜华眼底的冷光,让她莫名的畏惧。 人就这样,对看不透,却神秘美丽的东西,总是充满了一种执迷,说不定带有一日得偿所愿才会发现,其实那是一杯掺了剧毒的美酒。 还没沾边,就能被他活活毒死。 “谢舅舅关爱,臣暂时还不想找个妒妇,日日管束着,”百里煜华颇有风趣般优雅一笑。 却听旁上的誉妃抿嘴道:“煜郡王惯会说笑,天下哪家女子能束的了你……咦,之前还说不想找个妇人,那这腰上的鸳鸯戏水,又是作何解释?” 她这一说。 顿时一双双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目光,齐刷刷都望向了百里煜华的腰间,就见他尊华的玉带上,果然系着一只鸳鸯戏水的锦囊。 但亮点却是,这只锦囊的无论是选色,还是技法,还是绣工,都可以说是――相当的拙劣,属于那种街边地摊,三文钱都没人会买的货色。 但却系在了富可敌国,尊华盖世的煜郡王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却偏又惹人无限遐思。 慕容正在望向那香囊的时候,则不自觉的微眯了眯眼,又下意识的看了眼,人群中的慕容久久。 “好了,今日陛下难得雅兴,前来观看马会,咱们这般闲聊,岂不是了耽误了正事,”皇后娘娘淡淡一语,算是打断了这个话题。 这时,有拿着令旗的太监,上前,声音高亢的将今日马会的规则,说了一遍。 其实跟往年一样。 无非就是在赛道上设置了许多障碍,然后终点放着三条鲜艳的绸花,哪家千金马术精湛,越过障碍冲在最前面,只要将其中一朵绸花夺下,便可以此领赏。 鼓点声骤起。 众家红妆千金,立即各自上前,跨上了自己的骏马,动作一致,远远望去,一派潮气蓬勃,英姿华色。 “年轻真好啊。” 皇后娘娘威严的凤冠下,不禁微微感叹了一句。 却听一直未曾发过一眼的高阳长公主,冷笑道:“皇后嫂嫂容颜依旧,不曾有分毫的老态,但是心,估计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吧?如今也只能借着由头,开开马会,缅怀一下自己的青春了。” 这话,听来绝不是什么恭维之词。 但满朝文武,乃至后宫嫔妃权贵,似乎都早已习惯了这位长公主的出口不逊,别说讽刺皇后,就更跟成坤帝当面顶嘴,成坤帝也是不曾治罪的。 多是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 慕容久久也已经随众人跨上了马背,只是刚一跨上去,刚才那道锐利充满杀机的目光,在次盯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瑞逸。 该死! 慕容久久阴着脸,环顾四周,但奈何马场上人影错错,有男有女,她一时根本找不到人,而马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似人多,实则混乱,以慕容久久这三脚猫的功夫,她完全没有自信能躲得过暗处慕容瑞逸的杀机。 怎么办? 御前马会,阿秀跟阿星又不可能跟过来。 百里煜华,会发现她的危局,暗中出手帮她吗?一时之间,她忽然心如热锅上上蚂蚁,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 121:意料之外 不如假装落马,借机退场,保住小命才是真的。 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发令的太监,是何时发的令,耳边想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慕容久久只能随着人流,纵马而去。 这条赛道并不长,终点的红绸几乎遥遥在望,主要是中间障碍太多,众家贵女齐齐纵马而过,难免有马术不精的,却强要好胜,反而惨遭坠马。 所以这条赛道虽短,却并不平静。 慕容久久混在众家贵女之中,心中还未想到良策,之前那股熟悉的杀机,在次笼罩在她的头顶。 一瞬间,几乎是出于一种人类的肢体本能,慕容久久瞬间压低了身上,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胯下了马脖子。 而一支极细极厉的精钢弩箭,也在这一刹那,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脑勺,激射而过,‘啪’的一声,就钉在了赛道的障碍木上。 绝对的入木三分。 绕是慕容久久自诩胆子不弱,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她知道,刚才那一躲,完全是出于运气,而好运也不可能永远这么伴随着她,若在来一支。 “驾……” 赛道上一片呼喝混乱,谁又会发现多出的一只弩箭。 就算她被当场射杀,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这种感觉,就像是笼中之鸟,却不知猎手在哪一样,充满了焦虑。 慕容久久心虽慌,但也知道,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尽量让旁人给她做掩护,那慕容瑞逸就算报仇心切,也不可能胆大到,御前滥杀无辜。 “驾……” 那边,不知哪家的贵女,冲在最前面,终于靠近了那终点的绸花,疾驰的马上,一个完美的弓腰,飒爽利落的就将绸花摘下,抱入了怀中。 “好……” 四处一片喝彩之声。 而就在骤然高涨的喝彩声中,一只满含嗜杀的精钢弩箭,在次从暗处激射而来,这次的角度非常之刁钻,直接从一名贵女的骏马下钻过,然后带着飞扬的劲风,箭尖高扬,直扎慕容久久的马蹄。 这大概就是射人先射马吧。 慕容久久心头大惊,只祈祷自己的马速在快一点。 “叮……” 一声细弱的鸣响,那朝她射来的弩箭,凌空被什么暗器阻隔了一下,被硬生生折反了方向,转瞬埋入了土中。 慕容久久方才如梦方醒,侧头看去,就见阿轩的身影,一闪而没。 心头一暖,她远远朝圣驾方向望去,而那个男人,此刻也正含笑望着她。 莫名的,心中大定。 “慕容瑞逸,你很喜欢玩吗?好啊,那今日姐姐就豁出去好好的跟你玩一把大的,”慕容久久磨着牙,暗恨一语。 此刻终点的三朵绸花,都已经被摘下,后面跟着的贵女,也都只能败兴而归,慕容久久混在人流里。 忽然一声叱喝,快马加鞭,超过了所有的人。 而如此,她也算彻底暴露了自己,脱离人群,她就像是慕容瑞逸的活靶子,跑得再快也难逃杀机。 远远的看着,圣驾前的百里煜华,原本如常的面容,忽然闪过了一丝阴郁,这个死丫头在干什么? “驾!” 一声高喝,眼看就要折返回终点的慕容久久,马上忽然迎风侧头,她清丽绝俗的容颜,朝暗处的慕容瑞逸,绝艳的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杀机四溢。 隐在一张大旗后的慕容瑞逸,精钢弩已经重装,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只是,待他一抬头,入眼的却是那个女人,胜券在握,美艳绝俗的一笑。 这贱人害惨了他母亲跟姐姐,凭什么还敢露出这么美的笑。 “逸儿……” 一声低呼。 慕容正终于也发现了慕容久久的异常,和大旗后若隐若现的慕容瑞逸,逸儿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这个手掌一朝权柄的儒臣,这一刻忽然面色煞白,摇摇欲坠。 不要啊。 “驾……”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思量间,慕容瑞逸手中的弩箭已经激射而出,直追慕容久久的项上人头。 这一刻,许多心都齐齐的提了起来。 很好。 慕容久久却极近兴奋的一笑。 猛挥马鞭,转眼就超过了最前面的贵女,但她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扑圣驾,并且口中大喊,“有刺客,保护陛下。” “天,这个女人疯了……” 成坤帝大惊,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名身着骑马服的贵女,已经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 “……保护陛下。” 惊呼中,慕容久久张开双臂,身后弩箭直直的***了她的后肩,重伤的身体,仿佛脱力一般,顺势就倒在了成坤帝的怀中。 而这一幕,在旁人看来,绝对是有刺客暗处放箭,而这位相府小姐,奋不顾身,飞身挡箭,实在勇气可嘉。 “有刺客,快,那边……” 在无数的惊呼低叫中,慕容久久忍着后肩的疼痛,艰难的抬头,入目只见成坤帝余惊未消的面容。 一侧头,就是百里煜华那双,黑沉的仿佛无边地狱般的瞳孔,隐忍着,幽沉着,死死的瞪着她。 “刺客,保护陛下……” 但今日的闹剧显然还没有结束,就在慕容瑞逸这个假刺客放出一箭后,猎场的周围,忽然涌现出十几个,身着太监服,面目凶恶,却手持大刀的刺客。 “狗皇帝,纳命来……” “……你治国无道,害的黎明受苦,你不配做皇帝……” 一声声狂怒的呐喊,刺客已经冲上了高台。 这下,就连当事人慕容久久也惊了――真有刺客呀! 下一刻,后肩一痛,她已经被百里煜华一把卷入了怀中,并且封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不知什么的药丸。 “煜华!” 触到那双冰冷如锋的目光,慕容久久心一缩,讨好似得笑了笑。 百里煜华狠狠刮了她一眼。 “闭嘴。” 同一时间,整个猎场已经乱作了一团,但刺杀一国皇帝也不是简单的,首先御前的苏羽澈等人就不是软茬,杀退了前头的一波后。 大批侍卫也赶了过来,将本就为数不多的刺客,直接彻底消灭。 “陛下,卑职护驾不周,罪该万死。” ------------ 122:血色尊荣 一众御前侍卫,纷纷跪地请罪。 消停了片刻钟,受了惊的成坤帝这才彻底的平复下来,不过平静下后,却又化作了满面的阴沉之色,皇家猎场戒备森严,竟随随便便就跑进了十几个刺客,尤其刚才那支暗箭,若不是…… “阿久,你怎么样?” 苏羽澈已经满面担忧的冲了上来,而他的这一叫,众人的目光,不禁又重新汇集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说起来,若非这位小姐替陛下挡了一箭,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皇后娘娘淡淡一语,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有丝毫的慌乱。 闻言,成坤帝的目光,总算软和了几分,他望向负伤的慕容久久,问:“你是哪家千金?” 虚弱一笑,“臣女相府嫡长女,慕容久久。” “哦,原来是慕容爱卿家的女儿,慕容爱卿,你果真生了个胆色过人的好女儿,”成坤帝侧头望向了台阶下的慕容正。 可是,却见这素来临危不乱的股肱之臣,此刻竟是吓的面无人色,身子抖颤,在一听成坤帝此言,登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臣……有罪。” “爱卿此言何意?” 成坤帝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阴郁之色一闪而过,他与慕容正也算相处多年,知之甚深不敢说,但今日绝对算是反常。 感受着帝王如此异样的目光,慕容正心头一颤,在不敢露出端倪,苦笑:“陛下恕罪,臣,老了,见了这血腥的场面,便……臣的女儿此刻又受了伤,才会……” “好了,朕明白。” 成坤帝了然一笑,“朕从来赏罚分明,御前侍卫长因职责疏忽,放进了刺客,立即卸去官职,杖责五十,令千金救驾有功,赏黄金千两,碧翠如意……” “噗嗤。” 却听御前一个发笑,打断了成坤帝的赏赐。 “煜华你笑什么?”明秀公主不解的望了眼,突然发笑,明显与平日作风不服的男子。 说实话,刚经历刺客这种严肃的事,在御前还敢如此发笑的人,也就这位煜郡王百里煜华了。 但慕容久久却是心头一动,猜出了什么,眼底立刻划过了一抹绚丽的亮光。 “煜华为何发笑?” 成坤帝也有此一问。 百里煜华扬起白皙英俊的面容,懒懒的道:“臣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典故,很久以前,一个樵夫救下了一个富商,那富商为感谢救命之恩,便送了樵夫十两银子,于是那樵夫笑说,原来您的命就值这十两银子呀?” “……” 众人闻言一愣。 誉妃僵硬的一笑,“煜郡王这话何意?陛下的命价值天下,难不成要将天下拱手送给救命恩人吗?” “哈哈……” 却听苏羽澈也忽然笑了,“誉妃娘娘此言差矣,樵夫救富商,本着一份善念和仁义,阿久救皇帝舅舅,本的是为臣的本分,非要用金银俗物来污浊吗?皇帝舅舅依我看,您不若赏阿久一份尊荣如何?” 誉妃却打趣的调笑道:“都说澈郡王与煜郡素来不和,不想如今为了一个相府小姐,意见却出奇的相合,看来传言也是不可信的呀。” 苏羽澈一愕,他当然跟百里煜华那厮不和,但是在帮阿久忙的事情上,当然不能胡闹,但誉妃此言却明显不单纯。 什么叫为了一个相府小姐。 果然,众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都在慕容久久的脸上扫了一下,虽因受伤,有些苍白,却也难掩美人之姿。 尤其是明秀公主,在发现百里煜华对慕容久久的搀扶时,眼底登时一股火苗子就窜了起来,面上更是不善。 而成坤帝闻言,面上似乎也多了一抹了然,但所有人却不约而同的都没有点破。 “如此,若不赏赐一份尊荣,倒是朕的不是了,也罢,宰相之女慕容久久,勇气可嘉,蕙质兰心,此番救驾有功,赐郡主之位,黄金百两,丝绸千匹……封号,常乐,赐居郡主府。” 此言落地。 在场诸人,皆是暗惊。 赐了常平郡主这份尊荣虚名也便罢了,竟还赐居郡主府,可见陛下心中的认可,只是这份认可,来自于谁,就不清楚,反正肯定不是简单的救驾这么简单。 “小女救驾,完全出于为人臣的本分,不敢……” 慕容正此刻只觉的有种汗流浃背之感,原本长女被册封郡主,该是天大的好事,但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错,救驾乃臣女的本分,不敢受封……” 慕容久久也颤颤巍巍的屈膝想要跪下,但因扯动了后肩的伤口,直接就软到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实在懒得看这些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反正这赏赐是铁定跑不掉了,索性挺尸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而待她在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感受着身下的被褥,与昏黄的孤灯,她知道,应该还在蓝塔寺。 “咳,几时了?” 一张嘴,哑的不行,像是要冒烟了似得。 “小姐,刚过子时。” 一直在床头边伺候的宁儿跟阿秀,立刻嘘寒问暖的凑了上来,“小姐,哪不舒服吗?奴婢听您嗓子哑的很,喝点水吧。” 慕容久久乖乖的昂起头喝了口温热的茶水,才发现自己是爬着的,对嘛,她的后肩受伤了。 “小姐,伤口疼吗?” 慕容久久愣了愣,也不知是睡得久了,麻了,还是伤口本就不深,她没感到有多疼,摇了摇头,“不疼。” 阿秀松了口气,“那就好,也亏得伤的不重。” “对了,慕容瑞逸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久久忽然不顾爬着的姿势,急切的问了一句。 如果慕容瑞逸被当场抓了现形,那么必然会招供一切,到时候她这出‘救驾’的好戏,怕是一个弄不好,就要成欺君大罪。 阿秀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心道,小姐总算知道厉害了,也不枉主子这一日的善后,当即笑道:“放心,那慕容瑞逸是属猴子的,早跑了,不过主子已经命人去追了,他就是真猴子,也翻不出主子的五指山。” “那就好。” 慕容久久总算松了口气,不过说到百里煜华,马上就又想到了白日,他那双恼怒幽冷的眸子,他在气她鲁莽吗? “小姐,主子来了。” ------------ 123:长夜漫漫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莫名的,慕容久久忽然对他那双眸子,产生了几分畏惧,龟缩着不想抬头。 可不管她抬不抬头,人还是来了。 “主子。” “出去。” “是。” 听着耳边熟悉的对话,慕容久久一直趴在床上低着头。 许久,她听到关门的声音,然后是百里煜华的脚步声,缓缓的停在了她的床头。 慕容久久低着头,半天,才有点架不住的抬了起来,果然,入目就看到了对方,那双幽冷的眸子,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本就如诗似画,艳华无双的面容,此刻清冷的如暗夜中,带血的蔷薇,冷不丁的让人生畏。 可慕容久久还是把她自以为最美的笑容,勉强的挂在脸上,讨好的道:“嗨,煜华,这夜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这荒山野岭的古刹,要是一不小心踩空摔了,破了相可怎么好,我会担心你的。” 闻言,百里煜华依旧阴着脸,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冷笑道:“慕容久久,你今日威风呀,得意呀,又是救驾又是册封的,本郡王以后见了你是不是也要给你行个半礼呀。” “煜华。” 慕容久久委屈的撇了撇嘴,“今日若没有你,我哪来这般尊荣,怕是早就被扣上欺君之罪了,所以不管我得了什么,我都还是一个我罢了,我是你最乖巧听话的眼中人。” 闻言,百里煜华的眉峰终于动了一下,好像里面的寒霜阴郁,似乎也在这一刻,稍稍减了几分。 却依旧不说话,冷不戳的看着她。 慕容久久见服软没戏,转而又满面气愤的道:“煜华,今日其实我也是头脑一热,他慕容瑞逸把我当活靶子射,我如何能气的过,便想着,你不是会射暗箭嘛,有本事就去射那最厉害的,后来我一琢磨,全场最厉害的不就皇帝陛下嘛,我就朝圣驾扑去了,此刻想想也是悔的不行。” 下颚一紧。 才发现百里煜华已经飞速的蹲下生,一双幽冷的眸子,正好与趴在床沿上的慕容久久,紧紧对视。 “你可知道,今日若我的人晚去一会儿,慕容瑞逸可能就被抓了?若他被抓,你觉你会是什么下场?” “欺君罔上,必死无疑。” 慕容久久乖乖的吐出了一行字。 百里煜华越发森冷的一笑,“原来你知道……” 慕容久久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里,就蓄满了可怜巴巴,软声道:“煜华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实在不行,你晾我十天半个月,我一定好好反省。” 没来由的,原本满心的怒气,忽的就被这一番软言细语给堵了回去。 但堵回去之后,百里煜华只觉的更气,究竟从何时开始,这个女人的故意做态,居然能如此影响他的情绪。 自己难道果真是太纵着她了吗?纵的越发没样,越发觉的他好拿捏。 “煜华……” 耳边糯糯一语。 待百里煜华抬眸反应,唇上已经多出了一抹柔软的唇瓣,带着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馨香,辗转间,那丁香小舌以若即若离的划过了他的齿畔,乍然间,带动起一种蚀骨**之感。 “啊。” 一声抽气的吃痛声传来,就见慕容久久将如玉的面容,皱成了一团,然后缓缓的将脖子又缩了回去。 见此,百里煜华瞬间勃然大怒,气的恨不得抬手打她一巴掌,可又抬不起手,只能狠狠的刮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伤成这样,你还想着勾引男人,知不知羞的?” 慕容久久一本正经的摇头。 “不知。” “……” 瞪着眼前这个时而撒娇拿痴,时而柔情似水,此刻又恬不知耻的女人,他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喜多还是气多一点。 “你这是仗着有伤在身,我不会碰你,你才这样没脸没羞的撩拨我吗?” 百里煜华这时气的有点磨牙。 慕容久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这话无疑令百里煜华愈发的恼恨,恨不得即刻将这个女人,按在床上好好的调教调教什么叫夫纲。 可在看着歪着床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女人,他又实在下不去手。 慕容久久心虚的瞥了瞥嘴,头一歪,睡意懒散的道:“煜华,长夜漫漫,你也洗洗睡吧,不嫌弃的话,就睡我旁边吧。” 见这女人果真睡了过去。 百里煜华方才无可奈何的一叹,“你可知,我今日哪里是气你鲁莽,分明是气你……”为了算计旁人,竟伤了自己。 得了区区郡主之位又如何,他能为你请来圣旨,为何还请不来一个名位,只要你肯开口,这天下的好东西,他都能为你取来。 长夜寂寂,灯火熄灭。 一直守在院长暗处的,阿星跟阿轩,二人不禁无奈的无望一眼,自这慕容小姐昏迷后,主子那张脸就没欢愉过分毫。 原还想着,这慕容大小姐乐极生悲,稍后该要怎么承受主子的怒火,然而却是让人大跌眼镜,主子憋了大半日的怒意,竟是到最后也没说出一句来。 不,仅说了半句。 看来他们英明神武,诡辩莫测的主子,今后真是注定要被一个女人拿捏了,只是,这个女人配吗? 主子的妻,绝不是一个相府嫡女能受得起的。 …… 转眼天明,慕容久久一睁眼,果然发现百里煜华已经不见了,但只要一想起昨日那厮的表情,她心里就忍不住的暗爽,没道理每次在床榻上,她都是那个受摆布,受欺负的。 正暗自窃喜着。 禅房外,就想起了搅闹之声。 “澈郡王,此地虽不是相府,但请您也要守君子之礼,我家小姐还未起身,实在不便见客。” “这都什么时候,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昨日本郡王来就说昏着,今日来就说没起床,你们到底通报没?阿久,阿久,我来看你了……” 禅房内的慕容久久无奈轻摇了摇头,扬声道:“知道啦,宁儿,进来服侍本小姐洗漱打点,苏羽澈你若诚心看我,就稍等片刻吧。” 苏羽澈果然停止了搅闹。 “小姐,您的伤能起吗?” 但宁儿依旧满面的担忧。 慕容久久摇头,“没事,我是伤在肩上,又不是伤了腿,再说,那弩箭在厉,那么远的距离,等射到我的肩上,也没那么凶了,这顶多两三天就好了。” 这话倒是实话。 那慕容瑞逸虽一根筋,瞅准了什么事,便要一干到底,可终究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昨日才会遭了她的道。 ------------ 124:现世报 待洗漱完毕。 门外的苏羽澈终于迫不及待了进了门,一看到禅房内,不着珠饰,明显比平日苍白虚弱了的慕容久久时,立刻忧心的皱了皱眉。 “阿久,昨日你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有刺客,旁上有的是侍卫,你说你那么冲上……太过鲁莽了,也太危险,若是那箭在厉点,你这条小命怕是也要告在御前了。”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 其中明细她自是不能说的,但感受着朋友的这份关心,她还是很开心的,“当时不是头脑一热嘛,此刻我也后怕的不行,若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我未必有那胆色呢。” 她调笑着回答。 苏羽澈抱臂而站,年轻英俊的面上,此刻已然换上了一副欢喜之色,“说起来,以后见面,就该唤一声常乐郡主大安了。” 慕容久久登时翻脸怒道:“你若要酸就出去酸去,郡主之位是皇恩浩荡,封来封你,我终还是一个我罢了。” “是是是,我不酸了……” 苏羽澈原是想取笑她,但见她这么快翻了脸,赶忙告饶,不过他的告饶声才说到一半,却猛然的僵在了唇角。 因为他看到,慕容久久床榻的角落,正放着一件衣服。 尊华的紫色宝月衫,天下新贵,能将这种紫衣穿出举世无双的人,不多,换句话说,整个冬月京城,也唯有一人,而那人,叫百里煜华。 “怎么了?” 慕容久久见苏羽澈的说笑,忽然卡了壳,疑惑的一抬眸,就见对方已经越过了她,直直的从她身后的榻上,拿起了一件衣服。 阳光下,名贵的紫衣,参金加银的精美绣线,还泛着那个人特有的气息。 “这百里煜华的外衫,怎么会在你的榻上?他昨晚就来过对吧?”苏羽澈拿着衣衫,愣愣的问了一句。 然后侧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望着慕容久久道:“究竟何时,你们的关系,竟亲密到,可以让他将外衫随便的褪去?” 慕容久久在看到那外衫的时候,她自己就愣住了。 什么叫现世报,这绝对是。 百里煜华那厮根本就是故意将外衫留下惹人误会的……算了。 “你知道的,我喜欢他。” 慕容久久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许久,苏羽澈放下手中的紫衣,叹了口气,“阿久,你别多想,我只是太惊奇了,那个人,居然会有上心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偏还是你。” 仿佛有什么话,实在不吐不快,苏羽澈索性都说了出来,“怪不得昨日……我没想到你们的关系这么快,阿久,但出于朋友的关心,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将来,你真的愿屈居人下吗?” 屈居人下? 慕容久久苦笑,“你的是意思是,百里煜华他不可能会娶我为正吗?” 苏羽澈毫不犹豫的点头,“虽然这些年我一直看不透他,但我知道,他的实力绝非冬月国表面上看到的这一点,所谓郡王之位,于他而言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虚名,所以你明白吗?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别的,你都不可能是他正妻的最佳人选。” “退一万步说,他若对你真的有意,充其量不过侧位,但是我苏羽澈认识的阿久,表面静若沉水,实则飞扬骄傲,骨子里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屈居人下,而这个所谓人下,还不知道是几个人。” 苏羽澈的话,可谓是十分透彻。 并且以无比现实的口吻告诉她,你爱的男人,不会娶你为妻,要做也只有做妾的份。 “所以,阿久,你收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 其实这些道理,早在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但是,当亲耳从别人的口中听来,却还是令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沮丧。 “苏羽澈,收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是心收不回来,是人收不回来,就算她现在拥有常乐郡主这么个品阶名位,在他的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她已经接受了百里煜华这么多恩惠,除了以身相还,不然她真的还不起。 而在这场男人跟女人的游戏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 “真的收不回来了吗?” “苏羽澈,谢谢你。” 慕容久久安然平和的一语,她知道眼前这个总是飞扬跋扈的大男孩,对她有过心,但他们注定只能是朋友,而她也会努力的珍惜这份友谊。 “其实这些问题,我早就知道了,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会给自己选个舒服点的活法,无论何时,我都不会随意委屈轻贱了自己。” …… 在蓝塔寺休息了一日,一日间也迎来送往了几个前来探望的,转眼日暮西陲,慕容久久也知道,猎场马会,今日也算彻底收了官。 明日蓝塔寺内的各家小姐,也都要陆续下山回府了。 “小姐,之前查到三老爷暗中的确有买通一些江湖人,行为不轨,可如今咱们在蓝塔寺也住了两日,也未见有何动静,怕是回京的路上不太平。” 阿秀有些忧心的道。 慕容久久摇头,“蓝塔寺的确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只可惜如今我享了郡主之位,一切与他们原计划有变,自是不敢轻易在动,至于回京的路上,托我那父亲的福气,会一道走,怕是无人胆敢造次。” 谁知刚说完,外面就有人来报。 “相爷来了。” “请。” 转脸的功夫,慕容正就快步进了屋。 这一日一夜,慕容久久在榻上养病,闲心不操,但反观慕容正一张疲惫的脸色,想来是操碎了心。 昨日慕容瑞逸放冷箭,不管射的是谁,都惊动了圣驾,慕容正一辈子为人臣下,哪里做过这等忤逆之事,若是被查出,绝对要祸及满门。 慕容久久自是看出了他的焦虑,不由笑道:“父亲宽心,逸弟福大命大,昨日没被抓住,今日铁定是跑远了。” 一声逸弟喊出来,她自己都恶寒了一下。 慕容正望着如此优雅有序的女儿,此刻胸中除了陌生便是复杂,口中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你弟弟。” “我以为父亲是如旁人一般,来探望我的伤情的,此刻方知,原来不是,”慕容久久反唇讽刺一笑。 慕容正面上一僵。 ------------ 125:打道回府 第二日一大早,结束了昨日的新贵蹴鞠,在蓝塔寺小住了三日的众家公子小姐们,一上午就都开始了返程。 一些玩心大没尽兴的,便要多留上一日。 慕容久久倒是也喜欢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奈何俗事缠身,拖着病体也跟着慕容正,一前一后的回了京。 “常乐郡主,你有伤在身,不多留两日吗?伤口可经得起这一路官道的颠簸?”一声呼唤传来,就见远东侯府的阮明月,也正要返程。 慕容久久一愣,对她这突然多出的身份名号,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即一笑,“蓝塔寺虽人杰地灵,怎也不及府邸舒适。” “如此也是,”阮明月点头,随即恭贺着又笑道:“如今郡主已然成了京中的一等红人,昨日大伙还说呢,此番马会,我等皆成了常乐郡主的陪衬,都不及你飞身救驾来的惊艳。” 慕容久久苦笑着摆手道:“休要取笑,我这郡主之位,来的实在侥幸,若再说我还羞臊的慌呢。” 阮明月却道:“要我说,时也,命也,慕容大小姐担得起。” 言罢,二人匆匆做了别。 “大姐,额,不,常乐郡主……” 两声清脆委婉的呼唤,慕容久久侧头,就见两个堂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只是她们看向慕容久久的目光,难免存有几分复杂与不甘。 马会一年才一次,她们初入京城,原还指着多少出点风头,却不想如今全马会的风头都让这个长姐一人给盖了。 让她们心里如何舒服。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面上依旧客气道:“二位堂妹上车吧,如今我有伤在身,以防颠簸就独占一辆了。” “大姐请便。” 双方表面和睦的寒暄过后,就都各上了自己的马车,并且平稳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返回。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但当马车行至一半路程的时候,阿秀忽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禀报道:“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此刻老夫人正在相府内,布下了歹人,等着咱们回去呢,那老太婆这次当真是豁出去了吗?” “奴婢真是越发看不上她了,小姐并非硬心肠,若非她们一再不要脸的步步相逼,您又何至于如此,那老太婆看着是个精明,怎如此的糊涂?” 慕容久久靠在软软的垫子上,冷笑道:“老夫人蛰伏多年,的确是个精明的,怎奈何执念一深,在精明的人也容易盲了心智,眼里看到的只有她的亲生子孙,旁的,在她眼里都算不得人。” 就算一时的抬举,也仅仅只是利用,多么冷漠无情的老太太呀。 阿秀忽然贼贼一笑,“那要不要奴婢一会儿下手重一点?” “不必了,按原计划行事便可。” “是。” 挥推了阿秀,慕容久久很快以歇脚为名,将官道上行驶的马车叫停,然后在宁儿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马车。 走到了前面,慕容正的车前。 “父亲。” 车帘一动,立刻露出了车内神色幽深的慕容正,不禁蹙眉道:“即有伤在身,何必下车,有什么事知会为父一声便是。” 慕容久久故作温婉的一笑,实则,眸中已满布冷肃,道:“实在是人命关天,女人不得不亲自前来。” 人命关天? 慕容正闻言一愣,沉声一语,“怎么回事?” “方才有人前来密报,祖母此刻在府中已布下了刺客,正等着女儿回去自投罗网,女儿有家不敢归,还望父亲为女儿做主。” “什么?怎么可能?” 慕容正立刻面色一变,有些不信,他那个嫡母,一直也算安分守己,怎么可能会布下刺客杀自己的孙女? 慕容久久好笑,“为何不可能,上次因为我母亲的嫁妆一事,祖母似乎与我甚不愉快……父亲,说句逾越的话,难道您还没看出来吗?迎大房三房的人回京,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慕容正闻言眉头一皱,随即陷入了深思。 他多年来虽甚少过问后宅之事,但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他的确是信了老夫人罗氏的话,以为大房三房入京,是帮他。 然,此刻看来,似乎弊远远大于利。 如今因小小的嫁妆一事,若那老夫人当真要置慕容久久于死地,那他是万万不能容的。 许久,慕容正才恢复了神思,幽寒的眸中,厉色一闪,道:“放心,此事若属实,今日有为父在,定伤不了你分毫。” “那女儿就安心了。”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返回了自己的马车,大概又经过了半个时辰的路途,他们才算入了京,马车缓缓停在了相府的大门前。 而此刻,因她半路时的那一番话,相府内的气氛,明显正处于一片冷凝。 “相,相爷。” 府中管事王福,满面紧张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等在府门前,因为,就在一炷香的时间前,相爷快马命人传回消息,说府中有刺客。 他哪敢怠慢,领着大批护院就搜查了起来,果然揪出了几个可疑之人,好一番折腾,才将那些贼人五花大绑的制伏。 可府中后宅无端端混进贼人,他这个做管事的,便是第一个失责。 “人呢?” 慕容正一看王福的表情便知道,这府里当真暗布有贼人!一念至此,他在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咬牙切齿。 好一个罗氏,原以为挪你入京,已经是高待你了,不想人心终究还是长偏的,为了你嫡亲的儿子,当真就做到了这一步。 “老奴该死,贼人都是有功夫的,制住了几个,跑了两个,该如何处置?”王福面上一抖,他还从未见过相爷的面色,何时黑沉成这样。 “可问清了背后之人?” 尽管慕容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王福低了低头,道:“那些贼人一看便知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给人破财消灾的,他们说……” “说什么?” “说是三老爷偷偷从后门放进来的,意欲……意欲刺杀大小姐,不,是常乐郡主,”王福忽然改口,尽管如今正式册封的圣旨还未下,但猎场的事早已传回了京城。 ------------ 126:惨败收场 慕容正袖中的拳头,一时握的咯咯直响,虽然他也极不喜慕容久久,但到底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凭什么那老夫人说打杀就要打杀。 这不仅破坏了相府本身的利益,更是挑战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 而慕容久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此刻她正在宁儿的搀扶下,款步上前,虽有伤在身,但却并不见有太多虚弱之态,婉约的身姿,依旧窈窕。 身着百金一匹的水色流云缎,合体的剪裁,流水般倾泻的裙摆,阳光下,令这本就精致美丽的女子,越发的清丽无双,贵气怡然。 愕然间,周围的奴仆,只觉的这大小姐,竟如此的高若云端,非凡莫测。 “父亲,既然后宅的贼人已经肃清,那女儿正好有事与祖母相商,这便去了,”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慕容正下意识的又皱了皱眉,“你有伤在身,万事小心一些……为父会令人在寿安堂外守着的。” 慕容正的口气顿了顿才道,看着架势,明显是将罗氏当贼防上了。 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缓步便朝寿安堂而去。 “小姐。” 阿秀办完事,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满脸笑嘻嘻的,手里正抱着一只乌木匣子,献宝似得让慕容久久看了看。 慕容久久仅是一笑,主仆三人已经停在了寿安堂前,乍一撩开门帘,就见气氛阴郁的堂内,老夫人真瞪着一双猩红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 “祖母好生耳聪目明呀。” 讽刺一笑。 老夫人罗氏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再不是过去,病歪歪,懒洋洋的姿态,抬手指着她便道:“贱人,你竟就非要将我们逼迫至此吗?”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闪,“祖母说错了吧?究竟是谁逼谁,孙女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祖母何故这般阻挠,还要将孙女置于死地?” “你的东西?哼,你也配,当初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安然活到今日?”老夫人冰冷切齿的冷冷一语。 “对,倒要多谢祖母照拂了,谢谢您亲口令人勒死了我母亲,谢谢您多年对我不管不顾任人受欺凌,谢谢你难得一次抬举,到如今的置我于死地……” “可惜呀,您终究是老了,脑子也木了,花重金雇来了一批亡命之徒,却终打了水漂,其实,我当日前往蓝塔寺的路上,便是刺杀的最好时机,可惜您心中总有顾及,觉的机会还很多,便生生放过了那个机会……” “其实原本,我入住蓝塔寺的第一夜,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却被人搅了局,引来了寺内的武僧,您一时谨慎,也错失了良机,在之后我便荣得郡主之位,受多方的关注庇佑,您更无机会……” “孙女一直以为,以您老谋深算的心机,必会选在我回京的路上在次动手,可惜呀,父亲与我同行,你便在次顾及了,便想着等我回府在行刺,险中求胜,殊不知,一而再再而三,您已经彻底失了先机,注定一败涂地,我若是您,便就不动手了,索性舍财宽心,但是您太固执了,固执的可笑。” 慕容久久将事情娓娓道来,掷地有声。 老夫人闻言,原本故作强硬的身子,终于剧烈的抖颤了一下,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踉跄着就跌回了身后的椅子。 也不知是气多还是惊多,口中想说什么,竟是说不出来,只能愤恨的瞪视着眼前,笑意吟吟,越发精致美丽的少女。 这时,就见慕容久久伸手接过了阿秀递上来的乌木盒子,淡然又道:“祖母既如此手眼通天,应该也知道了,刚才回到相府的马车,只有我与父亲两辆,至于两位堂妹的去向……” 手中的乌木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两件女子的贴身物件。 一见那物件。 老夫人罗氏气氛的面容,登时煞白一片。 “你……” “祖母莫急,京城天子脚下,素来风高浪急,每年都难免有几个京中小姐,不是遭了劫匪,先奸后杀,抛尸荒野,就是不慎失踪,生不死不见尸……哎呀,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实在可怜。” “你,你这个贱人,你不能那么对她们,她们可是你的亲堂妹……”老夫人终于怒急的低吼了一句。 慕容久久却优哉游哉的含笑摇头,“我这个孙女如今都不亲了,两个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堂妹,又能亲到哪里去?罢了,不说了,祖母耳聪目明,我要什么,您很清楚。” 言罢,慕容久久忽然觉的跟这贪婪无情的老夫人,再多说一句都是废话,转身在宁儿和阿秀的搀扶下,就离开了寿安堂。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 慕容正又挑帘进了寿安堂,只是当看到这个满目狰狞的老太太时,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厌恶,自己用心奉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想到头来,她心里还是向着她那些亲儿子。 他,到底还是那个见不得人的庶子。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留情。 “我费尽心机多番打点的迎大房三房入京,此刻想来终究是错了,自此之后,还请嫡母好生安分守己,颐养天年吧。” 说完,慕容正转身欲走,却听堂内坐着的老夫人,惨然森冷的一笑:“……我这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哼,你以为那小贱人是个好的吗?她才是相府的祸根,你以为,她就真心向着你吗?可笑……正儿,今日不杀她,将来有你后悔的一日。” 慕容正脚步一顿,但终究还没有停下。 老夫人罗氏坐在堂内,苍白的老脸上,白发微乱,愣愣出神间,她竟不知自己这般苦心折腾还是为了什么? 一念至此,登时一口鲜血冲口喷出。 …… 阔别两日,终于又重新躺在了自己软软的被榻上,慕容久久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真好。 从寿安堂出来后,她原以为那老夫人要天人交战好一会儿,不想才半个时辰,就令人送来了一封信。 上面明确写明了她母亲那批嫁妆所在地,竟是苏氏名下的一座私宅。 “立刻令阿星过去看看,是否属实。” “是。” 捏着信封,思虑了一会儿,觉的这信上的内容还是可信的,毕竟三房的两个堂小姐的命,还捏在她的手里,晾她也不敢在耍出什么花招。 果然,阿星来报,那私宅的库房内,果然存放着她母亲的大批嫁妆,那些东西虽都有些年头了,但到底还是她母亲留下的。 也印证着云氏,当年的风光,还有一个女人,一口被屈辱埋葬的怨气。 ------------ 127:册封郡主 “把东西好好的封存起来,那些都是云氏的,我不会动,”良久,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只是周围一圈的奴婢听的疑惑,云氏,难道不是小姐的母亲吗?母亲留给女儿嫁妆,这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对了,我离开这两日,碧荷院跟兰芷院那边可有何动静?” 自苏氏出狱,那对母女好似彻底的消停下来了一般,但慕容久久却始终隐隐觉的,她们的事还没完。 徐嬷嬷答道:“夫人这几日病情愈发的加重,哀莫大于心死,原本就药石无用了,也就仗着过去身子健朗,不过耗着命罢了,至于二小姐,自上次欲对您不轨,被教训之后,也病了几日,但这些天就一直侍奉在夫人的病榻了。” “哦,她可见过什么人?” 慕容久久脑中忽然想起慕容瑞逸,那小子对她如此的仇恨,不死不休,想必在混入蓝塔寺之前,应该是悄悄回过相府。 “似乎没有。” “罢了。” 正说着,门外的秋菊匆匆来报,“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册封小姐常乐郡主之位,还带着好些的赏赐。” 当日猎场,成坤帝说的只是一道口谕,口头承认了她的尊荣,此刻正式下旨,送来宝册与赏赐,才算彻底的坐实了她的名位,皇室的玉蝶,也该入了名。 “小姐,大喜呀。” 早就预料到的事,慕容久久面上倒没多喜,起身就被众婢女嬉笑着,簇拥着出了绛紫院,朝着前厅而去。 此番前来宣旨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品阶不低的李公公,见他一身隆重的绛红色衣袍,一见慕容久久等人来了,一双眼立刻便眯成了一条缝。 “慕容氏长女接旨,陛下仁爱,念小姐因救驾有伤在身,免跪……” 慕容久久正欲下跪,一听这话,刚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这时耳边已响起了太监的宣读。 其实所谓圣旨无非还不是那一套,前面一堆赞誉她的话之后,便就正式封她为常乐郡主,并附上了象征身份的宝册,同一干金银的赏赐。 慕容久久只需俯首见礼。 末了,高呼一声,“常乐谢过主隆恩。” 接下圣旨,那李公公当即笑眯眯的道:“慕容相爷当真好福气,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之女,此番也算光耀门第了,京中不知多少家的小姐,嫉妒红了眼。” “是是……” 慕容正一直陪同左右,但听着刚才圣旨中的内容,与这几日,相府诸多翻天的变故,他客气的面上,却始终笑不出来,却还要陪着,怎么看怎么僵硬。 那李公公何等精明之人,眼底讽刺之色一闪而没。 这些日子,慕容正刻意的回避外界的流言,却殊不知,相府最近的诸多丑闻,早就快被传成了一本书。 相府已然露出败落之态,也唯有这大小姐是个异类,不得宠,却依旧能这般逆势而上,得了贵人相帮,步步高升。 一番寒暄过后,那李公公便告辞离开了。 慕容久久手端着圣旨,侧头,就见慕容正,依旧有些僵硬出神的侧脸,微微一笑,“父亲可是在想,女儿今时今日的荣耀,若是子妍的该多好,嗯?” 慕容正闻言,有些暗恼的回瞪了她一眼。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无论苏氏对与错,好与坏,慕容子妍到底还是他放在膝头,疼宠着长大的女儿,就算如今蒙羞,也是始终站在他这边的。 但慕容久久不同,从始至终她的心里,就对他存着一股怨念,尤其当她被册封郡主,享受尊荣的那一刻,他忽然觉的,这个女儿,已经彻底飞出了他的掌控。 那种不安…… “父亲不说女儿也明白。” 慕容久久幽幽一笑,虽是礼数处处做到,却是已无半分情义。 见她要走,慕容正忽然冷冷一语,“你当记住你在蓝塔寺的那句誓言,还有,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仿佛总觉的还要发生什么,慕容正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誓言。 慕容久久眼底乌光一闪,面上言笑盈盈,“女儿自当安分守己,一副相府,为自己在搏荣耀,只是府里的某些人能不能安分守己,女儿就不知道了。” “你……” 慕容正想还嘴,却发现后者已经婀娜的走远。 而慕容久久一离开,这偌大的相府厅堂,除了偶尔路过的小厮丫鬟,竟是在空无一人,发妻苏氏病入膏肓,嫡母罗氏吐血昏倒,他本就单薄,所剩无多的子嗣,这几日更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一种家不成家的疲惫苍凉之感,油然自慕容正的心头浮出,恍惚间,他脑中竟是回响起了刚才,老夫人罗氏的话:……正儿,今日不杀她,将来有你后悔的一日。 他会后悔吗? 他竟不确定。 …… 看着一台台御赐的宝物,被抬进了绛紫院,相府一处暗角,数日都不曾在人前露面的慕容子妍,幽幽的凸显出了一丝身影。 不过短短几日,她瘦了很多,昔日本就细若杨柳的身段,此番憔悴的更加我见犹怜的。 只是那张总是美丽娇柔的脸上,却是在无了半分柔弱,漆黑冰冷的眼眸内,此刻满是犀利阴毒的光芒,仿佛从沼泽地里探出的一条毒蛇,满腹仇恨的吞吐着她的信子。 “……贱人,你害我母女至此,却还可以享受如此尊荣,天道不公,贱人不为什么不去下地狱,下地狱……” 慕容子妍怨毒的低低咒骂着,一边骂,一边伸出手,尖利的指尖,泄愤般在坚硬的墙壁上,狠狠的抓挠着,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刺啦声。 一双愤恨通红的眸子里,滴滴答答的泪水夺眶而出,却也不擦,就那么又哭又笑的冷冷望着,不远处的绛紫院。 宛如撕开了美人皮的恶鬼,恨不得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仇人,一口一口的撕成碎片。 “慕容久久,你这贱人,我们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我慕容子妍向天发誓,定让你不得好死,哈哈……” 说着,慕容子妍忽然诡异狠毒的笑了起来,却笑的干哑难听。 ------------ 128:谢恩路上 “哇,小姐,奴婢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呢,”一回到绛紫院,将御赐的箱子乍一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宁儿登时便醉了。 捏起两个元宝就贴在脸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阿秀捂嘴调笑,“这算什么,主子给小姐的产业,比这不知值钱多少倍,宁儿你若喜欢,让小姐给你打个金床也睡得。” 宁儿咧嘴傻笑,“金穿我可睡不起,在说也硌得慌,不舒服,不要不要……” 看着宁儿如此娇憨的模样,倒是让慕容久久想起她初初穿越到这世界的那几日,她们主仆穷的脸饭都不饱,记得第一笔入账,便是连消带打,从苏氏那炸来的楚王府还礼。 此刻想来,她竟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竟是不觉着。 “对了,三房两个堂妹可回来了?” 喝着茶,她随口问了一句。 宁儿笑答:“已经安然回来了,老夫人多年苦心计划,无非都是为儿为女的打点,如今弄的人财两空,估计日后该消停了。” “不消停又如何,也就小姐是个仁慈的性子,依奴婢看,那老太婆一心想要小姐的命,咱们就是让她两个宝贝孙女见点血,送回来活活气死那老太婆也不为过。” 阿秀不屑的接过了话茬。 慕容久久只笑不搭话,她心里虽也极不喜那老夫人,但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非逼的人家狗急跳墙,想必自今日之后,寿安堂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时徐嬷嬷为慕容久久叙了一杯新茶,口中提醒似得道:“小姐,如今相府之中人心离散,怕是已非久留之地,您倒不如趁早离开。” 闻言,慕容久久微微的一扬唇,黑若点漆的明眸内,一丝光亮闪过,喃喃道:“是啊,此事的确该打点起来了。” 如今该捞的也都捞上了,该得了也都得了,一席郡主之尊,十几年的饱受欺凌,如今当也算扯平了。 “是啊,小姐,您早就该打点起来了。” 阿秀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她早就这在抑郁的相府呆不自在了,最重要的是,离了这相府,小姐就能正大光明的跟主子双宿双栖了。 …… 一夜好眠,转眼即是天明。 当慕容久久起榻,准备梳洗的时候,才知道,昨日她接了册封郡主的圣旨,按照规矩,今日她必须要到宫里谢恩的。 哎,这令人忧伤的皇权时代呀,马会上折腾了好几天,原还想睡几日懒觉,怕是不成型了,倒是皇宫那个地方。 虽然之前她就让徐嬷嬷调查过一些基本信息,但一想到今日要全程规规矩矩,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一圈,还是莫名的让人感到压抑。 不过好在,昨日的赏赐中,专有一箱放着各色华丽的宫装,都是按照郡主的位份做的,这样就不必担心,初次进宫在着装上失了礼仪。 不过待一切打点清楚,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哇,小姐好美。” 众人望着铜镜前,这婀娜华美的宫装美人,皆是一阵赞叹。 但慕容久久却颇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然,美人蹙眉,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好似一副生动的美人画。 冰肌雪肤,明眸顾盼。 水色嫣然的拖地宫装,腰肢紧束,将少女才刚发育好的身子,迫不及待的就勾勒了出来,青嫩中分外透着尊华妖娆。 后肩墨发如云,因还没有及笄,并未梳什么复杂的发髻,但为了衬这华美的宫装,还是顶了一头的珠饰,压的脖子都软了。 “若非情势所逼,我一辈子都不想穿这么费劲的装扮,”她愤愤一语。 身后几个奴婢闻言好笑,就在慕容久久转身之际,她们齐齐,端正一礼,“奴婢见过常乐郡主,郡主万安。” 说起来,自册封后,她们还是第一次这般端正的行礼,惹慕容久久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虚礼。” 徐嬷嬷摇头,“正因为自己人,才不能疏忽了,郡主日后身份贵重,言行举止上,也都要有所注意。” 慕容久久认真点了点头。 言罢,带着宁儿阿秀两个贴身的婢女,就坐车进宫而去。 只是她们的马车才刚上路不久,大街上的百姓,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哗议论,似乎有什么大人物登场。 百姓必须退至接到两旁,就连相府的马车也不例外,被停靠在了路边。 “发生何事了?” 阿秀朝车外探了探头,从来喜欢嘻嘻哈哈的她,今日难得眉头蹙成了一团,沉声道:“小姐……是太子的车驾回京了。” 太子回京! 慕容久久一愣,冬月国的未来储君,太子,君昔,今日回京了。 她之前虽一直居于深闺,对外界的事情不甚了解,但对这位传说中极为出色,却素有残暴之名的太子殿下,也是如雷贯耳的。 脑中不及细思,就听阿秀难得严肃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郡主,主子之前有吩咐,希望您近期万不可随意招惹此人。” 闻言,慕容久久无声点了点头。 这时,车外的吵杂之声渐消,估么着太子的车驾已经走远,相府的马车才缓缓的驶动,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停在了肃静的宫门口。 但是,似乎冥冥中,你越是怕什么,什么就偏越是要找上门。 一个尖细偏冷的声音,乍然自车帘外响起:“车上可是常乐郡主?” “正是。” “太子殿下早闻郡主救驾神勇,特邀郡主下车一见。” 什么!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刚才阿秀特意提醒后,她是故意令马车放慢速度,想跟太子进宫的车驾错开时间。 不想还是碰上了,或者说,对方是故意在宫门口等着的? 慕容久久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一国储君太子殿下有请,她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能拒绝吗? 当然是不能。 所以她只能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了车。 入目,就见白砖铺地,分外冷肃的宫门前,一架沉木打造,极为张扬华贵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那里。 从车上精美的纱帘上,隐隐能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端坐在内,一缕酒香飘过,对方似乎自斟自饮的喝着美酒。 慕容久久款步上前,端正一礼。 “常乐拜见太子殿下。” ------------ 129:太子君昔 今日的天空风和日丽,却依然偶有威风吹拂而过,将太子车驾前的纱帘,微微的扬起,透过那扬起的缝隙。 看清了车外,那正垂首行礼的女子,一身端庄的华服,身段婀娜,鬓发精致,看上去呆呆木木的,似乎与旁的贵女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听说这是百里煜华相中的女人,只要是他相中,别说是如此婀娜的贵女,就是一头母猪,他也要掳过来好好研究研究,看是不是母猪中的极品。 “抬起头来。” 良久,男子极轻极淡,却又透着五分慵懒,五分诡谲的声音响起,莫名的,这声音似乎还掺着几分血腥之味。 有些熟悉。 因为,这跟百里煜华漠然冷情时的腔调,极为相似,他们……都是充满了杀伐残酷的人,有些危险。 伴着这样的认知。 慕容久久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惹眼的微微抬起头来,呆滞的表情,纵然五官在怎么美丽,也失了应有的神彩。 车内饮酒的男子,微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悬于酒盏之上的唇,轻轻玩味的笑了起来,然后他将唇边的美酒放下。 吩咐道:“郡主果然好颜色,这杯酒,便就赐了郡主吧。” 说完,立刻有随从将车内太子君昔,刚放下的美酒,恭恭敬敬的端了下来,弯腰举于头顶,慢慢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常乐郡主,请。” 看了眼,那精致酒盏中琥珀般的酒色,慕容久久有些有难的答道:“殿下恕罪,男女有别,你我共用一只杯盏,实在于礼不和……” “放肆!” 一声杀气四溢的暴喝,徒然响起,不及反应,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经直直的斩向了慕容久久雪白的颈项。 “啊……” 仿佛受惊一般,慕容久久一声惊呼,花容失色,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软倒在了地上,仓皇中还摔碎了腕上的一只玉镯。 总之一塌糊涂,瑟瑟发抖的求饶道:“太,太子殿下……饶命……” “郡主……” 身后宁儿等人,也是面色惨变,颤颤巍巍的望着眼前忽而剑拔弩张的气氛。 “呵……” 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嗤笑,片刻才从车驾内传出,慵懒中透着戏谑:“长歌,你这是作甚,常乐郡主所言也无错,的确于理不合呢。” “属下该死。” 那唤长歌的侍卫,立刻收起长剑,严肃阴冷的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杀掉一个有品阶的郡主,跟杀死一个庶民没什么两样。 “进宫。” “是。” 太子的车驾再度缓缓的向前行驶而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仅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戏。 跪在地上的慕容久久,好半天才僵硬着被婢女扶了起来,只是面上在无刚才的惊慌之色,而是更深一层的镇静。 “郡主,其实您刚才也不必那般作态……”阿秀有些心疼的看着慕容久久,知道刚才她是故意装作懦弱,不想惹起麻烦。 却听慕容久久苦笑摇头,道:“不,刚才……那个侍卫是真想杀我的,我若不软倒在地,只怕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想想刚才被杀机笼罩的那一刻,就胆寒,怕是太子君昔,也在刚才那一下,看出了她的深浅,此人着实难缠。 “什么!” 众婢女皆满面的震惊,太子君昔,怎么敢! 慕容久久想了想,又道:“若我猜得不错,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企图侵吞煜华势力的人,就是太子,上次风月坊,我使计也算坏了他的事,他必是知道的,所以刚才是真想杀我。” 宁儿听的不是很明白。 但阿秀却是懂的,她立刻满面愤愤的道:“就算如此,太子殿下也不该冲着郡主来,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 “慎言吧,我有种感觉,从此我与这皇宫怕是不对盘了。” 说完,主仆三人重新整顿妆容,入了宫,而门口负责接应她们的老太监,早已将刚才的事,都看进了眼。 一时笑的有些尴尬的道:“常乐郡主,果然好福气。” 是啊,能从太子殿下的剑下走过来,着实是个有福气的呢,对此,慕容久久扯了扯面皮,不以为意。 跟着老太监,入了宫门后,一路便坐上了软轿,直到行至承庆殿附近,才压轿,拖着华丽的宫装,莲步轻走。 如此也算她身为郡主的福利了,寻常贵女入宫,都是从宫门口直接走进来的。 “……陛下此刻刚才下朝,正在殿中批阅政务,烦请郡主稍候片刻,”老太监也算客气,微微一语。 慕容久久规矩的昂首。 不过这一等,足足就等了两柱香的时间,最后才有御前近身太监,过来通传。 此刻慕容久久被一头珠饰压着,后肩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但面上没什么微辞,谁让人家是皇帝,人家大呢。 承庆殿内。 几乎才刚一站定,慕容久久就感觉到了帝王打量的目光,许久才淡淡的道:“果然是个好颜色的,那日救驾,倒是朕眼拙了。” “陛下谬赞,臣女惶恐。” 成坤帝正伏在岸上书写着什么,闻言,略做沉吟,便从案前支起身来,这个乍一看略有些清瘦的帝王,漠然的脸上,一丝莫测之意,一闪而过。 他淡淡的又道:“可知朕为何封你郡主之位?” 难道不是因为救驾吗? 慕容久久暗中嗤笑了一下,但面上却一副乖顺姿态,“臣女愚钝,望陛下示下。” “历朝历代,但凡破格册封郡主郡王的朝着新贵,皆是世代为官,为我冬月有过大功的朝臣,你觉的,相府有这个资格吗?” 成坤帝似乎并不打算绕圈子,淡淡的问。 慕容久久闻言一震,却是由衷的道:“没有。” 相府既不是三朝元老,也不曾有过大功,区区布衣宰相的家中,何德何能出一个皇室册封的郡主,这本就不合常理。 原本,只是她临时起意的一个荒唐想法,却不想演变至此,竟变的无端诡谲了起来。 “你知道便好,相府一门荣辱,从来都是握在朕的手里。” 成坤帝幽幽一语,但慕容久久却是听出来了,这个老皇帝,有任务要交给她,而这个任务,绝对跟百里煜华有关。 ------------ 130:豺狼虎豹 “煜华似乎甚喜你,这是你福气,待你及笄,朕便将你赐给他做侧妃如何?但是,你需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果然! 这老谋深算的成坤帝,根本就着捏着她家族的荣辱,让她去百里煜华的身边做间谍,企图用美人计,把百里煜华这座移动的金库,敲出一个洞来。 慕容久久不知道这成坤帝还有什么后招,但从表面意思上听,似乎是这个意思。 但是,他算错了。 慕容久久压根就不是一个有家族意识的好孩子,相府荣辱兴衰,她根本就没操心过,所以构不成威胁。 其次,成坤帝不知道的是,百里煜华对她不是甚喜,而是早就勾搭成奸了,但是,她却从没想过要嫁给百里煜华。 此时此刻,如果说百里煜华是一头正周旋着的猛虎,那么成坤帝,便就是企图将她利益炸成干的豺狼。 还有一个摸不着路数的太子君昔,虎视眈眈。 慕容久久不禁暗自吞了吞口水,虽然心里不愿,但她也知道,当面拒绝一个帝王的代价,她还不敢承受。 正酝酿着委婉的词汇,就听头顶的成坤帝,忽然一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毕竟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少女,此事急不来。 慕容久久立刻如蒙大赦,快步就出了承庆殿,而似乎她今日的运气并不是很好,才刚出来,迎头就碰到了一个人。 “见过明秀公主。” 不错,眼前的宫装丽人,正是一直仰慕百里煜华的痴情妹子,公主明秀,而她的出现明显也绝非偶然,而是专门来堵的。 看来上次马会救驾,百里煜华对她的别样态度,已经触犯到了这位公主。 慕容久久可不会忘记,上次牡丹会,自己不过是陷害苏芸芸偷了她的玉环扣,这明秀公主一怒之下就差点斩了苏芸芸的双手。 对自己恐怕也仁慈不到哪里去。 “慕容久久,你可让本公主好等呀,”明秀公主微昂着雪白的下巴,冷冷一语,然后缓步走进。 上午明艳艳的阳光下,立刻就将慕容久久本就精致美丽的容颜,映的越发光彩照人,华衣如云,玉质尊华。 虽一直谦卑的微低着头,却根本掩不住此女无双的美色,与一种不亢不卑的风骨。 如果张美丽的面皮,风情万种的笑上一笑,是不是该是倾国倾城,活色生香的。 明秀公主越是细看,心头就越是窝火,原本她只是怀疑百里煜华对这个女人有些许好感,才会出言维护,但此刻她不仅笃定了这个想法,并且更甚。 “你就是凭着这副妖媚样子,勾引的煜华?” 越是愤怒,一些思想就越是不经脑子,明秀公主抬起尖锐的蔻丹指甲,就要去划慕容久久的侧脸。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闪,如何能让她得手,立刻飞退一步。 明秀公主徒的划了一空。 妆容秀美的脸上,恼恨之色不曾反减,“你敢躲?” 慕容久久讽刺一笑,倒没见过,害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无耻人,嘴上更是没了半分的客气。 “公主误会了,臣女刚才只是没站稳,跛了一下就脚而已,还有,臣女刚才册封郡主,觐见过陛下,陛下还赞公主温婉良善,是我冬月朝女子的表率,应该不会为这等小事为难臣女吧?”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本人现在好歹是刚册封的郡主,位份虽不及公主显赫,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若是聪明点的女人,自然知道收敛,可惜她今天遇到了一个不聪明的,不仅不聪明,还是个足够狠毒,足够蠢的。 “贱人,你大胆……” 明秀公主显然从来就是个傲娇的主,没听过逆耳之言,稍稍这么一听,而且还是从她自认为的情敌口中说出,立刻便发作了。 扬手就往慕容久久的脸上打来。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闪,身子立刻以一种诡异灵巧的动作一闪,然后暗中出手如电,一根细细的银针,直接就扎在了明秀公主的大腿上。 因为针太细,跟蚊子咬似得,根本无所觉。 加之此刻,明秀公主一巴掌又没拍重,身子闪了一下,而就在她重心不稳之际,惊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失控了一般。 抖颤着站不稳,竟还颤颤巍巍的朝着一旁滚了过去,一下就滚入了三步外的人工湖,顺着栏杆就翻了下去。 “噗通……” “啊,公主落水了……” 两个跟着明秀公主的小宫女,立刻惊恐的尖叫了起来,虽然刚才她们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公主无故落水,肯定于这个新封的常乐郡主,脱不开关系。 索性就都推她身上吧。 “常乐郡主推公主落水了,快救人……” 沿路走过的太监宫女,立刻就被招来了一大片,一听说明秀公主落水了,登时‘噗通噗通’跳下了好几个会水的太监。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忽然一个严厉的女音响起。 湖水旁围观的宫女太监们,立刻纷纷见礼,“奴才见过宁妃娘娘。” “臣女见过宁妃娘娘。” 慕容久久也当即行了一礼。 就见一名云鬓高耸,装扮十分富丽的贵妇人,正在众宫女的拥簇下,缓步而来,而当她发现池塘边上的混乱时,立时面色一变,不悦的蹙起了柳眉。 “母妃救我……” 这时也刚好,落水的明秀公主被几个太监,连拖带拽的送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头上还挂着一道水草,狼狈至极。 而原本她还在恼怒疑虑,自己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小腿抽筋,跌落护栏,掉下了人工湖,但眼下一看母妃来了,心里登时委屈的不行。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她要对付慕容久久,且先嫁祸到她头上,定不让她舒坦了。 一念至此,当即,明秀就双眼含泪,委屈的哭了起来,“母妃,你要替明秀做主啊,这个新封的什么常乐郡主,实在骄狂,不过与儿臣几句口角,就将儿臣推下了湖,企图淹死儿臣……” “什么!” 宁妃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落水受罪,正心疼的不行,闻言,一双严厉责怪的目光,就看向一旁,始终垂手而立的慕容久久。 ------------ 131:亦正亦邪 而同时她也神色一呆,是这才想起,眼前之人,可不就是与儿子,睿王君莫从小便有婚约的那个相府废物嫡女,却不想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陛下新封的常乐郡主,当真是走了狗屎运。 难道这个女人,是因为之前莫儿的退婚,羞辱了她,才会这样张狂的将明秀推下水?一念至此,宁妃登时粉面寒霜,一声叱喝。 “常乐,你好生大胆。” 这时慕容久久也反应过来了,眼前这对母女,可不是就是渣男君莫的生母跟胞妹,不觉大皱其眉。 不亢不卑的道:“娘娘明鉴,臣女冤枉,并非臣女推公主下水,而是公主因恼恨臣女,想要殴打臣女,却没打着,身子一闪没站稳才会不慎滚落池水。” “你胡说……” “还敢狡辩。” 看着眼前华衫女子的镇静自若,宁妃便无端厌烦,觉的她跟慕容子妍一样,不过都是献媚之徒,也敢在此败坏公主的名声。 “来人……” “宁妃娘娘是想责罚臣女吗?”慕容久久冷笑,音色沉稳的继续又道:“臣女既是陛下新封的郡主,有过有失,皆需查明真相,既然娘娘认为臣女有罪,那臣女愿随娘娘到陛下面前,接受审讯。” “你……” 宁妃一愣,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不想开口就如此的伶牙俐齿,一时气的有些面色不佳。 而就在双方微微僵持的瞬间,一个慵懒雅致的声音,忽然邪邪的插了进来,“哦呀,想不到本太子数月不曾回宫,后宫的生活依旧这样无聊而有趣。” 这个声音……太子君昔。 没来由的,慕容久久登时有种芒刺在背之感,随着众人的见礼,她略微僵硬的转过身来,只是当她真正第一次看清对方的相貌时。 慕容久久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惊骇,甚至还有一丝惊艳。 对,惊艳。 猝不及防的惊艳。 慕容久久竟是形容不出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孔,冷艳,阴郁,与当今皇后的美貌,有七八成的相似,但又偏生的是男子,所以他的抬手投足间,即有寻常女子都自惭形秽的瑰丽,又有男子与生俱来的尊华气魄。 这是一种男性美与女性美,硬生生糅合出来的美,是一种超越人类认知的一种美,亦正亦邪,天生魔魅。 古语有云,男生女相必出妖孽,这位传说中喜怒无常,残暴不仁的太子爷,便就是典型的男生女相。 “久久,你这么看着本太子做什么?莫不是看上本太子了。” 就在慕容久久这惊艳怔愣的片刻,那张冷艳不似凡人的容颜,轻动了动,竟是似笑非笑,朝她亲密的唤了一句。 恶寒!! 一个半个时辰前,还要杀你的男人,半个时辰后忽然这么亲密的对你说话,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慕容久久匆忙甩掉满脑子的想法,面上飞快就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瑟瑟发抖的样子,“臣,臣女不敢。” 太子君昔,不置可否的一笑。 仿若周遭的春色,都因他而失了颜色。 “太,太子皇兄。” 看到这个男人,明秀公主不自觉生生打了个寒颤,似乎从骨子里就忌惮着什么。 太子君昔闻言一愣,惑人般,淡淡一语,“天气很热吗?皇妹竟要跳到池水里消暑,也罢,既然你喜欢,那皇兄便由了你。” 言罢。 太子君昔忽然一挥袖袍,一阵劲风凭空甩出。 刚才上岸,狼狈至极的明秀公主,哪里能躲得过,一声尖锐的惊呼,身子一翻,‘噗通’一声,又翻下了池塘。 “明秀……太子殿下,您未免也太……” 宁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人,有被太子君昔打下了池塘,登时面上气的一阵青白,想要张嘴分辨。 就见太子君昔眸中,嗜血之色,一闪而过,“怎么,宁妃也想下去消消暑?” “我……” 宁妃登时惊怕的飞快退了一步,因为她知道,太子君昔绝对做的出来,一年前,有一个陛下的宠妃,因冒犯的太子,晚上便被刺客掳走,被先奸后杀,尸体就被丢进了御花园的荷塘。 整个皇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干的,而陛下似乎也忌惮着什么,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动不了太子。 后来查出,那被奸污的宠妃,之前早与侍卫有染,那事便就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说,这个太子,根本就是副难以捉摸的性子,宁妃不想,也不敢拿自己的颜面做搏,只能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恶气。 看着宁妃铁青的脸,君昔仿佛在欣赏好戏一般,不屑一顾的道:“区区贱妾,居然也敢猖狂。” 比起正宫皇后,宁妃,可不就是妾。 这话险些令宁妃一口老血喷出,哪里还有心思找慕容久久的麻烦,将呛了几口苦水的明秀公主,拉上来后,匆匆的就走了。 “谢太子殿下解围,臣女告退。” 慕容久久只觉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魔魅的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但是她失算了,君昔出现,压根就没想过让她逃。 下一刻。 慕容久久只觉眼前一花,她身后的君昔,已经一脸魔魅的阻在了她的满前,并且双臂伸出,直接将他便拥入了怀中。 二人面人,此刻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远远看去,如一对互诉衷肠的小情人。 但慕容久久却是面色大变,想要挣脱,浑身却是动弹不得,只能警告似得等着近在咫尺的魔魅容颜,冷冷的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本太子若不自重呢?”君昔懒懒一笑,一张一合的妖异薄唇,轻吐出一串串暧昧的热气,仿佛企图迷惑凡人的恶魔。 他低低的道:“听说你是煜华的女人?呵呵,你这个表情真是好极了,不如做本太子的女人吧,本太子许你侧位如何?” “太子请放开臣女。” 慕容久久实在恼恨了,她当然知道,君昔会这样为难自己,定是因为百里煜华的关系,但她现在却挣脱不得。 该死!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怕被他发现我们的情意吗?”君昔漆黑莹润的眸中,满是戏谑的缓缓道。 慕容久久正想说,情意你个大头鬼。 就见近在咫尺的君昔,忽然面色一正,充满恶趣味的提醒道:“可是他已经发现了呢?怎么办?” ------------ 132:待你及笄 闻言一僵。 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的抵住了她的下颚,然后往左侧一摆,不远处的朱红长廊上,那个同样如妖似魔,艳华无双的男子,果然就站在那里,一双幽寒的眸子,此刻早已穿过冰凉的空气,死死的盯住了他们。 慕容久久只觉心尖一颤,莫名的慌乱的一下。 就见朱红长廊上,那个紫衣潋滟,贵气非凡的男子,已经慢条斯理的从身后随从的手中,接过了一只精钢快弩。 弩箭上堂。 然后被他非常认真的举起,仿佛,只是要击杀一对他看着碍眼的东西。 看着那漆黑泛着冷气的弩箭,慕容久久的心也跟着冷到了冰点,瞳孔,紧张的收缩了一下,而也就在这收缩的瞬间。 百里煜华手中的箭,已经猛然割裂空气,激射而来。 “看吧,果然是个无情的。” 头顶,君昔嘲讽的音调,悠然的响起,他仿佛也计算着分寸,就在弩箭射来瞬间,他一把冷笑着将慕容久久推开。 弩箭从他二人之间,‘嗖’的一声飞过,狠狠的定在了侧面的墙上。 慕容久久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微有些恼怒的抬眸就瞪了太子君昔一眼,君昔却好似刚完成恶作剧的孩子般,朝她洒然一笑。 这个男生女相的魔魅男子,仅这一笑,也是艳光四射的。 “原想杀了你这女人了事,但此刻想来,死了便就没得玩了,还是活着的好玩,本太子刚才的话作数,随时你到太子府来。” 言罢,太子君昔转身而去,修长笔直身影与风采,竟是不输百里煜华分毫,这个男人,很危险。 但是他危险,刚才那个朝她射箭的那个男人,就不…… 慕容久久一侧头,发现不远处朱红长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 慕容久久突然没好气的喃喃一语,就快步出了内宫,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终于跟接引她的太监,还有宁儿阿秀会合。 火急火燎的就出了宫。 “郡主,你怎么了?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似得,”宁儿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摇头,“若有半分可能,以后我再也不要进宫了,”虽知是赌气的话,可她还是愤愤的说出了口。 “咦,那不是主子的马车?” 这时阿秀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顺着视线抬头,果然见煜郡王的车驾就停在宫门口,赶车的是阿轩,想必百里煜华就在车内。 “上来。” 沉沉的车帘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正是这只手掌,刚才差点就将她置于死地了,其实慕容久久知道他射那一箭的目的,可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 可不舒服又如何,还是伸出了手,一把被他拽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被一团淡淡的檀香紧紧包裹,撞入了一个宽厚解释的怀中,头顶响起他轻软的话,“刚才可吓到你了?” “还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逼退太子才那么做的,”慕容久久懒懒一笑。 百里煜华认真的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如常的神色,片刻才松了口气,唇角在她面上轻啄了一下,才道:“你明白就好,君昔就是个执拗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会没理由的做出什么事来,以后尽量离他远点。” 慕容久久苦笑,“如今怕是已经招惹了,他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我与他明里暗里相较了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他的那点脾性,只是让你长个心眼,休要被他那副妖媚样子给迷惑了。” 百里煜华在说着话的时候,口气颇为怪异,好像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妖精给勾引了去似得的。 慕容久久不禁莞尔一笑,“煜华,你这是在变相承认,容貌不及他吗?” “那你这是变相告诉我,你已经喜新厌旧,被他迷惑吗?”百里煜华以同样的口气,却咬牙切齿的望着她。 慕容久久心头一凸,赶紧告饶。 “没有,坚决没有……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那就是,太子很嚣张?” 百里煜华冷冷一笑,“太子若不嚣张,那才是天下红雨了。” 慕容久久抚着额头,苦思了一下,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那他如此嚣张残暴,陛下就不闻不问吗?” “只能说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法,你没事瞎操心这些做什么,你该操心的是,日日吃什么喝什么,赶紧把葵水给本郡王养出来,在不彻底成年,别怪本郡王就真的要好好折腾你了……” 看来这厮已经不耐烦了呢。 慕容久久这么想着,已经被对望铺天盖地的吻,弄的迷迷糊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煜华幽幽的问:“快及笄了吧?具体还有几日?” 几日,慕容久久自己都疑了疑,似乎从一开到这个世界,就有人告诉她,快及笄了,快及笄了,可至于何时及笄,她竟是不知。 只好朝车外随行的宁儿,扬声道:“宁儿,我还有多久及笄呀?”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宁儿闻言,差点没被自家的小姐怄死,这可是在大街上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问自己何时及笄。 但既然问了,她又不得不答,只好道:“还有二十日。” “还有二十日。” 慕容久久认真的回答道。 百里煜华宠溺的挂了怪她的鼻尖,车厢内因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男子如诗似画的面容,此刻越是凑近,就越是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他伏在她的耳畔,低低的道:“待你及笄……” 待她及笄后如何? 百里煜华温柔轻吐的话没有说完,面色忽然一变,与此同时,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机,霎时间朝他们席卷而来。 不由分说,百里煜华拥起怀中呆愣的慕容久久,直接就掀开了车顶,飞了出去,而也就在他们飞出去的时间,四面八方,已经利箭如雨,直接将他们刚才坐下的马车,射成了筛子。 “啊……” 四周一片惊呼之声。 慕容久久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环顾望去,就见数十名百姓打扮的刺客,已经凶猛的朝他们杀了过来。 一边冲,一边还射出一片啐了毒利箭。 ------------ 133:你也配! “别看。” 拥着她的百里煜华一声低喝,倾长潋滟的身姿,忽然如一阵旋风在次拔地而起,宽大的袖摆,已经遮在了她面上。 与此同时,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一片大片的浓烈血腥也开始飘散开来。 被保护在怀中,遮住面容的慕容久久,微有些目瞪口呆,这里可是大街上,居然就有刺客行刺。 “保护主子。” 数十名影卫也齐齐现身,一场厮杀也转瞬既至。 慕容久久被遮住目光,不觉好笑,“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 百里煜华却并没有放下袖摆的意思,他低下头,俊美的容颜,斑驳的多了几滴赤红的鲜血,不过也是极艳极美的。 只是美轮美奂的琉璃凤眸内,已满布嗜血般的阴骜。 “左不是什么好风景,少看一眼是一眼吧。” 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刺客并不敌他的暗卫,很快就消停了下来,但无疑血腥之味更浓了,偶尔竟还有断臂断指之类的飞过来。 落在慕容久久的脚边,差点没让她作呕。 “主子?” “无需留活口,都杀了吧。” “是。” 慕容久久一愣,问:“就不问问是谁要杀你?” 百里煜华不屑冷笑,“要杀本郡王的人多了,但青天白日敢这么明目张胆过来恶心人的却不多。” 慕容久久闻言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人,太子君昔,他在报刚才承庆殿那一箭之仇,专门过来恶心他的。 居然,有这么无聊的人? 此刻京城大街上,经过这场刺杀的肆虐,早已是空无一人,顺天府的人马接到报案,半天才姗姗赶到。 但彼时,慕容久久已经安然回到了相府。 …… 转眼夜幕降临,相府后门,在长久的漆黑与寂静后,一盏孤灯闪起,然后随着孤灯的逐渐摇曳,迎出来一道婀娜的身影。 浅浅的纱帽下,半掩着女子特意细心装扮的容色,与一身格外透着诱惑的华衫,一步步的走到了后门的一辆小车前。 “二小姐,您当真要去?” 丫鬟冰儿,始终显得有些忧心。 这说起来,这还是自上次牡丹会,遭受大辱,慕容子妍第一次踏出府门,昔日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女,此刻已然在无了半分锐气。 剩下的只有仇恨。 “我心意已决,走吧。” 彼时。 太子府正厅,烛火摇曳的琉璃八盏灯下。 数月未曾回府的太子君昔,此刻一席随意的常服,翘着二郎腿,懒懒的窝在一张太师椅上,专心把玩着腰间的一块明玉。 但在橙黄的灯火下,乍一看,竟让人分不清,究竟太子的手更美,还是他翻飞在掌心的明玉,更透。 “殿下,侧妃来了。” “嗯。” 君昔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才将一双魔魅的眼眸,轻轻的张开了一条缝隙,唇齿扬起一抹颇为愉悦的笑容。 三分瑰丽,七分妖邪。 漫不经心的,望着门外,那正缓步走来的女子,然后方才慵懒的坐直了身子。 “妾身,恭迎殿下回府。” 太子侧妃,正是如今身怀六甲,已有身孕一月有余的工部尚书之女,苏云凌苏侧妃。 只见她一进门,就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处处透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惹恼了堂上,这个美的不似凡人,却也狠的不似凡人的夫君。 旁人之知她嫁入了太子府,处处受到皇后娘娘的眷顾,风光无限,但是究竟如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子在床榻之事上,非常之粗暴,不知明里暗里折磨死了多少小妾。 想想她便是心惊肉跳。 但是如今好了。 苏云凌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还未凸显的腹部,心头也莫名安定了几分,如今她好不容易也算母凭子贵了,太子府这些年来,一直不能有子嗣诞下。 太子虽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是不悦的,若她能为太子诞下第一个子嗣,太子自然会宽待她。 一念至此,苏云凌面上的表情,才没那么僵了,可依旧乖顺的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太子的问询,或者以一个初为人父的身份,摸一摸她的腹部。 良久,那个似笑非笑,透着诡谲慵懒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本太子不在京城的日子,侧妃过的似乎颇为快活?而且还怀孕了?” 苏云凌一愕,总觉的这话听着有些怪异,她匆忙一笑,“妾,妾身不敢,妾身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离京那夜……” 仿佛羞涩一般,苏云凌恰到好处的停住了话头。 但是她却没有看到,君昔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一抹厌恶,仿佛有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贴上来,让他恨不得捏碎似得。 空气,就这样诡异的寂静了下来。 厅内灯盏跳跃。 苏云凌不敢抬头去看君昔,其实从她嫁入太子府那日,她就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夫君,因为那绝对是一张,让天下女人都自惭形秽的脸。 又沉默了良久。 太子君昔终于停止了手上的把玩,在椅子上慢慢的又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瑰丽的脸上,面无表情的问:“你可知道,近年来太子府为何一直没有子嗣诞下吗?” 苏云凌莫名的心肝一抖,整个人也开始慌了起来,因为以她对君昔的几分了解,知道此言必有深意。 “妾,妾身……不知。” 看着苏云凌逐渐发白的脸,君昔忽然毫无预兆般‘噗嗤’一笑,瑰丽的容颜,却是美的让人发寒,如一条阴毒的美人蛇,冷冷道:“给本太子生儿育女,你也配。” 闻言,苏云凌面色大变。 “太,太子殿下……”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苏云凌近日经过温养,逐渐丰盈起来的身子,不自觉的开始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名面生的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面上不冷不热的道:“侧妃娘娘,原以为您是个聪明的,太子府接连落胎,您也能看出什么,并恪守本分,不想,也是个糊涂的,非逼着太子赏您一碗红花才算甘心。” 红花! 太子竟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听这嬷嬷的话,苏云凌也猛然觉悟了起来,难道,近年太子府接连落胎,都是太子所为? 可是为什么?虎毒尚不食子。 ------------ 134:毛遂自荐 “不,太子殿下,妾身腹中可是你的亲生骨血呀!”苏云凌见当真要堕了她的胎,登时吓的面无人色,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太子君昔却是没有半分所动,依旧一副阴冷的笑颜,优哉游哉的问:“那听侧妃的意思是,还想怀个不是本太子骨血的?” “不,妾身……” 苏云凌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哪里还有那日生辰宴的风采。 但君昔却是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旁上伺候的看出了主子的心思,连忙给那嬷嬷使了个眼色,速战速决,别惹的主子不乐意,主子不乐意了,咱们都乐意不起来。 那嬷嬷收到眼色。 端起那碗红花,捏住苏云凌的下颚,就要硬往下灌,似乎每次主子下令堕胎的时候,每个小妾都是这么挣扎的,但挣扎也没用。 “不,不要……” 这腹中的孩子,在苏云凌的肚子里呆了一月有余,她怎么甘心就这么被打掉,当她一发现那嬷嬷要强灌时候,就提前一步,挣扎了起来。 一下失手就打翻了那碗红花。 顿时,一屋子里心都提了起来,心道,苏侧妃,你这是找死呀。 果然,君昔眼底的厌恶更甚了,雌雄莫辩的容颜,血腥般一笑,“红花既然打翻了,那便不用在喝了。” 不用喝了,太子放过她了吗? 苏云凌劫后余生的想着,但是君昔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与无尽的抖颤。 “……既然侧妃不喜喝红花,那就用刀直接抛开她的肚子,把那团不该存在的肉,给本太子生生挖出来。” “不……” 苏云凌惊恐的尖声一叫,她恐怕发梦也想不到,她以为的荣华富贵高人一等,以为的母凭子贵,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她想起了太子的正妃,难道也是这么无声无息死的? 眼看着一名侍卫,拿着森冷的长刀,朝她走来时,苏云凌忽然绝望的大笑了起来,“……君昔,虎毒不食子……你就不怕遭到报应……断子绝孙……啊……” “哧。” 鲜血很快顺着苏云凌大开的腹部,泊泊的流了出来。 在痛苦,惊惧,绝望中,太子侧妃苏云凌,也彻底死了过去,但那抛开她腹部的护卫,得了命令却不敢马虎。 就算人死了,他也要认真的将太子吩咐的那团肉拿出来。 一时间,刺鼻的血腥味开始在这偌大的正厅弥漫开来,而太子君昔则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一切。 “禀殿下,相府二小姐求见,说是与侧妃越好,来探望侧妃的,”这时有护卫匆匆来报。 原本歪在太师椅上,微有些困乏的太子君昔,轻轻的挑了挑眉:“难得,今日还有个陪本太子看戏的,让她进来吧。” “是。” 侍卫领命而去,很快,就将夜入太子府,正满腹心绪的慕容子妍,朝着正厅的方向引来。 而她之前也的确跟苏云凌是约好的,苏云凌如今身怀有孕,自然知道自己不能伺候太子,难免要为太子***纳美。 也正凑巧,自己的表妹慕容子妍找上了门,希望她可以牵线搭桥,引荐太子,做太子的妾也甘愿。 苏云凌原就是个精明的,既然注定要给太子***纳美,与其便宜了外面摸不着路数的狐媚子,倒不如许了自家表妹,反正这表妹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晾她也爬不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姐妹二人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但是,不知为何,她也不是头次来太子府,总觉的今日的太子府,有种莫名其妙的诡异,难道,是因为太子在府里吗? 一念至此,慕容子妍紧了紧心,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温婉一点,就抬步跨过了正厅的门槛。 只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扑鼻而来,待她在一看清屋内的情景,更是吓的惨然色变,连尖叫都忘了。 就见她的表姐苏云凌,口吐鲜血死不瞑目的瘫在地上,最恐怖的还是,她腹部大开,一个侍卫正用匕首,在她腹部的肠子血肉间,认真翻找着什么。 闻声,那护卫仅是冷眼看了她一眼,就又继续翻找了起来。 在看堂上的太子君昔,慕容子妍知道君昔很美,但如此正面的观看却是第一次,美得,让人发寒。 慕容子妍只觉胸中气血一阵翻滚,却硬生生的没让自己昏死过去,因为,只有这样残暴的太子,才能替她报仇。 杀掉慕容久久那个贱人。 “臣,臣,臣女……拜,拜,拜见……太,太,太,太子殿下……” 尽管已经想好了,可话一出口,慕容子妍还是语不成调,结结巴巴,一行礼才发现,自己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太子君昔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慕容子妍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意思是对苏云凌没兴趣了,那护卫立刻便拖着苏云凌的尸体,出了正厅,沿路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但却立刻有嬷嬷上前,跪在地上擦了起来。 慕容子妍就那么惊魂未定的站着,她身子不敢去看堂上的那个男人。 此刻太子君昔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慕容子妍,良久,幽幽的问:“你是慕容久久的妹妹?” “啊……” 慕容子妍闻言一惊,她竟始料未及,太子居然认识慕容久久那贱人,他们关系如何?自己利用他帮她报仇,难道走错了。 他会像杀掉表姐那样,杀掉自己吗? 正当慕容子妍自己吓唬自己的时候,太子君昔轻蔑般一笑,“就如此胆量,也配来跟本太子说话……” “求太子成全。” 话不及说完,慕容子妍忽然把心一横,决定还是拼了吧,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求太子成全,替子妍报仇,子妍原为奴为婢。” 虽然一切都跟自己的预想,错位了,但既然站在了这个魔君的面前,她就在没了退路。 说完此话,慕容子妍刻意的直了直身子,这些日子她虽心力交瘁,消瘦了许多,但精心的打扮一下,重在眉目宛然,亭亭玉立,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美色,如今也是她唯一可以用的利器了。 原本她想过以此笼络住太子,先做妾位,以自己的身份与手段,将来捞个侧妃也不是难事,但经过刚才的一幕。 慕容子妍也不敢求太多了,她只求能报仇,她也必须求报仇,不然,就冲刚才那一幕,太子也不可能让她活着离开。 ------------ 135:嫡女为妾 无情的眸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终于玩味的勾起了唇角,“你的仇人,是慕容久久?” 慕容子妍心头一颤,因为她实在猜不透太子君昔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颤声道:“是的,她害的我几乎一败涂地,我要她死。” “为奴为婢?” 却听太子君昔轻语了一下。 慕容子妍立刻点头,“是的,只要殿下助我复仇,子妍愿为奴为婢。” 居高临下,但君昔的眸中,因此再次浮出了几分厌恶与不屑,却没有杀意,“可是本太子记得,你之前心仪君莫,如今又要给本太子为奴为婢,未免太过薄情?” “我……” 慕容子妍心头在颤,迎着君昔那种似是而非的目光,她唯有提心吊胆的继续道:“臣女与睿王……不过几面之缘,并非……并非外界所传……” “果然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但太子君昔已经冷冷的对慕容子妍下了结论,并且眼中的轻蔑与厌恶,更是水涨船高,仿佛他多看一眼都会觉的难受。 慕容子妍霎时间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正六神无主,考虑要不要求饶的时候,就听头顶。 君昔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也罢,既然你毛遂自荐,当本太子就当可怜你,但是,慕容久久那个女人暂且还不能死,她要让她变成我的侧妃,让百里煜华看得到摸不到,哈哈……” 仿佛想到非常之愉悦的事情般,太子君昔忽然伏在太师椅上,笑的前仰后合,直如魔魅般让人害怕。 侧妃! 但慕容子妍闻言却是一惊,慕容久久那贱人做了侧妃,那她…… “放心,等本太子玩儿腻了,自送给你玩儿,但是,能不能让她做本太子的新侧妃,却要看你的本事了。” 仿佛看破了慕容子妍的心思,太子君莫冷冷一语。 慕容子妍心上一喜,“多谢太子成全……只是,以殿下之能,想要得一个慕容久久,谈何容易,又何须……” “本太子养狗就是用来咬人的,不然养你作何?”君子冷冷一语。 慕容子妍面上登时全无血色,但依旧隐忍着,道:“子妍定为太子周全,只是女人嘛,若她的身子给了殿下,必然是要嫁给您的……” “此法不通,百里煜华的女人若是这么轻易就被算计了,那还有何妙趣,如果你只能想到如此跛脚的烂法子,那么就去跟你表姐作伴吧。” 君昔继续冷冷一语,但眼底明显已经没了多少耐心。 “不……” 慕容子妍惊怕的立刻伏倒在地,她不要死,“子妍必定使劲浑身解数,令太子殿下如愿满意。” 看着慕容久久落入如太子君昔这样残暴之人的手里,貌似也是件妙事。 那边,君昔已经毫无耐心的挥了挥手,“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太子的妾了,但是今晚本太子对你没兴趣,让管事给你找个院子,滚下去吧。” 让管事找个院子! 慕容子妍心头一震,一种屈辱感也涌了上来,她原本今日只是来谈判的,却不想,罢罢罢,在太子君昔的面前她又如何敢说一个不字。 只要能帮她报仇。 …… 第二日,慕容子妍莫名其妙一夜未归的消息,根本捂不住,一早上院子里就传开了,可堂堂相府嫡女的行踪,竟是无人知晓。 因为慕容子妍的消失,完全没有预兆,就连她的贴身婢女冰儿,也一并没有了踪迹。 而就在慕容正心急火燎,准备放开人马好好找的时候,一封书信被送入了相府,当慕容正展开书信,看清里面的内容时,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给活活气死。 他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女儿,昨晚居然夜入太子府,自荐枕席,给太子君昔做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妾。 这简直就是生生在慕容正的脸上,抽了一嘴巴子。 但满朝文武,谁又不知太子君昔的残暴脾性,慕容正握着手中的书信,浑身发颤竟是没有办法。 但这事,他绝不想传出去,嫡女为妾怎么说也不是光彩,可纵然如此,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只因,太子平城制乱有功,陛下龙心大悦,特在后宫设宴接风,从而,太子回京后的新宠,相府二小姐,在次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这个话题,怕也不是什么好话题。 “……太子宫中接风,包括宴请众家贵女?”当慕容久久得到消息之时,也着实诧异了一下。 阿秀不屑一笑,“这不符合常规,二小姐如今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成了太子的妾,怕是要对小姐不利。” “妾!” 慕容久久皱眉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慕容子妍,还真是有她的一套,只是,她这个时候攀上太子君昔,怕是……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倒要且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慕容久久索性也不在思考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太子府可有能用的眼线?” 阿秀点头,“有。” “看能不能监视一下那边的动静……罢了,”慕容久久思考了一下,忽然调转了话头,否定了这么想法。 因为她隐隐觉的,太子君昔在此事上也是扮演角色的,那个阴沉魔魅的男子,怕是不会轻易让她看出破绽,倒不如以她常乐郡主的身份,直接将她昨夜刚荣升为妾的二妹约出来,探探虚实。 但一连下了三道帖子,太子府却一直无音讯。 慕容久久转念一想,也对,以慕容子妍的那股子孔雀傲气,若是做了正妃,定要炫耀,可如今却是做了妾,自然不愿见她。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阿秀皱眉,太子府的消息可不是随便都能探听的,现在她们明知道二小姐肚子里转着坏水,却无计可施。 当真郁闷。 慕容久久略做沉吟,淡淡:“我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阿秀,派人盯着太子府今日出入的所有人员,无论贩夫走卒,遇到可疑之人,立刻告诉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久久怕阿秀不懂,特意提醒的挑了挑眉。 阿秀自是跟小人精似得,那里不懂,抿嘴一笑就领命退下了。 ------------ 136:蛛丝马迹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日便有了回应,上午巳时,阿秀匆匆忙忙的趴在慕容久久的耳测,细语了一阵。 慕容久久闻言勾唇一笑,“备车。” 慕容子妍果然有所行动了,而她这次也学聪明了不少,知道自己可能被盯梢,特意换了一身男装,而且还贴了两撇胡子,乍一看还真跟个公子哥似得。 奈何却没逃过探子的火眼金睛。 “二妹,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当慕容久久特意将她拦在醉仙楼的回廊上时,慕容子妍自己也着实惊了一下,但她依旧压低了头上了斗笠,刻意粗声道:“……你怕是认错人了。” “哦,怎么会,我若是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都认错了,可怎么当人家的长姐,还如何传话,说母亲病危……” 果然一听到苏氏病危四个字,慕容子妍半藏在斗笠下的眸光,微闪了闪。 而也趁这个空档,不由分说,慕容久久直接伸手就要去撕她嘴上的胡子。 “放肆!” 一声怒喝。 就见慕容子妍的身后窜出了一名护卫,满面的严肃杀气,大有慕容久久再敢进一步,就斩了她的架势。 果然是太子府的护卫。 慕容久久知道她是戳不破慕容子妍了,只能见好就收,任她离开,原以为这次是扑了一动。 却不想,就在慕容子妍从她身边而过的瞬间,她的衣摆间,飘出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是去什么地方沾到的。 “可能查到,刚才慕容子妍去过什么地方?” 阿秀摇头:“她做的非常隐秘,奴婢也……” “我不怪你,”慕容久久摇头,然后又细思了一下,道:“去,着人好好查查,附近有什么焚香的地方。” 刚才慕容子妍衣摆间飘出的味道,分明就是焚香的味道,而且这种香,似乎还很名贵。 太子的接风宴。 不日便到。 原本这该是朝臣间的聚会,但这次却特意被模糊了政治意义,反而染上了几分桃色,原来,皇后娘娘思及太子正妃,因滑胎已经去世有几年了。 如今太子也着实老大不小,府里总不能没个像样子的主母,所以这次借着接风宴,有意想挑选一位太子正妃。 但皇后娘娘始料未及的是,正妃还没选,儿子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不一样的小妾。 堂堂相府嫡女,竟肯委身做妾! “不过说来这相府也有趣,嫡出两个姐妹,一个贵为郡主,一个却低贱为妾,实在有趣的紧。” “就是,过去倒着实没看出,那慕容子妍心高气傲的,闹半天竟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太子府钻……” “哈哈……” 其中嘲笑慕容子妍,声音最大的莫过于宁王府嫡女,宁碧月了,过去她总是看不惯慕容子妍那副假清高的样子。 如今看她倒霉自是幸灾乐祸,拉了个几个关系好的姐妹,一进宫便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看,那不是陛下新封的常乐郡主?” 也不知谁挑头叫了一声。 就见慕容久久一身郡主规格的华裳,即不张扬也不低调的,正款款入场,对于这种皇室饮宴,说实话,她还是比较陌生的。 却不想,她才刚一入场,就不巧碰上了不想碰到的人。 “慕容久久?” 男子似乎非常的惊异,微有些惊艳,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淡淡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想到这几日有关她的传言,眼底不免闪过几分复杂。 而此人。 正是上次被百里煜华,堵在花街后墙一通暴打的三皇子君莫,好些日子不见,他身上的伤,早就养的差不多了。 但心上却似乎留了伤,因为整个人虽依旧英俊潇洒,但眉宇间,却透出了一种消沉。 想也是啊,过去多么春风得意的一个人,想要什么,几乎都是挥一挥手的事,可自从上次被贼人堵在后巷,毒打成重伤后。 他便失了圣心,皇帝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被人算计的那么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的蠢儿子。 由此,君莫的处境可想而知,再不负昔日的风光无限。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原来是睿王殿下,有礼了,听说殿下半月前曾遭恶徒劫掠,受伤颇重,不知如今可大好?” 她一副关切的样子,实则却是很不客气的戳到了君莫的痛处。 一丝难堪与恼恨,在君莫的眉宇间一闪而过。 但很快又平复了,从他刚才乍一眼看到慕容久久的时候,真有些不敢相信,他比上次在牡丹会上看到的样子,更美丽了。 不,准确的说,是更气派尊华了。 不是因为穿了郡主的这身衣裳,而是一种自骨子里就凝聚而出的自信与从容,一瞥一笑,皆是优雅。 比之过去的慕容子妍,气韵上胜过的,绝不是一分半分。 而自己,过去居然退了一个这样女子的婚,还闹的满城风雨,令她羞耻难堪,此刻想来,竟恍如一场不真实的梦。 “久久,当日之事……” 久久?别恶心人了成不,慕容久久心里恶寒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道:“是啊,当日殿下与二妹情投意合,不想如今,哎,二妹竟一时想不开做了太子的妾,此事把我父亲都气晕了。” “……” 君莫被这话一噎,脸色一白,更深一层的难堪又从他的眼底划过。 慕容子妍那个贱人!自己当初也不知相中了她哪点好,百般怜惜,她蒙了羞,自己甚至都可以不介意,许她贵妾。 却不想他重伤在榻,她连只言片语都没稍过分毫,如今摇身一变,竟做了太子的妾,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的脸吗? 思及种种,当初君莫有多喜欢慕容子妍,此刻就有多恼恨。 看火候差不多了,慕容久久面上谦和一笑,“不打搅殿下了,臣女到那边与几位小姐打个招呼,告辞。” 貌似客气,实则疏远的做了别。 接风宴开始不久,很快,就传来了太监熟悉的通传,成坤帝,皇后,等一干皇室后妃,一并驾到。 原本有些吵杂的宴会,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 137:风云诡变 毕竟宴会设在宫里,今日诸多后妃来的格外的齐全,就见皇后娘娘为首,誉妃,宁妃等人为副,乌压压的一片姹紫嫣红。 不过大家最注意的,还是今晚太子身边的慕容子妍,衣着打扮,依旧走的还是往日我见犹怜的风格,大大的眼睛,娇软的身段,与太子坐在一起,姿容上虽逊色了许多,但也是极为出挑的。 只可惜,她容貌依旧,但却再不是过去的那个名门娇女了。 而富贵荣华之下,人人都爱做的就是,落井下石,登时一双双略带讽刺的目光,就扫了过去。 尤其是宁妃。 她精致雍容的眉宇,下意识的先看了眼睿王君莫,待捕捉到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恼恨与难堪时。 做母亲的,心里几乎滴出血来,在望向慕容子妍的目光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 今日的接风宴,比之以往要出奇的热闹。 只因今日的宴会上,破天荒的难得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自是今日的主角,男生女相,俊美魔魅的太子君昔。 另一个则是素来神龙不见首的煜郡王,百里煜华。 这二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份权势,都是如今冬月最具风云的人物,此刻聚在一起,不知惹得多少女子春闺心动。 只可惜,这二人的美名,远逊于他们的嗜血恶名,纵出色,也不敢有人大着胆子,推送秋波。 也就明秀公主是个胆子大的,一进来就痴痴的凝望上了百里煜华,时而还不忘给慕容久久飞上几个冷刀子。 慕容久久也懒得理会这些争风吃醋,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浅品着美酒,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抬眸,正好对上了太子邪肆的一笑。 慕容久久一愣,就见君昔不着痕迹的又朝她眨了眨眼,这时身边一个宫女,过来侍奉菜肴时,飞快的给她塞了一张字条,展开一看。 明显百里煜华的口气:不准乱瞄,恪守妇道,还有,焚香之地已经找到,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将字条握入掌心。 慕容久久知道百里煜华此刻定在看她,她偏不抬头,只一味想着待会儿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百里煜华得不到慕容久久的眼神回应,登时皱眉气闷了起来,在无心看场中,那些闺秀的才艺表演。 而也就在这时,该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了,几乎与此同时的瞬间,慕容久久就接到了慕容子妍,森冷仇恨的目光。 只是,今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她讥讽一笑。 “陛下,张天师持了御拂尘,说有天大的急事,在殿外求见陛下,说陛下若不见,怕是日后冬月朝不保!” 这时,忽然一个通传太监,着急忙慌的进了殿,似乎因为这事太紧急了,竟失口喊了出来。 而他这一喊,登时满堂皆微微变了脸色,张天师?一些听过传言的人,都不禁恍然大悟,慕容久久亦是眉头一动,说到这个张天师,她也是耳闻过一二的。 张天师本名张天寿,原只是钦天监一个无名的侍奉童子,一次在跟随长者为先帝解读星图的时候,曾私下找到过成坤帝,言说他有帝王之相,希望可以效忠。 而当时的成坤帝,还不过先帝膝下一个不受宠皇子,母族没什么地位,在皇室中几乎不受人重视,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他有帝王之相。 心中窃喜之余,却也不是太信。 却不想数年后冬月朝局势风云诡变,先荣德太子谋逆,这皇位竟就真的落在了成坤帝的头上。 而成坤帝登基后不久,想起早年那童子跟他说过的话,便一道圣旨,封了钦天监张天寿一个天师之位,并赐了一个御拂尘,以表对他的另眼相看。 但孩子后的几年,成坤帝到底不是笃信命数之人,渐渐的对那张天师的恩宠,也就淡了。 不想,当年有过惊人之言的张天师,居然再次冒出,来了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即有前车之鉴,成坤帝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命人喧那张天师进殿。 一时间,刚才还笙歌曼舞丝竹悠悠的接风宴,便莫名诡谲了下来,几乎不到片刻,殿外风尘仆仆而来的张天师,终于快步进了殿。 乍看此人,一声皂色的道袍,身材修长,因为年过中年,颚下留着一把长长的胡子,面目清正,倒还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师免礼吧,不知如此前来有何要事?”成坤帝漠然盯着座下的张天师,虽喧了他,但如今的成坤帝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一句话言不由衷,就有可能要你的命。 那张天师显然也知道自己的重任,当即朗声道:“回禀陛下,臣不敢胡言,实在是刚才臣独坐观星台,忽然看到头顶星空,发生了一瞬的变化,细看之下,竟是鸾凤妖星在作祟,若不尽快加以制止,日后必然要有祸根。” 看张天师说的如此激动。 成坤帝忍不住挑眉问:“何为鸾凤妖星?” 张天师答:“鸾凤者,仅次于凤星之下,原也是吉兆,但一遇天狼便生妖像,便祸福不知,唯有立刻找到此星象之人,加以引导制止,便可去妖化吉,是大吉之兆,可全我冬月不世的太平昌盛,毕竟,鸾凤星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可随意杀之,此乃我冬月中兴之像。” “哦?” 文成帝并不通这些,但还是听懂了一点:“只是,如何为去妖化吉?” “回禀陛下,鸾凤星既仅次于凤星,那么大可找主位凤星与帝星,来压制,”张天师半点没有违和感的朗声便道。 虽说此事来的过于突兀,但当年张天师找到成坤帝说的那番言论,岂不是更荒谬突兀,多疑,是帝王的通病,他不敢确定张天师的话是真是假。 但他愿意赌一赌,若一如当年的那番断言,可实现,也算一件幸事。 “那依天师之言,何人才是那个鸾凤星?” “……鸾凤星与凤星一样,皆是附帝星而生,故,有帝星的地方,鸾凤星便不远,臣来之前,已经翻阅过我朝众家无论嫡庶,所有女子生辰,基本可以确断那拥有鸾凤星像的女子就是――您新册封的常乐郡主,相府之嫡女慕容大小姐。” ------------ 138:反手乾坤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在次一变。 张天师躬身继续又道:“鸾凤之星多年隐而不显,偏最近慕容大小姐展露头角之际,星象突显,陛下,无论是生辰八字,还是与现实,都太过吻合,求陛下将此女嫁于太子,屈居我冬月未来的帝星与凤星之下,否则恐生意乱。” 嫁于太子为侧? 成坤帝眼底杀机一闪。 而这段话说完,整个殿宇内,已然变的落针可闻。 慕容久久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一双双探究诧异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头上,就在她不着痕迹,抬眸看了百里煜华一眼后,落落大方的从容起身道。 “臣女惶恐,不知命数之言,但既然天师乃陛下亲信之人,相信是不敢胡言的,所以臣女也愿信天师之言,任凭陛下发落,只是……” 慕容久久话锋一转,幽幽的又道:“但此事事关重大,退一万步讲,若天师一个不小心弄错了,将本郡主错认了鸾凤星事小,纵放了那妖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的大罪过。” 成坤帝闻言,觉的此理也对,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张天师多一点。 就见张天师闻言,眯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慕容久久一眼,直觉的此女里外尊华毓质,美的好似仙女,实乃难得妙物,怪不得太子殿下处心积虑的想要这个女人。 张天师心头闪过了几分淫笑,但面上却是大义凌然。 “本天师夜夜观摩天象,怎么可能弄错。” “事无绝对,如果错了呢?”慕容久久忽然变的不依不饶。 张天师冷笑,反唇相对:“若错了,自是万死难辞其咎,本天师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来赎此罪。” “天师何必如此激动,”慕容久久满面吹嘘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着成坤帝的龙座,遥遥一拜,“陛下恕罪,臣女不才,真的不是鸾凤星,为国为民着想,臣女今日必须将这件隐瞒多年的密事,说出来了。” 隐瞒?密事,总是很容易挑起人的求知欲。 成坤帝一愣,“你隐瞒了什么?” 一听此言,那张天师面上一怔,莫名中,忽然有种被毒蛇咬了一口的错别,他下意识的就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太子君昔,跟君昔身旁的慕容子妍。 而慕容子妍,在闻听慕容久久的话后,俏脸也是一呆,原本算计的都万无一失,还有什么隐瞒,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若是张天师有种被毒蛇咬住的错觉,那么慕容子妍此刻的感觉,就好比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心胆皆寒,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姐有多聪明。 从她从容不迫的站起时,她或许就已经慌乱了。 慕容久久暗自诡异的勾唇一笑,“回禀陛下,其实臣女的生辰八字根本就没有被记录入钦天监,那么张天师是如何翻看到臣女的生辰八字的?” 此言一问。 张天师登时哑口无言,“你胡说。” 这一声喝,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仙风道骨。 慕容久久冷笑,“本郡主有没有胡说,天师心知肚明。” 成坤帝皱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是这样的,”慕容久久坦然一礼,朗声解释道:“原按朝中规矩,每家新出的公子小姐,时年五岁,生辰方可入记钦天监……” 因为古代的孩子,多数夭折,所以五岁是个排查点,夭折的孩子不算。 “……却不巧,十年前,臣女的母家云氏一族刚好惹入了一桩大案,成为了罪臣,连带臣女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昔年亲近的奴仆都被遣散,故,钦天监派人查询臣女生辰时,那传话的婆子一时嘴快,便将我二妹的生辰报给了钦天监,事后虽知错了,但因臣女人微言轻,并不受人重视,竟就将错就错了……” 慕容久久这个相府嫡长女,名不副实的消息,朝中各家也不是没听过,但正经的主子,被人忽视成这样。 连两个低贱的传话婆子,都只知府中有二小姐,不知有大小姐。 一时望着那端庄玉丽的华裳女子,众人心中不知是该同情还是钦佩,反之,在看向慕容子妍时,更多的则是**裸的鄙夷了。 “那如此说来,这真正的鸾凤星,岂不是慕容二小姐!”成坤帝沉声一语,只是他在望向张天师的目光时,明显多了几分质疑,再不似之前的笃信。 “道理是这样的,”慕容久久含笑点头,只是在望向那张天师的时候,眸中已然寒冰四溢,淡淡的质问道。 “只是实在不知,钦天监的记录上,我与二妹的生辰八字明显一模一样,张天师如此日理万机,神仙似的的人物,却看不出来,实在叫本郡主费解,还以为您压根就没看过呢。” “你,这,我我我……” 张天师明显已经乱了方寸,哑口无言,只能求助似得望向了慕容子妍,可是这个女人,拿了太子府的腰牌找的他,让他办的事,如今出了事端可不能不管他呀。 奈何慕容子妍也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此刻她呆滞苍白的面上,满脑子都是刚才慕容久久的话。 为什么钦天监有错的事,她不知……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陛下,钦天监的记录不会有事……” 慕容子妍慌乱中打翻了桌案上的酒盏,踩了自己的裙角,乱滚带爬的就跑到了圣前,她想要解释。 但话不及出口。 却被一声肆无忌惮的朗笑打算。 就见一直在座位上自斟自饮的百里煜华,举着酒盏,吊儿郎当的起了身,如诗似画般俊美艳华的容颜。 此刻正嗤笑的望着成坤帝道:“陛下,臣不知为何,看到张天师,总会想到一个有趣的人?” 见从不喜参加宫闱争斗的百里煜华,都起声出言了,成坤帝眸中一笑,对之前心中的想法越发笃定。 笑道:“何人?” 百里煜华却又摇了摇头,“其实也不像,为了为了证实到底像不像,臣刚才就着人请了个熟悉他的人来,此刻人估计就在殿外了,要不陛下喧进来问问?” “也好,喧。” 成坤帝的眼底,玩味之色一闪而过。 “陛,陛下……” 张天师却被这突然出来的打岔,搅闹的越发心神不宁起来,可他一抬眼,就对上了成坤帝威严冰冷的目光。 登时令他遍体皆寒,不自觉生出了害怕。 ------------ 139:急转而下 而这时,一名样貌颇为艳丽的妇人,正在太监的引领下,小心翼翼走进了殿,而当她看到殿中的张天师时。 面目当即就是一边,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满面的怒火,不由分说,冲上去就骂了起来,“好你个贱人张阿四,你睡了我怡红院的姑娘,玩了老娘调教多年的清倌郎君,弄的现在还下不了床,你打白条欠了一屁股的帐也就罢了,连医药费都不出,我那清倌郎君差点为此上了吊,那可是老娘真金白银买来的人……” “放肆,哪里来的恶妇……” 张天师显然也被这劈头痛骂,弄的有点懵,可当他看清这妇人的长相后,原本强硬的目光登时躲闪了几下。 那妇人冷冷一笑,“张阿四,别以为你人模狗样的粘了一把胡子,老娘就认不出你了,你个杀千刀的贱人……” 说完,那妇人忽然上前,竟撩起张天师那仙风道骨的一把胡子,就拽了下来,立刻就露出了里面光溜溜的下巴。 跟略显猥琐的面目。 “哗……” 登时全场一片哗然。 那张天师更是慌得更不得夺路而逃,但又逃不掉,只能以袖掩在脸上,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大胆恶妇。” 这时也不知谁喝问了一句,那妇人似乎才发现场合不对,面上一白,滚着就跪倒在地,在不敢言说分毫。 当看到张天师的真面目后,太子君昔的眸中,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而慕容子妍,则已经是满面绝望了,她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才一息之变,自己竟就这样一败涂地了――可怎么会这样。 “大胆张天寿,还不快说实话?” 惊完,若说最怒的,就要数成坤帝了,此刻他一双幽冷幽冷的眸子,死死的就锁定在了张天师的身上。 难道,自己多年来竟被这么个跳梁小丑给戏弄了?不可原谅。 “陛下,陛下饶命……小人,小人也是受他人蛊惑……我说我说,是……哧……” 但是他的话根本就没说完,嗓子就像卡了壳似得顿住了,这时众人才发现,张天师的喉咙上,已经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窟窿,眼见是活不成了。 百里煜华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子君昔一眼。 太子君昔已经长身而起,魔魅般的阴郁目光,淡淡扫过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慕容子妍后,开口道。 “如此宵小,死有余辜,不过倒着实演了一场好戏,常乐郡主更是个难得的唱将……” 太子君昔似笑非笑又望了眼慕容久久,言罢,他修长贵气的身姿,转身而去。 慕容子妍原本呆呆的跪在地上,一见太子君昔离开,她凄凉的心,一时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为太子的妾,还不快跟上。” 也不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想起太子君昔的狠辣手段,慕容子妍心胆皆寒,不敢有半分拂逆,跌跌撞撞,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而去。 “这个……” 成坤帝望着太子君昔肆无忌惮,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他刚才不经他同意,就当场杀人的张狂,眸中就闪过一片浓浓的沉怒。 蠕动着唇角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是没说。 而就坐在帝王身侧的皇后,自是将他的每一个神色,都收入了眼底,只是这位永远都这么雍容尊贵的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曾为她的儿子感到担心。 反倒幽幽的眸光中,闪过了几分古怪的嘲讽。 “如今好戏演完了,的确是在没什么趣味了呢,那臣与常乐也告退了,”这时又听百里煜华颇有愉悦的幽幽一语。 还不待众人反应他话中的意思,就见百里煜华那潋滟贵气的紫色袖摆,已经微微的抬起,那如玉骨般的手掌,微微的朝一个女子张开。 然后,另一只纤纤素手,已悠然与那玉手相握,衣袖相叠。 尊华的紫,霞贵的杉,仿佛是这时间最般配的两个颜色……这二人,这是公开宣布他们的关系吗? 这时众人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慕容久久早得了百里煜华的心,而太子君昔似乎有意夺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戏码,但结果很显然。 太子君昔败了。 一个是京中的魔魅太子,一个是深不可可测的笑面阎罗,这二人对上?不少人皆暗自玩味的笑了一笑。 但成坤帝在望着那交握的手掌时,目光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或者说更差,因为他忽然发现,慕容久久此女,似乎并不那么好控制。 明秀公主望着那交握的手掌,几乎气的红了眼,生生扯断了腕上的玉手串,登时一颗颗玉珠子噼里啪啦的就撒了开来。 一直将自己埋在人堆里的睿王君莫,望着那相携而去的风华身影,直觉的一种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苦涩,开始在悄声蔓延。 宁妃看着自己唯有的一子一女,都为此神伤的模样,心中也是无限的无奈,不过她眼下虽动不了慕容久久那贱人。 动另一个到是有可能的。 当即,宁妃眸中狠色一闪,就招来了自己的掌事女官,秘密耳语了一下,那女官立刻领命而去。 “要你见机行事,满口胡言的本事倒是长了。” 走出接风宴,百里煜华颇为好笑的看了眼身侧的女子。 慕容久久闻言俏皮一笑,“我若不满口胡言,用钦天监的记录诈那张天师一诈,又岂会令他们暂时的乱了阵脚,如何等来你的人证?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心虚……对了,那个张天师的胡子,是怎么回事?” 慕容久久一直很疑惑,就算那张天寿是招摇撞骗之徒,一把胡子倒是不至于作假吧。 百里煜华闻言闷笑,“自是本郡王命人给他剃的,那张天寿自诩天师,对那胡子爱惜的很,在圣前绝不敢失仪,所以情急之下,才临时找了一把假胡子……” “所以才落入了你的圈套!” 之前她不过凭着慕容子妍身上的一缕焚香味,百里煜华就顺藤摸瓜查到了钦天监,之后接风宴上,二人一欺一诈,一唱一和,便将那张天师与慕容子妍玩弄于鼓掌之间。 “只是慕容子妍怕是永远也不用明白了。” 仿佛依稀可以预料到什么,慕容久久忽然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 ------------ 140:丧家之犬 与此同时。 行到宫门口的太子君昔,霍然转过身来,面目阴郁的盯住了身后不远处,仓皇如鬼的慕容子妍。 “太子殿下……” 慕容子妍那里承受的住如此威压,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她此刻已然是惊惧之极,没了半分主见,但她心里也知道,只有太子放过她,她才能真的活命。 “想活命?” 君昔冰冷一笑。 慕容子妍呆呆的点了点头。 但君昔的笑却是越发的不屑与轻蔑,“可是本太子实在不知你这种废物,还有什么可活下去的必要……” 他语言一顿。 魔魅的目光,轻轻的朝宫门的方向扫了一眼,仿佛任何肮脏污秽的东西,都难逃他的目光一般。 令他本就阴骜的神色,恍然间平添了几许戏谑。 “好啊,慕容子妍,你若想活命,从此刻开始,给本太子徒步走着回太子府,天亮之前你能活着回去,本太子便不与你计较今晚之事。” 言罢,太子君昔转身上了自己才车驾,在众多护卫的拥簇下,转眼消失在了空荡的宫门前。 夜色如墨。 四周城楼上灯火点点,隐有巡逻的侍卫出没。 慕容子妍身着单薄的宫装,孤零零站在凄冷的夜色下,竟是半天才反映过君昔的话,只要她活着走回太子府,就饶她性命! 这么简单? 太子府与皇宫相距并不远,只有两条街而已,难道太子殿下并无心要她性命?慕容子妍完全乱了方寸,更猜不透上位者的用心。 她只能抱着双臂,撒腿就往太子府跑。 却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她,已然成为砧板上的肉,被一双双算计似得的目光,紧紧盯住,而太子君昔,在发现那些目光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蠢女人可以活着回到太子府。 “嘿嘿,小美人,这是去哪啊?” “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不如今晚跟哥哥走吧?” 几声充满淫邪调戏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在路上快步疾行的慕容子妍,猝不及防的就被几个猥琐的流氓围了起来。 她本就失措的面容,刷的一下在次白了,退身就想逃,但后路立刻就又被堵上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 慕容子妍此刻真的害怕了,她柔弱的腰肢,瑟瑟的就发起了抖,她要逃,她绝不能被这些人欺负了。 “嘿嘿,小美人……自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让哥儿几个陪你玩玩的……”其中一个为首的痞子,竟毫不遮掩的把他们的目的说了出来。 一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不仅给钱,还给玩这么水嫩的娘们,这可比怡红院那些下贱的小娼妇,美多了。 “哈哈哈……” 在这群痞子的哄堂大笑中,慕容子妍面无人色的挣扎着就要逃走,却被前后五六个痞子,毫无怜惜的就扯住了她的四肢。 一只只脏兮兮的手掌,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她美丽的身体上游走了起来。 “不……放开我……” 慕容子妍惊恐的尖叫,那种一种灭顶般的绝望,谁来救救她,父亲,母亲……大姐,我错了。 “哈哈……” 痞子们淫邪的大笑着,就将无助的慕容子妍强拉入了一条没人的巷子,各种肮脏猥琐的声音,和女人不似人声的尖叫,开始在那黑漆漆的后巷起此彼伏,恍如地狱。 外面偶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百姓路过,不过对于这些横行霸道,痞子的恶性,很多人都表示撇了撇嘴。 事不关己,谁敢出头。 唯有一直隐在暗处的一名女子,看情势差不多了,撇嘴一声冷笑,就朝着皇宫的方向,回去复命了。 夜色下,刚巧看清,此女正是宁妃身侧的女官。 …… 传话的护卫,在车厢外直接以内力逼线成音,将消息传入的百里煜华的耳中,他闻声一笑,望了眼怀中假寐的慕容久久,道。 “有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慕容久久睁开清丽的明眸,好笑道:“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吧,如果这样,我喜欢先听坏消息,这样好消息才会显的更顺耳些。” “区区两个消息,也有这么多说道。” 百里煜华含笑的琉璃凤眸中,闪过了一丝宠溺,“其实都不算坏消息,就在刚才,太子弃了你二妹,此刻,想必已自食其果,沦入地狱了吧。” 慕容久久在他横卧的膝上,懒懒的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那下一个呢?” 百里煜华却似乎很喜欢她这种,时而狡黠时而薄凉的样子,继续道:“慕容瑞逸回京了,明显狼心不死,他得罪过你,是生是死,此刻全在你一句话。” 慕容久久闻言,在他膝头上嫣然一笑,“不能伤他性命,我可是在老头子面前发过誓的,就取他一双腿可好?不过在取他双腿之前,他得配合着我演场戏……” 说着,慕容久久忽然两眼放光,起身就附在百里煜华的耳测,细语看几句。 百里煜华表情一愣,随即恨恨的捏住了女人巧笑的下颚,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话原不大信,此刻方知果真如此。” “这算恶毒吗?”慕容久久却笑的不以为然。 “每个人生下来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慕容瑞逸在射箭杀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一日,也会有人射杀他,慕容子妍在设局害人的时候,也该想到,终有一日,她也会陷入旁人的局中,万劫不复,也如我,这样坏心眼的去害人,终有一日怕是……” 百里煜华却恼了,修长的臂膀,直接揽过了她柔软的腰肢,气恼道:“胡说些什么呢,有本郡王在,旁人伤不了你。” 慕容久久一笑。 “咚……” “咚……” 车外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 慕容久久顺势的抬起头来,问:“什么声音?” “今晚南城有灯会,许是那边在放烟花。” 素手撩起侧面的车帘,果然见城南那边影影错错,花影漫天,远远的,似乎还能看到湖上一盏盏的河灯,正随波而流。 “想去看看吗?” 百里煜华从侧面拥住了慕容久久,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慕容久久嘻嘻一笑,“反正回去也没什么可做的,再说,之前跟你说的好戏,不还得布置一番嘛。” “也是,阿轩,去南城。” ------------ 141:城南灯会 “是。” 马车很快在街上饶了一圈,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而越往南走,街上的人流就越多,起初人流还可以让一让马车。 但行到最后,满大街都成了花灯跟人,马车根本没法前进。 “主子,要不要驱散一下人群?”阿轩有些为难的问。 百里煜华正要下令,却听慕容久久却先一步回答道:“不必,阿轩,你绕着后面的巷子走,我无意于看灯,只想到河岸旁放一盏河灯,看一看隔岸烟花就可以了。” 赶车的阿轩,显然还是第一个,被除了主子以外的人差遣,而且还是主子此刻最喜爱的女人,而主子居然也没有反驳。 他忽然有种荒谬之感,有时候他的真的不能理解,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如此冷静自持的主子,居然会一次次的帮她。 莫不是真应了袁琪那句话,主子魔障了。 思量间。 马车很快绕着后面的巷子,行到了一条城中河前,河面上,已经飘满了随水流转的河灯。 这时百里煜华已经命人买来了河灯,夜色下,他一声紫衣潋滟,容貌俊美倾城,修长尊华的身影,范若天生的贵族,手拿如此廉价的东西,忽然有种格格不入之感,却又出奇的违和。 慕容久久蹲在河岸的台阶上,看着他笑。 盈盈的眼眸,白皙美丽,如暖玉般的脸庞,墨发如云,精致的点翠,映着遍地的河灯,亦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好似月下的河灯仙子。 “你看着我作甚?” 百里煜华被她看的有些懊恼。 慕容久久傲娇的一扬下巴,“你好看我便看你,难不成你希望我盯着别家的男人看不够?不过就算有那么一日,也是弃我的那一日。” “在胡说,本郡王可就不与你放河灯了?” 百里煜华当即板起脸。 慕容久久俏皮的一吐舌头,河岸边上,凉风习习,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伸出手道:“拿和灯来,听说上面要写上自己的愿望,河神才会看到,才会灵验。” 百里煜华蹲身将河灯递给了慕容久久,但却是不以为然,“你竟信这个?” 在他的眼里,慕容久久从来就不是一个笃信迷信的人,相反,她是个非常理智,理智到可以冷眼看待自己的得失。 这种女人居然会信,河滩小贩编出来的谎言? “我也不信这个?”却听慕容久久含笑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不过贪个新鲜,我可是这辈子第一次放河灯呢,煜华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 百里煜华忽有点哭笑不得之感,这时,她见慕容久久已经拿起纸笔,要写愿望了,她的愿望会是什么? 百里煜华不禁凑近了一下,想看看。 而慕容久久也并没有避讳他的靠近,在雪白的字条上,一笔一划,工整的写下了一行字: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何意?” 百里煜华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已经将字条小心的放入了河灯,然后点燃,绚烂的莲花河灯,瞬间随水而去,与众多的河灯,在河中聚首,越飘越远。 这时慕容久久才抬眸,巧笑嫣然的道:“不知煜华可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百里煜华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 慕容久久幽幽的道:“相传,世间男女,生下来的时候,其实只是一半,他们须得在有生之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与自己心之所契的另一半,找到了,自是成就一段不世之好,若错了,那便要承受蚀骨剜心之痛。” “哦!” 百里煜华一愣,似乎一时并非听出这故事中的真意,“蚀骨剜心之痛?” “贱人,打死你,打死你……” “啊……别打了,夫君求你别打了……妾身在也不敢……”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聒噪的叫骂跟惨呼,打断了二人难得宁静的气氛,百里煜华当即变冷下了脸。 “怎么回事?”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一名凶悍的男子,正手持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地上的女人,直打的那女人遍体鳞伤。 与此同时,那男子的身后,还护着一名眉宇妖娆,更为年轻漂亮的女子,那女子望着挨打的女人,目光颇为幸灾乐祸。 “造孽哦,不过新婚四年,当年人家兰花可是不顾名声的嫁给你,这几年若不是兰花搭理照外,你以为你有今日,如今还领回了好几个狐媚子……” “滚,少管的老子的家事,不然连你一块打。” “娘,娘……” 这时两个哭的满面鼻涕的孩子,扑进了那被打的女人怀里,但那凶狠的男人却依旧不肯罢手,竟连两个孩子也一块打。 那女人只能拼命的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单薄的背梁,不住的抖颤,发出一种悲凉的哀哭。 “看,这就是蚀骨剜心之痛。”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百里煜华则皱了皱眉,过了良久,他忽然冷不丁的道:“阿轩,去杀了那男人,还有他身后的妾室,在送那女人千两白银,此后,她便不必在蚀骨剜心了。” “是。” 阿轩绝对是他身边最好的侩子手。 上前,几乎手起刀落就将那施暴的男子,当场砍杀,那妾室仓皇一声尖叫,转身欲逃,却也没能逃得厄运,横尸当场。 原以为那被打的女人,会劫后余生,却不想,她呆呆的看着那男人的尸体,忽然爬过去,伏在对方的尸体上,哭的撕心裂肺,对阿轩给出的千两白银,根本无动于衷。 慕容久久挑了挑眉,道:“这才是真正的蚀骨剜心。” 百里煜华的眉峰却皱的更深了。 “好了,回去吧,好戏大概要开演了,”慕容久久暗自勾唇一笑,徐徐的夜风,吹开了她额前的碎发,清凉之余,似乎令她感到了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冷酷。 似乎,等着一日,已经很久了呢。 ------------ 142:云端泥泞 刚过亥时。 京城晚上的市集还没有结束,长街上,依旧四处张灯结彩,亮着买卖,但一些大户人家的门前,几乎已经冷肃了下来。 但今日。 相府的门前,却异常的热闹了起来。 自从慕容子妍到太子府为妾后,慕容正几乎被气的卧病在床,但此刻,早早睡下的他,却是被顺天府的差人,强行敲开了门。 “相爷,相爷,大事不好了!” 管事王福,披着件单衣,提着灯笼,着急忙慌之下,鞋都跑丢了一只,只得一边提着鞋,一边敲门喊着。 今夜慕容正宿在沈姨娘的房中,闻声亮了灯,才从屋内传出声音,“何事?” “相爷,顺天府的差人来了,说二小姐在街上遇到了歹人劫掠,遭人侵犯……此刻人已经被顺天府的送回来了……” 一想到门口,二小姐的惨状,王福就忍不住满心的凄凉,昔日那么花一样的二小姐,想不到竟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咣当。” 原本紧闭的门扉,猛的一下就被从里面推了开,就见慕容正苍白着脸,面上的病态明显没有褪去,正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前的王福。 “你刚才说什么?” 王福一个踉跄退了两步,苦声道:“相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二小姐……二小姐怕是不行了。” 一听此言,慕容正只觉的脑子一阵充血,险些要晕过去,“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原本二小姐跟太子殿下去参加宫宴,可不知怎么的,宴上忽然有个张天师说大小姐是鸾凤妖星……” 王福当即长话短说,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容正。 而慕容正越往下听,面色就越是发白,那张天寿是什么人!他偶有打过几次交道,知道那就是顶着天师之名的奸猾之徒。 今晚宫宴上发生的事,明显是慕容子妍伙同太子,在给慕容久久做局,但结果…… 越往前走,越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慕容正几乎已经想到了此刻院中,前厅的景象,胸口的心就仿佛要疼成一团,苏氏在怎么恶毒,子妍在怎么不自量力胡闹,可终究都还是她的妻儿。 尤其慕容子妍,血浓于水,此刻有人告诉他,她的女人今晚被太子丢下,当街被几个流氓拖入黑巷,生生的糟蹋了,叫他如何能够承受。 “相爷,怎么不走了……” 王福疑惑的道。 慕容正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此刻每挪动一步,就感觉胸口疼的呼吸不上来,可终究,他还是走到了前厅的院中。 因为有顺天府的差人在,院中几乎灯火通明。 而慕容子妍就被安放在一张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披头散发,身上已经不着寸缕,身下滴滴答答的鲜血,一路成相府的正门,滴到了前院。 可想这白布下的情况,是何等的狼藉。 “卑职见过相爷,半个时辰前,顺天府接到报案……可惜,还是去晚了……对令千金今晚的遭遇,我等实在……” 为首的差人上前微微见了一礼,其实对于今晚的事,他们也是吹嘘不已,昔日他们这些大老粗见都见不着的名门千金。 今晚居然会在那等肮脏的后巷,被……不过明眼人大抵都是能看出来的,分明是这相府的二小姐得罪了什么人。 不过这些话,他们当差的也不好说。 “子妍丫头……” 那边,慕容正根本充耳不闻,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终于忍不住浑身俱颤,老泪纵横。 而担架上的慕容子妍,明显还没有死透,她圆睁着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近在迟尺的父亲,张口想说什么。 可一张嘴,满口流出的确是一片污浊掺着血丝的液体,最终,睁着一双眼,就彻底断了气息。 “相爷,大小姐回来了。” 相府的门子,这时匆匆来报,而她才刚报完,就听门口一阵车辙停顿之声,然后有婢女提着精美的宫灯开路。 一排排,远远看去,恍如瑶池的仙女下凡。 云裳浮动,婀婀娜娜。 片刻,才见正主,也就是如今京中风头正劲,陛下钦封的常乐郡主一席华衫玉影,正缓步而来。 仿佛被她的贵气所逼,在场的差人,皆不自觉的低了低头,暗道相府也算书香名门,一个尊华至此,不输皇族,一个却零落成泥,遭人践踏至此。 “父亲,发生何事了?” 慕容久久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案是她命人报的,说起来,自己还算帮相府收敛的几分颜面,至少没让慕容子妍暴尸街头。 善恶尽头终有报,宁妃娘娘此招虽狠,难道就不是慕容子妍自招的吗? “父亲,节哀吧。” “如今你可满意了?” 谁知伏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慕容正,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狼一般就狠狠瞪住了眼前,这个光鲜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儿。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慕容久久此刻的美丽,是尊华的,但在他的眼里,更多的却是刺目,厌恶。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步一步,居然会走到今天这般境地,“你害了你母亲,如今又害了你妹妹,你还想怎么样?” 慕容正几乎吼着的道。 慕容久久则收敛了脸上的几分装模作样,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幽幽的道:“父亲忘记了吗?夫人是因为陷害我不成,错杀大房堂妹,而落罪的,至于害二妹的凶手,与我就更无关了,倒是听说,在事发之时,有人在附近看到过宁妃娘娘的女官呢……” “贱人,我杀了你……” 慕容久久幽幽的话还未及说完,就听寂静的相府大院里,猛然爆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喝,然后只听‘嗖’的一声,一只暗箭,已经直刺慕容久久的头颅。 “叮……” 但是下一刻,那致命的暗箭,已经被隐同样隐藏在院中的暗卫,一剑打落,“有刺客,谋害郡主。” “在哪里?” 数声大喝想起。 慕容正先是有些呆若木鸡的没有反应,待他反映过刚才那声刺杀后,恍然间,面色大变,他抖颤着,伸出手,想要阻止的道。 “慕容久久,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你不能杀他。” ------------ 143:恩断义绝 “哧……” 但是已经晚了,随着暗处一阵血气弥漫,很快,被弩箭射穿膝盖的慕容瑞逸,已经被暗卫如拖死狗一般,拖了出来。 可就算如此,一双愤恨,泛着血丝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瞪着慕容久久,仿佛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贱人,贱人……父亲,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很难相信,分明是个稚气的少年,面上竟能露出这种怨毒凶狠的目光。 看到如此模样的慕容瑞逸,慕容正几乎是瞬间如遭雷击,不能承受,废了,他唯一指望的儿子废了,是慕容久久干的,是她干的。 自己究竟怎么了?竟信了这个贱人一次又一次。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家,从来就没有过我相府一门的荣辱,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一心想着毁了这里,对不对……” 慕容正忽然无比激动的几步上前,圆睁的双眼,死死的瞪着这个始终光华潋滟,却陌生至极的女儿。 慕容久久抬眸,轻轻的笑了笑,“居然别父亲看出来了。” “你说什么?” 慕容正仿佛如梦方醒,却又失魂落魄。 “女儿只能说,今日结局,绝非是我单方面一手造成,女儿只是自保而已,当然,您让我发誓,不杀慕容瑞逸,女儿始终放在心上不敢违逆,只是我的人下手重了那么一点点,废了他一双腿而已……” “够了,你给我滚,滚……我慕容正没有你这种逆女,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 慕容正忽然双眸充血,狠狠一语。 “既然父亲一定要将夫人病重,二妹奸污,逸嫡被废的罪名,都按在女儿的身上,那女儿甘愿承受,宁儿,阿秀,收拾东西,我们暂且离开相府几日,省的父亲看到我不顺心。” “是,郡主。” 宁儿跟阿秀在身后,早就急不可耐了,领着人便到绛紫院里,将小姐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有御赐之物,一打包,都带出来了。 这时,院内早就得了信的,大房二房,也接连出来了,可是当她们听到慕容正要跟慕容久久,恩断义绝时。 面上只有漠然。 最后,老夫人也被搀扶了过来,目光幽冷森然的打量着她们主仆。 “告辞。” 尽管已经水火不容到了这个境地,但慕容久久仿佛依旧能把所有的礼仪,做到最好,她款款而来,优雅的离去。 而从始至终,顺天府前来的差人们,都成为局外人,愣愣的看着相府大院内的这场闹剧,但她们却始终觉的。 相府就算流年不利,接连遭祸,但也不至于全都怪在一个嫡女头上吧,毕竟苏氏的案子,可是他们顺天府过的手,孰是孰非都清楚。 至于慕容子妍,明显此事跟太子殿下有脱不开的关系,但太子殿下之张狂,谁敢招惹,也就这二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自甘下贱的做了太子的妾,与虎谋皮,有此结局也不算意外。 还有这个慕容瑞逸,分明是他放暗箭伤人在先,而且伤的还是常乐郡主……不过他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相府外。 百里煜华的马车果然就等在那里。 慕容久久一撩车帘,心情不错的露齿一笑,“恭喜本小姐吧,从此以后无依无靠,另起锅灶了,所以现在借尊驾的马车一用,送我回府如何?” “回府?你回哪个府?不若今后住进我公主府如何?” 这个结果,百里煜华早有所料,相府内部的矛盾,演变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到了极致,如今这搅乱了一池祸水的小丫头,竟就当真如此,无牵无挂,携着小包款款而出了。 慕容久久当即暗瞪了这厮一眼,“欺负本小姐没府邸是吧,别忘了,册封郡主时,陛下可是赐下了郡主府的,我从蓝塔寺回来,就已经着人收拾出来了。” 百里煜华闻言,方才恍然大悟。 但随即笑眯眯的道:“合着你是算计好的,不过如此说来,我那公主府住着也没什么劲气,不若搬去跟你一块另起锅灶吧。” 说起来,公主府上上下下,似乎也就他一个正经的主子,守着那偌大的庄园,实在无趣的紧。 那郡主府定比不上公主府气派,但只要一想要,日日能与这小女子,同床共枕,晨昏相见也不错。 慕容久久却咧嘴。 这是要未婚同居的节奏吗? “煜华,你可会觉的我是个冷清冷性的女子?” 随着晃动的车厢,在回首,发现整个相府已经埋首在一片漆漆的夜色下,只能透过零星的光点,看清屋檐的轮廓。 好像那是一座黑的看不透彻的宅子,但自己却在里面住了两个月有余,而这副身子,则住了十几年。 慕容久久忽然自嘲一笑,“我想明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必要开始传颂,相府出了个无情无义的大小姐,坑害嫡母,迫害幼妹……十足的蛇蝎心肠。” 但是旁人不会知道,她慕容久久,从来就不属于这座相府。 那个惨死在池塘里的慕容久久,你也安息吧,此后的生命,只属于我一人。 百里煜华有些爱怜的抚了抚了她,耳鬓的发丝,这个女人,无论在外人的面前,多么光鲜亮丽,贵气非凡,但是在他的眼里,却始终都还是那个卷缩在小院子里,可怜兮兮,却又狡猾倔强的少女。 “你,在本郡王眼里,左不过都是一个你。” 慕容久久不置可否的一笑,抬腿就坐到了百里煜华的身上,朱唇啪嗒一下又印在了他的脸上,说实话,这个男人长的真是漂亮。 “你这又是在勾引我吗?” 百里煜华眯了眯眼,直觉的这个女人真是越发大胆了,想调戏就调戏他,男人跟女人在一块,难道不该是男人更主动一些吗? 尽管他从不讨厌她的不知廉耻。 慕容久久却已自顾自的伏在了他的肩上,道:“煜华,其实我是悔了的。” “你悔了什么?” “我悔了当初,你要我的时候我为什么没给你,什么成年不成年的,左不过都是迟早的事,”慕容久久闷闷的道。 ------------ 144:入住新居 心里却想,若当初早早的给了他,说不定,此刻他便对自己不是这么上心了。 “那你如今又为何开窍了?” 百里煜华双眸一亮。 谁知慕容久久的回答,越发的有气无力,“可惜这窍还是开晚了,悔不当初啊,今天一下午肚子便闷闷的难受,估计若不出意外,今晚,我的葵水就要来了。” 百里煜华拥着她的手臂一僵,恼恨的一磨牙,“慕容久久,你这是给个甜枣,在打一棒子呀。” 慕容久久窝在他的身上闷笑。 百里煜华见她笑的得意,心头莫名起了戏谑之心,俯身,便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啊……” 怀中的女子,立刻应声发出了一声,婉转似哭的低吟,慕容久久只觉的自己浑身,像是有一道电流穿过一般,一阵发酥。 水眸也蒙上了一层水波,脸颊更是红的跟云霞似得。 百里煜华看在眼中,只觉心头一荡,着手就想去撕开她的衣襟,在她的雪脖上,印下点点的红梅。 “上次送你的春宫图册,可细心研究?还有一本下册,明日一并送你……”良久,百里煜华沙哑磁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慕容久久早已被她弄的迷迷糊糊,衣衫半解,任凭那一只不安分的大手,在她的内衫中,来回的拨弄。 “喂,这可是在车上。” 慕容久久懊恼的低喃,即将让他尽兴,又有些难为情。 “是你先引诱我的。” 好吧,这从来就他们二人算不清的烂账,好在陛下赐封的郡主府并不远,很快就到,百里煜华也算负责,将她解开的衣带,一一的系上,这才将她拦腰抱下了车。 此刻郡主府的门前,早就得了消息,已经挂起了两盏明灯。 这座府邸据说是早年一位忠臣的居所,但因不通官场之道,年老还乡后,宅子就被朝廷收回,如今修缮一新,又被赐做了她的郡主府。 从表面上看,虽不及相府树大根深,也不及公主府气派,但重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慕容久久所居住的主院,更是不次于之前的绛紫院,加之,几天前她就特别命人,狠命的往这里砸银子。 每一套院子里的家具,几乎都是新的,虽然修缮还没有彻底完成,但暂时入住却是应该没有问题。 “这里便是本小姐的新居了,怎么样怎么样?” 慕容久久一进门,就一扫之前的满心阴霾,四外转悠的起来,整个宅子基本是由五套院子组成,一套主院,两套副院,剩下的都是管事仆人住的平房。 “的确不大,却也不算辱没了本郡王,”百里煜华四下也看了一眼,表示非常满意,大有长居于此的打算。 “这是我的新居!” 慕容久久叉起腰来强调。 百里煜华含笑点头,“你是我的女人,所以这也是我的新居。” “……” 这男人不要太理所当然好不好,慕容久久咬了咬牙,又道:“煜华,就算我是你的女人,也不用如此高调,闹的人尽皆知吧。” “那你以为自今晚之后,咱们的奸情还能捂得住吗?”百里煜华笑眯眯的反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想到从此以后人前人后,她就要打上一个百里煜华的标签,虽然这个结局,她很早就有觉悟,但还是瞬间有种头脑发炸的感觉。 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迷迷糊糊间,这多事的一夜就过去了。 待第二日清晨一睁开,就看到某男正着一件轻薄的单衣,胸口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倚靠在雕花床栏上,黑玉般的长发,丝丝的垂下。 如诗似画的容颜,专注的望着手中的书折,偶尔还会拿起旁上的笔墨,在书折上圈画几下。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是最帅的。 此刻从慕容久久躺着的这个角度看去,直觉的这男子,人面如玉,绝世无双,棱角分明的面上,那下垂的睫羽,竟是又细又密。 “醒了?” “嗯。” 慕容久久在榻上懒懒的打了个滚。 百里煜华分神看了眼她的模样,不禁失笑:“头次发现,你起床半竟半丝淑女形象也无,我当初怎就看上了你。” “你现在悔了也来得及呀,啊,对了,今日我来葵水。” 被他这么一打岔,慕容久久险些忘记正事,昨夜她已经做了防护,今日早起只需看一眼就行。 盏茶的功夫。 慕容久久重新合衣进屋,发现百里煜华已经放下书折,目光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比她还在意。 “可来了?” 见她一进屋就绷着张脸,他皱眉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绷着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笑来,却依旧眉头紧蹙,“真是愁人,只有一点点,这身子太虚了吧。” 百里煜华却舒展了眉头,如诗似画的俊美容颜,亮晶晶的笑看着她,“那你也算成年了,会持续几日?” 慕容久久摇头:“这说不准,不过第一次应该不会太久……” 话没说完,发现对方的表情,已经变的颇为暧昧,“没关系,也就几日,本郡王等的起。” “这是什么口气?在考虑是将我红烧了,醋闷了,还是油炸了,清蒸了?”慕容久久忽然无比怪异的瞪着百里煜华。 百里煜华登时哭笑不得,“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的好法子,那不如你就自己挑一个喜欢法子如何?” 分明这个话题是她挑起了,可慕容久久却越说自己越是气恼。 这时,屋外响起宁儿的声音,“郡主,三日前定下的花匠与木匠已经来了,您说过要亲自设计院子,可要见见。” “要的要的。” 慕容久久忙不颠应了一声。 却听百里煜华头也没抬的道:“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昨夜你刚遭了刺客,重伤在身,如何起身操持院落?” 慕容久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重伤在身了?” “你。” 百里煜华非常肯定的点头。 慕容久久正欲反驳,门外忽然再次传来一个声音,“阿久,阿久,听说昨夜慕容瑞逸放暗箭,伤了你,险些性命垂危,你那死鬼老爹还因往你身上泼脏水,你一怒之下跟相府断绝了关系……阿久我支持你,那种冷清冷性的家族,不呆也罢……” “澈郡王,你不能进,郡主还没起身呢。” “你们起开,阿久此刻命悬一线,她就我一个知心朋友,我不能不管她……”苏羽澈叫嚣着,眼看就要闯进门了。 ------------ 145:你娶她吗? 门里,慕容久久听着那知心朋友四个字时,心里着实热乎了一把。 “你想被拆穿吗?” 这时百里煜华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重伤!性命垂危? 慕容久久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百里煜华的用意,他是在将事情扩大化,好让她站在舆论的有利一面。 那么她现在。 不及细思,慕容久久跑到妆台前,直接让脸上抹了把白粉,然后直接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挺尸去了。 而几乎也在下一刻,门咣的一声推开了。 “澈郡王你……” “让他进来吧,”谁知一个幽幽的男音响起,似乎还含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之气,带着淡淡的鼻音。 苏羽澈正要进门的身子一僵,抬眸就见百里煜华正披着外衫,自顾自的打理着腰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苏羽澈一下瞪圆了眼。 百里煜华刻意暧昧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她是本郡王的女人,你说本郡王为何在此?倒是你,乱闯别人的闺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得改。” 苏羽澈却是瞬间气急,咬牙切齿的道:“百里煜华,你这是要毁了阿久的闺誉?” 百里煜华不以为然的摇头,“她的闺誉从来就在本郡王的手里,毁与不毁也都在本郡王的手里。” “你最好别太自负了。” 苏羽澈狠狠一语,三步并两步就走到榻前,忧心的道:“阿久,你怎么样?” 慕容久久埋首在丝被下,幽幽一叹,抬手撩开被子,颇有些有气无力的道:“没什么大事,死不了。” “你脸都这么白了!” 苏羽澈忧心的蹙起了眉。 “都说没事,不信你摸摸我的脉?” “我又不会。” 苏羽澈咧嘴,不过见慕容久久面色虽白了点,但说话的神态还是如常的,这才放下了心,但紧接着又道:“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是怎么听说的?” 慕容久久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倒是想听听外面是怎么传的。 “还能怎么听说,昨晚慕容子妍明显设局害你,她出那种事,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跟太子脱不了干系,你父亲却一股脑的都往你身上泼,天底下还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父亲,要是我,我也不认,还有那个慕容瑞逸,听说就是他放暗箭伤你,被当成刺客废了双腿,活该,小小年纪心眼就这么坏……” 苏羽澈自顾自的出了通气。 “外面,真这么传的……”慕容久久一边玩味的问着,一边拿眼瞟着几步外的百里煜华,知道自己没被全京城骂成蛇蝎女,多半是他的功劳。 却见百里煜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后,一双目光,就满是不悦的盯住了苏羽澈,伏在她床头的姿势。 口中不冷不热的道:“你究竟还要说到什么时候?久久可是一夜没休息好,你难道不知她受伤需要休息吗?” 谁一夜没睡好,本姑娘睡的倍香。 “阿久……” 苏羽澈蹙着眉,明显欲言又止,但马上还是起身道:“那你先休息吧,百里煜华,你跟本郡王出来,有话跟你说。” 慕容久久朝他努了努嘴,意思客气点,这次连着苏羽澈一块骗,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百里煜华不置可否,但还是转身跟着苏羽澈出了房间,走到一条回廊上。 苏羽澈忽然转过身来,斑驳的阳光下,透着头顶沉沉的古旧横木,斜斜的洒在这两名,贵气非凡的男子身上。 一个桀骜不驯,一个内敛风华。 似乎冬月京城很多人喜欢将这二人,拿来做对比,但他们终究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沉默了片刻,苏羽澈漠然英俊的脸上,终于淡淡开口,“百里煜华,你就非要毁了阿久,才罢休吗?” 百里煜华如诗似画的容颜,轻轻的动了一下,琉璃凤眸,遵化毓质,笑起来,亦美的芳华展露。 “我如何毁她了?” 苏羽澈冷笑,“那你娶她吗?” “自然,”百里煜华回答的理所当然,但他琉璃似得的凤眸,却微微的眯了起来,似乎要探究苏羽澈话中的真正意思。 却见苏羽澈继续冷笑,“娶她做你的什么?通房?贵妾?侧妃?亦或者你的正妻?”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苏羽澈,以后没事的话就不要再来了,”谁知百里煜华淡淡一语,已经下了逐客令。 苏羽澈登时气急,“你把阿久当成了你的笼中鸟了吗?” “这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你……” “苏羽澈,你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把你直接扔出去,”正欲离开的百里煜华,忽然回眸,但他的琉璃眸中,却是杀伐般的冷色。 “你管本郡王怎么走,这是阿久的院子……” 看着这厮完全以男主人的身份自居,苏羽澈就没来由的气不打一处来。 “阿轩,阿星,本郡王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百里煜华冷笑着拂袖而去,而与此同时,苏羽澈眼前一花,身体前后已经多出了数道身影。 “你敢……” “别打搅久久养病。” “唔……” 苏羽澈猝不及防,直接被堵上了嘴,从墙头上扔了出去。 “百里煜华,我跟你没完……” 墙头的另一面,传来苏羽澈怒急的狂吼,百里煜华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有些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娶她? 如今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与慕容久久的关系,的确也该是时候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了。 侧妃之位如何? 以她如今的身份,勉强也是可担得的。 慕容久久躺在屋里,当然不会知道外面的情况。 只是她躺了没多久,宁儿就匆匆忙忙的来报:“郡主,有圣旨来了,不过陛下怜郡主重伤在身,不必接旨,已经让煜郡王代接了?” 慕容久久一愣,“陛下都知道此事了?” 宁儿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昨晚慕容瑞逸伤了您,导致您性命垂危,险些撒手人寰,还被相爷赶出了家门,陛下圣旨中赐下了好几株百年的雪参,还有好多奴婢也叫不上名字宝药,说是给郡主补身子,切望您能安稳。” 性命垂危,撒手人寰……慕容久久乍然听着这些字眼,嘴角直抽抽,问:“宁儿,你觉的我像性命垂危,随时准备撒手人寰的样子吗?” 宁儿由衷的摇头,“不像,但是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全京城的人都在为郡主您的遭遇,而不值。” ------------ 146:悄然离京 都在说,好吧,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如今真的也变成了假的,不过若非要说她重伤,她她昨夜还真见了血。 她来葵水了嘛。 “既然重伤,那就要好生的安心养病,”百里煜华不知何时进了屋,手里还端着一碗红糖水,颇有伺候月子的架势。 “好吧,我有病,我有大病,但是院子里的工程不能停,宁儿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告诉花匠,我要在院子里种满蔷薇,还有,告诉木匠,我还要扎一个秋千,扎的好看点……” 在慕容久久精神百倍,喋喋不休的吩咐中,宁儿捂着嘴偷笑着跑了。 “这个死丫头……对了苏羽澈呢?” 慕容久久看了看门外,问了一句,却见百里煜华的一张俊脸,忽然顿了一下,干巴巴的道:“被我扔出去了。” 慕容久久一惊:“你为什么要扔他?”这是她的院子好不好。 百里煜华忽然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仿佛某种优雅的兽类,在宣誓自己的所有宣一般,懒懒的,淡淡的道:“看着碍眼,就扔出去了,怎么,你有意见?” 看着他那双危险的招子,慕容久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没有。” 一丝柔和的笑纹,自他精伦的眉宇流入眼底,“这才乖巧,来,喝药吧,张嘴。” “这是红糖水。” “错,这是陛下钦赐的百年雪参,金贵的很,一滴也不许撒了,”百里煜华昧着良心,满口胡诌,端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就往慕容久久的嘴里送。 慕容久久无奈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 “其实我喜欢一口喝掉。” “那多没意思呀,本郡王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呢,”某人轻飘飘一句,然后煞有其事的拉出了一条白绢,细细的擦去了慕容久久嘴角的残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此一本正经照顾人的百里煜华,慕容久久忽然就毫没形象的笑了出来,并且在椅子上,直笑的打跌。 “哈哈……” “你笑什么?” 慕容久久傻傻的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那种突然间特别想笑的感觉,哈哈哈……” 百里煜华略有些怪异的看着她,但听着她如此爽朗清脆的笑声,他的心情竟也跟着莫名愉悦了起来。 “主子。” 这时门外响起阿轩的声音。 “何事?” “有急报,”阿轩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 “拿进来吧。” 阿轩立刻推门而入,将一张封存极为严实的书折,递到了百里煜华的手中。 对于他的私事,慕容久久从来都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此刻,她却见百里煜华在拆开那书折后,眉峰霎时间就凝固了。 这种蹙眉,绝不似他平日佯怒,或冷嘲热讽时的蹙眉,完全是一种恼恨,甚至杀气森森的蹙眉,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瞬间降温数度。 “可查出是谁了?” 片刻,百里煜华无比阴郁的幽幽抬眸,如诗似画的容颜,仿佛要结出一层冰霜。 阿轩亦沉着脸色摇头,“还没有,但吴叔的意思是,希望主子可以尽快回去一趟,还有……” 阿轩忽然欲言又止,尽管他的小动作做的很快,但慕容久久还是察觉到,他看了她一下,似乎这个话题跟她有关。 “宫家的人,在夜城。” 阿轩说了这么一句话,百里煜华的眉峰,又下意识的蹙了一下,不过非常的轻,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慕容久久居然就是发现了。 而对此,百里煜华只是随口嗯了一声,阿轩便退了出去。 “我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 “无妨,反正这些你迟早都会知道,”大概因为之前气氛的感染,百里煜华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冷淡,漆黑的深邃中,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 迟早都会知道? “我得离开京城几日,”百里煜华随即又道。 慕容久久点头,问:“多久呢?” “最快十日。” “何时起程?” “马上。” 二人幽幽对视,百里煜华忽然淡淡叹了口气,伸手,如抱小孩子一般,手臂一震,直接将慕容久久抱到了自己的膝上。 轻轻的啄了啄她的唇瓣,如诗似画的俊美面容,仿若春风化雨,倾斜出一片难得的温柔,“安分守己的等我回来如何?”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自然。” 言罢,百里煜华缓缓的将膝上的娇柔女子,拥入了怀中,轻轻的抱了一下,然后飘然起身离去。 慕容久久以为她会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当她看着桌上,那逐渐散去的凉茶时,莫名的,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郡主,主子走了。” 良久,阿秀进屋。 慕容久久方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嗯。” …… 慕容久久并没有刻意的去打探过消息,却也知道,如今京中传的最多的,莫过于她这个常乐郡主,被偏心父亲,怒赶出家门的消息。 她原以为这几日的‘养病’会很平静,却不想第二日,这座郡主府就迎来了第二道圣旨,喧她入宫。 看来成坤帝对她的‘病情’根本就是了如指掌。 圣命难违,慕容久久不得不重新穿上了一身繁琐的宫装,因为之前谎称重伤,为了显得她心伤的模样,脸上特意又多敷了一层白粉。 看上去倒也孤苦伶仃的,很符合不堪受辱,被亲父一怒赶出家门的弱势形象。 只是承庆殿前,慕容久久倒是没想到,她今日遇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两日前才跟她彻底决裂的父亲,慕容正。 而慕容正明显病态的脸上,在看上慕容久久时,已不似那晚激动,但依旧啐着冰冷,讳莫如深。 “父亲。” “不敢当。” 慕容正冷冷一语,抬步已经入了承庆殿。 “常乐郡主,请啊,”这时一个引路的公公坐过来,朝慕容久久做了一礼。 慕容久久望着慕容正远去的背影,为难道:“陛下召见父亲,想必定有国政要事,我进去恐怕不合适吧。” 那公公一笑,“郡主有所不知,今日陛下料定您进宫谢恩,为的便是相府之事。” “……” 慕容久久微怔了一下,只好抬步也进了承庆殿,只是她刚一入殿,远远的就能听到成坤帝劝解的话。 ------------ 147:天子说项 “……相府之事朕也听说了……但父女如何有隔夜之仇……或许常乐是骄纵了一些,但她毕竟是你相府的女儿。” “老臣明白。” “陛下,常乐郡主到了。” “常乐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身吧,”成坤帝百忙中摆了摆手,忽然沉声道:“常乐,还不快快向你父亲叩首道歉,纵你父亲那日怒急胡言,但你也不能如此骄纵,说恩断义绝便恩断义绝了吧。” 慕容久久一进门,其实就听出了味儿,这成坤帝今日竟是要给他们父女,说和家事,也算给了相府天大的面子。 虽说她对相府那个家,早就没了什么情分,但此刻帝王说项,她若拂逆,就也太不识抬举了。 慕容久久自得咬牙叩首,“……其实那日臣女也实在惊惧,万没想到逸弟对我误会之深,竟要暗箭伤我,影卫才会将他错当成刺客……事后想来,臣女也是悔不当初……” 在提到慕容瑞逸的时候,慕容正的眼底明显闪过了一股浓烈的痛色,但很快又彻底平复。 “罢了,知道你身上有伤,起来吧。” 成坤帝清瘦的脸上,象征似得笑了笑,此事便算说罢了。 父女二人退出承庆殿,却是一时相顾无言,慕容久久幽幽望着慕容正的老脸,故意不说话,想看慕容正对此会如何表态。 最终,还是慕容正打破了平静,沉声道:“你回相府住吧,无论如何,你都还是相府的女儿。” 更是相府如今唯一的荣耀。 慕容久久轻扯了扯嘴角,“女儿惶恐,生怕夜半不知从哪里来的暗箭,突然结果了女儿的性命。” 慕容正立刻沉下了脸,如今,他对慕容久久可谓的痛恨至极,却也忌惮至极,他也没想到成坤帝忽然会喧他入宫说和,但既然天子肯说和,就说明相府与慕容久久还是分不开的。 尽管慕容正如今儿女皆丧,但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头上这顶乌沙的。 说句自我安慰的话,他如今还不过四十而立,就是在栽培一个接班人,也是有时间的,加之,后院已经传出消息。 沈姨娘有孕,令他原本灰暗的心,在次亮了起来。 所以慕容久久,还可以是相府的女儿。 “我不管心中如何怨恨我,但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你以为,你这样脱离相府,你就从此无忧了吗?无根的浮萍,又能飘多远。” “父亲教训的是,有根总比没根强,但是父亲如此能屈能伸的本事,女儿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 毫不遮掩她话中的讽刺。 慕容正冷冷一哼。 “父亲安心,我会在京中人的面前,做出表态的,至少我接受这份表面上的和平,只要某些人再不生事,女儿绝不异动。” “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 慕容正拂袖而去。 慕容久久尾随着也正要离开,可当她行到一堵高墙下时,头顶忽然落下了一个风筝,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她的肩头。 好在这风筝轻薄,打在身上并不疼。 慕容久久疑惑的拿起风筝,顺着线,望着眼高墙的另一头,莞尔一笑,正准备撒手离开,耳测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阿久……常乐郡主。” 慕容久久一愣,回眸,就见花草葱郁的御花园里,一席白衣公子笔直而立,俊美如斯,芝兰玉树,纵站在那里不撇不笑,也给人一种清贵灼华的感觉。 此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楚稀玉。 似乎上次,他们已经决裂了。 想到此处,慕容久久无奈一笑,“楚世子。” 楚稀玉亦望着她,似乎短短几日不见,这个女人又漂亮了许多,脱胎换骨一般,更加的端庄美丽,也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蠕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他们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令他原本因见到她那一瞬,隐隐微动的心,莫名蒙上了一层懊恼。 但嘴上还是道:“听说你前几日受伤颇重?” 慕容久久一笑,“如楚世子所见,我现在还活着。” “……” 感觉着对方明显疏离冷淡的回答,楚稀玉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如玉无双的面容,星眸若漆。 他忽然缓步走进,似乎要说什么,但这时。 “稀玉哥哥。” 一个软糯清脆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二人不约而同侧头看去,就见一名身着鹅黄宫装,乌发垂肩,生的明眸皓齿,俏皮美丽的少女,正提着裙摆一蹦一跳的跑过来。 也许是因为日头大,也许因为她跑的太急。 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红扑扑的,衬的一双黑曜石般的明眸,格外的清丽好看。 少女跑到楚稀玉几步外的时候,立刻又满面羞涩的低下了头,“稀玉哥哥,听说你病好了,怎也不进宫来探望明音。” 明音公主? 慕容久久瞬间恍然大悟,早听人说,明音公主痴恋楚王府世子,而上次在酒楼,她也是见识过一二的。 当即行了半礼,“见过明音公主。” 明音抬起羞答答的面孔,在看到慕容久久后,立刻双眸一亮,薄薄的粉唇旁,立刻露出了一对浅浅的酒窝。 音色天真清脆的道:“我听过你,听说你救过父皇,将来还要嫁给煜华表哥?” 少女活泼动人,这一笑,原是极美也是极舒服的,但不知为何,慕容久久的心头,忽然莫名的袭上了一股浮躁。 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至于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出来。 短暂的怔愣后,慕容久久飞快的恢复常态,跳过话题,拿起了手中的风筝问:“这是公主殿下的吧?” 夏日无风,本就不适合放风筝,之前或许慕容久久还不懂这风筝的意思,此刻一看楚稀玉,便明白了。 “不打搅二位了,”慕容久久抿嘴一笑,躬身一礼,就出了承庆殿,但是那种打心眼里的不舒服感,依旧如影随形。 “等一下。” 谁知楚稀玉忽然出声道:“我正好也要出宫,一起吧。” “稀玉哥哥,你不是刚进宫吗?”明音公主一声低呼,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明显蓄满了哀求与期盼。 “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 “可是……” 不由分说,楚稀玉已经快步追赶着慕容久久的背影,也离开了承庆殿。 望着转眼消失的两道背影,明音公主仿佛被人遗弃的猫儿一般,满脸的失望神伤,呆滞的保持着这个动作。 “公主殿下。” 良久,才有贴身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凑近,唤了一声。 ------------ 148:冰释前嫌 呆滞中的明音,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一扫之前的失望神伤,看似稚气单纯的小脸上,一抹毒辣的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或许旁人不甚了解这位公主,但她的贴身宫女铃兰,却是知道,明音公主绝不似平日表面看上去的单纯可爱。 甚至有些邪门,但至于哪里邪门,铃兰说不上来,也不敢说,只得小心翼翼的开解道:“公主殿下,或许楚世子当真有事呢……” 明音公主明显对铃兰的话充耳不闻。 冷淡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抹诡异森然的笑,“……真讨厌,原是想在稀玉哥哥的面前,永远笑的那么开心,可是为什么,一看到那个女人,就有种想把她撕碎的感觉呢?” 这种感觉跟刚才的事无关,完全事一种本能的厌恶。 “咯吱,咯吱……” 几声碎裂的声响。 明音握在手中的纸风筝,已经被她无意识的撕成了一块块的窟窿,而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如牙缝里挤出来的似得。 莫名的毛骨悚然。 …… “阿久,你就非要与我形同陌路吗?”身后,楚稀玉追上了慕容久久的脚步,终于忍不住道。 慕容久久颇有些莫名其妙的回过身来,好笑道:“如何是我与楚世子形同陌路了,分明是楚世子瞧不上我这等不入流的女子。” “我为上次的话道歉,我的确误会了你,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今日全部收回,”楚稀玉语速飞快的道。 慕容久久一愕,“然后呢。” 然后? 楚稀玉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说这些话,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想把话说明白,那日他虽然……情绪有些不稳,但他绝对没有任何歧意。 更不想与慕容久久闹到绝交的境地。 只是为什么他不想绝交,他自己也没有细思,只是凭着一瞬间的心思,把话就说出来了,至于然后。 “然后我们就冰释前嫌,继续做朋友吧。” 慕容久久洒然一笑,“其实虽然那日我情绪也有些不稳,但事后对你从未有过半分恼恨,既然楚世子也这么想,那我们就冰释前嫌吧,我可没那么小心眼。” 楚稀玉闻言一笑。 仿佛心里堆积多日的郁结,霎时间神奇的一消而散,笑起来的样子也轻松快活多了,不然,他脑中经常都会想起那日。 慕容久久似薄凉,似冷嘲热讽的各种眼神,令他心上极不舒服。 “那我们就此说定了。” 慕容久久要出宫,她见楚稀玉也有出宫的意思,不禁撇嘴道。 “喂,咱们话都说开了,你还不回去哄哄你的明音公主,小姑娘似乎对你用情颇深,这么把人家晾着,会天打雷劈的。” 说到明音,楚稀玉的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莫测。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容久久,声音,似还带着几分隐晦的警示,幽幽的道:“阿久,有些事你不懂,这座皇宫很深很大,有些事也不似表面看着简单,尤其是明音,日后你万不可与她深交。” 说道最后,楚稀玉的声音,骤然变的几分严肃,仿佛有一些悬于唇边的话,不说出来,远比说出来更让人警惕。 慕容久久一愣。 尤其是明音? 这话让她很自然想到刚才,见到明音公主第一眼时的那种不舒服,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好,我知道了。” 出宫后。 为了表态,慕容久久必须回相府一趟。 “小姐,咱们就这么轻易的回去了?”宁儿撅着嘴,有些不悦。 慕容久久懒懒的靠在车壁上,似疲倦的用一方帕子盖住了脸,苦笑道:“天子说项,这得多大的面子啊,我能不给吗?” “也是。”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相府的门前,迎门的是管事的王福,一见慕容久久下车,一路便陪着笑脸。 说起了相府之事。 “慕容子妍的葬礼是怎么办的?” 王福苦笑,“二小姐原做了太子的妾,按规矩,葬礼应过太子府的手,但此事……二小姐毕竟身份嫡出,相爷做主,在兰芷院摆了灵堂,郡主要过去看看吗?” “也罢,既然回都回来了,有些事总要做的,带我过去吧。” 慕容久久幽幽一语,提起华丽裙摆,已经跨过了脚下一道又一道的门槛,前后随行伺候的婢女婆子,皆恭敬的垂着头。 一种无形的气势,早已透过她的一言一行,倾泻而出。 仿佛她是天生的贵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光华万千,清艳夺目。 王福亦恭着身,此刻抬眸望着不远处,兰芷院新挂起的白帆,心里也不禁一阵阵的吹嘘感叹,世事果然无常。 大概凭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当慕容久久步入灵堂的时候,发现肃静的很,雪色的白帆下,一道漆黑的棺木静静放着,隐隐能看到慕容子妍经过打理,依旧苍白死气的面容。 “夫人最近如何?” 象征性的上完香,慕容久久又随口问了一句苏氏的情况。 王福的面上,闪过几分哀愁,道:“夫人的病一直不曾好转,原本二小姐跟公子的事,都没有告诉她,但不知怎的,大概母女连心,自二小姐出事,夫人的病也日日加重,怕是,也就这两日了。” “嗯。”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情绪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离开兰芷院。 王福的意思是,希望慕容久久可以住回绛紫院,可行到绛紫院门口,慕容久久没来由的就生出了一股陌生感。 这才离开两夜而已。 只好苦笑推说道:“郡主有些东西需要收拾,不如收拾好,明日在搬回来吧。” 王福虽有些为难,但也只好点头,这时,远远的,就见园子里的花红柳绿间,有几个女子在喝茶纳凉,样子颇为悠闲。 “那是谁?” 王福赶忙答道:“是沈姨娘,自沈姨娘有了身子,相爷格外的重视,派了好些有经验的婆子伺候,并许诺,若是男胎,便抬沈姨娘为平妻。” 慕容久久恍然的哦了一声,这沈姨娘过去给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不温不火,人前做事只会点头微笑。 是个难得老实本分的人。 “是个有福气的,对了,梅姨娘呢?” ------------ 149:血中之物 自上次马会慕容子青命丧,她便在没听过梅姨娘的事,此刻见王福皱眉摇头,便知情况不好。 毕竟慕容子青可是沈姨娘的唯一指望,如今等同要了她的命。 离开相府,回到郡主府。 倒是没想到,她又迎来了一个贵客。 明艳的阳光下,花千叶红衣滚滚而来,飞扬风流的身姿,生来多情的桃花眸,与不可一世的英俊外表,让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抢眼。 “厉害啊,才不过短短几日,就鸟枪换炮,当日的慕容大小姐成了如今的常乐郡主。” 他一边摇着折扇,一面左摇右摆的往进走,姿态十足像个风流的公子哥儿,却也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分分秒的引诱着怀春少女,也分分秒秒的警醒着世人,此男有妖气。 慕容久久此刻正坐在自己会客的正厅,笑道:“花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阿久美人好生无情,没事就不能来恭贺你的乔迁之喜吗?”花千叶装模作样,颇为受伤的道。 “花公子,咱还是正常交流吧,我不是你的菜。” “也罢。” 花千叶总算释放完骚气,一合折扇,恢复正常,拉了张椅子坐了过来,问:“上次给你的那瓶血液,可看出端倪了。” 慕容久久点头,“看是看出了点,你那暖玉瓶保质期有限,我必须在要一瓶新鲜的,做一个实验才能确定。” 花千叶眯着桃花眸,万分感慨道:“哎,不说缘分不行,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刚又取了一瓶血,正打算继续研究。” 慕容久久一笑,心道,这天底下,也就你花千叶敢这么放成坤帝的血。 接过他递过来的暖玉瓶。 慕容久久又命阿秀到她的卧房,取来了一只锦盒,从盒中取出了一团已经风干的药草,道:“这是成年曲心草,无毒,但是却唯独对一种东西有特别反应,一旦沾上,就会化作剧毒。” 花千叶瞧着新鲜,问:“什么东西?” “一会儿再说,”慕容久久卖了个关子,主要那种东西太过神秘复杂,目前她也只是猜测,还需证实。 当即,她自制的小镊子,将一小团曲心草放入暖玉瓶,静待了一会儿,然后又拿出一根试毒用的银针。 花千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时二人间的气氛,莫名变的紧张了几分。 片刻,慕容久久才将银针放入了暖玉瓶,顿了顿,待拿出来的时候,那银针已经变的一片漆黑。 “果然化毒了。” 慕容久久惊诧一语。 花千叶当然知道,这血本身无毒,而这曲心草,也是无毒之物,但放一块居然就……难道当真是这血中的神秘成分在作怪?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这血中究竟有什么了吧?” 花千叶沉声一语,这个问题着实也纠缠了他好些日子,想不到终究还是被慕容久久给解开了。 就见慕容久久面无表情的将瓶子放下,将盒子盖上,罗列了一下语言,良久才道:“花千叶,你可听过弄邪之术?” “弄邪?” 花千叶一疑,明显没听过。 其实慕容久久也只是听过没见过,那还是前世老一辈的人提起,爷爷的笔记里,也有过记录,而刚才那个法子,也是记录中的一部分。 “确切的说,弄邪之术,已经超出了医术的范围,并不是我们医者可以驾驭的东西,”慕容久久漠然一语。 “所以说,这次你算是碰上硬茬子了。” 花千叶呆愣了一下,半天才望着慕容久久,追问道:“那你既然听过,你可知道一些解除之法?” “解除之法,有啊。” “什么?” “换血,”慕容久久淡然一语,却也不以为然,且说这个时代不准许,单成坤帝那身子骨也是不准许的。 “荒谬,”花千叶果然也接受不了,他有些烦躁的来回度了几步,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似是想到了别的,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令师入京了?” 慕容久久抬眸幽幽一语。 花千叶点头,“此番我师父入京,帮冬月皇帝治病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收一个徒弟,而且这个徒弟还要医术高超。” “那这事就奇了,自古收徒皆选璞玉……” “阿久美人这么聪明,难道就猜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咱们都是聪明人,就有话直说吧,我师父今夜入京,今夜便收徒。” 花千叶淡淡一语。 鬼医收徒,果然有目的。 “今晚?” 慕容久久有些诧异于时间的紧促。 就听花千叶继续又道。 “你也先别高兴的太早,其实我师父计划中要收的徒儿并不是你,你是我推荐给师父的,收徒自然择优……” “所以师父会给你们摆下一个比试,谁输谁赢还未可知,那人与你年纪相当,天赋医术,更丝毫不输于你,所以阿久美人,此番还未有论断。” 慕容久久闻言一惊。 她惊得当然不是此事的变数,而是她的对手,年纪相当,那么最多也就十五岁,十五岁就能得花千叶这么高的评价,那就真的是个天才级的人物,将来的前程还了得。 至于她,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顶着十五岁的皮囊,壳里却是一副快奔三的灵魂,阅历方面,必然在一个孩子之上。 但怎么感觉,都有种以大欺小的样子。 算了。 “我接受鬼医前辈的试炼。” “好。” 花千叶一挥折扇,从新变回了风流无匹的模样,当着多情的桃花眸,伸手就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 叮嘱道:“睡前服下,明日天亮,自见分晓。” 说完,花千叶就告辞离开了。 怀揣着也不知怎样的心情,吃过晚饭后,慕容久久就服下了花千叶给的药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慕容久久的脑子,在次恢复意识时,只觉的周身一片冰冷,冷的让人打哆嗦,而她隐隐知道,自己应该已经不在郡主府了。 然后她试着在冰冷的黑暗中,挪了挪身子,手掌立刻摸到了什么东西,凉凉的,触觉上非常奇怪。 ------------ 150:试炼开始 等一下,慕容久久下一刻惊然发现,她现在的姿势竟是趴着的,应该是趴在什么东西上?也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焦距,也终于渐渐适应了眼下的黑暗。 借着头顶依稀的光点。 她猛然间看清了身下了东西,饶是她两世为人,在这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惊的有点头脑发麻。 就见,她此刻趴着的东西,竟是一具新死僵冷的尸体,也许是个乞丐,瘦骨嶙峋的,一张脸在月色下白的渗人。 而她此刻与这尸体所在的位置,则是一口半开的棺材。 从棺材的缝隙勉强伸出头,发现,此地还不仅她这一口棺材,外面还放着整整一排的棺材,荒荒凉凉的,猜测,应该是郊外的某处义庄。 慕容久久登时有种被气笑的感觉,想到鬼医之名倒是没有白叫,果然鬼气森森。 对着身下的尸体理也没理,慕容久久正要钻出去,她旁边另一口半开的棺材里,就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啊……咣当……” 棺材盖莽撞的一下撞翻,一个同样十五岁上下,穿着雪白中衣的少女,面色仓皇的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而同时她也看到了慕容久久。 “鬼……” “是人。” 估计这姑娘跟她的遭遇一样一样的,慕容久久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一点,提醒了一句。 那少女微微才平静了下来,但面色依旧苍白,眼底有未及遮盖的惊慌,想也是,才十五岁的小丫头,任谁一觉醒来,发现与尸同眠,都会吓个半死。 其实这姑娘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慕容久久,这上辈子就拿尸体当标本看的伪少女,才能笑眯眯的从棺材里慢悠悠的拔出脚,安慰道:“别怕别怕,都是死人,不会蹦起来咬人的。” “你,是我的对手?” 少女的心理素质似乎也不弱,马上又对她露出了审视和警惕之色。 慕容久久坐在棺材上,坦然点头,“我叫慕容久久,你叫什么?” “韩佳若。” 少女冷淡一语,然后重重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警告道:“原本我才是鬼医唯一内定的弟子,我不管你是谁,休想夺走我的东西。” 对,她原本才是鬼医内定的唯一弟子。 但慕容久久面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她洒然起身,以傲慢的口吻,同样宣布道:“适者生存,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是属于谁的,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韩佳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率先走出了这间停尸房。 发现外面还是一间简陋的大房,不过放的不是棺材,而是死者的灵位,并且从上面落的尘土来看,这座义庄似乎已经几年没人打扫过了。 屋檐房梁上,到处可见密布的蜘蛛网。 一盏白烛火,幽幽的燃着,成为了房子内唯一的光源。 而烛台下,此刻正压着一张字条,醒目的写着两个大字:等着。 等着?这是鬼医给她们试炼的提示吗? 慕容久久饶了饶头,也罢,等着就等着,只是她们衣着单薄,此地又阴气太重,实在冷的厉害。 一阵夜风,哗啦啦的从破败的窗口吹进,二人立刻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慕容久久建议道:“不如我们烧一把柴吧,有火才有点人气,也不至于着凉风寒。” 韩佳若抱着双臂,明显也冷的不行,她原想同意,可四周环顾一看,皱眉道:“可此地没有柴草,如何烧?” 的确,这里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荒凉的可怕,但慕容久久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那一排排简陋的灵位上,笑道:“谁说没有柴草?看,那些灵位不知被风干了多久,正是最好的柴草,连劈都不用劈。” 韩佳若一愣,登时面色一变,斥责道:“灵位怎么可以烧?死者为大,你这等同亵渎死者。” “那又如何?” 慕容久久懒懒一笑,抬手已经将字迹都看不清的几个牌位拿了起来,又从地上捡了把干草,在那火烛上一点,登时就跟牌位燃了起来。 “干透了的木材,果然很好烧呢,你要不要过来暖和一下?” 慕容久久已经自顾自的烤起了手。 到底不是自家灵位,韩佳若虽不赞同,但也没阻止,心道,反正不是自己烧的,就算有冤魂索命,也是找这个蠢女人,干她何事。 当即,她也走过去烤起了手。 “嘶……” 可也就在这时,脚下忽然黑影一闪,平白无故的竟就窜出了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蛇,猛的在韩佳若的小腿上就咬了一口,然后急窜而去。 “啊……” 韩佳若没防住,一声痛叫就摔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慕容久久也猛然感到小腿上一痛,一条差不多粗细的黑蛇也急窜而去,而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防不胜防。 慕容久久惊的赶忙撩开裤管,就见两点蛇痕,已经开始犯黑。 “这蛇有毒!” 慕容久久焦急的抬眸,却不想入目就是韩佳若愤怒,甚至怨恨的目光,她冷冷的道:“都是你,随便乱烧灵位,看吧,惹出了乱子。” “……” 慕容久久登时失语,心道,蛇类属阴,在义庄出没一点都不奇怪,不过她马上转眼一想,急声道:“这事来的太奇怪,不会就是鬼医前辈给我们的试炼吧?” 闻言,韩佳若双眼一亮,也有了这个猜想,然后她飞快的在自己的身上摸了起来,果然在衣服里,摸出了一排银针,还有一瓶药。 见此,慕容久久也摸了起来,很快也在自己的衣服里,找到了一排银针,跟一瓶药,而药瓶子上,明显标注了三个字:解毒丹。 这么巧! 算了,也不细想了,慕容久久直接拔出银针,封住了自己伤口周围的经脉,以防毒性继续扩散,然后就要以银针逼毒之法,先逼出一部分毒素在说。 韩佳若跟她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也正要自救。 这时义庄的门外,忽然又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呼救,紧接着,一个老伯跌跌撞撞的就走了进来,一见慕容久久跟韩佳若二人,立刻喜道。 “救命……二位女神医救命,我被蛇咬了,剧毒之蛇……刚才有个姓花的红衣公子说,义庄里有两位女神医,说你们身上有解毒的药,救我……” ------------ 151:我不选你 这老伯一边说,一边哀求道。 姓花的红衣公子?慕容久久立刻想到了花千叶,难道这才是鬼医的真正试炼?只是……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头,慕容久久不禁沉了沉脸。 但韩佳若却是在次双眸一亮,她已经认定,这才是鬼医的试炼。 当即她便忍着腿上的伤,勉强站起来道:“老伯,你过来,我会医术,我帮你看看。” 那老伯一听,赶忙感激的就朝韩佳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然后撩开被蛇咬过的地方,发现整个小腿已经乌青了一大片,明显蛇毒不浅。 那老伯也被情况吓的够呛,连声哀求救命。 韩佳若眼底异色一闪,眸光不易察觉的看了眼旁上的慕容久久,嘲讽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缓声道:“老伯放心,我会救你的,这里有一枚解毒丹,你先服下吧。” 当即她就开始给那老伯施针逼毒。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并没有做声,只是直勾勾的看了那老伯一会儿,然后开口幽幽的提醒道:“韩佳若,别忘了你也中毒了。” 韩佳若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我的毒不重,银针逼毒后应该能撑到天亮,但这位老伯却刻不容缓,怕是我一颗解毒丹也未必能救的了她,你的毒不重,应该也能撑到天亮,不如把你的解毒丹也送这位老伯吧。” 闻言,那老伯立刻对慕容久久感激一笑。 却见慕容久久摇头,“我可惜命的紧,谁知一会儿这里还会不会窜出一条毒蛇来。” 说完,她直接拿出自己瓶中的解毒丹,就吃进了肚子,半点不含糊。 韩佳若眸中的嘲讽之色则更浓了,暗骂,蠢货。 “小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呀,”那老伯满面感慨的道。 韩佳若替老伯施完针,笑道:“老伯不必客气,为人医者,悬壶济世,不计恩果,好了,老伯,你的毒虽然很深,但服下那颗解毒丹,我又帮你封住了几处经脉,应该也能撑到天亮,到时候便可找药继续为你清除余毒,应该无性命之忧。” “多谢……” 那老伯欣喜一笑,可话没说完,义庄大屋外,忽然一阵尖锐的劲风袭来,更伴着一根锐利的竹签,直直的就插入了那老伯的后脑。 顺着滴滴答答的鲜血,这老伯瞬间就命丧当场,韩佳若彻底石化,怎么回事? “看来我赌对了。” 却听坐在地上的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哈哈哈……试炼结束。” 这时义庄外一声爽朗的大笑传来,就见一身红衣,风流无匹的花千叶,正陪同一名白胡子老头,大步而入,不用说,这便是鬼医本尊了。 看上去瘦瘦的,一副竹竿子样,长长的胡子还编成了一条短短的辫子,笑起来,一双老眼眯的细细的,若非身份摆在那,还以为街边卖狗皮膏药的呢。 “鬼医前辈!” 韩佳若似乎被刚才那一下,吓的不轻,有些不解的望着走进来的鬼医。 但鬼医的目光,却是望着慕容久久,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番,笑眯眯的道:“小小年纪,颇有几分慧根,不错。” 慕容久久赶忙一下笑,“不敢,前辈跟前,班门弄斧罢了。” “……前辈。” 韩佳若一听鬼医进门便赞了一句慕容久久,却并未看她一眼,登时面色有些不好,求助似得看了眼花千叶,却见花千叶也在看着慕容久久。 登时便令她骄傲的心,蒙上了一层慌乱。 急急的道:“前辈,不是说试炼我们的医术吗?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鬼医终于把目光定格在了韩佳若的身上,同样笑眯眯的道:“佳若,不得不说,你在医术方面的天赋才华,着实令老夫感到惊艳。” 闻言,韩佳若登时面上一喜,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得,对,不只鬼医,爷爷也经常夸她是小天才,一些旁人始终看不懂的医书,她从小都是一看便懂,犹如神助。 她七岁就能背下人全身所有的穴位,八岁便可摸脉,九岁便在府里帮婢女小厮看病……所以,鬼医一定满意她。 可谁知,鬼医下一刻话锋突然一转,道。 “若十年前,老夫必收你为徒,但如今,我却不选你。” “为何?” 韩佳若大惊,仿佛不堪打击一般,震惊的望着鬼医,似还有几分质问。 就听鬼医继续道:“因为今日试炼,你二人比的从来就不是医术,而是为人。” “为人?”韩佳若失魂落魄的喃喃一语,随即摇头反驳道:“不对,我的为人如何不好了?有人求助,我舍命相救,难道这不是为人医者的本分和慈心吗?” 对,从一开始,她就猜测,鬼医是为了试探她们的心性,难道作为医者,仁慈有错吗? “韩小姐,你错就错在舍命相救呀。” 谁知花千叶淡淡接过话茬,今日的他,出奇的郑重,继续又道。 “我鬼医一门,虽也是医者,但我们从不问慈心,只问本心,韩小姐,你扪心自问一下,若不是因为提前知道试炼,以你的身份地位,会舍命救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伯吗?” “我……” 韩佳若一噎,答案很显然,她不会。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利益和胜负,从没有本心,所以师父才不选你,再则,鬼医一门从不信鬼神,人死如灯灭,尸体,灵位,不过都是虚妄,必要时拿来做柴草也不错。” “利益?本心?”韩佳若微白却标志的小脸上,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忽然有些失控道:“那她呢,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利益吗?我不信。” “阿久,你说。” 鬼医抬眸看了她一眼,如此亲密的唤她,想必心里已经对她有所认可。 慕容久久当即回答道:“利益自然是有的,拜入鬼医一门,就等同是玉顶山的人,这不仅是医术上的利益,更是名利地位上的诱惑,所以我很想拜入鬼医门下。” “鬼医前辈你听,她同样野心勃勃,”韩佳若忽然激动起来。 却见鬼医平静的点头,“对,她是有利益之心,但利益却并没有令她蒙蔽本心,阿久继续说,你刚才为何不救那个人?” ------------ 152:一场大梦 慕容久久答道:“救死扶伤自然是医者的本分,但那也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所谓舍命相救,愚不可及,倒不如留着一条命,将来去救更多的人,来的实在。” “其次,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的老伯,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正常现象,然后我在细细观察,发现这老伯右手虎口的茧,尤为的厚,明显右手经常握兵刃。” “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救,谁知是不是逃犯或者江洋大盗,救活了他,我们这两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岂不是自掘坟墓,这还是轻的,若将来此人杀人作恶,那罪孽岂不是也有我的一半,正所谓,救一个恶人,就等同杀死一群好人,所谓仁慈之心,还是收收吧。” 之前她只是猜测,直到那老伯突然死于鬼医之手,慕容久久便可以笃定,此人绝非善类。 一番话娓娓道来。 鬼医一脸的满意,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反观韩佳若,已经是呆若木鸡,此刻方知自己究竟输在了那里,可是她不甘心。 “鬼医前辈,就算这个女人的为人处事要比我圆滑,更通人心,但医术呢,我们没有比过医术,凭什么她就要赢我?我不甘心。” 鬼医无奈摇头,“医术无需比了,你虽自小博览群书,天资聪颖,但若论见识,阿久绝对不在你之下。” “不可能。” 韩佳若满面自负的冷笑摇头,“我家中医术藏书上千典,我通通倒背如流,这个女人算什么?如何能与我比?” 慕容久久幽幽看了激动的韩佳若一眼,心道,区区藏书千典算什么,姐姐能告诉你,前世从家族中医到西医学院,在到留学就业,姐姐我可是十几年寒窗苦读呀。 “佳若呀。” 鬼医微微一叹,“你是个极具慧根的孩子,尤其在医术方面,但是你要懂一个道理,先为人在为医,你可知,多少名留青史的名医,有几个是死于人心算计,又有几个死于捧杀……若只会医术不会为人,那便有违了我玉顶山的规矩。”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韩佳若尖声一语,她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怨恨,原本,她才是鬼医看重的徒弟,都是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 花千叶叹了口气,忽然出手如电,一缕迷香飞出,激动恼恨的韩佳若,直接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青木,送她回府。” “是。” 一个严肃的声音,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慕容久久脖子一缩,就见一个身材倾长的汉子,已经进屋,将昏迷的韩佳若直接带走。 “阿久师妹,还不快快拜见师父,”就听花千叶幽幽一笑。 慕容久久方才顿悟,一切只觉的恍若云端一般,立刻屈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眼前的老头,磕了三个头。 “徒儿慕容久久拜见师父。” “好好好,此番叶儿也算办了件实事,给为师找了个这么可心的徒儿,”鬼医哈哈一笑,对慕容久久虚扶了一把。 然后反手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道:“此乃暖阳玉,女孩子带在身上最是养生,这同时也是我玉顶山的信物,持此玉,天下王侯将相,皆要给三分薄面的。” 慕容久久闻言一震,瞬间感觉这玉重若泰山,但更重的,却是鬼医的这份扶持看重之情,心头瞬间感动。 “多谢师父。” 却听花千叶酸溜溜的道:“师父好生偏心,当年我可是在玉衡崖背了三年的医书,您才舍得将信物送与徒儿,为何如今阿久师妹才刚入门,你就送了,不要太偏心好不好。” 后来慕容久久才知,原来这信物并不是每一个玉顶山弟子都有的,唯独那几个,被师长认可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持有。 毕竟你在享受信物带给你的荣耀和福利时,也必须撑足玉顶山的面子。 “好了,夜深了,带阿久回去吧。” 鬼医摸着胡子,一脸心情不错的道。 慕容久久正要拜别,只觉鼻子一缕异香飘过,身子一软,才知回去的法子跟韩佳若一样,迷迷糊糊间,又听鬼医淡淡道。 “丫头,咱们明日郡主府见……” 郡主府。 仿佛一场无稽的大梦,恍然间醍醐灌顶,愕然醒转,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睡前的雕花大床上,一切都显得这么寻常,甚至地上的绣鞋,都跟她平常摆的方向一模一样。 撩开裤管,看到上面被处理过的伤口,和枕榻旁的暖阳玉,方才令慕容久久如释重负的重新躺回了床上。 幸好不是梦。 她昨天晚上居然成功拜师鬼医,成为玉顶山的门人,还持有玉顶山的信物,天下诸侯将相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信物。 “天哪……” 一道闪电把我劈醒吧。 “郡主!” 当宁儿一进屋伺候慕容久久起身时,就发现自家的郡主,正捧着一块不知什么的玉,坐在榻上痴痴的傻笑。 见宁儿一进来,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笑的更欢了。 “宁儿,几时了?” “都过辰时了,”小姐最近越来越会赖床了。 “这么晚啦,”慕容久久低呼了一声,然后忽然忙不颠的起身,吩咐道:“快快,通知徐嬷嬷亲自下厨,不,本郡主也要打下手,今日咱们郡主府要来一个天大的贵客,一定要招待周到了。” “郡主……就算有贵客,您要是先换上衣服呀……” 主仆二人很快在一阵鸡飞狗跳中,打点清楚。 或许宁儿是个不识货的,但当阿秀跟徐嬷嬷看到她腰间挂着的暖阳玉时,立刻便察觉出了不对,今日的郡主,情绪出奇的兴奋高涨。 而慕容久久对昨晚的事也没有刻意隐瞒,因为也瞒不住,索性就简单的告诉了她们,至于她们会不会立刻给离开京城的百里煜华,传信,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因为传不传,这事估计今日以后,也要大白于天下了。 “郡,郡主……您,您如今当真是川南玉顶山的门人?昨晚被鬼医亲自收徒,并且还持有玉顶山的信物,天下王侯将相,皆与礼让,天哪……奴婢的耳朵没坏掉吧?” ------------ 153:收徒原因 可饶是如此,阿秀还是满面的震惊,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因为她深刻的知道,玉顶山,那可是天下名医的圣地,多少人穷其一生都不能登入玉顶山半步。 如今名不经传的郡主,一夜之间稀里糊涂就成了玉顶山的门人?简直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郡主,你快说说,鬼医前辈怎么就相中您了?” “哎……”慕容久久颇为感慨的摇头晃脑一叹,“没法子,人贵在命,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大概你家郡主我,长的太顺眼了吧。” “……”您不至于这么嘚瑟吧! 不过针对此事最受打击的人,还要数阿星跟他带领的一干影卫了,他们的职责是守护这座院子,多飞进一只鸟都不行,可昨夜郡主居然被人掳走一夜,他们居然都没有察觉? 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不过这也没法子,鬼医的武功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用到毒术什么的,他老人家敢说第二,他们这些小影卫敢说第一吗?而且鬼医的身边,貌似还高手如云。 慕容久久忽然想起昨晚那个叫青木的汉子,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非常压迫的感觉。 “郡主刚才说鬼医今日会登门,天哪,奴婢以前只是听其名,如今还是头一次见活的呢,”良久,阿秀像是才发现问题的关键。 “那还不快准备。” 慕容久久笑骂了一句,众人很快忙开了。 转眼时至中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还是把鬼医给盼来了,他依旧还是昨晚的那身打扮,左边跟着一身红衣,风流俊美的花千叶,一路的摘桃花。 右边则跟着的则是身材魁梧的护卫青木。 “师父,徒儿已经摆下酒席。” “乖啦,”鬼医笑眯眯的捏了捏胡子。 花千叶风流的摇着折扇,灼灼的桃花眸,眨眼道:“师妹果然上道,昨日才拜师,今日就懂得小恩小惠的贿赂师父了?” 慕容久久想起与花千叶的诸般相交,更想不到如今摇身一变,二人成了同门师兄妹,一时令她感到又是吹嘘又是好笑,此刻闻言。 她立刻笑呵呵的反击道:“师妹我自然上道,昨日师父老人家已经送了我暖阳玉,不知师兄的见面礼何时奉上,师妹可等的心慌呢。” “唰。” 花千叶猛的将折扇合上,佯怒道:“就知道是个见钱眼开的死丫头,贼心不死。” 如此他便算应承下来了,慕容久久立刻面上讨好一喜。 鬼医似乎特别喜欢晚辈间的这种玩笑,捏着胡子,心情越发的好了,众人相携便入了郡主府。 待众人酒足饭饱,鬼医方才谈及正事,幽幽的道:“阿久丫头,你的事我已听叶儿说过了,想不到你看似尊贵,竟还有那么一番凄凉的童年。” 闻言,慕容久久唇边苦笑,没有吱声。 鬼医继续又道:“为师知你如今与相府的关系有些僵,但拜师之事毕竟事关重大,为了日后不让世人为此对你诟病,稍后为师必须去拜见你的父亲。” 古代都比较注重忠孝礼仪,所以鬼医此言,完全是为她着想,慕容久久自然也心中明白,欣然点头。 “另外,我知你心中一直也在好奇,为师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收徒,而且收的还是带艺入门的?”就听鬼医缓声又道。 这的确是慕容久久一直的疑惑,但她经过她对鬼医的观察,知道这鬼医名号上虽有一个鬼字,但人却是个坦荡君子,所以她也就不担心了。 不过既然要谈及鬼医的私事,慕容久久还是很自觉的屏退了所有的闲杂人。 进餐的小花厅内,转眼,就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三人,和一直随行,沉默不语的青木。 鬼医才道:“为师有一位很重要的故人之后,此刻性命危在旦夕,普天之下唯有一味药材可救他性命,而这味药材,就生在玉顶山的药王谷。” 玉顶山的药王谷? 鬼医是玉顶山的人,难道没有资格到药王谷取药吗? 鬼医自是明白慕容久久的疑惑,苦笑道:“傻丫头,玉顶山虽是天下名医圣地,但却并不似旁人眼里看到的那么超然世外,相反,里面充满各种争斗……” 这话慕容久久倒是信,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嘛,但她却没想到,这争斗要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 原来,玉顶山自祖师爷一代传承至今,一共存有三脉,鬼医一门便就是其中一脉。 而原本,玉顶山药王谷的资源,一直是三脉共同守护并且使用,但也不知从哪一代起,这三脉之中开始有了冲突,最终为了避免同门相残。 三脉约定,每隔三年,就举行一场比试,胜出者,可掌管药王谷三年。 然而,人性诡变,在三年又接着三年的比试中,三脉的人心开始彻底涣散,各自为政,最后甚至演变到,未达目的,暗中击杀同门对手的的地步。 鬼医一脉世代淡泊功利,看穿了这些后,毅然而然的退出了这场争斗,并且立下规矩,鬼医一脉世代只收一个徒弟,以示决心,希望与另外两脉,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代…… “师父为何不与其中一脉交涉,可助他们胜出,您只取一味药即可?” 鬼医摇头,“小丫头还是太单纯了,且不说那味药材非同小可,光人心莫测,我已信不过我那两位师兄,事到如今,也唯有火中取栗了。” 从鬼医无奈的态度上,就不难猜出,玉顶山如今内部分裂的严重,已超出了慕容久久的想象,她沉声道:“那师父的意思是,让徒儿为你出战,争夺药王谷的使用权?” 鬼医点头,“不错,因为参赛之人,必须是十八岁以下的弟子。” 原来如此,这便是鬼医如此急迫需要一个年纪小,却医术高超的弟子。 想到此处,慕容久久不禁立刻想到了昨晚的韩佳若,她最后那骄傲不甘的眼神,忍不住问。 “师父,那韩佳若也着实不错,您为何不直接收两个徒弟,做两手准备岂不是更好?毕竟,连您都说她是不世的奇才,不收岂不可惜。” 鬼医捏着胡子,不禁也是失笑摇头,“你这孩子倒是实诚,殊不知,我之所以不收她,正是因为太过天纵奇才。” ------------ 154:跟师父混 “太过天纵奇才?世上还有这样的理由,”慕容久久一时哭笑不得。 鬼医却深以为然的点头,“她与你有本质的不同,出生高门,锦衣玉食,又天纵奇才,万千宠爱于一身,若为师在年轻十年,或许会耐着性子,好好的磨一磨这块璞玉,但为师老啦,没几年好活啦,她那骄傲孤高的性子,注定过刚易折,若将她贸然引入玉顶山,难免不会酿成祸根……” “昨夜的挫折,其实也算给她给好好的上了一课,若她明白并且领悟,将来在医道上的成就,绝不会输于玉顶山。” 想不到鬼医竟有一双如此洞察世事的慧眼,慕容久久瞬间明悟。 只是心中暗叹可惜,扪心自问,若以她前世十五岁的胆色学识,跟如今的韩佳若,在来一场试炼,她未必能如此稳赢。 “只是这玉顶山的比试,要何时开始?” “不急,先了了京城的事也不迟,”鬼医淡淡摇头,而他口中的京城事,想必便是成坤帝的血了。 吃过饭后,师徒几人就启程前往了相府。 午后。 正是微有些炎热,却懒洋洋的时候。 慕容正乍一听闻,玉顶山鬼医带着他的两名爱徒求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听管事王福满面激动的描述,常乐郡主入了鬼医的眼,如今已成为玉顶山门人,受玉顶山信物。 “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惊呼。 鬼医?慕容久久?这从来就不搭边的两个人。 其实王福也不信,但眼见为实,更何况还有花家公子花千叶陪同,那可是如今京中的响当当的话题人物,半分做不得假。 “相爷,您还自己去看看吧。” “带路。” 慕容正忙不颠就往外走,而此刻相府正厅,鬼医早已安坐等候。 “慕容宰相,幸会。” 见慕容正快步而来,鬼医拱手一礼,在看鬼医身侧的花千叶跟端庄玉立的慕容久久,他方才彻底信了,连声道:“不敢不敢,小女能得鬼医先生的垂青,是她的福气。” “阿久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不然小小年纪,医术也不会如此了得。” “小女会医术?” 慕容正听的一疑,他竟的是从不知道? “宰相大人竟不知吗?”鬼医幽幽讽刺一语,“也对,我听说,阿久之前在府里受了很多年的苦,连饭都吃不饱,能会这一手医术,也是这孩子自己的刻苦钻研。” 鬼医丝毫没有遮掩他话中的挖苦。 慕容正听在耳中,只觉面上一阵冷一阵热,从小到大,自己的确是太忽视这个孩子了,当即,在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中,隐透出了几分愧疚。 但薄凉之人的愧疚,又如何能看进眼里。 如今,不过是慕容久久对相府又多了一重利用价值而已。 “师父,您不是说还要进宫嘛,咱们让陛下等着可不对,”慕容久久出言提醒了一句。 慕容正对慕容久久拜入鬼医门下,自然是无条件赞成,尤其看到慕容久久腰间带着的暖阳玉时,眼底一阵对未来的热切闪过。 鬼医自是看在眼里,心中对慕容正又鄙夷了一重,同时对自己阴差阳错刚收的小徒弟,又怜惜了几分。 当即简单了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师徒三人就出了相府。 “丫头,苦了你呀,别难过,以后万事有师父护着你,”看着慕容久久始终笔直的站姿,和一张明显与年纪不符的冷静圆滑面容。 鬼医由衷的叹道。 “还有师兄我,”花千叶也毫不客气的风流一笑。 “去,你这死小子爱去哪疯去哪疯,不准染指阿久,若是以后发现你 敢欺负阿久,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谁知他这话却遭了鬼医一通斥责。 花千叶登时委屈的苦下了脸,哀嚎道:“师父,你果然是喜新厌旧,我好歹是你的开山大弟子,将来要继承你的衣钵的,不待这么偏心吧,在说我跟阿久可是在纯洁不过的兄妹情……”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暖暖的,有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慕容久久捂嘴一笑,郑重道:“师父,阿久不苦,阿久相信,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是甜的。” 鬼医一听,登时也笑弯了嘴,“说的对,都是甜的。” 师徒三人笑闹着,又继续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承庆殿内,成坤帝自然早已得知鬼医已经入京,并且得知,他入京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收了慕容久久做她的关门弟子,并且授予玉顶山信物。 这令成坤帝也着实没有想到,原本他还打算,想用慕容久久这颗棋子,笼络一下百里煜华,能为自己所用,如今怕是不行了。 思量间,就见鬼医师徒三人已经步入了承庆殿。 “皇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谁知双方刚一碰头,却是成坤帝先朝鬼医行了一道晚辈礼。 而鬼医则痛痛快快的受用了,笑眯眯的负手而立,道:“侄儿也别来无恙啊。” 慕容久久疑惑的看了眼身旁的花千叶,瞬间了然,花千叶的确说过,鬼医本名姓君,看年纪,可不就是成坤帝叔叔级别的长辈吗? 连着…… 他们也跟成坤帝平辈了。 “见过陛下。” 成坤帝不着痕迹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既然事已成定局,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对鬼医一声苦笑,“皇叔莫要玩笑,朕如今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摆手落座,命宫人奉上了茶。 鬼医方才一针见血的开口道:“侄儿血中的东西,我已经得出结论了,与阿久的一样,侄儿你怕是被人下了什么邪术,才会一直的噩梦连连,夜夜的被鬼压床。” “邪术!” 成坤帝面上一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毒,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此刻成坤帝再不是那个威严在上的皇帝了,仅仅只是一个求医的病患,闻言急声道:“何为邪术,朕如何中的那种东西?皇叔在玉顶山见多识广,可有法子救朕。” 鬼医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了慕容久久。 问:“阿久,先不妨说说你对邪术的了解?” ------------ 155:弄邪之术 慕容久久点头,“其实徒儿也仅仅只是听人说过只言片语,所谓邪术,是一种已经远远超出医术范围的存在,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么找出在陛***上种邪的人,杀掉,说不定这邪术,便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真的催动,要么,找出与这邪术相克的东西,说不定也可解。” 不仅鬼医闻言,面露惊异之色,就连花千叶也在看向慕容久久的时候,也不禁面露震惊。 怪不得师父私下对这阿久师妹,有如此高的评价,这般见识,怕是连他也比不了的。 成坤帝在看向慕容久久的时候,就更是如同重新认识她一般,随即,他满面的森然杀气,冷冷道:“究竟是何人在朕的身上种此邪术,如何才能揪出来?” “这……” 鬼医为难的摇头,“我们是医者,毕竟不懂邪术,怕是有些难,但是可以肯定,能在堂堂天子身上动手的,必定是能接触你日常生活的人。” 能接触成坤帝日常起居的 宫女太监,统共不过那么几个。 成坤帝放在桌上的拳掌,不禁死死握紧,眼底更是杀机四溢。 “那第二种呢,何为与邪术相克之物?” 慕容久久回答:“自然是这世间至阳至正之物,不过,臣女建议陛下千万不要大肆的寻找,怕是打草惊蛇,您身上的邪术,最多不过被种上半年,说不定那人还在宫中也说不定。” 一时,承庆殿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成坤帝方才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缓过劲来,淡淡道:“皇叔,朕希望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要传出去。” 鬼医起身道:“那是自然,叶儿跟阿久以后都是我玉顶山鬼医一脉的人,我自然能为他们作保。” 此言,也是警告成坤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对他们动什么歪心思。 “朕当然信得过皇叔,”成坤帝很快恢复常态,继续又道:“皇叔难得回京,朕即刻让人收拾出您的下榻之地,今夜必要与皇叔促膝长谈。” 鬼医懒懒摆手,“促膝长谈就不必了,我自小便住不惯这皇宫,不过,今晚却是要借你这皇宫,摆一场宴席,我新收了一个这么有见识的徒儿,自然是要昭告天下的。” 如此,可见鬼医对慕容久久这个新徒儿,有多重视了,才收徒一日,便要替她大张旗鼓的正名了。 成坤帝自然同意。 转眼夜幕降临。 鬼医收徒摆宴的帖子,很快就传进了冬月的各家权贵,而这一消息,无疑瞬息间就激起了千层大浪,只因,玉顶山鬼医的收的新徒弟。 竟是相府嫡女,陛下新封的常乐郡主,慕容久久。 这个本就在京中,处于风口浪尖的女子,这次无疑又被推上了更高一层的风口浪尖,暗地里不知也不知多少人要嫉妒的咬碎一口好牙。 天才刚擦黑。 慕容久久重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宫装,通体气派的祥云缎,专属于少女的淡粉色百褶拖地长裙,即不张扬,也不低调,合体的袖摆下。 腰身紧束,纤细如柳。 上面悬挂着的极品暖阳玉,瞬间令这本就倾国倾城,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更加的贵气非凡,玉质尊华。 “阿久。” 忽然一声兴奋的呼唤传来,慕容久久侧头望去,就见苏羽澈正朝她快步走来。 一照面,上来就满面佯怒的劈头便道:“好你个阿久,何时入的鬼医的眼,转脸就成玉顶山的门人,居然都不提前告诉我,还拿不拿本郡王当朋友了?太伤本郡王的心了,害我前几日还那么担心你……” 苏羽澈原本高亢的嗓门,谁知越说越小声,最后看着她白皙无瑕,清丽剔透的眼眸,竟不忍责怪她似得。 慕容久久苦恼一笑,“真不想瞒你的,只道世事无常,鬼医前辈也是才昨夜到的京城,而我之所以能顺利拜入师父门下,还要感谢花师兄,是他帮忙牵的线搭的桥。” “花千叶那贱人有这么好的心,”苏羽澈咧嘴不信。 谁知他刚说完此言,花千叶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满面阴测测的道:“竟敢背后说本公子坏话。” “说你怎么了?有本事打一架呀?”苏羽澈不惧他。 这二人都不是善茬,慕容久久还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赶忙说和道:“大家都是一家人……” “谁更他一家人呀。” “谁更他一家人呀。” “今日是阿久的大日子,你们确定要让她为难吗?”这时另一个颇为愉悦的声音插了进来,就见一身雅致白衣的楚稀玉,芝兰玉树而来。 正站在御花园的灯火下,阴影笑望着慕容久久。 “算了,我给稀玉面子……咦,这便是玉顶山的信物吗?”这时苏羽澈的目光,已被慕容久久腰间挂着的暖阳玉吸引。 渍渍称奇道:“听说川南偌大的玉顶山,有资格佩戴此信物的弟子,也不过区区一掌之数,天下王侯将相,见此信物都会多加礼让,阿久,我现在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阿久了。” 苏羽澈喃喃道。 只因此时此刻的慕容久久,太过尊华美丽,与当初牡丹会上,那个默默无闻,人前不怎么显眼的慕容久久,相差太大。 慕容久久一笑,“我如何不是了?这玉你喜欢,那我借你玩两天。” 说罢,慕容久久直接便将暖阳玉从腰间取下,凌空丢给了苏羽澈,好似她丢的只是一块不值钱的玉佩似得。 惊的花千叶一下瞪眼。 楚稀玉也变了脸色。 苏羽澈更是忙不颠接住,生怕给这美玉碰出了个好歹,惊道:“阿久,你可真敢呀?” “不是有你接着呢嘛,你说喜欢,我便借给你把玩,这玉虽贵重,但怎及你我之间的友谊。” 她爽朗而笑,虽衣着如华,妆容倾城,但这一笑,依旧恍如那日牡丹会上,扮猪吃老虎的小丫头。 苏羽澈闻言心头一动,坚定的道:“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丫头,这玉太过女气,我可不要,还给你。” 说完,他也学着凌空抛给了慕容久久。 惊的花千叶在次捏汗,“我的天那,今日本公子太受刺激了,这若是让玉顶山那帮子,视此玉如生命的沽名钓誉们看到,该情何以堪啊。” ------------ 156:奉茶送礼 “既然师兄都说是沽名钓誉之徒,那又何必理会,他们过他们的,咱们且乐咱们的就是,”慕容久久嘻嘻一笑。 花千叶一愣,随即也笑开了唇畔,“说的也是。” “稀玉哥哥。” 这时一身青嫩宫装,明眸皓齿的明音公主,不知从那钻了出来,甜甜脆脆的唤了一声。 惹得苏羽澈一阵嘲笑,“明音,难道我们这么些人,你就只看到你的稀玉哥哥吗?” 最后四个字,这小子居然还特别学着明音公主的强调,怪声怪气的学了一句,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搞的明音公主登时红的脸颊,怯怯的不敢去看楚稀玉,十足十一个怀春少女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不忍拂逆。 但反观楚稀玉,却始终面色淡淡,清贵如兰的姿态,甚至目不斜视,仿佛说的事跟他无干似得。 “好了,前面的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也好。” 众人说着就要往前走,这时,又见明音公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楚稀玉的衣角,仿佛祈求一般,软糯的小声道:“稀玉哥哥,明音有话想对你说。” “稀玉,别油盐不进啊。” 大概连苏羽澈都看不下去了,回头给他递了个眼色。 楚稀玉无奈,只得留下。 慕容久久这时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灯火闪烁的御花园内,男子芝兰玉树,女子含苞待放……但是,慕容久久始终对明音公主,有种打心眼里的烦躁和不喜。 但是这种不喜她又说不上来。 “公主殿下有何话要说?” 面对楚稀玉明显疏远冷淡的口气,明音公主委屈的皱下了眉,如懵懂的小鹿一般,怯生生的问。 “稀玉哥哥喜欢常乐郡主吗?” 楚稀玉闻言,轻轻的抿了一下薄唇,淡淡道:“不喜。” 但明音却笑了,笑的天真烂漫,却又带着几分凄苦,“稀玉哥哥撒谎了呢,稀玉哥哥是怕明音不高兴,忍不住去欺负常乐郡主吗?” “怎么可能,明音如此善良,”楚稀玉淡淡一语,但他眼底微善一闪,明显此言是口不对心的。 如此善良吗? 明音公主望着楚稀玉率先离开的背影,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几乎笑的僵住,“明明是关心那个女人……” 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呢,慕容久久。 一抹森然之气,悄然自明音公主的眉宇间划过。 而此时此刻。 这个正被明音公主开始无比恼恨厌恶的人,也就是慕容久久,无疑已经成为了今晚宫宴的主角。 由花千叶苏羽澈,两个本就出挑绝色的男子作陪出场,她瞬间立刻成为了两片绿叶衬托的那朵红花,而且还是贵气尊华的牡丹。 初一露面,便是无尽的风华潋滟,珍珠般莹白的肌肤上,杏核眼眸清丽透彻,一瞥一笑,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京中所谓名流,经常喜欢评头论足,选出自己口中的第一美人第一公子,而慕容久久此刻的惊艳出现,无疑在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今日的慕容久久,虽一如往日的美丽,但她的眉宇间,却要要比昔日多了一份神采飞扬,灼灼其艳。 她的这份其艳,所衬托出的贵气,明显已不是相府小姐的,亦不是所谓的常乐郡主,而是川南玉顶山,持有天下王侯将相忌讳礼让信物的,鬼医门人。 一路走来,无数似是而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羡慕,有嫉妒,有向往,有审视…… “……哼,运气好走了狗屎运而已,如今在怎么大张旗鼓,也改变不了她曾被两次遭到厌弃退婚……简直不知廉耻……” 明秀公主望着慕容久久恨恨一语,明显的嫉妒成狂,惹得听到的人,心中一阵讽刺,这若是狗屎运,你也得有幸踩上不是。 “相爷果然教女有方啊。” 不少朝中同僚,纷纷向慕容正道贺,心道,虽然之前相府有诸多负面的流言,还发生了许多污点事件,但说到底,似乎相府还是今日最大的赢家。 生女当如慕容氏呀。 慕容正此刻一面和气的映衬着,一面望着那几乎完全陌生的慕容久久,心里却是阵阵发苦,平身第一次,他有了悔意,当初,如果多重视这个女儿一点。 今日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然,如今事已成定局…… 满面假笑,一杯杯敬来的苦酒下肚,同时,慕容久久已款款走到上首的成坤帝与鬼医面前,她率先单膝跪地,行了个师徒大礼。 “徒儿为师父敬茶。” 鬼医自是满面笑意的接过了慕容久久的茶碗,轻抿了一口,“乖啦,阿久丫头,咱们如今能师徒一场,也算缘分,为师没什么可教训你的,也不立什么规矩了,但你还却必须谨记一句话,为人一世,但求本心。” 鬼医一门行医,不问钱银,不问贵权,只问一心。 曾有一代鬼医,将帝王拒之门外,却为街边一个小乞丐的性命,数度费尽心机。 “徒儿明白。” 起身,慕容久久又朝旁上的花千叶,笑眯眯的挑眉道:“花师兄,师父的见面礼早就给了,不知师兄的见面礼可要今日奉上?” 花千叶仿佛被她气乐了,真真是片刻都不放过,“也罢,幸亏我早早的费心备下了,若然被师妹你这么公然的提出来,岂不是要丢面子了。” 桃花眸微微一闪,甚是风流含情。 话一落,就见花千叶掌心一翻,手中就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盒子,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故作神秘的道:“打开来看看吧,包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他此言一出,不光慕容久久眼睛一亮,起了好奇之心。 就连在场诸人,也不禁被掉起了胃口,毕竟,花千叶可不似寻常人,他可是川南花家的嫡出长子,将来的花家家主,拿出的东西,自不容小视。 就连鬼医,这下都有点猜不透自己这大徒弟了,会是什么呢? “阿久,快打开啊。” 那边,苏羽澈也是满面的好奇兴奋,催促了起来。 慕容久久只得接过那盒子,缓慢的打开,登时,一抹冰凉莹润的玉色,自这盒子的缝隙流了出来,甚至寒了她的指尖,心中一惊,以为花千叶也会送她什么稀世的美玉。 但下一刻,她就彻底否决了这个想法。 ------------ 157:前朝至宝 就见,一方小小的盒子里,端放着一块十分名贵稀有的寒冰玉,但是这玉却并不是主题,主题是玉上的一点青绿,乍一看,还以为是白玉上又放着的一块绿玉。 但仔细一看,那‘绿玉’根本不是玉,而是一条纤纤小指粗细的小青蛇,细密柔顺的小小鳞片,如软玉打造,似冬眠一般,圆圆的盘在那冰玉之上。 “这?” “这是什么东西?”苏羽澈也发出了一声惊疑。 “是圣灵蛇!”却听后来的楚稀玉,惊异一语,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原以为,这圣灵蛇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绝种,不想,居然还有一条,而且还是幼年期未认主的灵蛇……花少主,你这礼物,何止是万金难求,恐怕万万金也是难求的。” “稀玉,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苏羽澈急的抓耳挠腮,虽说这寒冰玉上盘小蛇,看着新鲜,但他也着实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就听花千叶风流一笑,“楚世子好见识,原以为今日没人认得此宝,被阿久这死丫头当便宜地摊货收了,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花少主谬赞,楚某也只是偶尔在一篇古籍上看到过而已,”楚稀玉匆忙一语,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但却被花千叶刻意抓住不放,探究道:“看来楚王府藏书颇丰,连前朝这点子隐秘之事都有记载。” 楚稀玉闻言,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慕容久久听的迷糊,正要询问,但双方却在这时已经点到即止,她只得咧嘴,道:“师父,还是你说吧。” 鬼医坐在椅子上,两指细细的捏着胡子,闻言笑眯眯的道。 “小丫头,你今日可是得了宝贝了,这圣灵蛇明显刚养成就被封入了寒冰玉,只有滚烫的处子之血方能唤醒,并且认主,达至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境界,至于其中妙处,你认了主之后,自会领悟……相传,这可是前朝轩辕氏嫡系的至宝,原以为早已随着轩辕氏的覆灭而消失,不想被你这混小子不知从哪搜罗了来?” 鬼医瞥眼翻看了花千叶一眼。 花千叶洒然一笑,正欲说什么,就听下首的明秀公主,忽然急急一语,颇为不悦的道:“既然是前朝皇室至宝,礼应献给皇室才对,慕容久久她何德何能,怎么配……” 她越说越是不满。 就见花千叶表面带笑,实则冰冷的眸子,忽然淡淡的嗤笑道:“那依明秀公主的意思是,冬月是可与轩辕比肩的皇族吗?” 明秀被问的一噎。 百多年前,轩辕氏一统天下,但也随着岁月的流逝,王朝最终被新的时代所更替,但言而总之,无论他们脚下的冬月,还是较为富强的明璃,亦或是川南各家,西岳。 都不过是乘乱而起的豪强,甚至乱臣贼子,虽说如今百年匆匆,他们各自都成立了国土,但谁又敢明言,说自己是能与轩辕一族比肩的贵族皇室? 枪打出头鸟,别国不敢,冬月凭什么? “明秀,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滚回去!”成坤帝无比恼恨的瞪了明秀公主一眼,真是个不知轻重的。 明秀公主扁着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父皇居然会用这么严厉的口气教训她,难道她的话有错吗?慕容久久区区卑贱之身怎么配! 就连煜华也对她……也不知是委屈多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些,明秀公主只能满面羞愤的被成坤帝喝退了下去。 只是慕容久久在得知这圣灵蛇的来历后,也被惊了一下,当初她问花千叶讨要礼物的时候,玩笑居多,绝没想到居然这么贵重? “师兄……” “阿久,别跟他客气,你难道没听鬼医前辈说嘛,必须用滚烫的处子之血才能唤醒,这厮明显已经不是***了,所以才不得不便宜了你。” 苏羽澈笑嘻嘻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但他这话却令不少人露出古怪之色,花千叶更是被当众气了个没脾气,难道他要当众宣布,其实他还是***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吗? 鬼医闻言也笑眯眯的道:“叶儿难得送礼,收了吧。” “不错,本公子好不容易准备一次礼物,若要被退回来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花千叶一身红衣,多情的桃花眸傲娇的微微一扬。 慕容久久心头一暖,却是将这份同门之意记在了心上。 这时有人朝她递来了匕首,从指间割开一道小小的口子,登时串串血花滴落在那冰玉之上,大概这血当真灼烫,洒在那冰封的小青蛇上。 登时如春雪消溶,发出轻微的‘渍渍’之声。 然后,慕容久久清楚的可以看到,那紧紧盘着的小青蛇,居然睁开了一对小小的眼睛,贪婪的喝起了冰玉上的血,似乎还喝起来没够。 慕容久久便又割破了第二根手指,马上又有新鲜的血液洒下。 小青蛇大口的喝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喝饱了,僵硬盘踞的蛇躯,也开始慢慢的在冰玉上舒展,然后,忽然跐溜一下,仿佛一道青色的闪电,直接顺着慕容久久的手指,就***了她的袖口。 慕容久久只觉整条胳膊一凉,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花千叶提醒道:“别怕,它这是承认你了,与它好好亲近亲近,便可与它心境相通。” 真有这么神? 慕容久久怀疑似得微微一凝神,命令道:“到我手上来。” 话落,胳膊在次一凉,那在她衣袖内撒了一通欢的小青蛇,忽然缠绵着就攀上了她微抬起的手掌,玉指纤纤,但那小青蛇却要比玉更加的明透美丽。 欢快的在她的五指间嘻嘻玩耍,好像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 慕容久久越看越是喜欢,周围一圈人也都看着新鲜,场下,那些前来参加她拜师宴的众家权贵,就见天子周围围了一圈人,隐约知道那常乐郡主似乎得了什么宝贝。 但至于什么宝贝,任凭众人怎么猜也猜不透。 “听说,百多年前的轩辕氏中,这圣灵蛇也是分好几个品种,每一个品种都有一项神通,你这小蛇的神通会是什么?”楚稀玉有些好奇的问。 慕容久久摇头道:“它没告诉我。” 告诉? 众人听的一愣,随即明白,那圣灵蛇已经与慕容久久心境相通了。 不错,这圣灵蛇的确神异,虽然慕容久久现在还没跟它建立正式的联系,但却知道,这小蛇是喜欢她的,“不如我取名叫它小青吧,小青好吗?” 小青蛇盘在慕容久久的玉指上,抬起蛇头,竟拟人似得点了点头。 众人皆看着渍渍称奇。 而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倔强高亢的女音响起,“誉王府嫡女,韩佳若拜见陛下。” ------------ 158:不甘挑战 韩佳若? 这个名字立刻挑起了慕容久久的神经,她回首望去,果然就见一名贵女打扮,生的杏眼桃腮,明霞珠翠的少女,真傲气凌人的站在场中。 此人正是那夜与她试炼的韩佳若,她竟是誉王府的嫡女?想到那个被苏羽澈打的满地狗啃泥的韩成飞,他们还真不像亲姐弟。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礼貌似的朝她微微一笑。 但韩佳若在看到慕容久久五指间的圣灵蛇,与腰间的暖阳玉时,原本傲气沉静的眼眸深处,立刻涌现出一股经过反复压制的怒火,仿佛她夺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一般。 连带着望向鬼医的眼神,也充满了一种愤恨。 “佳若何时回的京?” 成坤帝幽幽一语,对于这个自小对医术有着极高天赋的晚辈,他还是非常记忆犹新的,只可惜……鬼医没看上她,却看上了一个慕容久久。 “回陛下话,佳若三日前就回了京城,只是想不到,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京城的风云已是变幻莫测,少了一个虚伪的慕容子妍,却多了一个不知路数的常乐郡主,着实让佳若刮目相看,但是……” 说着,韩佳若眼波微转,死死的望向了慕容久久,冷声道:“败于常乐之手,佳若心中实在不服,所以今日特来寻一个服气。” “哦?” 成坤帝倒是不知,之前韩佳若曾败于慕容久久之手,当即,鬼医简单的将她收徒之事说了一下,众人方才明悟,原来,这常乐郡主突然得了鬼医的眼,也实非侥幸。 但誉王府嫡女韩佳若从小便有天才之名,尤其在医术方面,如今竟是连一个相府嫡女都比不了。 一时望向慕容正的目光,多是隐晦,心道,果然还是只老狐狸,故意用一个慕容子妍扰人视听,却不想这厉害的就放在最后。 却是无人知道慕容正心中的苦,今日虽说长女的拜师宴,但他却是个局外人。 “阿久,此事你自己处理,”鬼医微微的一昂首,身为鬼医,他无意搀和晚辈之间的争斗。 慕容久久会意点头,然后不着痕迹了看了眼身侧的苏羽澈。 苏羽澈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悄声道:“从小就是只花孔雀,傲气的很,别理她。” 但她却知道,韩佳若今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常乐郡主今日要做缩头乌龟吗?”就听韩佳若傲气一语,她心里明白,那日她输在慕容久久的手里,完全没有用到真本事。 她相信,若是以真实医术,她是绝不会输给慕容久久的。 而她今日前来,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慕容久久胜之不武,她韩佳若才是医术方面的天才,鬼医弃她选慕容久久,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她现在也不指望鬼医回心转意,她就为了一口气而来。 今时今日的她,人微言轻,但是他日,她必让天下人来评说这段是非,想到此处,韩佳若骄傲的扬起了她雪白的颈项,周身翠玉珠花,当真如一只傲娇的小孔雀。 而慕容久久又何尝不知她的这份傲气。 慢条斯理的一笑:“只是不知,韩小姐要如何求一个服气?” 韩佳若冷笑,“你自己心中明白,那日你根本胜之不武,我要与你重新比过医术,三局两胜,输的一方要向赢的一方低头拜服,你敢不敢?”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我自是敢的,只怕誉王妃不敢。” 老远便能看到誉王妃,此刻焦急的面孔,但显然她似乎管不了这个傲娇的女儿,因为女儿自小都养在老王爷的膝下,娇宠至极。 韩佳若面上铁青之色,一闪而过,硬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也罢,”慕容久久微微一叹,“我若推拒韩小姐的挑战,想必韩小姐今日也是不会甘心,那我便应了你,但有一点,咱们莫伤和气如何?” 韩佳若几乎以为胜券在握,微有些激动的漠然一笑,“自然。” “三局两胜,那我们第一局比什么?” 韩佳若看了鬼医一眼,道:“鬼医前辈之前说你见识不在我之下,我不服,不如我们第一局便比见识,世间万物的药材,任意索取,谁难住了谁,便算谁赢。” “好。” “好好好……”成坤帝看在眼里不禁抚掌大笑,“誉老王爷许多年都将他这个天才孙女,挂在嘴边,如何如何的聪明伶俐,看来朕与在座诸位,今日也有机会好好看看,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却听花千叶幽幽一笑,“准备药草,今日恐怕仓促了,不如明日如何?” 韩佳若点头,“我正有此意,免得我若赢了,背后便有小人说我有备而来,欺负了常乐郡主。” 看来这誉王府嫡女,还不是一般的傲娇,慕容久久不置可否的一笑,她与韩佳若的比试便就放在了明日下午。 原本仅是一场用来正名的拜师宴,不想最后因韩佳若的出现,无端引出了这一场看似精彩的风云相争,明里暗里,又不知多少人笑的玩味。 宴会结束后,成坤帝有心挽留鬼医,却被鬼医拒绝,最后相商之下,鬼医决定小住慕容久久的郡主府,而慕容久久也顺势以侍奉之名,没有搬回相府。 此刻师徒二人正坐在回郡主府的马车内。 忽听鬼医感叹着道:“阿久丫头,希望日后你可莫要后悔呀。” “徒儿为何要悔?”慕容久久侧头问道。 鬼医一笑,眼角微垂的浑浊目光内,浅浅的露出几点慧光,幽幽道:“你也算天资聪慧,善洞察人心,今日,你虽人前荣光万千,但也该知道,荣光的背后往往都是黑暗……” “师父是在担心,玉顶山另外两脉,会猜出您的用心,从而对徒儿不利?” 慕容久久浅淡一笑,仿佛一切早在她的眼底,浑然无惧的道,“从天降好事,接过师父手中暖阳玉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世间之事,从没好来好去之说,人在享受一些东西的同时,也必要付出承受一些负面的东西,徒儿心中明白,所以也自有分寸。” ------------ 159:有福之人 鬼医眼眸一亮,随即哑然失笑,轻轻的捏了捏胡子。 “老夫果然还是没有看错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深悟此道,以后倒是省心,但是阿久丫头,为师这次突然收你为徒,尽管利用之心有之,但到底咱们还是缘分使然,为师绝不会亏待于你。”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其实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明日与韩佳若的比试,就算师徒二人都没说话,但也知道,结果无论谁输谁赢,输的一方都会沦为赢的一方的踏脚石。 若韩佳赢,她必将踏着慕容久久与鬼医之名,备受世人瞩目,冬月朝将在关不住她的才华,但若她输了,便就是慕容久久反踩着她的天才之名。 登高瞩目,鹏程万里。 虽说今日韩佳若此举多少有些鲁莽,但却是她踏上医道,无可避免的第一道阻碍,她虽无心与人为难,但有些较量,却是不能心慈手软的。 手腕一凉。 原来是袖中藏着的小青,又按耐不住窜了出来,在她的纤纤五指间嬉戏了起来。 慕容久久原本并不喜欢这种黏黏腻腻的蛇类动物,但不知为何,自这圣灵蛇与她认主,这冰凉的小蛇,就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分外的亲切。 仿佛谁若伤了这娇嫩的小蛇,她也会流血似得。 鬼医亦望着那青玉美丽的小蛇,捏着胡子笑道:“阿久丫头,其实宴会上,为师也只是道出了这圣灵蛇的一部分信息,还有一点为师没有说。” “哦?” 慕容久久好奇的看了眼鬼医,她知道宴上人多嘴杂,鬼医有所保留也是理所当然,眼下车内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有些事自然不用隐瞒。 就听鬼医淡笑道:“幼年期的圣灵蛇虽可,以血认主,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认的,此蛇通灵,只栖在有福之人的身上,正如凤凰非梧桐不落一般,所以阿久丫头,你可是有大福气之人。” 这话鬼医半点没有夸大其词,因为就算前朝轩辕氏的皇族内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圣灵蛇认可的,甚至,轩辕氏最后一代,只有一人拥有圣灵蛇。 轩辕一族,方知气数已尽,才有了之后百年的乱世。 “只是此话万不可与外人道也。” 鬼医最后又严肃补充了一句,就算眼下距离那个轩辕王朝统治的天下,已经十分久远,但慕容久久自此名扬天下,难保不会有什么奸邪小人,以此做文章,捧杀于她。 “徒儿明白。” 慕容久久亦是面色一肃。 …… 与此同时,快马加鞭,冬月京城这几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自然是逃不过百里之外的另一个人的耳目――百里煜华。 可就算如此,当他捻开信筒内传信的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那双狭长美丽的琉璃眸,也不禁微微闪了一闪,似有些诧异,又似觉的意料之内。 他百里煜华的女人嘛,自是不简单的。 只是,“拜师鬼医一门,持玉顶山信物,天下王侯将相皆于礼让!如今更是正名于天下,慕容久久啊慕容久久,我原许你一世荣华,看来到是我错了,没有我,你照样能荣华于世!相府关不住你,冬月亦关不住呢,再过几年,是否这个天下也关不住你呢?” 他喃喃自语,说完这句话,这相貌本就生的如诗似画,艳华无双的男子,忽然沉吟着闭上了眼眸。 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常乐郡主如今在京中混的风生水起,还得了玉顶山鬼医的眼,将来才更配站在您的身边,您不乐意吗?” “自是乐意。” 百里煜华幽幽的在次睁开眼眸,深邃的瞳孔,恍然如星河一般,更深了几分,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分明是口不对心之举。 是啊,他似乎是该乐意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百里煜华的心里却始终乐意不起来。 一想到那个女人,此时正站在京城的繁花似锦中,手持玉顶山的暖阳玉,笑的嫣然傲慢,他便满心的不舒服……那种,好像一切超出掌控的感觉。 极不舒服。 分明是他掌中栽培起来的牡丹,凭什么要让天下人来赏。 甚至他至今不愿意承认,从离开京城的第一夜,他就开始有点想念那个女人了。 掌心的信纸,被他潜在的烦躁心思,忽的以内力化作了一截飞灰,旁上伺候的手下,这才看出了主子的真实情绪,吓的纷纷缩了缩脖子。 这时,一个相貌中庸,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正缓步跨步门槛,笑道:“老奴见过少主子。” 闻声。 百里煜华抬起头来,有些不悦的道:“吴叔,咱们都是自己人,无需这种虚礼。” 那被唤作吴叔的中年男人,谦虚一笑,中庸的面上看似和善,但却透着事故与圆滑,淡声道:“礼不可废,无论少主人说多少遍,老奴也是不敢逾越半步的。” 百里煜华似乎早就对这吴叔的潜在顽固性质,也早就无可奈何了,随意的点了点头,问:“事情如何了?” 吴叔面上一肃,沉声道:“死士昨晚已经用药招供了,果然与少主人所料无差。” 沉默了良久。 百里煜华俊美深邃的五官,慢慢流露出了一片沉沉的肃杀,但他却依旧笑着,笑的危险而瑰美,“传令下去,调墨衣骑入城,四方再敢有人蠢蠢欲动,不管是谁,通通杀无赦。” “至于君昔,我会让他知道,夜城不是冬月,我百里煜华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最后一语,青天白日之间,仿佛骤然挂起了一片腥风。 “少主人,还有一事,”吴叔面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宫家的人一直求见……其实此事到底还在少主人,毕竟是我们……” “吴叔不必再说了。” 百里煜华似乎并不喜这个话题,但就算不喜,可一些问题却始终横在那里,不曾解决,最终,百里煜华闭目假寐了良久后,还是道。 “让宫家的人进来吧。” 吴叔眸光一闪,躬身退后道:“是。” ------------ 160:赌局坑人 转眼便是第二日。 经过昨晚宫中拜师宴的那一闹,在加之有心人的故意散播,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今日下午,誉王府嫡女韩佳若要挑战,鬼医新徒慕容久久。 而慕容久久凭着区区相府嫡女的身份,先是被册封郡主,如今又拜入玉顶山门下,无论从那个方面讲,她都是如今京城最具话题的一个人物。 而韩佳若,虽也身份尊贵,但多年来除了她对医术上的才名,百姓对这个骄傲孤高的贵女,似乎并没有更深入的了解。 不想如今,一夜间也风头正劲。 不少人针对这个话题,还开来一场赌局,在这个本就缺少娱乐的年代,一时间,京城各大赌坊,几乎瞬间爆满,后也不知是谁独家爆料。 慕容久久的师兄花千叶,居然匿名,偷偷往韩佳若的名下买了上万两的赢。 消息走漏一时百姓猜测纷纷,天底下那有自家师兄不支持师妹的,分明是有猫腻,难道慕容久久拜入鬼医一门,当真凭的不是真本事,连自己的同门师兄都看不过眼,忍不住想坑她一把。 无论猜测如何,跟风之人却多如牛毛。 韩佳若的呼声,也立刻跟着水涨船高,一些有关她的陈年往事,各种天才事迹,也开始在坊间不胫而走,无数人方才恍然顿悟,原来京城还有这么一位才华卓绝的贵女。 昔日只是一心钻研医术,不屑与京中百花争高低而已,如今却是要彻底一鸣惊人了。 投注慕容久久反倒成了冷门,一时叫价,竟攀上了一赔一百。 却殊不知,某处酒楼,花千叶苏羽澈二人正搂肩搭背,笑的一脸奸猾,“……最迟天黑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可真真是财源广进了,如此买卖,稳赚不赔。” 二人素来不对盘,难得今日抿着小酒,喝的自在。 正高兴着,跟前忽然被人塞进了一张册子,就见册子上,写着京城各大赌坊的名字,其中两三家还特别被朱笔画上了圈圈。 在看这册子的主人。 一身男装,身量纤纤,就算唇上特意多贴了一撇小胡子,也难掩她女扮男装的本性,苏羽澈好笑,“阿久,你不是出城采药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还有你给看这干嘛?” 来人正是风尘仆仆的慕容久久。 就见她一瞪眼,“才半日不见,就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我要事先说好,今天不管你们坑谁,这几家赌坊你们不准坑。” “为何?”苏羽澈不解。 “因为这是本郡主的产业,”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的道,这天底下,有拿自己为赌注,坑自己名下赌坊的事吗? 苏羽澈却立时瞪眼,“你的?你何时有这么大产业的?” “煜华送的。” 慕容久久答的理所当然。 花千叶却戏谑般勾唇一笑,潋滟的红衣,折扇一打,竟学她的口气,似模似样的嘲讽道:“煜华送的?阿久师妹,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呀?” 入戏太深? 慕容久久面色微变。 又听花千叶似笑非笑的,道:“你之于他,不过是万花丛中一朵不一样的花枝,兴趣来时可随意的玩弄,兴致去时,不过随水飘逐罢了,而他之于你……” 不过锦绣华图中多出的那一点,事到临头,你挽不住他,他亦留不住你。 慕容久久沉思想着,没吱声,这时忽然感觉一道深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抬眸,才发现一身如兰似竹的楚稀玉,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平日的楚稀玉,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淡淡的,但此刻的这道目光,却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扎眼。 “喂,你们在说什么?”苏羽澈却是更听不懂了。 花千叶懒懒一笑,“这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愁人,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进宫吧,对了,阿久师妹,你今日准备的如何?” “一半一半吧,”不把话说满,这是慕容久久的习惯。 “别呀,我们可是在你身上花了大价钱,要是输了……” “活该。” 众人笑闹着,已经行到了宫门前,说来也巧,誉王府的马车也刚到宫门口,两家遥遥相对,竟是并驾齐驱的入了宫。 此事闹的满城皆知,于慕容久久而言,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好机会,但于韩佳若而言,难道就不是一个蛰伏多年,一鸣惊天下的契机吗? 不同的是,今日,谁才是谁的踏脚石? 鬼医已经先一步入宫,此刻与成坤帝正安坐承庆殿,幽幽含笑望着两名正被京城吵的沸沸扬扬的天才少女,正齐齐躬身下拜。 “常乐……” “臣女见过陛下。” “免礼吧,昨日说要比见识,今日准备的如何了?”成坤帝问。 韩佳若自是满面自信,她幽幽瞥望了慕容久久一眼,笑道:“臣女自是无所畏惧,倒是不知常乐郡主,昨晚一夜功夫加上整个上午,可还来得及?” 慕容久久同样不烫不痒的一笑,“韩小姐玩笑了,何来一夜?今日一上午我走一趟云雾山,便就准备妥帖了。” “云雾山?” 韩佳若眸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她几年就经常出入云雾山,上面的药草她十有**都认得,想要从云雾山上采药难住她,可笑之极。 果然是井底之蛙,不知外面的天地,难道是自己压根就高估了这个女人? 想到她今日特意为胜过慕容久久,准备的那味药材,不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难道自己大材小用了?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也让我等见识见识,”同来的苏羽澈,已经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那边成坤帝也轻轻的昂首。 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韩小姐请。” 慕容久久礼貌相让。 韩佳若似乎在沉浸在刚才小小的郁闷里,她望了慕容久久一眼,道:“常乐郡主地位尊崇,还是郡主先来吧,”看她能出什么招式。 慕容久久浅淡一笑,“也好。” 说完,她就从身后婢女的手上取过了一只端端正正的盒子,里面放着的便就是她一上午跋山涉水,从云雾山上采来的药材。 这时所有人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她究竟采来了什么东西,企图难住博览群书的韩佳若。 ------------ 161:比见识! 就连鬼医,也微微顿住了他手中喝茶的动作,他们虽已是师徒,但昨晚他却并没有刻意针对此事,对她有过只言片语,所以他也好奇。 区区云雾山,能孕育出什么,连韩佳若也认不出的药材。 “咯……” 随着木盒轻微的被打开,众人纷纷定睛望去,就见盒子内的盘子上,竟放着两颗青绿色的野果子,纵然在场诸人,皆是权贵,但也知道。 这种果子,根本漫山遍野都是。 “阿久,你怎么找了两颗酸果儿来?”苏羽澈也瞪眼了。 花千叶与楚稀玉也不禁齐齐动了动眉峰,似乎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佳若见此更是冷笑,“常乐郡主,你这是在戏耍我等吗?这酸果儿漫山遍野都是,连澈郡王这不通医术的人都认得,你却用来考验本小姐的见识?” 韩佳若越说越觉的可笑。 但慕容久久却依旧笑颜如初,音色清脆的道:“然也,苏羽澈说这是酸果儿,我不怪他,他的确不通医道,但若连韩小姐也说这是酸果儿,那你今日便是输了。” “你说什么?” 韩佳若骤然微微拔高了音调,觉的慕容久久的话简直荒谬,这酸果儿就连最低贱的山民都认得,酸涩难吃,她怎么可能认错。 “我说,这盘中的两枚果子,只有其中一枚是酸果儿,另外一枚,其实是另外一种猴儿果,两种果子相依而生,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完全的相似……” “但其性却是完全不同,酸果儿味虽酸,但果核却有清热的奇效,可入药,而猴儿果,味道虽与酸果儿一样,但果实中却带着一种寒性,人万不可随意食用,不然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元气大伤,尤其果核中的果仁,更是含毒之物,一枚便可毒死一名幼童。” “……而这些,如今怕是连云雾山上最老练的山民也未必能够辨别,韩小姐,你可认输?” 一番话说完,就连鬼医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因为,就连他也从未听过这低贱的酸果儿,还有相依而生的猴儿果? “你胡说八道,”韩佳若冷笑一语,眸光不屑的望着慕容久久,又道:“常乐郡主,就算你想赢,也不用如此欺君罔上的诓骗我们吧?那么按照你说的,猴儿果有毒,那云雾山上的山民经常食用猴儿果,岂不是早都毒死了?” “是啊……” 有人恍然应是。 却见慕容久久始终不急不缓。 只是她面容上的笑颜,越发的又好看了几分,“是啊,所以才说韩小姐你输了,你根本就不了解猴儿果,猴儿果虽与酸果儿相依而生,但产量却极低,平均一千枚酸果儿里,也未必有一枚猴儿果,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注意这种有毒的果子。” “妙极,那么按阿久师妹的说法,这酸果儿与猴儿果应该是难以分辨的,而且数量又少,你又不是山民,如何半日就能分辨的如此清楚?” 花千叶双眸一亮,忽然抚掌一笑。 慕容久久笑答,“山人自有妙计,动物是大自然的精灵,咱们人类不识得的东西,动物却什么都懂,尤其是山里的猴儿,我命人捉了几十只来,分别喂它们酸果儿吃,猴儿聪明,自然捡无毒的吃,它们拒绝不吃的,不就是猴儿果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猴儿果竟是因此得名。 “荒谬。” 却听韩佳若依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而慕容久久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淡淡一笑:“本郡主毕竟空口白话,韩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来吃这两枚果子,猴儿果虽有毒,但也不至死,以韩小姐的医术完全是可以救回来的。” “翠云,翠屏。” 韩佳若咬了咬牙,直接点名了她身后的两名婢女。 这两名婢女也算忠心,明知其中一枚果子可能有毒,还是在韩佳若的示意下,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酸涩的味道,直接令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婢女。 皱起了五官。 大殿内,登时一双双目光,都带着审视探究,望向了这两个婢女。 约么一炷香的时间后,其中一名婢女,果然脸色变白,身子摇摇欲坠的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非常痛苦难受的样子。 “翠屏?” 韩佳若立刻上前,给她把了把脉,面色一变,但复杂的眼底,更多的,却是不甘心,第一局,她居然就这样输给了慕容久久!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机会,充其量不过平局罢了。 酸果儿与猴儿果这种生僻的东西,也就她运气好而已,韩佳若这样想着,匆匆给那婢女喂了一颗药后,便命人先送回了誉王府。 “韩小姐,该你了。” “自然。” 偌大的承庆殿内,莫名变的静悄悄的,虽说刚才的慕容久久的胜出,颇有几分别出机杼,但他们更想看看,韩佳若又能出什么奇物? 来难住,入了鬼医眼的慕容久久? 想到自己为此准备的东西,韩佳若刚遭到挫败的心理,瞬间在次生出了几分傲气,她命人取来放药材的盒子,轻轻的打开。 慕容久久也看着,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呈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一根保存完好的植物,而植物上,还挂着两颗通红成熟的果子,犹如龙珠。 “有趣,阿久是两个绿果子,韩小姐是两个红果子,阿久,这红果子有什么来头?”苏羽澈看着新鲜,说先问了一句。 鬼医看着那植物上的红果子,眸中惊异之色一闪。 成坤帝虽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但谁又能猜得透一个帝王的心思。 “常乐郡主?” 韩佳若微有些得意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仿佛打定了对方定不识得此物一般,那样,第一局顶多算是平局。 但是,下一刻,慕容久久几乎脱口而出,“阴阳灵珠果。” “你竟……” 韩佳若面色霍然一变,瞪大了眼。 不得不说,韩佳若此招险些就难住了慕容久久,幸亏,她前世专门喜欢搜罗各种奇花异草,曾在一个论坛上,偶然看到一个网友,晒出家中藏书古籍的一部分。 而这阴阳灵珠果,便在古籍上有图绘记载,想不到这时间竟真有此物! 韩佳若这次,完全算是撞在了枪头上。 ------------ 162:我认输! “……这阴阳灵珠果的生长环境,极为的苛刻,即要朝阳亦要怀阴,所以才会结出这阴阳两果,据传,若男子服下阳果,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女子服下阴果,可滋补养颜,一夜间年轻十几岁都不不夸张,韩小姐,不知本郡主说的对不对,可要找人来试吃?” 慕容久久一本正经的问。 “当然不需要。” 这五个字几乎是从韩佳若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阴阳灵珠果何其的珍贵,千金难求,吃了便没了,她怎么舍得…… “我说怎么这果子一出来就冒红光,闹半天竟如此珍贵……”苏羽澈看着那阴阳灵珠果,渍渍称奇,甚至就连老神在在的成坤帝,在听到那阳果有延年益寿的效果时。 眼底也不禁闪过了什么,只是马上便又消失无踪。 “那么此局……”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稀玉,这时幽幽一语,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纵韩佳若依旧满面咬牙切齿,隐有不甘,但她不得不承认,“常乐郡主……果然见识卓绝,佳若……拜服,但是还有第二局……” 她不相信,这个女人在医术上真的能赢她。 “不知第二局韩小姐还要比什么?”慕容久久玩味似得的问。 “自然是医术。” 韩佳若笃定的抬头,她的五官或许并不是众家贵女中最美的,但却也是那种顺眼耐看的,但不知为何,此刻她争强好胜的面上,隐露出了几分狰狞。 “不过,考量医术,小病显不出你我医术的高明,大病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所以臣女肯请陛下恩准,找两名即将问斩的死囚,让他们同时饮下一样剂量的毒酒,一个时辰内,我们谁将死囚救回来,便算胜,如何?” 韩佳若傲然一语。 医术,尤其是解毒方面,她有稳赢的把握,这一局,她也必须赢。 闻言,慕容久久讽刺一笑,幽幽的问:“这,便就是韩小姐那日,口口声声放在嘴边说的悬壶济世,医者的本分和慈心吗?” 说起那日的一败之辱,韩佳若刚才的话,无疑是自打嘴巴。 但韩佳若却显得浑不在意,“他们是死囚,就算不饮毒酒,明日也是要砍头的,不是吗?还是说,常乐郡主怕了?” 韩佳若在向慕容久久发出挑战的时候,又怎会没派人调查过她的一切,但传回的消息,几乎令她感到诧异,眼前这个表面端庄有礼,贵气非凡的女人。 在过去十几年生活中,日子竟过的连个丫鬟都不如? 这样的人,读书识字都是问题,竟还通晓医术?就算她有别的什么奇遇,天赋上也是不及她的。 韩佳若不屑一笑。 却听慕容久久肃然点头,“韩小姐说对了,我的确是怕了,所以这一局我认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第三局的规则,由本郡主来定。” 此言一出。 承庆殿内,所有人皆微微侧目。 鬼医玩味把玩着掌心的茶杯。 花千叶慵懒的环起双臂。 苏羽澈笔直而立,白皙俊美的脸上,张扬的撇着嘴。 楚稀玉黑若点漆的眸光,幽幽的凝望着几步之外的慕容久久,这华衫玉立的女子,片刻钟,他仿佛读懂了这个女人的用意,抿唇一笑。 倒是韩佳若,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怔愣的问:“那常乐郡主,第三局想比什么?” 慕容久久歪着头,当真在苦思一般,但很快,她就笃定的笑了起来,如玉的面颊上,朱唇皓齿,倾国倾城。 “既然韩小姐如此喜欢解毒,那不如我们自己调配奇毒,看谁的高明,然后彼此喝下,自救如何?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的医术更加高明?嗯?” 没有人告诉慕容久久,她最后的这一个动作,神态,像极了那个绰号笑面阎罗的男人,随性,散漫,却透着嗜血般的致命。 韩佳若一愣,她没想到慕容久久的胆子这么大,自己调配奇毒,彼此喝下……简直找死,不过有鬼医才,应该也出不了人命。 “好,我应你。” 她淡淡一应。 “有趣。” 这时,忽听一直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鬼医,淡淡一语,他放下掌中的茶杯,道:“虽然老人家并不赞成你们这些年轻人如此轻率性命,不过既然要比,那老夫便要问问你们,何为奇毒?”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 韩佳若却是双眸一亮,“谢鬼医前辈提点。” “果然是个一点就透的孩子呀。” 鬼医面上幽幽一语,但低垂浑浊的眼底,却是闪过了几分淡淡的惋惜。 “轰隆……” 这时,承庆殿外,隐隐传来几声滚滚的闷雷,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并且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承庆殿的琉璃瓦上。 花千叶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右手的掌心,英俊风流的面上,桃花眸微微一眯,叹道:“看来天宫不作美,不过似乎如此也好,调制奇毒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如择日再比过,至于取材……” “阿久师妹穷的很,可没有阴阳灵珠果这种好东西,以公平起见,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诸位一下如何?” “花少主说来听听?” 成坤帝的称呼很自然了换成了花少主,这说明,能在冬月承庆殿内如此侃侃而谈的人,是花家的接班人,而非玉顶山的千叶公子。 花千叶看似不着调,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当即一笑,道:“听说内宫御药房所藏,也是极丰的,不如让她二人就地取材,以示公平如何?” “这个提议好,这样谁也出不了奸,”苏羽澈第一个拍手附和。 韩佳若不屑的怒瞪了苏羽澈一眼,“谁出奸了?不过如此也不错。”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二人便可领了御药房的腰牌,可随时出入,至于你们何时调制出奇毒?就给给你们三天时间如何?”成坤帝微笑淡淡一语。 韩佳若却傲然道:“何须三日,臣女连夜便可调制,明日上午便可成功,不知常乐郡主意下如何?” ------------ 163:深宫诡谲 慕容久久暗自苦笑,自己有心给她留一步,却不想,这韩佳若如此高傲自满,步步紧逼,面上只得应对道:“常乐奉陪到底。” 外面的疾雨,来的快去的更快。 当夜幕完全降临后,大雨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转瞬就止住了,为这略显闷热的夏季,带来了一阵难得的凉爽。 而彼时,众人已经在宫里用过了晚膳。 “郡主,韩小姐已经先一步吃过饭,领了腰牌道御药房去了,”阿秀过来禀报,她秀气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揶揄。 “就没见过这么争强好胜的,她分明败于小姐,却还这么能蹦跶。” “就是,”宁儿也跟着附和。 慕容久久搁下碗筷,笑道:“韩佳若的天资,的确在我之上,自古有才华的人自是有些傲气,她不甘心也在情理之中。” “也就郡主好心好肠的,”阿秀吐舌一笑,但马上眼眸一转,贼兮兮的道:“不知为什么?奴婢自从跟着您进了宫,这心里就忽上忽下的,就跟宫里藏着头猛兽,准备随时趁我们不备,把我们一口给吞了呢。” 慕容久久莞尔一笑,抬指就敲了一下阿秀的额头,“哪有什么猛兽,分明是皇宫禁地,阿星没法跟进来保护,你这丫头便没了主心骨,依我看,你想安心,不若早早的嫁了他。” 阿星阿秀二人,平日虽说话喜欢互相拆台拌嘴,但骨子里却是真真的冤家,没少遭过慕容久久的打趣。 这不,大大咧咧的阿秀,登时又闹了个大红脸,佯怒道:“奴婢不与郡主说话了。” “行了,不困的话咱们也去御药房吧。” “对,不能让那个韩佳若捷足先登了。” 主仆三人很快收拾妥当,领着腰牌,找了个熟悉路段的引路宫女,朝着御药房的方向走去。 却不知,一处楼台上,一双妙目,已经将她们主仆的行踪全都看在了眼里。 “听说她第一局赢了那个韩佳若?第二局认输,呵呵,若是在赢第三局,明日,这冬月京城的天,是否又要因她而变上一变了?” 明音公主懒懒的伏在楼阁的白玉围栏上,青色素色的宫装,层层铺开,粉白的藕臂,似有意若无意的伸出,接着头顶屋檐上洒下的雨滴,如晶莹的露珠,点缀着她葱玉的五指。 纤纤好看。 但如墨的乌发下,那明眸皓齿,单纯美丽的脸孔,此刻却浮出了几分,极度暗沉的诡异。 “……如果,在她万千风华加身的时候,忽然,就那么死了,不知这京城的风云又要变上几变呢?嗯?哈哈……”银铃清脆般的笑声,自少女红润的唇畔飞出,这雨后的夏日,竟是缥缈动人。 “铃兰,我让你去取的东西,可取来了?” 身后一直近身伺候的宫女,闻言点头,“已经取来了。” “那咱们就回宫吧。” “是。” …… 另一面。 慕容久久主仆三人,已经穿过了内宫花园,行走在一条青石路上,因为刚才下过雨原因,地上显得几分潮湿,却也无碍行走。 但也就在这时。 静悄悄的长道上。 忽然传来几声软糯的轻哼。 “啊……嗯,殿下……不要,妾身……”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花丛后的凉亭内传来。 就算主仆三人都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也知道这花丛正发生着什么,不禁红了红面皮,秉着听到就当没听到的态度,不禁加快的脚步,准备疾行而过。 但似乎却总是事与愿违。 “可是常乐郡主?” 一个较为阴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仿佛阴曹来的勾魂使者,在这清凉雨后的夏夜里,莫名让人打了个寒战。 “郡,郡主……” 那引路的小宫女,显然知道了什么,一张脸登时惊的煞白,一个劲朝慕容久久摇头,意思是不能停啊。 但人家都出言叫住你了,若不停,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 叹息道:“你先去吧,本郡主稍后便到。” 那宫女立刻感激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如避蛇蝎一般,提着灯笼小跑着就要离开,可惜她今日运数不好,还没走出五步,忽然口吐鲜血,圆睁这一对不敢置信的眸子,就惨跌在了地上。 才发现,她后脑勺不知何时,已经被暗器开了个窟窿。 浓重的血腥味,伴着青石路上的潮气,登时弥漫开来。 宁儿被吓的面色一白,阿秀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与慕容久久一同,微有些僵硬的侧头看去。 茂密的花丛,被霸道的内力一刀斩断,草叶飞扬间,看清了后面的风景。 月色有些苍白。 仿佛被这座皇宫遗弃掉的小小凉亭内,女子的宫装散落一地,几乎一丝不挂的攀在男子的身上,欲挑逗,却又畏惧着什么。 此刻更是一声惊呼,似有些怨恼对方这样不尊重她的**,匆忙要去拾捡自己的宫装遮羞。 但却被把玩她的男子,轻轻的捏住了手腕。 太子君昔,在月光下魔魅的笑着,雌雄莫辩的容颜,精致的让人错以为是妖,他单手拨弄着女子胸前的柔软。 温柔的呢喃道:“你不是很喜欢本太子吗?数次引诱,如今本太子全了你的心意,你却却又要怨恼于我?这是为哪般呢?” 慕容久久主仆三人就这样大刺刺的站着,尽管宁儿跟阿秀已经红着脸低下了头,但这依旧是一副声色俱佳的活春宫呀。 不同的,这副春宫图仅仅只是单方面的,因为比起女子的一丝不挂,太子君昔可谓是纹丝不乱,衣冠楚楚。 笑的像是惑世的妖魔。 “太子殿下……” 女子花容色变,她是暗暗仰慕太子君昔的风姿,但不是这种羞辱……不仅有外人看着,就连他近身的侍卫都毫不避讳。 “哦,本太子知道了,原来是香嫔娘娘见异思迁,又不喜欢本太子了?” 却听君昔似嘲非嘲的幽幽一语。 “不……” 女子羞愤欲死,挣扎着就要脱离君昔的怀抱,但君昔的怀抱,陷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是难如登天。 望着女子急于挣脱的惊慌表情,太子君昔精致美丽的面孔,无疑是越笑越欢,仿佛在尽情逗弄着她的玩物,直到最后失去了兴致。 “太子殿下……” 女子急的泪如雨下。 “咯吱。” 但下一刻,她欲哭的表情,却永远的定格在了这张脸上,因为的她的脖子,已经被太子君昔一把拧断。 ------------ 164:我玩得起 “渍渍……本太子喜欢美人笑着的样子,谁准你哭了?” 太子君昔认真的捏起女子,僵硬死气的容颜,小心翼翼的擦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又擦掉她口中溢出的鲜血。 然后用他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试图的挑了挑女子的嘴角,似乎想要让她做出微笑的样子,但死掉的人,肌肉总是僵,他努力的试了两遍。 可纵然嘴笑了,但死不瞑目的眼睛,却依旧透着恼人的惊惧。 于是,终于,太子君昔失去的兴致,抖手便将怀中光溜溜的女人,扔下了凉亭,‘嘭’的一声,落入了满是泥泞的土地,污浊不堪。 犹如他不要了的玩具,透着深深的厌恶。 “让常乐郡主见笑了。” 一阵清风吹过,太子君昔慢条斯理的弹掉衣袍上的褶皱,笑的慢条斯理,随性洒然。 慕容久久半天才僵硬的动了动脖子,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死掉的女人居然是成坤帝的后妃?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常乐,见过太子殿下。” 她缓缓躬身一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曾看到一般。 太子君昔,微微的歪了歪头,漆黑美丽的眼眸深处,有一道破出了一道淡淡的碎光,仿佛寂寞的孩子,终于再次发现了新玩具。 “你,挺有趣的……” 君昔赞叹的凝望着十步外的慕容久久。 但这话,她可不觉的是什么好话,果然,话锋一转,君昔又道:“可惜,你已经是百里煜华的了,本太子不要别人用过的,不过,听说他这几日离京了……呵呵,你说,待他回京那日,本太子将你这颗美丽的头颅,挂在城门口迎接他,你说他会不会很高兴?” 下颚一凉。 慕容久久惊然发现,太子君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单指挑起了她的面容,冰凉的触觉,仿佛要透过她的肌肤,直入她的魂魄。 入目,只见君昔雌雄莫辩的脸上,泛着毒蛇般瑰美的冷笑。 “你可知,就在昨日,他斩下了本太子十几名手下的头颅,就挂在他的屋檐上,供他赏玩,就冲这个,本太子便觉的你这颗美丽的头颅,不要也罢。” 慕容久久震惊的瞪大了眼,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懂了对方眼底,那炽烈阴森的杀机。 “休伤我家郡主。” 阿秀终于急了。 “阿秀别动……” 慕容久久急声提醒,但是却已经晚了,阿秀直扑上前要救她,却被半路突然出现的护卫,一掌拍在胸口。 瞬间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 这时,慕容久久喉管猛然被一只利爪死死卡住,入目,就见君昔那张美丽邪意的容颜,他,竟真的要捏断她的脖子! 就在死亡的危机,直接逼近慕容久久大脑的瞬间。 漆漆的夜里,忽然飞出了一只暗器,直打君昔的手腕,君昔凝眉侧头,最终不得不快速将掌中,随时决定生死的女人放开。 与此同时,慕容久久只觉肩上一阵巨力传来,她整个身子就被这股力量,凌空举起,然后飞速的脱离了太子君昔的控制范围。 “深夜无人,太子殿下好兴致。” 一个静若秋水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这时慕容久久已经安然落地,才发现自己的右肩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男子的手掌,而也正是这只手,刚才救了她一命。 “楚世子……” 慕容久久劫后余生的惊然回头,果然就见俊美无双的楚稀玉,就站在她的身后,只是此刻的他,并不似往日她认识的那个,时而温润如玉,时而冷嘲热讽的楚稀玉。 此刻的楚稀玉,眸若冷电,周身一派肃杀之气。 原来,每个人都有另外一面! 慕容久久这样想着,就见几步外的太子君昔,正用一种嗜杀冰冷的目光望着他们,片刻,方才勾唇一笑。 男生女相,这张本就超越性别,美丽到极致的容颜,令这个危险的男人随时都有化魔的可能,他淡淡的质问。 “楚稀玉,你想从本太子的手上把人带走?” “常乐并不是太子的人,不是吗?” 楚稀玉同样淡淡一语,让人摸不透他音色中的情绪。 而也就在这时,慕容久久明显感到这原本普通寂静的后宫长道上,忽然多出了许多浑浊的气息。 暗处应该出现了很多人,却不知是敌是友。 “楚稀玉,你现在走,我不会怪你,”慕容久久看了楚稀玉一眼,毕竟太子君昔不同寻常,或许百里煜华说的对,他有时候就是个没有道理的疯子。 “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弃朋友而不顾的小人吗?”楚稀玉唇畔冷冷一笑。 慕容久久面上一愣。 朋友? 或许苏羽澈还可以,但慕容久久从未认为过,她跟楚稀玉这份朋友之交,居然可以交托性命。 “果然。” 楚稀玉看懂了她眸中的意思,优雅的唇角,笑的越发的冷静了,却让人有种不容置疑的执拗。 “我与苏羽澈,都是同一日认识的你,我虽比他晚了几个时辰,你便要如此冷静的区别对待吗?” 慕容久久闻言一震,有些讶异的正视了楚稀玉一眼,随即苦笑,“我不会区别对待,毕竟这可是玩命的事。” 楚稀玉淡淡看了她一眼,昔日芝兰玉树的风姿,此刻像是蒙了一层慑人的碎冰。 谁知,下一刻,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 “我玩得起。” “……” 二人旁若无人的低语,自是逃不过太子君昔的耳目,只是他的注意力,从楚稀玉一出现,就更多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闻言,他魔魅嗜血的面上,忽如一笑。 “楚稀玉,别以为老头子这几年一直瞒着我,本太子就不知道你的身份,原本你若不惹我,本太子也懒得理会你……” 楚稀玉抬眸,亦冷笑,“在下从未想过招惹太子殿下,只望太子殿下今日能高抬贵手一次,毕竟,常乐如今可是玉顶山的人。” 最后一言,明显带着某种警示。 “呵……” 毫无预兆,君昔非常怪异的一笑,轻蔑的眸光,似嘲似讽,“玉顶山又如何,这时间还有什么是我君昔不敢做的,倒是不知,若是老头子看到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做派,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那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君昔鬼魅一笑。 楚稀玉挑眉:“太子殿下想怎么赌?” ------------ 165:游戏开始 君昔霍然抬手,指着长道的另一头,面色沉魅的道:“这里,距离御药房还有五百步的距离,中间在穿过一片花园就到了,期间,你一个人,把这个女人活着送入御药房,本太子便承诺,今后在不伤她性命。” “一言为定。” 楚稀玉浑不畏惧的淡淡一语。 但慕容久久却愕然侧头,看了他一眼,警告道:“楚稀玉,你确定你玩得起,丢我一条命也就罢了,我不想连累你。” 但是楚稀玉却并没有理她。 这时,太子君昔已幽幽含笑开口,“那么,游戏开始。” 就算慕容久久不通武功,但这一瞬间,她浑身的汗毛也不自觉的倒立了起来,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一双双杀机四溢的目光,已经盯上了她。 “杀……” 不由分说。 慕容久久僵硬的身子,立刻就被身后的楚稀玉打横着抱起,双脚轻快的凌空踢踏,竟驭起轻功,直接翻过了朱红的高墙。 他似乎知道那条长道难走,压根就没想过要走。 高墙之后便是御花园,虽说微微绕远了一点距离,但重在出其不意,竟是躲过了暗处的影卫。 “追!” 登时一道道漆黑矫健,杀气腾腾的影卫蜂拥而来。 慕容久久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她被楚稀玉护在怀中,只觉的眼前一阵光影交错,月影树影她早已看不清楚。 唯有眼前这张,芝兰玉树,蒙着冰霜的容颜。 而也就在她走神的瞬间,四五名影卫已经追上了他们,直接以前后之势朝楚稀玉包抄而来,偌大的御花园内,瞬间杀机四溢。 而楚稀玉的本事,也绝不仅仅止步于他潇洒飘逸的轻功,就在四面环敌的时候,这玉面公子,仿佛瞬间化作了嗜血杀手。 出手便是狠辣无情,一招就取了两名影卫的性命。 但无数明枪暗箭,依旧还是铺天盖地的朝着慕容久久袭击而来,但每次都能被楚稀玉,以极快的身法,和出其不意的招数替她躲过。 而这争锋相对的拼杀中,楚稀玉同样也不恋战,他没冲出一次包围,都会朝着御药房的方向,逼近一步。 “小心!” 慕容久久断喝一声,瞅准机会,她袖摆下猛然挥出了大片麻药粉,令几个从后面偷袭过来的影卫,动作微微一滞。 楚稀玉则趁着这个空档,瞬间手起刀落。 赤红的鲜血,喷溅在了他白皙的面上,原本素素的脸,竟意外染上的几分明艳,他赞叹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倒是忘了,你也不是善茬,只是这次可别毒错了人。” 想起上次,误往他身上撒腐尸粉的糗事,慕容久久不禁一笑,“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不能让你一人承受……” “小心。” 说话间,楚稀玉面色一变,拉起呆立的慕容久久,二人旋转着就隐入了一棵大树之后,为他们遮挡的树干上,登时‘咚咚’的被射满了数支弩箭。 “放箭……” 暗处,发令声漠然的响起。 俨然是把他们困在了御花园,当成了活靶子。 “你有几成把握?” 楚稀玉默了一下,道:“一半一半,不过可以拼一拼,这里距离御药房最多还有一百步,一会儿我帮你挡着,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你一个人朝御药房飞奔,记住,只要你进了御药房的大门,这场游戏就算结束了,懂吗?” 慕容久久自是看明白了楚稀玉眼底的凝重,点了点头,“懂。” “那开始吧,跑。” 楚稀玉猛然一声低喝,他自己已经‘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登时遍地弓弦弹射之音响起,无数弩箭齐齐发射。 楚稀玉手持刚才从影卫手中夺下的利刃,竟硬生生为她挡下了一条路,锋利的弩箭,不停的在他身前交错飞过。 事不宜迟。 慕容久久把心一横,提起裙摆,以她前世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就朝御药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哧……”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太子君昔,终于在黑暗之处,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嗤笑,他轻轻的招了招手,旁上的属下,立刻递上了一只弓弩。 细小的弩箭,被他慢条斯理的紧扣在弓弦上,他微微的一笑,“楚稀玉,今日便让本太子看看你的本事,你究竟何德何能,要将本太子拉下位……” 话音渐悄。 太子君昔的唇畔,已经漫开了朵朵嗜血轻笑。 “嗖……” 弩箭离弦。 楚稀玉又何尝感知不到,另外一股莫大的危机正在朝他临近,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他一掌挑起地上了一具尸首。 君昔的弩箭,下一刻直直的就没入了尸体的背梁。 但危机却没有解除。 太子君昔的箭,明显含了极强的内力,穿过了尸体竟依旧余势未消,又犀利的***了楚稀玉的胸口。 他雪白的袍子,登时被点点嫣红的血,片片染红。 “楚稀玉!” 慕容久久惊呼一语,这时她看到楚稀玉回头看她,那芝兰玉树,斑驳染血的面上,灼华贵气,却一派冰霜似的警告。 意思很明白。 慕容久久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是什么,面上坚毅之色一闪,她提起裙摆,头也不回的就往御药房跑。 一只弩箭,斜斜的擦着她的后脑射过,登时珠饰散落,青丝飞扬,但她依旧头也没回,奔跑的脚步已经跨上了,御药房的台阶。 “咣当……” 本就虚掩的门扉,被慕容久久毫不犹豫的反手合上,当隔绝外面杀机的瞬间,她已有些脱力的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门板的另一头。 遍地尸骸,血气弥漫。 僵持的楚稀玉,缓缓将身前的尸首推开,随着沉重的落地声,他僵硬的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因为那个位置,正插着半支被折断的弩箭。 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扭曲的箭稍,落在他脚下的青砖,和胸前洁白的衣襟,如雪中开出点点的梅。 一阵清风吹过。 散了血雾,灭了云烟。 那芝兰玉树,风骨清傲的男子,轻轻的抬眸,点漆般乌黑的眸中,叙着几分轻蔑嘲弄的笑,遥遥望了眼,君昔的方向。 道:“太子殿下,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 166:在遭算计 “是啊,结束了。” 太子君昔亦遥遥望着楚稀玉,昏暗的光线下,这个如妖似魔的男人,笑的异常好看,恍如摇曳的罂粟。 “太子殿下,要不要?” 旁边有人提醒似得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太子君昔却轻摇了摇头,幽幽的道:“不必了,反正也没真的想杀他们,本太子暂时可还不想被鬼医追杀。” 那您刚才还……旁上的手下,眉头一抽,心道,好吧,太子殿下的高大上思维,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悟。 “那这两个婢女?” “放了吧,”君昔皱眉厌厌一语,仿佛在说,这等小事也来问本太子。 “……” 御药房前的院子里。 冰凉的门板之后。 慕容久久半天才从刚才的惊魂中,恢复了几分神智,可是她现在的感觉却很奇怪,哪里奇怪呢? 她四下环顾了一下,恍然大悟。 安静! 御药房的院内竟异常的安静,没有值班的太监宫女,也没有先她一步过来的韩佳若,甚至就连屋子里的灯火,也昏黄难明。 若非正门牌匾上,御药房三个大字,慕容久久险些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可是,不应该啊? 她缓缓起身,想要进屋看看,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御药房屋内昏黄的灯火,也忽的灭了。 冰凉的天地间,唯有头顶苍白的月光,在这莫名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诡异。 “喵……” “叮铃叮铃……叮铃……” 一只柔软黑猫,脖颈上系着一串精致的宫铃,缓缓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就坐在门扉前的台阶上,歪着头,看着她。 淡黄色的猫眼,仿佛有神一般,静静的凝视。 慕容久久看着这奇怪的黑猫,莫名的心头漏了半拍,但也仅仅只是半拍,她就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然而。 她的意识是在向前走,但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一步一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而这一切,慕容久久本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就这样,她一步一步的走远。 “喵……” 黑猫目送着慕容久久离开,讨赏般低叫了一声,忽然跳入御药房的暗处,一只纤白的手掌,接住了黑猫,爱怜的抚了抚。 然后,随着月光的倾洒,方才看清,月光下,明音公主那张诡异邪笑的面容。 “呼……” 一阵风吹过。 御药房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屋内,正在调配药物的韩佳若,与几个值班的宫女太监,仿佛只是打了一个瞌睡,茫然的抬了抬眼。 这时,御药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夹杂着几许清凉的风,与淡淡的血气,楚稀玉胸口的断箭还未曾拔下,就推门而入。 “楚世子,你……” “常乐郡主呢?” 楚稀玉环顾在御药房内扫了一眼,却并没有找到慕容久久的身影,这令他心上的那一团不祥之感,渐渐凝重。 “常乐郡主?常乐郡主没有来过啊?” 值班的太监,有些疑惑的道。 韩佳若这时也放下手中的药物,面上有些疑惑,又有些复杂的看着楚稀玉道:“我们一直在屋里,常乐郡主的确没有来过。” 怎么可能!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 楚稀玉阴沉着脸,霍然转身离开。 …… 慕容久久很苦恼,感觉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但为什么御药房的大门,不远不近的依旧还在那里,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奇怪?” 她懊恼的皱起了秀眉,决定不走了,不如等楚稀玉处理完门外的事,跟她进来一起想办法。 但是,就在她脑子里,准备不走的瞬间,横在她眼前的御药房大门,恍然如烟雾般,轻轻的散去。 仿佛大梦初醒,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哪里是什么御药房,竟是一片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殿宇,清清冷冷,还有一股子……火油的味道。 火油? 慕容久久愕然惊醒,就听身后呼的一声,一团明亮的火苗应声而起,并沿着遍地的火油,顷刻间就成了燎原之势,化作火海。 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久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周身感觉着火焰灼烫的热度,她猛然醒悟,这时真的,是有人设局要活活烧死她。 她快步就往门口跑,果然,门早已从外面被锁死了。 滚滚的烈焰,与刺鼻的浓烟,在火油的作用下,几乎转眼间这座荒废的殿宇,彻底吞没,恐怖的火舌,铺天盖地。 慕容久久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被这浓烟熏的,甚至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身上宽大的拖地宫袍,在高浓度的火焰下,瞬间自燃。 她堪堪的脱掉外袍,丢出去,转瞬就被遍地的烈焰,烧成一团飞灰。 “噼啪……” 头顶木结构的架子,终于在火焰的吞噬下,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就坠了下来。 慕容久久满目绝望的抬眸,只觉头顶一片残垣断木,点点火光,朝她当头砸来,心中苦笑:想不到,自己竟是要葬身此地。 “阿久!” 就在她绝望的放弃挣扎的时候,一声断喝,恍如天罚一般在她的耳畔徒然响起。 “轰……” 几乎被烧成一片火墙的门窗,忽然被一股巨力砸成了粉碎,无数残火飞扬间,一道身影已经横冲而入。 直接用他自己的背梁,将漫天火海中呆立的女人,紧紧护住。 “楚稀玉!” 慕容久久惊愣一语。 登时,破碎的木架,一块块被烧成焦炭的火点,噼里啪啦的就砸在了身前楚稀玉的背上,好在他有内力护体,火苗落在他的身上,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可就算如此,他原本雪白的背梁,也被砸的不像样子,更重要的是,他胸前还插着半截弩箭。 锋利的剑锋,就露在他皮肉的外面。 这个人,今晚已经是第二次舍命救她。 慕容久久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难明的情绪。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耳边急声一语,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楚稀玉虽此刻重伤,但多带一个慕容久久还是没问题的,当即二人就冲出了火海。 “走水了……” “冷宫走水了……” 不远处,隐隐传来宫人敲锣打鼓的声音。 感受着外面冰凉的空气,慕容久久总算松了口气,再去看一直拉着她的楚稀玉,原本芝兰玉树的容颜,此刻满目烟灰。 他亦在望着她,只是眼底此刻满是疲惫与庆幸之色。 然后直直的吐出了一口血,就晕厥了过去。 “楚稀玉!” ------------ 167:玉魂一族 不远处。 一处观望的高台上,一席暗色宫装的明音公主,微白的小脸,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呆望着,从火海中脱困而出的慕容久久。 还有昏厥在她怀中的楚稀玉。 一瞬间,她原本单纯甜美的面容,骤然开始变的扭曲难看,还参杂着许多恼恨与嫉妒,呀要切齿的道:“这个讨厌的女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稀玉哥哥为她犯险,该死,该死……” “明音。” 突然,一个暗哑的男音,自她的耳测响起。 明音公主扭曲的面上,霍然一僵。 “师父。” 她失声低喃,仿佛惧怕着什么一样,转身就跪在了地上,就见,她的跟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 徐徐的夜风,自男子的头顶的兜帽划过,隐隐露出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玉魂一族,不可随意用邪术害人,否则必遭天谴,你为何不听?” “明音……知错了。” 原以为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却不想根本没逃过师父的耳目,明音公主有些失魂落魄的仰起头。 黑袍男子,凝望着伏在脚下的少女,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为师并没有怪责于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以邪术害人,终有一日还是要降责在你自己身上的,今日你看别人葬身火窟,来时说不定便是你自己葬身火窟,天理循环,我们逃不过的。” “那为何师父还要传徒儿术法?” 明音公主忽然有些可笑的问。 似乎这便是黑袍男人,始终纠结的地方,他长声一叹,“凡人以血脉传承,我玉魂族以魂魄传承,你虽与我非亲非故,但却是天生的玉魂族人,传承不可断。” 否则愧对先祖。 这便是他明知这术法不正,却依旧还是要寻找传人的原因。 明音抬眸,望着黑袍男子,淡淡质问:“那师父呢,明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为何还要在父皇的身上种邪?” “这是为师自己的事,你且管好自己的因果,你还年轻,”黑袍男子的声音,无波无澜,言罢,他转身欲走。 但没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继续道:“明音,听为师一句忠告,楚稀玉,绝非你表面上看到的样子,休要在执迷了,否则泥足深陷。” “什么?” “……那是他楚王府,世代都必须背负的宿命。” 目送着黑袍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明音公主微微有些不甘的咬紧了唇畔。 …… 含元殿。 安排鬼医花千叶今晚下榻的宫殿,此刻已然是灯火通明,当受伤昏迷的楚稀玉被抬进来,并且得知,这才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 慕容久久竟就接连遭了两次袭杀,鬼医当即便瞪起了眼,甚至就连刚才安歇的成坤帝,也被搅闹的起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慕容久久今晚虽连受了两次惊吓,但身上却并没有受大伤,当即她就将今晚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就都说了出来。 这时,里屋,鬼医已经将楚稀玉胸口中的断箭取出,被宫人用托盘,呈出来给成坤帝过目,就见锋利的箭尖上,满布刁钻的倒刺,令人见之惊心,可想而知这扎在肉里的滋味。 不过这箭头最醒目的,还要莫过于,上面豪刻的一个‘昔’字。 “陛下,不好了,刚才在御花园北侧的泥泞里,发现香嫔娘娘的尸首……”这时一名宫人匆匆来报。 结合了刚才慕容久久的说辞,傻子都能想到谁是凶手。 饶是成坤帝是个中庸自持的皇帝,可袖中的拳掌也握的咯咯直响,面上更是有青经窜起,“这个逆子!” 此言,不可谓是咬牙切齿。 慕容久久偷偷看了眼成坤帝的表情,心中便知道,太子的嗜血嚣张,不可能不引起成坤帝的忌惮和愤怒。 毕竟天底下可没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儿子,不停的玩弄杀害自己的小妾。 那个香嫔不是第一个,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是她不懂,太子如此嚣张残忍,他就真的没想过后果吗?君昔看上去可不傻,还是说…… “下去吧。” 她的思绪很快被成坤帝恢复平静后的声音打断。 然后,猝不及防之下,慕容久久猛然迎上了成坤帝,略显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就射向了她的眼底。 这还是第一次,领教这个帝王严厉的一面。 但慕容久久只是低了低头,并没有如寻常人那样的诚惶诚恐,淡淡道:“陛下放心,今夜之事,臣女必然守口如瓶。” “阿久丫头……” 这时鬼医终于从内室内走出,有些关切的问:“你们刚从火窟里出来,你可受伤?” 慕容久久苦笑撩开小臂上的灼伤,道:“徒儿这点小伤,跟楚稀玉的比,简直跟挠痒痒的似得。” 想起刚才在漫天火海中,自己几乎绝望的时候,楚稀玉冲进来用他的后背,帮她挡火的瞬间,说不感激是假的,正要问询楚稀玉的情况。 就见鬼医一脸心疼的拉过了她的手臂,怪叫道:“挠痒痒也是伤啊,旁人不心疼,为师可心疼着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夜那楚稀玉对你可舍命相救,他不会是喜欢你吧,不然哪有这么玩命的。” 慕容久久闻言一怔。 成坤帝在一听此言后,威严的眸中,忽的闪过了一抹深幽。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他有难徒儿也会舍命救他的,”慕容久久刚忙解释,生怕被鬼医误会了。 但鬼医笑眯眯的老脸上,却是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对了,阿久师妹,你是被什么人掳劫到冷宫,又差点放火烧死你的,”花千叶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问。 慕容久久闻言想了想。 忽然面色古怪的道:“没有人掳我,是我自己走到冷宫的。” “什么?” 花千叶英俊的面上,直接瞪眼。 却见慕容久久神思恍惚的继续摇头,“也不对,不是我自己走过去的……我被鬼打墙了,对,是鬼打墙……” 慕容久久想起前世,一些在乡下经常发生的怪事。 “鬼打墙?你确定不是弄邪之术?” 忽听耳边,鬼医意味难明的幽幽一语。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弄邪之术,多半是弄邪之术,不然皇宫御药房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出现鬼打墙。 ------------ 168:皇室疑云 成坤帝一瞬间的神色,更是连变了数下,他自己就被人种了邪,知道这肯定是一条查出凶手的线索。 当即便问:“你是被何人弄邪的?” 慕容久久苦思着摇了摇头,“臣女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我看到了一只猫,一只黑猫,而且绝非野猫,应该是人精心豢养的,宫中可有人养黑猫的?” 黑猫? 后宫的女子闲来无事的,多有养猫,但养黑猫的却不多,因为黑猫一直被视作一种不祥。 “陛下,老奴……” 这时成坤帝身后的老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讲。” 成坤帝威严一语。 那老太监赶忙答道:“回陛下的话,老奴记得,明音公主养过一只黑猫,通体黝黑,没有一丝杂毛。” “明音?” 成坤帝的深幽的眸光,悠的一眯,略显消瘦,中庸的脸孔上,放入一片山呼海啸划过,却硬生生的被强行压住。 良久,成坤帝方才低沉的开口道:“先将明音的猫捉来。” “是。” 看来这个皇帝并没有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慕容久久如是想着,但脑中却不禁浮现出明音公主,那张单纯美丽的面容,还有那种没来由的浮躁与不喜。 隐隐,总觉的此事与她多少是有关系的。 “师父,楚稀玉的伤如何了?”慕容久久赶忙追问了一句。 鬼医摆手,“无事,箭锋没伤到要害,主要是连续强运内力,导致气血不畅,伤了内腹,养几日便好了。” “这就好。” 慕容久久安下心来。 “郡主……” 这时宁儿搀着阿秀,正左摇右摆的进入含元殿。 之前一系列发生的事,都太过突然,搅的慕容久久脑子里一团乱,此刻方才想起两个婢女,见她们安然无恙的回来。 心中又是宽慰又是紧张,若她二人因此事丧命,她跟太子君昔便算结下了死仇。 “郡主,奴婢无能。” 阿秀跟宁儿见慕容久久没事,也是满面的激动,立时便跪在了地上请罪。 “傻丫头,说什么呢?”慕容久久赶忙将二人拉起,并给受伤的阿秀把了把脉,之前她虽被太子的护卫,一掌打的吐血。 却都是明面上的内伤,服用几贴专治内伤的药,养几日也就痊愈了。 安抚打发下她们,慕容久久这才转过身,看了眼正坐在一旁,面上明显阴晴不定的成坤帝,道。 “陛下,臣女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成坤帝面无表情的道。 慕容久久这才道:“之前楚世子与太子的人交手之时,动静颇大,臣女一直有一疑惑,负责御花园巡逻的内功侍卫,何在?” 此言,她便是告诉成坤帝,太子在宫中的势力,已经是只手遮天了,今日要杀的是她跟楚稀玉,来日若要弑君,是否也不过如此。 甚至,将今晚的事在扩大化来说,太子,就是在成坤帝身上中邪的人,至少与此有关。 成坤帝不是傻子,又如何看不透这些关联。 或许他早就看清了,只是没有轻举妄动而已,或许正如百里煜华所说,太子君昔如此嚣张,自有他嚣张的道理,和嚣张的本钱。 这个本钱大到,居然连成坤帝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陛下。” 这时那被派出取猫的宫人,在次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含元殿,跪地便道:“陛下,大事不好,明音公主的寝殿,刚才也无故走水,明音公主……已经葬身火窟。” “啪……” 成坤帝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猛然抖手打翻,滚烫的茶水,顺着茶几便流成了一条水线,不过这位帝王惊的不是忽然而来的丧女之痛。 而是沉怒,滔天的沉怒。 明音公主死的太过凑巧,凑巧的好似不打自招。 而成坤帝自己恐怕也发梦不曾想到,他千算万算,居然从未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居然会这种邪术! 霎时间,含元殿内,彷如刮起了一片寒冰碎雪,静的落针可闻。 自古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成坤帝今晚被如此挑衅,焉有山不敢休的道理。 慕容久久抬眸望了眼外面的夜色,她目光这漆黑的夜色,仿佛也看到了日后,这冬月即将诡谲莫变的局势。 楚稀玉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被鬼医用了药,暂时的昏睡了过去。 成坤帝走后。 花千叶神色古怪的幽幽望了眼慕容久久,忽然问:“阿久师妹,楚稀玉此人,你觉的如何?” 如何? 从开始的惊心动魄,在到眼下的劫后平静,慕容久久的脑子也一直没闲着,她当然不会忘记,今晚,太子君昔当着她的面,跟楚稀玉说的话。 让她隐隐知道,楚稀玉,似乎与冬月皇室,与成坤帝,都有着某种隐晦的联系,但至于什么联系,外人不得而知。 “师兄想说什么?” 花千叶这张天生风流的面容上,真是难得出现看了几分郑重和认真,“此人身份绝不是表面看到的简单,你若不想过分牵扯进冬月皇室的这摊浑水,最要不要与他深交。” 说来有趣。 楚稀玉曾警告她,不得与明音公主深交,结果事实证明,明音公主便是那背后玩弄邪术的人。 现在花千叶又警告她,不要与楚稀玉深交,那楚稀玉又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 “此刻夜已深了,你与韩佳若明日的比试要不要押后?”花千叶若有所思的问。 慕容久久却断然摇头,“不用,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想必御药房藏药颇丰,费不了什么事。”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感觉不过躺在榻上假寐的功夫,外面的阳光已经刺入了她的眼眸,这时一名御药房的宫女进来,禀报道。 “郡主,陛下宅人来问,郡主的比试可准备好了?” 慕容久久眨了眨眼,浓密的睫羽在暖暖的阳光下,轻颤了一颤,脑子这才彻底醒转了过来,点头道:“嗯,告诉陛下,随时都可以。” 这时,宁儿端着新备好的宫装走了进来,见慕容久久醒了,赶忙伺候她洗漱了一番,重新换上了一套崭新宫装,发鬓重梳,这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 169:一场豪赌 御药房门外。 慕容久久刚一踏出门槛,迎面就撞上了苏羽澈,一张又是担忧又是惊喜的笑脸,“阿久,听说昨晚你遭人暗算,有没有受伤?” 慕容久久笑着轻叹了口气。 经过昨天一夜的惊心动魄,才发现,看着苏羽澈这张飞扬爽朗的笑脸,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说话间,苏羽澈已经过来,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出了面上有些疲色之外,也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楚稀玉怎么样了?” 慕容久久问了一句,好歹人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苏羽澈撇了撇嘴,道:“他活蹦乱跳好着呢,早上就被楚王府的人接回去了,估计养两天就能痊愈,话说回来,昨夜要没有他,阿久你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苏羽澈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他英俊飞扬的面上,轻轻的垂了下眸,道:“虽然皇舅舅这次并没有将事情公布出来,但我知道太子做的实在过分,阿久你放心,你是我苏羽澈的朋友,这口气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受的。” 她忽然满面坚定的道。 慕容久久闻言,心上一热,故作嗔恼的道:“行了,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但此事复杂的很,在没有明朗之前,我还是希望你别轻举妄动。” 太子君昔要是好对付的,成坤帝也不用气成那样,苏羽澈若为了她去挑衅君昔,那还不是妥妥的羊入虎口。 “阿久。” 苏羽澈忽然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苏羽澈一直是个爱玩爱闹的小魔王,但是,我心里知道……冬月要变天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轻。 慕容久久一愣,同样十分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或许,苏羽澈的确是个爱玩爱闹,还爱喜欢作弄人的小魔王,但他绝不是傻子。 “好了,一会结束宫里的比试,陪我到楚王府一块探望一下楚稀玉吧?” “也好。” 二人很有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并肩朝着承庆殿的方向走去。 而近日的承庆殿,比起昨日直可谓是热闹了许多,主位,成坤帝的身侧皇后娘娘也在,宁妃,誉妃。 其次,出了楚王府的人,宁王府与誉王府,分别都有人到现场,一眼望去,除了熟悉的鬼医跟花千叶,慕容久久竟是不认识几个。 “常乐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好了,这些虚礼就免了,昨日你与佳若商定,今日比试毒术,常乐可准备好了?”成坤帝坐在龙椅上。 面容一如往日,看上去中庸平和,深邃的目光依旧透着点点莫测的光芒,好似昨晚的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慕容久久点头,“常乐都已准备妥当,不知韩小姐如何?” 韩佳若也重新换过了一身崭新的罗裙,高挑的身段,令这生来清高的女子,看上去越发的亭亭玉立,面容孤傲,隐见日后的风华。 “听说昨晚常乐郡主遭了刺客,若你今日不便,佳若不敢强比,恐失了公正,”韩佳若淡淡一语。 慕容久久摇头,“无妨。” 说着,她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瓷瓶,正是她昨夜用仅用两个时辰调配处的毒药,另外她还准备了解药,毕竟不像闹出人命。 而韩佳若跟她几乎一样的想法,准备毒药的同时,也准备了解药。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讲,韩佳若除了骨子里过分的骄傲,和孤高之外,她也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只可惜,山不容二虎,今日她们必须要拼出一个高低。 “韩小姐,在此之前,本郡主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固然是一场荣华,但却注定要有一个输。” 慕容久久忽然抬眸,只用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警告,此刻她漆黑清丽的眸中,有一丝莫测幽幽闪过。 “常乐郡主怕了?” 我只怕你输不起,可惜了你这天才。 思量间,韩佳若已经率先介绍道:“这是我昨夜调配出的毒,我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悠悠我心’,几乎无色无味……” “臣女记得昨日鬼医前辈问我们何为奇毒,臣女愚钝,觉的真正的奇毒,并非瞬间致人性命的毒药,而是让人服下,为你所用,才可被称之为奇毒,所以臣女调配的这瓶‘悠悠我心’,并不致命,但一旦喝下,中毒之人会有一个时辰的失神,所有行动完全听从施毒着吩咐,随心所欲……” “鬼医前辈,不知臣女这瓶‘悠悠我心”可称得上一个奇字?” 韩佳若缓缓抬眸,望了眼鬼医。 鬼医负手而立,摇头苦笑,“韩小姐果然心思灵敏,天纵奇才,悠悠我心,可短暂控制人的心神,果然称得上一个奇字。” 虽这样说着,但韩佳若却没有看到,鬼医眼底,那化都化不开的惋惜之色。 更没有看到,成坤帝那双幽深似水的眸子,就在刚才那一刻,忽然隐藏在平静下的一抹猩红似血,与讳莫如深。 “阿久丫头,你的呢?” 慕容久久明眸微闪,苦叹道:“看来我与韩小姐对于奇毒这个词的认知,稍微存在偏差,我所认为的奇毒,也并非瞬间致人死地的毒,而是让人服下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 “我的毒,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蚀骨缠绵’,人一旦中毒,便会浑身奇痒,肌肤寸寸溃烂,直到把人活活烂成一滩脓……” “好阴毒……” 誉王府世子韩成飞,闻言不禁又是惧怕又是忌讳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 慕容久久莞尔一笑,“当然,我有准备蚀骨缠绵的解药,所以韩小姐不用害怕。” “我自然不会怕,因为我一定会解了你的毒。” 韩佳若傲然一语,已经接过了慕容久久手中的蚀骨缠绵,而慕容久久也接过了她手中的悠悠我心。 两名,此刻正被整个京城所仰望的天才少女,在短暂的对视之后,毫不犹豫的饮下了对方手中的奇毒。 今日,专属于她们的一场人生豪赌,正式拉开了序幕。 ------------ 170:胜负分晓 承庆殿内,一片寂静。 直到二人全部饮尽,桌上才被点上半柱香,只有这半柱香燃完,她们才能各施医术,独自解毒。 “佳若……” 誉妃有些担忧的向前倾了倾身子。 鬼医,花千叶,苏羽澈等人,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慕容久久的面色,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就在那半柱香燃尽的瞬间。 相对而站的二人,立刻开始各施手段。 慕容久久抽出怀中的银针,快速的封住了‘悠悠我心’开始在她体内蔓延的速度,然后拿出昨夜调配的解毒丹,一口吞下。 一丝血气传来。 侧头,就见那边的韩佳若,用的是放血排毒,那种法子最是立竿见影,但稍有不慎便血流不止,不过远观韩佳若的手法还是非常高明的。 只可惜,蚀骨缠绵,若是单纯以血液的方式排出,那可就不是她调配蚀骨缠绵的初衷了。 慕容久久含笑的唇畔,幽幽划过了一丝诡异。 又一炷香的时间后。 “韩小姐,不知你的毒何时才会发作,本郡主现在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慕容久久拔掉胸口手臂上的数十根银针,缓缓的起身问。 正在放血驱毒的韩佳若,闻言,霍然转过头来。 因为失血的缘故,她孤高的面容上,显得几分苍白,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好似没事人一般的慕容久久,半天才震惊道。 “你没中毒?” 慕容久久点头,“如你所见,我已经把毒解了。”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 大概这结果来的太过猝不及防,令韩佳若本就苍白的模样,忽然颤了一颤,被身后的韩成飞勉强扶住。 “姐,你在怎么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解掉,”韩佳若仿佛不相信一般,摇着头,呐呐自语。 慕容久久的眼底,划过了几分不忍,“‘悠悠我心’的确有驱使人心智的能力,但正因为太过出奇创新,难免会存有漏洞,但我相信,以韩小姐的才华,假以时日,一定能将‘悠悠我心’炼制的更加精妙。” “怎么可能?” 但韩佳若依旧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而也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身上开始奇痒难耐,蚀骨缠绵开始发作了。 慕容久久解了她的毒,但她却没能解了慕容久久的毒,胜负结局,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 “解药。” 慕容久久直接将袖中,早就备好的蚀骨缠绵解药,递了过去。 韩成飞赶忙接住,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凑到了韩佳若的唇边,急切的道:“姐,快把解药吃了吧。” 身上的奇痒,几乎让韩佳若痛苦的大汗淋漓,但她双眼失神的望着韩成飞手中,递来的解药,却就是不愿服下。 她从小便是天之骄女,自诩天纵奇才,今日这般惨败慕容久久之手,还要吃她递来的解药,这无疑瞬间粉碎了她多年来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奇耻大辱。 “哧……” 蚀骨缠绵的毒,加之怒火攻心,瞬间令韩佳若吐出了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成飞,还不快将解药强喂入你姐姐的口中,难道你想眼睁睁看她烂成一滩脓吗?”誉妃娘娘已经是急声一语。 她的母家誉王府,后辈子孙多是平庸,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医术上的天才,韩佳若,誉王府所有人都对佳若,报以厚望,希望她能为家族带来福音,他日医临天下,好对誉王府多一层照拂。 却不想…… 一念至此,誉妃娘娘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愤恨,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韩佳若吐血狼狈的模样,慕容久久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因胜利而带来的喜悦,反而眸光暗了一暗。 “陛下,胜负如今已经分晓。” 鬼医淡淡一语,承庆殿内,神思各异的众人,方才恍然醒悟,他们似乎没想到,呼声如此之高,天赋如此之好的韩佳若,居然就被如此轻而易举的击败? 在看场中安然**的慕容久久……胜负,果然已经分晓,此女的确有拜入玉顶山的资本,韩佳若虽天赋奇才,但终也是不及的。 若说之前,慕容久久的好运,惹来了许多人的质疑和讽刺,那么现在,无形中,许多人已经对她是心服口服了。 这时鬼医上前昏迷的韩佳若,把了把脉,点头道:“吃了阿久的解药,应该无事,她昏迷是因为急火攻心,回去吃几贴消火的药,歇几日就没事了。” “先送佳若回府养伤。” “是。” 众人散去后。 慕容久久侧头回眸,就见龙椅上的成坤帝,似乎从刚才到现在都不发一语,此刻更是若有所思的幽幽望着着桌上,被瓶已经空了的‘悠悠我心’,眼底一片如潮涌般的暗潮,沉沉浮浮。 片刻,他才恢复了常态,平淡一语。 “常乐郡主,胜。” …… 离开承庆殿的路上,鬼医和花千叶先一步回了常乐郡主府,慕容久久因为跟苏羽澈相约要去探望楚稀玉,所以他二人走了一道。 “阿久,你当真如此轻易的解了韩佳若的‘悠悠我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心里悬的很。” 二人刚上了马车,隔绝了外面的眼神,苏羽澈终于忍不住,有些担忧,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韩佳若那个小妮子可不简单。 但今日未免输的太过彻底。 没有了外人的眼光,慕容久久深深了吐了口气,终于脱掉了她华丽的外衣,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车厢上。 叹道:“韩佳若果然不愧天纵奇才,一夜之间就能调配处如此复杂的奇毒,她记恨上了我,假以时日……此人,必是我天敌,不过还好……却也可惜了……” 什么还好,可惜了?苏羽澈听的迷惑,但却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阿久,难道你身上的毒没解?” 慕容久久幽幽睁开疲惫的眼眸,安慰似得笑道:“放心,毒已经解了,不过却不是我解开的。” “你说什么?” 苏羽澈听的不懂,刚才比试的时候,众目睽睽,慕容久久不可能求助他人作弊,那么…… ------------ 171:非礼勿视 慕容久久笑着,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款款广袖间,那天圣灵蛇缓缓了爬了出来,青玉般的粼粼的蛇躯,却不似那日刚苏醒时的活泼,而是慕容久久看上去更累,软趴趴的伏在她的手背上。 “这?” 苏羽澈惊异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其实我今日作弊了,那么厉害的毒,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掉,但是我不想输,所以,我动用了圣灵蛇。” 慕容久久漠然垂下了眼帘,或许在韩佳若的眼里,这是一场医术毒术上的较量,一口气,一份骄傲,但在她的眼里,这从来就是一场名位利益上的争夺。 不是你踩着她上去,就是她踩着你上去,总有一个人要被踩,沦为踏脚石,但慕容久久绝不希望是她自己。 “我与小青亲近的这几日,便知道,它口中有两颗牙,一颗是毒牙,一颗是解毒的牙,我在饮下‘悠悠我心’的时候,就让她用解毒的牙,咬了我一口,所以当时就抵消了‘悠悠我心’一半的毒素,只可惜,小青还小,毒液不多,仅仅一口就害它累这这样。” 慕容久久爱怜的将软趴趴的小青,收入了袖中,抬眸笑看了一眼苏羽澈,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卑鄙?” “难道本郡王第一日遇到你的时候,你就不卑鄙吗?”苏羽澈用古怪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一愣。 随即二人,不禁齐齐笑开了唇畔。 是啊,慕容久久很卑鄙,但苏羽澈却觉的,她卑鄙着的样子其实也不错,至少她卑鄙的光明磊落,没有连他这个朋友一块瞒。 “苏羽澈,小青的神通现在除了我就你知道,你可得替我保密啊。” “那是,”苏羽澈扬眉一笑,“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鬼医也不行,这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如何?” 慕容久久莞尔一笑,也在他们的说话间,身下的马车已经走到了楚王府的门前。 苏羽澈与楚稀玉交好,显然早已是楚王府的常客,门子小厮甚至都没有多问,就一路将他们引入了楚稀玉的住处。 折枝院。 “澈郡王,请容小的禀报……” 根本不待守门的小厮禀报,苏羽澈已经熟门熟路的领着慕容久久,登场入室了,“稀玉,你的伤怎么样了?” 乍一打开门扉,就见暖色雅致的卧房内,楚稀玉身着雪色单薄的中衣,靠着墙,正半坐在软软的小榻上。 因为左胸偏上的位置,中过一箭,所以正敷着一层薄薄的纱布,似乎为了不影响伤口,他整个左肩的衣衫是敞开着的,露出大半白皙玉色的胸膛。 面如玉,气如兰。 彷如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像,却又透着俗世间的清贵,慵懒闲逸,漫不经心,偏大肆敞开的衣襟,就让人莫名看的脸红心跳。 此刻楚稀玉正握着书卷,看的专注。 而他也似乎早已习惯了苏羽澈的大大咧咧,登堂入室,所以听到声音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意外,缓慢的抬起头。 但当他看到,苏羽澈身边直戳戳立着的慕容久久时,登时微微睁大了眼,漆黑如夜的眼底,莫名的闪过了几分无措,但几乎转瞬即过。 “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羽澈也没想到,楚稀玉会是个这么个***的姿态,赶忙伸手挡住了慕容久久的眼睛,慕容久久不禁满面苦笑。 其实她想说,不就男人的胸嘛,又不是没见过,不过为了不引起旁人怪异的目光,她还是矜持的转过了身。 “不必了,正好让阿久帮我看看是不是化脓了。” 谁知楚稀玉半点没有介怀,反而如此淡淡一语,落落大方的样子,倒让苏羽澈觉的自己小题大做了。 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帮一个异性男子如此检查伤口,真的好吗?苏羽澈凝眉看了楚稀玉一眼。 楚稀玉却没看他,继续低头看了眼似乎没来得及,看完的书卷,声色幽幽的道:“对了,我近日得了一匹宝马,绝不次于你那墨梅,打算送给你做生辰礼物,你今日要看吗?若是喜欢就提前牵走。” 不次于墨梅的好马。 苏羽澈登时眼睛一亮,随意满面的怀疑,“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送我生辰礼物?” 楚稀玉抬眸,如兰似竹的玉面上莞尔一笑,“这可是你及冠后的第一个生辰,我送你重礼,来日我生辰,你的礼物怕是也不好意思送的太轻……也罢,若你不喜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呢,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你说出的话可不能转口抵赖……” “看你急的,”楚稀玉俊美的容颜,揶揄生动的一笑,命令道:“墨竹,你现在就去带澈郡王到马厩看看,别他还以为本世子是转口耍赖的小人。” “是,世子。” 慕容久久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羽澈,就这么被楚稀玉三言两语的支走了,扭头看他清贵如兰的面容时,总觉的带着那么点狐性。 “你帮我看伤口,我是怕有旁人在场,你会觉的尴尬,”楚稀玉蹙眉,无辜的解释道。 好吧。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笑了笑,就抬步上前,而越是走进,就越是能看清,对方那如凝脂般的肌肤,细致的几乎看不到毛孔,组合精伦的五官,唇畔轻抿,微垂的眼眸,睫毛又密又长,并随着他时而侧头的小动作,缓缓的煽动。 伤口上的纱布,原本就是虚掩敷上去的,慕容久久只需抬指轻轻的一碰,就小心翼翼的掀了开,立刻露出了下面狰狞的伤口。 想着昨晚那箭头上的倒刺,慕容久久不禁皱了皱眉。 “真的有些化脓了呢?” 慕容久久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心想以鬼医的技术,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当即抬眸瞪了楚稀玉一眼。 “可是你养伤的时候不老实,自己碰了?” 此刻二人几乎脸对着脸,距离近的,楚稀玉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气如兰,但看着她满目含嗔的模样,莫名心里感到一阵愉悦。 但面上嘴上,却一副老实的样子,“没有,一直没敢***呢。” “那可是吃了什么相冲的东西?” ------------ 172:果然疯了 “好像也没有,就是早上喝了一点酒……” “你居然喝酒?”慕容久久一下瞪大了眼。 “那我以后再不喝了,”楚稀玉认真的点头,温温吞吞的口气,无声无息的喷在了跟前慕容久久的脸上。 “那你忍着点,我把你化脓的这一点挖掉,不然会越化越深,”慕容久久似无所觉的寻找器了工具,前世她便最恨这种不听话的病患,明知有伤还酗酒。 楚稀玉就这样乖乖的靠坐着,任她施为,尽管被挖下伤口上的脓时,他也仅只是动了动眉峰,目光淡然,专注的望着身前,为她认真服药的女子。 见她往日白皙精致的面上,隐有一片疲色,不禁问:“昨夜可吓到了?” “还好。” 好在楚稀玉伤口上的问题不大,仅用了盏茶的功夫,就重新又包扎了起来,然后又连续交代了他许多养病时需要注意的饮食习惯。 楚稀玉一一含笑点头应是。 “对了,你怎么不问我今日比试的情况?” 楚稀玉用他能动的那只手臂,缓缓拉上衣襟,笑道:“看你进门时,眉宇间的神彩便知你胜了。” 慕容久久婉转一笑,推身做到了软榻旁的小凳上,道:“我今日来,一则是探望你的伤情,二则是来感谢你昨夜两次的舍命相救……” 鼻息间,女子如兰的气息,转瞬消失,楚稀玉有些懊恼的撇了撇嘴,问:“那你打算如何感谢我?” “……” 慕容久久一愕,按照人的正常思维,她说出那样的话,楚稀玉怎么样也该君子的客套一下,说点举手之类的话,然后在入正题吧。 好吧,直来直去也好。 慕容久久点头道:“算我欠你一条命,来日你若有什么用得着我慕容久久,我决不推辞,这是我慕容久久的承诺,虽不敢说一诺千金,但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楚稀玉闻言,漆黑的眸光,微闪了闪,然后忽然一笑,这本就芝兰玉树的人物,这一笑,竟美的放入青莲初绽,露出淡淡的馨香。 “那一言为定,待我伤好点后,本世子要收点利息,请我吃顿饭如何?” 一顿饭? 慕容久久摇头苦笑,“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我也请。” “那好,就十顿,你可不许抵赖。” 谁知,楚稀玉在次非常认真的淡淡一语。 “……” 慕容久久则彻底失语,靠,她竟是忘了,楚稀玉压根就是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了,真不能跟她客气。 楚稀玉看着她忽然傻呆呆的模样,眉眼一时笑的更弯了,如得了宝贝的孩童一般。 “世子……” 这时一个女音响起,就见一名青装婢女推门而入,而她似乎压根没想到,世子的卧房会有一个女子,一时愣在的原地。 尤其在看到楚稀玉对着慕容久久笑的时候,一张俏丽的面容,更是难看的僵硬了一下。 慕容久久微笑起身,“那你安心养伤吧,我昨晚一夜没睡,强拖着你看你这救命恩人,如今必须要回去补一觉了,不然要出黑眼圈了。” 慕容久久无奈扯了扯自己的眼皮,露出了下面红红的血丝,而这种有损美观的小动作,旁的贵女可是万万不敢做的,尤其在楚稀玉的跟前。 但慕容久久做出来,却是随性的很。 楚稀玉一听她要走,登时略有些幽怨的眯了眯眼,道:“本世子可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可要常来看我呀。” “没问题。” 慕容久久满口答应着就出去了。 直到她走远,小榻上含笑的楚稀玉,才彻底掩去了全部笑意,温温润润的眼眸,更是无形中重新换上了一副漠然。 她望着那突然进来的婢女,道:“青梅,你可有心上之人,本世子送你一份嫁妆,嫁人吧。” 什么! 那被唤作青竹的婢女,闻言顿时面色大变,堪堪欲坠的身子,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奴婢没有心上人……” 奴婢的心上人是世子呀。 她很早就被派来伺候世子爷,她几乎是府中默认,世子第一个要收的通房,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认为世子对她是有情义的。 却不想世子从未碰过她,如今居然…… 楚稀玉有一颗洞察人事的玲珑心,可如何不知这青梅的想法,但他却依旧漠然疏离的拂袖道:“那自今日,你就到老王爷身边伺候吧,爷爷慈悲,日后定会做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不……” 青梅惊慌的想要摇头拒绝。 却猛然对上了软榻上,楚稀玉一双如冰似寒,幽冷似血的眸子,他冷冷道:“我已仁至义尽,若你还不满意,便从哪来回哪去吧。” 要把她卖了? 以青梅的姿色,就算是卖,也必是青楼勾栏之地,她如何肯。 “青梅不敢……” 看着如此模样的世子,青梅只觉的心胆皆寒,她甚至想不透,与她日日朝夕相对,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世子爷,与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下去吧。” 青梅哭着离开,门口伺候的侍卫墨竹,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面上有些意味难明的望着榻上的主子,猜到。 “世子可是……” 喜欢,在意那常乐郡主了,才会剔除他身边所有有机会的女人,只将这个机会留给常乐郡主。 但是,京中谁人不知,常乐郡主已入了煜郡王百里煜华的眼,主子何等精明,竟为这一丝的儿女情长,便乱了方寸吗? 楚稀玉则仰靠在榻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眸,他,果然是疯了呢。 …… 走出折枝院,正好碰上了苏羽澈,不同的是,此刻他正心满意足的手牵着一匹枣红的骏马。 “阿久,走,带你去遛马?” 一照面,这厮就热情的招呼了一句。 慕容久久扶额,“才不要,困死了,我要回府挺尸,睡他个天翻地覆,三天三夜都不要有人来打搅我。” “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苏羽澈咧嘴。 慕容久久白眼一翻,“本郡主就这样,不爱听别听。” “爱听爱听……” 苏羽澈心情大好,牵着马,连赶着追上了前面的慕容久久,并肩出了楚王府。 ------------ 173:从来人心 而当他们刚踏出楚王府的门槛,就见一个小侍卫匆忙来报,这个侍卫慕容久久记得,正是苏羽澈的近身侍从,千沐。 “主子,刚才西街上有乱马惊车,正好掀翻了誉王府的马车,听说车上的誉王府嫡女韩佳若,受伤颇重,怕是性命难保。” “什么!乱马惊车,这韩佳若不要太命背好不好,”苏羽澈闻言一愣。 但旁上的慕容久久,却是听的若有所思,而原本此事已经告于段落,她不想再去过于深究,只想回府睡个好觉。 却不想,慕容久久刚才回到郡主府,就被誉王府的人劫住。 “常乐郡主,我家小姐遭到重创,性命垂危,她的时间不多了,此刻只想再见常乐郡主一面,求常乐郡主过府。” 来人正是韩佳若的贴身婢女,翠云,就见她已是哭花了一张脸,大有若慕容久久不同意,她便要常规与此的打算。 慕容久久叹了口气,“套上马车,我们到誉王府一趟。” “是。” “多谢常乐郡主。” 韩佳若! 比起她这前半生短短的十几载的天纵奇才,万千宠爱,她的落幕却说不上半点精彩,一进门,迎面就感到了一股愁云惨雾的味道。 沿路,慕容久久看到几个婆子,满面哀叹,端着一盆盆染着血的血水,自韩佳若的闺房出来。 “可是常乐郡主到了。” “是我。” 慕容久久被引入了内室,斑驳溅着几点血迹的轻慢罗帐,被徐徐的拉开,不想,一个时辰前,还与她争锋相对,才华横溢骄傲孤高的女子,此刻已然是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但韩佳若依旧努力睁着一双眼眸,死撑着不愿这样睡去。 “慕容……久久。” 短短四个字,床榻上呼吸急促的少女,已经激动的冷汗溢出,往日飞扬的眸中,一派灰暗,“你现在……可如意了。” 慕容久久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如意或不如意的,说实话,看到韩小姐如此,本郡主心中也十分难过。” “难过,你会为我难过?” 韩佳若微白无血色的唇上,溢出一抹苦笑。 “自然,世上从此再无与我相较之人,我自然难过。” “对,世间在无人与你相较,你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万千风华,我不过是过了气的而已,转眼被弃之泥泞……我知我时间不多了,想最后见你一面,可见了却又不知要说什么,真真可笑……” 外人之道她突遭横祸,但誉王府的马车都是由誉王府的影卫随行,怎么可能出事,分明是有人要取她性命,究竟是谁? 如今她真的一败涂地了! “韩小姐是否在猜测,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要你的命?可你却并无仇家?”慕容久久笔直玉立,居高临下的望着榻上,苦苦挣扎的韩佳若。 “是谁?你知道?” 果然,韩佳若瞬间急切的就瞪住了她。 心中一叹,慕容久久环顾四周,韩佳若立刻下令,“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常乐郡主单独说话。” “这……” 旁上的婢女有些担心,但架不住韩佳若的态度强硬,只得纷纷退下,直到房间里,独剩下了她二人。 慕容久久方才缓缓蹲***,看着苍白疑惑的韩佳若,道。 “韩小姐,其实我并不知道今日行刺你的人是谁,但我却知道,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将自己彻底推入了死地,你就是今日不突遭横祸,难保明日不会横死当场。” “你说什么?” 韩佳若完全不懂慕容久久在说什么,她微微瞪大了眼。 慕容久久忍不住在次叹息,道:“其实师父他老人家在我面前,对韩小姐的评价是极高的,说你今生就算不拜入玉顶山,他日在医道上的成就,亦不会低于他分毫,相反,我的心中多少存有功利之心,所以我的医道成就,怕是无法跟你比拟的……” “我知道,你定想问,鬼医明知如此为何不选你?” 看着韩佳若忽然激动的神色,慕容久久缓缓摇头道:“因为你太过天纵奇才,从而恃才傲物,却不通世间人情世故,身在京城这样一个大染缸里,你不知收敛自身光芒,怕是活不了多久,如果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纵你有傲世之才,又有何用?” “到底是谁要杀我?” 韩佳若死死瞪着慕容久久,她费尽力气,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掌,紧紧的就扣住了她的肩膀。 慕容久久漠然摇头,“你还是不懂,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羽翼未丰却锋芒毕露,身为誉王府嫡女,你可以貌若倾城,你也可以琴棋书画文采出众,但我们的皇帝陛下,却绝不会喜欢,自己臣子家的女儿,拥有一手鬼神莫测的毒术,谁知道,哪一日,你的毒会不会进了皇帝陛下的饭食?” 要怪,也只怪韩佳若真的太聪明了,她抓住了奇毒的要意,更是在一夜间,调配出‘悠悠我心’,那种可控制人心神的奇毒。 而那奇毒,偏偏又与成坤帝所中的邪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说什么?” 韩佳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她的才华,是她从小到大就引以为傲的东西,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我说,你若不死,我们的皇帝陛下将夜不安枕,日日都会将整个誉王府挂在他的心上。” 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然后她长身而起,淡声又道:“或许,在韩小姐的眼里,我们之间这几日的较量,仅仅只是医术上的比试,但在常乐的心中,所谓医术毒术都不过只是我信手拿来的工具,常乐比的,从来……都只是人心。” 她同样身负才华,但是,她却有好几个,让成坤帝不杀她的理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仿然如梦,却又当头棒喝,在韩佳若梦呓失魂落魄的呢喃中,慕容久久已经抬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韩佳若这次终于懂了,但是却已经太晚了。 ------------ 174:百里传书 “杀了她!” 谁知慕容久久才刚一踏出韩佳若的卧房,在院子里就被一圈誉王府侍卫拦住,为首的便是韩成飞,正满面狰狞的怒目瞪着她。 咬牙切齿的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姐姐便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我姐姐活不了,你也休想安逸了。” 闻言,慕容久久登时俏脸就蒙上了一层冰霜。 她冷冷的回望着韩成飞年轻气盛的表情,警告道:“韩世子,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乃陛下钦封的常乐郡主……” “贱人!” 韩成飞猛然一声愤恨的暴喝,指挥这周围的侍卫,满面凶狠的就道:“杀了这个女人,本世子赏金百两,出了什么事本世子兜着……” 慕容久久凝眉一蹙,她知道这韩成飞是个浑人,怕是有理今日也说不清,心中正想着应对之策。 就听头顶一声男子的叱喝传来。 “休伤我家小姐。” 一道铁塔似的身影,已经从天而降,狂霸浑厚的内力,直接将凑近意欲对慕容久久打杀的侍卫,一个旋风腿扫的口吐鲜血,东倒西歪。 可见来人功力之深厚,抬掌就能灭人性命的那种。 “青木?” 慕容久久一愕,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一直跟在鬼医身后的护卫,那个光站在原地,就给人十足威压的汉子。 青木在解决完眼前的危机后,直接就对慕容久久抱拳一礼,硬声道:“属下见过小姐,鬼医先生知道小姐身边暂无可用之人,特命属下寸步不离的保护。” 慕容久久瞬间明悟。 如今她身份不一样了,身负玉顶山门徒的身份,却也注定要遭来四方的觊觎,甚至就连玉顶山内部的另外两脉,也可能会盯上她。 如今阿秀又受伤,她的安全方面的确堪忧,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逆子,你胡闹什么……” 思量间,又听一声怒喝响起,就见誉王爷正满面怒火的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乎哭成泪人的誉王妃。 而誉王一上前,就命人将韩成飞给绑了。 “父王,我要给姐姐报仇……” “佳若的事与长乐郡主何干?你若在敢胡闹,别怪为父家法惩治,还不快将这逆子拖入祠堂思过。” “父王……” 韩成飞被堵了嘴,强行拖走。 誉王爷才转过身来,因家中出事,满是暮气的面上,略略出现了几分歉意,道:“让常乐郡主受惊了,实在抱歉。” 韩佳若的事,说不伤心的是假的,但誉王爷显然已经悟通了这其中的道理,不敢造次,但同时,也是跟皇家寒了心肠。 “韩世子也是年轻气盛,无妨,”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并不打算深究,做了一声别后,就告辞离开了。 这次慕容久久是真的累的慌了,一路回到郡主府已经是睁不开眼皮子,回到闺房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而她的这一睡,直接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而彼时,整个冬月京城早已因她昨日的胜出,而变的沸腾,尤其由花千叶与苏羽澈楚稀玉三人,背后操控的赌坊,几乎一夜间就赚了盆满钵盈。 这三个奸人,竟没跟她分赃。 其实确切的说,慕容久久是被饿醒的,当她一睁开眼,只觉的肚子里饥肠辘辘,独自在被窝里哼了几声,才懒洋洋的起了身。 而宁儿早已在外面候着,一听屋里有动静,赶忙进来侍奉她起身。 看到宁儿,慕容久久不禁问:“阿秀的内伤的怎么样了?” “鬼医先生给看过了,还下了贴药,说养几日就没事了,”宁儿答了一句,又满面担忧的望着慕容久久,道。 “郡主的脸色很差呢。” “没事啦,就是饿的慌,”慕容久久摸着平坦的肚皮,由衷的道。 宁儿撅嘴,“可不是,您一回来倒头就睡,任谁也唤不醒,昨日您可一天都没吃饭呢,鬼医现身吩咐,说您第一顿不能吃的太饱。” 昨天一天没吃饭吗?她竟是忘了。 穿着洗漱打点好后,清淡可口的早缮这才被端上了桌,吃的差不多后,才听宁儿唏嘘着禀报道:“小姐,昨夜,听说誉王府的嫡女韩小姐,去了。” 韩佳若死了。 慕容久久捏着筷子,神色只是顿了顿,但心里却没有半点感情的波动,或许,从她们开始较量的时候,她就已经依稀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当时她就没有阻止的打算。 因为韩佳若已经对她起了心眼,誓要胜她,假以时日,必是她的天敌,既然如此,又何须仁慈。 所以当时她才会对苏羽澈说,还好,却也可惜。 还好,她快要死了。 却也可惜了这份天赋,青史上从此也少了一位传奇的神医。 “师父呢?” “鬼医先生跟花公子都进宫了。” “嗯。”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正要搁下筷子,就听门外响起阿星的声音,听上去微有些兴奋,“禀郡主,阿轩回来了,有主子的书信给您。” 百里煜华的书信。 想起他也离开有几日了,不觉笑道:“送进来吧。” 风尘仆仆的阿轩这才推门而入,望着屋内几日不见,又风姿卓然了几分的女子,才将怀中的书信取出。 素手打开,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不日即回,可有想我。 最后一个我字,在最后一个偏旁的收笔处,明显顿了一下,导致笔迹黑了一圈,也显示出这书信的主人。 似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却不知说什么。 想来百里煜华定还是平身头次给姑娘写情信,故才词穷,一想起他提笔不知落笔处的纠结样子,慕容久久下意识又是莞尔一笑。 “郡主,主子的意思是,让您看过信后,立刻便回信,属下一并在带给主子,”这时阿轩又道。 慕容久久却面容一愣,“煜华不是说不日即回吗?待他收到我的回信,怕是已经到京城了。” 阿轩一笑,“这意义怎么会一样呢,郡主如此聪慧,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慕容久久点头。 “倒是我糊涂了。” 然后他铺开宣纸,就开始回信,但该怎么回信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想着,笔下就写出了一个一字。 却又立刻被她撕掉,也未免太过露骨。 ------------ 175:看热闹去 思量再三,她又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但似乎又不满意,只好再次撕掉重来。 阿轩在外间看着,不禁暗暗扶额,心道,一行字的书信就这么难吗?主子写的时候,就在桌前顿了许久才下笔。 这常乐郡主到好,已经一连撕掉好几张了。 最终,慕容久久也只写了一行字:想念你,快点回来吧。 平平淡淡八个字,但她的心尖却莫名跟着颤了一颤,想着那分明生的如诗似画,却冷傲风华的男子,唇畔不觉又笑了笑。 来信八个字,回信八个字,但书写的时间加起来,却被这二人足足的磨掉了小半个时辰,最终阿轩才带着回信,匆匆离开。 见慕容久久将百里煜华的书信,小心的夹入了旁上的书册,宁儿忍不住心中想笑,小姐当初口口声声与煜郡王只是各取所需,如今,怕是真的有几分欢喜了。 而煜郡王明显,也是有心要给小姐一个名分的,如此这样,小姐日后岂不是会很幸福,那她也就开心了。 下午。 当花千叶回来的时候,见慕容久久基本已经养精蓄锐差不多了,正悠闲的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割破手指,任有气无力的小青,舔舐着她的血液。 看到这一幕,花千叶基本确定,慕容久久之所以那么轻松的胜过了韩佳若,果然是利用圣灵蛇作弊了。 但他并不对此反感,这至少说明,她的这个小师妹不是小白花,很懂得生存做人的手段,其次才是更好的行医。 因为人心要比医术复杂的多,先读懂人心,在医术也不迟。 “花师兄。” 秋千上的慕容久久,抬眸清丽一笑,满院子的月季花,仿佛都为这美丽的姑娘,倾倒了三分。 花千叶一席华丽的红衣,黑发如云,面若皎月,懒懒的环臂站在月季花丛间,招呼着几个小厮,将几个书箱搬进了慕容久久的闺房。 “这是什么?” 慕容久久问。 花千叶风流一笑,“既然已是我鬼医门下的弟子,自然也该做正事了,这是师父老人家的一点藏书,你先看着吧。” 慕容久久登时双眼一亮,现代的书看过不少,古代的藏书却还是头次接触,虽然很多现代所谓偏方,都没有丝毫科学依据。 但效果确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慕容久久对古代的一些老法子,都颇为的推崇。 初一接触,便津津有味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以为,她这几日都要被埋在书堆里出不来了,却不想第二日,苏羽澈就风风火火的找上了门。 “阿久,走,带你去看热闹去。” 慕容久久从手中的古籍中抬起头来,问:“什么热闹?” 苏羽澈嘻嘻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肯定会非常搞笑,对了,稀玉让我给你带话,说你欠他十顿饭,今日他正好出府透气,便就请了第一顿吧。” “不是吧。” 慕容久久有些不舍的哀嚎了一声,但也知道,苏羽澈楚稀玉这俩人,都不是善茬,一个烈如火,一个静如冰,但骨子里多半都是一根筋。 “那走吧。” 穿戴整齐后,二人就坐车离开了郡主府。 因为之前说要请楚稀玉吃饭,所以他们直接定在了一家素食斋,地方是苏羽澈选的,但到了地方后,慕容久久才发现,楼上单间正好是临街。 趴在窗户上,就能将京城最宽的一条主街,看的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她这才想起,之前苏羽澈说的看热闹,莫不是一会儿大街上有热闹? “今日到底要发生什么?” 苏羽澈一脸同情的瞟了她一眼,道:“果然是读书读傻了,这京城难得的一次热闹你都没瞧过……” 正说着,身后雅间的门开了,就见楚稀玉推门而入,他清玉般的脸孔,在看到临窗而站的慕容久久时,双目登时一亮。 可他整个人依旧还是一派温润,芝兰玉树。 “你身上有伤怎么就出来了?” 其实慕容久久想说,请吃饭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非堆在今日的。 但楚稀玉却会错了意,他一挑眉,“我伤的是肩,又不是腿,为何不能出来,还是说你想抵赖?” “没有的事……”慕容久久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却见楚稀玉忽然若有所思,凉凉的道:“其实我是想说,待百里煜华回京,别说十顿饭,本世子怕是连盘子也吃不上了。” “……” 苏羽澈一听这话也来劲了,“就是,百里煜华把你管的那么紧,出门让你迈左脚你就不敢迈右脚,平日见你一面都难的很,哪有如今随便出来看热闹,这般逍遥自在?” 慕容久久一愕,瞪眼道:“我没那么……那么唯命是从吗?” “哼!” 提及这个,苏羽澈更是火大,登时将百里煜华过去的诸般累累恶行,通通数落了一遍,其中就有上次在郡主府,将他直接从墙头扔出去的事。 而这事慕容久久也知情,当即理亏的反思。 不过她的反思还没有结束,耳边就响起了苏羽澈一声欢叫,“快看快看,入京了入京了?不知这次又要发生什么……” “谁入京了。” 慕容久久好奇的探出脖子,就见楼下宽敞的京城大街上,数匹高头壮马齐头并进而来,后面还拉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而从这些骑马人的衣着上,慕容久久第一反应就是,游牧名族,想不到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种族,而他们的入京姿态,完全是依附冬月的样子。 “这是……” “他们是戚族人,戚族生于蛮夷之地,茹毛饮血,不开教化,数十年前就被我冬月先祖收服,并签下协定,每隔三年,他们都要向我冬月献上大量的牛羊珠宝,还有玉器白银,今年正好赶上陛下的五十岁大寿,这次他们入京,一则是来进贡,二则便是来祝寿的吧。” 耳边响起楚稀玉淡淡的解释。 慕容久久就见,大批的队伍后,果然还拉着许多珠宝箱子,和一车车活着的牛羊,浩浩荡荡。 而这些衣着随意,甚至有些粗俗的戚族人,驱马走在这冬月京城,精美富丽的建筑大街上,不仅半点没有贵族的姿态。 反而如耍猴的一般,惹来众多百姓的围观哄笑。 甚至有人毫不遮掩的出言讽刺,一群蛮夷。 ------------ 176:二美入京 “那个为首的就是戚族四王子,巴布尔,据说说戚族王上最宠爱也是最愚蠢的儿子,每次都是他前来进贡,他就是咱们今日要看的热闹。” 苏羽澈忽然抬手指了指。 慕容久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戚族四王子是个生的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皮肤略黑,满脸的憨笑,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副刘姥姥的进了大观园的样子,眼睛都不够使唤了,满嘴的渍渍称奇。 估计是在赞叹冬月的繁盛。 “好戏来了。” 这时又听苏羽澈提醒一语,慕容久久在次定睛看去,就见几个贵族高门子弟,一脸嘻嘻坏笑的点燃了几串炮竹,直接从楼阁上就扔了下去。 炮竹在戚族人的马蹄下,立时噼里啪啦轰天震地的响了起来,惊的戚族马匹,惊的惊叫的叫,登时乱作了一团。 而后面也不知怎么的,用来拉牛羊的木车,莫名其妙的开了,车上的活牛活羊,被鞭炮所惊,一下跑的满街都是。 那前一刻还在感叹冬月繁盛的四王子巴布尔,此刻早已被这突然的状况,吓傻了眼,待炮竹响完后,忙不颠就命人,将跑散的活牛活羊抓回来。 可牛羊太多了,人手不够,那四王子巴布尔急的满头大汗,最后实在不行,自己亲自下阵去捉牛捉羊,堂堂王子之身。 最后搞的衣衫也花了,帽子也不知丢到了那里,狼狈滑稽的一塌糊涂,惹来沿街看戏的百姓,一阵阵的哄堂大笑。 但慕容久久却实在笑不出来,只是道:“戚族虽弱小,依附于冬月,但好歹也算一方势力,这般折辱恐非好事吧。” 苏羽澈闻言也皱了皱眉,虽是他拉慕容久久来看热闹,但其实他自己从心理也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 不禁摇头道:“没法子,据说当初这戚族只是一群百多人组成的蛮人,身穿兽皮,第一次见我冬月始祖的时候,就都跪地高呼天神,姿态上一直做的很低,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上位者不管,下面的不理。 甚至戚族这个词语,在冬月普通百姓的心中,都是一种可随意玩笑作弄的对象,反正他们是蛮人,讽刺他们,他们也未必听的出来。 但慕容久久却知道,她前世的历史上,多少被称之为蛮夷的种族,他们的铁蹄踏碎了多少中原的锦绣繁华。 粗糙的手掌,又撕裂了多少云霞般的丝绸…… 也就在她的思量间,大街上混乱搞笑的场面,终于微微有所控制,不过控制住的却不是那四王子巴布尔,而是冬月迎接使臣的队伍到了。 “想不到这次迎接戚族来使的竟是太子?” 苏羽澈低低一呼。 远远望去,明媚的阳光下,太子君昔端坐在一匹骏马之上,华衣织锦,那象征着一国储君的通体朝服,令那本就生的瑰美,雌雄莫辩的邪意男子,更加的尊贵非凡,高不可攀的霸气。 若说京城繁花如锦。 那太子君昔的出现,无疑将这天地的繁华,瞬间夺舍,揽于他一人之身。 戚族四王子巴布尔,先是仰视了眼太子君昔,仿佛被这如刃的冰冷美色所惑,眼眸恍惚的闪了闪,才如梦方醒般,赶忙恭敬的上前跪地行了一个戚族大礼。 “戚族巴布尔,参拜冬月太子殿下。” 太子君昔并未看巴布尔,而是先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眼,满大街的狼藉,瑰丽的脸上,面无表情,极是漠然的问:“刚才是何人作乱?” 什么! 此言一出,暗中多少人不禁都暗抽了口气。 因为往年迎接戚族,都是礼部的事,冬月上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作乱自然无人追究,但没想到今年前来迎接的居然是太子君昔。 这素有嗜血暴虐之名,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殿下,可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刚才那些嬉戏的贵族子弟,登时在楼阁上被吓的面无人色,静若寒蝉,不敢动弹。 这时君昔微微抬眸,他魔魅的目光,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直直的就望向了那些贵族子弟藏身的楼阁。 “太子殿下?” 立刻有护卫请示性的问了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头涌动,但这一刻,却静的落针可闻,许久,才听太子君昔以极淡的口气,道。 “杀了吧。” 一声令下,登时有数名侍卫纵身就冲上了那楼阁,直接破窗而入,不出片刻的功夫,一具具被割破喉管,鲜血喷涌,满目惊恐的尸体,就如丢麻袋的砰砰从那楼阁上被丢了下来,尘土飞扬。 浓重的血腥味,四散而开。 要知道,这杀的可都是朝中官员家的子弟,此事论起来说重不重,但说轻也决不轻,但君昔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做了。 一个跟着父母看热闹的孩童,吓的想要大哭,却被父母赶紧死死的捂住了口鼻,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气氛变的诡异而寂静。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空气就要降入冰点的时候,长街的另一头,竟忽然传来一串串女子银铃般爽朗的大笑。 “都言冬月太子殿下,魅力无双,嗜血亦是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莫不是花大小姐一见倾心了?” 另一个女子的调笑声响起,婉转流动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清脆悦耳,从骨子里就透出的爽利。 “秦郡主可不敢乱说,若是被本小姐那情郎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哈哈,你的情郎……” 马蹄声起,瞬间由远至近而来,慕容久久伏在窗前一愣,隐隐觉出,这说话的两个女子,身份必不一般。 她抬眸细看,就见两名华衫女子,正骑着骏马齐头并进而来,看这架势似乎是赛着马一路进的京,此刻正累的香汗淋漓。 阳光下。 其中一名女子,身着一席抢眼的火红色长裙,肌肤胜雪,一头的青丝,被她斜斜的梳成一条麻花辫子,整个人娇美中透着野性。 但她之所以第一个引起慕容久久的注意,并非她这身抢眼的红衣,而是此女的容貌,竟与花千叶有七八分的相似。 当然,花千叶是偏向男性化的风流,而她却是趋于女性化的娇艳。 ------------ 177:那时年少 而另一个随行的女子,风姿上竟也不输于前者分毫,一席湖水般的绿色长裙,绚烂的铺满了身下的骏马。 腰肢纤细,身板挺直,一看便知是个武功不俗的练家子,偏又生的玉骨纤纤,抬手投足之间就给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至于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最难能可贵的还是,此女眉宇间的灼灼风采,意气风发,令人莫名有种错觉,仿佛她天生就该是翱翔与广阔天地的雄鹰,仅这一条。 不知要将多少京中水做的美人,甩出了好几条街。 “原来是花家千金与秦郡主入京了,倒是本太子有失远迎,”太子君昔俊美的面上,懒懒一语。 “好说,迎不迎的无所谓,我们也不谈这虚礼,本小姐今日入京路上,遇上秦郡主这般有趣的妙人,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被称作花家千金的红衣少女,咯咯一笑。 然后不等那秦郡主说话,她忽然撑着脖子张望了起来,急急的问:“苏羽澈呢?苏羽澈没来吗?我知他最爱凑热闹,今日必定也来了,苏羽澈……” 说着她就喊了起来。 慕容久久伏在窗前听着一愕,下意识扭头就看旁上的苏羽澈,就见,这平日里腰杆子挺的笔直的小魔王,今日居然一脸小心翼翼的缩进了墙根。 见慕容久久看他,赶紧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别出声。 原本今日他是带阿久出来散心的,顺道看看戚族王子的热闹,真是发梦也想不到,这花家的疯婆子居然也来了。 要知道,今天打死他也不出门。 苏羽澈正满心焦灼,后悔不颠的时候,谁知街上,太子君昔忽然一脸玩味的抬指,道:“苏羽澈就在那?” “真的。” 红衣少女登时双眸一亮,一声兴奋的欢呼,在苏羽澈瞬间煞白的面容下,直接纵起轻功就飞上了他们此刻所在的窗台。 “苏羽澈,上次你偷看本小姐洗澡,承诺说本小姐及笄后要娶本小姐的,如今你可不能食言了。” 这一嗓门,绝对喊的够响够亮,想必自今日之后,整个京城的人都该知道,小魔王苏羽澈看了人家姑娘洗澡。 不过这么彪悍的姑娘,慕容久久着实倒是第一次碰上。 第一时间,她就被一脸淡然的楚稀玉拉倒了墙角,并朝她使了个眼色,表示,苏羽澈此人咱不认识,不认识…… 好,不认识。 二人在次无耻的达成了协议。 “喂,花万枝,你可别胡说八道败坏本郡王的名声,我哪看过你洗澡,那次,那次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苏羽澈见躲无可躲了,索性也不躲了,扯开嗓子就开始为自己辩白。 谁知那刚才那还气势汹汹的花万枝,登时小嘴一扁,委屈道:“那次,你一次就毁了人家的清白,你还想有第二次,苏羽澈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我……” 苏羽澈脸一黑,登时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看,你心虚了,说不出话来了吧?”花万枝登时揪住他的话茬子,死死不放,“反正人家不管,你看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娶我,不然人家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说到最后,花万枝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苏羽澈则彻底瞪圆了眼,活像被逼婚的小媳妇,一声暴喝,“花万枝,你休想……” 二人正热火朝天的搅闹着,厢房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就见同样一席红衣的花千叶,一脸惊诧的推门而入。 “阿枝,你怎么来冬月了?” 花万枝一见自家大哥来了,登时傲娇的如一只小孔雀一般,扬头道:“许你来就不许我了?说不定我以后就要常住冬月了呢?因为我要嫁给苏羽澈,做她的媳妇。” “胡说八道……” “对,胡说八道。” 苏羽澈一见花千叶来了,赶紧站在了他的身后,意思是,快管管你们家这口子吧,任谁也受不了。 谁知花千叶一脸的义愤填膺,猛然又冒出来下半句话。 “……就算要常住,也要先请旨赐婚,正一正妻纲,我花家嫁女岂能草率窝囊了。” “哧……” 苏羽澈一口老血喷出。 “哈哈哈哈……” 一串咯咯脆笑传来,就见一席绿衣,英姿飒爽的秦郡主,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们的窗台上,翘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双臂环着,明眸皓齿,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粼粼的秋波,正被刚才的那一幕,逗的乐不可支。 “哥,我得先嫁给他,才能正妻纲呀,”花万枝一脸委屈的道。 “算了。” 花千叶一副恨铁不成钢一摆手,面上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焦急的样子,道:“我此来不是为了说你的,刚才皇家内卫传回消息,今日陛下与师父微服出巡蓝塔寺,路上遇到了刺客,让我们立刻去接引。” “什么!” 慕容久久闻言一惊,“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我已通知太子备好了马,咱们立刻启程。” 慕容久久知道,花千叶这么急的找到她,那必定是成坤帝或者鬼医受伤颇重,或者中了毒。 一念至此,登时心急如焚。 君昔虽与成坤帝早已势同水火,但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从得到消息,就命人备好了马匹。 “鬼医伯伯受伤了,我也去,”花万枝一听,也急了。 “阿久,等等,路上不安全,我也去,”苏羽澈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本郡主也去,”秦郡主直接利索的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这么一闹腾,刚才还看热闹的众人,一呼啦走了一干二净,那戚族王子巴布尔,一听冬月的皇帝可能有危险。 立刻做出一副要为其鞍前马后,生死效忠的架势,夺了一匹快马就冲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 京城郊外,一处十里坡上。 经过乔装打扮,与鬼医微服出巡的成坤帝,刚经过了一轮刺客的袭杀,正坐在一刻歪脖子树下歇息。 远处,一片尘土飞扬,由远至近而来。 很快,便看清由太子君昔带队,花千叶,苏羽澈,楚稀玉等人其后,纵着快马,几乎转瞬的就到了眼前。 ------------ 178:秦家有女 “父皇,儿臣到着实没想到,您老人家的骨子里,竟还有微服私访视察民情这等有趣的癖好,”君昔勒绳下马,男生女相,瑰美异常的容色下,毫不遮掩他眼底的浓浓讽刺。 虽经过了一轮刺客袭杀,但成坤帝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狼狈,就见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常服,打扮的如有钱家人的官老爷似得。 但一双威严暗沉的眸光,却深深的凝望着逐渐走近的君昔。 原本你这次微服出巡,他已经安排的十分隐秘了,绝对可称得上天衣无缝,可终究还是泄露了消息。 而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眼前这个异常出色的儿子,已经将爪牙伸到了他的跟前,这于一个帝王而言,绝对要比打他一个巴掌还要令他感到难堪。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头来,竟连自己生的儿子都控制不了,何其…… 对成坤帝突然微服出巡蓝塔寺的目的,其实慕容久久在路上的时候,心中已隐隐猜出了几分。 因为成坤帝要压制他体内的邪术,这世间或许难寻,至阳至正之物,但蓝塔寺供奉的历代高僧佛舍利,却是世间真正的至慈至善之物。 也不知成坤帝可得了手? “师父,你怎么样?” 这时,花千叶与慕容久久已满面焦急的快步上前,却发现鬼医并没有受伤,受伤的是个头戴玉冠,面容苍白的年轻人。 他胸口受了一道很深的剑伤,关键是,伤口翻开的血肉,都冒着丝丝的黑气,明显伤中有毒,若非鬼医在场,及时稳住了他的性命。 若是寻常人,早就不知死过多少遍了。 “叶儿,让你带的东西可带了?”鬼医问。 花千叶赶忙从身后拿出了一只药箱,师徒二人就开始了施救。 “五弟回京了?” 却听太子君昔望着那受伤的年轻人,忽然诡异莫测的幽幽一语。 慕容久久心神一动,方知,这受伤的年轻人竟是当朝五皇子,君怡,之前一直在外游学,如今成坤帝五十岁大寿在即,当然是赶着回了京。 却不想一回京就遇到了这种事。 此刻君怡虽受伤颇重,面容苍白,但神色却是始终不慌不忙,竟还朝君昔虚弱一笑,“太子皇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五弟也别来无恙。” 君昔轻慢一语。 成坤帝望着这两兄弟虚以委蛇的样子,莫名一肚子火气,半天才道:“这次多亏了怡儿,若非怡儿替朕挡了一刀,后果不堪设想,传朕口谕,即刻册封皇五子,为成王。” “是。” “……小王,拜见冬月皇……我等救驾来迟,冬月皇您没伤着吧,您身牵天下,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一声激动的高呼响起,就见那戚族四王子巴布尔,因一路疾行,脸上急的通红,魁梧的身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尘土。 细细的尘土,飞扬着,猝不及防就钻进了成坤帝的鼻孔,呛的他立时咳嗽出声,眼底一丝恼意闪过,起身就站了起来。 “四王子起身吧。” 那巴布尔依旧没有半点眼色,满面忧国忧民的就站了起来。 不远处,花万枝与秦郡主也已下马,风姿卓然的朝成坤帝利落一拜,“花家万枝,冬月皇有礼了。” “臣女秦毓质,见过陛下,愿吾皇万岁。” 秦毓质! 若说之前慕容久久一直摸不透这秦郡主的身份,那此刻一听大名,立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冬月以北,与明璃国相交之地,有座秦王府,手握雄狮,一门虎将,历代为冬月镇守边关,埋骨沙场。 秦毓质是家中老幺,也是秦王府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娃娃,可谓是万叶丛中一点红,自小便是秦王府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就连先帝在时,也曾言,秦家有女,毓质名门,故,取名秦毓质。 此刻成坤帝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双眸下意识的微微一眯,笑道:“几年不见,当日那个捉迷藏的小丫头,如今竟也生成了大姑娘,你父亲身体可还安好?” “谢陛下垂爱,我父亲身体还算硬朗。” 秦毓质闻言俏皮一笑。 那边,皇子君怡发黑的伤口,已经在鬼医花千叶师徒的合作下,拔出了不少的毒血,而这个过程绝对是痛苦的。 但那君怡却从始至终,硬生生的没有哼过一声。 此刻更是疼的晕了过去。 “皇叔,怡儿如何?”成坤帝关切的问了一句。 鬼医点头道,“陛下放心,成王命大,如今暂无性命之忧。” “这便好。” 这厢成坤帝才刚松了口气,一名在外探查的侍卫,忽然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十里外,煜郡王的车驾正在赶来。” 煜郡王? 慕容久久闻言面上一愣。 仿佛久别重逢一般,耳边在次听到有人提及那个她熟悉的称呼,心头莫名的有一缕思绪淌过,抓不住,亦摸不清,但却应该是乐意的吧。 他说不日即回,想不到居然会这么快。 “什么!百里煜华那厮今日居然也回来了?”苏羽澈一声怪叫,英俊的面上,写满了老大的不乐意。 花万枝撇嘴一笑,“别人回不回来管你何事,苏羽澈,你现在关心的,应该是本小姐我,我今晚就去见你母亲可好?” 苏羽澈拿眼瞪她,“你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的,还让本郡王说多少遍,本郡王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你嫁不出去少来诬赖本郡王。” 花万枝立刻化身小辣椒,叉着腰便道:“你敢做不敢当啊,就赖着你就赖着你……” “你……” 苏羽澈给气了个直翻白眼,没脾气。 一直不曾言语的楚稀玉,此刻终于抬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几步外,微微出神的慕容久久,唇角微动,却欲言又止。 不消一会儿。 远远的,果然见一辆熟悉的车驾,正在逐渐靠近,甚至可以看清,车驾随行的众多护卫,为首便是前日还与她见面的阿轩。 只是当骑在马上的阿轩,看到人群中的慕容久久时,表情竟微微诧异似得一变。 ------------ 179:退位让贤 但很快,车驾前,那沉沉的车帘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撩开,紫袍晃动间,那个与她阔别了数日的男子,终于再次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如昔日那般的耀眼,乍一出现,便倾盖了头顶的艳阳。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无需做什么,也无需刻意表现什么,只需站在那里,本身的出色便如一副瑰美的画卷。 点染了周遭。 尊华的紫衣,雕刻般棱角分明的容颜,如诗似画的俊美,淡淡邪肆的琉璃凤眸,似漫不经心,又似如海深邃,此刻迎着阳光,霎时荡漾起潋滟的风华。 灼灼倾城。 四目相对。 像是有所感应,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明丽翩然的女子,眸光微闪,隐有一缕思念倾泻而出,但是,一切偏离原有轨道的事情,亦在这一瞬发生了。 “煜华……” 一声柔柔的轻唤,自他身后车驾的幕帘后传出,随后一只玉骨冰清的小手,就这样顺势亲密的搭在了百里煜华的肩头上。 而此刻百里煜华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慕容久久,似无所觉。 但慕容久久的世界,却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有些怔怔的望着,那突然出现在百里煜华身后的女子,衣裙款款,曼妙婀娜,凝脂般,白皙美丽的容颜,巧笑倩兮。 慕容久久自诩也算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燕肥环瘦各有千秋,但此刻站在百里煜华身侧的女子,却是她见过最美的,貌若天仙,似乎都不及她此刻展露的片刻风姿。 尤其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干净的,好像那天雪山上的莲,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与百里煜华这般出色的男子,尤为的般配。 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不知为何,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但动了动嘴皮子,才发现自己的面容竟是僵了。 呵呵,大概来的太快,有点措手不及吧。 其实她真的应该高兴,这些日子,与百里煜华谈的这场露水情缘,她也算收获颇丰,他许了他的荣华,亦享受了她的百依百顺,似水温柔。 如此便够了不是吗? 她早就知道,如百里煜华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肖想的,这个结局,早在她的预料之内,只是……来的有点突然而已。 “……此女乃川南宫家的嫡次女,宫雪漫,据说宫家多年前就跟煜郡王定有婚约,如今,怕是要履行了。” 耳边传来一个提醒似得的声音,却是那一脸似笑非笑,看不出善恶的秦王府郡主,秦毓质。 “不觉的他们很般配吗?” 谁知慕容久久侧头,含笑幽幽一语。 秦毓质一愣,盈盈秋波般的眼眸,立时化作了一片赞许的笑意,“早就听说京城有个常乐郡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有趣的。” 慕容久久学着她的口气,同样淡淡道:“早就听说秦王府有个秦郡主,今日一见,也果然是个有趣的。” 秦毓质挑眉一笑,“我此来京城,一则是为陛下贺寿,二则,是我父王有意将我许配给煜郡王,所以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现在也是本郡主我的敌手,怎么样,我们交个朋友吧?” 比起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秦毓质要显得光明磊落的多了,慕容久久很喜欢,她煞有其事的点头道:“交朋友可以,但这事跟煜郡王没关系,因为我已经……退位让贤了。” 秦毓质一时将眉头挑的更高了。 调侃道:“这仗没打呢,你就束手就擒了?” 慕容久久坦然摇头,“不是束手就擒,是我有自知之明,在说这原本就不是战争,不是吗” 二人旁若无人的细语聊着天。 但周围的环境,却不知何时,已悄悄的静谧了下来。 眼下在场之人,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都几乎对之前,百里煜华和慕容久久的关系,有所耳闻。 那么眼前这一幕…… 太子君昔玩味的笑了起来,惑人的容颜,仿佛入世的妖魔,长身玉立,环臂而站,大有要看好戏的架势。 苏羽澈先是愣住了,但随即一股子火气就涌了上来,满面大怒,捏着拳头就要冲上去,“百里煜华,你个混蛋,你他妈带个女人回来是什么意思,玩谁呢,当我们家阿久是什么人……” “苏羽澈。”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飞快上前就死死拦在了暴怒的苏羽澈,警告道:“你若还当我是朋友,今日就不要多说一句话,我与煜郡王之间,本就是一场……误会。” “阿久!” 苏羽澈气的脸都红了,或许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百里煜华那个混蛋都住进了她的闺房。 如今人家领着未婚妻回来,她算什么?更该死的是,这个死丫头居然当众如此轻描淡的说,之前都是误会。 她这是要退位让贤了吗? 那她的清白,她的名誉,又该谁来负责? 虽说苏羽澈一直不赞同慕容久久喜欢百里煜华,如今退位让贤也好,但这口气,不是这么出的呀。 “误会?慕容久久,原来我们一直都是误会吗?” 冷不丁的,身后百里煜华含着极度阴郁的声音,质问似得的响起。 慕容久久没有回头,只是轻艳的容色,微微的侧了一下,苦笑道:“煜郡王,您如今娇妻在怀,就不要在……” 羞辱我了吧。 明明是你先退出的,却在谴责我的薄情吗? 慕容久久的胸中忽然有点短促的气闷,笑出来的样子都有点难看,让旁上的苏羽澈实在看不下去。 气道:“看来花千叶那厮虽混,但说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从始至终人家就是把你当猴耍呢,如今只是耍完了而已,若非要说误会,那还真是一场误会……” 花千叶闻言,风流般笑开了眉眼,为自己辩驳道。 “苏羽澈你可别乱扣帽子,本公子才不会说这等粗俗的话,本公子说,这天下花枝千千万万,姹紫嫣红的,小师妹你不过是万千花枝中的一朵,别人随手折来赏赏,赏完了连花瓶都不用插,直接便弃了,所以说啊,小师妹你以后可要把招子放亮,若实在找不到可托付终身的,师父师兄勉强也能养你一辈子。” 这番话虽讽刺居多,但更多的却是代表了一个态度,无论慕容久久被谁弃了,清白名誉如何,她都还是鬼医的弟子,花千叶的师妹。 仅此而已。 ------------ 180:我想通了 “不错。” 苏羽澈立刻抚掌迎合。 但也唯有慕容久久,一直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个如冰似寒的目光紧紧的盯视着她,但她却始终没有回头。 “既然陛下安然无恙,臣等有事想现行告退。” 这时另一个清雅的男音响起,就见楚稀玉已经站在了成坤帝的面前,众人似乎才想起,这才是今日的主角。 但几乎不等成坤帝说话,楚稀玉已淡声一语,“谢陛下。”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直接就拉住了慕容久久,广袖下雪白的皓腕,就要离开。 “喂……” 慕容久久没防住,低呼了一声。 楚稀玉清贵的面容,无比漠然的回头,漆黑的眸子,如寒夜一样的清凉,他淡淡的道:“你想继续呆下去吗?” “不想。” 慕容久久摇头。 “那我带你走。” 楚稀玉依旧淡淡一语,但口气中,态度上,都写满了一种异样的笃定,仿佛今日就是山崩地裂,他亦要带她走,不需要谁的准许。 “好。” 鬼使神差的,慕容久久重重的点了点头,本小姐不是被人当猴子耍的,今日爱谁谁爱谁谁。 “等等我,我也去。” 苏羽澈一声怪叫,紧跟其后,也身法矫健的就跨上了自己来时的坐骑。 “苏羽澈,你休想借机甩掉本小姐,”花万枝泼辣一笑,半点没有女孩的矜持,也跟着上了马,大有你今日去哪,我就跟到哪的架势。 “慕容久久,你敢走?” 耳边猛然一声雷霆炸响,她知道,这是百里煜华以内力凝成的传声,仅她一人能听到,但她装作没听到,甚至连头也没回,猛夹马腹,瞬间绝尘而去。 任凭留下原地,车架前的百里煜华,死死的望着那,逐渐消失的女人,一张俊脸,暗潮汹涌,仿佛黑海的浪潮,沉沉浮浮。 一丝痴迷之色,自宫雪漫清丽的眼眸深处,一闪即过,她娥眉微蹙,莹润温柔的嗓音,有些为难的道:“煜华,可是我恼了常乐郡主,要不要我亲自去解释一下?” “不用。” 百里煜华寒声一语。 另一面,成坤帝并没有因为楚稀玉的无礼,而有所恼怒,严肃的面上,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这就是之前跟阿久丫头,传的沸沸扬扬的煜郡王?” 那厢,鬼医负手而立,幽幽一语。 “师父觉的如何?”花千叶挑眉一笑。 鬼医摇头,“不如何,倒是那丫头,乌龟壳子紧实的很。” “紧实点好,总比被男人骗的团团转强,”花千叶一席红衣,风流一笑,但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英俊的面上,立刻转为了愁苦。 说到被耍的团团转,他自家的妹妹可不就是个没出息的,原本以为家里已经把那死丫头给劝住了,不想还是追来了冬月。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一切好似来的太多也太挤,令她骤然间有些窒息,险些喘不过气,但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怅然。 娘的! 她,慕容久久,今天,居然……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给无声无息的甩了,虽说这段感情在她的眼里,从来就是一场博弈,但当真的要做出抉择的一刻,心里竟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阿久,你停一停……” “……百里煜华那个乌龟王八蛋配不上你,为了他你不值当,让他抱着他那个劳什么子的未婚去该干嘛干嘛,你还有我们,你放心,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没几只,但两条腿的好男人却到处都是,你回回头就看着了。” 疾驰的快马,带动起耳畔呼呼的风声,但还是能听到后面,苏羽澈扯开嗓门的大喊,好像生怕她想不开似得。 慕容久久心中苦笑,瞬间勒紧了马缰绳,疾驰的快马因受不住她如此紧勒,尖锐的撕鸣着,微微扬起了前蹄。 马上明艳的女子,回眸望来,阳光下,她面上哪有分毫失恋的愁云惨雾,分明是一片爽朗快意的笑。 倒害的身后的苏羽澈一个没防住,幸亏他马术素来精湛,不然这一骤停,铁定是要出事的。 “喂,死丫头,你搞什么鬼?” 苏羽澈气的大骂,他刚才顶着风,张着嘴的苦苦规劝,容易嘛他。 慕容久久歉意一笑,“没搞什么鬼,就是刚才想通了,你说的对,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草。” “这么快就想通了?” 苏羽澈愕然。 “那还要多久?你的意思是,让我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沉淀个一年半载,在想通?” 慕容久久坐在马上,歪着头好笑的看他。 苏羽澈赶忙摇头,“没那意思。” “喂,你们跑太快了吧?总算停下来了,”这时,后面的花万枝与楚稀玉才赶到。 花万枝一勒住胯下的骏马,娇艳的小脸上,就满是关切的道:“慕容妹妹,你没事吧?你的事我听过的……” “瞎攀什么亲戚啊,谁是你妹妹?”苏羽澈恹恹的瞪了她一眼。 花万枝立刻不服的撅起了小嘴,“慕容妹妹与我哥是同门,而我又年长于她,自然也是要把她当妹妹的看了。” 说着,花万枝洋洋得意的仰起了头。 却遭来苏羽澈更无情的打击,凉凉的道:“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已经年老,还这么疯疯癫癫的。” “你才年老!我哪老啦?” 花万枝气的大骂。 “年长就是年老,本郡王素来喜欢青嫩矜持的姑娘,”好不容易抓住打击这个疯婆子的机会,苏羽澈这话绝对是往死里戳。 花万枝闻言,如何肯干,俏脸气的通红,“苏羽澈,别以为你这么说本小姐就会放弃,休想,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耍赖,我现在就去见你母亲,定有法子让她同意你我的婚事。” 说罢。 花万枝也不理慕容久久了,打马就往京城的方向跑。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苏羽澈这绝对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疯癫的程度,她还真没羞没臊的敢。 “你回来……那个阿久,我先去把那个疯婆子追回来。” 说完,苏羽澈也急急的打马而去,他堂堂小魔王可不想被一个女人,逼婚逼到走投无路。 ------------ 181:其实很笨 这下,长长的郊外大道上,独剩下了慕容久久,与一身白衣,清贵卓然的楚稀玉,二人相对而望。 一阵风吹过。 地上的草屑,被洋洋洒洒的吹起,在二人之间,又飘飘摇摇的落下。 “多谢了。” 慕容久久含笑一语。 楚稀玉淡淡的容色,意外的瞥出了一抹暖暖的弧度,“没什么可谢的,只要你想通了就好。” 但慕容久久却仰起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呼吸着郊外格外香甜的空气,笑道:“我不是谢你刚才帮我解围,而是谢你们,始终把我当朋友。” 难过也好,开怀也罢,有个默默帮你的朋友,有个扯开嗓子安慰你的朋友,她其实挺知足的。 “肚子饿死,对了,刚才我们在素食斋定了一桌子的菜,都没来得及吃就出了城,你说那店家会不会已经把菜给收了,本郡主可是花了银子的。” 慕容久久下一刻,就满面市侩,斤斤计较的皱了起了眉。 而看到如此模样的慕容久久,楚稀玉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忽如的笑了,白皙玉色的容颜,彷如精美的莲花。 但这一笑,却也如惊鸿一瞥,仅绚烂了一刻,因为下一刻,面色微白的楚稀玉,已经直直的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毫无预兆。 “楚稀玉!” 慕容久久大惊,但根本无力施救,只能飞一般的跳下马背,将惨跌在地上的楚稀玉,堪堪扶了一把,可他的这一跌,依旧不轻。 本就白的面容,更是虚弱的不像话。 胸前衣襟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渗出了一摊赤红的血迹。 该死!这厮身上还有伤,原就没好,又这么跟着骑马来回的奔波,不裂开才怪,而他居然还一直假装的没事。 若非刚才没坚持住,一头从马上栽下来,还不知他何时要把小命给交代了。 “你……” “咳咳,我知道你又要怨恼于我了,但是没法子,我总觉的今日必定要发生一些特别的事,若不守在你身边,必是要抱憾终身的。” 楚稀玉的头枕在慕容久久的膝头,笑的一如刚才一样的好看。 令慕容久久莫名的没了脾气。 “这下好了,你受伤不能骑马,我马术一般,这也没什么其他交通工具……”边说,慕容久久就四下扫了起来。 还别说,不远处正好有一辆拉草的驴车,慕容久久赶忙挥手,将那赶驴车的老汉叫了过来,道:“老伯,我朋友受伤了,租你的驴车一用可好,嗯,至于报酬,把我们送到京城,这两匹快马就是你的了,如何?” 反正马是太子找来的,她才不心疼。 那老汉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见这地上仙人似得的公子,的确伤的不轻,当即忙不颠的就达成了协议。 “楚世子,委屈你了。” 楚稀玉望着那驴车苦笑,淡淡道:“只要你与我同坐,别说区区驴车……”就是刀山火海,也便随了你又如何。 幸好车上铺满了干草,虽然说不上绝对干净,但二人平躺上去,软软的,在望着头顶澄清蔚蓝的天空。 驴车开始有序的摇晃前进,发现,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还很惬意舒服。 大概从潜意识里,慕容久久今日不想在跟百里煜华相遇了,所以上车后,她就吩咐那赶车的老伯,找了一条相对偏僻的乡间小路。 一路摇摇晃晃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睡着了?” 慕容久久侧头,见楚稀玉一上车就微眯着双眼,阳光打在了他细细密密的睫羽上,折射出点点斑驳的碎影。 气如兰,面如玉,公子卓然无双。 看着他如此出色的表象,慕容久久却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斯斯文文的朝她递了一块板砖,并告诉她,板砖拍人,往死拍就行。 假仙货! “在笑什么?” 楚稀玉一睁开眼,就见身侧的慕容久久,正望天微笑,珍珠般白皙的肌肤,竟是意外的动人好看。 “没什么……日头有点大,我帮你挡挡。” 已经时进中午,阳光并不似刚才的柔和,有点炽烈,慕容久久立刻摊开自己宽大的袖摆,替楚稀玉遮挡太阳。 “你在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入京了。” 楚稀玉躺在那,看着忽然为他抬臂遮阳,小心翼翼的女人,他眸光轻闪,仿佛无尽暗夜中,突然破出了那一道黎明之光。 却被垂眸掩下,苦笑:“我到希望,这路可以再长点……阿久,我是不是很笨?” 慕容久久瞪他,“你自是笨的可以,明知身上有伤还这么折腾自己。” 是啊。 若非自己当初任性,一意孤行的退了圣旨赐婚,或许,他与她,已经谈婚论嫁了,又何苦如今巴巴的看着,有话难言。 “阿久,你能答我一个问题吗?” 楚稀玉在次重新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在不似刚才的恍惚明灭,而是一片清润的泉,像一眼能望到底,却又始终望不到。 慕容久久一愣,她微微垂头,见楚稀玉一张俊美的脸,几乎已经白若纸张,胸口还淤出了一片血迹。 这样虚弱无辜的楚稀玉,仿佛张口拂逆了他,就是一种天大的罪过似得。 “你说。” “你是否,从未真的爱上过百里煜华?”楚稀玉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住慕容久久的娇颜,但心中,却似乎已经有了思量。 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这样轻描淡写,怎么可能这样收放自如,说爱便爱,说想通便想通了……慕容久久此女,看似嬉笑怒骂简单的很,实则,她把心锁的极深。 他没有看懂,百里煜华亦没有看懂。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呢? “你这么聪明,已经看出了吧?不过,如今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不提也罢,”良久,慕容久久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楚稀玉闻言,虚弱的笑了笑。 回到京城。 先将受伤的楚稀玉送回了楚王府,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下午,当慕容久久回到郡主府,直觉得自己的五脏庙已经开始策反了。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一个清清冷冷,却好似又蕴藏有暗沉风暴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当那尊华的紫衣,飞扬着出现在她眼帘的瞬间,慕容久久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僵硬了一下。 ------------ 182:一个交代 周围已经是暮色四合。 偶有徐徐舒缓的风,从她的耳际掠过,而后又掠向不远处,他随着转身动作,缓缓晃动的衣袍,一如离去时的尊华,举世无双。 但经过今日上午的一幕,慕容久久却觉的,她跟这个男人仿佛瞬间便,隔了一道无形的深渊,昔日的郎情妾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都恍如一场大梦,该醒的时候,总是要醒的。 她没有说话。 百里煜华亦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如诗似画俊美的容颜,此刻仿佛蒙了霜华,连带着他的衣袍,也泛着一种清冷。 他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并且等了很久。 长街寂寂。 终还是慕容久久率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她试探性的张了张嘴,第一声却并没有发出声音,第二次,才淡淡的出口,吐出了三个字。 “煜郡王。” 一瞬间,百里煜华漆黑深邃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彷如他胸口的心脏,也同时缩了一下。 他一直,思念的女人,要与他形同陌路了吗? 脑中想起之前,暗卫向他禀报的内容,今日整个下午她都是跟楚稀玉呆在一块的,楚稀玉因她受伤,她便租用了驴车,刻意避开了官道,不想与他再遇。 一路上,他们聊天交心,她甚至为他抬袖遮阳。 他该是怒的,他喜爱的女人,怎么能与旁的男人如此亲密相处,但又想到今日的情况,他根本无意让她当众难堪,却是多少伤了她几分。 所以他压下了心中原本该怒的情绪,只想软言与她解释清楚,然后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狠狠的拥入了怀中。 他不过离京几日,却仿佛离开了很久,许多事都陌生了几分。 “久久,我知你今日怨恼了我,才与我这样置气……” “不。” 慕容久久垂眸摇头,面上却已浮出一抹若有似乎讽笑,“我没有恼,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立场怨恼于您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因为我是您的眼中人,我要做的,只是取悦您而已,不过如今,怕是郡王不会在稀罕我的取悦了……您的未婚妻很美丽,想必也是名门之后,与您甚是般配,所以您大可放心,常乐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不知好歹的人,以后绝不敢纠缠郡王半分,更不敢搅扰了你们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 慕容久久暗提了口气,疾步就要跨入郡主府的门槛。 百里煜华面色一变,瞬间抬手就捏住了她的皓腕,拦住了她的去路,蹙眉,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你明知我来不是对你说这些的,今日也不管你当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也不想与你计较,更不想与你置气。” “那煜郡王来,是要通知我,您很快就要完婚了?新娘是川南宫家的千金?至于我,是个见不得光的,若下次在看到你们夫妻出场,我就要绕着走,放心,我已经绕着走了,”慕容久久冷冷一语。 百里煜华紧紧的望着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尖锐的一面,眸中似有些失望的道。 “久久,难道在你心里,你我的情意就这样的不值钱,什么未婚妻,我百里煜华从未看在眼里,那不过早年欠下宫家一个人情,才定下的婚约,出于信义,我不得不遵从……” 任她貌若天仙,任她出身高贵,他的眼里,也只有一个慕容久久罢了,至于娶妻,那完全只是一种形式。 但慕容久久却在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 男人。 不管百里煜华多么的出色,多么的人中龙凤,似乎都还是脱不开这个封建社会的陋习,认为三妻四妾是习以为常的小事。 好一个从未看在眼里,一个不看在眼里的未婚妻,你都可以这样无所谓的娶了,那以后还要娶多少? 她慕容久久可以自甘下贱的自荐枕席,做他百里煜华怀里的眼中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用婚姻这个枷锁,永远把自己锁起来。 更何况这个枷锁里,困住的不只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与她共侍一夫的女人,那样的生活,慕容久久想想便会觉的自己会发疯。 “吆,这唱的是哪出呀?当街强抢民女,还是郡王调戏当朝郡主?”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就见郡主府门前,一席红衣的花千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优哉游哉的就出了门。 而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脸同仇敌忾的苏羽澈,和娇俏的红女小美人,花万枝。 百里煜华面色一冷。 花千叶笑吟吟的又道:“煜郡王一定是要问,我们这帮奸人怎么在这?哈哈,那当然是因为这是阿久师妹的家,我们这师哥师妹是一家人,自然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花千叶你才奸人呢,本郡王可不是奸人,”谁知刚才还同仇敌忾的苏羽澈,第一个瞪眼反驳了他。 花千叶也不以为意,摇头晃脑的道:“苏羽澈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若不是本公子你以为你能跨进这院子,当初也不知是谁把你从墙头扔出去的。” “也倒是。” 苏羽澈瞬间再次遭到成功策反。 花万枝,如羞答答的小女儿一般,痴迷的望着苏羽澈英俊的侧脸,小嘴陶醉的道:“喜欢一个人,从第一眼开始,这辈子就会喜欢的不得了,煜郡王既然已经弃了我家慕容妹妹,令娶她人,就不要在这么纠缠了,没得真让人看笑话。” “谁说我弃了她!” 百里煜华登时周身煞气大涨,眸光如锋的瞪向了花万枝。 花万枝故作俏脸一变,小鸟依人的就要往苏羽澈的怀里躲,却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泄,最后只得气恼的跺着脚,躲进了自家大哥的身后。 花千叶如老母鸡护犊子一般,冷冷一喝,“你没弃她?那那个劳什么子的宫雪漫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本公子,宫雪漫为正,让我们家阿久为妾,我鬼医一门的弟子就是在不值钱,也不至如此低三下四。” “煜郡王请回吧。” 慕容久久趁机抬手就甩掉了百里煜华的钳制,快步走进了郡主府,而也就在她快过门槛的瞬间,她耳边听到了一句话。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言罢,百里煜华转身而去。 ------------ 183:婚姻大事 “阿久,刚才那个家伙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久久入府后,众人就一路跟了进来,他们知道刚才百里煜华一定说了什么,但因为是用内力传音,所以他们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人嘛,难免八卦。 “对啊对啊慕容妹妹,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他不忠在先,你可千万别原谅他,那个什么宫雪漫,看着好看,其实心思毒着呢,你若与她喜欢同一个人,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花万枝更是如一只花喜鹊一般,叽叽喳喳来回的说着话。 却被苏羽澈一脸厌弃的拉倒一边,喝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花万枝一下不干了,叉着蛮腰,便是一生娇喝,“苏羽澈,本小姐敢打包票,你现在一定还是***吧。” “哧……” 苏羽澈一张嘴,险些没让自己的吐沫星子给噎死,这个没羞没臊的死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见他如此表现,花万枝安心啦,“看来本小姐的眼光不错,你果然不是沾花惹草的,不过你放心,闺房之事,我提前有过研究,待我们洞房的时候,我一定会手把手教你的。” “阿枝呀……” 这下就连花千叶,对自家这个宝贝妹妹的彪悍程度,也微微有些吃受不住了,一脸无奈扶额道。 “这事你们私下说就好……还有,哥那有本春宫册,前几日从阿久师妹那借的,送给你看。” 花万枝双眸一亮,一声欢叫就扑进了花千叶的怀中,“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呀?” “哧……” 那边,苏羽澈直接血喷三尺高,他已经彻底被这对无良兄妹,里外夹击成内伤,并在无修复之可能。 慕容久久也被逗了个没脾气,只能有气无力的哀嚎道:“喂,我快饿死了,我中饭都没吃。” 真是悲惨的一天呀。 当即赶紧安排厨房做饭,要最快的。 不过当慕容久久吃饱饭后,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进宫了,因为今日戚族王子,秦王府郡主等人入京,成坤帝要宴请他们。 并且由他们作陪。 “戚族蛮夷,从未被冬月看进眼里,秦王府更是自家臣子,有什么可宴请的,而且还让我们作陪!” 慕容久久不悦的嘟囔了一句。 闻言,花千叶笑吟吟的道:“这叫醉温之意不在酒,或许你们的皇帝陛下,也很急迫的想知道,百里煜华究竟在意你多一点,还是更喜欢他的那个未婚妻多一点。” 慕容久久不禁嘴角一抽。 “皇帝也八卦?” “非也。” 花千叶摇头,解释道:“这些年,成坤帝一直在不留余力的拉拢百里煜华,可谓是用尽法子,却一直未能真的如愿。” 慕容久久挑眉,“难道这些年,百里煜华对冬月国库的贡献,还不够吗?” “很够,但皇帝嘛,总喜欢牢靠的利益关系,若掌控不了,他宁愿毁去,但偏偏又毁不了,那就只好努力掌控了,阿久师妹可知这世上最牢靠的掌控是什么?” 花千叶问。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联姻。” 想利用她的婚姻,攀附百里煜华,成坤帝的确动过这个心思,只是未能成型罢了,如今又冒出了一个宫家千金,宫雪漫。 若百里煜华与宫雪漫顺利完婚,那他就是川南宫家的姑爷,成坤帝对这个烫手又舍不得扔的山芋,只怕是更加难以掌控。 宫家这个婚约,想阻止有些难度,但是,如果百里煜华同时娶两个女子过门,其中一个便有冬月的郡主,那成坤帝是否能安点心? 猜测着成坤帝的心思。 慕容久久不觉在次扬唇一笑,“那作为川南四大世家的花家,对于这场联姻,又有什么看法?” 花千叶幽幽摇头,“作为花家,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宫家多了百里煜华这样的一个助力,但是阿久师妹似乎又没争夺之心,哎,想想也是愁人。” 他苦恼的用扇子敲了敲额头。 慕容久久苦笑,“那我岂不是更愁,本无心嫁人,但婚姻却已经里里外外的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 花千叶玩味一笑,“那你就嫁了吧,他们总不能在打一个有夫之妇的主意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宫门口。 今日算是小宴,所以来的人并不多,只是几个作陪的大臣,但当慕容久久等人下车后,却迎面又碰到了楚王府的马车。 若无意外,车上坐着的应该便是楚稀玉了。 果然,当一声白衣,略有些苍白的楚稀玉,出现在慕容久久的眼帘时,她还是忍不住沉下了脸。 嘴上责怪道:“下午刚帮你料理了伤口,你又跑出来折腾什么?” 她口气不善,但他却始终眸光温热的看着她,道:“因为你来了,所以我也来了……今晚陛下要利用你的婚事,我怕你应对不来。” 最后一句话,楚稀玉的眸中,满是诚恳。 却听花千叶讽刺一笑,“楚世子是怕阿久师妹应对不来,还是怕她突然回心转意,晾了某些人的心?” 楚稀玉抬眸看了花千叶一眼,点漆的清润眸中,仿若含了烟雾,轻笑道:“晾不晾的倒无所谓,作为阿久的朋友,自然不希望看到她的婚姻陷入这重重的算计,就算她要嫁,也该是心甘情愿的,花少主以为如何?” “甚好,”这是把他也防上了。 “你们在那干嘛?进宫啊,”前面一身红衣的花万枝,缠着苏羽澈,二人已经跟着引路的太监,走到了前面。 不时还能传来苏羽澈各种吃瘪受难哀嚎的声音。 承庆殿内。 此刻早已是灯火辉煌,酒盏飘香。 他们这一行人已经算是晚的了,乍一进殿,只见一片华衣美服,意气风发,因为今日被宴请的,多是年轻一辈。 戚族四王子巴布尔虽粗蛮,却也算年轻英气。 秦毓质依旧还是白日的那身绿衣,她并不似寻常贵女那般,循规蹈矩正襟危坐,而是单手拖着酒盏,懒懒倚在那里。 但整个人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洒然之气。 ------------ 184:常乐不愿 不过最耀眼的,还是要属,百里煜华与宫雪漫了,男子如诗似画,俊美艳华,女子貌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 坐在一起,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惹得后排的明秀公主,几乎羡慕嫉妒恨,而这个女人,也的确有招恨的本钱。 慕容久久如此想着,已随众人抬步入了殿。 而与此同时,一直垂眸的百里煜华,终于抬起了他如工笔勾画的琉璃凤眸,深深的凝望着那道明艳的倩影。 只是这个几日前,还会对他各种温柔撒娇的小女人,此刻却是一派肃然之色,走起路来,端庄平稳,目不斜视。 甚至明显感到他目光的注视,也不肯侧头给他一个眼神,慕容久久,你当真如此在意,还是……百里煜华的情绪,骤然变的无比低沉。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竟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 “煜华。” 身侧的宫雪漫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美丽的面孔,忧思一语。 她垂眸,怔怔的望着百里煜华,放在膝头,因情绪的不悦而微微卷起的手掌,她想覆上去,将他的思绪抚平,但犹豫再三,她终是没那么做。 鬼医一直就没回过郡主府,此刻自然早已在席。 众人见过礼后,方才落座。 丝竹声幽幽而起,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最先起桌敬酒的便是那戚族王子巴布尔了,他生的虎背熊腰,满面的憨实模样,张嘴便满是对冬月朝的各种歌功颂德,先说过去,冬月朝如何如何的接济过他们,他们时刻感念冬月朝的恩情,必然日日祈祝,冬月朝可以繁荣昌盛。 一通马屁拍下去,饶是成坤帝是个有城府的,也不禁满脸笑意。 但是慕容久久却想,自古杀人偿命,骗死人不偿命,这戚族四王子巴布尔,固然粗俗,但绝非蠢笨。 很快,宴席就步入了正题。 “常乐。” 龙椅上的成坤帝含笑一语,那亲密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闺女,但慕容久久也不敢怠慢,匆忙起身道。 “陛下有何吩咐?” 成坤帝眯眼望着她,继续笑道:“常乐似乎快及笄了吧,今日有人向朕求娶于你,不知常乐意下如何?” 按照冬月律,但凡被扣以品阶的女子,小到县主,大到公主,婚姻都会由皇室全权安排,原本嫁娶一个郡主,根本无需问过意见,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天子赐婚。 但偏偏慕容久久又是个不同的,因为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玉顶山的门人,不到万不得已,成坤帝是绝不会跟鬼医撕破脸的。 更何况他还用得着鬼医。 所以他不会在此事上为难慕容久久。 只希望这个慕容久久是个识时务的,在说,百里煜华乃人中龙凤,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拒绝的了这样优秀的男人。 所以成坤帝在出口的时候,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至于白日之事,充其量不过年轻人之间的打闹置气,他从未放在心上。 然而,成坤帝唇角的弧度还未成型。 下一刻,就听御前的慕容久久,已经漠然摇头,“谢陛下恩典,常乐醉心于医术,今后的十年之内,都会悉心钻研,绝不嫁娶。” 什么!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诧异的抬眸,变了脸色。 拒绝了也就拒绝了,还要如此决绝,当众断送了自己十年的幸福,原本悠哉看戏的鬼医,一下便坐不住了,惊道。 “丫头,你可要想清楚?” 你们今日不是要算计我的婚姻吗?那我十年不嫁可好,慕容久久心头讽刺一笑。 原本抬臂饮酒的秦毓质,眸中异色一闪,但很快消失无踪,依旧自顾自的饮着美酒,看着戏。 但反观安坐的百里煜华,面色骤然便暗沉下来,他凝眉紧紧的盯住了那个端庄明丽的女人,她明知求娶的人是他,还要这样胡闹下去吗? 龙椅上的成坤帝,似乎也是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压根没想到慕容久久的态度会如此决绝,一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恼意。 朕送你锦绣华途,你竟不要?好一个不知好歹的慕容久久。 但他心中虽恼恨,面上却能做到面不改色,继续淡淡又道:“难道常乐就不想听听那人是谁?又许你何名分?” 慕容久久摇头一笑,清丽精致的面容,朱唇皓齿,粉面桃腮,正是少女最美丽的年华,但她的笑,却透着一种看破世事的剔透。 她唇畔轻启,道。 “那个人常乐猜到了,是煜郡王对吗?至于名位,可是正妻?” “他许你平妻之位,与正妻地位等同的平妻,”成坤帝望着慕容久久的这一笑,漠然一语,他基本已经笃定,此女今日是铁了心要逆他。 这便是百里煜华之前说的交代吗? 平妻! 她也着实意外了一下,只可惜…… 慕容久久垂眸,双手置于胸前,行了一个恭敬的礼仪,断然拒绝道:“常乐不愿。” “呯……” 酒盏坠地之声,骤然响起。 面目阴沉的百里煜华,已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昔日那总是含笑宠溺的琉璃凤眸,此刻已然满布震怒之色。 “慕容久久,你到底要与我闹到何时?” 一声低喝出口。 宴席上,不少人暗自惊诧,想不到一个慕容久久,竟就能让京城素来高深的笑面阎罗,震怒至此。 而这慕容久久竟也是个蠢的,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怎也不能如此拒绝这天降姻缘,可知天下女子抢破头,都未必能得煜郡王一个妾位。 她竟就这么给拒绝了! “闹?” 慕容久久终于侧头,这也是整个宴席开始,她第一次用正眼将这个,曾与她亲密无间的男子,看入了眼里。 口气,依旧淡漠,“煜郡王,常乐从未与你闹过……” “常乐郡主。” 她的话,却是被另一个声音忽然打断。 就见始终安坐的华衫少女,宫雪漫,已婀娜的起身,美丽却淡然的面上,幽幽的打量了一眼慕容久久,缓声道。 “我与煜华早年便有了婚约,但我知,煜华的心中有你,而你的心中,也必是有煜华的,雪漫也并非不知进退之人,若常乐郡主执意因正妻之位跟煜华置气,那雪漫愿将正妻之位让出,退为平妻,不知郡主可满意。” ------------ 185:她很恶毒 此女音色圆润动听,一番话说来,仿佛含了千般的忍让。 但在座之人,不禁哗然。 宫家在川南地位不凡,从某种利益上讲,宫家千金要比慕容久久这个所谓的空架子郡主,要尊贵的多。 但她居然为了百里煜华的心意,降低自己因得的名分! 好一个宫雪漫。 看来之前花万枝说的一点都不错,此女一点都不似看上去的美观,好一个以退为进,这是要将她推入一个不知好歹的境地,顺带还替她自己博了一个大度的美名。 有趣。 就连百里煜华这时也微微侧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宫雪漫。 而宫雪漫在接收到这道目光时,浑身只觉的瞬间心惊胆战,但面上却依旧一派淡漠诚恳,不似作假。 这一刻。 承庆殿内各异的目光,纷纷都聚焦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成坤帝的讳莫如深,秦毓质的怔然出神,楚稀玉的如潮暗涌…… 但是,慕容久久却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她清丽的眸,笑的似嘲非嘲。 “宫小姐错了。” 宫雪漫一愣,没听明白慕容久久的意思,只得静声等待。 片刻,又听慕容久久继续道:“宫小姐错在,会错了本郡主的意思,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在意过所谓正妻之位,我要的,煜郡王给不了。” 宫雪漫一愕。 来不及因慕容久久的拒绝,而感到的丝丝的庆幸欣喜,忍不住冲口便问:“那常乐郡主要的是什么?” 正妻之位都看不上,那她看上了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慕容久久淡笑答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言一出,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百里煜华,绝美的琉璃凤眸,瞬间闪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也似是抓住了什么。 但不及细思,耳边已响起慕容久久接下来的话。 “……常乐虽微贱,却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因为,我是一个非常善嫉的女人,我不能容忍我的夫君,除我以外还有别的女人,他娶一个,我便会机关算尽的杀一个,他不停的娶,我便不停的杀,他若娶尽天下女人,我便杀尽天下女人,请问煜郡王,你会娶一个像我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做妻吗?” 须臾,慕容久久调转目光,似笑非笑的问向了百里煜华。 一时之间,百里煜华蠕动了一下唇角,竟是答不上来。 承庆殿内,更是静的落针可闻。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常乐在次令本郡主刮目相看,毓质平生从不随意服人,但今日却是对常乐郡主佩服的紧,来,我敬你一杯。” 就听秦王府郡主,秦毓质忽然大笑着起身,举起酒盏就摇摇的朝慕容久久一敬,分明是个小女儿,但如此动作被她做出,却是豪气干云。 令慕容久久瞬间也起了酒性。 她端起桌上的酒盏,也摇摇一敬,笑道:“秦郡主好说,听说你十二岁便能随父杀敌,我心中也是佩服的紧。” 提起少年糗事,秦毓质失笑连连,“那是旁人谬传,我父王才不带我出征,那次我是伴成小兵偷偷跟去的,回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板子呢,半个月都没起榻。” 这秦毓质幼时竟如此胆大调皮,惹得在座不少人,莞尔一笑。 但马上,就听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临来京城之前,其实我父王有意将我许配给煜郡王,后来我得知煜郡王与宫家已有婚约,我一想,那宫家小姐我见过,除了一张好看的面皮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我心中不服便起了一争之心,不过刚才又听常乐郡主一席话,顿觉的,这共侍一夫之事,果真是不争也罢,就让雨呀雪呀的,该散散了吧。” “如此说来,我倒断了秦郡主的一桩姻缘?” 慕容久久不置可否的一笑,抬手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便摇摇朝成坤帝在次一礼,道:“陛下恕罪,常乐不胜酒力,有些胡言乱语了,以免在次当众出丑,只好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转身欲走。 “常乐郡主且慢,煜华他真的很在意你……” 宫雪漫面上一急,竟不顾礼仪,抬步上前就要拦住她的去路,但慕容久久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怎会在次停留,随手便拂了一下宫雪漫。 她发誓,这一拂,绝对没有任何力道。 但下一刻,宫雪漫已花容微变,瞬间踉跄着摔倒在地。 宫雪漫的这一摔,一殿的众人纷纷在次微变了脸色,尤其那宫雪漫的贴身婢女,仿佛忍无可忍一般,低喝道。 “常乐郡主,就算你为煜郡王的事,恼恨我家小姐,也不该如此……” “夏枝,住口,不关常乐郡主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摔倒的,还不快向常乐郡主赔罪,”宫雪漫低喝一声,仿佛扭到脚一般,艰难的在婢女夏枝的搀扶下站起。 她样貌本就生的美丽,宛若天仙,这一跌,虽狼狈,却半点无损宫雪漫完美的形象,只会令人越发的心生怜意。 相反的,在旁人看来,刚才分明是慕容久久气恼推了宫家小姐,而那宫家小姐竟还不计前嫌的为她辩解。 加之之前慕容久久说出杀尽天下女人的话,不少人暗暗都觉的,这近来春风得意的常乐郡主,越发的开始傲慢嚣张,性情怪癖。 “常乐郡主恕罪。” 那婢女夏枝已经乖乖俯身道歉了。 但慕容久久站在原地,望着一脸自责无辜的宫雪漫,一脸的似笑非笑,良久才漠然开口,道:“宫雪漫,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她此话说的极轻,唯有近前的几个人能听到。 但马上,慕容久久忽然拔高了音调,扬声道:“本郡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刚才的确是我气恼推了宫小姐,看吧,我慕容久久就是一个这样心胸窄隘,又满腹恶毒的女人,所以我配不上煜郡王,哪及宫小姐,跟煜郡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言罢,慕容久久拂袖而去。 华丽精美的宫装,令这个将悲凉挺的笔直的女子,平添了一股睥睨般的凌云傲气。 宫雪漫实在始料未及,她没想到慕容久久居然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面容瞬间就是一白。 ------------ 186:权色游戏 她匆忙侧头看向了身后的百里煜华,却见对方根本不在看她,那个艳华无双的男子,从始至终,目光都在追随着那个女人。 就算她当众承认自己恶毒…… 宫雪漫一时心中暗恨,但面上却不敢暴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只能将袖中的拳掌,微微的握紧。 看来,她终是低估了那个女人在煜华心中的分量,明明,她们才不过相识不到两月,凭什么! “慕容久久不愿,我愿……” 这时忽然一个女音响起,还未从刚才的神思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就见早已按耐不住的明秀公主,忽然起身,快步就跪倒了成坤帝的面前。 “父皇,慕容久久不愿,女儿愿意嫁给煜华,女儿不求平妻,只求侧位,”明秀公主有些激动的道。 她恋慕百里煜华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他,却一直不得他的心,想不到那慕容久久不知好歹,送到面前的正妻之位都不要,还当众令煜华如此的下不来台,实在可恶。 成坤帝阴郁的望着跪地的明秀公主,心中早已是暴怒,慕容久久身为冬月的子民,竟半点不为冬月着想。 至于明秀,他倒是乐意嫁一个公主给百里煜华坐侧,但问题是百里煜华要呀,若当面不要,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下去。” 成坤帝只能在百里煜华不给面子的拒绝之前,将这个胡闹的女儿,低喝下去。 明秀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她不甘心啊,闻言,双眸眼泪更是夺眶而出,哭着的就跑出了承庆殿,她恨慕容久久,恨死慕容久久了。 凭什么她不要的东西,自己身为堂堂公主求也求不来。 “慕容久久,你给本公主站住。” 慕容久久刚走出承庆殿不远,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激动的怒喝,回头,就见满脸泪水的明秀公主,正如狼似虎的瞪着她。 夜色缭绕。 几步外,湖水粼粼,此地正是她第一次进宫,与明秀公主闹矛盾的地方,短短几日,已地位不同。 “明秀公主又有何见教?” 见教!她恨不得识破这个女人装模作样的外皮。 恼恨激动的明秀公主,破口便是大骂:“慕容久久你这个贱人,你究竟使了什么不要脸的狐媚之术,迷惑了煜华?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下贱货,别以为你封了郡主本公主就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东西……” “嘭……” 慕容久久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她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就一把将满口污言秽语的明秀公主,一把推入了身侧的池塘。 明秀公主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溅起一大片水花。 “咳咳……贱人你敢……” “公主殿下一身污秽,建议你还是洗洗干净的好,尤其的漱漱口,”慕容久久冷冷一笑,漠然一语。 池塘的水并不高,以明秀的身高完全能站稳身子,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狞声道:“你怎么敢?就不怕我告诉父皇……” “公主大可以去告,前提是,陛下会不会为了你这么个酒囊饭袋的女儿,影响他的大局,”慕容久久轻蔑一笑。 转身就走。 是的,她很嚣张,昔日的卑躬屈膝,满腹隐忍,不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嚣张,她没道理不享受自己因得的待遇。 后宫深深。 明灯盏盏。 慕容久久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引路的太监,忽然被暗处飞出的暗器,瞬间洞穿了透露,鲜血喷溅间,横尸当场。 寂寂的后宫长道上,血气弥漫。 下一刻,一只冰冷如鬼爪般的手掌,猛然自暗处袭来,强行将慕容久久狠狠的拖入那地狱般的暗处。 一双铁臂,紧紧的便将这温热柔软的女子,揉进了怀中,同样冰冷的唇,如狂怒的野兽,疾风骤雨的席卷过了怀中人的玉颈,唇畔。 并带着某种惩罚性,恨不得将这无情的女子,咬上一口,才能消了心头的怒火,但一张嘴,却又舍不得真伤她,只得用牙齿,狠狠厮磨着她耳垂处的软肉。 带着他思念了多日的痴狂。 慕容久久任凭他施为着,没有动也没有抵抗,因为就算她抵抗,力气上也绝对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索性待他发泄了片刻,才道:“煜郡王,男女授受不亲,您以后也是有家室的男人,可不能如此在胡闹了。” 厮磨着她的男子,气息猛的一顿。 百里煜华幽幽的抬起头来,昏昏沉沉的夜色下,他如诗似画的面容,拢着一片惊人的寒霜,漆黑深邃的凤眸,更是涌动着森森的冷然。 似带着猩红,如暴怒的猛兽般,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撕成碎片。 他缓缓伸出一只玉骨般的指掌,狠狠的捏住了怀中女子,漠然好似没有感情的下颚,强迫她抬头,与他紧紧的对视。 对于这样的动作,慕容久久并不陌生,因为过去他们经常这样以此**,每次他捏的都非常的温柔,她笑的也格外绚烂。 但今日,她却已笑不出来了,只能漠然与他对视,但这份漠然,却好像激怒了百里煜华,令他的手指,发狠般的收紧,仿佛要捏碎她的下颚。 直到,慕容久久疼的皱起了秀眉。 他方才冷冷的质问道:“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慕容久久,既然你早有此心,那我们之前又算什么?嗯?” 算什么? 慕容久久清丽的眸中,一丝嘲讽之意迅速闪过,她张了张嘴,道:“煜郡王糊涂了吗?当然是眼中人了,您当初,不就是让我做您的眼中人吗?怎么,我做的可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是没将您逗笑了,还是床榻上没让您舒坦了?” “所谓眼中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煜郡王既深知眼中人的意思,就也该打听过,哪家权贵的眼中人,被娶回了后宅?不过都是玩玩便算了,即是一场权色游戏,又何必要动真心,怎么,这局是您开的,也是您手把手执的棋,如今,自己却执迷了吗?” 话至末尾,慕容久久清冷的音色,已稍染上了几分无情。 “你说什么?” 在她的眼里只是一场游戏吗?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游戏! ------------ 187:彻底决裂 百里煜华微微的睁大了眼,他一时竟是无法接受,他们虽相交不过两月,但期间无数次的亲密接触,唇齿交缠,甚至同榻共枕……这些,在她慕容久久的眼里,就是一场游戏。 但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将这个与她缠绵温柔的女人,看做了他的女人,他百里煜华的第一个心动的女人。 然而,却是一场天大的讽刺。 一瞬间,百里煜华微有些失魂的眸中,登时氤氲起一片恐怖的森森杀机,仿佛杀天地灭九州,也熄不灭他此刻胸中的怒火。 没有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戏耍于他,谁也不行! 被这疯狂滔天怒火重重笼罩的慕容久久,瞬间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她没有忘记这个男人的绰号,笑面阎罗,她骗不起这个男人,但她也知道,这是她必须要迈出的一步。 一念至此,她倔强的扬起了头,强迫自己不要眨眼。 “慕容久久,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对不对?你曾说你甚喜我,也是骗我的对不对,前几日传书,你说你想念我,也是讨好我对不对?” 百里煜华冷冷的质问着,而他每质问一个问题,他精伦的琉璃凤眸,便会在冷上一层,直到他的眸光寒光四射。 但他的优雅的唇,却是在笑,笑如锋刃般锐利,能刺伤人的双眼。 慕容久久却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 “对。” 也就在这个对字出口的瞬间,她的咽喉处猛然袭上了一只冰冷的手掌,瞬间想要捏断她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炽烈的痛苦,令慕容久久的身体,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本能的想要卷缩起来。 但被身前妖魔般的男子,死死钳制。 她知道,以百里煜华的力量,想要掐死她,绝对跟掐死一直蚂蚁搬简单,但是这个男人却似乎不想她马上死去,就这样让她苟延残喘着。 不知是在等着她求饶,还是欣赏她濒临死亡无助的模样。 下一刻,脖子上的手掌,骤然又加了一分力道,直接便将本就娇小的慕容久久,离地提了起来。 悬空的双足,本能般慌乱的踢动着,甚至踢掉了她的一只绣鞋。 一串串滚烫的泪珠,更是惊怕的低落而下,顺着涨红的脸颊,落入脖颈上的那只死亡之手,湿湿的,有些灼烫。 仿佛似有所觉,百里煜华疯魔般幽深的眸子,忽的闪过了一丝复杂与不忍,该死的,这个女人胆敢这样欺诈他的感情,他却终不愿看她如此死去! 是不舍,浓浓的不舍。 他平生杀人无数,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转瞬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心就也会跟着疼。 慕容久久,你是邪魔吗?惑了我的心。 一念至此,钳制的手掌竟莫名松了些许,慕容久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晕眩的脑子,只是贪婪的享受这片刻的喘息,而也就在下一刻。 冷寂的暗处,猝然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阿久。” 周遭劲风肆意。 凌空卷起慕容久久华丽的宫装,如蝶翼般翻飞而舞,她脑子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百里煜华掐死了。 而下一刻。 她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脖子上的钳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了,然后她被一股凭空的巨力,直接扯入了一个暖意的怀抱。 “阿久!” 一个急切的呼唤传来。 慕容久久几乎半躺在那人的怀里,入目,只见漆黑的夜色下,楚稀玉紧张心疼的表情,一直在唤着她的名字。 “阿久……” “咳咳……”脑子出于混沌缺氧中的慕容久久,随着一声艰难痛苦的咳嗽,总算恢复了清醒,而她的周身,此刻已是杀机四溢。 但大半锋锐的杀气,皆被楚稀玉为她一力挡下。 “休伤小姐。” 一声暴喝,青木已经杀气腾腾的瞪住了百里煜华。 “主子!” 暗处,无数潜伏的暗卫,也在这一瞬间纷纷献身,兵刃尖锐的出鞘之声,霎时间不绝于耳,双方转眼便是剑拔弩张。 “阿久……” “慕容妹妹。” 花千叶兄妹,苏羽澈,秦毓质,鬼医等人,已快步赶了过来,纷纷都护在了慕容久久的身畔。 尤其看到慕容久久脖子上,那明显的掐痕,苏羽澈几乎气的面色涨红,张口就是大骂:“百里煜华,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分明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整出个未婚妻给阿久难堪,如今竟还要狠心杀她,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 百里煜华冰霜般的面容,冷冷一笑,“你该问问慕容久久,她到底有没有心,她的心,到底是肉做还是铁做的。” 分明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他目光冷然,死死盯住那个此刻窝在别人怀中,垂着不曾抬头的女人,一字一顿,狠狠的道:“自此之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便恩断义绝。” 垂着头的慕容久久,同样漠然一语,她知道,百里煜华刚才没杀她,那以后也不会在杀她了。 一语出。 百里煜华原本冷然的眸子,瞬息间又开始变的暗潮涌动,周身煞气腾腾,夜色下,他彷如从地狱里来的君王,俊美无双的容颜,紫衣潋滟,伴着结冰般的霜华。 将这个危险暴怒的男人,点染的如妖似魔,不敢直视。 “那你欠我的呢?” “如数奉还。” 慕容久久生硬一语。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静了,唯有凌烈的风,不住的从头顶刮过,吹散了衣袍,弄乱了发髻,却吹不动二人冰封般的面容。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出的宫。 只一路上沉默着往前走。 “很难过?”一个声音问道。 她抬起头,就见一席绿衣的秦毓质,正外头看她。 “不难过,”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却遭来秦毓质一声冷哧,“口是心非,罢了,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本郡主初来乍到,今晚没处睡,你是我京城认识的朋友,今晚你得管我。” “陛下没给秦郡主安排驿馆?” “安排了,冷冰冰的每个人气,我素来喜欢热闹,住不惯,听说你家人多,吃起饭来也热闹,”秦毓质抿嘴一笑,却是已经打定了注意。 慕容久久不禁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 188:都还给你 “真哒,那秦郡主以后就住我隔壁吧,”花万枝百忙中回过头来,嘻嘻一笑,然后继续跟苏羽澈,抵死厮磨。 “阿澈阿澈,不如你也搬来郡主府吧,好多人热闹,不过郡主府已经没有客房了,本小姐委屈一点,跟你挤一间可好,我晚上还能帮你暖被窝呢。” 花万枝说的兴高采烈。 苏羽澈气的血压直生,“本郡王血气方刚,才不用你暖被窝,不是,我才不要跟你挤一个屋,还有,不要叫我阿澈。” 花万枝却是眯眼嘻嘻一笑,浑不在意,“阿澈不想跟我挤一个屋,那我可以跟你挤一个屋的嘛,阿澈这个名字你不喜欢吗?那我在想几个可好,苏苏,羽羽,澈澈,或者小苏,小羽,小澈……感觉还是阿澈上口,显得我们更亲。” “亲你个大头鬼……” 苏羽澈铁青着脸,疾步快走,奈何花万枝腿脚也不慢,紧紧跟随,“阿澈,天黑了,听说冬月京城晚上不安全,万一有流氓欺负你怎么办?我送你回府……” “滚……” 搅闹中,二人已经走远。 回到郡主府,慕容久久不发一言的就将徐嬷嬷,阿秀,还有阿星都叫到了面前。 阿秀之前曾被太子的侍卫打伤,这几日一直都在养伤,已经好了许多,而他们显然还都不知道百里煜华与她的事。 乍一被叫来,一时都是满面疑惑。 当他们在看清慕容久久脖子上暗红恐怖的掐痕事,更是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郡主……” 惊呼还未落,就已被慕容久久打断,“我今日跟你们家主子闹翻了,并且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郡主,您没开玩笑吧!” 阿秀几乎惊的合不上嘴。 徐嬷嬷与阿星也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慕容久久漠然一笑,仿佛已经无所谓了一般,“他要娶妻,我誓死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于是就闹掰了,脖子上的掐痕,就是你们家主子掐的,事情就这么简单,所以,你们以后也无需在伺候我了。” “这怎么可能?” 阿秀,阿星,徐嬷嬷,半天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百里煜华对慕容久久的诸般宠爱柔情,他们可都是真真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说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了。 “主子不会这么薄情的。” 慕容久久苍白一笑,“不是他薄情,是我薄情,所以才险些被他掐死,罢了,多说无益,你们回去吧,回去告诉他,我欠他的,明日一早我会亲自送到公主府。” 阿秀心思一动,瞬间跪在了地上。 “郡主,徐嬷嬷跟阿星可以回去,但奴婢必须留下,奴婢伺候惯了郡主,离不开郡主……” 说着,阿秀已是泣不成声。 而慕容久久今日却是注定要铁石心肠到底了,“无须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们走吧,今日不走,明日也得走。” “郡主……” 不及她们说话,慕容久久已决然起身,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此时宁儿正站在门口,满脸忧心的望着她。 “小姐,明明鬼医先生派了青木保护你,怎么还被煜郡王掐成了这样?” 慕容久久漠然摇头,“我是故意不让青木出手的,到底终是我骗了他,这口气他不撒出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与我恩断义绝,明日,便可两清了。” 宁儿皱了皱眉,原以为……罢了。 转眼天明。 昨日承庆殿上的事,也随着第二日晨光的升起,开始在京城的各大坊间传开,笑面阎罗煜郡王娶妻,昔日旧爱,常乐郡主誓死不愿共侍一夫,御前拒婚,闹得可谓是轰轰烈烈,咬碎了天下女子的一口好牙。 另外还有一本版本,说煜郡王的未婚妻,不仅出身大家,且貌若天仙,煜郡王一见倾心,便将旧爱抛弃,并险些在宫里活活掐死常乐郡主,下场可谓惨淡之极。 而这些,早已不是慕容久久所关心的问题了。 清晨,她便修书一封,连带着常乐郡主的头衔,和象征身份的宝册,一并都送入了宫中,因为她这常乐郡主之位,终是因百里煜华的关系得的,她不想欠他分毫,自要算清。 一个时辰后。 宫里果然给出了回应,撤销了她常乐郡主的封号,想必,成坤帝此刻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打点完这些。 慕容久久又命人抬出了一只大箱子,便就要去公主府。 “阿久师妹,要不要我们跟你一块去啊?”这时花千叶等人走了过来,如今他们已经是自家人,自然都是关心帮衬。 慕容久久却摇头,“这是我与他的私事,我自己解决,让青木叔跟着就行了,我总得活着会啦呀。” 最后她竟还打趣了一句。 在外人眼里,百里煜华的喜怒无常,绝不亚于太子君昔,昨日没下决心杀了她,谁知道今日会不会在补上一刀。 青木原是鬼医身边死忠的侍卫,已经将近快四十岁的人了,因修炼的一身硬气功,所以一身拢起的肌肉,如铁块一般的坚实。 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就莫名的让人有安全感。 “青木叔是哪里人?” 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闲来无事,慕容久久随口问了一句。 青木平日沉默寡言,若是旁人问话,他根本不会搭理,但慕容久久毕竟不同,他蹙眉答道:“我也不记得家乡在哪了?也许没有家乡吧,当年我被鬼医先生所救的时候,摔坏了脑子,已经前尘不记了,就连青木这个名字,也是鬼医先生帮我取的。” 闻言,慕容久久的面上划过了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这青木也是苦命人,不过跟在鬼医的身边,也是他的幸运。 转眼,他们已经停在了立阳长公主府,大概昨日阿秀等人已经说了,她今日会来,所以直接便有管家打扮的人,将他们一路引了进去。 此刻,公主府最大的庭院前。 阳光普照,但一院子,原本精心培植的花圃,却是仿佛遭遇了一场疾风厉雨,被打的枝折花落,两米高的桂枝树,甚至也被人连根拔起,齐齐的剑痕,拦腰斩灭。 青砖崩裂,一片愁云惨雾。 而一片狼藉间,百里煜华一席墨衣劲装,持剑而立,一身的清辉,蒙烟拢雾,慑人的寒霜,就连天上的太阳也是晒不化。 ------------ 189:从此两清 可见他心中,是多么的恼恨。 慕容久久有些庆幸的想着,然后依旧一脸漠然的抬步,踏过了脚下一地的泥泞,一步一步,走到了百里煜华的近前。 阳光下,男子修长持剑的身姿,冷硬的如一尊寒冰铁塔,发如玉,面如画,却煞气弥漫,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敏锐的灵觉,感受着那个女人的靠近。 胸中原本平复下的火气,在次不受控制的升腾而起。 手中余势未消的宝剑,瞬间“唰……”的一声提起,锋利的剑尖,势不可挡的直刺慕容久久的咽喉。 “当……” 又一声轻鸣脆响,青木钢铁般的两指,亦是瞬间出手,死死就钳住了百里煜华的剑锋,可饶是如此,那剑尖,距离慕容久久的咽喉,不过毫米之距。 在反观这个女人的表情,淡漠的,好像一张没有情绪的白纸,清丽的眸,已缓缓的望向了他的眉宇。 百里煜华忽然冷冷一笑,“果然是长本事了,翅膀也硬了,你是笃定我杀不了,你才敢来的?说吧,你今日要与我如何两清?” 他抬臂收剑,利落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只是如画的清冷面容,越发又冷了几分,目光,若有似乎的扫过,慕容久久脖颈上,那触目惊心,已经呈现暗红的掐痕。 夏日的衣衫轻薄,她竟不知遮掩一下! 百里煜华冷冽的眸中,忽的闪烁过了什么。 慕容久久闻言,缓缓抬手,让后面的人,将她带来的大箱子,抬了上来,朱唇轻启,道:“这是你曾对我倾城相赠的财产,所有的地契房契,账目……全部都在这个箱子里,请煜郡王过目清点,我绝没有贪墨你的一分钱。” 百里煜华薄唇轻抿,冷冷的瞥视着慕容久久,不发一言。 良久。 慕容久久见他不说话也不动,不觉笑道:“对啊,我糊涂了,郡王富可敌国,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的,那就说第二件吧。” 说办,慕容久久抬臂,从自己宽大的袖摆中,拿出了一份圣旨,解释道:“这是我今早,修书请求陛下撤销我郡主封号的圣旨,这郡主之位,说到底,还是因你助我而得,如今自然也是要还的,请煜郡王过目。” 她双手托起圣旨,面有恭敬的道。 但身前如冰似寒的百里煜华,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黑沉可怕的目光,几乎要化身野兽,将她吃了。 又是片刻。 慕容久久见他还是不说话不动,索性自顾自的又摇了摇头,“也罢,圣旨毕竟是给我下的,煜郡王就算不过目,以后也会知道的。” 说完,她将圣旨重新又收回了袖中,慢条斯理的缓声道:“那么,该第三件了。” 除此之外,她还欠了他什么? 百里煜华紧抿双唇,面色有些发青的看着她。 就听,慕容久久继续道:“煜郡王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瘦瘦的,长期营养不良,浑身上下都摸不出一块好肉,肌肤也不似现在的细腻,容貌也不似如今的美丽,寒酸的不成样子,身体也很差……” “是郡王派遣了徐嬷嬷,在我身上用最好的药,日日帮我塑体保养,照顾膳食,才有了今日人前光彩照人的慕容久久,我谢谢煜郡王,但是欠您的,总要还的。” 说着,她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瓷瓶,轻薄的瓷器,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一颗滚动的药丸。 “这是七伤丸,服下之后,不会致命,却会元气大伤,大抵,这样我就会重新变回以前的慕容久久了。” “你……” 闻言,冷硬的百里煜华,终于面色微变,但根本不及他阻止,慕容久久已仰头将瓶中的七伤丸吞下。 如此吞下,当然不可能立竿见影。 慕容久久笑了笑,道:“若煜郡王不信,明日可派人给我把脉,我是绝对不敢欺骗你的。” 对,既然要还,当然是彻底还清。 但百里煜华此刻的面容,几乎已经完全呈现一片暴怒般的铁青,他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居然还能笑得出声的女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决绝……” 他从不知道,那个总是在他面前似水温柔的女人,撕开这张美人皮后,还会露出如此冷硬的真面目。 她狠,她好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慕容久久,我百里煜华今日算是真的认识你了。” 袖中的拳掌,几乎已被他握的咯咯直响,百里煜华这时竟不知,他几窜的胸中,究竟是暴怒多一些,还是心痛,愤恨多一些。 他恨这个女人,在与他温柔缠绵之后,竟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冷性绝情,都要还给他,这是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吗? 好,我成全你。 “从此,我们两清了,”慕容久久淡淡道。 “滚。” 百里煜华已决然背过身去,所以他没有看到,他转身的刹那,慕容久久眼底瞬息闪过的凄然。 果然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幸好,她不曾陷的太深。 因为服下七伤丸这样霸道的药,慕容久久的胸中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仿佛血流速度都加快了似得,站着不动还好,随着她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喉中一甜,一口鲜血猝不及防的冲口喷出,刹那,慕容久久只觉的五脏六腑都在疼似得,浑身更是被一下抽干了所有力气。 如精致的提线木偶般,‘啪’的一下摔倒在地,面容已是惨白一片,第二口鲜血接连喷出,染红了她胸前大片的衣襟。 加上脖子上恐怖的掐痕,她灰败的,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娃娃。 “小姐。” 青木低呼一声。 百里煜华背身而站的身影,亦瞬间狠狠的僵了一僵。 慕容久久无事似得摆了摆手,看着地上吐出的一摊血渍,不禁苦笑,“七伤丸,果然名副其实……自此,果真是两清了。” 说完,她只觉眼前一黑,瞬间便昏死了过去。 “小姐……” 青木在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元气大伤,惨白昏迷的慕容久久,拦腰抱起,御起轻功就往郡主府跑。 小姐的这份决绝,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 190:元气大伤 良久。 公主府一片狼藉的庭院内,百里煜华僵硬的背梁,半天才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缓缓的,重新转过身来。 只是他原本冰冷如霜雪的眸光,这一刻,仿佛消溶了一般,变的复杂而痛苦,天知道,当看到她服下七伤丸,吐血瘫软的模样时,他胸口的心脏,竟仿佛被人生生掰开了揉碎了一样的疼。 疼的滴血。 但那个绝情的女人却从不曾回头。 她将他们的相交,比作了游戏,她不愿承受蚀骨挖心之痛,便从不袒露真心,反过来,欺诈了他,如今却让他承受这蚀骨挖心。 慕容久久,你好,你好的很。 阳光下,百里煜华俊美的容颜,一片铁青复杂,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扭曲,如入世的妖魔,周身泛着煞气。 “煜华。” 宫雪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几步之外,看着情绪如此激烈的百里煜华,宫雪漫心中直觉的微疼,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嫉妒。 她原以为,以她多年对百里煜华脾性的调查了解,昨晚他必会杀了那个胆敢拂逆她的女人,但是慕容久久却没有死,刚才更是惹怒了她。 居然还可以那样从容离去。 她承认她低估了慕容久久的影响力,却不想……仅仅几年不见而已,难道煜华当真就把当年宫家的事都忘了吗? 她不信。 于是她试图着想要靠近,用她的温柔与美貌,让煜华对她倾心,就像当年…… “煜华,你不要难过,雪漫会一直在你……” “唰……” 凌厉的杀机,来的毫无预兆,原本僵持而立的百里煜华,瞬息出剑,如刚才朝慕容久久发难一般,锋利的剑尖,直刺宫雪漫雪玉的咽喉。 “啊……” 宫雪漫猝不及防,虽说这剑锋并未伤她,但却是将她吓了一跳,一张美丽好似天仙的容颜,更是骤然色变。 背梁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如此模样的宫雪漫,百里煜华森冷一笑,“如果你还想与我顺利完婚的话,就离我远些,最好安分守己。” 言罢,他收剑离开。 “主子,这一箱子账目?” “烧掉,她碰过的东西,我不要。” “是。” 百里煜华已经走远,站在原地,本就被惊吓的宫雪漫,在听到对方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句话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一脸美丽的面容,几乎一片乍青乍白。 “哗啦……” 脖子上一凉,原本带在颈上的一串明珠项链,忽然应声而断,一颗颗明珠瞬间噼里啪啦,顺着她的华衫,滚了一地。 “小姐。” 婢女夏枝满面忧心的上前,低呼了一声。 宫雪漫已紧紧的闭上了眼眸,但双肩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抖颤了起来,凭什么,她才是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平复了片刻。 宫雪漫的双肩才不再抖颤,而后她重新睁开大而美丽的眼眸,仿佛一瞬又恢复了那个众人眼里,知书达理,貌若天仙的宫家千金。 只是她冷厉的眼底,却开始涌动起一片惊人的寒芒。 夏枝自是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中想法,恼恨道:“小姐受辱,都是因为那个慕容久久,不如奴婢让人……” 杀了她。 但话却被宫雪漫摇头打断,“她若此时死了,煜华只会更深的记住她……她也配,不如生生毁了她,来的痛快。” “那小姐要怎么做?” 宫雪漫诡异一笑,“不是,正有一个人痛恨着她嘛。” 夏枝双眸一亮――明秀公主。 “只是,她毕竟是一国公主,怕是。” “怕什么!她不是一心想嫁给煜华吗?我是煜华未来的正妻,我若许她名分,她必然心动……可惜是个蠢的,夏枝,你这次可要好好帮帮她了。” 宫雪漫漠然一语,如此毒计害人,明显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 …… 回到郡主府 待慕容久久从昏迷中醒转,睁开沉重的眼眸,入目,就见鬼医正在给她把脉,眉头紧蹙,满脸的无奈。 其次,苏羽澈,楚稀玉,花千叶,花万枝,秦毓质,都正满面忧心的围拢在旁,一见她醒了,立刻都暗松了口气。 “阿久,你也太傻了吧,为了一个百里煜华你就这么作践自己,”苏羽澈头一个满脸愤愤的,恨不得将这个不知心疼自个的死丫头,骂死。 可话到嘴边,又不忍说不出太狠的话来。 慕容久久无奈蠕动了一下嘴角,才发现嘴皮子干的很,浑身也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的力气,心道,七伤丸是她自己调配的,威力自己最清楚,不过如今,她也算圆满了。 努力了半天,慕容久久才张了张嘴,问:“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一夜。” 鬼医把完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是第一次训斥了慕容久久,“多大点事儿,你们这群年轻人啊,不就是情啊爱呀的,至于你如此自伤身子,你知道你如今元气有多弱吗?就是悉心调养三五年,也未必能彻底恢复。” “这么严重!” “阿久师妹你怎么这么傻……” “慕容妹妹……” 楚稀玉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目光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反观慕容久久,面容虽苍白如纸,但神色却异常的安然。 秦毓质沉默了一会儿,歪头看着慕容久久,忽然一笑,“阿久虽然此番鲁莽了,但一时之痛,换一世清明,似乎也不差。” 闻言,虚弱的慕容久久一笑,“从没发现,懂我者,秦郡主也。” 秦毓质嘻嘻一笑。 “叫我毓质就可以了,咱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随即她唏嘘着又道:“幸亏陛下虽撤销了你的郡主封号,但赏赐却没有收回,不然本郡主刚搬进来,就要卷铺盖卷走人了。” “的确……” 慕容久久想了想,道:“帮我把门口的牌匾拿下来吧,换一张新的,慕容府便可,从此,我不是什么慕容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常乐郡主,我,只是我。” 这个结局,不正是当初她斗争的初衷吗?所以她很满足。 顺带,她还遇到了这么多的朋友,师父,师兄,老天也不算薄待了她。 闻言,众人神思一愣,似乎,他们终于将慕容久久看懂了些。 ------------ 191:阿枝上门 傍晚的时候,相府得到了消息,特意派人,慕容正有意将慕容久久在次请回相府居住,但却被慕容久久以重伤静养为理婉拒。 而彼时。 虚弱的慕容久久正望着眼前,满满一屋子的滋补圣品,而目瞪结舌,与此同时,众人还不忘口沫横飞的说着,这些东西的妙用。 而慕容久久只需用鼻子一闻,便知各个都不是凡品,但如此如货物般,大包小包的推了一地都是,也着实…… “我只怕我会流鼻血的。” “这不怕,滋补本就是徐徐渐进的,可以做成大还丹,日日服用,若调养得当,不用四五年,两三年也是可以恢复的。” 花千叶笑眯眯的给她盘算着。 慕容久久如今被撤销了郡主封号,身边财产皆无,正是经济拮据的时候,身体又亏损严 重,面对大家对她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她便诸事不烦的在床上修养了数日,直到五天后,她才恢复了一些,可以自行在庭院前散散步,坐一坐秋千。 花万枝日日缠着苏羽澈,也是个大忙人。 花千叶与鬼医,在照顾慕容久久之余,也时常入宫。 慕容久久虽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但隐隐也能知道,这几日,冬月的朝局并不安稳。 而原因,皆来自一个五皇子君怡。 比起其他诸皇子,君怡并不算母族势大的,但如今却是正得皇宠,而且还是极宠,太子君昔依旧在位,所以这个宠,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 正如此想着,她的慕容府,迎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客人。 慕容正。 对于这个形同陌路的亲生父亲,慕容久久早已淡然,仇也好怨也罢,都随着那日慕容子妍的死,慕容瑞逸的残,而告于段落。 而慕容正显然也已经从哪些伤痛中恢复了过来,日日只盼着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父亲这些日子过的如何?沈姨娘的胎可还算稳固?” “老样子,听说你得了一场大病,待好些了,也回府看看吧。” “也好。” 慕容久久随口应着,父女二人又生疏的闲话家常了几句,慕容正终于才正式切入了主题,问,“听说,久久与五皇子成王,有过一面之缘,觉的此人如何?” 闻言。 慕容久久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是有一面之缘,此人的确有不凡之处,”但太子也不是吃素的。 “那不知他……” “父亲还是别问了,女儿这几日时常昏迷,外界的风云根本不知,而师父素来也是闲事不管的,他不会透露任何陛下的意思。” 慕容久久苦笑打断了慕容正。 慕容正面上隐有一丝困惑与失望,无奈摇了摇头,“罢了,是我为难你了。” 说完,慕容正放下许多滋补之物,也起身告辞了,如今他已彻底算是明白,慕容久久不在属于相府了。 她帮相府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强求不得。 …… 第二日,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慕容久久自病重,越是身体乏力,就越是要挣扎着起个大早。 生命在于运动嘛。 不过今日似乎不同,平日总是跑个没影儿的花万枝,居然在府里,而且还蒲扇着一双星星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慕容妹妹,我可怜的慕容妹妹,你都在床上窝了整整六日了,若你在继续窝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要长在床上了?” “咳咳……” 慕容久久正要饮茶,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给搅闹的险些岔气,索性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拿起旁上的木瓢,要给院子里的月季花浇水。 “慕容妹妹,这活累人,我粗胳膊粗腿的,我来。” 花万枝一声夸张的惊呼,夺过慕容久久手中的瓢,舀起水一通的猛浇。 慕容久久好笑的白了她一眼,口中啐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的花大小姐,你有话就直说吧,猜谜我也不擅长。” 被识破了心思,花万枝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反倒嘻嘻的笑了起来,继续讨好着道:“慕容妹妹,你是土生土长的冬月人,难道你不知道,冬月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 慕容久久她是真的不知。 “天哪!” 花万枝扶额,“你居然连月老会都不知道。” “月老会?” 慕容久久挑眉。 花万枝立刻满面星星眼的点头,“对啊对啊,月老祠今日会很热闹,好多好多有情人会去求姻缘,而且还有热闹的市集,晚上还有烟花灯会……” 花万枝说口沫横飞。 慕容久久点着头,“很好啊,你可以邀苏羽澈或者你大哥去,说不定还能求一道好姻缘呢。” 但说到这个,花万枝却立刻苦下了脸,可怜兮兮的道。 “可是……阿澈他不跟我去,还躲着不见我,前些日子还来看你,自你好些之后,他就躲起来了。” 可见,花万枝疯狂追求苏羽澈的动作,有多彪悍了,逼得堂堂小魔王走投无路,花万枝也算能人。 “但是慕容妹妹,我知道阿澈特别喜欢你,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同意的。” 转眼的功夫,花万枝可怜兮兮的表情,又重新变回了兴高采烈,满面的哀求,仿佛她若不应她,那该是怎样惨绝人寰的事实啊。 “我说话有这么管用吗?” 慕容久久疑惑的歪了歪头。 花万枝点头,“管用管用,因为你现在是病人,整个府里所有人都要照顾你,呵护你,顺着你,只要你发话……” 任他苏羽澈飞天遁地,还是妥妥的往花万枝的陷阱里掉。 慕容久久啧了啧嘴,感慨道:“阿枝,你也才刚及笄吧,你自己可知道,你究竟喜欢苏羽澈什么,让你如此锲而不舍。”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犯糊涂,她很有必要开导开导这虎妞,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 花万枝没想到慕容久久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神态还老神在在的,完全不像一个同样稚气的丫头,反倒有种跃进千帆的成熟感。 不过她并没有细究,只是傻傻的摇了摇头,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他去过川南,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的不得了,慕容妹妹,你不会了解那种感觉的,就像,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似得,此生非他不嫁。” ------------ 192:逛月老祠 “额……” 慕容久久愣了一愣,像是忽然意识到一个新问题似得,忽然道:“问下,你跟苏羽澈第一次见面,也就是他看见你洗澡的时候,几岁。” “他九岁我六岁。” 花万枝张口就答。 慕容久久瞬间满头黑线,心道,你个六岁的毛丫头,懂个屁喜欢,得,这虎妞算是彻底没得治了。 “怎么了慕容妹妹?” “我没事,咱们继续说,”为了这虎妞的终生幸福,慕容久久必须重整旗鼓,在给她做一遍思想工作。 “来,咱们换个角度思考问题,首先,你这么喜欢苏羽澈,但你有没有想过苏羽澈喜不喜欢你?” 花万枝伤情的摇头,“他不喜欢我。” 这点几乎显而易见。 慕容久久高深一笑,“那我们就再换一个角度,首先,阿枝,你很漂亮,家世也非常显赫,问世间,有什么样的男人,能拒绝的了你的追求?” 花万枝此刻完全一个坠入爱河的虎妞,傻呆呆的又摇了摇头。 慕容久久再接再厉继续又道。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没有男人会拒绝你这种可以令他们,一夜间名利双收的女子,苏羽澈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娶你,带来的莫大利益,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愿接受你,这很说明,他是真的无心娶你,你在穷追猛打下去,怕是不会有结果,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蹉跎了自己的岁月。” 所以,妞儿啊,觉醒吧,学学你哥,花花世界还是很繁华地。 花万枝仿佛一下被说通了什么,娇俏美丽的小脸蛋上,一片恍然大悟,喃喃道:“经慕容妹妹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放着我花家大小姐,这么大的利益不要,阿澈,他是真的铁了心不会娶我的……” “对啊。” 慕容久久笑眯眯的点头,妹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呀,两条腿的好男人遍地都是,你回回头就看着了。 “所以……” 谁知花万枝猛然话锋一转,雄赳赳气昂昂的道:“这才充分说明,阿澈绝不是一个唯利是图小人,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终生,我突然发现,我必以前更喜欢阿澈了,慕容妹妹,谢谢你。” “哧……” 一口老血喷出,她刚才的教育,算是彻底白瞎了。 “哈哈哈……” 一声爽朗洒然的笑声响起,二女抬头,就见秦毓质不知何时正坐在墙头上,笑的前仰后合,碧绿色悬空的裙摆下,露出一双镶有串串玉珠的绣鞋,迎着头顶灿烂的阳光,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霞光中。 “哈哈,逗死本郡主了,阿枝,阿久,你俩简直都是妙人。” “毓质,你怎么坐墙头上?” 秦毓质笑完,道:“我喜欢坐在墙头上呗,坐的高看得远……对了,阿久,你今日到底去不去月老祠?” 慕容久久本来无心去,但对上花万枝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她只得点头,玩笑道:“去,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棒了,我去通知阿澈。” 花万枝如欢快的小凤凰似得,笑着就跑掉了 目送花万枝离开,秦毓质瞬间利索的跳下了墙头,到底是将门之女,一个简单的动作做来,都是那么潇洒。 慕容久久心中羡慕的想着。 “其实你根本不用劝她,”秦毓质走过来,双手随意的环臂而战,道:“有时候我倒是蛮羡慕阿枝的,赤子之心,自由自在,敢爱敢恨,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她的父兄替她顶着。”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笑道:“难道毓质不也如此吗?你贵为秦王府郡主,自小便是掌上明珠。” 秦毓质忽然苦笑摇了摇头,没在说话。 很快,苏羽澈就被花万枝打着慕容久久的旗号,给折腾着来了,同来的还有楚稀玉,如今这些人早已都是慕容府的常客。 尤其楚稀玉,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来府中,与她下棋喝茶,讲些有趣的事,倒是排解了她不少病中的无聊。 “阿久,你怎么想到今日要逛月老祠?” 苏羽澈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 花万枝立刻给她狂使眼色。 慕容久久笑着道:“天气不错,我在床上休息几日,还真要长在床上了,想出去逛逛,大家一块热闹。” “是啊,热闹。” 楚稀玉含笑应了一句。 自从慕容久久跟百里煜华彻底划清界限,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容府,他已经错失了一次,这次,他一定要好好的把握。 “只是阿久身子才刚好点,今日月老祠人很多,这么折腾一天,受得住嘛?”苏羽澈转而忧心的道。 花千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风凉道:“有你这京城小魔王在,谁敢跟我们挤?” “说的也是。” “我已经把阿久今日要吃的药都打点好了,中午在外面用膳的时候,直接让人送到酒楼,青木叔亲自护送。” “这个主意好。”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今日的行程,安排的妥妥当当。 直令当事人慕容久久苦头苦叹:“我感觉我快变成大熊猫了。” “慕容妹妹,什么是大熊猫啊?” “就是,重点保护对象。” 很快,将一切该准备的准备好,众人才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月老祠的方向而去,远远望去,沿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病了这么多日,慕容久久忽才觉的,活着挺好。 却不知。 一处楼阁上,宫雪漫的贴身婢女,夏枝,此刻正满面冷笑的望着,缓缓行驶而过的慕容府马车,道:“今日她总算出府了,公主殿下,这是个机会。” 闻言。 站在不远处的明秀公主,缓缓抬头一张娇俏的脸蛋,只是面上,此刻一片焦虑疑惑,“她,真的肯许我名分?” 那个她,指的当然是夏枝的主子,宫雪漫。 夏枝一笑,“自然,待公主日后成了煜郡王的人,与我家小姐自是要同仇敌忾,您也该知道,那慕容久久在煜郡王心里的分量,此人不得不除……” 夏枝幽幽说着,但明秀公主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句话:待公主日后成了煜郡王的人。 她想嫁给煜华,做梦都想。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抓住这个机会。 “可是,那贱人的身边那么多人,他们各个都武艺高强,怕是不好对付……” ------------ 193:相逢陌路 原来这公主殿下也不完全是蠢的嘛,夏枝讽刺一笑,“公主放心,奴婢既然把话说了,自是也会帮您,来,拿着。” 说完。 夏枝将一只手环放进了明秀公主的手中。 解释道:“此环表面只是女子的饰品,实则暗藏玄机,只需扣动上面的这颗宝石,便会有牛毛一样的细针射出,扎在人身上,就如蚊子咬一般,根本无从察觉。” 明秀公主不禁挣了睁眼。 问:“针上可是毒药?” 夏枝摇头,“此事不能连累了公主,此药不致命,放心吧,奴婢已经全权安排好了,自还有别人帮衬,到时候,慕容久久必不会有好下场。” “好。” 明秀公主面上坚色一闪,将那手环,紧紧的就带在了手腕上,眼底凶芒暗涌。 与此同时。 慕容久久等人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月老祠的门口,说来也怪,今日本该是个热闹的日子,原以为会遇上人山人海,数千信男信女的疯狂围拢。 却不想,大门口竟是肃静的很。 “莫不是本郡王的威名已经厉害到,隔空威慑了?”苏羽澈摸了下巴,也是一脸的疑惑,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见月老祠的门前,正站着数道贵气不凡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身储君袍服,张扬邪肆的太子君昔,其次,另一道贵气的身影,则是如今正得皇宠的五皇子君怡。 至于最后一道,不用细细打量,便知身份。 竟是戚族的四王子巴布尔,在京城晃悠了几天,似乎满面的春风,屁颠屁颠的跟在两名冬月皇子的身后。 “呀,这是天下红雨了吗?太子殿下居然也来求姻缘!” 苏羽澈怪叫了一声。 花千叶复合道:“不是天下红雨,是铁树开花才对,想不到太子殿下也缺姻缘?” 闻声。 却见君昔懒懒的回过头来,男生女相,异常瑰丽魔魅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眼明显虚弱,元气大伤的慕容久久,冷笑道。 “百里煜华都被女人甩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这倒也是。 楚稀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君怡,“五皇子也是求姻缘的?” 虽说上次君怡为成坤帝挡刀重伤,但如今似乎恢复的还不错,较为普通的面上,笑的不温不火,甚至是谦和有礼。 他笑答:“顺道陪太子皇兄过来看看。” “那四王子呢?” 巴布尔这一人高马大的汉子,闻言脸上一红,竟磕巴了一下,“小王,小王也是来求姻缘的,希望可以娶一名知书达理的冬月女子回去。” 说完,脸就更红了,直如纯情的汉子。 “那你们呢,也是求姻缘?” 君昔眸光随意的扫过众人。 花千叶风流一笑,“我们这一大票俊男美女的,还用求姻缘吗?我们是来散步的。” 到月老祠散步! 花万枝嘻嘻一笑,毫不客气的就拆了自家大哥的台,“他们是来散步的,我不是,听说月老祠有棵姻缘妙树,只要把愿望用红纸包着福袋挂上去,就能心想事成,对吧,阿澈。” 正说着。 长街的另一头,缓缓的又驶来了一辆马车。 慕容久久侧头,迎着月老祠明媚的阳光,当她看清那辆熟悉马车的一瞬,眸光,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闪,但随即马上归于平静。 “百里煜华来了?” “他都美人在怀了,还求个屁姻缘,”苏羽澈不屑一语。 说话间,车辆挑起,那个如诗似画般俊美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只是比起过去,他周身的气息,明显冷硬了许多。 俊美的容颜,似乎比之过去,更加的冷艳,透着浓浓的嗜血之色。 而他的身后,一身白衣,貌若天仙的宫雪漫,也很快出现,与百里煜华并肩站在车架前,真真是郎才女貌,完美的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月老祠前。 三方人,竟诡异的形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形态。 而彼此又都似乎不爽对方,没说一句话,直到太子君昔一声嗤笑,率先进了月老祠,苏羽澈花千叶,抢着道也进去了。 一众女眷紧随其后。 而从始至终,慕容久久没看过百里煜华一眼。 百里煜华,亦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当真彻底成了陌路人。 一阵风吹过,飘飘洒洒的将月老祠一地的红纸屑,纷纷扬扬卷起,吹落,细细碎碎的落在每个人华丽的衣袍上。 “咳咳……” 慕容久久不受控制的轻咳了一声。 始终伴在她身侧的楚稀玉,立刻轻声问了一句:“可是不舒服了?” 慕容久久摇头:“就是有点冷,”自从她元气大伤,身子便时常会感到一阵阵的森冷,夏日还好,若是冬日还不调养得当。 只怕这个冬天要难熬了。 “墨竹,去取车上的披风来,”楚稀玉吩咐道。 那随从墨竹,立刻转身而去。 走在后面的百里煜华,直直的就能看到前面,慕容久久那发冷微有些萎顿的身影,他面无表情,但眸光,却在一点一点的暗沉。 “贵客临门,小祠实在蓬荜生辉。” 这时一名满面堆笑的中年道士,迎了出来,原本今日该是月老祠最热闹的一天,不想扎堆了的来了这么些贵人。 只得暂时清了场,陪着笑。 “听说你这有棵姻缘妙树?只要将愿望写上去,就可以成真,到底是不是真的?”花万枝第一个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那老道士面上一阵苦笑:“贵人玩笑了,这种事,从来都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图个热闹吉利罢了。” 这话圆滑至极,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但偏今日遇到了个奇葩虎妞,双眸亮晶晶的,继续刨根问底儿道。 “我信我信,只要我信是不是就有?” “……” 道长语塞。 花万枝却已满面兴奋的让那道士带路,回头挥手道:“阿澈,大哥,楚世子,太子殿下,五皇子,还有那个什么四王子,你们求不求愿望树呀?” “小王求,”巴布尔第一个响应。 五皇子一笑,“我正妻未定,自然要求一求。” 秦毓质与慕容久久对望一眼,亦笑道:“求一求又何妨。” 反正只是玩玩而已。 “阿澈,你看所有人都求,你一个人不求多不好看呀,你也求吧,你就求娶一个像我这样的,”花万枝果然醉温之意不在酒。 苏羽澈这几日早被她虐残了,连瞪眼的功夫也省了,有气无力的道:“直接在红纸上,写上你花万枝的大名可好?” ------------ 194:姻缘妙树 “那当然是极好的。” 花万枝似是完全听不懂苏羽澈话中的讽刺,一脸陶醉的又道:“阿澈,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敢不写,我就进宫求婚,相信你们的皇帝陛下,是很乐意与我花家结亲的,对吧?” 这话绝对透着浓浓的不安好心。 苏羽澈英俊的面上,紧紧的抿起嘴,但鼓动的口中,却已传出阵阵‘刺啦刺啦’的磨牙声。 说着话,众人已进了一座白墙黑瓦的院子,就见这片占地颇巨的院内,一颗足有百年树龄的参天大树,高耸于此。 张牙舞爪,遮天蔽日的树藤上,早已挂满了各色红线福袋,远远望去,将这课大树,仿佛要点缀成一片祥云。 树下摆着书案,奉着纸笔福袋。 花万枝拉着苏羽澈已经走了过去,五皇子君怡也提起了笔,不知在纸上写了什么,淡淡一笑,折起来放入了福袋。 “阿澈,你倒是写呀?” 花万枝研着墨,颇有要红袖添香的架势。 苏羽澈执着笔,一脸的被逼无奈,直到笔锋上的墨汁,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下滴在了红纸上。 花万枝立刻贴心的又换上了一张红纸,一脸甜死人不偿命的笑。 苏羽澈没脾气的深深一叹,大笔一挥,写下一行字:坚决不娶,虎姑婆! “虎姑婆?” 花万枝皱眉。 苏羽澈挑眉,问:“你是虎姑婆吗?” “本小姐当然不是虎姑婆。” “那不就得了。” 苏羽澈狡猾一笑,趁虎妞还没翻过闷儿来,飞快的将红纸塞进福袋,如猴子般就窜上了树,挂了起来。 “苏羽澈!不娶虎姑婆,那你也没说娶我呀!”等花万枝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只能气的跺脚,众人莞尔,心道,你张良计,人家也有过墙梯。 慕容久久跟秦毓质,这时也走到了桌案前。 正欲提笔。 耳边这时想起一个柔嫩圆润的嗓音,问道:“常乐郡主可是要求那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容久久侧头,就见宫雪漫笑的仿若天仙,正幽幽的望着她,好似充满了善意的问询。 “宫小姐唤错了,我如今已不在是常乐郡主,请叫我慕容姑娘即可,”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我忘记了。” 宫雪漫淡淡一笑,接着又道:“我只是在想,慕容姑娘志向如此高远,又如此决绝,若求不到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如何?” 当日慕容久久御前拒婚,可谓是风靡一时。 此刻听宫雪漫提出疑问,不少人皆纷纷侧头看来。 百里煜华虽没有看她,但微顿的笔锋,却是暴露了他一霎的情绪。 君昔亦是满面的似笑非笑。 片刻钟,方才传来慕容久久幽幽的笑语,“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世间所有的事,都不是可以强求的。” 宫雪漫一愣,不可以强求吗?可她偏要呢。 “太子皇兄……咦,你们都在!” 这时院子里又走进了一个人,就见明秀公主正着了一身娇嫩的宫装,年轻好看的脸蛋,如花蕊一样,正徐徐而来。 而她以出现,虽表面与太子等人见礼,但目光却总若有似无的飘过慕容久久这边,令她天生敏感的神经,立刻有种警铃大作之感。 “今日的明秀公主,有些不一样哦?” 耳测想起秦毓质的内力传音。 慕容久久一愣,眼神询问了一下秦毓质。 就见秦毓质嘿然一笑,依旧以内力传音,解释道:“公主殿下今日身上带了一件很有趣的玩具,若非曾在黑市上见过,险些认不出呢!” 慕容久久玩味的一挑眉。 秦毓质一笑,当即将那手环的疑点说了出来,“不用多想,她肯定是冲你来的,不过放心,有我在。” 但慕容久久却蹙下了眉峰,心中若有所思。 众人很快写好了姻缘签,放入了福袋,然后要挂到树上,只是树太高,这个工作当然就落到了男人的身上。 “秦郡主写了什么?” 花千叶领着自己的福袋,走过来道。 秦毓质笑道:“自是求一份天赐良缘。” 花千叶不置可否一笑,可他刚才名分看到,这秦毓质提着笔,只是虚画一下根本没有落墨,一张空白的姻缘签,放着大好年华,却不求姻缘,这秦郡主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但花千叶却并没有点破,“帮你挂如何?” “那就麻烦了。” 慕容久久顺道也把福袋送到了花千叶的手中,只见他红衣一滚,猎猎如一团火焰,就攀上了姻缘树,远远望去,姹紫嫣红的树上,统共竟攀了三个美男。 花千叶,君昔,百里煜华。 “渍渍……” 秦毓质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而后眸光冷色一闪,提醒道:“明秀公主在靠近。” 此刻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的仰起脖子,往上看,底下若谁做点小动作,还真的很难发现。 慕容久久神色一顿,却始终保持不动声色。 另一面,明秀公主早已捏紧了袖中的手掌,她面上故作一片淡然,但脚步却一直的在挪动,直到距离差不多了。 她缓缓扣动了手环上的暗器。 登时,数根牛毛一样的细针,自手环内弹射而出,直飞向了慕容久久。 而也就在弹射的瞬间,早有防备的秦毓质,袖中白皙的玉掌上,瞬间积蓄其了一片内力,想要替慕容久久挡住这一击。 但是她还未真的出手。 另一股内力袭来,将明秀激射来的牛毛细针,瞬间隔空打散,明秀不会武功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秦毓质却愕然顺着内力的方向看去,发现刚才出手的竟是楚稀玉。 而楚稀玉也发现了秦毓质的用意,不禁勾唇一笑,她手中也没闲着,一掌内力推去,将那凌空打散的牛毛细针,尽数全都还给了明秀。 明秀只觉腰腹间微微一痛,但一股莫大的危机却已袭上心头,她愣愣的抬眸,发现慕容久久始终淡然**,举目望着姻缘树,好似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她身旁的秦毓质,却是故意的朝她诡异一笑。 而也正是这一笑,明秀彻底的乱了方寸,她知道,她中了那牛毛细针,怎么办,怎么办……想到那牛毛细针可能有不好的东西,明秀慌不择路的就要离开。 ------------ 195:点鸳鸯谱 那边,宫雪漫当然也不动声色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明秀满面惊慌的一离开,她清丽的眸中,就是冷色一闪,这个蠢货。 “看来今日我是多事了,你自有护花使者相助,”秦毓质嘻嘻一笑。 慕容久久侧头,正好对上楚稀玉的目光,谢意的点了点头。 “好不好奇,明秀公主中了自己的暗器,会怎么样?”这时秦毓质笑嘻嘻的又道。 “有点好奇。” 虽说此刻慕容久久元气大伤,非常的虚弱,但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掐捏,另外,她也想证实另外一个疑点。 “那个,人有三急,我们去去就回。” 秦毓质立刻满脸笑意的寻了个跛脚的理由,拉着慕容久久就出了院子,那边,树上挂福袋的三人,也早已跳了下来。 “秦风。” 秦毓质一出院子,就轻喝了一声。 立刻便有一名暗卫模样的人现身,将刚才明秀公主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们,慕容久久方才顿悟,秦王府贵为一方权贵,怎么可能放嫡女一个人出远门。 恐怕,明秀刚一跑出院子,就落入了秦毓质的手中。 果然,二人七拐八拐的就走入了一条小巷。 而此时,明秀公主早已半昏迷的瘫软在地,从她不断别扭动弹的身子,与如霞的双颊,不难看出,那牛毛细真上的毒,应该是媚药。 慕容久久眸中立刻冷色一闪,上前就给半昏迷的明秀公主,把了把脉。 一刹那,她冰冷的眸子,又阴森了几分。 “不是媚药,是媚毒,”媚药上可挺一挺,泡一泡冷水说不定就没事了,但媚毒却是极其霸道的,如果没有异性释放,凶多吉少。 秦毓质闻言,也是面色一变,“这么毒辣,以你如今的身子骨,不死也残……那这个什么公主呢?救还是不救?” 慕容久久原地若有所思了片刻,苍白虚弱的面上,冰寒一笑:“救,为何不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只是让谁救最合适呢?” 秦毓质一愣,随即洒然一笑,“今日月老会,求姻缘的这么多,不妨我们点一点鸳鸯谱,嗯,那个戚族四王子如何?” “没意见。” 慕容久久漠然一语,抬步已经离开。 回到慕容府。 不出意外,被秦毓质手下暗卫,丢进巴布尔马车的明秀公主很快便出事了,堂堂一国公主,在车内与异族王子野战,还被人发现,简直丢尽了颜面。 气的成坤帝差点没拔刀砍了巴布尔。 但巴布尔也是满脸的委屈呀,因为在戚族,有女子主动投怀送抱,若拒绝,那是对女子莫大的羞辱,所以他为了不羞辱明秀公主,当然,只能…… 成坤帝到底也没气糊涂,知道明秀事先就中了极为霸道的媚毒,才让这巴布尔有了可乘之机,实在可恨。 可如今,木已成舟,生米成了熟饭又能如何,只能下了赐婚圣旨,将明秀远嫁戚族。 这一下,不仅明秀公主哭惨了,宁妃气的也是一病不起。 这一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楚稀玉一如往常,来陪慕容久久聊天下棋,原本她的棋艺并不精湛,不想一二来去下来。 竟精进了不少。 “稀玉,昨日月老会,所有人都写了姻缘签,你似乎没写?”慢条斯理的落下一枚棋子,慕容久久状似无意的问。 楚稀玉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芝兰玉树,白皙俊美的容颜,恍然间,浅淡的笑开了,然后落子,道:“我当你不会过问我的事呢。” “旁人写姻缘签,是为了求姻缘,而我的姻缘,就在眼前,何须去求月老,求你就可以了。” 慕容久久闻言未动。 而楚稀玉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平静的心湖,也微微荡起了几抹慌乱,他平日行事,虽总万事笃定,但与人表白,却是第一次。 片刻,他仿佛在次鼓起了勇气,道。 “阿久,不知,我可否成为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话不及说出口。 “小姐。” 这时门外的宁儿,匆匆步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禀报道:“小姐,门口有位带斗笠的姑娘,说要见您。” 慕容久久微白的面上,闪过了几分了然。 “让她进来吧。” “是。” 楚稀玉叹道:“你既有客,那我告辞了。” “也好。”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只是她面上虽淡,但心中却也是不安的,几日相处,她早已洞察楚稀玉对她的用心,只是…… “小姐,人来了。” 思量间,就见一名头戴斗笠的女子,急匆匆的就进了她的小院,而一个照面,她就丢出了手中的一封书信。 口气不善的道:“你说能让本公主不远嫁戚族?” 不错,此女正是昨日才遭玷污的明秀公主,而她手中承诺帮她的信,也是慕容久久亲自所写,然后托人带给她的。 面对着一桌的残局,慕容久久裹着一条薄棉的斗篷,闻言只是慢悠悠的笑着,并未搭话。 明秀见慕容久久用这么大的诱惑将她引来,却不说话,一时急了,抬手便摘掉了头上的斗笠,未施妆粉,有些苍白的面上,恶狠狠的瞪着她。 昨日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绝对是慕容久久害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慕容久久轻蔑一笑,“因为比起这个,我更加比较关心的是,昨日月老会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向我放的暗器?” 闻言,明秀终于面色一变,“我没有……” “若没有,那就请公主离开吧,我只与聪明人说话,”慕容久久冷冷一笑。 但明显,明秀不想离开,她不想远嫁戚族,更不想嫁给那个蠢货巴布尔,所以当她一收到慕容久久的书信,就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怎可放弃。 “你……” 她纠结了良久,终于垂下了头,“是……” “是宫雪漫。” 谁知慕容久久却已冷笑着说出了答案。 明秀在次一惊,“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以公主您的手段,还得不到如此精妙的暗器,”昨日慕容久久了解过,那种以手环伪装的暗器。 十分的难买,她也仅是在川南黑市上见过,明秀若早有此招,也不会等到现在。 若非秦毓质见多识广,事先认了出来,不然那牛毛细针打在身上,就算她没被惨遭玷污,以媚毒的凶猛,也足以致命。 她无意与宫雪漫相争,但敌人已经朝她露出了獠牙,她便不能坐以待毙。 ------------ 196:你我之局 明秀满面诧异的望着慕容久久,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聪明,原来,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早已都在她的洞察之中。 此刻她虽满面病容,虚弱苍白,但又何尝不显得淡然悠远,万事皆在她一双素手的,笃定之间。 这份气度,一份姿容,就连身为公主之尊的明秀,也忽然发觉,她的确是万万不及的。 但她此刻早已无心在嫉妒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这些做什么?”明秀自嘲一笑。 慕容久久道:“其实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我只是好奇,你明知我身边高手如云,为何还要受她教唆,单枪匹马的前来涉险。” “她说……” “她说若成功了,便许你煜郡王的名分?” 慕容久久讥讽的接过了话茬,乌黑的眸光,笑盈盈的望着几步外,在次有些傻掉的明秀,肯定的道:“她不会许你名分的,因为你根本不会成功,昨日之事,无论是她借你的手,害了我,还是借我的手,毁了你,都是她最乐见其成的。” “你说什么,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明秀忽然瞪大了眼。 “那我与公主可有怨有仇?公主不同样与我处处相对,仅凭你对煜郡王痴恋多年这一条,但足以让她对你动杀机……” “女人嘛,虽满口三从四德,但心理谁又愿意有别的女子,纠缠喜欢自己的丈夫?” 慕容久久似笑非笑的幽幽一语。 明秀公主则彻底呆滞了,因为平心而论,她也是容不得旁人觊觎煜华半分的,也正是这一点,她才与慕容久久处处针对。 宫雪漫也是女人,还是煜华的未婚妻…… 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明秀公主袖中的手掌,骤然握紧,苍白的面上更是隐有冷煞之气闪过。 在她心里,慕容久久虽固然可恨,但设计毁了她的宫雪漫,更让她有种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冲动。 “我该怎么做?” 此时的明秀,就好像一个慌乱了的孩子,无措的喃喃一语。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心头浮出一抹冷笑,满是病容的面上,淡淡的道:“将此事禀报给陛下,他自会为你做主。” “父皇他不会的……” 明秀凄然摇头,正所谓知父莫若女,父皇既然安排她远嫁戚族,那就说明她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一颗无用的弃子了。 如何还会为她做主? 慕容久久却不这么认为,摇头道:“那公主敢不敢跟我打个赌,陛下对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还有,你不仅要说,还要将昨日你用作发射暗器的手环,也一并交给陛下。” “这……” 明秀有些犹豫,但只要一看到慕容久久那种笃定自信的眼神,她似乎也决定了什么,“好,我答应你。” 送走了明秀。 慕容久久正欲端起面前,尚有余温的香茶,就见秦毓质心情不错的走了进来,“就这么让她走了?” “那要如何?” 秦毓质一笑,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慕容久久的这种性格了,当即环起双臂,道:“你如何确定陛下会管这件事?” “因为他是整个冬月,权力最大,也是最想破坏煜郡王跟宫家婚约的人,以我对陛下了解,他得不了的好,旁人也休想得到。” 百里煜华这个姑爷他肖想了多年,如今怎能平白便宜了宫家。 若宫雪漫是个安分守己的也便罢了,偏偏,她忍不住出手了,而这第一招,借刀杀人,已经落了下成。 而慕容久久则很快会让她明白,什么叫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明秀这把刀,也不是好用的。 秦毓质勾唇一笑。 这时正欲饮茶的慕容久久,猛然手指微顿,面色一变,低喝道:“青木叔,立刻追上明秀公主,护她回宫。” “是,小姐。” 就保护在院子里的青木,立刻领命而去。 “你怕宫雪漫会杀人灭口?”秦毓质问。 慕容久久饮下温茶,垂眸道:“宫雪漫不是不细心的人,这次她来冬月必然也带着些宫家的势力,想洞察明秀的行踪不是难事……如果,她真的杀人灭口,那就……” “太妙了。” 慕容久久幽幽诡异一笑。 两个时辰后,青木回来复命,明秀果然在回宫的路上遇袭,幸有贴身婢女拼死相护,但当青木赶到的时候,她也受伤颇重。 后得知,杀她的人很可能是宫雪漫派的,而救她的人,却真真切切是慕容久久派来的,明秀几乎恨的滴血。 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宫。 但此事传入慕容久久耳中,却是幽幽一叹。 “没死?可惜了。” 秦毓质瞪眼,“你不是想利用明秀反将宫雪漫一军吗?没死不是正和了你的心意。”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一笑,“没死自有没死的作用,若是死了,成坤帝才更加的师出有名不是。” 秦毓质挑眉,忽然一笑,“忽然发现,得罪你,是件挺难缠的事。” 慕容久久却扶额苦笑,“我本欲与世人划清界限,奈何世人总来扰我清闲。” 秦毓质却听着不以为然,她同样清丽的眸中,忽然似笑非笑,“究竟,是因为宫雪漫惹了你,还是,你打从骨子里,也不愿看到那两个人顺利完婚……阿久,你清明一世,可别执迷了心,还不自知呀。” 那伏在桌案上的手,猝不及然的一僵。 “胡说什么。” 慕容久久忽然心头烦躁抖手拂掉衣裳上的褶皱,起身道:“我去休息了,你自便吧。” 秦毓质目送着她离开,嘴角却是微翘,曾今的无数耳鬓厮磨,同榻共枕,就是木头人也能磨出几分脾性。 慕容久久,你可不是木头人呀。 …… 立阳长公主府。 夏枝匆匆来报,“小姐,失败了,明秀公主活着回去了。” 宫雪漫此时正坐在绣架前刺绣,一眼看去,丝质如霞,美人如画,但美人,却在听到消息的一刻,骤然变了脸色。 夏枝还没见过小姐,如此明显的恼怒过。 一时吓的也慌了,“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到底是高看了那个明秀公主,竟命她去暗害慕容久久,才会……” “你何错之有?” 宫雪漫阴沉着一张美丽的俏脸,缓声道:“我们低估的不是慕容久久,而是她身边的秦毓质和楚稀玉这两个人。” 夏枝眉目一动。 “秦王府的小郡主,是冬月一等一的权贵,有些手段也不意外,只是那楚稀玉,听说就是个病秧子,还瘫痪了三年之久……” “瘫痪?你觉的那样的人,会瘫痪吗?” 宫雪漫忽然冷厉一笑。 ------------ 197:束簪之礼 “那……” 夏枝一时语塞。 就听宫雪漫继续道:“早有传言,冬月历朝历代,皇室内部都有一枚暗棋,深藏不漏,专门辅佐冬月的储君。” 夏枝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姐的意思是,楚稀玉便是那枚暗棋,所谓传言瘫痪三年,极有可能,他那三年根本不在冬月。” 宫雪漫面色一时更阴沉了,“不仅如此,楚稀玉瘫痪那一年,冬月五皇子君怡,正好被外派游学……” 也就是说,那个被成坤帝选定的储君,极有可能就是五皇子君怡,并在多年前就已经定下了。 “……输在冬月暗棋之手,也不算冤,只可惜,一招不成,我们只能落入被动,夏枝,立刻收敛人力,最近一段时间,万不可有任何动作。” “是,小姐。” 夏枝低低一应,只是她总觉的,小姐多虑了,为了一个明秀,为了一个慕容久久,冬月皇帝不可能真的开罪于她们。 在说,不是还有煜郡王嘛,再怎么样,小姐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欠宫家一条命,这婚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的。 …… “小姐,你明日及笄,准备要怎么过?” 慕容久久从浅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宁儿在她的床头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及笄?” 感觉好遥远的事。 上次宁儿说还有二十日,如今二十日已经过了吗?恍惚间,她却是想起,她答应过一个人,待她及笄……但那人却已另娶她人。 果真世事无常。 “是啊小姐,前几日你一直病着,我便没敢拿这些琐事烦你,不想你真的忘了,这可是每个女子的大日子呀,”宁儿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慕容久久顿悟了一下,但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不禁饶有兴趣的一笑,问:“那寻常及笄都需要做什么?” 宁儿立刻板着手指头算到。 “首先当然是所有的亲人都要在场,让您最亲最近的人束簪,然后还会收到很多很多的礼物,您还可以邀请与自己交好的朋友。”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道:“慕容府就这么大点地方,有谁没谁你还不清楚,大家随便吃一顿饭,气氛和洽便好。” “那相爷要不要请?”毕竟还是您的生父。 慕容久久犹豫了一下,“还是通知一声吧,来不来随他。” 这是一个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人礼,尽管慕容久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大办,请几个知心朋友,聚一聚就行。 却没想到。 这一日,小小的慕容府,竟迎来了一群大神。 “慕容氏接旨……” 随着一声太监的宣读圣旨之声,慕容久久一脸莫名的跪拜在地,就听太监继续诵读,而诵读的内容,竟是重新将她册封为郡主,封号,依旧还是常乐。 这成坤帝肚子里究竟转的什么黑水。 慕容久久一下有点猜不透,但既然圣旨已下,她便不能抗旨不尊,只能起身接旨。 而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浑厚的朗笑,就见成坤帝在鬼医和慕容正的左右作陪下,正大步跨过慕容府的大门。 见慕容久久捧着圣旨还有些呆滞的样子,成坤帝微眯了眯眼,脸上笑的尤为和善的问:“丫头,朕今日的这份及笄之礼,可还满意。” 慕容久久恍然醒悟,赶忙行礼,“臣女受之有愧。” “有愧什么?”成坤帝无所谓的一摆手,“朕知道,上次你求朕撤销你的封号,是跟煜华怄气,小孩子家家的,今日气明日便忘了,但郡主之位可不是随意让你们闹着玩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成坤帝这话说的慷慨,但慕容久久心中却是苦笑,想必这皇帝陛下觉的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吧。 既来之则安之,这郡主之位,她领受了。 “谢陛下隆恩。” 这时,慕容久久才发现,与成坤帝同来的,分别还有五皇子君怡,和三皇子君莫,这可是慕容久久的老熟人了。 只是比起五皇子今日的皇宠正盛,君莫要比上次宫宴上,看上去更消沉了。 此刻发现慕容久久在看他,君莫抬眸苦笑,“恭喜你及笄。” “多谢。” “束簪礼要开始了吗?”成坤帝问了一句。 “马上就要开始。” 那边,众人忙忙碌碌的,早已准备好了桌案,按照规矩,慕容久久应先焚香叩拜祖先,但慕容府里没有祖先,她便只好焚香叩拜天地。 叩拜完之后。 成坤帝等人早已上座,秦毓质,花万枝,花千叶,苏羽澈,和早来的楚稀玉,都陪同在侧。 成坤帝问:“常乐的母亲早逝,今日这束簪礼,想要谁帮你呢?” 慕容久久闻言一笑,“第一个自然是师父,师父对久久恩同再造,若这束簪之礼不让他老人家来……” “我便打断你这死丫头的腿,”鬼医胡子一翘,故作佯怒的道,然后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玉簪。 这簪子看似平凡普通,但阳光下,仿佛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可见质地,与她腰间的暖阳玉有的一拼。 慕容久久会心一笑。 继续道:“至于这第二个人……” “让本郡王来如何?” 谁知她话不及说完,忽然就被一道阴郁的声音打断,而这个声音,纵然被一股浓浓的情绪所遮盖,但慕容久久停在耳中,还是不觉轻轻一颤。 然后缓缓回过身。 如瀑的漆黑长发下,她面容依旧透着病容的苍白,眸光轻眯,望着门口那道华艳绝美的紫色身影,与他如诗似画,俊美却满布冰霜的容颜。 “煜郡王,这恐怕于理不合……”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女人装模作样,一派漠然冷静的样子,百里煜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笑道:“束簪之礼,必须由最亲最近的人来做,难道我们不够亲近吗?慕容久久,你说,在场之人,谁与你同床共枕过?谁与你温柔缠绵过?谁又与你耳鬓厮磨,唇齿交缠的腻在过一起……” “百里煜华,你胡说八道什么?”苏羽澈怒目打断。 楚稀玉亦是面色一沉,道:“煜郡王,今日是阿久一辈子才一次的大日子,你就算心中恼恨于她,也不该破坏。” ------------ 198:还欠一样 但百里煜华却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一双深幽的琉璃凤眸,只一眨不眨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容久久。 有些贪婪的望着她苍白病色的容颜,紧抿的唇瓣,冷漠的表情。 然后他嗤笑道:“你也认为我是来破坏你的及笄礼吗?可惜不是,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与我画开界线,与我从此两清,但你却忘了,你还欠我一样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稍后我立刻命人送到公主府。” 慕容久久淡然一语,对上他灼灼发亮的眸子,她竟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下颚却被对方的一只手,强行板了过来。 百里煜华这一刻笑的瑰美异常。 “你真的要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吗?” 慕容久久心上一惊,想起了那个承诺,待她及笄,便真正做她的女人,只是当时,她恐怕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 “慕容久久,你即如此冷漠理智,那你今日是要食言而肥呢,还是兑现自己的承诺?嗯?” 百里煜华步步紧逼。 “煜郡王,你这是作何?” 这时就连鬼医也对百里煜华的突然出现,突然发难,感到了极度的布满,有些不悦的瞪着他。 百里煜华却轻艳一笑,“没什么,今日一则是来替慕容久久束簪,二则,也是要向她讨还一样东西,现在,我们需要借一步说话,诸位没意见吧?” “百里煜华……” 苏羽澈急了,自从上次在皇宫他差点掐死阿久,他们就不能让阿久在跟这厮呆在一块了。 “放心,煜郡王这次不会杀我的,”却不想慕容久久忽然打断了众人的话茬,眸光幽幽望着面前的男人。 淡淡道:“你不是要借一步说话吗?我正好也要有些事与你说清楚……诸位,失陪片刻。” 言罢,她径直的朝后院走去。 百里煜华俊美的容颜,望着慕容久久离去的背影,眸光暗沉,却也风华阴郁,下一刻,他快步跟上。 正厅内,原本前来观礼的众人,望着借一步说话的二人,神色各异,多数都是担忧之色,唯有成坤帝。 在短暂的愣怔后,忽然似笑非笑了起来。 她的慕容府本就不大,信步就走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入目皆是遍地的白月季,绚烂而芬芳。 府中的奴仆本就不多,加之今日是她的及笄礼,都在前厅帮忙,所以此刻后院显得空荡荡的。 “煜郡王……” 慕容久久停在脚步,漠然回过身来。 但是她正要启齿的话,还未出口,手腕猛的就被一股巨力狠狠的钳制,猝不及防,她本就单薄的身子。 瞬间就被身后,那早就压抑许久的狂怒男人,一把就卷入了怀中,然后强行按倒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粗暴的动作,登时折了墙角的几只月季,被他一脚狠狠的踩碾,化作了一团泥泞。 慕容久久来不及吃痛的蹙眉,狂风暴雨般的吻已铺天盖地而下,几乎瞬间将她本就不堪羸弱的气息,侵夺而下。 他的吻,又凶又烈,仿佛恨不得一夕之间,就要将她彻底的掰开揉碎,拆吃入腹,融进他的骨血里。 伴着压抑了数日的怒火,百里煜华没有丝毫的怜惜,一只手不知何时,早已挑开了她的衣带,直接冷笑着长驱直入,摸进了她如丝滑的小腹,然后瞬间下移,尽管他的指甲很短,但当触及那最娇嫩的肌肤时。 慕容久久还是忍不住到出了一口凉气。 本就氤氲在眼底的水雾,顷刻间落下,“煜华,不要。” 这一声,似哭似哽,无助的像个抖颤的花朵,却不知自己正释放着更加诱人的芬芳。 百里煜华终于弃了唇边,缠绵不休的吻,目光发狠,面上揉着极怒,伴着冷笑,仿佛歇斯底里的质问。 “慕容久久,你到底是有没有心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蚀骨挖心?” 凭什么,你可以这样漠然分明的掌控自己的心,爱的时候,笑的比谁都没,不爱的时候,又能做到那般冷清绝性。 刚与他结束了一段感情,转眼就更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的去求姻缘,慕容久久,你当真好狠。 慕容久久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因她而变得痴狂暴怒的男人,心头微有几分讶异闪过,她原以为,他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最美不过宫雪漫这样的。 原以为,他对她,不过一时的兴趣娇宠,只宠无爱,却不想…… 她错了吗? 可那又如何,已覆水难收,不如不收。 “你在想什么?” 百里煜华见慕容久久看着他,忽然怔怔无语,这一刻她的眸,就像是被淹没在了无穷的浓雾之后。 他原本暴怒的心,突然出现了几分慌意。 他想要继续去亲吻她,揉搓她,就像许多的梦里,将她彻底的占有,狠狠的沉陷在自己的怀里。 就算她变心了又如何,至少也要让她的身子,属于他,烙刻上专门属于他的印记,一辈子也甩不掉。 “煜华。” 谁知他的吻未落下,怀中的女子,忽然轻轻的吐出了这个名字,彷如过去,她在他耳边细语时的软糯温柔。 慕容久久深深叹了口气。 “我从不曾在意与你这样亲密接触,从我答应做你眼中人的那一刻,便不曾奢望,能独善其身,清白的来去……” “而我与你独自来此,便是想告诉你,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待束簪之礼结束吧。” 百里煜华静静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冰霜的容颜,却在下一刻,笑的越发讽刺,然后他猛然身子前倾,将本就被他紧紧钳制女子,狠狠的收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只埋在她小腹下的手掌,冷笑着,更加的开始肆无忌惮。 慕容久久那里经受得住如此,苍白的娇躯猝然一僵,登时不受控制的颤栗了起来,氤氲着水色的眼眸,透着哀求。 “别,煜华……” 百里煜华眉峰一动,只觉的肩膀上一阵冰凉的游移触觉传来,侧头,就见一条吐着信子的小青蛇,正游窜在他的肩头。 它似乎可以感知到主人的无助,而让主人产生如此无助情绪的,便是源于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小青警告般的露出了它的毒牙。 不住发出,嘶嘶的危险信号。 ------------ 199:就欺负你 百里煜华冷哼一声,“这便是花千叶送你的圣灵蛇?我知你与它心意相通,你若让它咬我,它必然能毒死我,慕容久久……” 他语气一顿。 忽然笑的无比魅惑,如诗似画的容颜,美的惊人,他一字一顿的道:“现在,我要狠狠的欺负你,你若不喜了,就让我肩上的这个小畜生咬死我,我绝不反抗……” 慕容久久,我看你能冷清绝性到何种地步? 百里煜华邪意的冷冷一笑。 言罢,根本不理会慕容久久抗拒的眼神,他瞬间便封住了她的唇齿,火热的唇舌,疾风骤雨的席卷着她。 狠狠的碾压着她。 痴狂的蹂躏着她。 含着内力的指尖,如刀子一般割开了她仅存的衣带,登时丝质的衣衫滑落而下,露出里面凝脂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完美的颈项…… 但却在男子的疯狂侵占下,不住的抖颤。 眸中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她反抗不得,却又下不了狠心,真的杀掉这个正在侵犯她的男人。 小青焦躁不安的来回在百里煜华的脖子上游走,它能感知到主人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但主人却不曾下令让它攻击。 它便不能攻击,只能不断的游走,吐着信子,露着毒牙,企图将这个该死的男人吓走,但是这个男人却好像根本不惧它。 就这样撕扯着主人的衣服。 直到衣衫半退,慕容久久几乎浑身抖的不成样子,摇摇欲坠,这时她忽然腰身一紧,臀部就被一双火热的大手,瞬间提起。 慕容久久一声惊呼,她一双雪玉般的长腿,只得被迫堪堪的缠上对方的腰身。 尽管还隔着布料,但慕容久久的柔嫩,几乎已经感觉到,百里煜华那胯间坚硬凶猛的东西。 “煜华,求你,待束簪礼结束吧……” 她忽然哭着哀求,泣不成声的软到在了百里煜华的怀中,她是不惧把清白给了他,但不是在院里,不是青天白日的在这种地方。 不知是她此时哭的太无助了。 还是百里煜华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警告。 他终于停了下来,但齿畔却依旧恋恋不舍的游走在她胸前的诱人的柔软上,他俊美的面容笑着,笑的发狠,却也美丽。 仿若淌血的玫瑰。 “你怕了?” “待束簪礼结束……” 慕容久久依旧喃喃的抱着这句话,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百里煜华伸手接住了她的眼泪,但面上却依旧还是森然冰冷的笑,他讽刺的道:“事到如今,你以为你的几滴眼泪,还能得到我的怜惜吗?” “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是为我自己,”慕容久久喃喃低语。 但这话却无端端的激怒了百里煜华,他将慕容久久的后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腰身狠狠的前倾。 隔着衣衫。 但那硬物,几乎已经贴了上来,令她感到了丝丝的痛意。 百里煜华仿若怒急,狞声质问道:“慕容久久,你说你从不在意清白给了我,那你在意什么?权利?名位,还是金钱……” 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 慕容久久苦笑,“我若在意那些,便嫁做你的为平妻,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累极,竟放下了心中的设防,趴伏在了百里煜华的肩膀上,小青仿佛感知到主人心中平静了一些。 便主动讨好般,游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上,可她身上几乎是半裸的,唯有几缕被扯坏的布丝,堪堪的挂在身上。 可这依旧无法阻挡,小青对慕容久久身上触觉的喜爱,在她如雪的肌肤,和点点红梅间,欢快的游移着。 百里煜华拥着慕容久久,自然将小青看在眼里。 只是他双眸却危险的眯了起来,问:“这蛇是公的母的。” “不知道。” 属于习惯性的,百里煜华反唇便道:“把它扔了,将来我送你更好的。” “它与我本命相连,怎么可能随意扔……”话锋一顿,慕容久久愕然醒悟,他们在说什么。 风吹来。 她半裸靠墙的身子,瞬间冻的发抖。 而她的双腿,此刻还紧紧的缠在百里煜华精壮的腰身上,姿态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今日是我的束簪礼。” 她漠然垂下眼帘。 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又全副武装的女人,百里煜华的薄唇,紧紧抿了又抿,然后忽然将她抱起,朝屋内走去。 这本就是慕容久久的住处,房间里肯定有更换的衣裳。 他进屋后,熟门熟路的就将缠在他身上的女人,放在了榻上,瀑布般的长发,早已被打散,巴掌大笑脸,似乎比之前显得更加惨白。 想起她曾服过七伤丸,百里煜华的欣赏,忽如在次一痛,原想在榻上在欺负欺负她,也只能作罢。 可就算如此,慕容久久浑身软的也使不出一点的力气,勉勉强强才算将衣服穿好,头发重新系上。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宁儿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明秀公主跟宫小姐打起来了。” 明秀跟宫雪漫? 慕容久久一愣,随即眸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 而她的这种表情,百里煜华可以说是太熟悉了,张口便问:“你又在算计谁?” “算计你未婚妻,怎么,心疼了?” 妆台前的慕容久久冷冷一笑,这时宁儿已经走到了门口,习惯性推门而入,可入目,她看到了不是小姐,而是煜郡王。 正不悦的看着她。 小心肝立刻没出息的一抖,才发现小姐已经换了一声新衣服,怎么回事?她偷偷瞟了眼地上,那一缕缕的碎布。 终于反应过了什么,却是不敢往下想。 “小姐,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 慕容久久缓缓起身,满是病容与苍白的面容上,一派淡然笃定,明显比之前更加瘦弱的身子骨,仿佛一阵风吹来,便会散了似得。 百里煜华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只是他看似冰冷的琉璃眸,在一瞬间,忽然变的暗潮涌动。 慕容府正厅。 此刻正是一派严肃。 ------------ 200:明秀撒泼 刚才宁儿着急说的乱,说明秀与宫雪漫打起来了,但细了解后才知,原来她刚跟百里煜华到后院不久。 宫雪漫就以送礼为名,赶了过来,后当听说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正单独呆在一块,她便各种理由想要到后院来寻。 也正这个时候。 明秀公主匆匆赶来,不过她却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找宫雪漫算账的,一照面,就好一通撒泼,冲上去就对宫雪漫又抓又挠。 宫雪漫躲避不及,慌乱中挨了明秀公主,结结实实的两巴掌。 白皙美丽的脸蛋,都被打红了。 此刻满堂就听到了成坤帝的怒斥,与明秀公主委屈的大哭,反正她现在清白也没了,只要能出气,在丢脸一些又如何。 “……父皇,你要替儿臣做主呀,这宫雪漫根本就是一个奸人,她已经是煜华的未婚妻的,却嫉妒常乐得了煜华的心,就教唆儿臣毒害常乐,儿臣一时糊涂便做了错事,不想反中了宫雪漫的毒,才会被迫与人……” “总之一切都是宫雪漫这个毒妇搞的鬼,儿臣深受其害,绝不甘心,一定要将这毒妇的恶行公之于众,让煜华也看看,他的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放肆,明秀,朕念你受了委屈,本不想责怪与你,让你安心待嫁,不想你竟……”成坤帝气的脸色发青。 但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却知道,这对父女是在做戏,目的就是想让百里煜华看清宫雪漫的为人。 此举虽不至真的毁掉他们的婚约,但至少说明成坤帝是有所动作的。 此时百里煜华也与慕容久久一前一后的出现,眼尖的人不难发现,慕容久久的衣衫,已经换过了。 虽然从他们一致漠然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但却也能猜出一些。 尤其楚稀玉,他望着慕容久久的目光,霎时间仿佛就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冰霜,有惜有痛亦有一种淡淡的恨。 慕容久久自然有所感触,但她并没有抬头。 “煜华……” 宫雪漫一见百里煜华出现,登时便委屈的哭了。 之前她得知,百里煜华忽然转道来了慕容府,她便隐隐想到一些不对,后又知道今日是慕容久久的及笄之日。 她便越发按耐不住,以送礼之名赶了过来,却不想中了他们的局,还平白挨了明秀的两巴掌,心中正是气愤委屈。 但百里煜华却仅是极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环顾四周,刚才的话,他也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的。 问:“明秀说的可是真的?” 宫雪漫粉面一白,貌若天仙的容颜,眼泪如珍珠般的就往下掉,红唇轻抿,死死的咬着下唇问:“煜华不信我?” 就算她的确那么做的,但从心里讲,她也希望自己的未婚夫,可以无限的包容她,毕竟这世上,哪个大家族的女子没点手段。 比起族中别的女子,她已经算善良的了。 “煜华,你千万不要受这个女人迷惑,她根本就是个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我有证据,”明秀忽然站起叫嚣,而后便拿出那枚,曾交到她手里的暗器手环。 得意道:“此环便是宫雪漫的婢女,夏枝亲手交给我,让我暗害常乐的证物,我查过了,此环制作精巧来历也是非凡,正是川南七巧阁的东西,煜华见多识广,应该也识得。” 百里煜华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精巧的手环上,然后他运功一吸,那手环立刻便飞入了他的手中。 成坤帝此刻也不训斥了,目光同样看着那手环,疑惑道:“的确精巧,像是七巧阁的东西,明秀虽贵为公主,但却并未去过川南,此事多有疑点。” 宫雪漫却是一声冷笑。 “区区一只手环又能证明什么?冬月陛下,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往我身上泼脏水吗?我知你不喜我嫁给煜华,但……” 宫雪漫也不傻,这些所谓证据,她当然有许多理由推脱。 而成坤帝此举也不是真的要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只要百里煜华信了就行。 果然,她的话,下一刻便被百里煜华轻轻的打断,“川南七巧阁是我的产业,我自己的东西,自然最清楚流向。” 宫雪漫面色猛然一变。 连南川最具盛名的七巧阁,都是百里煜华的产业?成坤帝微微的挑了挑眉,看来这些年,他果然又小看了这小子了。 大皇姐呀,大皇姐,你遁入空门前,你究竟给这孽种留下了多少财富,这些本该就属于冬月的财富。 一抹暗沉的恼意,自成坤帝的眼底飞速闪过。 这时却听,百里煜华继续又道:“陛下,您今日的意思,煜华已经明白,有事,现行告辞。” 告辞! 事情还没说明白,就要……明秀公主第一个急了,她在父皇的默许下如此大闹,为了就是让宫雪漫颜面扫地,然后散播消息,把她传成要多恶毒就多恶毒的恶妇,让她没脸在做煜华的未婚妻。 可怎么说走就走了。 她正欲继续叫嚣,却被成坤帝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百里煜华说他明白了,便是识破了宫雪漫的小心思,依他对慕容久久的在乎,不可能还这么平静。 难道,他到底是错估了什么? 这种掌控不了全局的失落感,令成坤帝的心头满是沉怒,目光不觉微微的眯成了一条缝,“煜华,朕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过,你唤我舅舅了?” 是的,他们是血缘上的亲戚。 百里煜华俊美的容色,讽刺一笑:“君是君臣是臣,煜华不敢乱……还有,今日之事,我不希望传到外面。” 言罢,他抬步就要离开。 但没走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鸳鸯玉的簪子,瞬间自他指掌间飞出。 快若流星。 直直的便设在了慕容久久的发鬓上。 慕容久久一愣,清冷的望着门口那个艳华无双的男子,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尽量只是一道潋滟的侧影,也让人觉的是出类拔萃的。 “慕容久久,记住你刚才的话。” ------------ 201:上门赔罪 “煜华。” 宫雪漫紧跟着百里煜华的脚步,离开了慕容府,说实话,当刚才听到煜华为她解围,她心里瞬间便高兴了起来。 煜华心里果然还是有她的。 但是她雀跃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猛然就对上了百里煜华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淡漠的幽望着她。 “宫雪漫。” 如诗似画的容颜,此刻已然染上了浓浓的嗜血阴煞,百里煜华笑的寒凉,一字一顿的道:“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不可否认。 对上这样的百里煜华,宫雪漫打心眼里是怕的,但就算如此,她也强迫自己抬起了下巴,微白的面孔。 依旧还是那样的貌若天仙。 “仅凭一个手环,煜华就要怀疑我吗?” 就算七巧阁是他的产业,但每年七巧阁中流入流出的东西,何止千万,他怎么可能一件一件清楚。 却听百里煜华轻蔑一笑,“宫雪漫,你当真以为本郡王是瞎的吗?你随我入京,暗中一共带了数十宫家暗卫,昨日因刺杀明秀,被鬼医的护卫青木,击毙了六个,伤了三个……” 此言一出。 宫雪漫一张美丽的脸,在次一片煞白。 “关于夏枝,还让本郡王继续说下去吗?宫雪漫,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你当该庆幸,没伤了她……” “若伤了她,当如何?” 宫雪漫骄傲的心里,登时一阵愤恨涌出。 百里煜华冷血一笑,轻轻的,毫不犹豫的吐出了一句话。 “挫骨扬灰。” 宫雪漫瞬间惨然色变,挫骨扬灰,她红着眼眶,激动着道。 “可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未来的妻,你凭什么为了她将我挫骨扬灰……难道我宫家的女子就这样不值得你看重?” 百里煜华无所谓的一笑。 “你若不乐意,大可以退婚,我从没拦过你。” 这种婚约,本就是个强扭的瓜,如果不是宫家几次三番的提起催促,他或许也不会知道,慕容久久是那么在意他令娶她人,也更加不会与她闹到今日这个地步,想到此处,百里煜华眸中的寒凉,便更深了一层。 而宫雪漫,几乎已经被他这句退婚的话,气的胸中发炸。 她是如此珍惜这个婚约,庆幸这个婚约,多年的期盼,那么用心的打磨自己,为了就是可以完美无瑕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是这么的喜欢他,仰慕于他…… 但就在下一刻,她仿佛又重新平静了许多,漠然相问:“煜华,如果今日所有的一切,换成姐姐,你当如何?” “原来你还记得,你身上的婚约从何而来,”百里煜华俊美的面容,似没有丝毫的波动,继续又道:“本郡王记得,你下面似乎还有很多妹妹。” 言罢,百里煜华将手中的手环,直接抛还给了宫雪漫,然后大步流星,转身而去。 …… 与此同时,慕容府内。 好好的一个及笄之礼,随着百里煜华的离开,众人各怀心思,气氛莫名的就冷凝了下来,鬼医才懒得管这群人的歪歪绕。 径自的就替慕容久久带上了第二根玉簪,算是完成了这束簪之礼。 “阿久丫头,你怎么了?” 这时鬼医才发现,一直呆立着的慕容久久,面色要比刚才更加的难看,整个人都好似要散掉似得。 鬼医立刻要去摸她的脉,但还没摸到,慕容久久已瞬间晕倒在地。 她身体本就不好,又被百里煜华这么折腾了一顿,精神体力上早就透支的不行,这一晕,便是彻夜的高烧。 第二日才幽幽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就见鬼医正一脸叹息的给她把着脉,想着她这一晕,他老人家心里估计也不好受,当即便委屈的想哭。 “师父,徒儿是不是太冲动了?服下了七伤丸,把身子弄成这样,原以为,等随师父到玉顶山的时候,就能调养的差不多,如今看来,怕是也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初鬼医之所以选她,便是为了帮他道玉顶山取一味药,如今,怕是要负了他老人家。 “臭丫头,说什么瞎话呢。” 鬼医当即怒瞪了她一眼,“咱们师徒一场是缘分,若在敢说这些丧气话,我可不饶你,倒是你与那百里煜华……” 鬼医淡淡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以为鬼医这次真的要训斥她了,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便这样与异性男子不清不楚。 若放到门第森严的家族,说不定早侵猪笼沉江了。 谁知。 鬼医恼怒的面上,忽然干巴巴一笑,“亏他也算是个有良心的,来看过你几次,都让我给撵出去了,不过他留的东西,为师一样没落,都收下了。” 说完,鬼医端起一碗汤,送了过来。 慕容久久用鼻子一嗅,惊疑到:“百年七花柔叶草!” 这可是一味奇药,关键是一个柔字,滋补却不伤身,古籍有记载,将死之人若服下,至少可延寿十年之久。 比之上次韩佳若的阴阳龙珠果,也珍贵数倍,熬成这么一碗汤,价值就更是不可估量。 “不过那小子是七巧阁的阁主,有这些宝贝也不足为奇,哼,小恩小惠,企图贿赂我徒儿,”鬼医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又恢复了一脸的挑剔。 但慕容久久望着那碗汤,却是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脑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当日,百里煜华将她按在墙上轻薄的画面,还有他痛苦痴狂的神色,她心里,竟是一点都不讨厌。 甚至…… “疯了。” 她饮下汤药,瞬间便颓废的翻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又昏睡了多久,耳边远远的传来宁儿的声音,“小姐,小姐,那个宫雪漫来了,说要跟您赔罪道歉。” 慕容久久厌烦的摆了摆手,“不见不见,没看到我病着呢嘛。” 扭头又睡。 迷迷糊糊的又不知睡了多久,宁儿又来了,“小姐,那个宫小姐赖着不走一夜了,说非要见到您才行。” 此刻慕容久久已经睡清醒了,但依旧对宫雪漫那个女人没有半点好感,说是赔罪道歉,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断然拒绝道:“不见,喜欢等让她等便是,别拿客人待,把她晾那就行。” “花公子跟秦郡主也这么吩咐过了,如今厅里,宫小姐都枯坐好几个时辰,水米不进了,可总这么坐着也不是事呀。” 宁儿蹙眉道。 心道,这个女人还没完了。 大病初愈的慕容久久不得不从榻上坐了起来。 ------------ 202:雪漫奸计 待重新着装,到正厅。 慕容久久才发现,天竟是黑的,应该正是凌晨破晓的时候,如此算来,宫雪漫昨天晚上就来了,宁儿说等一夜了。 此刻看来,这女人当真能折腾的,果真在正厅枯坐了一夜,她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 一打照面。 就见厅中的冷板凳上,宫雪漫依旧一席冒着仙气的白衣,尽管略显颓废,却也无法遮掩此女美丽傲人的容色。 白皙的面额,彷如婴儿般吹弹可破。 大概,也正是因为上天赐予了她如此骄人的外在,才会令宫雪漫对同样出色华美的百里煜华,志在必得。 “宫小姐这是作何?” 慕容久久苍白着脸,眉目低垂,漠然一语。 宫雪漫终于抬起头来,才发现她清丽绝俗的杏核眼眸内,已积蓄了满满的泪水,眉目一动,便倾泻而下。 水汪汪的,让人莫名的怜惜。 都说美人泪英雄冢,似乎也不过如此。 慕容久久正想着,这个天使的面孔,魔鬼心思的女人,开场会说什么,就听宫雪漫已满目神伤的开口道。 “常乐郡主,我不求你能谅解之前我的过激行为,我只求你放过煜华吧,他真的很在乎你,喜欢你,不要在这样折腾他了,自与你决裂,他几乎日日消沉,不得开怀,我知常乐郡主志向高远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但父命难为,我与煜华早有婚约,再则我也十分喜欢煜华,情难自禁,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正位让出,我不计较名分,只要让我跟在煜华身边就好,求常乐郡主成全。” 一番话说来,情真意切。 若是个傻子,当真以为是个痴情女子,但慕容久久却听出了味,她直接越过了教唆明秀借刀杀人的事实,然后又旧事重提,说起让出正位。 她明知慕容久久会拒绝,这便是拐弯抹角的,逼着她在说那些无情的话,将她与百里煜华的关系,在推远一步。 这个女人果然又不安好心。 虽然她没准备跟百里煜华如何,但平白无故的被她这么当傻子的利用,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慕容久久撇嘴便道:“也好,我为正,你为通房,既然宫小姐这么慷慨大方又博爱,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一言出。 宫雪漫霍然变色。 望着她比锅底还难看的表情,慕容久久揶揄一笑,“宫小姐今日之言根本口不对心,又何必多言,你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来过。” 仿佛突然遭到戏耍一般。 宫雪漫美丽的容颜,瞬间便的阴郁,但又仅一瞬,在次恢复了常态,她问:“常乐郡主不会嫁给煜华对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就算她没打算嫁给百里煜华,但也不想被这种女人抓住话柄利用。 宫雪漫却是终于褪去了她柔软哀求的面具,冷淡的质问道:“既然你从未想过要嫁给煜华,但你为何又要一次次的撩拨他,让他为你心动神动不能自己,你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也别忘了,我才是煜华的未来的妻。” “原来宫小姐又不打算做通房啦,”慕容久久闲闲一语。 宫雪漫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看似柔弱的娇躯,却有种异样的强悍,她忽然又道:“若常乐郡主无心嫁给煜华,就请你离开冬月吧,我知道你无心冬月,更喜欢天高海阔的地方。” 好嘛,耍心机不成,又要赶人了。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宫小姐今日若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本郡主还要娶睡个回笼觉。” 原以为这女人还要与她纠缠一会儿,不想,宫雪漫忽然不发一言的转身就走。 “啊,好困……” 这时后堂传来打哈欠的声音,就见秦毓质穿好衣衫,头发也没梳的就钻了出来。 慕容久久挪了挪脚步,笑道:“困还起的这么早?” “有好戏看当然起的早,”秦毓质嘻嘻一笑。 慕容久久却好笑的摆手,“戏演完了,一块去回笼觉吧。” 秦毓质撇嘴摇头,一脸意味难明的道:“我看未必,宫雪漫可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她打着算盘觊觎了百里煜华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阿久你要小心啦……” 慕容久久挑了挑眉,静听她的下文。 秦毓质接着又道:“你见过哪家女子,在客厅冷板凳上枯坐一夜,说起话来还能这么犀利,走起路来,还能这么干净利索?” 想起刚才宫雪漫离开时的步伐,的确也算干净利索。 “你是说,宫雪漫身手不简单?” “而且是深藏不漏。” 秦毓质此人,平日虽给人一种洒脱不着调的贵女形象,但慕容久久知道,这女人的脑壳子不简单,她这么认为的事,便是**不离十。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嫁给百里煜华吗?就算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宫雪漫,只喜欢你一个人,你也不嫁?” 秦毓质忽然话锋一转,很好奇的问。 如果他只是碍于婚约身不由己,但心中却只爱她慕容久久一人。 慕容久久沉默了,但很快,她轻摇了摇头,苦笑道:“纵然他爱我一人,他又能爱我几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终有一天还是要变的吧。” 莫说这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古代,就是现代,离婚什么的不也是司空见惯。 秦毓质叹了口气,“若你非要这样说,那你一定是嫁不出去的,其实我也不打算嫁人,要不……咱俩凑一对儿吧。” “你可以滚去睡觉了。” 慕容久久一脸无语转身,就要补回笼觉。 可她还没走出三步,门外突然有门子匆匆来报,“郡主,不好了,那宫小姐忽然跪在了我郡主府门前,说小姐若不原谅她,就要长跪不起。” 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秦毓质已高高的扬起了眉峰,好像在说,看吧,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慕容久久凝眉呆立了片刻,淡淡道:“随她吧。” 喜欢跪就跪,拦着做什么。 这么想着,慕容久久就去安安心心的睡回笼觉去了,并且一觉就睡到了天明,但慕容府外面,却因跪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宫雪漫,令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 203:偷鸡不成 托上次在承庆殿扬言一心一世一双人,并杀尽天下女人的恶言,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之间的那点事,在冬月京城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赞许也罢,唾弃也好,她与百里煜华终成了无缘人。 而宫雪漫这个正牌未婚妻,如今竟言明负荆请罪,常跪郡主府门前,而当事人慕容久久在知情的情况下,居然不管不问。 眼睁睁看着那天仙似的女子,跪在那里请求常乐郡主的原谅。 心道,究竟多大点事,要如此作践自己,就是天大的错误,如此长跪也该得到原谅了吧,但那狠心的常乐郡主,竟是没有丝毫表态。 直到日头升到头顶。 慕容府外的事情,基本已经传了半个京城。 而不少指责慕容久久狠毒,蛇蝎心肠的舆论,也开始渐起,并且越传越广,圣人言,三人成虎。 更何况这些舆论,多多少少也有着宫雪漫自己的推波助澜。 原本借刀杀人的蛇蝎女子,如今成了人人同情的白莲花,而被陷害无端又遭到算计的慕容久久,如今反倒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恶女。 街口一名卖梨的婆子,狠狠的咬了口自己手中的脆梨,恶声恶气的道:“这常乐郡主身份尊贵,但也太不知自爱了吧,煜郡王以平妻子位相待,她不知好歹也就罢了,如今还与煜郡王勾三搭四的,藕断丝连……” “就是,这煜郡王的未婚妻,听说也出身名门,是了不得的人家,究竟怎么得罪了这常乐郡主,竟要如此常跪,这常乐郡主未免欺人太甚。”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看就是她对世人的托词,这种女人压根就不想嫁,专爱做那勾三搭四的不要脸活计……” “听说这常乐郡主当初就是因为在相府,太过蛇蝎心肠,坑害亲妹,才会被赶出来,另立门户。” “……” 当宁儿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回报给慕容久久时,一边说,她自己便一边险些气炸了肺。 “这宫雪漫太不是东西,她只说得罪了小姐,来负荆请罪,她怎么不说教唆明秀公主借刀杀人,暗害小姐那些子见不得光的事,不行,小姐,奴婢这就出去,当众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他们这样污言秽语了。” 说着,宁儿就要往外走。 “回来。” 却被慕容久久一声喝住。 冷笑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随他们说去吧,这蛇蝎心肠的名声也不是没背过,债多了不愁。” “可是小姐……” “你若不甘心,就给街口那几个说的最欢的婆子,每人一两银子,就说谢谢她们费尽口舌,把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搜罗出来,替人散布消息的专业水准,完全可以打八分。” 慕容久久一面拿着木瓢,舀着水,浇灌着院中的白月季,玩笑了一句。 “小姐知道那些人是故意的!” 宁儿惊疑。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雕虫小技。” 另一面,秦毓质正坐在她的秋千上,来回荡着玩,戏谑的笑道:“宫雪漫表面赔罪,实则却是逼着你表态呢,可有何良策?” “自然。” 慕容久久忽然神秘一笑,招手让宁儿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宁儿立刻面露古怪。 慕容久久笑道:“去吧,不懂的地方就去问花师兄,他会帮你的。” 宁儿领命就走了。 秦毓质在那边干瞪眼,“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不是专喜欢看好戏吗?今日便是一场好戏,包你满意,”慕容久久放下木瓢,苍白的容色,笑的神秘。 立在月季花丛间,倒是别有风情。 宫雪漫,你即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秦毓质闻言,勾唇一笑。 ……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 慕容府门庭外的一处暗角,一只男子好看的手掌,轻轻的撩开眼前的车帘,不远处宫雪漫跪地请罪的身影,便印入了眼帘。 “主子,宫小姐这么做看似赔罪,实则却是……”阿轩有些不悦的低低一语,即是主子的未婚妻,就该自持身份。 手掌的主人,轻摆了摆,阿轩立刻住口。 百里煜华放下车帘,随着面前的光线一暗,他俊美无双,如诗似画的面容,却是轻轻的笑了,磁性的嗓音,淡淡道:“她喜欢闹,让她闹便是,那个女人,可不是个会吃亏的。” 如此说着。 慕容府的门,终于再次开了,百里煜华虽坐在车里,却也能分毫不差的察觉外面的动静。 就见,出来的并非慕容久久本人,而是一身丝质衣裙,一看上去就身份不一般的丫鬟,宁儿。 “宫小姐,您这是作何?不就是之前教唆明秀公主,暗害我家郡主不成,错害了明秀公主吗?就算要道歉也该去向明秀公主道歉才是,您这么在这作践自己,又是给谁看呢?” 别看宁儿平日在慕容久久的跟前,就是个莽撞的小丫头,但出门在外,却也学了几分主子的拿腔拿调。 一个小小的奴婢,都可以来这样教训自己吗? 宫雪漫满心怨恼的想着,她也第一次怀疑,自己此举是不是错了,她根本就逼不出慕容久久的表态,可若就此作罢,她也实在不甘心。 正满心为难,忽然一缕异香飞过,宫雪漫一时不妨就吸入了鼻中,当即大惊。 而她的惊色才刚闪现,慕容府外的长街上,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远远望去,青天白日下。 男子华衣贵服而来,且容貌生的极为俊朗,墨发如云,一眼便可俘获少女的芳心。 “奴婢参见五皇子。” 宁儿恭敬一礼。 五皇子君怡飞快的下马,道:“花少主呢?” 宁儿面上一疑,“花公子出去了,不在府中啊。” “怎么可能?”五皇子喃喃一语,似有些不信,“之前分明是他亲笔书函,约我到此,说有要事相商。” 说着,君怡的目光就落在了门前,跪着的宫雪漫身上了,之前他来的路上,他就听过传言,不想,竟是真的。 此刻望着宫雪漫天仙般美丽的容颜,仿佛雨打的莲花,看上去是那样的倔强娇柔,在想起,她是百里煜华的未婚妻,但百里煜华却明目张胆的与那常乐郡主亲密往来。 想着此女也是满腹委屈的。 而他才刚这么一想,跪在地上的宫雪漫,因之前的那股异香,已经是头昏脑涨,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 204:一段佳话 君怡一惊,顺手就扶了一把。 宁儿也是满脸惊异,“呀,宫小姐怎么了?她昨夜求见郡主便一夜没睡,如今又跪了好几个时辰,定是身体吃不消了,奴婢之前也是好一通劝,这宫小姐着实也是个倔的……” 五皇子君怡却是冷笑,“那常乐郡主着实也是个架子大的,现在开门吧,如今人都昏迷不醒了,总要医治一下。” 宁儿为难。 “可鬼医先生跟花公子都不在,我家小姐也还高烧昏迷着,府上没有大夫,五皇子骑着马脚步快,不如进宫让御医看看,宫小姐毕竟是我冬月贵客,有个好歹耽搁了可不成。” 五皇子君怡一想,觉得也是如此。 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抱起轻若无物的宫雪漫就上了马,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 谁也没想到,一场闹剧居然会以如此方式结束。 街口几个操着嗓门,说闲话的婆子,看在眼里,不禁小心翼翼的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若有若无的瞟了眼,慕容府门前的宁儿。 又紧了紧怀中的银锭子,心道,管他呢,谁给银子就替给办事。 当即有操起嗓门喊了起来,“哎呀呀,宫小姐都跪晕倒了,怎也不见那未婚夫煜郡王出来,果真是个没良心的,不想却是五皇子英雄救的美。” “是啊,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 “主子这些恶妇竟敢口出狂言……”不远处看着的阿轩,不觉在次皱起了眉峰。 但车内的百里煜华,却是玩味的勾起了唇角,“就说了,她从来不爱吃亏,”这么说着,含笑的眼眸深处,不觉闪过一抹浓烈的思念。 慕容府内。 “哈哈哈……” 秦毓质听闻后,已经在秋千上笑的打跌,“有趣有趣,宫雪漫逼你做出一个态度,想累你一个恶名,如今她到是得了一场英雄救美的佳话,若宫家千金肯下嫁五皇子,皇帝陛下做梦还不笑醒?” 只是这段佳话放在谁的身上都好,唯独放在宫雪漫的身上,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 而事实上。 宫雪漫在被送回公主府后,就清醒了,当醒来后得知她是被五皇子君怡救的,还被百姓们编成了一段,郎才女貌英雄救美的佳话。 气的当即险些没砸了整个房间。 “夏枝,夏枝……” 她气急败坏的大喊。 可门外却没有夏枝的丝毫动静,反倒进来了一个脸生的婢女,干巴巴的上前行礼道:“奴婢阿秀,奉主子之令前来侍奉宫小姐,至于夏枝,主子不喜她那张嘴,已经拔了舌头发卖了,宫小姐若有什么不满,可直接去找主子,主子说随时等着小姐。” “什么!” 宫雪漫当即气的脸色发青,夏枝,她最忠心的心腹,居然就这么说发卖就发卖了? “发卖到哪里去了?” 阿秀撇了撇嘴,“左不过那些低贱的娼妓馆,以往不听话的奴婢都往那送,至于哪家,奴婢就不清楚了。” 阿秀冷眼望着宫雪漫一瞬间,失魂的模样,心中冷笑,你也算罪有应得,若不是你只想着害郡主,主子又何须这么不给你脸面。 想起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跟阿星还有徐嬷嬷才被郡主给赶了人,还害主子这些日子都不得安生,吃不下睡不着。 她便想着,定要好好‘伺候伺候’眼前这位宫小姐了。 慕容府。 “说起来,好像楚世子自你发烧病倒后,已经在没有来过了,”秦毓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淡淡说起了这件事。 想起那日楚稀玉看她的眼神,慕容久久沉默了一下。 其实对于楚稀玉,她丝毫没有避讳她跟百里煜华的纠缠,不是故意想伤他的心意,而是有些事,就是要摊开了揉碎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都露出来。 她慕容久久不是什么纯情好姑娘。 她世俗,她恶毒,她睚眦必报,甚至她没有过多的是良善之心,在加上一条攻于算计,跟别人的未婚夫不清不楚。 她绝不是世人眼中的好良人。 楚稀玉若明白这些,自然会对她放手,今后继续做朋友也不错,若不能,便也一切随缘吧。 “其实不来也好。” 谁知秦毓质忽然喃喃的话锋一转,认真的望着慕容久久道:“阿久,你若不想过多牵扯到冬月皇室的事,此人还是不要深交为好。” 闻言一愣。 这句话已经是第二个人提醒她了,第一个是花千叶,但是,她脑中总会浮现出当日皇宫,楚稀玉舍命相救的画面。 正思量着,门外有人来报,煜郡王派人前来传话。 “让他进来吧。”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就见阔别几日没见的阿星,被引入了进来,思来有趣,他都已经将这慕容府的每一块砖瓦都摸清楚了。 但如今却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进来。 不过还是无阻他满脸的笑意。 “属下给郡主请安,主子说,若郡主身子爽利了,就请到公主府,兑现上次答应主子的承诺吧。” 至于承诺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看主子那忽然发亮的眸子,多少能猜到,估计不是什么好承诺。 慕容久久闻言,抬眸道:“阿星,你觉的我现在身子爽利吗?” 阿星笑容一僵,平心而论,郡主整个人都不好,气色不知比过去差了多少倍,但鉴于主子的心思。 阿星还是硬着头皮道:“郡主今日气色还不错。” 就算差,那公主府也有的是灵丹妙药。 “走吧,”谁知慕容久久并没有为难他,直接便站起了身,有些事,总要结束的,长痛不如短痛。 秦毓质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承诺,但她冰雪聪明,自然多少有所猜测,只是蹙了蹙眉,她并没有说话。 目送着慕容久久离开,她一个人在秋千上又荡了几下,原本今日看了宫雪漫那虚伪的女人吃瘪,是该高兴的,但她仅高兴了几下,就没觉的有多高兴了。 然后她走下秋千,直接就攀上了墙头。 天已经接近秋季,凉爽的风吹来,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亦吹开了她一身湖水般,粼粼的绿衣。 微昂的颈项,如傲慢的孔雀一般,遥遥望去,只见远方宫阙深深。 ------------ 205:你生气吗 “笑什么呢……咦,秦郡主?” 花千叶老远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笑声,可一进来,只见秦毓质一人独坐在墙头上,这个女子,虽不是极美的那种。 但她时常坐在墙头上远眺的样子,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孤高之感。 闻言。 秦毓质回眸望来,笑道:“阿久出去了,好笑的事也笑过了,花公子只管到街上打听打听便知道。” 花千叶挑眉,走到墙根处,问:“我发现你很喜欢坐在墙头上?” “因为坐的高看得远。” “哦?” 花千叶闻言一笑,戏谑之心渐起,也一下飞上了墙头,与秦毓质并肩而坐,却发现这墙头也不是很高,望的也不是很远。 但风吹过,却尤为的凉爽。 “花千叶,你身上的红衣,是火烈缎吗?” 谁知秦毓质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花千叶似懂非懂的摇头,“不,是云霞缎。” “云霞缎?云霞缎虽贵气,但太过柔软,适合英雄冢温柔乡,世间红衣,唯有火烈缎,飞扬起来,热烈如火,若在绣上一朵牡丹,那便是要是艳烈天下的……” 望着手边香软的红衣,秦毓质神思怔怔的喃喃低语。 她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学某个人的口吻,学某个人说过的话。 花千叶俊美风流的面孔,亦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很快笑了起来,“秦郡主可是想家了?听说秦王府三公子,便是一身炽烈如火的火烈缎,沙场上尤为骁勇,被敌军称之为万军一点红。” “是啊,我三哥特别骁勇,笑起来的样子,也如那火烈段一样的飞扬热情,”秦毓质忽然一笑,但却笑不达眼底。 反而带着某种凄然。 她回头望着脚下的院子,道:“小时候,我时常闹脾气,一闹起来,便坐在这墙头上不下去,每次我父兄都要绞尽脑汁的想法子,但唯有我三哥能编着笑话把我哄下去。” 花千叶挑眉。 又听秦毓质幽幽继续道:“世人皆知秦王府万军之中有个一点红,但少有人知,他在三年前,就沙场阵亡了。” 花千叶闻言面色微变,一时怔然出神,因为他并不善于宽解旁人,只能不离开,这样与她一并坐着。 …… 慕容府外。 慕容久久刚随阿星出来,谁知长街上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常乐郡主留步……” 驻足回眸望去,来人她认识,竟是楚稀玉身边的护卫墨竹,显然他受伤不轻,脸上还沾着血迹,脚不沾地的就下了马。 “常乐郡主,我家世子在城外遭到敌袭,中了毒箭,此刻性命刻不容缓,请您快赶去救人吧。” 墨竹单膝跪地便道。 慕容久久神色一动。 阿星却是变了脸色,提醒道:“郡主,主子在府中等您,”说不定这次两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就好了呢。 每次主子生气,郡主三言两句就能把他降服了,这次应该也差不多,所以阿星打心眼里不愿放慕容久久走,尤其还是去救楚稀玉。 “郡主,您若不去,属下不好交代,您就当可怜可怜属下吧,您若不去,主子还不打断我的腿,”阿星见慕容久久望着墨竹的眼神,表情都快哭了。 却遭来了慕容久久一声冷笑。 “让你家主子等几日便是,欲求不满不是还有尊未婚妻在那戳着呢嘛,”不想宫雪漫还好,一想起慕容久久更是火大。 但不管怎么样,人家才是正牌的未婚妻,自己算什么,莫名的,她心里越发堵的厉害。 然后毫不犹豫的就迎上了墨竹,问:“你家世子在哪?” 墨竹飞快的道:“我们是在城外断岩岗下遇的敌袭。” “带路。” 不由分说,让府中管事拉过一匹快马,二人就飞快的奔出了城。 “郡主……” 任凭阿星怎么喊也喊不住,他纠结在三,还是决定先回去报信去吧,那个楚稀玉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会不会给郡主灌什么迷糊汤。 想着,他扭身就往公主府赶。 另一面,几乎半柱香的功夫,慕容久久就随墨竹出了城门,朝着断岩岗的方向而去,风吹过,老远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气。 断岩岗。 顾名思义,这里有一座巨大的山岩,但却不知什么原因,从中断去,而断去的一半,就横在周围。 长年累月,上面满布青藤杂草。 光滑冷硬的石壁下,此刻正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血色点燃了芳草,楚稀玉就半坐在那芳草之上。 他今日没有穿一贯的白衣,而是一席黑衣,黑金暗纹的衣衫,令这本就俊秀无双的男子,平白少了一分淡然,多了几许锋利。 锋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宝刃。 不管他昔日外在表现多么的芝兰玉树,清贵灼华,但慕容久久就是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楚稀玉。 匆匆下马,踏过脚下遍地的尸骸,居高临下的看着略有些狼狈的楚稀玉,想起之前墨竹夸张的描述。 她皱眉问:“你没中毒?” 也没受伤。 “京中风云已起,我怎敢受伤,”楚稀玉音色幽幽,彷如带着无限的疲乏,缓缓抬头,清润的目光望着她又道。 “阿久,我是骗你来的,你生气吗?”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但随即笑开到了唇畔,摇头,“我为何要生气,只要你有事让我来,我就来。” 她欠过他不只一条命,无论什么原因,他让她来,她便会来,如此而已。 但楚稀玉望着她坦然的目光,却复杂的笑了一下。 一瞬间,仿佛藏于心底的话,终于想要说出口,但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吟片刻,才道。 “阿久,我知道今日百里煜华找你是为了什么,你究竟是拒绝不了他,还是不想拒绝呢?” 慕容久久眉峰一动,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点别的吧。” 但今日的楚稀玉,却异常的强硬,他紧紧的盯着她,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想嫁给他,还是不想嫁给他?若你想嫁,今日的话就当我从未开过口,若你不想嫁,不愿与他……那你欠他的,我可以帮你还。” 还不了,拿命也要还。 或许她可以不在乎所谓的清白,但他在乎,他很在乎,若阿久不会嫁给百里煜华,那他绝不希望看到她未婚失洁的下场。 ------------ 206:想疯一次 慕容久久也没想到,楚稀玉会对她做到这一步,心头霎时涩然,却也无言以对,只能紧抿着唇,半天才道。 “不用了,我这种女人,不值得。” 她转身欲走。 “值得。” 身后半坐的楚稀玉忽然反驳,一把拉住了慕容久久转身的皓腕,声音有些激动的微颤。 “慕容久久,你绝非婚嫁良配,心中也未必有我,但我却是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原想让你也喜欢我,但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以命相护,还是为你解围,你似乎从未对我情动,直到那日及笄,我才知,你心里一直有的都是他……” 楚稀玉的神色,忽然在一瞬变的几分痛苦。 他如此高傲的人,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焦虑,才促使他竟露出这样的表情。 慕容久久怔然了。 却听楚稀玉苦涩般继续又道:“原想忘了你的,在不与你见面,但终还是忍不住把你骗出来……想问问你,或许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但我,可以做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不信,我可以服下痴情血蛊,若违背今日诺言,他日必血溅五步。” 这一刻的楚稀玉,忽然又变的决绝。 而闻言的慕容久久,却是脑子轰然而鸣,喃喃道。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有何不值,天意弄人,我已失去过你一次,绝不想在失去第二次,只要你愿意,一辈子这么长,我想总有一日是可以等到的,阿久,你不是执迷的人,爱跟不爱你可以分的那么清楚,但分的太清楚,却未必都是好事,你可愿与我赌一把。” 楚稀玉目光灼灼。 其实他觉的他自己也疯了,但他就是想疯一次,抛开家族赋予他的宿命,抛开他的自持与坚守。 但慕容久久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怔愣。 对,她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嫁给百里煜华了,她更当众发下狠话,要寻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现在那个肯愿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就在眼前,她需要考虑什么?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呀…… 她只知道这一刻,那个男人的面容,或笑或怒,或冷硬温柔,或痴狂或痛苦的目光,一直的在她脑海中闪现。 百里煜华。 你说我是邪魔,惑了你的心,但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劫数,乱了我的心神,求不得,爱不上,却要泥足深陷。 “抱……”歉了,楚稀玉,你想疯一次,我却不想给你机会。 然而话没有说出。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世子小心。” 下一刻,便是杀机四溢。 慕容久久愕然回头,就见数十名穷凶极恶的山匪正朝这边冲了过来,京城近郊怎么可能会有山匪? 这些人明显是乔装的杀手,而且是冲着慕容久久来的。 “哈哈,好漂亮的小娘们,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 楚稀玉也微微变了脸色,他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山匪,但显然都是来者不善,他刚才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无心恋战,带着慕容久久就要离开。 但那看似粗俗的山匪,却是敏锐的看出了他的想法,袖中猛然射出一对飞虎爪,隔空生生将他二人分开。 “墨竹,先带阿久离开。” 楚稀玉也是发了狠,满面煞气的冷冷一语。 慕容久久不会武功,知道留下也是拖累他,“但墨竹必须留下,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往林子跑,那边比较隐蔽,我会保护自己的。” 她说完这句,扭身就往后面跑去。 楚稀玉就算有心阻止,也来不及了,而墨竹也有心誓死跟在主子的身边,并没有依言去保护慕容久久。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远离。 慕容久久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入眼就见眼前一片参天大树,怪石林立,这副破身子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肺仿佛要炸掉似得。 回头望去,她只觉眼花缭乱。 “在那……” 一声厉喝传来。 慕容久久心头只觉咯噔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已是面色惨白,虚弱的身体,分毫力气都拿不出来。 只能做待宰的羔羊了。 而也就在这般思量间,几个同样山匪打扮的杀手,已经满面不怀好意的朝慕容久久靠拢而来。 满是垂涎的看着眼前的美色。 慕容久久则冷冷的瞥视着他们,心中却是莫名的好笑,她自穿越,多少明枪暗箭都躲过来了,今日竟要栽在此地。 “诸位,临死之前我只想知道,究竟何人要我性命?” 那山匪一愣,没想到事到临头,这女人不但不怕,反而还挺镇定了,不过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当然只字不言。 只冷笑道:“小美人,哥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打家劫舍的惯了,这荒郊野岭的,美人就将就跟我们乐呵乐呵吧。” “就是,哈哈……” 说着各种污言秽语,其中一个为首的就要伸手过来擒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此刻根本无力动弹,只得认命的闭上了眼。 但是那淫笑着伸来的手掌,却并没有碰到她一根毫毛,就僵硬的凝固了,慕容久久迟迟没有等到厄难的降临,只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 她幽幽睁开眼眸。 就见刚才那满目淫笑的山匪,此刻已然身首异处,透露不知被谁摘了去,独僵硬的身子,轰然倒地。 血腥味更浓。 慕容久久睁大了眼,继续向前望去才眨眼的功夫,山匪的尸骸已经倒了一地,而尸体的劲头,数名暗卫笔直而立。 那道风姿艳华的身影,就站在她的数米之外。 慕容久久呆呆的看着他。 他亦满面漠然的看着她。 片刻,百里煜华终于挪动脚步,踏着脚下的尸骸,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了慕容久久的面前。 如诗似画,俊美无双的容颜,先是薄凉嘲讽的看了她一眼,问:“楚稀玉,就是这样做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容久久漠然一笑,“我还以为,你恨我已经恨到,想看着我被人活活糟蹋死。” “你知道我就在附近?” “早闻到你的味儿了……” 慕容久久喃喃,虚弱的身子一动,瞬间摇晃着就要倒下,被百里煜华一把搀住,顺势就坐在了身后的石头上。 ------------ 207:胡言乱语 看着她纸一样的面容,眉头却依旧倔强的皱着不肯松懈,百里煜华的面色瞬间便不好了,他瞪了眼慕容久久,双臂却爱怜的轻拥着她,责怪道。 “以后不准你在这么伤自己了,否则我会心疼死的。”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分明就活在一座京城里,但想念她想的却是发疯,多少午夜梦回,都想这么抱着她。 “煜郡王,本郡主好像还没说跟你握手言和呢吧,”怀中的女人,却是大煞风景的冷冷一语。 百里煜华神色一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精伦的琉璃凤眸内,恼恨之色,一闪而过,口气阴寒的道:“你打算答应楚稀玉吗?” 想起之前楚稀玉情真意切的话,慕容久久原无心,但被百里煜华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出来,活像捉奸的丈夫。 她心里便极是不舒服,冲口而出的话,也成了反的。 “我没理由不答应他。” 刚才还柔情款款的男人,一下就变了脸色,百里煜华咬牙切齿,恨声就道:“你再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楚稀玉有家有财,人又生的英俊潇洒,对我又好,还愿为我服下痴情血蛊,一生就娶我一人,守我一人,我没理由拒绝他。” 百里煜华瞬间怒了,气的脸都绿了,“慕容久久,你别不知好歹,刚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知刚才是谁救的你。” 慕容久久气恼的冷笑,“谁稀罕你救了,有本事你在找一群山匪来糟蹋我,反正我慕容久久人贱命硬,你百里煜华这么尊贵,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可要不起,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为我守身如玉的好男人,我凭什么不答应,你冲我吼什么,有本事找你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去,我这半条命的人,下半辈子就像找个好男人依靠,我有错吗?你靠不住还不许我靠别人。” 你明明已经娇妻在怀了,还在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慕容久久越说越气,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就往下落,她不想哭,不想示弱,但眼泪就是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 下一刻,一只手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百里煜华此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斥责道:“不准在疯魔的胡言乱语了。” 慕容久久一把打掉他的手,继续哭道:“谁疯魔了?我才没有疯魔,你妻子小妾一大堆,你戏你的鸳鸯池,我走我的桃花大道,谁也不干着谁。” 百里煜华紧蹙眉头,恨得磨牙:“真是越说越疯魔了,你若再说……乖,听话,不要说了,我谁也不娶,就娶你一人可好?” 慕容久久被百里煜华死死的抱着,挣脱不得,也无力挣脱,只能用拳头锤着他,他也不动,任她捶打。 直到精疲力竭,慕容久久才停了下来,口中有气无力的道。 “喂,放开我吧,我不乱说了。” 百里煜华见她果真老实了,眉峰一动,手臂才略略松了几分,可谁知,怀里的小女人,忽然嗖的一下,转身就跑。 “你去哪?” “找楚稀玉。” 百里煜华听了,登时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一把将那个该死的女人,重新捞入怀中,然后直接跟麻袋似得,扛在肩上。 慕容久久大惊,“你放我下来。” “阿久。” 一声断喝,就见一席黑衣,半身浴血的楚稀玉终于匆匆赶来,当他看到百里煜华强掳慕容久久时,登时目若冷电。 “把阿久放下。” 百里煜华紧紧扣着慕容久久的腰身,满面冰霜似的的冷笑,“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来了,可我,就是不放。” 言罢,他扛起慕容久久便御起轻功而去。 “阿久……” 楚稀玉怒急想要追赶,却被百里煜华带来的暗卫,立刻重重阻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林子的深处而去。 “你混蛋,放我下来。” 慕容久久气的在他身上又抓又咬,耳边只觉风声呼呼,也不知扛着她跑了多久,忽然被百里煜华一把仍在了地上。 原以为这次惨了,这一扔,就算不死也重伤,但下一刻,她却落入了一片干草堆上,抬眸,就见百里煜华正恶狠狠的看着她。 冷笑道:“你似乎忘了,今日是与我兑现承诺的日子,你觉的兑现完那个承诺,楚稀玉还会要你吗?” 他倒是特别期待,这个女人被他要了身子之后,哭着喊着要他负责的样子。 慕容久久神色一凛,四周望去,发现这里根本就是荒郊野岭,说不定那里便会窜出一条野兽。 “你敢!” “慕容久久,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你觉的我有什么是不敢的,”百里煜华一步步逼近,伸手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将她整个人都按在了厚厚的干草叶上,密集的吻,带着几分惩罚性的凶狠,转瞬而下,死死的封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慕容久久心中恼恨,先是努力的挣脱躲闪,但她很快发现,在男人霸道的力气下,一切根本就是徒劳。 只得气喘吁吁的任他痴狂的索取。 缠绵的吻,一路顺着耳际滑入了她皓白的颈项,胸前的衣带,更不知何时,被他熟门熟路的全部解开。 不安分的大手,来回摩搓着她新嫩的肌肤,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乖巧,百里煜华手中的动作,越发的开始温柔。 慕容久久恢复了一些体力,伸手就也要去解百里煜华的衣带,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凌乱的一塌糊涂,而他却始终衣冠楚楚。 “你做什么?” 百里煜华很快发现了她的意图,飞快的捉住了她的小手,皱眉问。 慕容久久又是好笑,又是嘲讽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喜欢我成全了你便是,干嘛?你三贞九烈的做什么?可别事到临头说你不行。” “你这是怀疑一个男人的能力吗?” 百里煜华气的冷瞥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硬着脖子,故意说着冷清的话,道:“今日你爱如何便如何,只是快一点,从此咱们也好两清。” 又是两清。 百里煜华刷的一下便冷了脸,但随即很快又如初雪般消融,他深深的望了眼故意跟她找刺的慕容久久,却还是将她紧紧的拥入了怀中,叹息道。 “原就没想碰你,实在想你想的狠了,听说你病了,去过你府上几次,都被鬼医给撵出来了,我又不能与他闹僵,只能每次见不着你……” ------------ 208:甜苦交加 百里煜华似喃喃的低语着,而慕容久久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再硬的态度,也软和了三分。 其实,早在刚才楚稀玉问她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她爱的人,可能便是百里煜华了。 这些日子虽有心的与他闹,但何尝又不折腾着自己,但她心里就是不能顺下这口气,只要百里煜华不改变初衷,她便决不能委屈了自己。 毕竟在深的喜欢,磨一磨,也便没了。 “你这女人又在盘算什么无情的想法,”头顶传来百里煜华懊恼的质问,并随着他开口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了她的额头。 慕容久久轻撇了撇嘴,道:“我在想,今日这么折腾一通,还是要大病一场的,所以你要做什么,还是快些做了吧,不然又要等上好几日了,如今我可是林黛玉的身子。” 百里煜华闻言挑眉,他虽然不知道慕容久久口中的林黛玉是谁,但他却早有对策,笑道:“放心,我有药。”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药瓶子,倒出了一颗漆黑的丹丸。 慕容久久一嗅,便是这是温补之物,用材十分珍贵难得,但她却厌恶的撇嘴摇头,“好苦,不吃。” 百里煜华晃悠着手中的丹丸,邪笑道:“你是让我卸下你的下巴,喂你呢?还是让我掰开你的嘴问?” “有什么区别吗?” 慕容久久疑惑一问,卸下吧跟掰嘴好像没什么区别吧,但她话不及说完说,就见对方眼底一抹得逞的笑意闪过。 心口一突,赶忙知道不好。 但狡猾的男人已经趁她张口闭口说话的空档,直接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并且入口即化,立刻一股比胆汁还苦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苦的慕容久久,瞬间便皱起了五官。 “苦不苦?” “苦。” “那你求我,我给你蜜饯吃,”百里煜华得意洋洋的道。 慕容久久拿眼瞪他,就是不求。 而百里煜华早就料不到她的这种反应,就知道是个又冷又硬的女人,恨声道:“我是故意让他们把药制的这么苦,便是要让你知道,我这日子被你折腾的,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言罢,终是不忍心看她受苦,将蜜饯送入了她的口中,但奈何这药太苦了,蜜饯也成了杯水车薪。 苦的慕容久久半天眉头松不开。 百里煜华又看着心疼,便吻上了她的小嘴,试图想用自己的舌头,来淡化她口中的苦,难得,这女人还是头次,如此热烈欢迎她的吻。 只是当苦涩淡去。 刚才还他唇舌交缠的女子,反口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的下颚,满面恨恨的怒斥:“百里煜华,你这恶人。” “嘶……” 百里煜华突然被咬,疼的抽了口凉气,也不知这丫头用了多大的力道,直觉的下颚火辣辣,一摸,竟是多了一排齿痕。 但他却未恼,只是意犹未尽的点着头,承认道:“好,我是恶人。” 说着,他便着手替慕容久久将散开的衣带重新系上,然后在将她软软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 “带你去见个人。” “谁?” 慕容久久乖乖伏在他的怀里,但百里煜华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带着她朝山林的深处,而去。 “你别告诉我,你要带我见的人,是什么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看着眼前越发茂密的原始森林,慕容久久喃喃的问。 百里煜华摇头,“世外高人算不得,却是你迟早要见的人。” 脚下的山路开始越发难走,到最后基本都是百里煜华,徒步背着慕容久久走过,虽颠簸,她却没受半点苦。 反倒渴了有即时的泉水,饿了有百里煜华,从山崖上为她摘的果子。 直到日落西山,四下茫茫的山野中,才隐约看到一座古刹。 “灵泉庵。” 这竟是一间深山中的庵堂。 “谁!” 二人才刚一落地,暗处就传来一声警惕的叱喝。 百里煜华拥着慕容久久,悄然落地,朝暗处轻声一语,道:“是我。” “郡王?” 暗处之人显然也是内力极强的高手,在分辨出身份后,立刻现身,只见,这竟是一位身穿僧衣的妇人。 这妇人面额生的白净,一双妙目甚是夺人,她先是有些疑惑的望着百里煜华,而后又满面诧异的望向了慕容久久。 大概,这才是百里煜华第一次带外人来,而这个外人,还是一个女子。 “青瓷姑姑。” 百里煜华难得礼貌性的朝一个人打招呼。 那被唤作青瓷的妇人,垂首一礼,道:“主子在禅房歇息,郡王里面请。” 说完,便转身引着他二人,朝庵堂的禅房走去,慕容久久一路走,一路便在猜测,究竟何人在此深居。 直到走到门口,她似乎方才顿悟。 “是立阳大长公主!” 她一声低呼,见百里煜华没有反驳她的话,那便是确认,一时心中登时忽上忽下,有种踩着棉花的感觉。 谁人不知,冬月京中有两名呼风唤雨的长公主,一个百里煜华的母亲,立阳大长公主,一个是苏羽澈的母亲,高阳长公主。 上次牡丹会,慕容久久已经与高阳长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只觉的是个冷艳雍容的女子,到与她心中猜测的形象,七八分相符。 至于那位先帝时期的大皇长女,立阳大长公主,在许多人的心里,似乎已经成了一段遥不可及的传奇。 她年少得名,武艺超群,亦受尽了皇宠,风头之甚,在冬月历史上,都是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传,当年冬月皇权更替,风雨飘摇之际,皇室有乱贼为祸,便是立阳长公主,一介女流,一人一剑单枪匹马杀入皇宫。 踏着脚下尸骸,一步步走到了龙榻,当时先帝已是弥留之际,将传位诏书交到立阳长公主之手,便驾崩了。 换句话说,若没有当年的立阳大长公主,今日坐在承庆殿内呼风唤雨的,说不定就不是成坤帝了。 尽管这段历史已经渐渐远去。 但遥想当年,慕容久久对这位红颜天骄,却以鲜血点燃风华的长公主,平的生出了几分敬仰之情。 而此时此刻,她竟就与对方,隔了一道门板。 ------------ 209:吃你就够 而对方,居然还是百里煜华的母亲,有其子必有其母,想必立阳大长公主也该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主子,郡王来了。” 青瓷在门口唤了一声,随后像是得到了准许,门轻轻的被推开,百里煜华拉着慕容久久方才进去。 这是一间在平凡不过的禅房了,古旧的书架上,放着一排排线装本的佛经,一盏孤灯,照亮了墙上油彩的观音壁画,亦折射出壁画下,那道暗色僧衣的身影。 长发束起。 妇人手中碾着佛珠,执着经文,似乎与山中苦修士,没什么两样,这让先前对其抱有期待的慕容久久,略显几分失望。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立阳大长公主? “母亲。” 百里煜华已淡淡唤了一声,只是从他同样平和漠然的神色上,实在看不出,这是一对母子。 “阿弥陀佛……” 妇人淡淡颂了一声佛号,缓声道:“贫尼已是方外之人,施主唤我静息便可,不知施主此来有何要事?” 慕容久久微微瞪大了眼。 就听百里煜华以同样的口吻,继续道:“取一样俗物,不日即回。” 妇人点了点头。 如此便算打过招呼,百里煜华拉着慕容久久重新退出了禅房,门外,青瓷凝着眉峰,似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已经是淡然了。 “郡王,奴婢先安排你们住下吧。” “好。” 应了一声,便尾随着到了另外一处禅院,安顿了今晚他们的住处,青瓷便去给他们准备晚饭了。 慕容久久这才认真的关顾四周,不禁好奇的问,“那个,我们就这样,算是拜见你母亲了吗?” 百里煜华随意的往禅房土炕上一躺,闭目沉思道:“那还要如何,你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敬上一杯媳妇茶,她也未必肯喝。” 慕容久久凝眉暗啐了他一句,“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你媳妇。” 百里煜华却是充耳不闻,躺在那里懒懒的笑着,“我今日即带你来,便是承认了你的身份,难道你没发现,青瓷在给我们安排房间的时候,仅安排了这一间吗?” “都说古人矜持保守……” 慕容久久也才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暗恼了一句。 百里煜华睁开眼问:“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那就过来。” 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慕容久久则很不客气的拒绝道:“不过去。” 说完,她还特意挑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依旧还是一副要跟你划清界限的样子。 百里煜华却也没恼,只是微眯的眼眸,如诗似画的容颜,淡淡浮出了一抹苦笑,幽幽的道:“久久,我时常倒是想念过去的你……”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让往东便不会往西,如今。 慕容久久嗤笑:“你若喜欢,便再去找个眼中人呀,多少任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姑娘,排队都排不来呢。” “果然是一身的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百里煜华无奈一笑,随即飞快的起身,她不过来,那便只好他自己过去了。 将那满身扎刺的女子,小心的拥入怀中。 轻叹道:“过去的你虽好,却并非真正的你,而如今的你,无论如此,才是实实在在的你。” 慕容久久伏在他的怀里扑哧一笑,“想不到堂堂煜郡王说起情话来,也是如此的动人。” “那是因为旁人眼里的我,都并非真的我,抛开一切外在身份,我,只是百里煜华而已,一个有自己感情,想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百里煜华无比认真的道。 闻言,慕容久久心上一动,却是随即垂眸苦笑,“世事真真无常,过去我们也曾耳鬓厮磨的亲密接触,却从为有过一次,摸到过彼此的心。” 果真是眼中人,仅存于眼底,从未流入心中。 “可是……” 仿佛可以感觉到怀中女子,一瞬间的激动,百里煜华忽然搂紧了她的身子,叹道:“宫家的婚约,我退了可好。” 慕容久久摇头,“你骗我的吧?你从来肆意,从未被什么东西牵绊过,小小的婚约,又何至于叫你痛苦至此,宫家的婚约,怕是不好退。” 百里煜华不喜欢宫雪漫,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他可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一切的症结,都应该在宫家。 “你说你一个女子,生的这么聪明做什么?”百里煜华有些气恼的暗叹了一句,但伏在她肩上的手,却越发的温柔。 慕容久久自是心有所动,感觉到来自这个男人的无限宠溺,这一刻,她心中愉悦至极,张口便道:“若不聪明点,如何来惑你的心。” “你果真是我这一世的劫难。” 百里煜华被气笑了,但心中却又恨又恼,同时又快活的仿佛有三月春风吹过,感觉一切的阴霾,似乎都不过如此。 伸手捧过女子的脸蛋,轻柔的吻着她的唇瓣,叹道:“放心,一切有我。” 也正这时,青瓷已经给他们备好了晚饭,进了院子,还颇为丰盛,几碟素斋,一锅油香四溢的柴鸡肉。 慕容久久一下午虽有野果子冲击,但似乎都不顶用,感觉这五谷杂粮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她几乎瞬间就被俘获,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她发现百里煜华从始至终都吃的极少,便问:“你为何不吃?” 百里煜华目不斜视,却笑吟吟的点头,道:“嗯,我今晚吃你就够了。” “……” 慕容久久闻言,登时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这时又听百里煜华继续道:“用完膳,一会儿青瓷会带你到后山玉溶洞,在那里等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百里煜华在慕容久久的额头,轻啄了一下,就出门了。 不久后,青瓷果然过来引路了。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慕容久久。” 青瓷此刻方才正式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诧异道:“可是相府嫡出长女?” “正是。” “想不到,”青瓷略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也罢,姑娘到底是有福气的,但请务必,今后要好好的待郡王,他,真的苦了好些年。” 慕容久久闻言一震。 他苦? 世人眼里的百里煜华,风光无限,富可敌国,抬手投足间便可左右苍生天下,但今日却有人说他苦。 高处不胜寒,他的确是苦的吧。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回头望去,她们已走过一条蜿蜒的山路,而前面人工开造出的洞口,应该就是玉溶洞了。 ------------ 210:半仙果 乍一进入,登时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慕容久久判断,这该是一座天然的阴阳泉,怪不得长公主在此地静修。 虽是深山老林,却也是一片福地。 “郡王儿时曾中过一掌寒毒,便是这阴阳灵泉护住了他的半条命,”青瓷一边走,一边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闻言再次一愣,“他中过寒毒?” 青瓷停下脚步,略显诧异的回头,“他竟没有告诉你……险些丧命,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玉溶洞,一住便是三年。” 三年! 慕容久久忽然发现,她对百里煜华的事,竟一无所知,而这一认知,令她心上莫名的多出了继续怅然。 这玉溶洞越走越深,直到被一片热浪包围,岩壁上,镶嵌着一颗颗莹绿色的夜明珠,迎着水汽,朦朦胧,依稀看清前面是一方后天开凿的汤泉池,而池边的石头,竟是天然的玉色。 彷如梦幻。 “姑娘身子弱,泡一泡这阴阳泉是有好处的,那边箱子里已经备下了衣衫,带出来的时候,与郡王一块换上……” 青瓷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几句。 若非周围雾气朦胧,否则便可看到慕容久久此刻,烧的跟煮熟蛋子似得的脸了,只能望天无语。 “姑娘且歇着吧,这里没有外人,”青瓷最后交代了一句,便退下了。 见这朦胧的空间内,在无人了,慕容久久才捏了捏僵硬的脸蛋,环顾周围,在将陌生环境确认差不多后。 才小心翼翼的褪去了鞋袜和衣衫。 这时小青一下从她的衣摆间窜了出来,似乎几日没好好管它,蛇躯似乎长了些,玉色的鳞片似乎也凝实了不少。 仿佛从婴儿时期,长成了一个茁壮的孩子。 “原以为你不会喜欢过热的地方……” 慕容久久看着小青在阴阳泉里欢快的游来游去,她不禁失笑,这时她已一丝不挂的到了水中,轻轻的拆开头上的发髻。 如瀑的墨发,倾泻而下。 四周夜明珠常明,水光闪耀,玉色荡漾,一切仿佛真如一场美丽的梦。 迷迷糊糊间,她竟是靠在了玉璧上,浅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仿佛听到有一个女子在弹琴。 坐在雾气缭绕间,叮叮当当的琴曲,悦耳婉转,牵动魂魄,令人仿佛不自觉的想要沉陷,执迷。 但下一刻,她却幽幽的睁开了眼眸。 小青正在她的小臂上嬉戏,然后游到了她的锁骨上,亲密的吐着信子,似乎要告诉她什么。 但它的‘告诉’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阵水波荡漾声传来,慕容久久慵懒的背梁,不自觉的紧绷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谁来了。 百里煜华同样不着丝缕,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刚才还蛇嬉戏,转眼却僵硬不敢回头的女子。 然后他一步步走进,炙热的温泉,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腰腹,雾气打湿了他漆黑的长发,荧光流转间,这个在人间本就妖孽的男子,此刻越发的妖魔化了。 他上前,轻轻的拦住了女子光滑的腰肢。 慕容久久这一瞬,只觉心尖一颤,僵硬的身子,转眼便化作了一汪春水,依附了上去,但一张脸却依旧通红。 但百里煜华却并没有急着与他亲近,而是直接将她雪白的身子,抱上了身后的玉璧,雾气腾腾间,二人瞬间坦诚以对。 “啊……” 慕容久久一声不适的低呼,紧紧闭上了眼,却惹来百里煜华一阵闷笑,“怎么,我不好看吗?” 慕容久久嘟了嘟嘴,不服气的道:“实在是景色太美,我不敢细看呀。” 百里煜华玩味的笑了,“你景色也不差,我看了你,你若不看我,岂不是亏了?” “也是。” 慕容久久点头,想前世什么喷鼻血的图片没看过,硬了硬心肠,便睁开了眼,就见荧光雾气间,男子果真美得不似真人。 若非她跟他认识,在这深山老林里,还真以为是成了精的妖孽。 “把这个吃了。” 思量间,百里煜华朝她递来了一颗果子,红红的,带着几分青绿,隔着果皮便透着了阵阵果香。 “何物?” 也许是周围雾气太浓,有点印象她的判断力,她一时辨别不出果子的来历,但她知道,百里煜华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她一颗果子吃。 “自是好东西,不是这聚集阴阳两气的福地,可是生不出的,你到底吃不吃?”百里煜华催促了一句。 “吃便吃,你左不会毒死我的。” 慕容久久一把夺过那红色的果子,便咬了一口,果肉软烂甘甜,立刻便是口齿生津,难得的好吃。 被她三下五除二的就吃下了肚子,留下了一枚果核。 “吃完了。” “嗯,”百里煜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身姿前倾,湿热的口气,带着男性特有的撩拨行味道,幽幽的道。 “此果名为半仙果,有温养经脉的奇效,但却也有一项副作用,那便是催情动性,久久,我走了六十里地的山崖,方才为你寻到,你万不可辜负了我的心意呀。” 越说,他便凑的越紧。 湿热的吻,几乎已凑上了她的耳畔。 他知道,这是她最为敏感的一处,邪笑着,轻轻的含了一下,立时便令慕容久久娇躯巨颤。 腹部更是生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流,如不听话的小冲,开始在她体内的经脉内流窜,惹起大片大片的火热。 不能自己。 “煜华。”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令初尝情爱的慕容久久,几乎惊慌失措,她只能无助的轻唤着这个名字。 殊不知,红唇轻抿,水汪汪的眼眸,艳丽的仿佛要飞出云霞,那样的旖旎动人,充满了颠倒众生的诱惑。 原想与她嬉戏片刻,但百里煜华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持,仿佛连这片刻也是等不得的。 灼烫的吻,动情的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娇唇。 一瞬间,两颗本就彼此靠近的心,登时皆颤抖了一下,慕容久久从未想过,自己竟也会有如此情动的一面。 她看似笨拙,实则缠绵细密的回应着她眼里心里的这个男人。 百里煜华的情致,也开始越发的攀升,雾色中,他眼眸灼灼发亮,在慕容久久羊脂白玉的肌肤上,燎原般种下点点的红梅。 而这,似乎也开始无法满足他胸中的欲望。 ------------ 211:蚀骨缠绵 修长的五指,拂过女子平坦雪腻的小腹,轻轻的点在她的私密。 慕容久久虽服食过半仙果,有催情动性的作用,却也没经历过这样入骨的风流,一串串细碎的***,登时溢口而出。 在这本就深幽的环境里,这立即成为了最具意味的诱惑。 但他们彼此间热烈的细吻却也从未停止过,或轻或浅,或灼烫或缠绵,一直的留恋辗转,蚀骨缠绵。 “煜华……” 慕容久久嗓音沙哑的唤着,朦胧的眼波,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神彩,玉足本能似得,不停摩擦着男子精壮的侧腰。 她竟是在引诱他。 这个女人居然在引诱他。 百里煜华居高临下,有些失笑的望着身下情动的女子,然后将她不听话的玉足,缓缓的分开,紧紧的揽过了她的腰肢。 情渐深,意渐浓。 慕容久久此刻只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无数暧昧的热潮,在她的经脉中,来来回回的疯狂浮沉。 当她感觉自己就要被淹没的时候。 忽然一阵撕裂般的胀痛袭来,猝不及防,疼的她瞬间弓起了腰身,发出阵阵的颤栗,口中不自觉的想要嘶喊。 却转瞬又被死死的封存入一片火热的深吻。 百里煜华动情的与她痴缠着,并紧紧感受着身下女子,如蝶翼般抖颤无助的娇躯,他收拢双臂,试图想要给她最大的倚仗与保护。 “好疼……百里煜华你这个恶人……” 慕容久久半天才从他贪婪的深吻中解脱,迟到的痛呼,想要喊出来,却已没了初时的抖颤,疼的她只能出拳捶打着跟前男子的胸膛。 百里煜华也不阻她,任她捶打,喉中反而发出愉悦的笑声:“是,我是恶人,我一辈子都做你的恶人如何?” “不要。” 慕容久久疼的故意与他唱反调。 百里煜华却是邪魅一笑,他本就艳华的容颜,此刻在**和雾色的点燃下,越发美的惊人,如妖似魔。 他留恋着,抚弄着女子娇嫩绯红的肌肤,欣赏着她初为人事时的惊慌失措,与那缠绵惑人的嗔怒。 口中清淡笃定。 “不要也得要,慕容久久,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一辈子都是,你休想逃开,久久,你能感觉到吗?” 百里煜华邪邪的笑着,腰身猛的一沉,那凶物瞬间又被他推进了几分。 是的。 她能感觉的到。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最私密,最不容碰触的地方,此刻正有一个男人以他的方式,狠狠的烙下了一个印记。 一直烙刻到了她的灵魂。 什么从不在意所谓的清白,此时此刻,慕容久久才突然发现,她似乎已经挣脱不了这个男人了。 朦胧失声的眼底,忽然又泪落下。 却瞬间被百里煜华温柔的吻,点点拭去。 慕容久久缓缓生出双臂,紧紧的拥住了男人的颈项,忍不住垂眸低叹:“煜华,我爱你,”此时此刻,她唯有心之所向。 她爱他,是真真切切的爱了,不可否认。 百里煜华闻言一震,深邃的琉璃凤眸,在这一瞬,猛的划过了一抹炫彩,然后腰身紧动,一切,霎时间都淹没在了一片山呼海啸之中。 周围夜明珠闪烁。 雾气蒸腾间,唯剩下了她们热烈的痴缠。 也不知是因为解开了心结,还是吃下了那颗半仙果,慕容久久发现自己的体力,不但没有消耗,反而越发的有精神。 而她有精神的结果就是,不停的遭到某人折腾欺负,她现在终于知道这厮走了几十里山崖,寻到的半仙果,根本就是为了全他自己。 “……你这恶人。” 这已经是她无数次的哀嚎了,但**却未有丝毫的停歇,此刻的百里煜华如偷饱腥的猫儿一般,笑的格外灿烂。 “慕容久久,如此,你在不敢与我划清界限了吧?你这无情无义的女子。” 慕容久久头枕在玉璧上,雪白的身子,几乎已是一片斑驳点点,打散的长发,半搁浅在水里,随着水波曼妙的浮动。 她苦苦一笑。 “难道在煜华的眼里,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吗?” 百里煜华俯身捏住她的下颚,唇齿轻咬着她的唇畔,她的鼻尖,哼声道:“何止无情无义,简直狠心绝性” 将他折腾的几乎在无欢颜,今日一定都要讨还回来。 慕容久久软绵绵的躺着,这样的吻,她躲闪不了,索性也懒得垂死挣扎,一面任他施为,一面缓声道:“其实之前我执意要与你划清界限,实则并非我无情无义啊。” “那你还是有情有义了?” 百里煜华冷笑反问。 慕容久久摇头,然后她忽然伸出手,捧住了面前这张美丽的脸孔,轻轻的在他唇上,印了一吻,才道。 “也不是有情有义,只是爱不起,煜华,你太尊贵了,也太傲慢了,我摸不住你的心,又怎敢将自己的心遗在你身上,你知道吗?我多怕有一日,你带着一个,比我美,比高贵,比我更懂事的女子,站在我面前,然后当众宣布,慕容久久,我们之间从来只是玩玩,现在结束了,你走吧。” “结果,那一日真的来了,来的猝不及防,你带着一个长的比我美,家世比我好,更温柔漂亮的未婚妻出现,天知道,其实那一刻,我的世界也崩塌了,然后又迅速的重组了……” “煜华,人活着,总是有自己的骄傲,我慕容久久虽微贱,但心中的那份骄傲也是不容践踏的,所以我只能在你说出那种话之前,自己先说出来,这样我还能守住,我那点可怜卑微的骄傲。” 世人常道,***无情戏子无义,但又有几人知道,戏子***的情意,也是有骄傲的,不是谁都能要的起的。 “煜华,若你不能给我想要的情意,也请你不要来生生践踏我好吗?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而已。” 一番话说来,也算道尽了慕容久久此刻的心迹,而这些,是百里煜华过去从未考虑过的,他一直觉的,只要用他的方式,护佑她便是。 却不想,在这玉骨冰肌下,这小女人竟还藏着一副铮铮的傲骨。 百里煜华怔然了。 ------------ 212:艳若桃花 他深深的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娇颜,精伦的琉璃凤眸内,闪过几许深幽的莫测,他淡淡开口,彷如誓言的道。 “慕容久久,你听着,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你想要,我百里煜华就给得起,就算杀天地灭乾坤,我亦要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将你常供于心,死生不离,你可信我?” 他目光灼灼。 被这样望着,慕容久久只觉心上一颤,涌上一种难明的滋味,是愉悦,似开怀,点头道:“我信你便是。” 这一世,她为人做事都十分的谨慎,但今日她却想为这个男人疯魔一次,哪怕来日落得遍体鳞伤,她亦甘之如饴。 一夜红帐。 雾气皆化作了暖暖春意。 慕容久久不知何时已被折腾的昏睡过去,待重新幽幽的睁开眼眸,发现她已经回到了之前的禅房。 浑身骨骼,更是仿佛瘫掉了似得,使不出半点的劲。 “醒了。” 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侧头怒瞪了这厮一眼,“你这恶人……”险些要将她的腰折腾断,想起昨夜的情景,便又忍不住阵阵的脸红。 但又阵阵的后怕,这男人疯起来简直不是人。 百里煜华笑盈盈的伏在床头看着她,并且非常乖顺的点头,“嗯,我是恶人,日后我日日做你的恶人可好?” “滚……” 慕容久久怒斥了一句,想要转身不看他,但一动,腰身登时传来阵阵的酸软,疼的她僵在了那里。 百里煜华自是看出了她的窘态,将手亲密的伸入她的被窝,道:“我帮你揉揉。” “不用,嗯……” 原想拒绝,但发现这厮的手法,竟是出奇的好,消减了不少痛苦,心想,她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拜他所赐,伺候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当即便乖乖的趴在那里。 大概真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今日的百里煜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比以前美了吗?可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笑起来的样子,要比平日的笑,更填了三分暖意。 “久久,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心中可欢喜。” 他的人。 慕容久久当然不会告诉她,她此时心中的甜蜜,只一味红着脸侧过头不搭理他,于是百里煜华就恼了。 原本按在她腰上的手,立刻蠢蠢欲动不安分起来。 继续眯眼问:“欢不欢喜?” 慕容久久大惊,万不能让这厮纵欲过度了,只能飞快的缴械投降道:“欢喜欢喜,真的欢喜。” “可是姑娘醒了。” 这时门外响起青瓷的声音,二人立刻停止了嘻嘻,打开门,就见青瓷手中端着一些清淡的饭菜,笑望着屋里的二人。 眼底隐有慈祥之意闪过。 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似乎也和蔼多了。 慕容久久立刻满面尴尬的点了点。 吃过早饭,他们简单的在禅院修整了一上午,百里煜华便提出要离开,反正都是山路,肯定是他背着她走的。 慕容久久到不担心体力问题,只是,“煜华,你确定不去向你母亲辞别吗?” 虽然她不想参言人家母子之间的事,但终归还是母子,就算立阳大长公主出家了,但也不至于如此形同陌路吧。 百里煜华幽幽看了她一眼,俊美的容颜,拢起浅淡的清辉,摇头道:“其实她并非我亲生母亲,只是养母而已。” “什么!” 慕容久久面色微微一变,这一认知倒是始料未及的,但仔细想想,似乎,史官笔记上,的确没有记录过立阳长公主出嫁。 年轻时她曾在外游历三年,后带回了一名男婴,对外说是她的孩子,取名百里煜华,但放眼天下,却不知何人姓百里。 至于他的生母,慕容久久就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多半已经不再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些年都一个人来去。 而这煌煌天地,他坐拥着财富的帝国,但却似乎真的没什么亲人。 “煜华,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的事。” 百里煜华背着慕容久久,已飞过了一处山梁。 似乎不知要从何说起,但还是说道:“其实很简单,我有一座城,待我解除了宫家的婚约,铺就白里红妆,娶你可好?” “好。” 几乎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他们就离开了照片深山老林,此刻,林子外,阿轩阿星等人,似乎早已得到消息,正等在那里。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主子与郡主渐行渐近,阳光下,百里煜华紫衣潋滟,慕容久久华衫如洗,彷如金童玉女一般,缓缓步入了众人的视线。 虽说人还是之前的人,但众人明显感觉到了有那里不对。 还是阿星反应的最快,忽然嘴角上扬,弯身恭贺道:“属下恭喜主子郡主,好事临近。” 对,他们必是干了什么好事,不然主子素来莫测,怎么会露出那么欠扁欠扁,又艳华艳华的笑,分明是有猫腻。 而慕容久久,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郡主样貌本就不俗,如今更是粉面染嫣,就算不刻意表现,她整个人流露出的那种妧媚,也是藏不住的。 “恭喜主子,夫人。” 谁知阿轩反应的更彻底。 后面随行的暗卫,也都纷纷跟着恭贺。 百里煜华就那么站在那,如诗似画的容颜,泛着懒懒的笑意,道:“传令下去,今日京中百姓,谁出言恭贺,谁便可得赏银。” 他这是要昭告天下! 慕容久久一惊,百里煜华回头看她,道:“宫家的婚约我是迟早要退掉的,你是我百里煜华的女人,未来的妻,我从不怕人知道。” 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决心吗? 慕容久久心中感动,下一刻她身子一轻,已被百里煜华大庭广众之下拦腰抱起,朝着附近的马车上走去。 边走还便道:“赶了半日的路,实在累极,早上我帮你揉腰,现在你帮我揉腿如何?” 旁上立刻有人偷笑,却不敢笑出声。 搅的慕容久久登时满面通红,初为人事,那特别氤氲出的妩媚风骨,令她精致的小脸,登时艳若桃花。 百里煜华看着一呆,随即洒笑:“我的花儿开了,日后开在我身下如何?” “越发没正形了,”慕容久久羞恼的拧他。 ------------ 213:我心甚悦 阿星的动作也算快,待他们乘马车回到京城后,几乎大街小巷都已经传开了,百姓只要出言祝贺煜郡王与常乐郡主和好,就能当街领取赏银。 登时银子流水似得的往出流。 但世人皆知,百里煜华富可敌国,又岂会将这些银子看在眼里,都是为博红颜一笑罢了,这让无数人都开始暗暗猜测,这常乐郡主究竟有何等的好,竟让京城闻风丧胆的笑面阎罗,煜郡王如此相待。 一时间,羡慕有之,吹嘘感慨更有之。 慕容府前。 这一路上,初尝腥味的某人可没放过这独处的机会,没少抽油,待下车的时候,慕容久久几乎已是满面飞霞。 一抬头,就见鬼医,花千叶,秦毓质,花万枝,苏羽澈……一排,前后整整齐齐的站在府门前,似乎就在等她。 慕容久久登时心上大囧,弱弱的喊了句:“师父。” “还知道回来,”鬼医冷冷一哼。 慕容久久偷眼瞄了一***后的花千叶,花千叶表示也是无能无力,你自求多福吧,慕容久久只得乖乖保持沉默。 鬼医见她不说话了,在次冷冷一哼,“吃饭没,没吃进去吧,至于那个煜郡王,你也回去吧,男未婚女未嫁像什么样子。” 百里煜华此刻也刚下车,原本长这么大,他也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哄过,一时愣了一下,就见慕容久久正在给他狂使眼色。 鬼医是他们的长辈,尊敬一下是应该的,百里煜华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但一下车就要赶人,他心里还是挺憋缺的。 于是他敛了一身的冷气,很无辜的道:“鬼医前辈,恕在下不能从命,阿久如今是我的人,说不定再过一个月还是我孩子的娘,我如何能不在她身边。” 慕容久久瞪眼。 百里煜华,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好不好,你昭告天下说我们和好了,也就罢了,难道你还要昭告天下,我们已经滚过床单了吗? 百里煜华安慰她:“乖,纸包不住火,鬼医前辈火眼金睛,我们是无所遁形的,索性大大方方承认吧,他会成全我们的。” 他一副十分恭顺的后辈子弟姿态。 慕容久久此刻除了苦笑,就是笑的好苦了。 但鬼医却是丝毫不买他的帐,寒声一笑,“成全?你会娶她吗?以什么名位?若是什么狗屁共侍一夫,就别怪老夫大扫把子赶人了。” 说完,花千叶已经积极的从秦毓质的手中,接过了扫把,递到了鬼医的手中。 慕容久久看着心上一颤,但同时更多的则是感动,师父这是在替她做主呀,接触惯了相府那帮子没亲情的人,乍然接触亲情,瞬间令她鼻子有点发酸。 “师父……” “你闭嘴。” “哦。” 慕容久久朝百里煜华鼓了鼓腮帮子,意思是,你说呀。 百里煜华微微一笑,他总是冷傲煞气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出现了一种柔柔的暖意,他道:“自然会娶,以正妻之位,并且此生只此一个,绝不在娶,若鬼医前辈不信,大可以嗜情蛊相试,若来日我违背誓言,必血溅五步。” “那宫家的婚约呢?据我所知,你与宫家可不只是口头上的婚约,”鬼医冷冷一语。 百里煜华却洒然一笑,“在难解,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婚约,上刀山下火海,走一遭便是,阿久,你可愿意?” “我愿意。” 慕容久久飞快的点头,她忽然发现,煜华在长辈面前为她起誓的时候,那温柔笃定的侧脸,好帅。 “臭丫头,你个没出息的。” 鬼医气的大骂,把手里的扫把一丢,霍然转身,“进来吃饭吧。” “是,”慕容久久一吐舌头,身后众晚辈不禁皆是莞尔,秦毓质更是毫不遮掩她的戏谑,大刺刺的鄙视她的没出息。 “今天很有出息嘛。” 却听百里煜华闷笑着在他耳边幽幽的道,明显刚才她那句花痴的我愿意,已经取悦了他,这厮得意的眉毛仿佛都要翘上天了。 “慕容久久,我心甚悦。” 我亦甚悦。 吃过饭后,苏羽澈找到机会,追上来问:“阿久,这几日你跟百里煜华那厮到底怎么回事呀?那日你跟稀玉见过面吧,他回来后很反常,在屋子里关了一日一夜,第二日皇上就下旨让他世袭了楚王之位,而且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羽澈纠结的回忆着,原本他二人是很好的一对朋友,可那日自他穿上楚王爷的朝服,一瞬间,他便感觉稀玉变了,变的冷漠疏离。 也变的很有威严。 但他总感觉,那已不在是他认识的楚稀玉了。 慕容久久闻言一怔,想起那日他抛开心腹说出的那些话,一切恍然如梦,却又真实发生,随即不觉苦笑。 “他本就是一把深藏多年的宝刃,如今冬月风云已起,自是他出鞘的时候。” 苏羽澈听的似懂非懂。 “暗棋可听过。” 这时百里煜华的声音幽幽响起。 苏羽澈一怔,但瞬间却是恍然大悟,显然他这个小魔王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没想到,那个儿时与他策马掏鸟,下河摸鱼的好友。 竟就是那枚传说中的暗棋,藏的好深,他竟险些也。 送走苏羽澈,百里煜华凉凉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冷声道:“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楚稀玉之流不要来往,你偏生不听,如今还做出这么一副惆怅的样子给谁看,给我看吗?我可懒得看你,我只喜你笑的样子,来,笑一个。” “别闹。” 慕容久久此刻无心与他纠缠。 但百里煜华却怒了,摆过她的脸,便是霸道的深吻,迅速便占满了她的腔子,欣赏着她一瞬间的失措。 他笑了,“他既已穿上楚王的朝服,以后是敌非友,不准在想那种无关紧要的人,只准想我,想我们在一起滚的时候……” “你不要脸。” 慕容久久羞怒的大骂,但脸确是不争气的红了。 百里煜华嘿嘿一笑,“也不知是谁与我干了不要脸的事,昨日你的一双腿可是缠在我的腰上,甚紧。” 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的大囧,但百里煜华确实乐此不疲的欣赏调笑着。 ------------ 214:皇后太子 “你该回去了,我也要去午睡了,”慕容久久狠狠跺了跺脚,就对这不要脸的男人,下了逐客令。 百里煜华却不依了,“自此之后,有你慕容久久的地方便是我的府邸,你让我去哪里?你要睡觉,那一起睡。” 不由分说。 百里煜华直接将慕容久久抱起,朝她的闺房走去,而事实证明,与狼同睡,根本就是活该被折腾。 原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安逸的睡下去,不想下午,宫里传来懿旨,皇后娘娘召见常乐郡主。 对此,百里煜华伏在她的颈窝内邪魅一笑,“可去可不去,阿久,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可任意嚣张。” 慕容久久一笑,“还是去吧。” 不去,稍后说不定又要被吃干抹净了。 在说,她心中也是极想会会那位不理世事的皇后娘娘,什么样的女人,能生出似君昔那种古怪的性格。 “走了。” 整顿好衣衫,慕容久久便乘车进宫了。 凤仪殿内。 皇后娘娘一席简便的宫装,未带头冠,珠粉未施,正伏在一台绣架上,绣着一朵艳丽的牡丹,这于往日,在宫廷饮宴中见到的那个皇后娘娘,有着绝对的分别。 仿佛,此刻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位极普通的妇人,在等着丈夫的归来。 但宫中众所周知,成坤帝与皇后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对于成坤帝这些年宠爱的妃嫔,她几乎视而不见。 仿佛是这宫里的透明人。 但他却有一个震惊朝野的儿子。 慕容久久发现,她对这位皇后娘娘,是着实看不透的,索性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站在那不动。 却惹来皇后的失笑,“常乐郡主无需拘泥,本宫今日招你进宫,并非训诫,只是仔细看看你,看究竟是何等样的女子,能说出一双一世一双人的话,还要杀尽丈夫所有的妾室,呵呵,有趣,此刻细一打量,果真是位难得的,若世间女子都有你这么一副傲骨,似乎也不错。” 原来皇后,只是出于八卦吗? 慕容久久一笑,“娘娘谬赞。” 皇后自绣架前抬起头,微微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果然还是拘束了,罢了,人本宫如今也看了,常乐若觉的这凤仪殿不合呆,就离开吧。” 这皇后娘娘褪下凤袍,倒是个有趣的。 慕容久久也不扭捏,矮身一礼,就退出了凤仪殿,而在她离开后不久,伏在绣架前绣花的皇后娘娘,终于微微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口中淡淡道:“人你也见了,感觉如何?” 空荡的凤仪殿内,自丝帘之后,走出了一名黑衣男子,只见他身姿修长,虽已中年,面容却依旧俊美,透着淡淡的儒雅。 尤其一双目光,在看向绣架前的皇后时,立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温柔。 他走过去道:“此女命格被一片云雾所笼罩,我看不透彻,但绝对不凡,以相府的底蕴,似乎还生不出这般命术的女儿。” “哦?” 皇后眸中异色一闪,问:“那她可会成为我儿的绊脚石?” 一个百里煜华,一个慕容久久,皆是不定性因素,若他日会与君昔为敌,那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皇后温柔的眸中,一抹厉色闪过。 黑衣男子不禁失笑,亲密的将手搭在皇后的肩上,道:“你就是瞎操心,太子的命格同样不凡,又怎会轻易陨落。” 皇后摇头叹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如何叫我不忧心,冬月将乱,而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冬月了,我只是想为他在做些事情。” 黑衣男子则同样怅然一叹,“其实比起太子,我更担心的是明音,上次纵火让她遁走,本意是让她离开冬月,但那孩子执念太深,一直不肯离开,如今,我也不知究竟藏身何处……” 他有时候时常会后悔,明音虽是天生的玉魂族人,但她的心性却。 但玉魂一族的香火,终是不可断。 “哧……” 一声冷笑传来。 就见凤仪殿门前,太子君昔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鬼魅绝美的容颜,满面的冷气森森,淡淡道:“大白天就要这样你侬我侬吗?母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与这野男人苟且?” “昔儿,不得无礼。” 皇后脸色一变。 君昔却是冷然一笑,“无礼?呵,我觉的我对这个野男人不需要有礼,没有将你们戳穿,公之于众,已经是我慈悲了。” 皇后紧抿着唇畔,一丝难堪自她秀美的面上划过,但是她又能反驳什么,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昔儿,你当知道,我与你父皇早已在无半分情分……” “那你跟他就有情分吗?”君昔轻轻的眯起了眼,男生女相,格外妖媚的容色,令他透着一种诡异的妖邪。 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的道:“可据我所知,你在未进宫之前,已经与此人有了情分,那为何还要入宫,看上了这金碧辉煌的凤仪殿了?还是受不住父皇身侧那把后位的诱惑?便舍了旧爱,又结新欢,但到头来发现,你除了这凤仪殿与那把冰冷的后位,拼尽一切几乎一无所得,便又转头旧爱的怀抱对吗?” “见异思迁,爱慕虚荣,不守妇道……” 君昔冷冷的瞥视着皇后,逐渐苍白欲坠的面容,半点不掩饰他身为儿子,对母亲的各种厌恶与唾弃。 “太子,你错了,当年你母妃也有你母妃的无奈……”黑衣男子满面不悦的就要反驳。 却被君昔再一次先一步反驳。 “她最大的无奈就是不该把我生出来,然后又背弃了我。” “不,昔儿,母妃从未背弃过你,母妃是爱你的,虽然对你有所亏欠,但母妃会补偿你的,现在你告诉母妃,你要什么,哪怕是要这冬月的江山,母妃也会想尽办法,送到你面前。” 皇后忽然有些激动的道。 她真的不想看到君昔这样恨她了。 “江山?” 君昔却笑了,笑的颠倒众生,邪肆魔魅。 “我要这江山来作何?或许倒退三年我会动这个心思,但现在,我对这江山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你父皇要废了你。” 皇后淡淡一语,自古被废黜的储君,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君昔的名声本就不好,只怕会更惨。 那是她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 215:孤家寡人 而君昔与成坤帝这对末路父子,也终将有血溅华堂的一天,而她希望她的儿子可以赢,平安的坐拥这片江山。 也算报了,成坤帝一再对相负的恶气。 “废我?” 君昔忽然笑了,笑的肆无忌惮,张狂邪意,但却隐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若非这些年我为他东奔西走,镇压叛乱,恐怕他多年前就想过要废了我吧,只是可惜,他多年前未曾废我,如今……” 他君昔早已不是东宫那个羸弱的少年。 成坤帝既然养了一头猛虎,那就要明白养虎的后果。 皇后心中微疼的看着君昔残忍嗜血的微笑,她竟也是后悔的,后悔当年就不该剩下这孩子,若他是个公主也便罢了。 偏偏他是皇子,一出生就被封做了太子,但冬月皇后出自楚王府,暗棋亦出自楚王府,皇室是不会准许楚王府独大的。 所以君昔当一出生,被冠以太子之位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是一枚棋子了。 而这一点,想必君昔自己也是明白的。 这些年他挣扎的有多苦,皇后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想要弥补这个孩子,但君昔却已冰冷漠然的转过了身。 淡淡的问。 “这些年你一直留在冬月,为何突然要离开?” 成坤帝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他们要厮守,没有人拦着他们,为什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要离开? 皇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犹豫的道:“因为,我怀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君昔正欲转身的动作,猛然一僵,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也仿佛瞬间冷凝了几分,然后一寸寸的龟裂。 是啊,这些年他们偷偷的厮守,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突然现在就有了呢? 君昔无声的笑的,笑的却是苍凉异常。 他头也不回,冷冷的道。 “滚……再也不要回来。” 脑中,也随之浮现出六年前的一日,母妃如现在一样,有了身孕,但不是父皇的,所以她没有伸张,准备与这个男人偷偷的离开。 丢下他离开。 那日他在凤仪殿的角落蹲守了一夜,冻的身子都僵麻了,终于等到机会在母妃的饭食里下了极重的堕胎药。 当他看到母妃半身淌血,倒在地上无力嘶喊的时候,他躲在角落无声的笑了,笑的格外的开心。 他成功阻止了母妃离开,固执的不想被抛弃,但今日,他已经不想在阻止了,都走吧,就留他一个人。 真可笑。 这么些年,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这个不守妇道的母亲,还是那个愚昧无知,冷清绝性的父亲? “哈哈……” 他便走便笑,任凭阳光洒在他的倾城瑰丽的脸上,却照不到他的心里,只会让他的心,开始越发的糜烂发臭。 而原本,在这座皇城,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遭遇的可怜虫,一想到那个人,他便觉得自己也不算太过悲剧,但这几日,那个人似乎过的非常春风得意。 君昔有些嫉妒的想着。 目光,远远的就看到凤仪殿外的长廊上,慕容久久主仆的身影,君昔魔魅的眸光,微微的一眯。 天空忽然下起了缠绵的细雨。 淅淅沥沥的,将这片污浊的宫阙,重新的刷洗。 慕容久久主仆正好就被困在了长廊上,宁儿仰头望天,气苦道:“这老天爷的脾气还真是摸不透,这雨怎说下就下了。” 慕容久久看了眼,笑道:“放心,这种秋雨一会儿就停,我们等等便是。” 是啊,转眼已经秋季了。 宁儿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小臂,苦着脸道:“小姐你冷吗?都是奴婢不好,下车的时候忘给您带件斗篷。” “你素来毛躁,我习惯了。” 慕容久久莞尔,若比做事机灵利索,两个宁儿捆一块也抵不过一个阿秀,但宁儿却始终与她心贴心的。 这才是她最看重的。 “咦,那不是楚世子,楚世子……” 宁儿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一见长廊的另一头出现的楚稀玉,赶忙如往常一般,笑弯了唇。 慕容久久则肩膀一僵,回眸望去。 果然见淅淅沥沥的长廊尽头,楚稀玉一席暗沉的绛紫色的朝服,正缓步走来,只是他俊美的容颜,在没了昔日的温润。 独有漠然。 与自骨子里透发出的疏离与威严,怪不得苏羽澈说他变的,当真是变的让她不敢相认,想起那日种种。 一丝愧意浮上心来。 “楚……稀玉。” “常乐郡主。” 楚稀玉淡淡开口,目光直视前方的道:“你似乎该向我见礼。” 宁儿在一旁听的不明所以,却见自家小姐在微微一愣后,已缓步躬身行了半礼,“常乐见过楚王。” “免礼。” 楚稀玉平缓一语。 这时他身后的护卫小厮,提着伞匆匆赶到:“王爷,您的伞,披风……” 楚稀玉点头一应,然后在没看过慕容久久一眼,旁若无人的披上了自己的斗篷,撑开雨伞,步入了雨中,只是才刚踏出一步。 他缓缓的停了下来,嗓音,冰冷浅淡的道:“慕容久久,我的心,果然是用来被你狠狠践踏的,那日,我是真的想抛下一次疯一次,奈何你从没给过我机会,自此以后,我们便在无干系吧……常乐郡主。” 言罢,他抬步离开。 如兰似竹的身影,在这湿漉漉的天地,仿佛一副决绝优美的水墨画,点染起一圈圈的粼粼浮光。 而慕容久久的心头,已为这淡淡的决裂,染上了几分怅然。 “小姐,雨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儿提醒了一句,慕容久久方才回过神来,但在抬眸,前方已在没了楚稀玉的身影。 好似从未出现过。 “走吧。” 她淡淡一语。 但今天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当她走到宫门外的时候,竟意外碰上了正要进宫的宫雪漫,她二人如今当真是冤家路窄。 “慕容久久。” 宫雪漫依旧还是那个宫雪漫,但如今的宫雪漫,却似乎再不负初入京城时的假仙,和各种底气从容。 尤其在望向慕容久久的时候,那种嫉妒发狂的阴郁,根本遮掩不住,每每想起,慕容久久这贱人与百里煜华如此高调的和好回京。 她便觉的无数的巴掌,噼里啪啦的甩在她的脸上。 ------------ 216;发生冲突 她是宫家的千金,宫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旁人阿谀奉承讨好她的份,如今竟要让她品尝这份屈辱。 简直岂有此理。 “想不到常乐郡主如此想得开,才几日功夫,就能与人共侍一夫了,”她扯着嘴,皮笑肉不笑的淡淡一语。 对于这个表里不一,还满肚子坏水的女人,慕容久久已经不需要半点客气了,她摇头,“宫小姐错了,煜华只会娶我一人,至于你,宫家的婚约她迟早会退。” “他休想,”宫雪漫精致的脸孔,骤然一沉,宫家的婚约,岂是他百里煜华说退就能退的,他也不想想当年要是没有宫家,他焉有今日。 “他怎么想的无所谓,但煜华不喜宫小姐,却是整个冬月京城都知道的,”慕容久久坦然一语,转身欲走。 “郡主。” 这时一声欢喜的呼唤传来,就见阿秀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脸惊喜的跑过来,就给她行了一礼。 “恭喜郡主与主子和好如初,主子说了,待他与郡主和好之日,便是奴婢重回您身边之时,郡主,您可不能不要奴婢呀。” 阿秀扁着嘴装可怜。 宁儿也跟着求情。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也罢,我便收了你这小丫头,省的你在外边随意的祸害人,走吧。” “是,郡主。” 主仆三人旁若无人的达成协议,就要离开,却是生生将宫雪漫晾在了一边,要知道,阿秀现在可是她的婢女。 但阿秀要离开,她却无从阻止,一张俏脸几乎气的铁青,连一个婢女都可以这样欺辱她吗? 宫雪漫眸中厉色一闪,然后她忽然出掌,一股凌厉的掌风就直袭阿秀的背心,这绝对是牟足了劲,想要阿秀的半条命,慕容久久面色一变。 “小心。” 就在这关键时刻,阿星忽然从天而降,凌空也飞快的推出一掌,二人同样凌厉的掌风,在半空相撞。 就算慕容久久这种不通武功的人,也能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流,瞬间急窜。 而待一切散去。 慕容久久冷冷抬眸,“宫小姐,你未免太过激了。” 宫雪漫极具阴郁的一笑,带着尖锐的恨意,霍然转身而去,百里煜华,你负我至此,我宫雪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慕容久久,终有一日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方可泄心头之恨。 “咳咳……” 原本笔直而立的阿星,一声轻咳,仅从口中溢出了一丝血气,“阿星你怎么样?”阿秀也急了。 宫雪漫会武功,慕容久久还是从秦毓质的口中得知,只是没想到,她的武功竟还如此厉害,险些轻敌。 “阿星,我帮你看看。” 阿星摇头,“不用,只是內腹受了伤而已,运功调养几日便好了,只是下次郡主出行,万要提防宫小姐了。” “我知道。” 这时,宫门口缓缓驶过一辆马车,车帘挑开,露出里面百里煜华俊美的容颜,不过当他看到阿星嘴角的血气,与萎顿的背梁时,凤眸一沉,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你的未婚妻怕是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百里煜华眸光一闪,朝她伸出了手,道:“上车。” “去哪?” 百里煜华竟横了她一眼,“你还欠我一样东西,趁今日有空便还了吧。” 慕容久久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欠他东西,她何时欠他东西了?一炷香后,当马车稳稳的停在月老祠门前时。 百里煜华方才道破了乾坤,“姻缘签,你还欠我一张姻缘签。” 慕容久久终于忍不住气笑了,千娇百媚,懒懒的横了这厮一眼,“煜郡王,我发现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这种东西你也信?” 百里煜华没有看她,拉起她的素手就进了月老祠的大门,每月只有月老会的时候,这里才会十分热闹。 今日并非什么吉日,故门庭萧索,不大的月老祠内也空荡荡的。 二人很快重新又来到了那颗姻缘妙树之下。 只是比起当日所见,这棵树如今已然是满载姻缘,花花绿绿的福袋,几乎挂的满树都是,格外的惹眼讨喜。 百里煜华命人摆上了桌案红纸。 “慕容久久,今日你要重写一张,”百里煜华的态度,出奇的执拗。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竟是头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而她也十分愿意纵容他偶尔的胡闹幼稚。 当即铺开红纸,执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下了四个字,百里煜华,她如今心上人的名字,愿月老能够看到,全了他们的情意。 “咦,你怎么不写?” 慕容久久侧头,发现百里煜华根本没有动笔的意思,唏嘘的问:“那日你定是写了宫雪漫的名字,怎么,不改过来吗?” 是的,她明知百里煜华不会写宫雪漫的名字,可她偏就要这样说,她吃醋了,她一想到那日他们出双入对的求姻缘。 她就忍不住的想吃醋。 果然,百里煜华寒凉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如你一样没良心吗?纵你与我要决裂,从此两清,我姻缘签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 他暗自气恼,若是此刻将二人的心都掏出来称一称,自己铁定要比这女人重上一分吧。 慕容久久暗自吐了吐舌头,但心口却是莫名一甜。 百里煜华自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心中却是极其愉悦的一笑,“走,带你去挂福袋,顺便当一当月老。” “当月老?” 慕容久久没听明白他的话,但腰身一紧,百里煜华已带着她飞上了姻缘树,登时眼前一亮,原来树下看是一番风景。 站在树上看又是一番风景,一串串承载着姻缘的福袋,琳琅满目,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空气也格外的清爽。 百里煜华将手中的福袋,小心翼翼的挂在了主干上,然后随手摘下旁上的一个福袋道:“这时成王君怡的姻缘签,要不要看看。” 慕容久久与他并肩站在树干上,鄙夷的紧了紧怀中的腰身,道:“偷看别人的姻缘签,很没品的。” 百里煜华嗤笑,“皇家有姻缘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他抖手撕开那福袋,取出那姻缘签,展开。 ------------ 217:不求姻缘 慕容久久虽暗暗鄙夷百里煜华的做法,但偷窥癖谁没有,既然打开了,不看白不看,于是她也伸脖子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姻缘签上是空的。 “为何是空的?” 百里煜华一副了然的一笑,“因为君怡入京,求的从来就不是姻缘,而是那个金殿上的那个至尊之位。” 这样吗? 慕容久久眯眼,仔细想了想如今冬月的局势,和楚稀玉暗棋的身份,不禁喃喃道:“君怡便是成坤帝选定的那个继承人,暗棋是辅助人,那么君昔,就该是弃子了,只是这颗弃子,偏偏成了整个棋盘,最大的变术。” 成坤帝也算养虎为患了。 “只是明知君昔是虎,为何不过早杀之呢?”慕容久久不懂。 百里煜华的眉稍,闪过了一抹浓重的轻蔑,“就凭他那副猪脑子,这些年若非有君昔为他奔走,我帮他充斥着国库,你以为如今的冬月还能如此粉饰太平?” 慕容久久闻言一呆。 她当然知道,百里煜华口中的那个他,指的便是成坤帝,而她对百里煜华的话也没有丝毫质疑。 只是没想到,冬月京城,一个闻风丧胆的煜郡王,一个残暴嗜血的太子君昔,两个最不受百姓爱戴,甚至惧怕厌恶的人。 却是撑起冬月半边天的人。 这算不算是一场天大的讽刺。 “君昔此人,若是放在过去,死了到也挺可惜,不过如今死不死也没关系了,”百里煜华将手中的姻缘签,随手一丢。 慕容久久挑眉,“为何如此说?” 百里煜华扶额道:“过去我难受的时候,每想起他比我更不好过,我便好过几分,如今我有了你,再难过的也过去了。” 慕容久久终是没忍住扑哧一笑,“原来太子还有这等作用,那太子的姻缘签是哪个,既然看了,不如都看了好。” 百里煜华嗤笑:“那个奸人怎么可能会写姻缘,他的福袋压根就是空的。” 不过说着,百里煜华新手捞起了另外一个福袋,道:“这是花千叶的,要不要看。” 慕容久久瞪眼:“这树上这么多福袋,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怎知谁是谁的?”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行吗?” 慕容久久不禁打趣:“敢情你那日站在树上,就观察别人把福袋哪,好来偷窥?” 百里煜华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如诗似画的容颜,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不看他们的福袋,难道你让我看你吗?那日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你与楚稀玉那厮站在一起,你侬我侬,险些吐血。” “我们哪有你侬我侬,”慕容久久咧嘴,讪讪一笑,这时她见百里煜华已经打开了花千叶的姻缘签。 原以为花千叶的姻缘签会写一些比较风流的话,比如繁华如柳,醉卧美人膝之类的,却不想入目是另外一行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你确定这是我师兄写的?”慕容久久嘴角一抽。 百里煜华揶揄道:“你在怀疑我的眼力?” 慕容久久百思不得其解,她当然认得花千叶的笔迹,只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写这么坦诚的一句话。 “花千叶此人,风流为骨,桃花为皮,看似游戏人间,实则也有自持,你当谁都像你,事非好恶都写在脸上,活该被人拿捏,”百里煜华颇为感慨的教训了一句。 慕容久久飞快点头,表示受教。 然后百里煜华又拿起了一只福袋,打开,上面也写着一行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正是慕容久久自己的。 百里煜华看了一眼,嘴里嘟囔道:“无情无义的死女人。” 然后仿佛泄愤般,直接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如雪花般飘下了姻缘树,慕容久久则嘟嘴不语。 接着,他又捞起了另外一个福袋,跟之前慕容久久的福袋放的很近,她猜测应该是秦毓质的。 不禁阻止道:“你就别偷看人家的良缘了吧……”好歹人家还是一姑娘,你一大男子偷看人家姑娘的姻缘签。 但是她话没说完。 百里煜华已经将手中的姻缘签打开,嗤笑道:“秦王府的小郡主会有良缘?哼。” 慕容久久定睛看去,发现秦毓质的姻缘签上,居然也是空白的,君怡空白着姻缘签,是因为他求权。 那秦毓质呢,她不求姻缘,求什么? “此女绝非你看似的简单,藏着也深着呢,我此来一是撕了你这道姻缘签,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都是跟谁学的歪理邪说,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二来,便是想告诉你,权利的漩涡之中,没一个是纯良的,别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百里煜华幽幽一语。 慕容久久一囧,嘟囔道:“我有这么笨吗?” 百里煜华伸手敲了一下她额头,原想重重敲打她几下,到临头,却又放缓了力度,气恼道:“看似冷静自持,实则感情用事,这便是你的本质。” 慕容久久嘻嘻一笑,“看来煜郡王已经将小女的脾性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看这女子明眸朱唇,巧笑嫣然,清丽动人的模样,百里煜华原本教训的口吻,瞬间觉的喉中一紧,邪魅笑道。 “不仅把你的脾性摸透了,你这身子我也摸的透透的。” 慕容久久笑颜一僵,登时脸一红,“你这恶……” 话不及说完,红润的小嘴,已被对方深深的吻住,铁壁紧揽她的腰肢,飞旋着,便下了姻缘树。 慕容久久被他轻薄的又羞又怒,“这可是月老祠……” “不正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吗?” 百里煜华理所当然的道,不过被这丫头含水的眸子一瞪,终还是不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离开月老祠。 二人并肩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原本门庭萧索的街上,忽然出现了两个残了腿的乞丐,跪着举着碗,求道。 “好心的少爷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 慕容久久看这对乞丐也着实可怜,随口便道:“给他们几两银子吧。” “是。” “谢小姐,谢谢这位小姐……” 慕容久久正欲转身,谁知两个刚才还感恩戴德的乞丐,忽然目露凶光,从袖中就摸出了一把匕首,直刺慕容久久的胸口。 ------------ 218:价值所在 “小心。” 因为距离过近,速度太快,慕容久久只觉右臂一凉,登时有血花飞溅而出,紧接着便是一阵割破皮肉的疼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受伤,百里煜华几乎瞬间眸中煞气大涨,抬手便将两个乞丐,当场击毙。 “主子……” 周围保护的护卫,此刻都是满面的汗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突发事件,好在郡主没有性命之忧,否则他们万死不能恕罪。 百里煜华将慕容久久紧紧的拥入怀中,去查看她的伤口,见她死死捂住的位置,流出的鲜血是赤红的,方才安下一颗心,至少无毒。 慕容久久躺在他的怀里,也虚弱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皮外伤。” 百里煜华的眸中却是煞气大涨,一双阴狠的眸子,冷冷的扫过地上已经毙命的乞丐,道:“将这二人的尸体千刀万剐……今日所有近身的护卫,回去后自己领罚。” “谢主子。” 说完,百里煜华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受伤的慕容久久回到了慕容府,好在这一刀真的只是皮外伤。 上了点药,包扎一下就没什么大事了。 然而百里煜华跟慕容久久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月老祠后不久,街角处,缓缓的走出了一名黑衣少女。 只见她身姿曼妙,头戴轻纱斗笠,却依旧遮掩不住她娇俏的模样,却叙着满面的阴森毒辣。 此女,正是上次在皇宫,对慕容久久施过邪术的明音公主,却因楚稀玉的两次相救,未能计成,最终还暴露了自己。 不得已以大火,逃遁离开了皇宫。 师父的意思是想让她彻底离开冬月,但是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她多年痴恋楚稀玉,一直希望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守着也好。 但是楚稀玉的一颗心,却尽数都扑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更该死的是,慕容久久那个贱人居然还不知好歹,为了一个百里煜华拒绝了稀玉哥哥,害的稀玉哥哥如此伤心。 不可原谅。 明音暗暗咬紧了唇畔,却依旧还是泄露了出她那种,浓浓的嫉妒,但随即眸中又是一抹凄然,因为她知道,她这辈子也没法嫁给稀玉哥哥的。 但这个让稀玉哥哥伤心的女人,必须死。 她缓步上前,弯腰,轻轻的捡起地上一样东西,正是刚才刺伤过慕容久久的匕首,只见,这匕首上有一条十分隐秘的血槽。 她握刀的手,轻轻一抖,便有串串血花流下,落入了她手中的一只白色瓷瓶中,然后她将匕首丢弃。 如来时一般,慢慢悠悠的走了。 …… 如此,原本经过调养,食用过半仙果,身体已经大为好转的慕容久久,在次沦为了病号,卧榻休息。 至于那两个突然自杀式袭击的乞丐,经过严密排查,目标基本锁定在一个江湖组织,诱天盟。 “……那就是一群,为钱杀人的亡命之徒,极为分散,不过,”阿秀随口解释了一句,但她立刻话锋一转,颇为隐晦的道。 “据奴婢所知,这诱天盟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太子君昔。” 但是慕容久久却有预感,君昔若想杀她,不会用这种手段,大概百里煜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贸然找君昔发难。 这时宁儿猜测道:“不会是那宫小姐吧,她之前对阿秀出手,难保事后恶气难消,又对小姐动手。” “不错,”阿秀也这么认为。 慕容久久轻摇了摇头,闭目道:“就算是她,如今也死无对证了……” 正说着,院外有人来报,明秀公主求见。 上次她曾承诺明秀,能帮她不远嫁戚族,但之后因为事情太乱,加之明秀又被成坤帝禁足了一段时间。 想必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上次的承诺。 阿秀不屑一笑,“自作虐不可活,郡主,您大可不会理会她。” 慕容久久睁开眼,却是勾唇一笑,“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怪闷的慌,不如让她进来解解闷吧。” 阿秀一笑。 “是。” 很快,行色匆匆,明显火急火燎的明秀公主,就被引了进来,只见她再不负上次初来时的趾高气昂,有的只有满面的焦虑。 想必这位天之骄女的公主殿下,在失了清白,成为皇家弃子的这段日子以来,日子过的也不舒坦,如今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常乐郡主。” 阔别几日,当再次面对这个昔日,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时,明秀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什么好恨,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了。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焦虑,淡淡道:“我记得你曾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你就可以让我不远嫁戚族,希望常乐郡主能言而有信。”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道:“我的确有一个法子,可令公主即刻脱离远嫁的命运。” “什么法子?” 明秀急声一语。 谁知下一刻,慕容久久幽幽的道:“落发为尼。” 明秀一愕,虽然勃然大怒。 “慕容久久你耍我?” 慕容久久摇头,“公主并没有如何帮我,不是吗?你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何以要来向我要过高的报酬,帮你是我心善,不帮你也是我的本分,公主殿下以为,就算不用远嫁,你还是宫里曾今的那个明秀公主吗?” 明秀语塞,她痛苦的皱了皱眉,扪心自问,她没了清白,作为女子她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资格,但是她不甘心。 但她这个时候又不能如过去一般,任性的乱发脾气,尤其面对这个,可能唯一能帮到她的慕容久久。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劝公主一句,有时候退一步并非一无所有,而是海阔天空,人贵自知,只有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才能为自己博弈一场,不是吗?” 慕容久久优雅一笑,慢慢的望着明秀公主,阴郁纠结的面孔。 但片刻后。 明秀仿佛想通了什么,怔怔的望向了慕容久久道:“小心宫雪漫。” 慕容久久啼笑皆非般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不提醒我,我也知道宫雪漫恨我入骨,就没有别的有用价值吗?” 明秀面色一僵,仿佛平复了什么,拂袖淡淡道:“我会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望到时候常乐别食言而肥。” ------------ 219:蛇蝎毒计 “我素来说话算话。” 明秀公主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阿秀笑道:“还是郡主心善,她都那么害过您,您还能这么慈悲的点拨她两句。” 慕容久久摇头而笑,“命运总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明秀明白这个道理,自然知道怎么做,在说,她若能给我带来有价值的情报,帮我也算帮她自己,我可是非常讲信用的。” 阿秀却不屑一笑,“就凭她?” 那个猪脑子公主。 慕容久久却懒懒的一笑“身在局长,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说不定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 殊不知。 慕容久久闲来无事埋下的这枚棋子,就在不久之后,几乎为她扭转了一次乾坤。 …… 深夜无人。 京城郊外,一处废弃的宅院内,一席黑衣黑袍,头戴轻纱斗笠的明音,幽幽的推开了一扇紧闭的门扉。 冷寂的空气中,登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喵……” 一只通体黝黑,目光阴森的猫儿,一声软软的低叫,仿佛等候主人归来的侍卫一般,轻轻的跳到她的脚边。 讨好的蹭了蹭明音的脚踝。 明音仅是随意的安抚了一下,就走到了屋内的一间暗室,而随着她脚步的临近,鼻息间的血腥味也开始越来越浓了。 直到看到三个铜盆。 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从中传出,就见铜盆内,竟用鲜血分别泡着三具,刚出生不久婴儿的尸体。 婴儿暗红色的尸体几乎已经开始腐烂,一双小小的眼眶内,更是有数条蛆虫钻进钻出,蚕食这婴儿的眼球。 看到这样一幕,明音秀美的脸蛋,竟是笑了,笑的极其满意,诡异。 而后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匕首,轻轻的割开婴儿的胸膛,将他们同样几乎腐烂发臭的心脏徒手掏出。 登时,这小小的暗室内,阴风皱起,呼呼的风声中,仿佛参杂着婴儿凄厉怨念般的大哭,刺耳异常。 但明音却是没有丝毫停顿,一双玉手,登时沾满了肮脏的血污,她将三颗小小的心脏挖出,放入了一只玉碗。 然后她才将白日得到的血液,缓缓的撒入三颗心脏。 拿起旁上的一只毛笔,就着铜盆中的血污,她迅速又在那玉碗上,画下了许多弯弯扭扭的图案,口中念念有词中。 她耳边凄厉哀怨的婴儿哭泣,在微微缩减,他们似乎找到了愤恨的对象,全部都敛入了那只小小的玉碗。 随着玉碗盖,咔的一扣。 月光惨白。 照亮了明音的面上,那得意阴狠的笑:“慕容久久,待这嗜心咒完成之日,便是你命丧之时,哈哈哈哈……” “稀玉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个令你伤心的女人,得意的……” 阴沉诡异的笑声,细细碎碎的自那恐怖的暗室内传出,在这寂静的夜里,平白显得格外渗人。 ……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这几日,慕容久久明显发现,京城似乎张灯结彩的,似是要迎接什么大日子,后打听后才得知。 成坤帝五十岁大寿即将临近。 而古人对整数的寿辰,都是极为的看重,普通的财主之家还要大摆筵席,更何况堂堂天子,活到五十岁的真不多。 成坤帝自然要大办。 之前秦毓质等人入京,便是为成坤帝拜寿而来,只是慕容久久从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才显得孤陋寡闻。 寿辰将近,才知。 只是她隐隐猜测,今年的寿辰,怕是不好过。 成王君怡近日越发受到成坤帝的宠信,位置几近储君,甚至可以在御书房进出差办朝事,而太子君昔,则被彻底的孤立起来。 就在慕容久久完全不关心朝政的日子里,冬月京城的时局,可谓是风云诡变,而这也如弓弦上的箭,开始越勒越紧。 废储,几乎已是呼之欲出。 而就在朝堂风云莫测之时,慕容府,却意外又迎来了一位娇客。 “小姐,府外有位姑娘求医,点名要见鬼医前辈,”一大早,宁儿就趴到慕容久久的耳测,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慕容久久刚起身不久,倒是奇了,“何人?是慕名而来的吗?” 毕竟能找上玉顶山鬼医看病的可不多。 宁儿一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所见所闻,道:“看那姑娘的气势还不简单,似乎已经看过了很多神医,但都没有治愈她的病,此刻也不知说了什么,把鬼医前辈都给气着了。” “哦?” 慕容久久不禁更奇了,“走,出去看看。” 说罢,二人就出了闺房,朝正厅走去,而老远,他们主仆就听到鬼医,骤然怒急的大喝:“……你说什么?慕老的双眼是你挖的?” “不错。” 一声女子的娇喝响起,单从这一声喝中,便能听出此女的骄狂程度,绝对是那种无法无天的。 她道:“那什么神医慕老,根本就是浪得虚名,本姑娘问她寻医,他说他最善眼疾,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若治不了我,便自挖双眼,结果他并没有治愈我的眼疾,我当然要挖掉他的双眼,也算他言出必践。” “你,岂有此理……慕老乃我医道泰山,就算不是最厉害的,却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医圣手,你竟说挖便挖了他的双眼。” 鬼医几乎已经是怒不可仰。 那女子却不屑一笑,“谁让他之前夸下海口,说话就要算话,这是我师父教我的,他既自诩当世神医,如何连这些粗浅的道理都不懂?” “还有你,听说你们玉顶山很厉害,我自辽城而来,听说你鬼医就在京城,我便不舍近求远了,你帮我治愈了眼睛,我自会给你好处,你若治不了,我便也要在你身上下点东西,好让天下人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神医,是如何欺世盗名的。” “放肆。” 一声怒喝。 是旁上的青木,实在忍无可忍,忽然出掌似乎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但她的掌风还未落下。 只觉眼前花影一闪。 那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花千叶面色一变,大声提醒道:“青木,她在你后面……” ------------ 219:神秘少女 但话不及完全说完,一股更为恐怖凌厉的掌风,已经奇袭而上,直接贴在了青木的背心,青木不妨。 瞬间被打的连退数步,哇的一下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夕间,满堂皆惊,就连匆匆赶来,站在门外的慕容久久,也不觉惊愣了表情,要知道,青木的武功。 不敢说数一数二,那也是极其厉害的,居然被一个女子打的吐血。 在看那女子。 慕容久久忍不住又惊了,一席雅致的白衣,婀娜的腰肢,仅一个侧面就给人一种弱质纤纤之感,而她的年岁,绝超不过十八。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算在怎么天赋异禀,但将一个四十岁修炼多年的壮汉,一掌打到吐血,也是匪夷所思的。 此女内力,实在可怕。 “怎么?医治不了,要来硬的了吗?你们冬月人难道都这般粗俗,哼,不过本姑娘也不怕。” 少女娇蛮的叉起了腰。 向来事故圆滑的花千叶,此刻也不禁变了变脸色,玉顶山素来是天下敬仰的医门圣地,天下人皆捧着金银求医。 这般蛮横,并且还有蛮横本钱的,竟还是头一次见。 鬼医把脸一板,拂袖便道:“你的病老夫治不了,你走吧。” 少女轻蔑一笑,“你都没看就说治不了,你这是间接承认自己才书学浅,无能了吗?那你自断一指,我便离开,否则便是你敷衍我。” 好个咄咄逼人的小丫头。 慕容久久见鬼医眉头一立,便知师父老人家的驴脾气又上来了,跟这丫头似乎不能硬来,她赶忙出言道。 “姑娘此言差矣,我师父并不善眼疾,你非让她治,还真是为难了他老人家。” 闻言。 少女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慕容久久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模样,只见她皮肤雪白,下巴尖尖,但一双眼睛,却被一条白色的丝带束着。 也就是说,刚才无论是说话,还是动手,这个少女都是遮住双眼完成的,难道她是瞎子? 如果她真的是个瞎子,那如此耳力,如此武功,着实叫人不敢置信。 少女双眼裹着丝带,当然也看不清慕容久久的模样,但她就是知道那里站了个人,撇着嘴,不悦的道。 “你又是何人?” 半晌,慕容久久才反应过来,笑道:“无名小卒,姑娘可能没听过,我只是想说,神医慕老都治不了的眼疾,我师父更没把握,所以他老人家绝不是敷衍你。” “不是敷衍我……” 那少女也不傻,细思一下,似乎那慕老治疗眼疾的名声,犹在鬼医之上,慕老都治不了,鬼医的确悬。 “那你知道,天下哪个神医还能医治眼疾?” 少女有些急了。 但慕容久久却知道,这少女的眼底多半棘手,她若此刻指出一门,以这姑娘毫不手软的做事风格,怕是又要毁了一位名医。 “阿久,你退下……” 鬼医皱了皱眉,生怕徒儿在这武功奇高的少女手里吃亏。 但慕容久久细思了一下,却道:“这样吧,姑娘的眼疾可否让我看看,但是先说好,我只是无名小卒,绝非神医,若治得了最好,若治不了,我向姑娘赔礼道歉,若姑娘觉的这样还不行,那便去玉顶山吧,听说那里神医多。” 闻言,那少女却是蹙下了眉峰。 显然她也是风尘仆仆而来,又急于治好自己的眼疾,又不愿这样扑了空,最终纠结在三,道:“好,就你治,治不好……我也不为难你。” 这少女明显四处碰了不少壁,也间接荼毒了不少当世有些名气的神医,到了这一步,她的选择也不是很多了。 只得试着妥协。 “但是……” 她话锋一转,突然拔高了音调,“你们可以给我治眼疾,但是你们稍后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姑娘第一个要你们的命。” 慕容久久不禁与鬼医,花千叶对望了一眼。 说实话,她对这个少女的眼疾,越发好奇,感兴趣了。 “放心,保守病人的**,是我们的职业操守,”慕容久久微微一笑。 鬼医却始终沉着脸,虽然他不是很赞成慕容久久鲁莽行事,但事已至此,他只得相信这个奇怪的少女,肯信守承诺,真的不为难人。 毕竟刚才这女孩格外强悍的武功路数,若发起狂来,眼下还真没人压制的了。 不然慕老身边也是高手如云,也不至被这小小的丫头,平白挖去了双眼,还能这般扬长而去。 对此,慕容久久安定一笑。 “那你现在可以医治我吗?”少女急切一语。 “姑娘里边请。” 慕容久久礼貌性的轻扬了扬手。 少女立刻依言朝后院走去,鬼医到底不放心,也紧跟而来,尤其花千叶,小声的道:“阿久师妹,你可有把握。” “不看看怎么有把握?” 但花千叶却是皱眉,以内力传音道:“你就不怕她言而无信,此女脾性十分怪癖,且武功邪门,她不仅挖了慕老的眼睛,还杀过很多人,小小年纪……” 花千叶的口气猛然一顿。 回头,就发现那白衣少女,正十分诡异的笑着,看他,当然,她的眼睛被丝带束着,但慕容久久却觉的。 她的目光,早已透过丝带看向了花千叶,并且听到了他的内力传音。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果然,这个少女不仅武功奇高,灵敏度也是罕见的强大,怪不得她遮住眼睛,也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走路半点不乱。 此乃奇人。 花千叶本不是什么小人,既然被看穿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在下只是希望姑娘能言而有信,毕竟你血债累累,我们信不过你也是情理之中。” 少女眸上缠着丝带,看似白皙素雅的脸蛋,忽而残忍般一笑,“你可知,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花千叶同样不屑一笑,“若你不想治眼疾,大可杀尽天下神医。” 少女冷冷一哼,便跟着进了屋。 进屋后,慕容久久率先问道:“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我叫百里天机。” ------------ 220:百里天机 慕容久久高高的一扬眉,有些诧异的道:“你姓百里?” 百里天机古怪一笑,“怎么,这个姓氏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久久随即摇头,“不,只是很稀少。” 百里这个姓氏,何止稀少,除了百里煜华,就是穷尽天下也未必能寻到一个,而今日这神秘少女,开口便道自己姓百里。 慕容久久自然要惊异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便继续问道:“百里姑娘的眼睛是看不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要遮起来?” “我能看到。” 百里天机幽幽一语,只是口气上面容上,在说话的时候,满是一种郁郁,她坐在凳子上,烦闷的踢了踢腿。 这个动作很符合一个少女的心性,但却也暴露了她心中的纠结。 “哦,那姑娘能看到,便算不得眼疾……” “不。” 百里天机摇头,决然道:“我的眼睛是能看到,但是……罢了,给你们看看便知,但你们要记住刚才的话,若敢传出去,本姑娘必要你们的命。” 刚才还是一个纠结的小姑娘,转眼寒声一语,丝毫不遮掩她骨子里的弑杀本性。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分明看上去很单纯无暇,说话也直白,但心性武功却是都异于常人。 “好,我们绝对不会传出去。” 屋内的师徒三人对望一眼,连慕老都看不了的眼疾,和这姑娘诸般的异常,身为医者,他们不好奇是假的。 皆想看看,她丝带下,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言罢。 百里天机伸手,轻轻的就拉下了自己面上的丝带,露出了丝带下垂着的一双眼眸,白皙的皮肤,珍珠般剔透。 修长浓密的睫毛,整齐的如蝶翼。 若论相貌,这是个十分精致的少女,尤其此刻安静的样子,犹如精灵,但是,当下一刻她将眼眸睁开。 这一刹那的美,瞬间被打破。 “怎么会……” 当看清百里天机的眼眸瞬间,鬼医第一个满面震惊的低低一语,只见,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一双眼眸,竟是猩红一片。 好似是由鲜血点染,里面存满了尸山血海的般的恐怖,彷如是自地狱而来的妖邪,让人闻之惊惧。 这是一双妖瞳。 “你这不是病,是天生血瞳,”鬼医暂短的平复了胸中的惊然后,幽幽一语。 百里天机望向鬼医,轻轻的一笑,分明是一张单纯无邪的脸,但因这双嗜血的瞳孔,令这女子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她道:“你的医术不怎么样,但见识到比那慕老深。” 随即她状似苦恼的皱起了眉,模样萌萌的,但血瞳却释放着阴森之气,道:“我的确是天生的,可我想变成正常人的瞳孔。” 鬼医摇头,“这不可能,除非换眼。” “那便给换眼。” 百里天机气恼般任性一语。 “怎么可能?你的眼睛若挖下来,便是永远的瞎掉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能随便乱换。” 鬼医断然一语。 但百里天机的血瞳中,却是迅速闪过了一抹杀意,寒着声,咬牙切齿的道:“臭老头,你敢耍我。” 这下鬼医终于知道,慕老为什么被逼的挖掉双眼了,这丫头根本就是个异想天开,且十分难缠的。 当即怒极反笑,“好,若这天下有何奇人,能将眼睛珠子挖下来,在原封不动的换双新的,我鬼医便也自挖双眼。” “师父……” 花千叶一急,但转眼一想,这天下还真没这样的人。 “那你呢,你说要治我的眼,如今是不是要赔礼道歉了,”百里天机似乎对这个结果,多少也有预料。 但她就是没忍住,想碰碰运气,果然,都是浪得虚名之徒……她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三个人,就地杀掉,以除后患。 她不喜欢有人知道,她眼睛的事情,不喜欢别人用怪物的眼神看她。 而就在她的这个心思,开始越扩越大的时候,就听沉默着的慕容久久,终于出言道:“眼球移植,目前条件不准许,不过想改变你眼睛的颜色,我倒是有个法子。” “你说什么?” 百里天机腾的一下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阿久丫头,”鬼医满面疑虑的望了眼慕容久久,此事恐怕不是闹着玩的。 但百里天机闻言早已是激动的语无伦次,“你说什么?你说你能改变我眼睛的颜色,真的吗?真的吗?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割你的喉管,喝你的血……” 她高兴的像个孩子。 但说出来的话…… 慕容久久扶额,苦笑道:“百里姑娘若不嫌弃,先在我府上找间房住下吧,此事急不来,我得准备几日。” “没关系,几日我还等得起。” 仿佛惊喜来的太快,百里天机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模样,转眼笑的跟朵花似得,让人感觉,除了这双猩红的眼眸,她还仅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阿秀,收拾一间房出来,安排百里姑娘先住下。” “是。” 门外响起阿秀应诺的声音,这时百里天机已重新将那条丝带,扎在了眼睛上,犹如盲人,但行动却是自如。 送走百里天机,屋内独剩下了师徒三人。 “阿久丫头,此事你可不要乱逞能,此女来历不凡,稍有差池便是一场灾祸,”鬼医沉声一语。 慕容久久隐隐猜到。 “师父知道这血瞳的来历?” 鬼医面色沉凝的点了点头,随即满面感慨,“想不到世间竟真的有这种血瞳,那个传说竟是真的……” “什么传说?” 花千叶也不禁问了一句,实在是今日之事,着实的有些匪夷所思。 “这还要从百多年前的轩辕皇朝说起,”鬼医也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原本不信,但今日自见了百里天机,她倒是信了几分。 继续道:“当时的天下,就曾有过一则寓言,北地出妖,东地出贵,西地出王,南地出皇。” “什么意思?” 慕容久久与花千叶皆齐齐一语。 “贵,自然是时间极贵之人,王,仅次于皇之下,皇,我便不细说了,最后便是这妖,相传,这拥有妖命之人,便是天赋异禀,生来血瞳……寓言一旦显现,天降大乱。” ------------ 221:不是亲戚 而为此女取名百里天机之人,明显也知道血瞳的意义,天机天机,拥有妖命之人,自然伴着天机而降生。 只是这天下真的会乱吗? 不过乱不乱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医者,医得了人命医不了天下人的命,慕容久久在这方面想的很开。 “阿久丫头,你说能改变那百里姑娘血瞳的颜色,你有几分把握?”鬼医忧心忡忡的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神秘一笑,“若无意外,徒儿有八成的把握。” 不把话说满是她的习惯,她说有八成,那基本便是九成,还有一成,属于不可预算的天灾意外。 走出房间。 发现秦毓质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墙头上晒太阳,粼粼的绿衣,将这出色的女子,装点的好似一只傲慢的孔雀。 她从不带任何累赘的珠饰,但仅黑发如云,也敛尽了风华。 “今日府上有客?” 她问。 “是啊,一尊大神,没事别招惹,”慕容久久随口一言,又问:“你最近好像很忙?有几日没见你了。” “是我忙吗?应该是你忙吧?” 秦毓质嘻嘻一笑,跳下了墙头,环臂而站。 慕容久久忽然想起那日百里煜华让她看的那张,空白的姻缘签,她隐隐也开始知道,秦毓质入京,恐怕意义真的不简单。 只是她求的是什么呢?面对如今冬月这盘残局,她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正如此想着,秦毓质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似笑非笑的道:“阿久想知道,我秦王府在冬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吗?” 慕容久久摇头,冬月的事她才懒得理会。 “不是很想知道。” 秦毓质闻言神色一顿,幽幽的继续道:“阿久,其实只要你不参合冬月皇室的事,我们便永远能做朋友。” “我对冬月的事没兴趣。” 闻言,二人不约而同的勾唇一笑。 回到闺房,还不待慕容久久站稳脚跟,猛然一阵天旋地转,便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嘴上一凉,便被猝不及防的被封住。 慕容久久微有些气恼的捶打了一下眼前的男子。 百里煜华任她打着,权当挠痒痒,半晌才心满意足的将她放开,赞道:“似乎又甜了几分,嗯?” “甜你个大头鬼,这么突然袭击,就不怕我大叫采花贼,”慕容久久怒瞪了她一眼。 百里煜华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洒然一笑,颇有几分痞痞的坏意,“你若喜欢叫,就叫的大声点,我真不怕。” 这样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他二人在屋里做好事。 慕容久久登时被气红了脸。 “刚才在做什么?”百里煜华也不理怀中女人的小心思,始终紧紧环着她的腰肢,直接抱到了腿上,亲密的嗅着她颈窝的香味。 想到刚才的事,慕容久久一扫满面的郁闷,忽然伸手环住百里煜华的颈项,嘻嘻笑道:“今日府上来了个求医的,而且还是你们家亲戚。” 亲戚? 百里煜华闻言挑眉,嘴上却断然道:“我家没亲戚。” “堂亲表亲?” “没有,”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好吧,慕容久久当即将刚才百里天机的事情,大体的告诉了百里煜华,因为百里这个姓氏太稀少了。 所以突然冒出来一个,她才会忍不住往亲戚方面想,但见他回答的如此果决,估计是自己多心了。 “天生妖命?” 却听百里煜华幽幽一语,如诗似画般俊美的面上,玩味一笑:“其实北地出妖这个说法我也听过,想不到世间竟真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 看来这二人是真没关系了,慕容久久心中暗道。 “只是北地?冬月以北,便是戚族的荒凉之地,可我看那姑娘皮肤水嫩,一点也不想北地养出来的,到像是川南女子特有的精致,”慕容久久回忆着道。 “你说你能治她的妖瞳?” 百里煜华问。 慕容久久好笑摇头,“我可治不了她的妖瞳,她只是想让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正常一点,我不过给她想了个简单的障眼法,对了,你那可有黑色的水晶石?” 没错,慕容久久打算给百里天机做一副美瞳。 百里煜华眯眼看着怀中女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嗓音幽幽的道:“水晶石要多少便有多少,阿久,现在说完旁人的事了,该说说我们的事了吧。” “我们的事?” 慕容久久一疑。 百里煜华已邪魅一笑,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内室大步流星的走去。 慕容久久一惊,赶忙挣扎着就抵抗了起来,怒道:“百里煜华,这可是大白天,你想白日宣淫吗?” “不可以吗?”百里煜华挑眉望着她。 慕容久久却无端端气的更怒了,撇头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闻言,百里煜华原本含笑的眸子,登时不悦了起来,他紧紧瞪着慕容久久,问:“与我一起,在你眼里,便是不要脸的事吗?” “难道不是吗?” 慕容久久硬了硬心肠,冷口道:“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还有婚约在身,你这样肆无忌惮的与我一起,就不怕我有孕,让世人在我头上按一个未婚先孕的污点,还是说,你是在逼着我吃那些伤身的汤药……” “胡说八道什么!” 百里煜华瞬间怒了,想将怀中胡言跟他作对的女人,扔床上,但一想可能会扔疼,便罢了,叹息道:“你若怀孕,我高兴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得让你吃哪种伤身的东西。” 见他口气软了三分。 慕容久久自然也不好太过强硬,扁了扁嘴,轻哄着揽着他的脖颈,叹道:“煜华,我现在真的不能有孕。” 且不说她答应鬼医的事情还没办到。 单论现在他们未婚的身份,便是万万不行,或许寻常女子,得了百里煜华这般男子的眼,便恨不得立刻为他生个孩子,拴住他一辈子。 但慕容久久却觉的。 未婚先孕,首先便是对她自己的不尊重,不爱惜,其次,便是对她为降生孩子的不负责,所以她能不准许自己这样放纵。 “那你就不怕憋坏我?” 百里煜华拥着她的口气,满是郁郁。 慕容久久一笑:“活该,谁让你引诱了我。” ------------ 222:世袭之宴 “我若不引诱你,你便与旁人跑了,”百里煜华的口气,骤然变的杀气森森,显然那日楚稀玉的告白,刺激到了他。 昔日,她是他的眼中人,他总觉的慕容久久一辈子都会在他的掌心,无论是心,还是身份,都逃不出去。 但不想转眼之间,他手中藏着的明珠,大放光彩,受到了世人的瞩目,并企图摆脱他的掌控,当时他仅也只是觉的恼怒,不甘。 直到那日楚稀玉拉着慕容久久的手,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忽然慌了,所以他只能用非常手段将这丫头,在次死死的抓在掌心。 好在老天也算厚待于他,这女人也不算太过无情。 若能在为她生个孩子,就更是妙极。 但此刻仔细思来,慕容久久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既然爱她,那便也要惜她,惜她的人,更要惜她的名。 慕容久久当然不会告诉百里煜华,当日就算楚稀玉对她抛心置腹,她也没想过要嫁给楚稀玉。 这厮若是知道,尾巴还不翘上天。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久久有意转移他的话题。 百里煜华满面郁闷的道:“能发生什么事,陛下日益宠信成王君怡,冷落太子,而太子更是一连三日未曾上早朝,今早据说陛下摔了奏折,这算事吗?” 慕容久久煞有其事的点头,“算吧,不过都是陛下做戏罢了,我感觉太子是懒得看他那张老脸表演,才不上的早朝。” 百里煜华捏了捏她的脸蛋,恼道:“你到是对他了解。” 慕容久久任他捏着,也不反抗,坐在他的身上,继续问:“煜华,那你觉的太子会被废吗?” 百里煜华捏着她软软的脸蛋,竟上了瘾,邪魅一笑:“冬月的事我不关心,若非有你,此刻我早已离开。” “你即如此不关心冬月,还年年的往冬月国库送银子?朝廷年年发布减免赋税的政策,百姓连声叫好,直赞成坤帝爱民如子,治国有道,四海升平,殊不知这掏的都是你的钱袋子,咦,煜华,我怎么忽然发现,你这笑面阎罗当不下去了,改叫大慈大悲煜郡王才是。” 慕容久久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出言打趣道。 百里煜华闻言一愣,随即眸中闪过一抹似嘲非嘲:“才发现呀,我的确大慈大悲,不过慈悲的不是冬月,而是我母亲。” “立阳大长公主?” 百里煜华点头,“不错,她是我的养母,却不要我奉养于她,只让我代她护佑冬月,期限是,十五年。” “十五年?” “而去年,已经是最后一年了,所以自去年开始,我与冬月便在无干系,”百里煜华忽然幽幽的道。 但是慕容久久闻言,却在里面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危险。 “煜华,你每年都给冬月一颗糖果,偏偏今年不给,你说陛下会不会对你发飙?”慕容久久沉思着淡淡道。 百里煜华却饶有兴趣的一笑,“那我倒想看看,他要如何发飙。” 正说着,门外响起阿秀通报的声音。 “郡主,今日是楚王府世子,世袭之宴,在朝中广发请柬,如今发到了我慕容府,不知郡主去还是不去?” 今日是楚稀玉的世袭之宴? 慕容久久不禁想起上次与他在皇宫偶遇,不管谁是谁非,二人如今已成末路,但说到底,还是自己欠他的比较多,多的让她感到愧疚。 所以他的世袭之宴,去不去还真……为难。 “去,还是不去?” 慕容久久巴巴的拿眼瞟着旁上的百里煜华,这厮因为上次楚稀玉对他表白的事,很受刺激,谁知又会不会给她脸子看。 百里煜华精伦的琉璃凤眸,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凉凉道:“我何德何能,能左右的了你常乐郡主的心思。” 果然又甩脸子了。 “煜华,你说去便去,你说不去,我今日坚决不踏出慕容府半步,如何?”她满面讨好的凑近问。 百里煜华煞有其事的一叹,“你若事事如此乖巧,我不知要省去多少的心,你在府中着实憋闷了几日,还是去吧,说不定今日有好戏看。” 好戏? 时值中午,正是宴席开席的时辰。 过去的楚稀玉,一直刻意的收敛自己,尽量的默默无闻,但这次一招受封世袭,并且与五皇子君怡,走的格外的近。 楚稀玉瞬间便一跃成为朝中的新贵,恭贺之人,几乎要踏破门槛。 当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到的时候,楚王府内已是宾客满座,同时也因他们的到来,气氛莫名变的诧异起来。 只因过去的百里煜华,从不参加冬月的任何聚会,所以鲜少碰到,在则积于他的诸般手段,与近日的传文。 众人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颇为各异。 皆不由暗暗心道,真是生女当如慕容氏,寻了这般有权势的夫婿,尽管此刻公主府内还现放着一名家世不凡的未婚妻。 却也不及,摸住了煜郡王的心,就算将来做侧,也是荣耀一生的。 正当这时。 府外传来太监的通传之声。 “陛下驾到。” 想不到成坤帝也会驾临楚稀玉的世袭宴,足可见他对楚稀玉的看重,但慕容久久眉峰一动,却是想到了刚才百里煜华说有好戏。 难道要搞什么名堂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大臣的见礼,成坤帝一席龙袍,颇具威严的缓缓现身,他首当其中的便看到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也在场。 中年儒雅的面上,微微一笑:“难得煜华也喜欢凑热闹了。” 在外人面前,似乎百里煜华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彻的阴魅之色,配以他如画的容颜。 莫名的令人感到深幽莫测。 “闲着也是闲着,陛下不是也来凑热闹了吗?” 成坤帝洋装听不出他话中的虚以委蛇,转而看了眼慕容久久,笑道:“煜华,朕知道你与常乐两情相悦,但一味的将宫小姐晾在府里,也怕是不妥吧,毕竟她才是你的未婚妻。” 言外之意。 是以长辈的口吻,责备他宠妾灭妻了,虽然现在还都没成妻成妾,但在他们的意念里,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 223:为他拔刺 百里煜华眸中冷色一闪,十分不爽的道:“陛下误会了,煜华此生只娶一妻,便是慕容久久,至于其他的人,很抱歉,不在煜华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言既出,算是他在所有人的面前,表了态。 之前慕容久久当众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绝不是说着玩的。 而百里煜华无意宫家的婚约,成坤帝原本该是第一个拍手叫好,但慕容久久这一刻,却在他的眸中,并没有看到丝毫喜色。 这令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想不到今日朕见证了一段佳话,”片刻,成坤帝方才抚掌而笑,似乎非常乐见的样子。 而就在不远处。 一双充血嫉妒仇恨的目光,在闻言后,恨不得将不远处那对璧人般的男女,千刀万剐,而此人,正是宫雪漫。 她隐在暗处,手臂一抖,一枚暗器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正当她准备发难的时候,她的手臂突然被令一只手钳住,回眸,就见一名中年男人,有些严厉的望着宫雪漫,淡淡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收起你的东西。” 宫雪漫紧咬齿畔,一张美丽的脸孔,几乎已是紫青交加,她咬牙切齿的冷冷道:“百里煜华欺人太甚……” 她为他准备了那么多年,期盼了这么多年,她做梦都想做他的新娘,就算明知他心里没她,她也愿意等,愿意付出。 然而她的梦,就这样被另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击碎。 她恨慕容久久,但更恨百里煜华的薄情。 与此同时,今日宴席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臣,恭迎陛下。” 见楚稀玉今日依旧还是一身端正威严的朝服,白皙俊美的容颜,透着淡淡的冷峻,与一派的漠然疏离。 “朕今日也只是闲来凑个热闹,爱卿们不必拘束了,”成坤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淡淡一笑。 但慕容久久一直觉的这话根本就是屁话,因为全场明显拘束了几分。 “恭喜楚王。” 这时她身侧的百里煜华,已懒懒一笑,朝楚稀玉道了一声贺。 楚稀玉似乎这时才发现他二人的存在,冷峻淡然的目光,轻轻的扫过他们的脸,幽幽一语:“迟早都会来的事,算不得喜,二位自便吧。” 言罢,楚稀玉转身欲走。 “楚稀玉。” 慕容久久忽然浅淡出声,唤住了他。 但楚稀玉却仅只是停下步伐,并未回头。 慕容久久继续道:“今后不管你我道究竟同不同,我慕容久久欠你的,终是记在心上,他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 “不必了。” 楚稀玉却是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头,停顿了片刻,才道:“人一辈子只疯一次就够了,下次不会了,再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百里煜华终于讽刺一笑,“你脸也不热呀,怎还专门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慕容久久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道:“有些话总是要说的,虽然道不同,但我也不是放恩负义之人。” “那你欠我的呢?” 百里煜华忽然眯眼凉凉一语。 慕容久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三百年前的干醋了,煜郡王您就别找事了,我都把一辈子许你了,你还想如何?” 对方这才得意一笑。 “对了,你不是说让我看戏吗?” 话刚说完,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掀桌子的声音,有女眷尖叫的声音,“有刺客,护驾,护驾……” 慕容久久高高的一挑眉。 当他们走过去,躲开人群,就见宴席中央,成坤帝满面铁青的正瞪着地上,直直跪着的睿王君莫。 而君莫的旁边,则躺着几名被击毙的刺客,一名太监,正拉开这几个刺客的面巾,露出一张张眼熟的脸。 成坤帝登时气怒冷笑:“君莫,他们可是你的手下?” 此刻君莫吓的已经面色一片青白,这些人的确是他的手下,从他们身着黑衣一出现,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父皇,这几个人的确追随儿臣,但他们今日的行动跟儿臣绝没有半点关系,求父皇明鉴。” 但成坤帝却是不信,勃然大怒,质问着便道:“你是不是嫉恨朕宠信成王,你便怀恨在心……” “不,儿臣不敢……” 君莫急了,他是嫉恨父皇偏爱君怡,但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刺杀成坤帝,今日的事,他根本不知道缘由。 但他却知道,是有人算计他。 自上次风月坊,他遭人暴打,失了皇宠,在朝中的声望也一落千丈后,他意欲消沉了很久,便无心皇位,又怎会刺杀成坤帝。 这绝对是天大的冤枉。 但成坤帝却是认定了什么,瞬间沉声下令,“睿王君莫,德行有亏,不配尊华,立刻撤去王位,锁禁府中。” 什么! 一切仿佛来的都太快,快的让人咋舌。 但围观的慕容久久却是看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场局,成坤帝专门为君莫准备的一场局,因为他心中早已认定了君怡为继承人。 那么之前声最高,母族地位最强势的君莫,则成了君怡的第一个潜在敌人。 他这是在为他最心爱的儿子拔刺,她日日听说,成坤帝如何如何宠信成王君怡,今日一见,方知是真宠。 而纵观满朝皇子。 君莫虽地位与母族都强,在与她几次的接触中,慕容久久已看出了他的本质,一个能被女人耍的左右心思的男人,绝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太子君昔虽强,但却过刚。 其余的皇子,要么年幼,要么无能,也唯有外出历练多年的君怡,虽年少却带了几分稳重。 至于上次她算计宫雪漫,与君怡传出佳话一事,何尝不是这个皇子愿意的,只奈何宫雪漫没有动心罢了。 而君莫人虽蠢了点,但并不傻,在这短暂的晴天霹雳之后,瞬间似乎也明白了成坤帝的用意。 他在拔刺,在他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一根阻碍他选择储君的刺。 想明白这些,他面上惨然一笑,在不发一言,任凭成坤帝的亲卫将他带走。 宁亲王府那边,则也是不发一言,他们效忠的只是冬月皇帝,在君莫失去帝宠的时候,他已经打消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如今整个结局,也是预料之中的罢了。 ------------ 224:讨厌血瞳 但由此也能看出,成坤帝急了,他与太子君昔的矛盾在日益的增大,他已经开始急于扫清一切。 然后慕容久久猛然想起,成坤帝此刻还身中邪术,就算佩戴了从蓝塔寺移来的佛舍利,但恐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而这点,鬼医应该最清楚。 “他没几日好活了,”百里煜华淡淡一语。 果然如此。 “这场戏如何?” “不如何,不如回家睡大觉,”慕容久久拉起百里煜华的手,转身就要离开楚王府,此地他们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百里煜华勾唇一笑,揽着他的女人,相携而去。 远处,一直冷眼旁观的楚稀玉,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他也终于微微侧头,只是他漆黑的瞳孔,已变的一片幽暗。 “对了,那日我与楚稀玉一起,遇到的那伙山匪,你可还记得?”慕容久久似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百里煜华点头,“自然记得,那些人根本不是山匪,他们是冲着你去的,并且都是死士假扮,我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们都来自川南。” “川南?” 慕容久久一呆,立刻想到了宫家。 百里煜华却摇头,“这次估计与宫家无关。” 一想到还有另外一股力量此刻也在盯着慕容久久,百里煜华眸中便是煞气氤氲,他看上去很好欺负吗?明里暗里有这么多人觊觎他女人的性命。 回到慕容府。 一进门,就见宁儿正着急的等着她,上前便道:“小姐,不好了,那位百里姑娘正闹腾着要见您,她折腾起来好吓人。” 慕容久久闻言安慰一笑。 “没事,交给我,煜华,我先去去就来,”她匆匆朝后院走去,而就在她离开不久,阿轩得了最新消息。 献身禀报道:“主子,宫家的人昨夜就入京了,只是他们刻意避开了我们的耳目,先进了宫,见了陛下。” 宫家的人入京不见他,理论退婚之事,却先进了宫? 百里煜华冰寒一笑:“等他们很久了,先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就好。” “是。” 慕容府后院。 慕容久久这才一进门,就迎面碰上了气势汹汹的百里天机,她虽蒙着眼睛,但齿畔却笑的阴气森森。 “慕容久久,你说你要医治我的眼睛,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慕容久久哭笑不得,不知为何,旁人惧怕百里天机的武功,但她却觉的这小姑娘生气的样子,蛮可爱的。 “百里姑娘,这事可急不得,你且安心住两日,两日后我给你结果如何?” “你最好说话算话。” “要不要拉钩?”慕容久久故意调笑着,去摸老虎的屁股。 “哼。” 百里天机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不过她也没走出几步,突然又折返了回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卷。 道:“上面的人你可认识,她寻了他许久,你若见过就告诉我。” 说完,她抖手就打开了手中的布卷。 慕容久久正疑惑,这百里天机武功奇高,也算神通广大,她如此紧张要找的人,会是什么人。 “先说好,他是男的不是女的。” 说话间,布卷上描绘的惟妙惟肖的人像,已经印入了慕容久久的眼帘,当即她便是一愣,出口便道:“君昔?” 这人像极美,但从面部骨骼还是能看出,这是个男子,而且还是太子君昔的画像。 “你认识他,他在哪?现在在做什么?” 百里天机闻言,瞬间便激动了起来,满面的喜色,“原来他的名字叫君昔,名字蛮好听的嘛,你告诉我,告诉我,她在哪里?” 但慕容久久却是呆住了。 她摸着下巴,懒懒的道:“你找他做什么?” 百里天机虽蒙着眼睛,面容也被遮住了大半,却也掩不住她的几分羞涩,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我怀了他的孩子,自然是来嫁给他的。” “哧……” 慕容久久险些没让自己的口水噎死,奇怪少女百里天机怀了太子君昔的孩子?一念至此,她立刻捞过对方的手腕。 竟真真实实的出现了喜脉。 百里天机竟怀孕一月有余! “他欺负了你?”慕容久久惊问。 百里天机噗嗤一笑,淡色的薄唇,在阳光下荡漾起烂漫的味道,“他怎会欺负我,明明是我欺负了他,我们相识在平城,我遭了劫匪,他是负责当地治安的将军……” 看来这姑娘还不知道太子君昔的身份。 “然后呢?” 慕容久久试探的问。 百里天机瞬间兴奋了起来,“当然是我杀光了所有胆敢拦截我的劫匪,杀的昏天黑地,遍地尸骸,他杀光了围堵他的叛党刺客,我站在小山一样的尸体上,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他长的好美,我以为他是妖精……” 他以为你是妖精才对。 慕容久久心中默默的脑补了一句,她知道,如果此刻百里天机摘下面上的丝带,她的血瞳,必然已经红的滴血。 “在然后呢?” 慕容久久越听越是心惊。 百里天机兴奋又是邪恶的笑了起来,“再然后……我就冲上去把她扑倒了,他以为我要杀他,我欢喜他还来不及,怎会杀他,就算费了好大得劲,我也要得了他,可为此,他似乎恨透了我,厌恶我的血瞳,对,他主要是不喜欢我的血瞳……” 百里天机的声音,开始变的无比失落,像是个遭到丢弃的孩子,也是在那一日,她平生第一次开始也讨厌自己的血瞳。 恨不得把这对眼睛珠子挖出来。 可挖出来,她便看不见了,并且在看不到那个好看的男人了,所以她忍着没挖,便一路的寻医。 之下慕容久久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改变血瞳的颜色了。 “你这个女人真狡猾,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你问东问西的,是不是你也喜欢他?” 百里天机怒了。 慕容久久赶紧苦笑,“你放心,我对他没兴趣,此人是我朝太子,你去太子府自然便能看到他。” “真的,他此刻竟就在冬月京城。” 百里天机像是捡到宝似得,在次兴奋了起来,收起布卷,转身就要走,但没走出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 225:天机身份 自语道:“不行,他讨厌我的血瞳,我现在还没治好,这么去见他,他肯定还会生气……慕容久久,你快点帮我治眼睛。” 百里天机焦急的拔高了音调。 慕容久久无奈扶额,只得苦苦规劝,“都说此事急不来,这样吧,最晚明天中午我帮你弄好。” 谁让自己有求于她,百里天机纵然已经心急火燎,恨不得捏着慕容久久的脖子让她治,但也不得不无奈离开。 刚目送着她走。 那边,宁儿拿着一只未开的画卷,跟一封书信,疑惑的走过来道:“小姐,刚才有人送了这两样东西,说是给您的。” 慕容久久看了眼,率先接过宁儿手中的画卷,摊开,直接印入眼帘的,是一副精致淡雅的水墨画,画中美丽翩然的女子,半坐而笑。 超然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与宫雪漫长的很像很像,但慕容久久却能看出,这不是宫雪漫。 然后她又打开了那封书信,却是宫雪漫亲笔所写,只是字里行间,透着她满满的记恨与嘲弄。 慕容久久,你以为你得了煜华的心了吗?这才是她最爱的女子。 “咦,小姐,这画中女子模样虽生的与宫小姐差不多,但神韵上,却很像您,”宁儿低低一语。 慕容久久将书信收起,然后伸手将画中女子的面容遮住,在一看,果然七分神似,这一认知,忽然令慕容久久心头一跳。 “在看什么?” 百里煜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阳光下,他紫衣潋滟,尊华盖世,如诗似画的容颜,泛着邪意的似笑非笑。 慕容久久回头,故作浑不在意的一笑,将手中的画卷扬起,道:“在看你最心爱的女人。” 果然,当百里煜华看清画上女子的模样时,他漂亮的琉璃凤眸,微微的一眯,但这一刹的情绪,却是一闪即逝。 微微一笑,“她叫宫雪娆,是宫雪漫的姐姐,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慕容久久,你该不会连死人的醋都要吃吧。” 闻言,慕容久久面上一囧,“我哪有吃醋。” “全写在脸上了。” 百里煜华好笑的捏了捏她骤然笑僵的脸,问:“可想知道我与宫家的渊源。” 其实慕容久久很早就想知道了,但只要百里煜华不说,她便不问,就像她从不提及自己前世一样。 她点了点头。 百里煜华拉着她的手,方才幽幽的道:“我多年前中过一掌寒毒,险些性命垂危,便是宫家拿出至宝,救了我的性命,以此,我才与宫家定下了婚约,至于宫雪娆,起初只是心动,但如今,于我而言,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强退了宫家的婚约,的确有忘恩负义之嫌。” “那又如何?” 百里煜华突然破开她暂时温和的表面,颇为邪肆的一笑,“宫家想要什么我很清楚,给他们便是。” 想起刚才阿轩传回来的消息,他眸中暗色一闪。 这一日,慕容府安安静静,但整个冬月京城,却因上午楚王府的突然刺杀,睿王君莫的获罪,变的在次风云涌动。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堂之争,已今日一触即发。 今日是君莫,下一个便是太子君昔。 但这一日的太子府,同样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大早。 百里天机早已急不可耐的出现在了慕容久久的院子,而这时百里煜华刚好也在,当这二人见面的时候。 百里天机斜斜的扯了扯嘴角,问:“听说你也姓百里,可是夜城的百里?” 彼时,百里煜华正站在一片雪色的月季花前,紫衣显贵,容貌如画,闻言轻轻的挑眉,他对此女,其实有着一种好奇,问。 “那你又是哪个百里?” 百里天机嘻嘻一笑,洁白的瓜子脸,天真而烂漫,“我自是我师父给的百里,他说我天生命中带妖,普通的姓氏压不住,便给我取了百里,还告诉我,日后若在世上遇到姓百里的人,也不能伤,所以我虽不识得你,但我却今后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你。” 这时,慕容久久刚好从屋内出来,闻言,便道。 “这百里姓氏有何稀奇,还能压得住你的妖命?” 百里天机侧头看她,不屑一笑,“原来你们竟不知,我师父说,百里乃前朝轩辕皇室,祭祀的姓氏,相传比轩辕还要尊贵的姓氏。” 百里煜华也是满脸诧异,他坐拥夜城,竟也不知自己姓氏的由来,不禁沉声问道:“不知令师是……”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百里天机随意的摆了摆手,“收养我没几年就死掉了,对了,我还有个名字,据说是我的血脉亲族给我起的,叫巴日娜。” 这是戚族的名字? “你是戚族人?” 慕容久久不禁一问。 百里天机点头,很懵懂的样子,“好像是吧,我师父临死前说我是什么戚族的王女,前些日子还有个戚族的人,喊我回去继承王位,不过我却要先找到我腹中孩子的爹爹,让她对我负责。” 说着说着,她便痴痴的笑了起来。 但一语出,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眼底,皆有异色闪过,想不到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百里天机,竟还有如此身世。 “哎呀,慕容久久,你说要给我治眼睛的,你能不能快点……”仿佛终于想到了整体,百里天机忽然急的跳脚。 慕容久久登时无语望天,她用极薄的黑水晶石,的确已经做出了一副美瞳,但到底合不合用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当她将那黑水晶薄面,轻轻的放到百里天机猩红的血瞳上时,竟是严丝合缝,令如血的瞳孔,瞬间变的漆黑。 眼睛上多了一样东西,虽然很不舒服,但百里天机发现,自己的一只瞳孔真的变成普通人的黑色时。 她还是兴奋的笑了,坐在凳子上,踢着双腿,像个活泼的孩子。 “天哪,我的眼睛居然也可以变成黑色……” 她跳下凳子,高兴的捧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激动的给了慕容久久一个熊抱,就欢欢喜喜的去了太子府。 慕容久久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煜华,忍不住调笑道:“你猜,太子殿下看到这样的百里天机,会是什么表情?” ------------ 226:取她人头 太子府。 百里天机虽然年纪小,但武功绝对称的上是出神入化,她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太子府的位置,并且如入无人之境。 “君昔。” 一声朗朗脆脆的呼唤。 太子府花园。 百里天机一席雅致的白衣,满面惊喜笑意的望着荷花塘前,那笔直**的绝美男子,恋慕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而闻言。 院中暗部的影卫,竟都惊住了,青天白日之下,他们就这么眼瞅着,竟是不知此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曼妙的身形,就像是一缕青烟幻影,却又那么真真实实的存在。 要么此女武功已经达至天人之境,要么,她就是鬼,但事实证明,她并不是鬼,是人。 而立于荷花塘前,沉思的绝美男子,在闻言后,更是背影一僵,直到那个女人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 太子君昔,瑰丽魔魅的容颜,方才收敛了一瞬间的僵硬,冷然的回过身来。 就见明媚的阳光下,百里天机笑颜如花,宛若欢快的精灵,不同的是,她一双眼眸,乌黑发亮,透着灵气。 “你……” 当日平城相遇时的一幕幕,登时涌上心来,君昔魔魅的眸中,霎时间卷起滔天的沉怒,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那么摆布过。 此女绝对是他平生最痛恨的头号。 “君昔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我太惊喜了,哈哈,你看你看,我的血瞳没有了,现在我跟你一眼,都是黑色的眼睛,你是不是就不讨厌我了?” 百里天机满面天真烂漫的笑着,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真想冲上去抱住他,可见他满面冰霜,她又怕惹他生气。 只好如欢快的小鸟般,在他周身钻来钻去,轻嗅着属于他的味道,然后羞答答的将自己的好消息,公布了出来。 “君昔,你知道吗?我怀孕,我怀了你的孩子,你高兴吗?君昔,你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 百里天机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但君昔在闻言后,眼底的阴森与冰寒之气,无疑更浓了,曾今有多少女人各种俯首弄姿的告诉他,有了他的孩子,但是最后都没有好活。 至于百里天机,他虽然对这个妖瞳少女,厌恶到了极致,却也知道此女武功之强横,绝非常人等量,他奈何不了这个怪物。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阴森嗜血的笑了一下。 问:“你想做我的女人?” “对啊对啊,我本来就是你的女人,”百里天机见他说话了,瞬间激动的不能自己,要知道,上次在平城。 她惹恼了他,他可是一句话都不曾对他说过,甚至名字都没有,就逃离了她的身边,而现在,他居然对她说话了,声音真好听。 而这也充分说明他还是想念她的,百里天机甜蜜的想着。 下一刻。 君昔极度阴沉的在次开口,“既然你想做我的女人,那你帮我一个忙如何?帮我杀一个人。” “谁?” 杀人什么的,百里天机觉的是最简单的事了。 君昔邪魅一笑,“他就住在皇宫,那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你把他的人头给我拿来如何?” “身穿明黄龙袍的人!” 百里天机立刻无比乖巧的赶紧点头,这是君昔交给她帮忙的事,她一定要很好的完成,这样君昔就会喜欢她。 喜欢她肚子里的宝宝。 “好,君昔,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你等我。” “我等你。” 这三个字,君昔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然后他目送着满面雀跃的百里天机离开,方才淡淡出口。 “长歌。” “属下在。” 贴身护卫,立刻躬身侯命。 君昔阴沉一语,“带着暗部的影卫,无论她成不成功,只要有机会,一律格杀勿论,我要她的人头。” “是,太子殿下。” 长歌一挥手,带着人已经悄然尾随百里天机而去。 …… 另一名。 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显然还并不知道此刻宫里的各种刀光剑影,当消息传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宫里闹刺客了?还死伤惨重?刺客很厉害?” “的确很厉害,并且是一人单枪匹马入得宫,行的刺……”阿轩有些犹豫的继续禀报道:“而此人据我们的眼线所见,是一名穿白衣服的姑娘,属下猜测可能……” “是百里天机。” 慕容久久忍不住惊然一语,“只是她怎么跑到宫里行刺去了……是君昔,这个混蛋,”一念至此。 慕容久久忍不住大皱其眉。 百里煜华闻言,双眸懒懒的一眯,似乎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干似得,淡淡的问:“那陛下如何?” “陛下受惊不小,幸亏楚王及时入宫相救。” “那楚王可有受伤?”慕容久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却是腰间一疼,但为了不再阿轩的面前出糗,她忍着疼没吱声。 阿轩抬眼看了眼主子的神色,继续道:“楚王无恙。” 说完,他就匆匆退了一下。 “慕容久久,这几日是不是又纵着你了,敢在我的面前关心别的男人?嗯?”房中无人,百里煜华缓缓的凑近。 淡淡的热气,痒痒的吞吐在她的耳畔。 原本他二人正窝在小榻上看书,慕容久久感受着她的故意挑逗,不禁咧嘴道:“煜华,你弄疼我了。” “来,帮你揉揉。” 说着,他的一只大手已经滑进了她的里衣。 慕容久久登时被她搅的浑身一颤,红了脸,嗔怪道:“你这那里是……分明是耍流氓。” 百里煜华眸中越发挑衅的含笑,“便就耍流氓了如何?” 手中的书本早已不知被丢到哪里,二人早已翻倒在小榻上,含着对方的唇畔,任意的嬉戏。 而也正当这时,屋外在次传来阿轩的声音,“主子,陛下传旨让您入宫。” 被平白打搅了情绪,百里煜华登时满面阴郁,不过他很快猜到是为了什么,冷笑道:“说我病了,不便入宫。” “是。” “怎么了?”慕容久久问。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税收之日将近……” 慕容久久瞬间了然,成坤帝这是要向百里煜华要钱了,怎奈,十五年之期已满。 ------------ 227:宫家密谈 皇宫。 承庆殿,御书房。 “啪……” 成坤帝已经不知怒急砸了几个杯盏,一想到今日那单枪匹马而来的刺客,他几乎心胆皆寒,若非搭救的及时,他今日险些丧命。 “刺客捉到了吗?” “卑职无能,还未捉到。” 想起白日,那白衣女子可怕的杀伐手段,步步踏血,森冷如阎罗般的模样,就连见惯了生死的御前侍卫统领,也不禁汗流浃背。 “那可查出是何人所派?” “这……卑职正在追查……” “朕要你们何用?”成坤帝在次气的拍案而起,面目阴沉的可怕,但脾气到底也发泄的差不多了,转而问。 “煜郡王可进宫了?” 旁上,已经吓的颤颤巍巍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道:“回禀陛下,煜郡王称病,没有入宫。” 成坤帝一听此言,面目无疑更加阴郁了。 这时,外面又有人通传,“陛下,宫先生求见。” 被成坤帝怒急摔碎的杯盏,迅速被宫女收拾干净,他望着桌上厚厚的一叠皱着,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道。 “有请。” 很快,御书房内独剩下了成坤帝一人,随即,一名身着常服,颇有些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被引入了御书房。 只见他面额贵气,就算面对一国天子,也没有丝毫的卑态,反而隐隐还透着几分百年大族的倨傲。 他如江湖人一般,仅朝成坤帝拱了拱手。 “见过冬月陛下。” “宫二先生无需多礼,”成坤帝恢复往日的威严,但说起话来,却也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 那被唤作宫二的中年男子,自也是将成坤帝的态度看在眼里,面上优雅一笑,“不知上次宫某向陛下提的建议,陛下以为如何?” 闻言。 成坤帝却立刻做出一副佯怒姿态,“不必再说了,煜华乃我冬月栋梁之才,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出手。” “是吗?” 宫二却是有些轻蔑一笑。 “这栋梁之才,只怕仅存于过去了,若宫某人猜的不差,陛下此刻桌案上放的奏折,皆是各地吃紧的折子吧?” 但国库却无银输出。 成坤帝一呆,一个帝王被人如此戳破心思,绝不是什么好心情,但他掩藏的极好,淡淡一语:“宫二先生有话还是直说吧。” 宫二眯眼一笑。 “煜郡王,是冬月的煜郡王,只是不知,陛下对自己册封的这个煜郡王,又有多少了解呢?” 了解? 成坤帝凝眉一思。 他对百里煜华的了解,似乎一直仅存于他儿时,如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一般,站在大皇姐,立阳大长公主的身侧。 而立阳大长公主,就如冬月的骄阳,当是就算他已贵为天子,也是遮掩不住她的光芒的,直到她遁入空门,在不理世事。 而那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则也开始变的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他曾有意调查过,但他也知道,先帝宠信立阳大长公主,给予了立阳大长公主很多他都肖想不到的实权。 而那些实权,应该都留给了百里煜华,虽然心中留有不愤,但当时的他,初登皇位,并不敢有丝毫大动作。 更不敢与那权势滔天的大皇姐作对。 但随着,百里煜华的成长,与他手中越聚越多的财力,还有每年对冬月国库的给予,他也渐渐将那份提防之心放下,甚至彼此相安无事。 但至于说了解。 那日慕容久久的及笄礼上,骤然得知,川南极具盛名的七巧阁居然都是他的产业时,当时除了嫉恨,更多是无力。 宫二淡淡望着成坤帝沉思的模样,眸中嘲讽之色一闪,君臣这么多年,皇帝做的如此耳聋眼瞎的,也就眼前这位的。 殊不知,若成坤帝当年聪明点,与百里煜华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相安无事。 “陛下可知,其实煜郡王,并非立阳大长公主的亲生之子,”宫二随淡淡一语。 但一语出,成坤帝面色一变。 “你说什么?” 宫二眸中讽色再闪,但自此却做的极为隐秘,假装无辜的道:“原来陛下不知,宫某一直以为你知道,也罢,宫某告诉你便是。” “煜郡王并非立阳大长公主亲生子,而且还另外有个身份,这点,恐怕煜郡王自己也十分清楚,而他之所以留在冬月这些年,则是因为与立阳大长公主有过一个十五年之约……” “若陛下不信,大可将煜郡王宣召入宫,若他在肯往冬月国库送一笔银子,那宫某便自打嘴巴。” 宫二说的信誓旦旦。 “陛下,时机错而不得,我宫家不会一直这样等着的。” 宫二继续幽幽一语。 但成坤帝却是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一日,他们在御书房整整交谈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离开,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名垂着头的洒扫宫女。 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御书房。 而她进入御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御案上翻找起了什么,不过她翻找的十分小心,生怕留下什么痕迹。 不过在御案前,她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又摸向了一旁的书架,古玩,似乎在寻找什么机关暗道。 终于,当她摸到一只精美的玉器时,轻轻的扣动,一面空着的墙壁,立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一间机关暗室。 那宫女眸中大喜。 但那机关门还未打开,门外隐隐传来鸟叫的声音,十分急促,她知道,是自己望风的眼线在对她示警。 该死,每日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有机会。 宫女十分懊恼的只得将暗门重新合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了出去,而几乎在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负责看守的太监宫女,轮值换班了。 而那宫女,在离开御书房后不久,就潜入了一面假山,有些喜意,又有些无奈的扯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立刻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秦毓质。 “郡主,可寻到了?”暗处有人相问。 秦毓质无奈摇头,“算是有点收获,下次在找机会潜入……”随即她又沉吟了一下,道:“通知煜郡王,宫家与成坤帝在御书房密谈。” “是。” 自己也算卖他一个人情,希望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阿久能看在今日的情分……此时的秦毓质,再不负平日的爽朗多娇,而是满目的算计,与无奈。 ------------ 228:到喜欢止 太子府。 滴滴答答的鲜血,晕染了百里天机雪色的衣衫,可她还是紧紧捂住伤口,满脸歉意焦急的赶回了太子府。 直到她看到一名太子府护卫的人出现。 百里天机微白的面上,才出现了几分喜色,她急急的问:“君昔呢,君昔呢?呜呜,我对不起他,他让我杀的那个人,有好多人保护,好不容易近了身,又冒出来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他还刺了我一剑,我不得不退走……” “君昔呢,我要向他道歉,他让我帮忙的第一件事,我都没有做好,我是不是很没用,他是不是就不喜欢我?” 百里天机急的都快哭了,苍白精致的脸上,满是焦急的凌乱。 那侍卫正是长歌,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带着太子府的暗卫,企图趁乱暗杀此女,可是他完全没想到。 此女武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数百御前护卫面前,如入无人之境,残酷的杀伐,更是犹如信手捏来。 但性情却…… 每每想起此女杀人时,那种冷酷可怕的眼神,长歌就有种心胆皆寒之感,若非必要,他此生都不想与此女为敌。 怎奈,太子殿下早有吩咐。 “百里姑娘,刚才太子府也遭了刺客……” “你说什么?” 百里天机闻言面色大变,顾不得自己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焦急的上前道:“那君昔呢,他有没有受伤?” 长歌暗自咽了口吐沫星子,继续道:“太子失足落入池塘,还没有找到……” “什么!哪个池塘?” 百里天机闻言,在次面色大变,几乎好无血色的就往附近,此刻正站满人的池塘边跑,并且边跑边喊。 “君昔,君昔……你不要死呀,我来救你……是这个荷塘吗?” “是。” 百里天机几乎急的阵脚大乱,不由分说,一头就扎进了池塘,她只知道,她要救君昔,就那个像妖精一样的男人。 “扑通……” 随着落水声。 长歌立刻朝周围的暗卫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几人拿出了震天雷,点燃,紧随着就扔下了池塘。 “轰……” 巨大的爆破声,震耳欲聋,诈的周围的青砖石墙,轰隆隆的倒塌了一半,将这本就不大的池塘,瞬间填满,封死。 “这下应该死了吧?” 长歌淡淡一语。 不远处的一座楼阁上,太子君昔自然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而这一切,也自然是他安排的。 “殿下,已经办妥了。” “很好。” 君昔阴魅一笑,男生女相,格外瑰丽的面容上,此刻有种说不出的邪意,从这个女人放肆侵犯他的那一日起,他就想她死很久了。 他无比漠然的看了眼那几乎塌成一片废墟的池塘,转身离开。 …… 傍晚,慕容府。 “咔咔咔……” 慕容久久是被一阵叩门声吵醒的,此刻她正窝在榻上补眠,正疑惑谁在叩门,宁儿阿秀怎么不开? 想着,她便坐起身,打开了门。 可不开不要紧,一开险些吓了一跳,就见门前直戳戳立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她明显受伤很重,一直的在喘气。 由此才知道她还活着。 “慕容久久……” 她一出声。 慕容久久瞬间认出了来人,不由惊然一语,“百里天机。” 不错,此人正是百里天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先帮我包扎伤口,”百里天机极度疲惫的一语,就抬步进了她的房间,慕容久久叫来宁儿帮忙打了盆热水。 这才帮百里天机检查起了外伤。 其实她外伤看着吓人,却并不重,只是额头出了血,胳膊上有部分擦伤,胸口还中了一剑,不过已经止血。 相对她内伤比较重。 擦干脸上血污,很快露出了原本白皙精致的五官。 “你去进宫行刺皇帝了?”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但慕容久久还是感到阵阵的不可思议,这个女孩纤弱瘦小的身体里。 究竟蕴藏着怎样可怕的能量。 “皇帝?皇帝是谁呀?” 百里天机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一脸茫然的问,然后眼睛一亮,确定似得的道:“是那个穿明黄龙袍的人吗?君昔说,只要我拿了那个人的人头,他就准许我做他的女人……” 一想起君昔与她说这话时的神态,百里天机在次傻傻的笑了。 不过马上,她就又失落的皱下了眉:“可是我没用,没拿到那个人的人头,他肯定是气了我,后来,我又听说,他在我离开后遭了刺客,失足落入了池塘,我就下池塘救他,没想到,那池塘那么不结实,居然塌了……” 百里天机皱着眉,一脸的焦急。 “然后呢?” 慕容久久眉头已经深深的立起。 就见百里天机颇为庆幸的展颜嘻嘻一笑,“我下水后,发现君昔没在下面,这才安心,幸好下面有一条排水的暗道,我从那出来的,可塌下来的石墙还是撞到了我的头,血流了一脸,我怕君昔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厌弃我,所以我先来找你帮我处理伤口,内伤我自己可以调理。” 百里天机边说,边庆幸甜蜜的笑着,精致的模样,如满腹情怀的少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但慕容久久的面目,却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百里天机,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是故意的,他在利用你,欺骗你,他要杀你,”慕容久久毫不避讳的冷冷一语。 就见百里天机,闻言俏脸一变, 阴森嗜血的就瞪着慕容久久,警告道:“别以为你帮我治了眼睛,就可以随便胡言乱语,要是再敢让我听到你说君昔的坏话,我就……杀了你。” 好吧。 慕容久久一脸头疼的垂下眼帘,接着又问:“百里天机,你只知道顺遂一个男人的心,可知如何谋一个男人的心?” “谋?” 神色上一瞬间的松懈,被慕容久久敏锐的抓住,她知道,眼前这个异于常人的女孩,她一点都不傻,也不笨。 她就是痴了,所以才会傻了,疯狂的钻着牛角尖去做一件她觉的开心的事,其实她想要的东西,并不多。 怪只怪,她爱上了君昔。 “如何谋?可是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呀?” 百里天机忽然有些茫然失措的喃喃低语。 ------------ 229宫家动手 夜幕降临。 不知为何,慕容久久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好不容易在次昏昏欲睡,便感到身侧多了一个人,她知道是百里煜华来了。 自那日,她郑重的说明之后,这厮果然老实了许多,虽然偶尔会抽油,但再不会肆无忌惮。 他轻轻的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慕容久久一下清醒了过来。 “煜华。” “吵到你了?” “没有。” 慕容久久喃喃一语,转身顺势就窝进了他的怀里,道:“我心里总不踏实,你我如此一起,将宫家小姐晾在你的公主府,宫家当真能咽下这口气?” “那又如何?本就是强扭的瓜,原先因为不爱,自然不曾在意,但如今想必宫家也看清了形式,若不想闹的太难看,应该会知难而退,好了,别说了,有我在,你万事不用操心。” 夜色下。 百里煜华假寐着双眸,有些慵懒,有些宠溺的一下一下顺着慕容久久的背梁,竟意外有种熨帖之感。 令她沉沉迷迷的又昏睡了过去。 转眼天明。 待慕容久久大梦醒转之时,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枕席也凉了许久,才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 “小姐,您醒啦。” 宁儿进屋服侍她起身,等她穿戴好,收拾妥当后,发现今日的慕容府似乎格外的宁静,便问:“百里姑娘呢?” 宁儿道:“百里姑娘只在府里休息了半夜,天不亮就走了,天亮后,宫里传旨,煜郡王与鬼医前辈,还有花公子,都被宣进了宫。” “秦毓质呢?” 慕容久久下意识的皱眉问了一句。 宁儿也懊恼的撇了撇嘴,道:“秦郡主昨日就没回过慕容府,奴婢还纳闷了,秦郡主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秦毓质看似一个人,但身边却有众多影卫,她出意外的几率很小,但有一点可以说明,似乎府里所有的人都很忙。 包括最能闹腾的花万枝跟苏羽澈,都跑了个没影。 “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这种感觉真不好。 正说着,阿秀突然推门走了进来,道:“小姐,刚才府外有个乞丐,递了封信给您。” 慕容久久接过阿秀手中的信,正疑惑着,就撕开了信笺,白纸黑字,立刻印入眼帘:煜华有难,明秀笔。 这是明秀公主派人送来的? 但慕容久久一时又不敢确认,而正当她短暂疑虑的瞬间,原本静悄悄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片喊杀声。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蹙着眉峰,刚要出门看个究竟,却被阿秀紧紧拦住,“小姐,主子吩咐了,今日无论出什么事,您都不必理会,那些血腥的东西,省的污了眼睛,万事皆有他担着。” 慕容久久终于知道,她为何昨夜心神不宁了。 宫家果然咽不下这口气,要反击百里煜华了,而自己居然被这几日难得的平静,险些冲昏了头脑,还信了他缠绵的鬼话。 一念至此,她心中登时有种愤怒涌了上来。 当即一把拂开阿秀拦在她身前的手掌,冷笑道:“有他担着,他的肩膀又多宽?担得起我,担得起我的所有吗?” “小姐。” 不理会阿秀的阻止,慕容久久抬手便推开了门扉。 就见门外已经是喊杀声一片,就见无数黑衣刺客,如泉涌一般,冲进了她的小院,而她的院内,同样影卫暗部。 转眼间就杀将了起来,血染了她满园的白月季,而这画面,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他们是宫家的人。” 小姐都知道了,阿秀也无法,只得无奈点头道:“是的,主子因您才想要与宫家退婚,想必宫家也是不喜小姐的。” 因为儿女姻亲,不喜便杀掉,这宫家还真够张狂的。 不过百里煜华明显早有预料,今日布防在慕容府的影卫,格外的多,格外的凶悍,几乎转眼便是尸骸遍地。 而慕容久久也能看得出来,己方明显更胜一筹,躺在地上的,多为刺客。 不消一会儿,那些宫家的刺客眼见不敌,只得断后退走,而她院内的影卫,也丝毫没有追打穷寇的意思。 这时阿星半身血污的缓步上前,躬身道:“小姐,已经无事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慕容府的高墙外,忽然数箭连发,犹如密雨一般,倾斜而来,将刚才大战结束的院中影卫,瞬间便被折损了数人。 阿星大惊。 “小姐小心。” 难道是宫家的刺客去而复返? 但很快发现,重新跃入高墙的这批刺客,并未穿刚才的黑衣,只是很寻常的便衣,面上蒙着黑巾,瞬间便冲入了慕容府。 与府中的影卫,在次展开了厮杀。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要慕容久久的命,几次有刺客险些冲入慕容久久的闺房,可都被阿星带领的影卫拼死拦下。 “难道还有第二路刺客,”阿秀也是惊疑不定,而这第二波来的刺客,明显要比宫家来的刺客,更为精湛凶狠。 转眼,血花染了遍地。 阿秀大惊,“小姐,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奴婢立刻护您离开。” 他们只防备了宫家的刺客,可能会趁乱取小姐的性命,却万万没想到,除了宫家以外,竟还有一股刺客出现。 “杀……” 一名为首的刺客,几乎转身踏着尸体,就杀到了近前。 “小姐……” 阿星也半身负了伤,急的目瞪欲裂。 眼看那刺客的刀刃,就要劈到眼前的时候,慕容久久只觉眼前白影一闪,那看似锋利的刀锋,竟就被一只。 白皙透明的纤纤素手,两指捏住,然后随着‘咔’的一声脆响,那厚厚的刀片,竟被那只纤纤素手,瞬间折断。 至于那持刀的刺客,早已被一脚踹翻在地,不断的呕血,眼底一片不敢置信的震惊,如看怪物似的,深深望着院中,突然出现的百里天机。 慕容久久一愣,随即满面冰霜的冷冷一喝。 “留个活口,剩下的一个不留。” 百里天机了然般嘻嘻一笑,犹如不懂事的小姑娘,恶作剧似得的道:“慕容久久,我帮你杀人放火,你教我谋君昔的心可好?” 慕容久久漠然一笑,“成交。” ------------ 230再见媚毒 话音刚落。 百里天机凝立的身影,瞬间动了,但却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慕容久久只看清她留下了满布的雪色残影。 然后一院子武功高强的刺客,竟无一人能挡得住她一招之式,几乎就在眨眼的功夫,战局已是扭转乾坤。 “妖女……” 有人不甘的一声大喝,但却无法阻止他被割喉而过的命运,绚烂的血花,迎着头顶的艳阳,灼热的泼洒在院中雪色的月季上。 百里天机立于遍地尸骸间,衣角染血,傲然一笑,这一刻,她虽一身白衣,但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极艳之感。 此女,仿佛天生便是为杀伐而生。 阿星等人,更是惊的张目结舌,嘴里更是能塞下一颗鸡蛋,若非还有一分理智尚存,他简直要把喉中,怪物这两个字喊出来。 此女简直不是正常人。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喊出来,而是飞快的弯腰,拉下那唯一活口的面巾,就露出了一张中年络腮胡子的脸。 这人正是刚才被百里天机一脚踹翻在地的刺客。 他被百里天机点了穴道,此刻除了眼睛珠子瞪的浑圆外,周身不能动弹,阿星试着想要解开他脸上的穴道问话。 可戳来戳去就是没解开。 百里天机看在眼里,一脚提起脚边的一颗石头,飞到了那人的脸上,那人立刻便能说话了。 不过他能说话的第一动作却是,咬舌自尽,好在阿星对这方面早有经验,一把就卸下了对方的下巴。 那刺客只能喷伙般干瞪着眼。 “小姐,这些人都是死士,怕是问不出什么?但属下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宫家的死士,”阿星望着面目阴晴不定的慕容久久,沉声道。 也就是说,今日乘乱,不仅宫家的人想要杀小姐,另有另外一股刺客。 但慕容久久却并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用一双阴寒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阿星,“你们家主子呢?他现在在哪?” 宫家动手,他绝对事先知道,但百里煜华却并没有告诉她只言片语,他想一个人承担吗? 阿星当然也知道今日主子的行动,不过主子交代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苦笑道:“属下愚钝,主子只吩咐属下等,务必保护好您的安全,别的……” “你会不知道?” 慕容久久强硬一笑。 这时,慕容府外,再次有人传信,被门子送到了庭院前,只是那门子一看到一院子的尸体,和遍地的鲜血,立时就给吓的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宁儿。” 宁儿也是苍白着脸,强打精神,从那昏迷的门子手中,接过了信件,发现依旧还是明秀公主写的。 想必今日宫中必有不小的动静,就连明秀都嗅到了不同寻常,赶着用情报向她换取相助。 “百里天机,送我到皇宫御书房。” 慕容久久冷冷一语。 “可是小姐……” “今日谁也别拦我。” 此刻慕容久久满腔怒火,但她怒的不是被百里玉华遮了她的耳目,令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自他们彼此相爱后。 他给予的这种看似美丽的保护。 她慕容久久要的,从来就不是这种保护,她希望不管出了什么事,哪怕天上下刀子,她也要与那个男人并肩作战。 不是此刻她窝在她的慕容府,享受着这短暂的平安,而他却在另一个地方生死不明。 百里天机俏皮的吸了吸鼻子,她发现看惯了这个女人温和的模样,生起气来的样子也蛮有趣的。 “好,我带你去。” 说罢,她直接一把拉着慕容久久,如白日的一道流星,就飞出了慕容府。 …… 皇宫。 承庆殿,御书房前。 百里煜华一身潋滟紫衣,望着前方寂静的门槛,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轻轻的将之推开,而也就在这一瞬间。 他看清了屋内的机关密布。 “别动……” 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一声疾呼,但是已经晚了,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屋内的机关已经触动,霎时间,成千上万的牛毛细针,铺天盖地而下。 而百里煜华似乎也早有预料,他凝眉冷笑,周身瞬息间内力纵横,将那劈头盖脸的牛毛细针,尽数打掉。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还有一道飞来纵去躲闪的身影,百里煜华倒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外人。 待一轮暗棋机关扫过,望着一地白森森牛毛般的细针,才看清,那人一身普通的宫女装,但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在这番折腾下,起了皮。 索性被她一把拉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秦毓质有些发狠的望着百里煜华,怒道:“明知宫家跟那狗皇帝密谋要害你,你还进宫干什么?” 还将自己最精锐的手下,留在外面保护自己的女人,这个男人疯了不是。 原以为今日会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她一进入御书房,就发现这里机关满布,稍一动弹,就可能全部触发。 现在好了,不用她自己触发,有人帮忙触发了,还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该死! 望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秦毓质,百里煜华先是有些微微的诧异,但随意了然一笑,“秦王府果然有谋反之心。” 秦毓质毫不客气的冷冷一笑:“怎么,这个时候煜郡王要尽忠职守,杀了我这个企图谋反叛逆的反贼吗?” 百里煜华可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士。 不过马上,当她看到秦毓质不断抖颤的小臂时,面目一沉:“你中了这牛毛细针?” 秦毓质似乎已经无力点头,额头不自觉渗出了滴滴冷汗,面额却出现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她当然知道这牛毛细针的来历。 当日宫雪漫就曾用此物,算计过慕容久久,却反害了明秀公主。 他们用此物对付百里煜华,目的几乎显然易见。 百里煜华瞬间阴沉下了面目,他死死瞪着秦毓质,“趁现在还有机会,还不快走。” 秦毓质不傻,她狠狠的一咬牙,让痛觉拉回几分迷幻的神智,但临走前,她还不忘扣动了一下,御书房的机关,告诉百里煜华,意思这是一条退路。 如此想着,秦毓质立刻飞快的拔腿而逃,而与她所料无差。 几乎他一离开御书房,就碰上了宫家的暗卫,但索性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她,再有她安插在此地的秦王府影卫接引。 秦毓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承庆殿,但也经过这一系列大动作,她体内的媚毒,瞬间上涨。 ------------ 231:不入虎穴 她不敢理会身后不断躺下的影卫,一路朝着没人的方向狂奔,她必须找一个地方运功逼毒,尽管这个毒很霸道。 该死! 好在…… 秦毓质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东西,但下一刻,她已没头没脑的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秦郡主。”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但秦毓质却是已经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她只觉的浑身发烫的厉害,她好希望这个人能抱一抱她,不,抱一抱也不能满足…… “……你中毒了。” “你是谁?滚开!” 秦毓质纵然此刻身重媚毒,但她还有一分神智尚存,她现在决不能贸然跟任何人接触,但眼前这个人却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腕不松。 “好霸道的媚毒!” “要你管……” 秦毓质渴望的想要靠近这个人,但又倔强的摇着头,不肯让出分毫的寸土。 “那你想死吗?” 眼前这个人问。 死?不,她还不能死,她死了,谁还来匡扶秦王府百年的骄傲,她从倔强的摇头,瞬间变成了无奈的摇头。 “不,我不想死,不能死,救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求你……” 不知是她眸中的泪,亦或者求生的**太过强烈,下一刻,她瞬间被眼前之人拥入了怀着,然后她只听到一阵阵猎猎滚动的衣袍之声。 …… 御书房内。 百里煜华一动不动,但面目却格外的阴森恐怖,他当然知道宫家已经跟成坤帝勾结,布下了此局,但他总要会一会的不是吗? 他轻轻的抬手,就见,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血点,他握拳一震,立刻有两根牛毛细针,自血点中飞出。 “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他淡淡冷哧。 “煜华,我们有几日不见了吧。” 身后,一声淡雅多姿的女音,幽幽而起,随即,御书房紧闭的大门被在次推开,宫雪漫白衣胜雪,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 如清水芙蓉般,缓缓而现。 但百里煜华的面上,却是一片浓重的厌恶。 而这份厌恶,几乎瞬间就击溃了宫雪漫骄傲的心,她切齿般冷笑:“煜华当日为活命,求到我宫家门前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呀?” “原本我还不确定。” 百里煜华幽幽一语,如诗似画般的面容,似乎因为这媚毒的原因,缓缓染上了几分嫣色,立时令他本就不俗的样貌,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瑰丽的凤眸,睥睨般轻轻扬起,道。 “但此刻我却可以肯定,当年宫家,也是做过什么的吧。” 闻言。 宫雪漫的眸光微微一眯,但除了这一眯,这一瞬,她眸中闪过更多的则是一片惊艳,与深深的仰慕。 随即她高傲的扬起颈项,犹如美丽的天鹅,冷冷的道:“煜华啊煜华,原本我们可以成为最般配,也最让世人羡慕的一对爱侣,你偏生眼拙,爱上了一个贱人,今日也是自讨苦吃,宫家,是无论如何就不会放弃与你的婚约。” 百里玉华冷冷一笑,“那如今,你觉的我们还能继续履行这场婚约吗?” “当然不能。” 这一点宫雪漫已经在族中长辈的教导下,渐渐明白,她期盼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自此之后,不得不忍痛放下。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当年爱上姐姐那样,爱上我呢?难道我的相貌不及她?” 她喃喃冷笑着质问。 但闻言,百里煜华终于再次满目嘲讽的抬起了头,纵然他此刻中了毒,但那极轻极艳,仿若诗画的容颜,依旧氤氲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灼灼。 他望着宫雪漫似是而非的容颜,一字一顿,冷冷的道:“我只能说,宫家雪娆,也不过尔尔,当年若非中了你们下在我身上的痴情咒,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喜欢上她吗?” 恐怕宫家最大的失算便是,被他们给予厚望的宫雪娆,会染病而死。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果然知道了很多?” 宫雪漫的眸中,迅速闪过了一丝差异,“不过那又如何?事已至此,我们宫家已经不要你的婚约了,我们只要一个姓百里的孩子。” 这便是宫家的目的吗? 百里煜华眸光迅速暗沉了下来,抬眸,就见宫雪漫面带讽刺的缓步朝他靠近,口中揶揄警告道。 “煜华,你最好不要反抗,这媚毒霸道的很,且还搀了极重的软经散,你强行用内力逼毒,也仅会自伤身子罢了……” 边说。 宫雪漫一边,轻轻的将一枚丹药,吞入口中,然后一下一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衣带,随即,她外衫滑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百里煜华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深幽的面孔,仿若拢了烟雾,但就在宫雪漫步入他三步之距内的一刻。 他原本看似中毒的身体,瞬间出手如电,铁臂势若蛟龙,死死的就卡主了宫雪漫雪白的颈项。 “你……” 宫雪漫似乎没想到,百里煜华中了毒,竟还能有此伸手,但是她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喉咙已经被死死的卡住。 此时。 百里煜华终于幽幽抬起眸来,阴沉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宫家,我百里煜华记住了。” “你,你不能杀我……” 望着如此冰寒冷漠的百里煜华,宫雪漫忽然有些惊惧的挣扎了起来,然后她某种厉色一闪,就从袖中飞出了一只暗镖。 百里煜华侧头躲过,而宫雪漫也趁这个空挡,一下挣脱了他的钳制,有些仓皇失措的转身就要逃走。 但她的身子还未踏出门槛,御书房外,毫无预兆的,猛然袭来一股庞大的内力,宫雪漫吃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出。 整个人苍白的仿佛要瘫掉似的。 有些恐惧的看了眼门前,突然多出来的白衣少女,和与之并肩而站的慕容久久,带着一种极度复杂的嫉恨。 她脚不沾地的就要离开。 “要不要留下她的命?” 百里天机懒懒一语。 慕容久久不屑一语,“她跑不出京城。” “也罢,我把你带到御书房了,你自己的事就自己解决吧,”百里天机望着门内,同样呆立的百里煜华,忽然好笑的幽幽一语。 ------------ 232:焉得虎子 今天的御书房,绝对是最安静,也是最凶险的一日。 外面不管是宫家的影卫,还是皇室的暗卫,亦或是百里煜华早有防备的精锐人手,几乎将这不大的院子,围的犹如铁桶。 也就百里天机这妖孽级的人物,能这样的来去自如。 而此刻。 院内却是随着局势的扭转,寂静异常。 他二人,一个静静的站在门里,一个静静的站在门外,百里煜华的眸中,先是叙满了淡淡的诧异,而后有些神伤。 而慕容久久的眸中,却是满满的沉怒。 然后她踩着脚下细密的一层牛毛细针,一步步跨过了门槛,望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绝美男子。 她面上揶揄讽刺的一笑,“煜郡王,瞒着我跟您的未婚妻在这私会,是不是很有意思?” 百里煜华闻言挑眉,随即他精致的琉璃风眸中,竟闪过了丝丝的委屈,嗓音有些沙哑的道:“你明知我不是……” “不是什么?” 慕容久久立刻毫不客气反唇相讥。 “说什么做什么,都一声不响,今日若非有刺客杀到了门口,我都还被你蒙在鼓里,不知你在做什么?百里煜华,在你眼里,我慕容久久就真的这样一无是处,不值得你信吗?” 说到最后,慕容久久忍不住气恼的皱起了眉。 百里煜华微挑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下,眸中似乎有异色闪过,但马上,化作了一片苦笑,“有些事,我原以为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煜华,你从未对我坦诚过,如果你觉的,从始至终,对我的那点喜欢,都是只为了将我移栽到你的温室,那我们便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我慕容久久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我只是害怕,在安逸中生活惯了,有一日,忽然有人将你的死讯告诉我……” 那种掌控不住的感觉,无疑能将她千刀万剐。 一想到这个男人,一个人计划好了一切,却唯独对她报喜不报忧,她便莫名的生气,作势,转身欲走。 “阿久……哧……” 百里煜华一急,原本好好站在那里的人,猛的直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慕容久久一惊,在不敢转身。 而还不待她冲过去拥住吐血的百里煜华,对方却已踉跄着上前几步,将呆立的慕容久久,一把拥入了怀中。 有气无力的警告道:“不准走,敢走,我在吐血给你看。” 慕容久久刚才的话,绝对是气恼时的胡言,但他听到百里煜华这样的威胁,张了张嘴,竟是回不上话。 原本气恼的心,也让他的这一口血给浇灭了。 “你中毒了?” 百里煜华将头窝在她的肩头上,虚弱的点了点头,“一直用内力压着,刚才被你气的,一口没压住。” “慕容久久,我的确在我自己的事情上,没有对你彻底坦诚,但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你,而是我的事本就太过复杂……” “有多复杂,复杂的过人心诡辩吗?”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但是这次百里煜华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忽然收紧双臂,力度仿佛恨不得将怀中的女子,揉进他的血肉里。 “你中的是什么毒?” “媚毒,不过多半已经被我以内力化解,”百里煜华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却是面目一凝:“他们处心积虑的对你用此毒,又让宫雪漫出现在你的面前,目的何在?” “宫家想要一个姓百里的孩子。” 闻言,慕容久久诧异的一愣,却听百里煜华幽幽继续道:“别问我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宫家在几年前,我中寒毒之时,就已经在谋算我的婚约了,不惜对我下过痴情咒,所以我一直怀疑,当年害我身中寒毒的凶手,跟宫家有关……” 所以他才明知宫家与成坤帝勾结,还依旧自投罗网,他便是想真真实实的看一次宫家的态度。 想不到宫家在失去百里煜华的婚约后,竟还这样执着于一个姓百里的孩子! 百里这个血脉,对他们真的那么重要吗? 但这些信息,却已足够让慕容久久多少了解一些,有关百里煜华过往的事情,虽然她一时想象不到。 但另一条信息却闪过了她的脑海。 “煜华,如果你死了,你的唯一子嗣,就可以继承你的一切?”难道这才是宫家真正的目的? 但冥冥中,这个理由又似乎无法说服她自己。 忽的,她脑中又闪过了一条讯息,百里天机说过,百里这个姓氏,在白多年前,是比轩辕还要尊贵上几分的姓氏。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至于究竟什么关联,她此刻纵是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 而正当她凝眉沉思的时候,拥着她的百里煜华,忽然将她一把抱起,并抬手扣动了旁边,那玉器上的机关。 墙上的暗格石门,立刻打开。 百里煜华揽着她,便进入了御书房的密室,随即石门严丝合缝的关上,迎着墙上镶嵌的夜明珠,她看清里面是一间看上去比较严谨的内书房。 但还不待她彻底看清,百里煜华已伸出一只手,在看似平平无奇的一面墙壁上,几下或轻或重的按了几下。 立刻又出现了另一间密室。 乍一进入,扑鼻便是一股微凉的气息,想必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随着石门闭合,暗处,百里煜华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慕容久久还未来得及诧异,百里煜华对皇宫暗道密室的熟悉,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父皇,煜郡王已经离开了吗?” 这是成王君怡的声音。 “轰隆隆……” 密室滚动的声音,在另一间密室听来,格外的震耳,很快,成坤帝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冲入了密室。 发现空无一人后,方才真的确定百里煜华已经不再这里了。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为何会突然对百里煜华出手?”君怡的声音,尽管掩藏的很好,但也有几分几不可闻的质问。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时候贸然对百里煜华出手,绝对是愚蠢的作法。 而成坤帝同样面目阴寒,有些悔不当初,“宫家老二实在该死,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 此刻也绝不是他树百里煜华这个敌人的最佳时机,或者说,从始至终他都太过低估了百里煜华。 ------------ 233:余毒未清 “父皇,那现在……” “传令下去……” 成坤帝冷冷一语,“不能让宫家任何一人离开京城,最好将他们掌控在我们的手里,事后朕要亲自将他们送到煜华的面前。” 尽管这样做有点晚了,但到底是一种态度。 其次,百里煜华不是大皇姐的亲生子,并且与大皇姐的那所谓的十五年之约,都如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扎入了他的心底。 “咦……” 正当此时,成坤帝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几步上前,打开了书阁上的锦匣,拉开一看,登时面色大变。 “父皇,怎么了?” “邺城布兵图……不见了?” “什么?” 邺城布兵图?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密室内,虽然慕容久久听的不是懂,却也知道冬月的邺城,与明璃接壤,自古历来便是一片驻兵重地。 各种天险,暗藏神兵,方得保住冬月百年的太平。 但此时那如此重要的布兵图居然丢失了? 慕容久久眉目一动,抬眸,昏暗中看了一眼百里煜华,然后朱唇轻启,以口型问道:你偷的? 百里煜华将女人拥了个满怀,感受着她的吐气如兰,虽身居斗室,却意外的有种心猿意马之感,他俊美的容颜,邪魅一笑,同样以口型,吐出了三个字。 秦毓质。 秦毓质? 慕容久久面上立刻露出满面的诧异之色,心道,这事如何又扯上了秦毓质,却殊不知她这小脸一皱一耸间。 有种说不出的娇软诱人。 惹得那近在咫尺的男子,瞬间眸光如猫的微微一眯,气息也在这一瞬,粗重了几分,仿佛那早已被他压下去的媚毒,再次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起来。 然后他缓缓凑近。 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咬住了她花瓣般的唇。 而这,看着是一种诱人,而当真的咬到了瞬间,则化作了不可自拔的痴狂,转瞬间,便越吻越深。 慕容久久仔细聆听着暗室里,成坤帝跟君怡的对话,冷不防被吻住了双唇,她一下惊愣的瞪大了眼。 伸手想要去推,但五指瞬间被对方的五指,紧紧交缠,那种细滑入骨的触觉,更是让人莫名的心头一颤。 她有些恼怒的瞪着跟前痴迷的男子。 但百里煜华却是理也不理,他半垂着修长的睫羽,灼灼的望着慕容久久,轻叹的自语:“……你知道,对一个初尝滋味的男人禁欲,是多难受的事吗?慕容久久,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今日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喂,你别……” 慕容久久想阻止他出声说话,却发现墙的另一面,成坤帝与君怡,就在刚才已经离开了,也就是说,在这暗无天日的斗室里,独剩下了他二人。 百里煜华瞬间变得寸进尺了。 问:“你想在这里?还是外面那间?” “你别闹了行不行?”慕容久久有些怒了。 “原来你喜欢这间,其实我也喜欢这间,黑黑的,挺好,”百里煜华却是自顾自的下了决定。 慕容久久立时气的瞪眼,“百里煜华,你别……唔……” 奈何她怒极的话,根本没机会出口,就被彻底吞没在了对方,燎原般侵略的深吻中,一双铁臂,紧紧的揽着她的腰。 紧的几乎让她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双腿发软。 然后被百里玉华坏笑着,看出了她的破绽,双臂一捞,她一双软绵绵的腿,已经被捞到了他的腰上。 惹得慕容久久一声惊呼。 “煜华,我要生气了。” “慕容久久,你明知我中了媚毒,现在余毒未清,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这么无情,想看着我毒发死掉吗?” 百里煜华,颇有些怨怪的道。 彼时,慕容久久早已被他吻的半身僵软,只能被动的攀在他的身上,硬声道:“你不是可以用内功逼毒。” 百里煜华的声音,理所当然,又透着无奈,气恼道:“有你在,逼不出来。” “你……” “乖,只要你好好的,别动,我不会弄疼你的。” 百里煜华的声音,转而变的轻哄,而就在这失神的空挡间,抖手就拉开了她的腰带,略显冰凉的指尖,已经摸向了她的隐秘。 那种陌生却熟悉的触觉,瞬间让慕容久久在他身上颤抖了一下。 “别,煜华……” 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比起刚才的怒目而视,张牙舞爪,此刻无疑如吓怕了的小猫,想反抗,却以无从反抗。 而百里玉华,则已心满意足的触到了他想要触的东西。 然后微微抬指,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她指尖晶莹的蜜液,迷人的笑道:“口是心非的女人,说你想我了。” “不……说。” 慕容久久贴在他的脖子上,早已羞怒的磨牙。 好在百里煜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刁难她,将这个八爪鱼似的女人搂好,见她果真乖了,他方才进入了正题。 寂静,漆黑的空间里。 慕容久久有些被动的被摆布着,直至她的柔软,抵住那强硬的瞬间,数日不曾这样亲密的二人,竟齐齐都颤了一下。 并随着紧密的推进,那种熟悉陌生的触觉,与**瞬间极致的荡漾,令原以为不想的慕容久久,也点燃起了一种源自骨髓般的悸动。 双腿下意识的收拢,她一直不愿肆意的放纵自己,但不可否,这一刻,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想念他的。 二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 百里煜华轻叹着,吻着她的唇,她的鼻子,她的下巴,契而不舍,流连忘返的平复着颤抖的娇躯。 “煜华。” 慕容久久喃喃低语。 “嗯。” 他应了一句。 “煜华。” 她又唤了一句。 “嗯。” 百里煜华点头。 “煜华。” “我在……” 慕容久久松了松僵硬的臂膀,侧头,认真的回应着他蜻蜓点水的吻,道:“就是想唤你的名字。” 百里煜华眯眼望着她,忽而一笑,“那你唤吧,我一直听着。” 但慕容久久却是不唤了。 百里煜华却道:“慕容久久,你一直倔强的不肯彻底断去自己的后路,甚至在你我情爱上的这种事,你也能克制的如此清楚,不愿让自己背负未婚先孕的污点,我容你,也纵你,你想如何我都随你,只要你呆我身边爱我……” “但你却不知,你不愿为我背负污点,但我却愿意为你,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 234:荒唐意外 须臾,慕容久久只觉心尖上一颤,颤的她心口的位置,竟也跟着微疼了起来,但随即又有些酸涩之感。 煜华啊煜华! “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不及你想象中的好,你可会悔了今日的这般对待?” 百里煜华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二人就这样淡淡的耳鬓厮磨,笑道:“有朝一日在说有朝一日的,想太多不过庸人自扰罢了,我从来只惜此刻。” “我亦是,”忽然很有些感动的淡淡一语,或许,他当日在玉溶洞选择爱这个男人,并没有选错。 此刻,她非常享受这份爱。 “久久。” “嗯?” “我们生个孩子吧……” 百里煜华邪魅的尾音,还未散去,而后他的动作忽然疯狂了起来,寂静黑暗的斗室内,也因这份如水的温柔,霎时变的春光旖旎。 …… 而与此同时,皇宫,一处偏僻的厢房内。 欢好已休,男女散乱的衣袍,交叠着纠缠了一地,其中那艳色红袍上挂着的水色鸳鸯肚兜,最是惹眼。 更别说榻上,那几乎已是坦诚相对的男女。 大概是初秋时节的凉气所致,下一刻,深陷昏迷中的秦毓质,猛然清醒了过来,而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疼。 浑身上下,连带着内腹都疼的厉害。 但这种疼痛,于久经沙场的秦毓质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然后便又想起她今日所经历的一切,有些认命般,再次重新睁开眼眸。 果然,入目就见一张英俊男子的脸,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而她也没有看错,此人正是为她解除媚毒的花千叶。 虽然至今想来,觉的一切都挺荒唐的,但发生就是发生了,已经避无可避,正当秦毓质满心酝酿着这尴尬的说辞的时候。 花千叶已经率先开口道:“……我会负责的。” 尽管他也觉的荒唐,原本今日他随师父入宫,后发现皇宫可能有什么异常,却不想迎头就撞上了身中媚毒的秦毓质。 他知道这可能跟冬月皇室内部有关,冬月的内部事,他素来根本毫无兴趣,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他都没道理看着,与他数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且印象极好的秦毓质,在他面前毒发而死。 以为可以解毒。 却发现,这媚毒的霸道程度,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并因为秦毓质的一路疾奔,扩散入了经脉。 不用这种法子,当时的秦毓质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当时秦毓质神智模糊的哀求声,依旧犹然在耳,情势所逼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他似乎已经记不清了,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同时,脑中恍惚间的想到。 与神志不清的秦毓质,发生的那种疯***绵的事,花千叶就有着头脑发胀的感觉,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过多的歉意…… 有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要怎么解释呢? “不必了。” 却听平躺在她身前的秦毓质,忽而漠然一语,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道。 “多谢花少主今日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必相报。” 言罢,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竟不顾忌光裸的身子,白皙玲珑的娇躯,就这样在花千叶的面前一晃。 就自顾自的穿戴起了散乱的衣衫。 尽管随着动作,她几乎疼的暗咬银牙,但就是面不改色。 花千叶当然看不到她吃痛暗咬的银牙,只看到她白的像玉一样的粉背,正被她套上皱皱巴巴的衣衫。 下一刻他就觉的喉中一紧,竟好像被二度撩拨了一般,但马上他又将这种心思,全部都甩出了脑子。 也飞快的翻身起来,穿起了衣服。 “秦郡主,我说我愿意为你负责……” “不用了花少主,你肯救我的命,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至于所谓清白,花少主阅女无数,只当我是那万花丛中的一偶吧。” 风流如花千叶,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此刻的秦毓质,背身而站,她一点都不宽阔,甚至纤细的背梁,倔强的挺得笔直,她再不是那个坐在墙头上,傲娇艳丽的小孔雀了。 也不是那个弹指轻笑,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虎女了。 所谓秦家有女,毓质名门,不过是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美称,此时此刻的秦毓质,她就是一张蹦紧了弦子的弓。 倔强的,不屈的站在那里,不容旁人看到她丝毫的软弱。 花千叶望着这样的一道背影,他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他要告诉她,他虽阅女无数,但能如此与他亲密的,却至今只有一个秦毓质。 今日虽是个荒唐的意外。 但他花千叶却并不是一个荒唐的人,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今日占有了一个女人,意外也好,情愿也罢。 他花家的男人,不是缩头乌龟。 “我的东西呢?” 勉强穿戴好衣衫的秦毓质,忽然弯腰寻找起了什么,似乎很急的样子。 花千叶捏了捏手中刚握住的羊皮卷,很不幸,他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了,竟是冬月邺城的布兵图。 在想起秦毓质的那身宫女装,花千叶几乎不用费脑子,就知道了今后,冬月可能遇到的蹦天局势,而一切的起始,竟是一个秦毓质。 “是这个吗?” 但他缓缓的将手臂抬起。 秦毓质立刻如获至宝一般的收入了怀中。 “多谢,”她口气淡淡一顿,僵持的背影,片刻才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其实我都记不得了,还请花少主也忘了吧。” 他们压根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走在一起的好。 言罢,她强拖着疼痛的身子,抬步就要离开。 花千叶大概习惯了秦毓质往日的笑颜如花,面对这个忽然变的有些陌生,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秦毓质,让他变的有些无所适从,面对欢好过后的冷漠,又让他感到丝丝的幽怨之感。 “扑通……” 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花千叶飞快的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发现刚才出去的秦毓质,已经满面苍白的昏倒在了地上,一张俏脸,早已是苍白如纸。 额头滚烫如烧熟的蛋子,这个女人,这种情况还想离开皇宫,不被抓个现行才怪,花千叶一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怜惜。 将地上昏迷的秦毓质,直接抱起。 ------------ 235:暗涌滔滔 今日的皇宫,足可以说是暗流滔滔,但却唯有一地,显得安静异常。 “殿下,宫里的事端已经平息了,两家都没讨得好去,倒是让煜郡王探出了不少虚实,怕是宫家这次不好过了,”侍卫长歌矮身禀报。 此刻,太子府庭院内。 君昔一袭威严的储君袍服,男生女相,格外艳绝瑰美的面上,嗜血冷笑,“一帮蠢货,不过本太子倒是不知,原来百里煜华并非立阳姑母的亲生子!想来,冬月这台戏,要越发好看了。” “殿下,三日后就是天子大寿……” 长歌低低一语。 太子君昔则越发阴媚的一笑,缓缓抬指,将桌上的一杯热茶端起,随口一问:“那个女人的尸体找到了吗?” “还……”没。 长歌正欲答话。 而不远处,一座假山之后,百里天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但当她看到凉亭内,那尊贵绝丽的身影时,却是羞涩的红了脸。 因为她不敢肯定,君昔在看到她之后,会不会生气,因为他对自己总是凶巴巴的,她分明已经绞尽脑汁的讨好他了。 尽管,她并没有做成,君昔让她帮忙的第一件事,但她发誓,等她身上的伤好了,一定会再去杀那个穿明黄龙袍人的。 雪白的宽袖下。 她的一双玉手几乎要被纠结成一团麻花了,她仰慕的看着不远处,要妖精似的的男子,然后继续用手指叠麻花。 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叠了多少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她要站在君昔的身边,不管怎样,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对!她一定要勇敢一点,做君昔的女人,怎么可以畏畏缩缩呢。 “君昔。” 于是,下一刻,百里天机展颜一笑,已白衣飘飘的出现在了凉亭外,明晃晃的阳光下,她容色精致,明眸皓齿。 还未答话的长歌,则瞬间傻掉了。 君昔饮着杯中的热茶,正欲过喉,当看到百里天机活生生的一出现,一个打岔,一口没咽下就喷了出来。 百里天机则歪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他,心中陶醉的想着,这个好看的男人,为什么连呛水都这么好看呢? “长歌……” 君昔阴郁的抬眸。 长歌瞬间有种头悬巨石之感,但是他想不透呀,震天雷将水池都炸成那样,彻底封死了,人居然还能活奔乱跳的出来,莫不是见鬼了? “君昔,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呀?” 百里天机立刻一本一跳的就进了凉亭,皱着眉说起了那日的事:“你的护卫被人骗了,说你掉进了池塘,我就下池塘找你,发现你没在里面,我才安心,可不知怎么的,你的院墙忽然倒了,不过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我从下面的排水洞出来的。” 长歌闻言嘴角一抽,问。 “可据属下所知,那水洞在建成之日就用铁栅拦住了,只能排水不能过人。” 百里天机认真点头,一派天真的道:“是啊,不过那铁栅年久泡水,我一拉就开了,没费多大的事。” 那是因为你内力强横。 长歌瞪着眼脑补了一句,继续又不敢置信的问:“可是,那排水洞修建的极为窄小,就算稚童也没办法从中游出去,最重要的是,那排水道极长,人如果不换气,根本坚持不过来。” 也就是说,活人想要从那排水洞逃生,根本天方夜谭。 谁知百里天机继续点头,“是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过没关系,因为本姑娘会缩骨功,还有龟息术,我花了半个时辰就从里面出来了。” 好吧。 长歌瞬间风中凌乱了,因为他遇到的压根就不是人,是怪物。 “属下告退。” 长歌离开后,百里天机立刻又对近在咫尺的君昔,露出了她认为,最美的笑容,信誓旦旦的道。 “君昔你放心,这次我失手是因为我轻敌了,下次我一定努力,杀掉你不喜欢的那个人,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嘟着嘴,又是委屈又是讨好的蹲在君昔的脚边。 君昔则坐在石敦上,绝美的瞳孔,一眨不眨,深深的望着百里天机这张脸,但目光却是阴郁的。 良久,方才缓缓的道:“你为何不去死?” “死了就看不到你了,”百里天机弱弱的道。 “那你腹中的孩子呢?”经历了那么多厮杀,应该保不住的吧。 百里天机以为君昔是在关心她,立刻双眼一亮,点头如蒜,“在的在的,我一直用内力护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有事的。” “是吗?” 太子君昔淡淡的拉着长音,心里已经盘算上了新的计策,心道,要不要下药,太毒的估计她不会喝,无色无味的又毒不死她。 不然下点软颈散什么的,但剂量太大会被发现,剂量小了,以她的内力完全可以化解……君昔懊恼的蹙起了眉峰。 但这样的蹙眉,在百里天机看来,也是极好看的。 在这个温暖的午后,两个皆生的美丽的男女,一座一蹲,痴痴凝望,但心里却是各怀心思。 “百里天机。” “我在。” “你现在不用去杀那个穿明黄龙袍的人了,我让你去杀另一个人,他叫楚稀玉,三日后,我要他的人头。” 干掉冬月的暗棋,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吐血呢。 …… 另一面。 百里煜华已经带着慕容久久离开了皇宫,而彼时的御书房周围,已经杀的是血流成河,宫家此番的计谋。 并且随着成坤帝态度的转变,可谓是真真栽了大跟头。 “属下无能,乘乱竟让那宫雪漫跑了,但已经传令封锁了城门,想她逃得出冬月,也逃不出京城。” 刚一离开皇宫,就见几个比较亲信的暗卫,半跪在地请罪。 百里煜华拥着怀中的慕容久久,冷声一笑,“晾她也跑不远。” 他与宫家保持了数年的未婚联姻关系,但今日,却是终于要彻底决裂了,或者说,从玉溶洞回到京城。 百里煜华就已经在谋划今日了。 宫家不忍,便休怪他不义。 只是搜查人这种事,当然轮不到百里煜华亲自动手,命令下去,他们便回到了慕容府,只是此刻的后院已经打点干净。 一进门,就见阿秀上来禀报道:“小姐,鬼医先生在正厅发脾气呢。” ------------ 236:审问死士 慕容久久一愣,走上前去,老远就听到鬼医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无耻,简直忘恩负义,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无耻之徒……” “师父。” 慕容久久低唤了一声,就走了进来。 “阿久。” 鬼医一见慕容久久,立刻快步上前,但面上显然气的还不轻,拉着她便道:“走,我们不呆在这狗屁冬月了,想不到我鬼医一世清明,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帮他了,到头来他还是丧尽天良的算计了我的徒儿,这等白眼狼我还帮他做什么,从此之后,我们叔侄缘分便算尽了,以后休想我在踏足冬月半步。” 闻言,慕容久久恍然大悟。 定是鬼医识破了成坤帝的计策,今日将他们都宣召入宫,根本就是纵容宫家对她下杀手,为宫家大开方便之门。 鬼医在成坤帝的身体上,也算费心费力了,但到头来,对方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徒儿都算计,这是鬼医不能忍的。 同时,鬼医也察觉到了冬月这几日,越发紧张的局势,他不想搀和冬月的政权,此刻想到的,自然是抽身离开。 “我们即刻启程,回川南。” “慢着。” 却听百里煜华忽然一语,打断道:“鬼医前辈既然要走,何必急在一时,难道不该先将该解决的事,解决了再走吗?不然只会无端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鬼医一愣,杀身之祸? 显然鬼医也刚回府不久,一进门光顾着生气了,还不知今日刺杀慕容久久的,除了宫家之外,还有一股刺客。 这事之前慕容久久就告诉百里煜华了,她怀疑,这路无端冒出来的刺客,与上次扮成山匪刺杀她的刺客是一路的。 经过思考,百里煜华基本也是这么怀疑的,然后两相结合,一致便又指向了川南。 但慕容久久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这辈子都不曾踏出过冬月,在川南除了宫家,何来敌人? 那么这个敌人就剩下了一个原因――玉顶山。 “……竟还有这样的事!” 鬼医惊愣了一下,因为他此刻自己也不敢确定,玉顶山会不会因为,这次争夺药王谷的竞赛,对他出手。 “既然还留了一个活口,那我们便要审问一二。” 鬼医最终冷声一语。 他鬼医一脉,虽说这些年与玉顶山其他两脉,多有摩擦,子弟之间互相争斗,也是寻常之事,但如此不远千里下杀手的。 却是第一次,而且杀的还是他收的新徒弟,这绝对让鬼医不可忍受。 说走便走。 后院,一处偏矮的柴房,正是关押那名活口的地方,慕容久久生怕有什么纰漏,让阿星亲自带人守着。 “主子,小姐。” 阿星一见百里煜华,立刻现身行礼。 “人呢?” “在柴房。” 几名暗卫已经将柴房的门打开,立刻便看到里面五花大绑的刺客,正瞪着一双大眼,欲死而不得。 “这是一名死士,想从他的嘴里撬东西,怕是不容易,”阿星有些担忧的道。 百里煜华没说话,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从一名成熟的死士嘴里撬东西,真的很难,却听鬼医淡淡一语。 “去,取老夫的动魂香来。” “是。” “动魂香?”慕容久久疑惑的看了鬼医一眼。 鬼医解释道:“此香是我多年前研制的,但因为太过霸道,所以一直没用,不过今日,必须要撬出点东西才行。” 可见鬼医虽面上平静,但心中却是发了狠。 而这动魂香,效果也绝不是盖的,此香竟有麻痹人脑神经的效果,从而问出想要知道的东西,但一般正常人,在此香之下,根本坚持不了十分钟。 所他们问的问题,也必须要直中要害。 很快,青木依言从鬼医的房中,翻出了一块绿色的香,鬼医仅从上面掰下了几许碎末,撒在了香炉里。 一股浓郁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 “屏吸。” 鬼医淡淡一喝,就让众人快步退走了几步。 而柴房内,那被五花大绑的死士,似乎也想屏住呼吸不受影响,但他毕竟内伤颇重,几乎不到片刻。 他充血的双目,就开始变的呆滞。 阿星受命,立刻上前就扯开了他嘴上的东西。 鬼医立刻便问:“是谁派你来杀慕容久久的?” 那死士果然被魂动香麻痹了,呆滞了一下,张口便道:“莫石。” 闻言,慕容久久见鬼医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而莫石这个名字,她也不是没听过,正是玉顶山丹王一脉。 据说这个叫莫石的人,跟鬼医的关系一直不错,想不到人心不古。 鬼医显然被这个答案给气着了,颤着双唇,竟是迟迟问不出第二个问题。 慕容久久一急,开口便道:“除了杀慕容久久,你们还要杀何人?” 她绝不相信,玉顶山到冬月,也算千里迢迢了,他们动用了这么多死士,不可能只为她的命,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就见那死士呆滞的双眸,轻动了动,道:“杀鬼医……灭其一脉……” 一句话说完,那死士已经承受不住动魂香的霸道,立刻面涌黑气,直直的吐出了一口黑血,就绝了气息。 但反观柴房外,却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但其中最不平静的,当还要数鬼医了,他们这一脉极少参与另外两脉的争斗,而他与丹王一脉的莫石。 自诩也算私交不错,反倒与那另外一个师兄,医圣一脉,素来看不对眼。 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要杀他的,竟是与他私交不错的丹王莫石,不仅要杀他,还要灭了鬼医一脉。 他想做什么? 莫不是要独霸玉顶山,药王谷? “好一个莫石。” 鬼医几乎怒的咬牙切齿,就冲这一点,此番玉顶山药王谷之争,他也一定要去参加,不仅要参加。 还要把莫石那个伪君子的面具,给撕扯下来。 百里煜华从始至终都蹙着眉峰,从私心讲,他一点都不希望慕容久久涉险玉顶山的事,但他也知道,慕容久久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当即道:“鬼医前辈,从冬月到玉顶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既然有人惦记了你们的性命,难保不会半路劫杀,我是绝不会将阿久置于险地,若一定刚要去,我要寸步不离的护着她去。” ------------ 237:繁华如锦 鬼医闻言一愣,他当然也知道,他们这趟回玉顶山,可能杀机重重,他这么多年都闯荡过来了。 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保命法子,但慕容久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加之可能又是对方这次的主要刺杀目标,所以他不得不忧心起来。 但这场浑水,她是滩也是滩了,不容有丝毫退缩。 百里煜华将鬼医的神色,收入眼底,继续道:“既然一定要回玉顶山,那我们不如分两路走,这样岂不是更安全一些。” 反正他在冬月京城想要探知的,已经知道了,与立阳大长公主的十五年之期已满,他于冬月,也算缘分尽了。 正是离开的时候。 慕容久久安静的听着,她心中当然也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冬月。 登时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来,情绪竟是莫名,不知是喜多还是愁多。 而一念至此。 她脑中忽然想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啼哭,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她的脑海里撕裂般的啼哭。 搅的慕容久久眼前一花,险些没站稳脚步。 百里煜华当然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刻关切的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发现脑子里已经没声音了,但这种感觉很怪异,很绝望,然后自己把了把脉,脉相平和,无丝毫异常。 心道,难道是今日过的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一定是的。 “我没事。” 她弯唇一笑,而她的这一笑也不像有事的样子,百里煜华与鬼医这才放下心来,却不知,京城郊外,一处废弃的宅院里。 一只被封存的玉碗,此刻正汹涌的冒着一股股的黑气,冷风呼啸,彷如万千啼哭的婴孩,在撕心裂肺的哭号着,哀怨着。 “嗜心咒已成……慕容久久……你的死期到了……” 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参杂着凄厉诡谲的风声与啼哭,幽幽而起。 …… 慕容府内。 众人已经商定计划,决定兵分两路,鬼医与花千叶先行一步,而这时,也刚好花千叶回到了慕容府。 鬼医当即将他们今日的所发生的事,告诉了花千叶,原以为这个精明素来懂得圆滑的徒儿,多半已经知道。 但慕容久久却发现,今日的花千叶似乎有些神思怔愣,虽依旧还是那身华丽滚滚的红袍,面容英俊,桃花眼灼灼,但他整个人,却似乎失去了往日的一种灵动。 闻言,更是下意识的轻蹙了蹙眉,道:“师父,不如我们分三路吧,您与青木先行离开,徒儿自也有脱身的法子,毕竟我还要顾着阿枝。” 这话说的也算合情合理,但慕容久久却隐隐觉的花千叶像是藏着什么事,虽说如今冬月京城风云暗涌,但花万枝身为花家的千金,这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她的身上。 “也罢,就这样吧。” 这时,外面阿轩匆匆前来禀报了一句,与宫家有关,慕容久久问:“可是要回公主府一趟?” 百里煜华点头,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不禁紧了一紧,道:“与我一同去吧,”今日刺杀,若非百里天机及时赶到,慕容久久说不定已经遭了毒手。 虽是有惊无险,但百里煜华想来,却是阵阵后怕,所以在事情没有解决以前,他绝不会再放慕容久久一个人了。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师父……”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是不是该送一送。 却听鬼医没好气的一笑,“为师要走也不想京东任何人,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再说,我们不定几日后又见面了,江湖儿女,别这么矫情……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百里煜华,老夫这就算将徒儿交到了你手里,若是磕碰着了,别怪老夫跟你玩命。” 看着鬼医,吹胡子瞪眼威胁人的样子,慕容久久忍不住满面失笑,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她已将鬼医视作了她的亲人。 别说为他争夺药王谷的使用权,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干了。 离开慕容府。 一路上,慕容久久始终觉的不对,便问:“煜华,你可有发现今日师兄似乎跟往日有点不一样,好像心事重重的。” 闻言,百里煜华却是勾唇一笑,将他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道:“就在花千叶回到慕容府的同时,还带回了秦毓质。” 带回了秦毓质? 慕容久久脑子一呆,竟是没转过弯来,她知道,秦毓质之前到过御书房,并且盗取了暗室的布兵图。 但今日的御书房,却被成坤帝与宫家做了局,满布暗器,并且还都是媚毒。 煜华都不慎中了两根那牛毛细针,以秦毓质的本事,没可能全身而退,“你是说……花千叶与秦毓质?” 片刻,慕容久久终于恍然一语。 百里煜华含笑看着她惊异的小脸,伸出修长白玉般的食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脑子不算笨,你师兄今日算惹下大事了。” 不错,他的确是惹下大事了。 一开始,她对那位秦王府的小郡主,秦毓质的印象,都非常的良好,觉的她洒脱爽朗,曾还一度羡慕她的来去自如。 可之后的渐渐接触中,慕容久久不难发现,此女无论是言谈还是心思,都绝不是一个小郡主这样简单。 原还猜不透她的目的,但今日得知,她煞费苦心的盗了御书房的邺城布兵图,便知,秦毓质心思不浅。 而花千叶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是好事吗? 她并非是质疑秦毓质如何如何,而是这其中藏着的利益是非,实在太多。 “莫不是,她想反了不成?” “你以为呢?”百里煜华浑不在意的一笑,然后轻轻抬指,挑起马车的帘子,望向外面,问:“阿久可觉的京城如何?” 此刻天已擦黑。 但京城宽阔的街道上,却已华灯初上,来往的不管行人还是车辆,皆贵气非凡,鲜衣明丽的夫妻,带着宠爱的稚童,逛着街上的小摊。 老远便能听到孩子的欢快的笑声。 这一刻,慕容久久似乎懂了什么,莫然吐出了三个字,“繁华如锦。” “是啊,繁华如锦。” ------------ 238:宫家老二 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泛着一股浓浓的讽刺,因为他们都知道,冬月表面的繁华之下,已经是朱门酒肉臭。 这些年,百里煜华一直无偿为冬月扩充国库,但成坤帝却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用煜华的银钱。 没有治理了这片锦绣江山,反而养出了遍地的贪官豪强,这个国家,此刻除了京城的繁华如织外,外面已是遍地的疮痍。 “不过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五年之期已满,他跟这个国家,在没关系。 回到公主府。 百里煜华却并没有办正事,而是安排了沐浴,想起他们从皇宫出来,一下午就都马不停蹄的,的确是该沐浴了。 慕容久久不禁羞红了脸颊。 氤氲着热气的浴室内,百里煜华早已泡在了巨大的花浴之中,透过朦胧的纱帘,男子真真是美人如玉,活色生香。 看一眼便让人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慕容久久,你打算在那要看多久?” 浴中假寐的美人,终于没好气,满口郁郁的开口了。 慕容久久站在纱帘后,嘻嘻展颜一笑,“看多久都看不够,怎么办?” 百里煜华唇角咧出一抹邪肆却艳华的笑意,淡淡道:“那就进来看,本郡王不惧你耍流氓,你若强要,我从了你便是。” 慕容久久立刻暗啐了这厮一口,便也宽衣进了浴中,就见花浴中半搁浅的绝美男子,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玉臂轻横,二人立刻十指交缠的握在了一起,随着水花溅起,慕容久久已顺势被拉进了他的怀中。 水下,二人温热的身子,立刻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百里煜华假寐的双眸,终于微微睁开,眼中心中,皆划过了一片满足,这样的安静的幸福,他之前竟是险些遥不可及。 他顺势捞起怀中女子的面颊,轻浅的便吻了上去,他吻的极柔,仿佛怀中捧着的易碎的瓷器一般,充满了小心翼翼。 慕容久久亦淡淡回应着他。 然后她想起在宫中时,百里煜华说过的那句话,她没有回答,此刻却忽然答道:“煜华,我们生个孩子吧。” 轻浅的吻一顿。 精致的琉璃凤眸,微微的眯开,里面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他道:“宫家的婚约,还不算解除。” “我不在意。” 慕容久久摇头。 百里煜华优雅的唇畔,终于笑开了,笑的是从未有过的开怀,却也透着狡猾,“好,如你所愿。” 慕容久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随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她已被某个早就蠢蠢欲动的男人,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我不是说现在。” 明明今天刚做过的。 百里煜华一本正经的点头,“是,你是说以后,正因为是以后,所以才要提前做准备嘛,生孩子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好吧。 慕容久久认命似的闭上了眼,任他施为。 灼烫的气息,瞬间便迫不及待的彻底倾占了她的全部,从身体到灵魂,这个她爱了的男人,一遍遍烙刻着她的意识。 水光浮动,花叶流连,透过浴室不断氤氲的雾气,这一室的水汽,已然化作了寸寸羞人的春意。 芙蓉帐暖,却也方歇。 慕容久久就懊恼了,为什么每次做完这种事,她都会被折腾的腿软脚软,但反观这厮却是神采奕奕。 她噘着嘴,被老老实实的被卷进了毯子,百里煜华失笑的啄了啄她的红唇,道:“我去去便回。” “你要去哪?我也去。” 慕容久久反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她住不惯华丽的公主府,想着若她被丢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肯定睡不着觉。 百里煜华转身,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道:“真是越发粘人了,只是今晚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久久揶揄一笑。 “如今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 “也罢。” 百里煜华到底是将她宠到了心尖上的,将榻上,裹成毛毛虫的女人,一把拦腰抱起,朝着庭院,一处幽暗的角落走去。 只是比起刚才他们的欢好愉悦。 此地可说不上好。 巨大的石锁下,森冷粗大的铁索,死死的钳制着一名中年男子的腰,而他身上,几乎已经被折磨的浑身是血。 一条条鞭痕,打的皮开肉绽,蓬头蓬面。 可就依旧不难看出,这中年人应该是有些身份的,因为他狼狈的身影,还是能看出几分器宇轩昂的。 不过这份仅存的器宇轩昂,很快在见到百里煜华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里煜华,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你敢这么对我?难道你忘了当年你是谁救了你这条狗命?没有我们宫家,你以为你有今日……” 闻言,慕容久久用眼神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此刻的百里煜华,唇角依旧保持着与她亲热时的含笑,只是这抹笑意,在没了丝毫暖色,有的只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甚至泛着滔天的嗜血。 毫无疑问,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笑面阎罗,不同的是,如今笑面阎罗的怀中,多了个如珠如宝的女人。 他浅浅的低头。 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嗜血之色,迅速敛尽,笑的温柔,道:“此人是宫家老二,不过自今日之后,不过一条老狗罢了。” “你……” 宫二在川南宫家也算半生荣辱的风云人物,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又何曾被当做过阶下囚,一时气的双眼充血,浑身抖颤。 “狗男女,狗男女……” 百里煜华便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要解除与宫家的婚约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宫二恨不得将这个阻他家族大计的贱女人,撕成碎片。 但他的污言秽语还未骂完,百里煜华眸中已是冷色一闪,口中漠然吐出了一句话,“先穿了他的琵琶骨。” “是。” 立刻有人拿着刑拘缓缓上前。 夜色朦胧。 慕容久久窝在百里煜华温柔的怀中,看不真切,但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便知道,这穿琵琶骨应该是极疼的。 “怕不怕?” 百里煜华低头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略带困意的一笑,“不怕。” 有你在便好,此时此刻,她竟觉的意外有种安定之感,任凭外面鬼哭狼嚎,心安之处,便是她的所在。 ------------ 239:相信缘分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很快平息,化作了宫二气喘吁吁的苟延残喘,而此刻,他在望向百里煜华的目光中,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恐惧。 因为他现在相信了,这个他一直视作后辈的小子,真的敢杀他,但是…… “你不可以杀我,你不可以杀我,别忘了,是我们宫家救了你的命,你难道要让天下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忘恩负义吗?” 宫二如一条死狗趴在地上,口鼻之内皆是鲜血,还有一点点的祈求,宫家当年对百里煜华的施以援手,此刻成为了他唯一活命的仰仗。 但对此,百里煜华不屑一笑。 “你应该庆幸,你是宫家的人,而我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僵,不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你便送你回宫家养老如何?” 他笑眯眯的道。 然后招手让人准备了一把椅子,将怀中毛毛虫似的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安放在椅子上,他缓步上前。 宫二被穿了琵琶骨,一动,便是剔骨削肉般的疼,他满面血污,勉强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问。 “你想知道什么?” 百里煜华缓慢的蹲下了身,居高临下的与宫二产生了短暂的斜视,如画的面容,淡淡问:“当年我受过一掌寒毒,宫家是如何得到消息?对我施以援手,并且趁机还在我身上下了痴情咒,企图算计我的姻缘,还是说,你们与那伤我的凶手,本就是一伙的?” 他的口气很淡。 但宫二闻言,却是面色大变,他没想到,或者宫家都没想到百里煜华竟知道的这么多? 然后宫二忽然坚决的摇头,“我承认,我们的确在你身上下过痴情咒,企图算计你的姻缘,想让你做我宫家的姑爷,但我们真的不知道伤你之人的身份……” “不知道吗?”百里煜华似乎不信,幽幽一语道:“先断他一条手经。” “不……” 在宫二惊恐的惨呼中,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拧成了一条麻花,血水自他的关节处流出,而他已疼的喊不出声音。 “现在可想起来了?” 宫二艰难的摇头,“……真的不知道,只是隐约知道,那人……那人……来自明璃国……” 一言出,百里煜华的眸中,忽的爆闪出一片异样的光芒,但又飞快的一闪即逝,化作了彷如黑海般的莫测。 “在断他一条手经。” “啊……” 一番酷刑下来,宫二依旧说不出别的,百里煜华这才信了几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没说谎,本郡王言而有信,送你回宫家,顺便回去也问问,事到如今,宫家家主是想继续算计我呢,还是就此作罢?” “……我此番来冬月算计,我大哥毫不知情……” 宫二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已经是气若游丝,而这个人,自此也算彻底的废了,回到宫家,也不过是个只会张口吃饭的废人。 “那又如何?” 在他眼里,都是一丘之貉。 彼时,百里煜华已经幽幽转身,当他走到椅子前抱慕容久久的时候,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歪在那里睡着了。 不禁宠溺一笑,将她缓慢的抱起,抬步已经离开。 夜风凄冷。 “宫雪漫可找到了?”他问。 阿轩低低一语,“还未,不过她人就在京城,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住不惯公主府,清清冷冷,倒是有些想念她的小院,所以吃过早膳后,他们就又回到了慕容府。 而彼时,鬼医已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听说秦毓质昨晚发了一夜的热,花千叶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晚,清晨才好转了许多,只是这二人之间,明显出现了一种别扭尴尬的气氛。 正当此时,另一条比较劲爆的消息,又传入了慕容府。 花万枝昨天居然丑媳妇见了公婆,以她那咋咋呼呼闹腾的性格,居然还入了高阳长公主的眼,并许了他们的婚事。 对此,苏羽澈一早上就炸了棚,但高阳长公主却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苏羽澈如何搅闹,就是不松口。 如此,花万枝总算是心想事成,高高兴兴的就回了慕容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的亲大哥,花千叶。 而这个从小就喜欢宠她纵她的大哥,正顶着一双黑眼圈,明显一夜未睡。 客厅旁上的圆桌上,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膳,秦毓质面有病态的坐在那,正用餐,只是神经大条的花万枝,却并没有嗅到,客厅内不一样的气氛。 依旧口沫横飞,兴致勃勃的说着她昨日与高阳公主的相处,“哥,你知道吗?原来高阳公主也没外人传的那么严厉,说话还是挺平易近人了,而且她武功还不错,我们俩还比剑来着,不过我让了她好几招……” 是人家让了你好几招吧。 花千叶有些疲惫的脑补了一句。 过去,他跟这个宝贝妹妹,都是花家的天之骄子,他一度曾认为,只要有他这个大哥在,他便能让他娇宠的这个妹妹,任性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必拘泥世人的看法,让她活的快活潇洒。 可此刻他却忽然顿悟,有时候太过任性的选择人生,未必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选择自己的另一半。 “阿枝,你确定苏羽澈就是你的另一半吗?此生此世都不后悔?” 却听正在用餐的秦毓质,淡淡一语。 花万枝并不知道眼前二人的猫腻,一派天真的点头如蒜,并且信誓旦旦的道:“我自然不会后悔,她这辈子都会喜欢阿澈的。” 秦毓质却轻叹。 “你还如此年轻,殊不知,有些事一旦后悔,便是万劫不复的。” 花万枝闻言,一时僵持在了原地,随即,他开口也劝到:“是啊,阿枝,你现在还有回转的余地,不要冲动。” 以前支持她的事大哥,如今劝她不要冲动的也是大哥。 以前赞她赤子之心的是秦毓质,如今让她不要万劫不复的也是秦毓质。 花万枝一身俏丽的红衣,秀美的五官,轻轻一皱,目光有些怪异的扫过,桌前异常沉静的秦毓质。 又扫了眼明显熬夜黑眼圈的花千叶。 撇嘴道:“我只相信缘分,老天爷既然是这么安排的,就一定有他安排的道理,慕容妹妹说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我跟阿澈前世该有多少次回眸呀……” ------------ 240:娶我呀! 花万枝痴痴的笑着。 这时,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正好走到了慕容府的门口,巧遇了匆匆而来,满面怒色的苏羽澈。 “苏羽澈?” “阿久?” 之前在来的路上,慕容久久已经得知了他跟花万枝的事情,不过她却觉的,能娶花万枝这样的女子,也是他的福气。 可为什么这小子就是不开窍呢。 而他此来的目的,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一进门,就朝着厅内傻笑的花万枝,怒道:“……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娶你的,就算我母亲同意,我也不会娶你。” “苏羽澈。” 花万枝立刻被拉回了现实,她俏脸怒瞪着便道:“你别当本姑娘是好惹的,如今已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休想抵赖,还有,你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先同我回川南拜见我的父母。” “你想都别想。” 苏羽澈同样是个倔脾气。 若是以前,花千叶或许还会跟妹妹练手,恶整这小子一顿,但今日他却是没有丝毫心情,当即冷下了一张俊脸。 “苏羽澈,我花家千金究竟是哪点配不上你了?阿枝已经如此的放低姿态,你究竟还想如何?” 苏羽澈摇头冷笑,“这跟花家千金没关系,完全是因为心中无爱,强凑到一块又有什么意思?” “阿澈,你当真就要如此无情吗?” 花万枝跺着脚,红了眼眶。 身为女儿家,追男人追到冬月,已经是够不知羞耻了,还被如此一遍一遍的拒绝,她就是面上在强悍,心也是肉长的呀。 但对此,苏羽澈依旧表现的一脸漠然。 而旁人也插不上嘴,只能这么干瞪眼看着。 慕容久久朝百里煜华撇嘴耸了耸肩,正要找把椅子坐下,就见厅外,宁儿端着茶水走来,她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慕容久久心头立刻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而也就在她如此思量间,宁儿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手中端着的托盘正要放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 “小姐小心,那人是刺客。” 慕容久久一惊,就见门口呼喊的正是宁儿,那么眼前这个宁儿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身前的宁儿,登时凶光大露,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朝慕容久久刺了过来。 百里煜华眸中煞气大露,抬掌就将那假宁儿一掌打的吐血连退了数步,这假冒宁儿的刺客,见行行不成,转身就要逃。 “来了还想走!” 而她逃离的方向,正好是花万枝所站的位置,二人顺势就打了起来,却不想这刺客就算受伤,武功也极其厉害。 才跟花万枝交了一招,袖中就猛然飞出了一只暗器。 花万枝那花拳绣腿的,没防住,登时暗镖就扎在了身上,连带着强大的内劲,直接便让她吐出了一口血。 “阿枝!” 因为一切来的太快,众人竟都没能援手,眼看着花万枝吐血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刺客跟花万枝身上的时候,慕容久久猛然感到身后有危机袭来。 因为来的太快,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慕容久久,你去死吧。” “小心……” 慕容久久只觉眼前身影一闪。 一个人已经死死的挡在了她的背后,用身体护住了她,而这个人正是宁儿,但出手伤她的,却是刚才在门口疾呼提醒的‘宁儿’。 正厅内,一下竟出现了三个宁儿。 想不到慕容府竟一下混入了两个刺客,慕容久久大怒,门外的暗卫也飞快的冲了进来,将两个武功不俗的刺客,立刻斩于刀下。 “宁儿。” 慕容久久将挡在她身后的宁儿,微微一扶,才发现宁儿一张小脸已经几近苍白,她的后腰正插着一把匕首。 “宁儿……” 慕容久久低呼中,立刻染上了几分哭腔。 “……小姐,小心。” 宁儿痛苦的皱着眉,气若游丝的才刚说完这句话,人就昏死了过去。 反观地上两个假扮宁儿的刺客,掀开一张人皮面具,是一张较为普通的脸,但在掀开另一张,却露出了一副貌若天仙的尊荣。 “宫雪漫!” 只见躺在地上,已经气绝生亡的女刺客,居然是宫雪漫? 但百里煜华却眸中冷色一闪,上前将‘宫雪漫’的脸再次一撕,竟又露出了第二张陌生的脸孔。 秦毓质蹙眉暗叹:“好狡猾的女人,一箭双雕,若是被蒙混过关,我们就会以为她死了,她便可乘机逃生……不过以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恨极了一个人,定是想看着她死才安心。” 百里煜华眉峰一动,立刻下令道:“封住整条街,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宫雪漫此举固然一箭双雕,但却也是自投罗网。 “阿枝……” 那边,花千叶已经满面惊慌的冲了过去,将口吐鲜血的花万枝拥入了怀中,但花万枝的一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几步外的苏羽澈。 苏羽澈也呆了。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前一刻还跟他各种胡搅蛮缠跳脚的女人,怎么一下就,一种莫名的恐慌,还有心痛,袭上心来。 “阿澈……” 花万枝虚弱的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花千叶怒道:“苏羽澈,我妹妹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无情无义到底吗?还不快过来抱抱她,她现在只想看你。” 苏羽澈望着花万枝渴求的目光,他想都没想就跨步上前,将虚弱的花万枝拥入了怀中,因瞬间突变激动的心情,让他说出来的话,都是颤的。 “阿枝,你不会有事的。” 但花万枝的嘴里,却一直在涌血,她望着苏羽澈,断断续续的道:“阿澈……追你,真累……我想睡会儿……” “别睡呀阿枝。” 那种恐慌感与窒息般的痛苦,乍然便在他胸中充斥的满满的,发泄不出,消除不掉,仿佛要将他生生憋死。 他只知道,他不想花万枝死。 他好心痛,但他却只能看着怀中娇俏的女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阿枝你别睡……我是喜欢你的。” “真的?” 谁知怀中前一刻要死要活的女人,瞬间机灵了起来,一张小嘴笑的大大的,得意洋洋的一拍苏羽澈的肩膀。 “还说对我无爱?口是心非,这么在意我呀,娶我啊。” “咔……” 苏羽澈瞬间石化,并且感到千万头草泥马正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 241:雪漫下场 然后他的一张俊脸,就开始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白,咬牙切齿,袖中的拳掌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狠狠瞪了花万枝一眼,甩开膀子就走人。 “喂,阿澈……” 花万枝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脸的懊恼,身子一动,被她故意夹在腋下的暗器,就落在了地上。 但苏羽澈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他方才停住脚步,露出了满面的恼恨与复杂。 慕容府内。 随着宁儿的受伤,再度变的手忙脚乱起来,好在那匕首并没有扎在要害,但大量的失血,还是令宁儿情况,相当凶险。 想着这丫头平日便是个冒冒失失的性子,自穿越第一天,就跟在她的身边,不说贴心,但至少一直是她的一个伴。 此刻见她为自己受伤昏迷,慕容久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傻丫头。” 帮她处理完伤口,并确认无碍后,转眼已是中午,阿秀也是担心的团团转,口中喋喋不休的骂道。 “这宫雪漫实在可恶,主子已经明确不要她了,没见这么厚脸皮毒心肠的,三番四次的对主子小姐下手,这次决不能轻纵了她……” 不错,宫雪漫还是一颗毒瘤。 想起这些日子跟那个女人诸般的几次交手,还有他们处心积虑,算计煜华的手段,慕容久久便是眸中冷色一闪。 她推门而出,正好迎头碰上院内候命的阿星,问:“宫雪漫抓到了吗?” 阿星点头,“已经抓到了,主子让属下通知您,要死要活,随您处置。” “人呢?” “自然不能脏了您的地方,被安置在街角的一处私院,主子已经先一步去了。” “带路。” 那处私院距离慕容府不过百步距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慕容久久就重新见到罪魁祸首,宫雪漫。 只是与初次见面不同的是,对方再也不是那个处处比她强的宫家千金了,而是身穿农妇的粗衣,被五花大绑吊起来的阶下囚。 而当她看到灯火下,那并肩而来,宛若一双璧人的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时,她死灰般的目光,登时涌动起了滔天的怒火。 与寒若尖刀的冷锋,仿佛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一般,尤其是对百里煜华,在无边的愤恨中,还参杂着浓烈的怨毒。 她似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居然可以如此无情。 而她却是将一腔的爱慕之意,都给了他。 “……贱人,贱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百里煜华,就算我们婚约不成,你也不能如此对我,别忘了,我们宫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们……” “宫小姐似乎还不知道,令叔,已经被煜华废掉四肢的事吧?” 望着这样歇斯底里的宫雪漫,慕容久久不禁幽幽一语,这一刻,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对宫家充满了厌恶。 他们救过煜华又怎样,捏着这份所谓恩情,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各种各样的算计他吗? 算计失败,还要拿着那份所谓救命之恩,理直气壮控诉,做人做到如此的不要脸,宫家也算够了。 再说,当年只是迷雾重重,究竟谁是谁非还有待考证。 “你说什么?” 宫雪漫骤然一愣,似乎有些失了语。 慕容久久也不客气,继续再接再厉的道:“宫二先生先被皮鞭抽了个皮开肉绽,之后又穿了琵琶骨,最后还被拗断的四肢的经脉,煜华慈悲,念他老态龙钟的,已经送回了宫家,不过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你胡说……” 宫雪漫尖声嘶喊了一语,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瞪着百里煜华,愤怒的道:“他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长辈! 看来这些年,宫家已经潜意识的将百里煜华当成了他们的姑爷,婚约还未实行,就以长辈自居了。 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冰冷一笑,“那你们又是如何对我的呢?” 宫雪漫仿佛也心灰意冷了一般,嘲讽的一笑:“怎样对你又如何?别忘了,没有我们宫家……” “啪……” 一巴掌狠狠的就甩在了宫雪漫的脸上,因为力道过猛,瞬间便打的她口吐鲜血,还混着一颗牙,从口中流了出来。 何曾想到,曾今的天之骄女,也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慕容久久拿起帕子,有些嫌恶的挥开鼻息间的血气,暖玉般精致的五官,冷色凝着浓浓的讽刺,道。 “别让我在听到一个有关恩情的字眼,这些年,在川南,煜华给予你宫家的方便,还少吗?得寸进尺也就罢了,但也要有个限度。” “慕容久久……” 被彻底打蒙了的宫雪漫,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满口是血,犹如疯癫的看着慕容久久,阴寒的骂了起来。 “……你就这个卑微肮脏的贱人,你凭什么命人打我?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贱人,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贱人,就算我宫雪漫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毁了我,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宫雪漫似乎也知道今日她活不了了,忽然满目癫狂的叫骂了起来。 旁上有人,请示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是否要阻止宫雪漫的污言秽语。 但慕容久久却摇了摇头,如玉的面容,似笑非笑的道:“听说有一种刑具,叫做剪舌,不如给宫小姐试试吧。” 旁上暗卫立刻领命,并且很快的寻来了刑具。 宫雪漫浑身被绑着,骂到一半,忽然如咔了舌头,眼底惊恐之色一闪,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不想这么被折磨。 当即心中一狠,就要咬舌自尽,但她的舌头还没咬断,就被暗卫发现一把卸下了她的下巴。 然后再她惊恐不安的摇头中,将一只铁钳,塞进了她的嘴里。 其实所谓减舌,并不是将舌头全部剪掉,而是从中间剪一道缝,没有失去人的语言能力,但只要多说一句话,舌头就会疼的钻心。 “……贱人……啊……” ------------ 242:邪术发作 看着宫雪漫垂死挣扎的摸样,慕容久久轻摇了摇头,“若非你几次三番的算计我,欲将我置于死地,还伤了宁儿,我也不想这么折腾你……阿星,听说你们公主府有个规矩,犯了错的女子,都要是要卖入娼妓馆的,刚才我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阿星一笑,“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说着,就见一名浓妆艳抹的***,一扭一扭的就进了院子,一见这满院子的贵人,当即吓的面上白粉,掉了两斤。 恭敬的强笑道:“不知贵人找奴家何事?” 慕容久久努了努嘴,道:“看此女值几个钱?” 那***仔细看了宫雪漫一眼,当即叹道:“吱吱,模样倒是难得的上品,重要的是,还是雏不?” 慕容久久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大约是,痛快点,给个价吧。” 这***也是个人精,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即掩住嘴贼贼一笑,伸出两根手指,道:“一口价,二十两银子。” 慕容久久却摇头,“三十两。” ***咧嘴,“这事奴家也是单着风险的,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银子如何?” “成交,只是这姐儿是个难得的贞烈的,怕是……” ***不屑的暗啐了一口,“贵人放心,这在贞烈的姐儿,到了奴家这,有的是法子,不成喂点药,保证一晚就能成了奴家这的摇钱树。” 宫雪漫呆呆的看着慕容久久与这***,一来二去的讨价还价,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堂堂宫家千金,宫家的明珠,居然要被二十五两银子卖掉。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慕……啊……” 可她张嘴一喊,整条舌头就疼的钻心。 可除了疼,她此刻心中更多的则是恐惧与懊悔,如果不是自己对百里煜华的执念太深,或许也不至落入今天的下场。 “不……” 呜咽声混着血,不断的从她的口中流出,宫雪漫恨不得现在就死了,可她武功被废,身子被绑,舌头被剪,只能惶恐无助的挣扎着。 “你当知道规矩吧?” 对此,慕容久久清冷一笑。 ***赶忙应是,他们最下等的娼妓馆,做的便是这等营生,专门接收那些豪门大宅里,勾引主子的俏丫鬟,或得罪主母的跋扈小妾。 而这种人,让她们尝尝地狱的滋味后,折腾不了几天就死了。 “奴家明白。” 走出院子,发现天才刚擦黑,慕容久久望了眼身侧的百里煜华,笑道:“可觉的找了个蛇蝎恶妇?” 百里煜华嗤笑,“我到担心,你是否太过良善。” 他已经废了宫家老二,与宫家姻亲不成,估计要反为仇家,而他之所有让宫二活着回去,并非他手下留情。 反倒是毫不留情,用宫二重重的打了宫家一个响亮的巴掌,既然关系注定要僵化,那便不需要再顾忌那么多了。 慕容久久幽幽一笑,“此景倒是恰似我们初遇的那天,你剜下了红杉的双眼,将她卖入娼馆,当时便觉的你手段太过狠辣,但如今想来,方觉的,有些人总是想一心推旁人入地狱,其实自己也该去地狱走一遭的。” 毫无疑问,若今日行差踏错的是她,不幸落入宫雪漫的手,想必对方同样不会跟自己客气。 女人如花,随便被拽上一把,就会零落成泥,万劫不复,景秀华图,看似绚烂多姿,但绚烂之下,总是充满了翻滚的火油。 既然走上来了,就要有被拽下去的觉悟,她只是庆幸,这张景秀华图之上,一直有一个人与她并肩而行。 百里煜华对着漆黑的夜空,阴森一笑,“真是越发似我百里玉华的女人了。” 一个笑面阎罗。 一个蛇蝎毒妇。 二人袖摆下,五指交缠,严丝合缝。 夜风吹来,徐徐散开了她额前的碎发,但也在这一瞬间,慕容久久原本含笑的唇畔,猝不及防的猛然僵住了。 因为她的脑中,此刻正如狂风骤雨般,响起了一片婴儿凄厉的哭号,尖锐刺耳,震的她几乎心神不宁,面色发白。 这时。 他们脚下的长街,传来了一片马蹄声,抬眸望去,就见京中的禁卫军,由楚王楚惜玉领队,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而来。 百里煜华被吸引了目光,并未立刻发现慕容久久这轻微的不对,反倒望着楚惜玉,邪魅一笑:“楚王这是何意?” 楚惜玉端坐在漆黑的骏马上,身披英武的甲胄,腰跨宝剑,白皙英俊的面容,一派威严的冷肃。 但一双黑若点漆的眸中,却带着彻夜难眠的疲色,想必这段时间他新官上任,颇得成坤帝的重用,几乎日日都在为朝政奔走。 此刻他质问似的道:“煜郡王先是无端封了城门,今日又无端封了一整条街,本王受命负责近日京城的秩序,难道不该过问吗?” “原来如此。” 百里煜华懒懒一笑,“本郡王为何无端封了城门,封了整条街,想必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楚王顺道回去也向陛下带句话,让他安分守己,最好别再肖想太多,此番我看在母亲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反正他这次主要针对的是宫家,而且目的已经答道。 但楚惜玉闻言,却是冷下了脸,而他的目光,顺势,也看向了站在百里煜华身侧的慕容久久,只见她面色发白,似乎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 郊外一处废弃的院落内。 那扣着嗜心咒的玉碗,黑气越发浓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迫不及待的想从那碗中破除,但又被什么禁止着。 周遭阴风瑟瑟。 婴儿的啼哭,仿佛是从地狱的大门传来,搅的那玉碗,与玉碗上的盖子,叮叮咣咣的抖颤了起来。 而旁上,一袭黑衣,头戴纱帽的明音公主,就站在那里,她一双目光发亮的看着,那逐渐开始异变。 兴奋的喃喃道:“贱人,去死吧!” “哧……”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自慕容久久的口中喷出,她瞬间,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好像看到一只只血肉模糊的小手,粘连着串串的内脏,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脖子,心脏的位置,痛的几乎要窒息。 这到底怎么回事? ------------ 243:两咒相抗 “嘶……” 原本安逸的缠在她袖中的小青,忽然风声鹤唳般窜了出来,而这次,它居然朝它的主人,慕容久久露出了毒牙。 仿佛非常警惕的样子,碧绿的蛇躯,蹦的紧紧的。 一朝突变,立即将两个虚以委蛇的男人,同时齐齐拉回到了现实,只见,慕容久久神色呆滞的立在原地。 但一双瞳孔,居然变成了一片不正常的灰白,口中还残留着丝丝的血迹,显得诡异渗人。 “久久……” 百里煜华沉下了脸,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别碰她。” 却听楚惜玉一声惊呼,然后飞快的跳下了马背,冲过来道:“她这是中邪了,有人正在对她施展邪术。” “邪术!” 百里煜华在外多年,自然也听说过邪术,尤其在西岳那边比较多,方法极为的歹毒狠辣,所有受到了很多国家的抵制和厌恶。 但慕容久久怎么会突然中邪? 那边,楚惜玉已经满面担忧的飞快下令,“来人,去请蓝塔寺的灵智大师,要快,就说人命关天。” “是。” 已经有人领命而去。 百里煜华似乎信不过楚惜玉的人,也令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去,然后将中邪呆滞的慕容久久,直接拦腰抱起,送进了慕容府。 至于慕容久久本人。 她看似失去了清醒,但意识却出奇的清明,她能感觉到楚惜玉的满面急色,更能感觉到百里煜华心痛交瘁的目光。 她一时心痛的更厉害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只血气森森的小手,抓着她的心房,耳边尽是婴儿凄厉邪恶的啼哭。 仿佛要将她彻底的吞噬。 震耳欲聋。 而就在她马上要经受不住折磨,失去意念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又传来一阵阵叮叮当当的琴曲。 那琴曲宛转悠扬,牵动魂魄,给人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而这琴声的出现,竟是立刻取代那凄厉的啼哭。 令意识几乎陷入紧迫的慕容久久,稍稍松口气,毕竟,听这琴曲,总比听那刺耳的啼哭要舒服多了。 这时她眼前迷雾散尽,就见青烟袅袅间,一名华衫女子,坐在一架古朴的长琴前,正认真的演奏。 天地悠悠,琴曲渺渺。 慕容久久记得,她似乎做过这样的一个梦,只是此刻她知道,这并不是梦。 而也就在慕容久久全情沉醉在这琴曲中的时候,京城郊外,那处废弃的宅院内,那盛放着嗜心咒的玉碗,抖颤的更厉害了。 但却仿佛被什么厉害的东西,压制了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这是怎么回事?” 头戴黑纱斗笠的明音,瞬间面色大变,这嗜心咒是出自她之手,她便承载了这嗜心咒所附带的因果。 不是她下邪的对手亡,就是她死。 她原本以为杀死慕容久久,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但确是万万没想到,忽然会发生这样的异变,一旦这玉碗被那未知的力量彻底压制。 便是邪咒的反噬之时。 师父说过,邪咒一旦反噬,会以成倍的恐怖,反加注在施咒人的身上,所以自古弄邪之人,没有十全的把握便不会轻易动手。 明明,那个贱人的命数,她已经算过了,不过寻常的命数,怎么可能会突然反噬,难道……明音猛然想起另外一个可能。 那就是。 慕容久久的身上,很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种血咒,与她的血咒,产生了相斥,但很明显,这另外一个施咒之人的道行,定然在她之上。 “不行……”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明音忽然目露凶光,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登时血花洒落,斑驳的落在那紧扣的玉碗上,竟发出一阵渍渍的声响。 好似水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转瞬化作了一团团的血雾。 而那玉碗内,原本被压制下去的黑雾,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再度腾腾而起,玉碗叮叮咣咣的发出颤响。 反观明音,施完此咒,已经是面色雪白,神色仓皇。 凄厉的婴儿啼哭,伴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再次从慕容久久的耳边响起,甚至比之刚才还要刺耳数倍。 令慕容久久的原本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痛苦的皱了起来,连带着耳边的琴音,也仿佛一下模糊了很多。 但这时,她额头处,忽然传来一阵炽烈的灼热。 慕容久久仿佛看到眼前一片玉色荡漾,仔细看,似乎是一只方形的玉佩,玉佩如铁烙般,死死的按在了她的额头。 但却没有痛意,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爽之感。 也随着这奇怪的舒爽之感,耳边刺耳的啼哭,与心脏的痛苦,竟再次入潮水般退去,化作了之前的琴音。 慕容府内。 静的落针可闻。 而灵智大师也终于被快马加鞭的接了上来,只见他一身暗色的旧袈裟,面如枯槁,相传,这位僧人已经将近百岁。 曾为三代帝王讲过禅,算是冬月僧人中,地位较为尊崇的,并且常年游历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 据传,楚惜玉出生之日,这位灵智大师游历回了冬月,望着楚王府的位置,言,楚府有子,与佛有缘。 有意收楚惜玉为关门弟子,但楚王府这就这么一个小世子,如何能让拜了和尚为师,虽然未能成形。 但长大后的楚惜玉,却也多次上篮塔寺礼佛,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会知道,灵智大师已经回京,并且将之请来。 “大师。” 双方匆匆见过礼后。 灵智大师便被引到了床榻之前,就见榻上平躺的慕容久久依旧睁着一双灰白的眸光,仿佛醒着,却没有丝毫意识。 灵智大师形同枯柴般的双手,缓缓合十,道了一声佛号,便单手探入了慕容久久的额头。 百里煜华以紧紧的望着。 就见灵智大师,干柴般的手掌,触及慕容久久的额头时,原本光洁的额头,瞬间闪现一方火红的印记。 似乎那印记写着什么字,但没看清,已经一闪即逝。 而后平静的床榻前,猛然掀起了一股无形的风旋,吹的沙曼浮动,然后榻前的众人,便清楚的听到一阵凄厉的婴孩哭泣声,与一曲悠悠的琴音。 灵智大师,枯槁沉静的面色,亦是大变。 ------------ 244:三种邪术 然后回身,望着面色各异的众人,双手合十道:“楚世子,恕老衲无能,怕是帮不了此女。” 百里煜华面色一冷。 楚惜玉亦是一变,“为何?” 灵智大师苦笑:“阿弥陀佛,惭愧,此女身上所中的邪术,并非一种,而是三种,此刻这三种邪术,正因一种邪术而全部被激发,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什么?” 慕容久久的身上有三种邪术!这怎么可能?寻常人中一种邪术,便已经是九死一生,如何能中三种。 灵智大师摇头,解释道:“楚世子误会了,世间邪术,只是被统称为邪术,但邪术却不一定单单只是为了害人,还有一种,是用来护人的……” “若老衲没有眼拙,那么这位女施主身上的咒术,便是有一种护佑了她的命格,应该是在她娘胎的时候,就被中下的,还有另外一个,虽不是护佑的,但却也在刚才护了她一次,应该是在她出身不久后,中下的。” “至于最后一道凶咒,正是最近中下的,只为取她性命而来。” 灵智大师的一番话说完,楚惜玉与百里煜华竟是都不约而同的禁了声,因为他们完全不曾想过。 慕容久久娘胎的时候,就被下过守护的咒术,然后出生不久,又被下了另外一道不知是什么的咒术。 这么多年,一直都伴随着慕容久久的成长? 但是咒术这种神秘的东西,在冬月就极其的稀少罕见,一个区区相府的嫡女,而且还是不受宠的嫡女,居然从小就被中有咒术。 这任谁听了都是匪夷所思的。 郊外,那处废弃的宅院内。 “哧。” 明音终于不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浑身痉挛了一般,抖颤的开始后退,面容枯败,犹如瞬间老去了几十岁。 但她依然不敢相信,小小的一个嗜心咒,居然都能失败!她错估了她的敌手,慕容久久的命格,居然曾被高人以咒术遮掩过。 如今遮掩散去,她的命格,她的命格竟是…… “咔……” 随着那不堪重负的玉碗,一声清灵的脆响,随即瞬间化作碎片,里面腐烂的污物,立时流淌而下。 一团团失去掌控的黑气,犹如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只扑明音的面门。 “啊……” 明音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小小的斗室内,霎时间阴风阵阵,凄厉的婴儿啼哭,伴随着钻心般的痛苦。 令明音瞬间翻滚着惨跌在地。 风声呼呼…… 本就不严的门窗,呼啦呼啦的抖动着,远远望去,整个屋内,都是黑气纵横的,婴儿腐烂的身体,凄厉的哭嚎着,朝着地上翻滚的明音,一步步爬起。 “不,不要过来……” 明音害怕惊恐的叫着。 …… 慕容久久的眼眸,霎时间重新化作了黑色,如梦方醒,她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而这一坐,只感觉浑身的发疼。 好像整个人被车碾过去似的。 手腕一凉,就见藏在她被褥间的小青,欢快的吐着信子,回到了她的手腕衣袖,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阿弥陀佛,女施主是位有福之人,造化天成。” 慕容久久一抬眸,呆呆,就见她的床榻前正站着一名古旧袈裟的老和尚,虽面如枯槁,但却也慈眉善目。 而他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慕容久久这时才发现,楚惜玉也在屋内,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之前似乎遭遇了什么。 楚惜玉一路将灵智大师送到了慕容府外。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今日多谢灵智大师星夜前来,”楚惜玉淡淡一语。 灵智大师立于门前,缓缓的回过身来,双手淡然合十道:“楚世子客气,不知楚世子可还记得,五年前老衲曾为你占过的一言命卦?” 楚惜玉闻言面色一怔,“大师曾说我与红尘无缘。” “而且与方才那女施主更无缘。” 楚惜玉忽然冷笑,“她与我无缘,难道就与百里煜华有缘吗?” “他们很有缘。” 谁知灵智大师竟是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丝毫不顾及眼前人的情绪。 楚惜玉俊美冷肃的面上,怔愣沉默了片刻,最后似有些无奈的继续道:“大师刚才说,她的身上被人下过两种咒术,一种是守护,那另外一种是什么?” 灵智大师蹙眉道。 “亦正亦邪。” 说不清是好也说不清是坏,也许会护佑她一辈子,也许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可有解……” 灵智大师苦笑,“楚世子未免太看得起老衲了,老衲仅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再说,女施主身上所种咒术,绝非一般人所下,自然也绝非一般人可解。” 楚稀玉仿佛只能接受一般,点了点头。 “那大师应该也猜到,在下千里传书请您回京的目的吧,大师此刻可否随稀玉入宫。” 灵智大师摇头,“那人的事老衲已经知道了,听说他强启了蓝塔寺的佛舍利,若是还不能为他解忧,那老衲去了也是白去。” 他仰望头顶的心空,深深一叹,然后转身便走,正如来时一般,一步数丈,动作不徐不缓,却是转眼消失了踪影。 慕容府内。 慕容久久的神色依旧显得有些呆滞,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却都很模糊,她只能问:“煜华,刚才发生了什么?” 百里煜华亦站在榻前,直勾勾的凝望着慕容久久。 然后忽然上前,将榻上娇软的人儿,拥入了怀中,叹道:“你刚才中了邪术,好在,已经没事了。” 每每想起刚才慕容久久,那眸光灰暗的样子,百里煜华就阵阵的难受。 但今日给予他最大震动的,却并非这一个邪术,而是慕容久久在这之前,甚至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下过咒术。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必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慕容久久的生世,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只此一次,他绝不会让今日的事,在发生第二遍。 “邪术?” 慕容久久的下颚抵在百里煜华的肩头上,闻言,亦是微微一变,因为说到邪术,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还有之前那铺天盖地的婴儿啼哭。 ------------ 245:局势紧绷 还有慕容久久没想到的是,这次肯在出手助她的,竟还是楚稀玉,明明,已经发誓与她桥归桥路归路的人。 “煜华,我今晚仅是中了邪术这么简单吗?” 慕容久久幽幽的问,她当然不会忘记,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的那一曲琴乐,还有额头上,被一枚方形玉佩烙上的印记。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百里煜华知道瞒不住,也不想瞒她,当即就将灵智大师来过,并说过的话,都告诉了慕容久久。 “你是说,我娘胎的时候被被人下过咒术?” 这下又该慕容久久呆了一呆,但是她脑子里第一想到的,却不是娘胎时的所谓咒术,而是,这一切,难道跟她的穿越有什么关系? 她可没有忘记,并非这个时空的人,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相府的嫡女,这本就是说不清的事情。 而这世上所谓的咒术,又听上去这么玄妙,所以难让她不对此起疑。 百里煜华见慕容久久陷入沉思,当然不会知道她此刻的心中所想,以为她被莫名的吓住了,当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安慰道:“你放心,我虽不精于此道,但夜城之中奇人众多,随我回夜城吧,此事必能迎刃而解。” 想起如今冬月形势。 慕容久久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查清楚的。 第二日清晨。 因为宁儿受伤,所以这几日屋内的侍奉都交给了阿秀,只见她今日一过来,满面的疑惑,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道:“小姐,这是秦郡主让我给您的信。” 慕容久久接过一看,秦毓质的信,正如她的人一般,简单明了,丝毫没有遮掩她此番来京的目的。 她盗了御书房的邺城布兵图,秦王府欲反了冬月。 虽然慕容久久对远在千里外的秦王府,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从这小小的一封信,与秦毓质昔日的诸般表现。 她依稀能够看到,冬月正在逐日紧绷的局势。 成坤帝一直的在算计他的储君之位,算计百里煜华手中的财富,却殊不知,暗中已经有多少人,算计上了他。 只是,这是秦毓质自己选择的路,能修书一份告知她,也算二人数日相交一场。 “小姐,不好了……” 信件还未合上,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慕容久久穿戴整齐,出了院子,就见无数皇宫的禁卫军,已经将小小的慕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一身武将的甲胄,正是五皇子君怡。 而今日的五皇子,似乎非常之焦躁,开门见山的便道:“秦毓质呢?” 慕容久久当即了然,拿出手中的信件,道:“成王殿下来晚了,本郡王也是刚收到秦郡主的辞别信。” 她抖手就将手中的信,扔到了君怡的手中。 当君怡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年轻却沉稳的眸中,登时便有着冒火的感觉,邺城步兵图失窃,这几乎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他们原本曾怀疑过宫家或百里煜华所为,毕竟那日只有他们进入过御书房。 但后经过排查,才知秦王府也有人在宫中探查,而恰在此时,多年被皇室安插在秦王府的探子。 一夜之间被血洗干净,秦王府此刻已在属地正式举起造了反,并且得了周边数个州县的呼应。 成坤帝五十大寿在即,这绝对是在他脸上重重的打了个巴掌,而此番,因为储君之事,太子君昔与成坤帝的关系,也在日益紧张。 原想趁此大寿的机会,将强势的君昔,彻底斩灭,却不想秦王府造反,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当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递到玉案前时,成坤帝险些气的吐血。 君怡身为如今成坤帝的内定继承人,如何能不上火,手中紧握的信件,瞬间被他捏成了一团纸屑。 面上冷笑道:“以为本王会信吗?” 慕容久久淡淡一笑,面对这一院的森冷兵伐,她精致淡雅的面上,不迫的道:“成王若不信,大可以搜查,我慕容府不过几间房舍,难道还能窝藏钦犯不成。” “你……” 君怡愤怒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 而经过这数日朝堂上的洗礼,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已然没了初时回京是的笃定淡然,眸中多了一重威严。 更多了一重戾气。 或许,这本来就是他原本的样子。 但慕容久久却丝毫不惧,“成王的意思,莫不是以为本郡王与秦毓质有过几分交情,便就与她勾结,今日想将我慕容府的人,一并都问了罪?” “那今日成王殿下的威风可不小了。” 一个沉媚阴郁的声音想起,就见一袭紫衣潋滟的百里煜华,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君怡。 不错,有百里煜华这尊佛在,慕容府便无事。 大概秦毓质就是算准了这个,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入住她的府邸,然后达到目的后,无牵无挂的离开。 她头顶这小小的屋檐,怕是不知给她挡去了多少,来自皇室的试探。 不得不说,那女人看似洒脱自如,但从入京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经算计上了她,但偏偏,她对秦毓质那个女人,就是讨厌不起来。 而君怡自然也通晓这其中的道理。 这个时候他不能动慕容府分毫,而就算他今日真搜查了慕容府,以那秦毓质的狡猾,怕是他也搜查不出任何东西。 只得暗自气恼。 沉着身便道:“希望煜郡王能记得,不管如何,你还是冬月的人。” 如今冬月局势已然内忧外患,光一个太子君昔已经让成坤帝感到头疼,如今秦王府造反,无疑让他瞬间感到了一种压力。 果然是太平皇帝做惯了。 慕容久久到觉的,成坤帝有此遭遇,也跟他没什么治国大策,却专爱多疑狡诈的性子有关系。 围在慕容府外的禁卫军还快如潮水般退去。 慕容久久知道,百里煜华昨夜就已经派人去查了有关她身上的咒术之时,今早更是天不亮就出了慕容府。 此刻必是有了结果。 ------------ 246:从哪里来 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也在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乎所查到的事情,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得挥手道:“把人带进来。” 说完。 就见阿轩阿星二人,一左一右架着一名白发苍苍,十分邋遢,犹如乞丐般的老妇,进了院子。 走近后,她才发现,这老妇不仅邋遢,还是个瘫痪,所以才必须由阿轩与阿星二人架着进来。 而她的瘫痪,并非是因病而起,是被人后天生生打断了四肢。 “这……” 慕容久久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 百里煜华道:“你或许不认识此人,但此人却一定认识你,她是当年云氏一族老太君身边的孙嬷嬷。” 当年冬月朝贵极一时的云氏一族,因被牵扯叛乱,一夜消亡,男被腰斩女被流放,据说十分惨痛。 但慕容久久是后来之人,对此并没有过多的追溯过,但想着这嬷嬷曾是老太君身边的人,必然昔日也是有头有脸的,如今树倒猢狲散,落到这般田地也算可怜。 只是想到,她娘胎时就被人下过咒术,难道,跟当年的云氏一族有关? 这孙嬷嬷已经不知瘫痪了多少年,日子过的必然十分凄苦,如今还能活着,也算奇迹。 而她此刻也在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慕容久久,苍苍白发下,一双浑浊的目光,几乎一度激动的涩然落泪。 她努力了半天,才勉强的张嘴,说出了一句话。 “你……你就是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 难道她不该是云氏一族的外孙女吗? 孙嬷嬷干哑抖颤的嗓音继续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不到啊,想不到时隔多年……还是要从奴婢的口中说出……老太君,老太爷,你们也该瞑目了,奴婢暗无天日的活了这么多年,总算还是等来了那个孩子找我……” 孙嬷嬷一时激动的又哭又笑。 但慕容久久已经有了相映的猜测,她道:“我并非相府的孩子对不对?” 孙嬷嬷在短暂的激动后,点了点头,“小姐的确不是相府的孩子,也不是云家的孩子……奴婢其实知道的不多……” “当年,大小姐在相府临盆,老太爷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孩子,让我们娘家的婆子,前去照看大小姐的时候,用那孩子,将大小姐的孩子,换出来……” “你说什么?” 慕容久久当然听得出,她口中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她自己,而自己,是云家老太爷,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孩子? 至今孙嬷嬷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孩子被送入她怀中时的感觉,软软的,极为安详,而大小姐,当时对此事也是默许的。 只是云家为何要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将自己的亲外孙女换走,这孙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而且她还发现,老太君老太爷,当时在抱着那孩子的时候,神态十分的恭敬,仿佛,那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孩子,是他们的主子一般。 但是那种错觉,很快就被孙嬷嬷忘掉,因为她觉的不可能。 而在换了那孩子之后,没过了多久,云氏一族便遭来了灭顶之灾,自此之后,孙嬷嬷也开始颠沛流离。 但老太君在死前交代过她,若相府的那个孩子有一日找到她,必然要知无不言。 “……奴婢不敢撒谎,如今老太君交代的事,奴婢也算全了,便在不必这样遭罪活着了,”孙嬷嬷神色依旧激动。 一串串老泪落下,夺眶而下。 但慕容久久却因此彻底陷入了怔愣,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不是相府的孩子,可如今是也好,不是也好,她都已经占了那个身份。 不禁问:“那,那个真正的相府小姐呢?” 当年被云氏一族偷偷换走,但后来云氏一族遭了灭顶之灾,那真正的相府小姐,是随波逐流生死不明了呢,还是被另外安置了? 孙嬷嬷凄苦的摇头,“真正的表小姐,其实从未离开过相府,她便是小姐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当年被老太爷取名,宁儿。” 轰。 一瞬间,慕容久久的脑子感觉一下炸了。 宁儿才是相府真正的小姐? 而自己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将亲生的外孙女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做丫鬟,云氏一族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这孙嬷嬷明显只是当年,偷龙转凤的一个操作人,这其中的明细或者说秘密,根本不是她一个奴婢能了解的。 可饶是如此,慕容久久也是颇受震动。 她忽然觉的,这一切,似乎都是一场局。 “煜华,你说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慕容久久有些落寞的喃喃问。 百里煜华蹙眉望着她的样子,然后忍不住伸出玉骨般的手掌,懊恼的揉开她眉形的疙瘩,道:“我管你从哪里来,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无所谓,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慕容久久便可了,休要庸人自扰。” 闻言。 慕容久久感觉脑子一下又清明了许多,嫣红的唇畔被她一时笑开,望着他道:“煜华说的对,不管从哪里来,我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 不管她来自那个遥远的二十一世纪,还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她何必为了这突然多出来的信息,迷失了自己。 “只是我今日必须去看看宁儿。” 将那孙嬷嬷安顿了一下,慕容久久就独自来到了后院,推开门扉,就见宁儿正卧床休息,只见她都卧床休息了,人也不闲着,手里还用针线绣着帕子。 一针一线,全然不知如今外面的风云变化,倒也自在。 “呀,小姐来啦。” 一进门,宁儿就知道屋里多了个人,只是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早有了情分,所以对慕容久久的探望,她没有半点别扭。 反而还扬了扬手中的刺绣,笑道:“奴婢实在闲得慌……” “闲得慌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别忘你的伤还没完全愈合,”慕容久久着恼的瞪了她一眼,坐在榻上,便要给她看伤口。 宁儿不敢推拒,赶忙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不动。 但那伤口毕竟是匕首入了肉,不疼是假的,每次换药,宁儿都要一副苦大仇生的样子,活像要对她用刑。 想也是,这丫头自小跟着原来的慕容久久,吃苦受累,受委屈的事虽没少挨过,但这样的重伤还是第一次。 ------------ 247:安排命运 在想起刚才那孙嬷嬷的话,慕容久久心中苦笑,原是金枝玉叶,却做了十几年的奴,不禁问:“宁儿,你对儿时的事可记得多少。” 宁儿生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很自然的摇头道:“不记得了呢,仿佛从小有个教养嬷嬷养着,后来记事就入了府跟了小姐。” 帮她换完药。 慕容久久到底还是没将今日的事告诉了宁儿,往事如烟散去,说了又能如何,倒不如让她今后开怀的面对自己新的人生。 “宁儿,若你觉的能动,今天我便派人将你送出京城吧,如今时局将乱……” “小姐,奴婢明白。” 宁儿忽然淡淡一语,她虽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但很多事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她不能帮小姐,自然也不像成为小姐的包袱。 中午。 才刚吃过午饭,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来过的花万枝,却意外的匆匆而归,只是这平日总欢乐的姑娘,今日明显非常的不对劲。 只见她直戳戳的站在那里,看着慕容久久,好半天,终于如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花万枝哭的这么伤心。 就连慕容久久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这是怎么了,可是苏羽澈欺负了你?” 花万枝凌乱的摇着头,语无伦次的哭诉道:“就是他欺负了我,那个混蛋王八蛋,他怎么可以那么对本小姐,啊啊……” 慕容久久追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今日花万枝应邀到公主府,与立阳长公主叙话,可没想到,她竟意外撞见苏羽澈,正与府中的一个丫鬟,***作乐,赤身**的滚在一张床上。 花万枝当即就气红了眼,冲动之下,甩鞭子就要打人。 然后便是与苏羽澈彻底大闹了一场,跑回了慕容府。 慕容久久听到这里,她何等的玲珑心思,若说她不了解旁人,但对苏羽澈的脾气却是了解一二,他绝非那种荒唐的人。 只是,她要不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呢? 此时此刻的公主府。 苏羽澈早已在第一时间穿戴整齐,将那与他做了一场戏的丫鬟,打发了出去,面上直日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直勾勾的看了眼门前。 那华衣美服,却凤眸含威的妇人。 “母亲。” 立阳长公主冷冷一笑,雍容的面上,如一副华贵的珠饰,透着碎人的清光,道:“我儿长大了呀,如今都学会算计自己人了?” 苏羽澈皱了皱眉,不管他在外名声如何,但在府里,她对自己的这位母亲,都是打心眼里敬畏的。 极少拂逆。 但今日,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顺从,“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绝不会娶花万枝为妻,您答应了也不行。” 立阳长公主一瞬不瞬的望着,屋内,那不同往日,略显颓废的儿子。 口气一如刚才的问:“她不够好吗?可是在母亲看来,她的性子极好,还是说,澈儿你心里有人了?那个慕容久久?” 虽然他从未提过,但知子莫若母,何尝不知他曾动了心思,只是那女子却成了他人的枕边妻。 “不,跟别人没有关系。” 却见苏羽澈有些纠结的摇了摇头,“……最近冬月的情况,儿子都看在眼里,我做了冬月二十年的逍遥魔王,如今如何还能在继续这样闲散下去……儿女情长之事,请恕儿子现在无暇理会。” 苏羽澈曾预料过冬月会因太子内乱,但秦王府的突然叛乱,瞬间令他对一切都瞬间改变了一切看法。 或者说,那个胡闹的苏羽澈,终于成熟了。 闻言。 立阳长公主清冷的面上,微微的动了一下。 随即她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明显含了三分的暖意,她淡淡一语,“我儿长大了,不贪玩了。” “母亲……” 苏羽澈眼睛一亮,以为母亲理解他了,却见立阳长公主三分暖意的脸上,骤然再次袭上了淡淡的冰霜。 “可那又如何,冬月世局乱不乱,与你又有何关系?” “我也是冬月的子民,”苏羽澈蹙眉反驳,他忽然觉的,今日的母亲似乎有哪里微微的反常。 “子民?哈哈……” 立阳长公主冷冷一笑,“你父亲已经为这个国家赔上了一条性命,你还想继续赔上吗?冬月的隐患,又岂是一日两日埋下的,你以为凭你又能做什么?” “母亲,你说父亲……” 苏羽澈却是彻底惊愣了一下,因为,自他从小记事开始,他就从未听过母亲提起有关他父亲的事。 想不到。 “罢了。” 就见立阳长公主淡淡垂下眼帘,勾画精致的凤眸睫羽,此刻在她淡淡的深呼吸中,变的几分抖颤。 “迟早都会有这一日来的,澈儿,你记住,你不欠冬月什么,相反,这二十年的逍遥自在,是冬月欠你的,也是母亲对你人生唯一的馈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 “那么自今日之后,你便开始走你父亲为你安排的人生吧,没能活着回到苏家,一直是你父亲最大的遗憾。” 苏家! 苏羽澈微微睁大了眼,因为苏这个姓氏,在普通不过了,百姓普遍都有,所以从小到大很少想过自己的姓氏问题。 可今日,他的这个苏,似乎并不同于旁人的苏字。 大概一切来的太快,苏羽澈呼吸有些紧促,目光微有些呆滞的望着母亲,缓缓递过来的一张玉牌。 “你父亲本是川南苏家的游子,游历之期一满,便可归家,但他却因为我,留在了冬月,最后又因为冬月的事,让他永远都归不得家……这是他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也是他为你做出的安排。” 回到苏家吧,那才是苏家游子的归属。 立阳长公主,素来雍容冷硬的眸中,这一刻忽然涌出一行清泪,这泪是为那个少年时,与她把臂游历江湖,那总是在春日的槐花属下,倚剑而立,对她痞痞而笑的男子。 若她没有生在帝王家,那该多好。 可惜已经无从回头。 ……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 但繁华宽阔的街道,依旧遍地铺满了喜庆的纸花,因为今日对冬月而言,是一件大喜之日。 帝王整数寿辰。 沿街放鞭炮共和的百姓们,似乎还都不知道秦王府叛乱,整个暗藏在帝王奏折下的朝局,早已不知何时,呈现出了一片崩天之势。 ------------ 248:太子作乱 慕容久久原以为成坤帝会放弃他的这个五十大寿,但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古人对整数寿辰的笃信,和执迷。 故,才会造成清晨的第一庄惨剧。 数百刺客从天而降,将如往常上朝的大臣们,几乎以自杀的方式,毁灭般疯狂刺杀,就算由楚王带领的禁卫军。 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赶到了现场,擒杀刺客,可饶是如此,现场伤亡也颇为惨重,而这绝对是冬月开国,甚至有史以来,发生的最大的事,震惊朝野。 如果说这是太子君昔送给成坤帝的第一份寿辰贺礼,那么平城竖旗叛乱的奏折,则是第二份。 “陛下,不好了,城南突然天降大火,扑之不灭,眼看就要就要烧成了一片,有百姓妖言惑众说……” “陛下,大事不好,城北有大批暴民拥入京城作乱……” 成坤帝几乎气的吐血。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忽然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原以为,君昔会夺他的位。 至少他会将冬月,当成自己的江山一样爱护,没想到,他毁起来,居然也这样的决绝。 “啪……” 奏折被怒极的成坤帝,一把狠狠的拍在桌案上,几乎嘶吼着道:“诛杀太子,不惜任何代价,杀了那个逆子。” “不劳父皇费心了,儿臣已经来了。” 御书房外,太子君昔,一如过去,一身威严尊贵的储君袍服,白皙英俊,似男似女的瑰丽面容上,哧着如锋刃般,残酷嗜血的笑意。 幽冷的望着略显狼狈的成坤帝。 “你这个逆子……平城举旗作乱,京中的暴民,都是你做出来的,对不对……”成坤帝冷声叱呵。 君昔满目嘲讽的连连摇头,彷如对他这个父亲,充满了鄙夷一般,“儿臣哪有这般本事,难道这都不是父皇自己做的吗?长久以来,您眼高过顶,闭目塞听,任凭四方贪官作乱,百姓苦不堪言,自然作乱,您派遣儿臣平乱,儿臣才书学浅,不堪大用,只好用最简单的法子,为您粉饰太平,如今粉饰不下去了,暴民自然要入京来亲自问问天子,可知道他们的家乡,已经数月哀鸿遍野,但京城却是大肆操办寿宴……” “住口,你这个逆子……” 成坤帝几乎气的目瞪欲裂,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逆子。 “父皇不信吗?” 君昔缓缓笑开了唇畔,淡淡道:“那您就要去问您的中州府大人了,不过可惜,他刚才已经被儿臣手刃了,这等欺上瞒下的逆贼,也就父皇这种蠢货养得出来,早该血溅当场了。” “你……” 成坤帝袖中的拳掌已经握的咯咯直响,狞声嘶吼着便道:“还不快将这逆子给我杀了,杀了!” “是。” 内宫禁卫军,一声应诺。 但太子君昔又岂是孤身来的,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微微侧头,道:“百里天机,现在可以杀掉那个人了。” “好。” 一名白衣娇俏的少女,此刻正乖巧的站在君昔的身侧,闻言,立刻天真烂漫的笑了起来,像是个不晦世事的孩子。 这几日,她都住在太子府,日日都能看见君昔,已经是她最高兴的事情了,所以君昔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 “君昔,你放心,我这次再也不会失手了。” 百里天机白皙精致的脸上,信誓旦旦的保证,然后她优雅的唇角,开始越发笑的诡异,这几乎是她要杀人前的一种征兆。 就在下一刻,她轻盈的身段,已经猛然拔地而起,犹如白日的一道惊鸿,势不可挡的朝着成坤帝的方向冲去。 而保护成坤帝的禁卫军,似乎对这道身影半点也不陌生,因为就在前不久,此女便杀进过皇宫。 “是她!” 饶是成坤帝被保护的如铁桶一般,也不禁被吓的面如土灰,他可不会忘记,此女上次可是险些要了他的命。 “楚王何在?” “杀……” “啊……” 纷乱的杀戮,转瞬及至。 百里天机看似只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但她的杀伐手段却与她的外形,完全不成正比。 那些被精挑细选的皇室禁卫军,在她的手上几乎都过不了两招之式,转瞬间,已血染了遍地。 就连她那无暇的白衣,也被侵染了半身。 但百里天机仿佛天生嗜杀一般,她在面对流血与死亡的时候,眼底迸发出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比杀意更凶狠的亢奋。 不得不说,杀戮中的百里天机,浑身上下都在沸腾着一种恐怖的魔气,步步踏血,几乎转眼就冲到了近前。 “妖女。” 一声叱呵。 楚稀玉一身威严的武官袍服,已经横剑挡在了面色惨变的成坤帝面前。 百里天机,点染斑驳血迹的小脸上,肌肤白的剔透,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叙满了天真的笑意。 但又有种说不出的邪里邪气。 她咯咯一笑,“又是你,君昔让我杀你,我没找不到你,那边今日杀了你吧。” 说完,她猛然欺身上前,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仿佛蒙了光彩一般,忽然变的刚硬无比,就算对上楚稀玉手中的三尺青峰。 也丝毫不曾避让,反而越发的悍勇。 “狗皇帝,拿命来。” 又是一声叱呵,就见一道猎猎的黑影,冲天而来,她虽一身男装,却依旧遮掩不住那骨子里的飒爽之气。 她正是被全城通缉了两日的秦毓质。 只是她往日总是洒脱的眸光,今日格外的犀利,尤其在看向成坤帝时,眼底氤氲着满满的仇恨。 “狗皇帝,还我父兄命来?” “你父兄的命?哈哈哈……”成坤帝仰头大笑,“看来,秦克那老匹夫早就已经死了,你秦王府区区残臣,也敢造反?” 秦毓质切齿般冰冷一笑,“我父兄就算不在,我秦王府的女儿,也足可反了你冬月。” 言罢,秦毓质瞬间直刺向前,她武功本就高强,加之禁卫多半都被百里天机与太子钳制,她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冲到了成坤帝的跟前。 “父皇!” 君怡不知从哪冲了出来,一下挡住了秦毓质的剑锋,成坤帝虽躲过一劫,但却也吓的面如土灰。 却见他忽然阴狠一笑。 ------------ 249:先废了你 “别以为朕就不知道你们早有勾结……还不快动手,先诛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成坤帝一声低吼。 那原本一直守护在君昔身侧的护卫,长歌,眸中愧色与狠色一闪,然后瞬间拔剑,就横在君昔的脖子上。 “太子殿下,对不住了。” 而随着他的拔剑,周围一圈的护卫,竟都瞬息拔剑,场面再次变的不可控制起来。 君昔微微一愣,他倒是着实诧异于,自己最中心的护卫,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临阵倒戈。 但君昔却并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无比可笑的望着长歌。 “你敢叛我?” 他一字一顿的道。 长歌虽是成坤帝的人,但他跟随君昔多年,多少被君昔的狠辣嗜血手段所威慑,出于一种天生的奴性,就算冰刃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他一时也不敢砍。 因为在他的眼里,君昔就是妖魔。 “殿下,你布防在外面的人,已经被属下撤了,你如今孤掌难鸣,束手就擒吧,或许陛下还会网开一面。” “哈哈哈……哈哈……” 君昔却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魔魅的容颜,仰天大笑,尖利的嗓音,犹如地狱那冰冷的锁链,发出的颤响。 恐怖异常。 “君昔!” 百里天机担忧的回头,就见有人将刀架在了君昔的脖子上,她登时急了眼,她怎么舍得旁人伤君昔一根汗毛。 转身就想来救。 却被君昔一记冷眼瞪了回去:“杀你该杀的人。” “哦。” 百里天机染血的脸上,犹如妖魔,但神态却异常的乖巧。 却也在这短短走神的空挡,她的肩膀猛然受了楚稀玉一剑,登时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笨蛋!” 君昔恼怒的暗骂了一句,转而不屑的道。 “长歌啊长歌,你跟了我这么久,却还不知我的脾性吗?本太子怎会单一的只信任一个人。” “啊……” 长歌突然一声惨叫,肚子上不知何时被开出了一条血窟窿,而那在他身后开窟窿的人,更是个想不到的人。 竟是戚族王子巴布尔。 只见他黝黑黝黑彪悍的面上,在没了初见时的憨笑,而是满面的凶横,如野兽一样,不过这头野兽,确是臣服在君昔脚下的。 “小小戚族,敢儿?” 成坤帝一时也愣了,说实话,他从未将这前来送礼的戚族王子看在眼里,或者说,冬月压根就没将那偏远的蛮夷看在眼里。 没想到昔日被他看做蝼蚁的种族,今日居然都敢跳出来与他作对。 “哈哈……” 巴布尔凶悍一笑,“冬月的蠢皇帝,你以为我戚族还是百年前那个对你们卑躬屈膝的吗?我族在北漠吹了几代的风沙,早就看上了你冬月肥硕之地,也想做一做你那金銮宝殿,如何?” “岂有此理,杀了这敢叛贼,”成坤帝直觉的脑子充血,他发誓,一旦料理完君昔,必然要发兵征讨这胆大妄为的蛮夷之地。 但是他又怎么会想到,他已经没机会了。 因为秦毓质的长剑已经狠狠的刺在了他的胸前,虽然没有刺到心脏的位置,却依旧让常年养尊处优的成坤帝,受了重伤。 为此,秦毓质也狠狠的挨了一刀。 但是这一刻的秦毓质,却是笑的非常开怀,多少午夜梦回,她都恨透了冬月皇室,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杀了他们。 自从入京,她就在这些仇敌面前,强颜欢笑,伪装洒脱。 “哈哈哈……” “秦毓质你找死,”君怡大怒,乘秦毓质受伤,他就想要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今日一旦放虎归山,秦王府的造反的声势必然更大。 “秦毓质!” 这时头顶一声断喝,就见一名面蒙黑京的男子已经冲到了她的近前,要将她救走。 “你……” 秦毓质张狂失落的面上一愣,尽管对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花千叶。 该死,“谁让你来的?” 这趟浑水关花家什么事。 “你是我的女人,我便不能看着你死,你们布放在外面的人,已经被禁卫军攻破了,再不走必死无疑。” 花千叶冷冷一语。 这还是他这个自诩风流的公子哥,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子跟女子说话,过去,他总是或圆滑,或轻佻,或玩世不恭。 但是今日他脱下了所有的伪装,他在意这个与他有过一次的女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从她第一日入京,那英姿飒爽的鲜爽绿裙,也许是慕容府,那总是坐在墙头上的傲娇孔雀。 也许是她总是整日的洒脱来去,却只有偶尔坐在墙头上,旁人看不到的时候,会自言自语的露出不为人知的伤感。 花家虽说没必要淌冬月的浑水,但他花千叶不是拖头乌龟。 “走。” 不由分说,他带着受伤的秦毓质就跳出了皇宫的围墙,这也是第一次,他在冬月动用自己花家的力量。 “太子殿下,情况怕是不好。” 巴布尔看了君昔一眼,似乎也有了退意,反正,今日他们也不是夺位而来,这千疮百洞的冬月王朝。 迟早有他自生自灭的一天。 冬月的公主,他巴布尔虽然喜欢,但却不眷恋,更不稀罕。 君昔冷漠一笑,“要的便是不好,这冬月,这江山,本太子压根就没看在过眼里,他们喜欢,送给他们又何妨,我君昔今日只想告诉这帮虚伪之徒,想废我,哼,那我便先废了你们。” 言罢,君昔转身就在护卫的拥簇下要离开。 巴布尔一愣,“那个白衣服小姑娘呢?” 他一直知道,君昔的手上有个非常厉害诡异的小姑娘,杀人十分的狠绝,看他将楚惜玉与一干禁卫军,杀的节节败退,便知她的悍勇。 就连巴布尔这个大男人,心里也是自愧不如的。 君昔闻言,微微的一侧头,望着那正浴血奋战,犹如妖魔一般的女子事,他冰冷一笑,“不必理她。” 从容忍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那一刻起,不就打算让她做他最快的一把刀嘛,将冬月杀个片甲不留。 最好两败俱伤,最好。 他恶毒的想着。 ------------ 250:乱世之端 仿佛感觉到了君昔的目光,百里天机百忙中竟还朝他傻傻一笑,白衣染血,周遭尸骸遍地,不停有陌生的血花飞溅在她的身上。 旁人视她为可怕的邪魔,但她却笑的如天使一样好看。 “君昔。” 她雀跃的喊了一句,“我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最好。 君昔心中冷冷的想着,转身已经离开,森冷的冰刃,剑拔弩张的护卫,周遭影影错错,将太子清傲孤冷的身影,逐渐印的模糊。 他没有回头。 百里天机依旧还在为他浴血奋战。 “杀了这个妖女……” “杀……” 周围喊杀声震天。 成坤帝死死捂住自己不断溢血的伤口,眸光阴厉到了极点,“皇后那贱妇呢,将她绑来,看看她养出来的好儿子。” 太子此番行动,太过迅速,怕是顾及不到宫里。 但是,却有一名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回禀道:“陛下,凤仪殿……此刻早已人去楼空。” “杀……” “啊,有乱军冲入京城了,冬月要亡了,快逃啊,快逃啊……” “何人妖言惑众,杀。” 冬月的大街上,一名士兵手起刀落,将一个到处散播谣言的百姓,砍杀在地,但这却并没有平息混乱。 反而令本就心惊胆战的百姓,越发的恐慌。 “杀人啦!杀人啦!” 城南方向火光冲天,城内不断有衣衫褴褛的暴民,冲到大街上,见人杀人,见东西抢东西,一些成年男子,不得不站起来反抗。 老弱妇孺却只能被践踏哀嚎。 一名浑身裹着斗篷兜帽的妇人,在她夫君的搀扶下,正一步步顺着人流,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一边走,她一边从自己宽大的袖中。 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破浪鼓,一下一下的摇了起来。 尽管拨浪鼓的声音,几乎转瞬就被汹涌的人潮彻底吞灭,但妇人依旧一下一下的摇着。 身旁,她的夫君,始终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但远在皇宫内的成坤帝,却因这无声的拨浪鼓,彻底陷入了绝境,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只感觉那个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他似的。 疼的痛不欲生。 邪术,那个邪术发作了。 他无助的想要握住挂在心口的佛舍利,但是却没有丝毫用处。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啪啦啪啦……” 一下一下的拨浪鼓,仿佛穿透了成坤帝的耳膜,到底是谁? “啊!” “昔儿,母亲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妇人幽幽一叹,将手中摇着的拨浪鼓,随手扔到了地上,眨眼的功夫,就被纷乱的百姓,践踏成了碎片。 “啊……” 皇宫内,成坤帝一声惨叫,双眸涣散,便彻底的绝了气息。 “父皇,父皇……” “陛下!” “杀了那妖女,为皇上报仇!” 此刻的冬月京城,完全陷入了一片有计划有预谋的混乱,虽然没有引起兵变,却依旧还是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成坤帝在这一日驾崩了。 在这样的时代,皇帝驾崩于百姓而言,绝对是风云惨变的大事,一时间,各种流言纷纷而起,煽风点火也好,奸人蓄意也罢。 但从今日起,冬月彻底结束了它长达百年的太平盛世。 后世将这一日,称之为太子之乱,也称,乱世的开端。 而彼时,比起太子君昔轰轰烈烈的离开,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的离开,就要显得低调多了,他们遣散了慕容府的奴仆。 在京城发生暴乱之前,就一辆远行的马车,离开了冬月。 皇宫内。 因为成坤帝的骤然驾崩,早已乱了阵脚,好在成王君怡早已被内定为了冬月的继承人,虽乱,却也没有大乱。 但也乘着这场乱。 君昔与秦毓质按照原先的部署,也都顺利逃出了冬月。 郊外一处高坡上。 天空阴郁的仿佛要压到了地面。 京城的喊杀声,犹在耳边,却也在渐渐远去,但依旧还是能闻到那股子鲜血混着泥土的味道,让人莫名的作呕。 君昔衣袍浮动。 这个男生女相,素来尊贵,张扬邪魅的男子,却是有些失神的在望着远处,烽烟飘荡的城池,多少年了,他终于反出了那个地方。 不必再背负什么,也不必再承受什么。 着实畅快的很,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不得不说,你可真够狠的?” 一个同样阴郁的声音响起,侧头,就见一辆漆黑的大马车,缓缓的从道上驶来,君昔微微的眯起了他绝伦的眉眼。 他当然知道谁来了,却是并不喜此人。 百里煜华轻轻的跳开车帘,如诗似画俊美无双的面容,似嘲非嘲的望着君昔,懒懒的道:“如今可满意了?” “你是来嘲笑我的?” 君昔淡淡一语。 百里煜华摇头,“我也没时间嘲笑你什么,只是看你形单影只的,忍不住停伫来看看你。” “滚。” “你将百里天机一个人留在了冬月皇宫?” 却听一声低喝,就见同样坐在车内的慕容久久,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满面怒意的瞪着君昔,仿佛对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君昔薄凉一笑,他白皙的面上染了点点血迹,却将这本就美丽的男子,衬的异常的冷艳,但略显狼狈的储君衣袍。 在阴郁的天幕下,体现的却是另一种残缺之美。 君昔自今日之后,再不是尊贵的太子了,但偏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旁人无法超越的尊贵。 他浑不在意的道:“那又如何?那个女人本就该死。” 慕容久久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不远处,高傲,冷艳,决绝的君昔,嘴上正欲说什么,眼前忽然一黑,才发现一只玉骨般的手掌,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百里煜华郁郁的道:“不听话,再敢看除我以外别的男人,小心我……今晚让你下不来床。” “你……” 慕容久久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被这厮的无赖,给顶的卡了壳,心中羞怒,抬手就在百里煜华的大腿内侧,扭了一把。 却被百里煜华一脸宠溺的拦下,笑道:“阿久,我知你垂涎我的美色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也不用如此色极的摸我的腿呀,来来来,你若想摸,坐到我身上来,让你摸个够。” “百里煜华!你给我住口。” ------------ 251:芳草萋萋 慕容久久登时炸毛,这青天白日,周围还这么多人,你不要脸姐还要脸呢。 但百里煜华却出奇的上了瘾,任凭怀中的人儿,又锤又挠,就是不理,反而越发的放肆,“我闭不上嘴怎么办,不如你亲我,我便闭上了。” “滚!” “阿轩,你没听到主母的吩咐吗?咱们该滚了。” “是主子。” “喂,我还有话要跟君昔说……”慕容久久急了,却被百里煜华霸道的拉下了车帘。 笑眯眯的道:“不老实,你与他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话不如与我说,反正长路漫漫,不如咱们慢慢说……” 那漆黑的马车,渐行渐远。 清冷阴郁的天幕下,芳草萋萋,冷风呼啸。 君昔修长尊华的身姿,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小小的土坡上,幽冷沉魅的面容,怔怔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巴布尔随他一同出的京,此刻正欲打破沉默。 毕竟这次反出冬月,看似畅快,但毕竟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冬月毕竟是大国,他日一旦翻过头来,他们戚族必定第一个遭殃。 所以此时还得从长计议。 这次戚族与君昔合作,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殿下……” “君昔。” 一声淡淡的女音响起。 就见秦毓质不知从哪来的,她身旁跟着几个秦家的影卫心腹,正缓步朝他走来,边走边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君昔看了秦毓质一眼,仿佛疲惫般,垂了垂眸,道:“没打算,乱了这天下,谁爱拿拿去。” 都说女子爱荣华,男子爱江山,但这话放在君昔身上怎么就这么不合适呢?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不过你也真够狠的。” 秦毓质突然再次淡淡一语,然后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道:“此刻冬月皇宫,人人都恨不得拆了你的骨头,挖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就那么把百里天机仍在了那?” 百里天机再强,说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呀。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君昔忽然冷冷的打断,为何今日都在提那个女人?他略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但脑中,却忽的闪过了方才,她最后那一抹傻傻的笑。 真是个笨女人,三言两语居然就可以被那么利用,他讽刺的想着。 秦毓质沉默了,但脑中却是想起第一次与君昔相遇时的画面,那样冷艳高傲的男子,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尊贵傲慢,嗜杀成性。 没有人能够猜得到他的想法,也没有人能摸的清他的脾性,更没有人能得他垂眸一眼,仔细的对待。 但这样的人固然是极其的高不可攀,但活的未免也太过孤单。 他的母亲不理他,他的父亲要杀他,他没有至亲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在意的人或物,天下江山在他眼里,都不过一局可随意拨乱的玩物。 君昔呀君昔。 你当真是可怜的呢。 “我突然倒是有些羡慕,殿下可以这样的来去洒脱,不用背负太多的东西,想必日后的殿下,定也是快活的。” 秦毓质口是心非幽幽一语。 快活! 他快活吗? 君昔下意识的轻皱了皱眉,又听秦毓质继续淡淡道:“其实我只是想说,人活一辈子,能有一个人肯傻傻的为你生为你死,也是不错的,罢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就此别过,他日再叙。” 言罢,秦毓质转身就走。 君昔没有作态,只是呆愣的目送着秦毓质离开,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竟不知自己究竟还想要什么? 奇怪的感觉,却很烦闷。 “走吧。” 往哪里走,却还没有想好。 “君昔。” 却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君昔挺直的背梁,瞬间一僵,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那个女人真的是妖魔吗? 深陷重重包围的皇宫。 被那么多禁卫军拿着弩箭射。 被无数内功高手连续强攻,居然还可以活着出来?命可真硬。 君昔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那一声更为虚弱的君昔二字,在喊出来的时候,他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然后他缓慢的,扭过身来。 就见不远处,一片泥地上,百里天机浑身血衣,不知被多少种类的武器攻击过,原本宽大的长裙,已经被射成一条一条的了。 长发沾着赤红的血液,一缕一缕的黏在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美感可言,但她却笑的十分喜悦真挚。 她右边眼睛的美瞳,大概在激战中被人打掉了,露出了下面赤红如血,妖魔诡异的血瞳。 单手紧紧的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臂,血像水滴一般,滴滴答答的流下。 但百里天机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只一味傻呆呆的看着君昔,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这时君昔才发现。 她走起路来的姿态,竟是一瘸一拐的。 双腿间,还有一股股的热血往出涌,十分的骇人。 “百里天机!” 君昔终于说话了,但他却没有察觉,他在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变了声,变的因情绪化而微微的抖颤。 他想过她会死,甚至五马分尸的死,但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君昔。” 百里天机终于无比费劲的走到了君昔的五步外,她似乎嫌弃自己太过肮脏,带着笑容的脸上,怯怯的缩了缩。 然后忽然单手捂住自己的右眼,自责的哭着道:“对不起君昔……你让我杀的那个人,我又没杀掉,他们人太多了,我杀不完……” 百里天机无助的摇着头。 眼泪顺着她的血瞳,一路的淌下了面颊,化作的滴滴的血泪。 可她还在努力的倒着歉,“对不起,我这只眼睛上的东西不小心丢了,怎么也找不到,我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他们用铁锤砸我的头,我看不清,找不到……对不起,我知道你最不喜欢我的眼睛了,你放心,我一定再找慕容久久,让她帮我治眼睛……” “对不起……” 百里天机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摇着头,哭的伤心。 但是君昔却在这一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 252:戚族王女 他的喉咙上,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然后她目光下移,看到了百里天机两腿间,不断流下来的血滴。 他知道,那是百里天机自己的血。 “你……” 百里天机顺着君昔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双腿,仿佛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她缓缓的放下手臂,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君昔,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他没有了,我的肚子好疼,对不起君昔,我是不是很笨……” 她的一双眼睛,一只是暗夜般的黑,一只是地狱般的红,却同时都在伤心的落泪,哭的像个孩子,却又肝肠寸断。 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却唯独没有怨怪。 她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却已经心心念两个月,想要迎接她腹中的小生命,她与君昔的结晶。 但是如今却没了。 君昔此刻只觉的自己心中翻江倒海的厉害,他不是在心疼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在心疼百里天机,他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乱了。 因百里天机乱了。 鬼使神差的,竟促使这个素来冷情的男人,一步步的向前靠近。 “君昔,我脏。” 百里天机颤颤巍巍的想要后退,在她的眼里,君昔高贵如天山上的莲,自己这么妖邪,这么污浊,怎么能玷污他呢。 其实她只要能待在君昔的身边,就好了,哪怕他不喜欢自己。 “谁说你脏了?” 君昔沉沉的开口。 百里天机停止了哭泣,又像是个六神无主的孩子,慌忙无措的望着君昔的靠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只能难堪的捂着自己的右眼。 “他们都说我是妖魔,我的血瞳很丑,你别看……” 这时,君昔已经走到了百里天机的面前,他伸手将她的手掌拿下,露出了下面赤红如妖的眸子,他认真的望着,然后抬手又将令一只眼睛上的美瞳摘下。 妖异的红,与这阴沉的天地,狼烟骤起的城池,瞬间定格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其实君昔从未觉的这双眼睛丑过,只是恼恨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曾侵犯过他,摆布过他,所以他恨不得她死,但在这一次次的置她于死地之后。 却发现,当初的那份恼恨,也不过如此。 而她的这双血瞳,仔细看来,也是极美的。 “百里天机,今生今世,你可愿为我生,为我死?” 君昔淡淡的问。 百里天机微微一愣,然后重重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为君昔生,为君昔死。” 那就这样吧。 君昔缓缓将身子前倾,优雅的薄唇,浅浅的印在了百里天机的眉眼上,赞道:“很美,以后不要在遮起来了。” “好……” 大概幸福来的太快,百里天机抖动着唇畔,竟是不会说话了,鲜血,不断的从她的伤口流下,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血线,她能清楚的感觉到。 她的孩子在一点一点的离开她。 但她也感觉到,君昔,在一点一点的爱着他,看来慕容久久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染血的脸上,妖邪的眉目,开心的笑了,然后两眼一翻。 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巴布尔,此刻神情,已经完全陷入了震惊,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惊问道:“此女居然是血瞳,天生血瞳!” 君昔闻言,冷冷抬眸,道。 “你有意见?” 世人不容异类,皆诽谤她乃妖邪,但既然他承认了她,那便在不容旁人辱她分毫。 而巴布尔却似乎并没有听出君昔话中的意思,依旧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百里天机,叹道:“她是我戚族王女,王叔在我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到她,还以为这次要有负所托,不想……” “戚族王女?” 君昔疑惑的微微侧头。 巴布尔神色有些激动的继续道:“不错,我戚族从古便有预言,天降王女,生血眸,十八年前,她是我母亲老来最后的一个孩子,她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记事,所以当日的异像记的一清二楚。” “那日,天穹都化作了血色,盘踞在我母亲的王帐之上,诡异莫测,后我母亲难产两日之后,终于诞下了王女,可因为王女在我母亲肚子里时间过长,生出来后,已经是奄奄一息。” “后不知从哪来了个武功奇高的老道,言说什么北地出妖,要想王女收做他的徒弟,我父王哪里答应,但王女当时已经命悬一线,不得已答应了那老道,说十八年后自当归还王女。” 这百里天机异于常人,他怎么会没想到呢,不过好在也不算晚。 想起之前君昔对王女的诸般狠辣手段,与无情的丢弃,巴布尔对君昔颇有意见,不过看王女的态度,却是极喜君昔,他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从骨子里,他也不敢惹这个魔一样的太子。 “戚族王女?” 君昔喃喃自语。 …… 探子自然将之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都传回了百里煜华的耳中,而彼时,他们的马车已经穿州过县,走出了冬月京城百里之外。 “怎么样?君昔可有在对百里天机出手?” 慕容久久忧心的问。 百里煜华倾长的身姿,仰靠在车壁上,闻言懒懒的笑道:“阿久,我记得你答应过百里天机,要助她谋君昔的心,你是如何助她的?” 慕容久久撇嘴道:“我送了她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套住狼了?” 百里煜华宠溺一笑,淡淡道:“套住了。” 君昔此人,固然机关算尽,聪明一世,但只要是人,在冷情终是有情,而百里天机虽单纯,脑子也不怎么会转弯,但她天资一点不笨。 有些事吃过一次亏,自然不愿再吃第二次。 君昔已经成了她的执念,既然割舍不掉,只得放手一搏。 撩开车帘,不禁回头远望,江山依旧如画,但却已开始变的阴云满布,秦王府叛乱,平城举旗暴动,京城帝王驾崩,戚族逆反…… ------------ 253:夜城此地 “好了,现在关心完别人的事,我们该继续长谈了吧。” 耳边,百里煜华邪魅一笑。 慕容久久面上一红,还要长谈,这一路上这厮就没停过折腾,当即苦下了脸,求饶道:“煜华我错了,我在也不敢当着人前的面,顶你的嘴了,我真错了……” 虽然明知,这厮根本就是借题发挥,但慕容久久觉的自己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的。 却殊不知,她这故意放低姿态,细声软语的求饶,令她本就明艳的小脸,越发的染有媚意,而这种媚意,又不同于少女的羞涩。 而是初经人事,娇花初绽的媚,让人更加忍不住的想要欺负欺负她。 不过百里煜华也知道分寸,不敢太过玩火,只嬉戏了一会儿便罢,傍晚,他们终于到了一处落脚的城池,因为他们行程,一路都比较隐秘。 下榻之地,自然也是较为隐秘的私宅。 而私宅最让慕容久久郁闷的一点是,基本跟自己家一样,难免又是一夜春风帐暖。 “煜华,如此会纵欲过度的,明日还要赶路的,”热潮退去,慕容久久有气无力的伸手,在某人的小臂上,打着拧拧,却被另一只手。 缓缓捉住,道。 “还有力气。” “没了。” 慕容久久赶紧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如虾米似的窝进了对方的怀里,一动不动。 百里煜华失笑:“究竟是谁,当初豪言壮语的要我生一个孩子?” “生孩子也是要看机缘了好不,缘分到了,自然会有,”慕容久久一本正经的反驳。 百里煜华却丝毫不以为意,干巴巴的道:“我只知,缘分到了,你我若是不行房,也是不会有的。” “有了也不是你的,”慕容久久嘴贱接了一句,但说完,她脸色就刷的变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百里煜华半支着头,朦胧的罗帐下,他漂亮的琉璃凤眸,或阴或暗,但唇上却笑的好看,道:“慕容久久,你似乎还很精神?” “不精神……” “这可是你自招的。” 不由分说,他已俯身封住了某只喋喋不休的小嘴,蚀骨缠绵的吻,转瞬而下,在她白玉般的身体上,种下点点的梅花,轻轻浅浅,格外的艳丽。 以至,第二日,慕容久久几乎是睡着上的路。 百里煜华被她一夜喂了饱,自然不在烦她,大概用了两日的时间,他们终于离开了冬月的边境,这还是慕容久久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云游外面。 所以心情一直不错。 “煜华,与我说说你的夜城吧。” 她对百里煜华的具体产业,并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他的一切产业,似乎都围绕着一座叫做夜城的地方。 “夜城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还有我的姓氏,也是我母族的,其实说到夜城,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座以城为形势的世家,不过,不同的是,这座世家,如今除了一些旧仆,独剩下了我一人而已。” 说到最后,他的余音中,难免透出了几分落寞。 他们坐在摇晃的车板上,慕容久久伸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故作气恼的道:“谁说独剩你一人了?怎么,如今过河拆桥,想要甩了我不成?” 百里煜华点头,“对,还有你。” “那你父亲呢?” 慕容久久继续问了一句。 百里煜华道:“我父来自明璃,是明璃的王族?” 闻言,倒是慕容久久略显诧异的挑了挑眉,“你父族就在明璃,那你为何没有长在明璃,反而认了冬月的长公主做养母?” “当年之事太过复杂,我虽生在明璃,但明璃却有许多势力欲将我置于死地,我母亲才不得已将我托付于养母之手,她护了我的性命,条件是,与我定下冬月的十五年之约,如今约定已满,倒真是该我回去的时候了。” 百里煜华望着远方的方向,喃喃自语。 夜城。 是**于所有国家与世家之外的一个势力,位于冬月明璃川南的交接之处,因为周围有山崖环绕,无形中构建了一片天然的屏障。 自古便是易守难攻的宝地。 而世人皆知,夜城为夜城城主所有,但知道夜城城主姓百里的,却是少有人知。 不过夜城的妙处却并不单单止于此,而是他的通商作用,因为倚靠冬月,明璃,川南三日,这里几乎成了一大通商的枢纽集散地。 天下各国的富商,都来往于此。 粮食,生铁,盐,甚至一些禁物,都可在此自由买卖,这里没有别国的法律,只有夜城的法则。 而同时,夜城自己也经营有无数的产业,青楼赌坊……几乎将这座神奇的三不管之地,化作了纸醉金迷的消金窟。 天下各大权贵世家公子,皆以到此为荣。 但百里煜华真正赚钱的买卖却还不仅如此,而是夜城之内,据说有一眼厚岩沙井,至于厚岩沙是何物。 慕容久久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那是一种据说极其珍贵的矿砂,在锻造兵器的时候,只要适量加入一点,那么在普通的兵刃,也能被锻造为削铁如泥的神兵。 “真有如此夸张?” 慕容久久有些不信。 百里煜华点头,“没有十却也有**,只是没世人描述的那么多,一年也不过才产数斤而已,不过好在一两能卖不下万金。” 慕容久久咧嘴,“那你还不知足,你这可比买钻石还赚钱多了,”她终于知道,当日百里煜华为何不将冬月的一城产业看在眼里了。 因为跟夜城这个钱串子比,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你就不怕诸国觊觎?” 如此庞大的财富,诱人的资源,夜城当真就不怕旁人眼红?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夜城自古到今存在于此,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不过,诸国觊觎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哦?” 慕容久久来了兴趣,想听听他的先人是如何解决麻烦的。 就听百里煜华道:“那似乎是我外公在世时的事,当时天下盛世,诸国皆野心勃勃,他老人家察觉苗头不对后,分别给冬月皇,还有明璃皇,写了一封书信。” “什么信?” “写给冬月皇的内容,是这样的,他说,夜城此刻藏有数万精良军备粮食,冬月若对夜城发兵,夜城不敌,只好带着军备与粮食还有财富,投靠明璃,明璃皇贤德,必然对他封王拜相,待天下一统,也不算愧对祖宗。” 慕容久久一下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猜,你外公写给明璃皇的信,也是这个内容吧?” 两个同样野心勃勃的皇帝,生怕肥肉落入对方的手中,皆摩拳擦掌,不敢真的第一个冲上去,而便宜了对方。 ------------ 254:夜城主母 “那后来呢?” “后来,那封信的确钳制了两国几年,但几年后,夜城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夜城,各种利益关系网,早已渗透到各国,包括川南,若他们再敢对夜城发兵,首先就要做好伤筋动骨的打算。” 夜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看似空中楼阁,但却网络天下利益,让人有爱又恨,却又敬又怕。 夜幕降临。 他们终于出了冬月境,步入了夜城领地。 当然,城主回城,自然不会走寻常人的正门,而是自有一道秘密甬道,直通夜城的中心地,也就是城主府。 “主子。” 车外隐有人声响起,慕容久久知道,定是前来迎接百里煜华的人,当即她缓缓撩开车帘正欲下车。 可不知怎么了,脚下一软,就要栽下车板。 “果然是个不经累的,看来今晚果真是不该闹你了,”百里煜华幽幽一语,伸手便将她接住,而后也没让她落地,直接便抱在了怀里。 眼里皆是笑意。 慕容久久闻言一噎,听明白这厮说她没站稳的原因,险些脸皮子没掉下来,低喝道:“你不会说话就要说话,什么……” “乖,不说便不说了。” 百里煜华却故意的逗她。 这时,前来迎接他们的人,早已被他们这般动作,给弄的满面诧异,尤其是那为首的中年人,眼底隐有激动之色闪过。 他还从不曾见过,少主居然也可以那样笑的好看,早闻少主在冬月京城有了喜爱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想必这位,便就是慕容小姐了吧?” “不,她是我的妻,夜城的主母。” 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浅淡一笑,慕容久久闻言微微一愣,他的妻,他夜城的主母,心头忽然莫名的一颤。 但面上却是一正,压着声道:“放我下来?” “你确定还能站稳?”百里煜华故作怀疑。 “确定。” 慕容久久暗自锤了她一下,这才被放了下来,就见数名长者,此刻也都正在仔细打量着她,随即纷纷含笑行礼,齐声道。 “见过主母。” “这位是吴叔,夜城素来是由他掌事……”百里煜华捡重要的,一一给她介绍了一遍。 慕容久久礼貌的点头示意,众人这才步入暗道,一路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沿路火光闪烁,墙壁上镶满了用作引路的夜明珠。 辉光点点。 黑暗中,透着梦幻般的淡蓝。 他们一直这样手牵着手,仿佛这条开凿与山腹间的甬道,没有尽头一般,但最后还是随着一阵机关石门的滚动声。 他们缓缓步入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 天空明月高悬,庭院幽幽,抬眸望去,周遭建筑古色古香,玉璧生辉,亭台楼阁巧夺天工,就算比之皇家庭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仿佛瑶池仙阙,倒也不负夜城的盛名。 “吴叔,我此番回来主要两件事,第一,尽快帮我找到无缺先生,第二,备下锦红,我的大婚也该准备起来了。” 百里煜华边走边吩咐了起来。 吴叔紧跟其左,闻言点头,道:“那宫家那边?” 宫家在冬月对少主耍手段的事,自然逃不过吴叔的耳目,对于这个曾救过少主的家族,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感激,他的确感激,但说不喜,想起这些年,他们以未来夜城亲家自居,不知从夜城里外舀了多少利益好处。 这等作法,也是在让吴叔心生不喜,如今少主决心不与宫家结亲,他到也是乐见的。 百里煜华冷冷一笑,“若宫家通透,自然会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婚约,如果他们主动提出,就将川南的七巧格,送给他们,作为退亲还礼。” 不管当年事情真相如何,宫家到底还是于他有过恩,所以些事情也是要点到即止的,宫家若懂,自然还会维系他们表面上的关系。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忍不住道:“我们的婚礼,不用这么急吧?” 总觉的太快了。 百里煜华偏头看她,笑道:“这还算快?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难不成,你当真要等着挺着肚子与我拜天地,嗯,虽然丑了点,但我也介意。” “不要。” 慕容久久瞪眼,光想想就会觉的头皮发麻,但是,她貌似如今也才就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生孩子,这着实令人忧伤的古代呀。 “在想什么?” 百里煜华眯眼看她。 “我在想我似乎还很小,”慕容久久走着神,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百里煜华的琉璃凤眸,浅浅的一闪,颇为意味难明的道:“已经不小了,该张开的一样没落下,我都已经替你检查过了。” 腾! 慕容久久只觉的脸一下红成烧熟的蛋子了,眼神慌忙去看跟在身后的诸位老者,心中气恼,这厮怎的越发不会说话了。 但反观几名老者,却是听到好似没听到,但一双双笑吟吟的眸子,却在**裸的告诉她,我们听到了。 吴叔忍不住捋了把胡子,心情甚为愉悦的道:“看来,少主的婚事的确该赶一赶了,想不到时隔多年,夜城总算又要添丁了,这可是桩大喜呀。” “是呀是呀……” 众人连连感慨的迎合。 明明还没有。 慕容久久觉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若累了,就先去歇息,我与吴叔商谈点事,晚些陪你,”百里煜华松开了她的手,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住人的院子。 然后就见朱红的门扉一动。 阿秀与宁儿就从里面双双走了出来,一见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登时双眼一亮,满面欢喜的上前见礼。 之前因为宁儿受伤,被慕容久久安排,由阿秀陪同提早离开了京城,此刻再见,主仆三人分外的亲热。 “小姐,我们得了消息,已经给您备下了沐浴的热汤,快进去洗洗的一身的困气吧。” 慕容久久欣然点头,便与百里煜华做了别,随阿秀宁儿进了屋,院外假山灵泉错落有致,屋内的装饰自更是不必说。 灯盏通明,玉炉生香。 目及处,无论是桌摆配件,还是最普通的灯盏器具,皆不是凡品,贵气却也内敛,倒是符合这里主人的脾性。 巨大的琉璃窗下,名贵的沙曼幽幽浮动,倾下一地的月华。 一进屋,宁儿的一张小嘴便没听过,可劲的说着她这一路而来的见闻,这丫头也是平生第一次离开冬月京城,这短短几日就都成了她的谈资。 慕容久久与她们聊了一会儿,问询了她身上的伤情,便觉的疲乏,在二人的侍奉下,用了些晚膳,才沐浴入睡。 ------------ 255:我心甚悦 这般安静怡然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一直温热的手掌,滑入了她的丝被,摸向了她睡袍下光裸的粉背。 慕容久久口中咕哝了一下,转过身来,迷迷糊糊的问:“回来了。” “嗯,可累极了?” 百里煜华坐在榻边,目光轻柔的问。 慕容久久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发现外面天还是黑的,估计是夜半,便拉了拉百里煜华丝质的袖摆,含糊的道。 “睡觉。” 百里煜华却不动,如画一般的容颜,只那么宠溺的俯看着她,仿佛再看他什么重要的珍宝一般,道:“睡不着。” 慕容久久这下被他搅闹的失了三分睡意,醒了几分,问:“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 说着,百里煜华忽然伸手振臂,将榻上睡着的慕容久久给抱了起来,然后用被子,给严严实实的卷成了一个粽子。 “你做什么?”慕容久久立时醒了八分。 笑意,始终悬于百里煜华的唇边,屋内灯火明亮,将这个本就出色,如诗画般的绝美男子,承的越发琳琅雅致。 “睡不着,带你看看夜城去。” 言罢,他抱着慕容久久就出了屋,以轻功踏过庭院,很快来到了一处像是城墙一样的地方,这似乎还是个观景台。 此刻已是初秋时节,白日不觉的什么,一到了夜里,便越发的凉的透骨,感受到怀中人儿的畏冷。 百里煜华紧紧的又拥了拥她的身子,道:“可以看了。” “嗯?” 慕容久久伸出脖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清丽的眼底,瞬间闪过一片浓重的惊艳,口中更是不受控制的赞和道:“好美!” 她现在方知,原来他们脚下的城主府,竟是倚山而建,而他们的居所,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上。 此刻站在观景台上,俯身朝下去看,只见成片成片的灯火辉煌,亭台楼阁重阙飞檐,尽收眼底,纵然已经是深夜,但依旧还是清晰的能看见街道上有人流,似乎还很热闹。 “此地还仅是内城,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来的,如何,美吗?” 这样一大片建筑群,还仅仅只是内城,慕容久久原本昏昏越睡的心绪,瞬间亢奋了起来,“何止是美,简直是壮观,煜华,这是你的帝国吗?” 帝国? 百里煜华点头,“对,这是我们的帝国,我说过,我要铺就百里红妆迎娶你,你可愿意?” 慕容久久些感动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愿意。” 谁知百里煜华将头歪在她的额前,闷笑道:“你敢不愿意,你若不愿意,我绑也要将你绑来,当日你要与我划清界限,我便动过这个心思,还好你够识时务。” 慕容久久暗自翻了个白眼,霸道。 “只是你的百里红妆,要从哪里铺起,从冬月吗?”貌似这个世界,女子出嫁都是从娘将离开的。 百里煜华问:“那你愿意从冬月的相府出嫁吗?” 相府?那里于慕容久久而言,根本没有半丝情谊,后来得知,她根本就不是相府的孩子后,对那里就更没有牵挂了。 当即摇头。 “自然不要,不如从玉顶山如何?师父便是我的长辈。” 想起前日还跟师父约定,分两路到玉顶山,不想自己一路便被拐到了夜城,此刻想来,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 暗道,不可在被百里煜华这厮乱了心神。 “玉顶山,似乎也不错。” 百里煜华好似认真考虑一般,点了点头。 这时慕容久久仰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不禁得意忘形的叹道:“良辰美景又有美人作陪,可惜无酒,甚憾。” “不可饮酒。” 百里煜华张口阻止,单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肚子,并煞有其事的道:“伤了你腹中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哪有孩子,”慕容久久咧嘴,心道,还真是煞风景。 但百里煜华却出奇的执拗,“我说有便有,这几日我们都有行房,说不定他便已经在你腹中了,所以不准饮酒。” 这是什么逻辑。 映着月光,慕容久久看清百里玉华面上那深邃美好的笑意,好笑的问:“煜华,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你不喜欢吗?” 百里玉华反问。 慕容久久摇头,“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好,不及大一些的懂事,煜华,我若为你生了孩子,你喜欢孩子,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吧?” 然后脑中不禁浮现出,百里煜华超级奶爸的象形,慕容久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胡说八道,你笑什么?”百里煜华嗔恼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只笑摇头,然后将自己粽子似的身子,往前挺近了一下,目光清澈如水的道:“煜华,我心甚悦。” 闻言。 百里煜华诗画般俊美的容颜,轻轻一动,明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却生生给人一种初雪笑容,阳春初绽的暖意。 “我心,亦甚悦。” 二人胸中幸福的味道还未散开,百里煜华已点住了慕容久久的睡穴,看着怀中女子安然闭合的双眸。 他独自在观景台上,坐了良久。 直道阿轩的声音想起:“主子,无缺先生已经入城了,您是要即可就见,还是明日再见?” “若无缺先生得空的话,现在就让他入府吧,”百里煜华沉声一语,而后将昏睡的慕容久久,小心翼翼的抱起。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 终于迎来了一名身着麻衣的老者,只见他形象颇为邋遢,乍一步入这仙阙般的城主府,立时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但周围却无一人敢轻视此人分毫,相反,皆面带恭谨之色。 “无缺先生请。” “无需拘礼……”那无缺先生随性的摆了摆手,然后用小指掏了掏鼻孔,往前走去,就见到了庭院凉亭内的百里煜华,与她怀中抱着的慕容久久。 “见过夜城城主,想不到夜城城主竟是位如此一表人才的,哈哈。” 百里煜华闻言抬眸,绝美白皙的容颜,与他冠玉般的容色,令这男子彷如夜色下的精魅,不苟言笑,却威严自成。 “过奖,久闻无缺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言。” “咱们也就别客套了,这便是老吴心中所说,身中两种厉害咒术的女娃娃吗?且先让我来看看。” 说罢,无缺先生忽然单手虚画,仿佛在结什么复杂的咒印一般,周遭的气流猛然一变,单支就点向了慕容久久的额头。 仿佛两种力量产生了相斥,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仙乐响起,慕容久久的额头红光一闪,一方印记,一闪而没。 竟是生生将无缺先生的手印,瞬间弹开。 ------------ 256:无缺先生 无缺先生面色微微一变,惊道:“好厉害的咒印!” 百里煜华的面容下意识的一沉,“如何?” 无缺先生若有所思的摇头道:“不是老夫危言耸听,能下世间如此咒印之人,全天下不出三人,而世间咒法高人,多半来自西岳,这女娃娃去过西岳?” 百里煜华闻言一愣,他可以很肯定的摇头,“她从未去过西岳。” “那就奇了,”无缺老人立刻懊恼的摸了摸下巴,然后蹙眉连连摇头:“不寻常不寻常,这世上能下如此咒印的人,多半都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怪物,他们不可能不远万里的出山,来算计一个小女娃,不寻常不寻常呀……” 无缺先生连连说了几个不寻常。 百里煜华的面目,不觉越发阴寒了,慕容久久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种不安定因素,让他无来由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算此刻他紧紧怀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热,也让他有种极端的不安全感,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她。 “刚生刚才也说她身上有两种咒印,请问这两种咒印都分别有什么作用?” 无缺先生叹道:“第一种,也就是她娘胎时就种下的那个,毋庸置疑,是用来守护她的,至于她额头的那个印记……” “亦正亦邪。” 最终,无缺先生与灵智大师得出的结果,一模一样。 “那先生可有解法,或者说,抑制之法?” 无缺先生沉吟了片刻,缓声道:“老夫今日才刚与这两道咒术接触,一时不敢妄言,三日后在给夜城主答复如何?” 百里煜华知无缺先生不说无把握之话,既然说三日后给答复,那心中必然是已经有了把握,当即点头。 …… 慕容久久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的这一觉睡的异常安稳,待她一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懒洋洋的侧头。 发现不远处的桌案前,百里煜华正看着手中的折子,然后不断的用朱笔轻画,仿佛将外界周遭的事情,都排除在外。 仅独他一人在那里认真的思考。 桌案正好临窗,此刻窗外初升的灿阳,丝丝缕缕的自琉璃窗打了进来,将案前本就不似凡人的男子,蒙上了一片神辉。 此景此景,若是让任何女子看了,怕是都要沉陷其中不可自拔,但他,却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不觉傻傻一笑。 “一醒来就傻笑,可是做了什么***?” 百里煜华头也不抬的揶揄嘲笑她。 “是啊,梦里梦外都是你,”慕容久久竟已改往日羞涩的养子,丝毫不避讳,对,她就是不避讳。 她喜欢这个男人,就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只要他别总发狠折腾她就好。 桌案前,百里煜华手中的朱笔,猛的一顿,一张如诗似画的俊脸,一时酝酿着说不出的颜色,然后怒瞪了她一眼。 “敢乱我心神?” “分明是你心智不坚,”慕容久久懒懒一语,已经系紧腰带,站起了身,如玉般的雪足,胡乱的捞过一双鞋子。 就走了上去。 昨夜一路太过疲乏,没有仔细的看过之间寝室,此刻认真打量了起来,发现桌案侧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丹青图。 图上的女子青衣雪华,侧身而站,虽只是一道侧影,但却也敛尽了无双的风华,孤高绝傲。 “我母亲,百里独夜。” 独夜!独坐夜城,好一个孤傲的名字。 慕容久久侧头,发现百里煜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觉,问:“你母亲是如何不在的?” “我父亲遭人暗算,身重奇毒,我母亲为救我父亲死的,不过我父亲被救回后,却经受不了打击,为我母亲殉了情。” 百里煜华的口气极淡,好似说的只是旁人的事一般。 慕容久久一愣,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一味脆弱的人,想必这些年的沉浮磨练,早已让他变的棱角圆滑。 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两个至亲之人的离去。 百里煜华忽然从身后将慕容久久,紧紧抱住,问:“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可会为我殉情?”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得看情况,不是很糟糕的话,我不会轻言生死,我会把你好好安葬,嗯,如果咱们在要有孩子,我会很心安理得的继承你的财产,如果再有可能的话,我还会给自己改一个好嫁。” 所以,你最好别死。 “嘶……” 肩上一疼。 某人已经很不客气的咬住了她的玉肌,留在了一排浅浅的齿痕。 慕容久久忍着疼,故意反问:“若我死了你当如何?” “夜城有遗训,后人不得轻言生死,出了我母亲一个胆大妄为的也就罢了,我若再敢早折,岂不是愧对祖宗,所以你若死了,我定还要在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子,恋她宠她,独对她一人好,让她为我生一大堆孩子,至于你,我会好好安葬你的,早晚一炷香。” 所以,你也最好别死,否则下场很凄凉。 心上悠的一疼,虽然明明两个人说的话都差不多,但慕容久久发现,自己拿话气他的时候那么舒爽,反过来被气的时候,却这么窝火。 算了,大早上的自己气自己。 “罢了,我祝你找个如花似玉屁股大的,好生养。” “那我祝你找个身强体健腰板硬的,命长。” “你!” 慕容久久怒了,回头瞪他,却见百里煜华正满面闷笑的看着她,最后好像终于绷不住了似的,终于露牙一笑。 如此雅致风华的容颜,霎时间春光潋滟。 他俯身将唇搁在慕容久久的唇上,也不吻,就那么痒痒的道:“我的妻,你实在是太有趣了。” 慕容久久登时也闹了个没脾气。 “主子,早膳已经备下了。” 这时屋外响起阿秀恭敬的声音。 二人也不闹了,百里煜华拉着她便去洗漱更衣,用膳。 吃过饭后,百里煜华依旧继续奋战他桌案上的折子,见慕容久久无聊,便拿起桌上的一道折子,道。 “若无聊,看看这个解解闷吧。” 慕容久久拿来一看,上面描述的竟是如今冬月朝的局势,成坤帝骤然驾崩,太子叛乱出逃,并且引动京城大规模暴乱。 ------------ 257:淡淡温情 虽说君怡是成坤帝的内定继承人,但在外人看来,一日名位没有落实,那便是储君空悬。 原本遭到先帝锁禁的睿王君莫,竟意外出现在朝堂上,因为论嫡庶长幼,太子之下便是他。 一时间,冬月夺嫡之战一触即发。 但好在成坤帝虽蠢,但一些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朝中自有一批保皇党,拿出先帝遗诏,并有楚王府暗棋一脉拥护,为君怡正了名,不日便会登基。 一场看似尘埃落定的局势,但字里行间中,却依旧能看出冬月此刻的风云莫变,君怡固然得偿所愿,龙登九五。 但君莫背靠宁王府,说没有野心那是骗人的。 在还有一个六皇子君言,看似年幼胡闹,但谁又知他后面的誉王府没什么心思呢? 而这一切归根究底的说,还是成坤帝死的太不是时候,他终究还是自负了,以为自己不会这么早死,以致造成这么多的身后隐患。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此刻他们明争暗斗要争夺的江山,早已是千疮百孔,秦王府造反,平城暴乱,而这看似没有联系的双方。 竟诡异的连做了一条线。 慕容久久还知道,秦毓质之前入京,便是要做最后一搏,盗取冬月邺城的布兵图,最后她得偿所愿而去。 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等资源。 如今才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没有太大动作,但想必不出半月,冬月必然是要遍地开花,一个闹不好,便真的要动摇国本。 只是思来有趣,慕容久久自己也算半个冬月人,也在冬月住过不少的时日,但此刻看着冬月天崩地裂的形势。 她却淡定的,好像在看无关紧要的话本子。 一本接着一本,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被她消化着,二人在桌案前竟一泡就是一个上午。 “累吗?” 百里煜华终于收拾起一桌要处理的事情,一扫面上的疲态,将窝在小榻上的慕容久久,拉了起来。 然后跟抱小孩子似的,直接插着腋下,抱进了怀里。 慕容久久则顺势用双腿缠住他的腰,固定住,双臂环过他的颈项,下巴伏在他的肩上,继续认真看折子上的内容。 随口道:“不累。” 百里煜华蹙眉,不满慕容久久光看那折子,不看她,便伸出长臂,一把将那折子夺下,问:“看什么呢?” 慕容久久嘻嘻一笑,这才摆正了姿态,“看川南出的一个奇人,柳家女,天生可预知未来,十卦九准,可是真的。” 川南有四大家族,花,宫,苏,凤。 这柳家算是近几年才起来,颇有几分势力的家族,但比之四大家族,还是差很多的,不过柳家名镇川南的却并非家族的势力。 而是家族有一女,名柳云幻,天生可占卜未来,不知多少人慕名求到门下,千金求一卦。 “世间当真有如此奇人?煜华,你觉的是不是真的?” 百里煜华浑不在意的一笑,“我又没见过她,如何知道那神通是不是真的,在天下招摇撞骗的也不再少数,再说,能占卜天命,这世间也不过无相一族罢了。” 无相族? “饿吗?今日带你出去吃。” 慕容久久如今也算来了夜城,但却窝在这美轮美奂的城主府,并未出去,一听百里煜华要带她出去吃,立刻来了精神。 “好啊。” “只是你确定要我这么带你出去?”百里煜华眯眼笑着望了她一眼,才发现,她还四八爪鱼一般,四肢缠在他的身上。 当今赶紧跳了下去,却不防被百里煜华,轻轻啄了她的唇畔,这才心满意足的带她出去。 夜城以往对外主事都是吴叔,所以很多人都没有真的见过夜城城主是什么样子,还有很多人,都觉的夜城城主该是吴叔。 所以百里煜华跟慕容久久这么在街头内城露面,丝毫没有压力,因为能在内城活动的,皆是天下有名望的权贵。 他二人虽然都姿容不凡,但只要不刻意的招摇过市,也并不是太惹眼。 最后,慕容久久一边欣赏着夜城的富丽,一边品尝着美食,就这样二人度过了一个不错的下午。 但天一黑,事情就来了。 鬼医终于百里传书,直接将她这乐不思蜀的笨徒儿,骂了狗血淋头,玉顶山这边的竞赛眼看就要临近。 大徒弟花千叶跑了个没影不说,主角慕容久久也被拐了个没影,什么分三路到玉顶山,里外拿他老人家开涮呢。 慕容久久默默接受了这一顿狗血指骂,然后不得不开始盘算起了他接下来的行程。 经过上次在慕容府,无端遭到玉顶山丹王一脉莫石的刺杀,她一点不会觉的,这次玉顶山之行只是一次竞赛,相反,可能是一座生死场。 但她却必须走一回。 “煜华,这次上我独自上路可好?” 晚饭的时候,慕容久久忍不住这样说了一句。 百里煜华挑眉反问:“为何如此说?” 慕容久久反复撇了撇嘴,解释道:“有你在我身边固然万无一失,但有你在我身边,我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学的软弱,但躲在你的羽翼下,却并不是我的最终所求,无论前方战场多么险恶,我想自己面对。” 百里煜华闻言一愣。 他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宠她怜她,不舍得她受到伤害,但平心而论,他当初喜欢慕容久久的地方,不就是这丫头遇到险境,总是临危不乱的样子吗? 再者,他久不回夜城,的确积蓄了很多事情。 慕容久久以为这厮素来霸道,定要不管她意见的反对,却不想,百里煜华竟点头道:“我会派千名影卫暗中随行保护,阿久,你喜欢玩,我可以纵着你,但无论如何,都要给我留一条命回来,若是敢有分毫磕碰,你当知道结果的?” “谨遵煜华指令。” 慕容久久一声欢呼,打着旋便投到了百里煜华的怀中。 但反观百里煜华的表情,却是臭臭的,“离开我,你好像很开心?” “不,其实也蛮恋恋不舍的。” 怕他心里不平衡,慕容久久特意做了一个非常难过的表情。 百里煜华不屑一哼,饭也不吃了,发泄似的将怀中的女人抱起,桌上的碗筷盘碟,登时因他的大动作,叮叮咣咣摔了一地。 却是无人敢进来收拾。 ------------ 258:远程上路 第二日,因为行程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所以慕容久久特意醒了个大早,但奈何她系上了睡袍,但睡袍下。 某人的手却不曾有丝毫松开的意思,五指纠缠粘连,纹丝不动。 昨日一夜疯狂,她已经算作了对他的辞别,原想他会放自己离开的,难不成事到临头要变卦了。 “喂,我要走了。” 她动了动手掌,但握着她的大手就是一动不动,枕头上那诗画般的男子,更是假寐着双眼,好似沉沉的睡觉。 但慕容久久知道,以他的灵敏,怎么可能睡着,分明是……如孩童般在无声的控诉,不想她走,却又不能说出来,只得这样耍赖。 呵,竟没发现他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煜华,我真的要走了,我走后,你可不许沾花惹草,漂亮点的姑娘也不能多看,看了也必须立刻忘掉,记住了吗?” 见枕头上的百里煜华依旧装睡。 她便自顾自的伸手去搬那紧紧扣着她的五指,先是铁块般一动不动,但耐不住慕容久久软磨硬泡,终于还是一根一根的撬开了。 将她被捏的发红的玉手抽出,俯身在男子装睡的额上浅浅一吻,慕容久久才起身离去。 就在慕容久久离开后不久。 榻上,失了温香软玉的百里煜华,终于不在装睡了,他幽幽的睁开那双,精伦的琉璃凤眸,有些怔怔的望着门扉的方向。 “主子,主母走了。” “嗯。” 淡淡应了一声,大概因一夜欢情的缘故,他原本磁性清朗的嗓音,变的几分沙哑,却性感。 不自觉卷了卷袖中的五指,想着她刚才一根一根将他手指撬开时的触觉,令他心中又恼又是爱,真是个有够无情的女人。 “主子,您当真就舍得让主母一个人出去?”暗处,阿轩忍不住颇为好笑的问了一句。 “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百里煜华缓缓的支起上身,白皙精装的胸膛,如大理石般精心雕刻,上面还有着隐隐透着一串娇俏的红痕。 令这个大梦初醒,为情而困,陷入浅淡思考的如画男子,瞬间染上了几许惑人的魅色,极轻极艳,雅致风华。 阿轩被问的语塞。 但百里煜华自己却心里清楚,若慕容久久是他的眼中人,他自不容她离开他视线分毫,但她是他的妻。 他百里煜华的妻如何能做温室里的娇花,若刚才她因自己的无声挽留,而动了心,眷恋了他的温柔乡,而忘记了自己该背负的责任,那他反而会不喜。 毕竟她腰上的暖阳玉不是白挂的,有些事也总是要做的。 只是最多十日,不,八日,若八日后他还见不到她…… “主子,刚才明璃国传讯过来,似乎很急?”这时门外又响起传话的声音。 只是提到明璃,百里煜华下意识的轻皱了皱眉,仿佛瞬间又回到了那个,一脸冷魅的夜城城主。 “何事?” “老王爷旧疾发作,来势汹汹,如今已经卧榻不起,速请主子回去一趟,说见见最后一面也好呀。” “哦!” 百里煜华惊异的挑了挑眉,道:“他今年春天不是就命不久矣了吗?如今还吊着一口气呢?” “……” 有这么说自己亲爷爷呢嘛。 阿轩略有些为难的辩解道:“老王爷毕竟年事已高,总不会老用一个理由诓您回去吧,这次怕是真的。” “我知道了。” 百里煜华已不由分说的点了点头。 …… 另一面,慕容久久早已在吴叔的安排下,准备好了前往川南玉顶山的车架,并且明里暗里,安排了数十名护卫。 而这些近身的护卫别看不多,但却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有劳吴叔安排了。” 吴叔感慨般摇头,他是百里煜华身边的旧仆,同时也是他身边最为信任倚重的长辈,“少夫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少主提前交代的,可见,他把您的命,看的比她还重,主母定要平安归来。” “一定。” 心上一暖,慕容久久已缓缓踏上了车架,因为这次前路不知凶吉,她并没有带上受伤未愈的宁儿,只带了阿秀阿星在身边。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夜城境内。 “小姐,主子怎也不出来送送您?”阿秀张望了半天,也不见百里煜华的踪影,不由奇怪的嘟囔了一句。 车外,驱马而行的阿星,不禁好笑道:“若主子亲自相送,那还不送个千八百里,到时候不是送了,直接也去玉顶山也好。” “主子才没这么没出息呢。” 阿秀反驳,不过这反驳确实底气不足。 慕容久久独自躺在车厢的软垫上,听着二人一里一外的斗嘴,她已悠然翻过手中的一页书籍。 而上面,记载的便是有关川南的一些事,尤其玉顶山。 内部一共分作三脉,其中为首的便是丹王一脉,以莫石为首,其次便是医圣一脉,以林远之为首,最后才是鬼医一脉。 翻看了一下记录,才发现,其实这三脉真正开始分裂,也不过是百年前而已。 百年前,玉顶山祖师爷,分别收了三名出生寒苦的弟子,受益医术,并且希望他们可以悬壶济世。 而他的三名弟子也的确争气,都成了当世的名医。 可自那位祖师爷逝世后,这三名因医术而常年侵淫在名利场上的弟子,也渐渐开始发生了分歧。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人心。 好家怕三分,更何况这天下最具盛名的玉顶山,在超然世外的地方,如今也变的尔虞我诈,汇聚多方各种利益。 不知道若是那祖师爷地下有知,会不会气活过来。 车架一连敢了大半日的路程,因为不想浪费时间,中午连饭甚至都是直接在车上解决,直到傍晚,才到了下榻之地。 “小姐,前面就到了月华客栈,那是主子的产业,也是方圆百里内最舒适的客栈,咱们在此下榻一夜,明日便可进入玉顶山境内。” “也好。” 颠了一日的马车,慕容久久的骨头早就快颠散了,此刻有一家不错的客栈,便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她刚一下车,就见阿星收到了一只飞鸽传书,递上来道:“是鬼医前辈的信。” 慕容久久展开一看,却见小小的信纸上,并未写字,而是一张眉飞色舞的笑脸。 ------------ 259:嚣张主仆 “鬼医前辈写的这是什么意思?”阿秀伸过脖子来问。 慕容久久不禁失笑,“还用说,能让他老人家笑成这样,多半是他那边有了什么喜事,嗯,如今最大的喜事,莫过于,这次玉顶山竞赛,我们有多半的胜算!” “有道理。” 阿秀立刻煞有其事的点头,因为在她的眼里,一直觉的小姐的医术,超乎神奇的厉害,比那些所谓御医都强。 没道理赢不到几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小子。 “斗笠。” 阿秀提醒似的将一定斗笠纱帽,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小姐的头上,因为如今可不同以往,女子独自出门,最忌讳便是抛头露面。 更何况这斗笠还是主子亲自准备的,万不可马虎。 “可是贵人驾到?” 这时一名打扮像掌柜一样的中年男子,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此地既是百里煜华的产业,想必沿路他都是有交代的。 慕容久久不答,自有阿秀神情漠然的亮出了腰牌,并且交代道:“掌柜的,贵人不喜张扬,低调些就好。” “明白。” 掌柜的立刻满面恭敬的连连点头,然后就引着朝上房走去,沿路,慕容久久才知,刚才阿秀为何用舒适二字来形容客栈。 因为放眼望去,院内亭台水榭,竟一应不缺,一家客栈,能做到如宅邸一般精细,那的确是舒适的了。 此时,正当一名店小二,将上房的腰牌递给阿秀的时候。 客栈巨大的厅内,忽然传来一声叫嚣的低喝:“掌柜的,你不是说没有天字上房了吗?为何如今又有了?你是存心想要诓骗我们吗?” 众人望去,就见两名身着华衣裙装,头戴珠翠,面蒙轻纱,却气势逼人的女子,正款款而来,她们身边还随行着数名带刀护卫,明显来头极大。 但那掌柜既在此做生意,也是极其圆滑之人,当即解释道:“这位贵客五日前就定下了上房,自然是有她一间的。” “哦!” 这两名女子显然不信,颇有些挑衅的看了眼带着斗笠,却体态婀娜,周身明显流转着清华贵气的慕容久久。 道:“本……我出五倍的价钱,要了你这上房如何?” 慕容久久不答。 阿秀已冷笑道:“姑娘的银子还是留下打赏店小二吧,那点银子,我家小姐平日平日赏给粗用奴婢,都嫌弃拿不出手。” 在他们比富,这女人脑子没进水吧。 “你……” 那女子没想到这小小的丫鬟,也能如此口出狂言,当即一双露在外面的明眸,恨不得飞出一对刀子,冷冷的瞥视着阿秀。 “你算什么东西,敢与我这样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但阿秀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始终面色如常的道:“我不是东西,我是人,至于你是谁,于我家小姐而言,不过闲杂人等而已,尤其的聒噪。” “放肆!” 那女子明显还没遭过如此羞辱,登时双眸气的喷火,抖手一股内力脱手飞出,但打的不是阿秀,却是慕容久久。 但她也不是打慕容久久,就是想掀开这女人的斗笠,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敢让她的奴婢,如此骑在她的头上放肆,实在可恶。 “大胆。” 阿秀面色一变。 但这女子的内力根本伤不到慕容久久,因为还不待进入她的五步之距,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瞬间阻隔。 并且还带着一股反弹之力,直接将那女子的内力弹了回去,登时打的她自己连退数步。 接着,阿星面目清冷的现身,与阿秀,一左一右的立在慕容久久的身侧道:“姑娘,不管你是谁,但别忘了这是川南,天下世家子弟汇集之地,当心风大闪了舌头,还不知如何闪的。” 又来了一个说话嚣张的,那女子气的银牙暗咬,却被她旁上的另一个女子拦住道:“玉华,算了,不过一间上房罢了。” “可是……” 那被唤作玉华的女子,有些不甘,但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但这时,却听一直未曾发过一言的慕容久久,忽然淡淡出口道:“你叫玉华?” 那叫玉华的嚣张女子,一愣,以为对方猜出了她的身份,面上傲慢一笑,“不错,我叫玉华。” 以为对方真的猜出了她的身份,兴许还会主动让出上房,心中正小小的得意。 却听沉默的慕容久久,忽然道:“把名字改了,否则我听见一次,便叫人打你一次。” 同音不同字也罢,在她的眼里,这天底下,能叫煜华这个音节名字的,只有那个人,若这女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也就罢了,偏是个张扬跋扈的。 叫这个名字,被她听到,就是一种亵渎。 “你说什么?” 叫玉华的女子,此刻显然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听错了吗?她居然听到,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要求她该名字? 不改还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掌柜的眉峰一动,但不为人知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玩味。 阿星则高高的一挑眉,他早就看这个女人不顺眼了,而且还敢叫玉华,凭她也配,同音也不行,只要主母一声令下,他会立刻动手。 “杀了他们。” 叫玉华的女子,几乎要气疯了,对着身边的护卫一声令下。 但就在她令下的瞬间,慕容久久的周身,忽然开始变的模糊,其实也不是模糊,而是多出了四道模糊的漆黑色身影。 他们仿佛不是真人,但却又真实存在。 这四人,正是百里煜华送给她的真正贴身保镖,四鬼影,他们所修炼的武功极为诡异,不动则已,一动,必是要见血腥的。 而这强大莫测的气势一出,对面,那些正欲拔刀的护卫,登时都被震住了。 那叫玉华的女子,更是微微变了脸色,因为她感觉这一刻,她面对的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鬼。 “你……” 斗笠下的慕容久久,已邪魅的勾唇一笑,“你是要改名字呢?还是被我的手下毒打一顿,自己选吧。” “什么!” 叫玉华的女子,若说刚才还有几分嚣张的本钱,但此刻,她一动,竟发现嘴皮子都哆嗦了。 但是,她怎么可以改名字。 被毒打一顿,那更不可能,她可是堂堂一国公主呀――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嚣张了。 ------------ 260:亮明身份 “你可知道我是谁?”叫玉华的女子,依旧喃喃的抱着这句话。 但慕容久久却浑不在意,幽幽的道:“无所谓你是谁?既然你不愿改名,那我就只好命令我的手下……” “慢着。” 却听另一个华服女子,忽然出言上前。 慕容久久抬眸,透着斗笠垂下的轻纱,淡淡看了她一眼,嗓音极具清冷的问:“有何指教?” 那女子面上颇为愤慨的道。 “我们不知姑娘从何而来,有多大本事,但刚才你的随从也说了,这是川南,天下世家子弟聚集之地,姑娘莫要欺人太盛才好,名字是父母所取,怎能说改就改,再说,我们的名字,也并不单单只是名字,而是皇家的封号,我妹妹是的明璃国的玉华公主,我乃玉容公主,姑娘若非要她改名字,还是亲自上书我父皇,他若愿意撤销我们的封号,我们自当遵旨。” “原来是皇家的公主,怪不得出口便是如此口气。”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也不说改,也不说不改,转身就要离开。 那玉华公主见慕容久久没有表态,而是要离开,便以为是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怕了,当即面上满是不屑嘲讽之色。 还以为有多厉害,明璃素来势强,虽然这里是川南,但也没人敢不给明璃公主的面子,如此想着,她口中冷冷一哼。 但那自称玉容公主的女子,暗自却是无比嘲讽的看了那玉华公主一眼,心道:果然是个蠢货,川南这种地方,各种势力混杂,以为仗着皇家公主的身份就能横冲直撞吗?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念至此,玉容公主轻纱下的一双眸光,似是忽然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愣,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咦,两位师妹,这么巧呀!” 这时另外一个颇为热情的男音,忽然插了进来。 就见,一名身着水蓝华服,手持折扇,面貌英俊,颇有几分闲散世家公子气度的男子,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上来。 而且明显与这两名公主都认识。 “莫师兄。” 玉华公主一见这莫姓的男子,立刻露出了满脸的委屈之色。 男子见此一问,“玉华师妹怎么了?” 玉华公主知道这莫姓男子厉害,想让他替自己出这口恶气,当即气的恨不得掉出两颗眼泪,“莫师兄,在往前就是玉顶山境内了,但却有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说我的名字不好听,便硬让我改名字,若不改便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还有这等事!” 莫姓男子一听,登时面色一变,目光看着玉华因一时激动,而不断颤抖的曼妙腰身,眼底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冷笑道:“究竟是何人?胆敢欺负我玉顶山的门人?” “是她。” 玉华公主毫不犹豫的就指向了慕容久久。 而慕容久久也并没有走远,刚好将刚才他们的对话都听进了耳里,莫姓,她立刻想到了玉顶山三脉之首的丹王莫石。 眸中冷色一闪。 “站住,这位姑娘,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但如此无礼要求,未免也太过欺人太盛了吧?” 莫姓男子一声低喝。 慕容久久驻足冷笑,清凉的眸光,透过轻纱遥遥的望去,道:“你是要替她出气,教训我吗?” “在家娇惯,出门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女子我见多了,却还没见过你这般的,”莫姓男子面上讥讽一笑。 手中折扇忽然一阵。 伴随着一阵激发的内力,一片细碎的粉末,直朝慕容久久的身上袭来。 慕容久久眸中更冷,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这粉末的成分,想不到此人出手便是如此狠招。 当即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云袖猛的一拂。 身旁阿秀与阿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二人用时催发内力,瞬间将慕容久久云袖中飞出的东西,直扑莫姓男子的身上。 两种不同成分的毒药,立刻在空气中,渍渍冒起了一缕青烟。 莫姓男子面色大变,他自诩毒术还是不错的,却没想到对方这小姑娘,竟也会如此刁钻的毒术,当即沉声便问。 “你到底是何人?” 但话才刚说完,他终于看清了慕容久久腰间所佩戴的玉,令他猝然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置信般,狠狠的眨了眨。 暖阳玉! 那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玉,玉顶山门人,拥有此玉的不过才五指之数,而那绝对是声望和地位的标志。 这个女人也是玉顶山门人,为何他不认识。 “原来是鬼医师叔新收的弟子,刚才眼拙,一场误会,我们都是丹王一脉的弟子,大家都是同门,慕容师姐,幸会。” 却听那玉容公主忽然上前一语。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都放出来了,若在继续发难就不好看了。 慕容久久目光淡淡扫过这两个明璃公主,只觉的一个单蠢,一个却摸不着路数,当即抿嘴一笑,“即是同门,那便算了……只是这位姓莫的师弟,脾气未免太冲了,若遇到了一个不通毒术的,今日岂不是要害了一条性命。” 师弟! 是的,在玉顶山,暖阳玉有着的,不仅是声望地位,更是权威,所能得到暖阳玉,得到天下王侯礼遇的弟子,皆是三脉中拔尖的。 丹王和医圣两脉,弟子众多,自然排队也排不上他们,但鬼医一脉到如今也不过才两名弟子,自然是排的上。 一看到那暖阳玉,那莫姓男子,几乎极度的恨欲狂,但面上又不得不僵硬的回应道:“在下,莫七贤,刚才误会一场。” “哦,不知这位莫师弟,与丹王一脉的莫师叔是什么关系?”慕容久久似笑非笑的问。 莫七贤沉着脸淡淡道:“他是我叔叔。” “哦。” 慕容久久好像受到似得,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婀娜背影,莫七贤的面目先是有些颓废嫉妒,但马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而暗自勾唇一笑,眸中一抹阴狠之色,一闪而没。 ------------ 261:玉容奸计 “她是鬼医新收的弟子,也就是这次要来参加竞赛的人选?”玉华公主喃喃一语,但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她叫慕容久久,听说,她在冬月不过区区贱臣之女,还不是沾了玉顶山的光,分了什么狗屁郡主,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哼,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胚子。” 一想起刚才,她堂堂明璃国的嫡出公主,被一个冬月小国的郡主,给连哄待吓了一顿,玉华公主的脸上,犹如吃了大粪一样的难受。 心里恨不得立时就将慕容久久给千刀万剐,方可泄愤。 “实在可恶!” 玉容公主将玉华公主的神色看在眼里,眸中不禁异色一闪,口中没有劝阻,反倒煽风点火的道。 “此女的确是个胆子大的,还敢让玉华你改名,不过区区低贱的郡主,不如我们即刻修书回京,让父皇给冬月去一封信,保证这什么狗屁郡主,一回国就倒大霉。” 天下三国,就要数明璃的土地最肥沃,最富强。 若说戚族在冬月的眼里,是蛮荒之地,那么冬月在明璃的眼里,简直就是偏远小国,若非中间横着一个川南,恐怕早就发兵平了他们。 如今冬月一个名不经传的郡主,敢在骑在明璃公主的头上嚣张,如何让她们不怒。 就听玉华公主面上阴冷一笑,“何须修书那么麻烦,撇开玉顶山的身份,本公主一句话就能让她生让她死。” 玉容公主微微一笑,半点没有因算计这个无脑妹妹,而感到愧疚,反而微微期待了起来。 “莫师兄,刚才多谢了。” “啊?” 刚才一直陷入怔愣的莫七贤,方才如梦方醒,看了眼身侧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妹,不,确切的说是公主,又是惭愧又是客气的一笑。 “这没什么,鬼医一门素来都是眼高于顶的,既是同出一门,自是要互相担待一些。” “莫师兄所言极是。” 双方虚以委蛇的说了几句鬼话,莫七贤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他当然知道,他叔叔莫石早就有了对付鬼医一脉,独霸药王谷的打算,既然碰上了,那便决不能放过。 想着稍后叔叔可能夸赞他的样子,莫七贤便是满心的开怀。 其实他医术方面根本没有半点天赋,不过凭借着跟莫石的关系,顶着玉顶山的身份,在各国游走,招摇撞骗的蛀虫而已。 但只要他立功,叔叔肯定会对他另眼相待的。 最好也赏他个暖阳玉,这样,以后他出门在外说不定就是帝王的座上宾了,虽然这个目标有点不可能,但莫七贤还是笑的十分贪婪。 …… 另一面。 慕容久久已经安然回到了为自己准备的上房,简单的洗了洗风尘,用膳的时候,问:“刚才那两个明璃公主分别都是什么来头?” 她既然已经知道,百里煜华生父的家族来自明璃,而且还是明璃的王族,所以对这些讯息,自然要了解一些。 阿秀一边帮她布菜,一边已经猜到,慕容久久会问这些问题,当即侃侃而谈,“先说那个玉华公主吧,她是明璃国皇后嫡出的公主,太子的同胞妹妹,您说来头大不?” 慕容久久一脸了解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人家完全有嚣张的本钱,那,那个什么玉容公主呢?” 她记得,比起那个玉华公主的嚣张无脑,那个玉容公主却是个圆滑摸不着路数的。 阿秀接着继续道:“那位玉容公主是明璃皇,据说最宠爱的燕贵妃所出,与明璃的三皇子,南宫硕是同胞兄妹,也是极受宠的。” 而这样两个明璃国尊贵的公主,竟都双双拜入了玉顶山丹王一脉。 是她们真的医术天赋超群,还是丹王一脉真的很会拉帮结派,扩充人脉。 就连阿秀也不禁讥讽一笑,“听说数十年前,在川南,只要说是玉顶山的门徒,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拜为座上宾,一时风头无两,可如今,随便抓出一个世家子弟,都敢说自己是玉顶山的门徒,平白都跟着掉价。” 可这便是如今玉顶山的现状。 二人如此浅聊了一会儿,慕容久久赶了一天的路,便上床歇息去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房间。 玉容公主的贴身婢女,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您明知那慕容久久表面上只是冬月的郡主,但能佩戴暖阳玉,还能有如此厉害的保镖守护,必然也是来头非凡,为何还要如此怂恿玉华公主?” 此刻玉容公主已经除去面上的轻纱。 露出了一张雪白好看,却颇为狡诈的面容。 一下一下,拨弄着她五指上艳丽的蔻丹指甲,一面笑道:“我自然知道,我也是故意怂恿她的,若她能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后果一定很精彩。” 其实也是前一日,她才得的最新消息。 这慕容久久最大的仰仗,据说是冬月的一个郡王,叫百里煜华,那人听说与夜城有些关系,这年头,能跟财倾天下的夜城,搭上关系,那都有只手遮天之能。 但重要的也不是这些。 而是她刚得的那条消息,原来,那冬月的郡王百里煜华,并不是冬月人,而是她明璃国,连亲王府多年在外游历的世子,据说最近就要归国了。 连亲王府,不仅是明璃的开国元勋,三朝的辅政大臣,深受历代君上的信任,还是如今明璃朝的中间派。 听说那连亲王府的世子,百里煜华极宠那个女人。 而刚才那个女人又跟玉华发生了冲突,若玉华在一不小心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上,皇后一党必然不会放过她,不放过她,那必然就要与连亲王府的世子交恶。 与连亲王世子交恶,那便是与连亲王府交恶。 连亲王府这次想要保持中立,怕是也不容易了,而他除了皇后太子一党,便就只有靠拢皇兄这边。 玉容公主忽然觉的自己这个计划,实在绝妙,“青竹,我知道皇兄也在附近,传书让他尽快前来与我相会,说有要事相商。” “是,公主。” ------------ 262:柳家云幻 那叫青竹的婢女,恭敬的点了点头,继续又道:“三殿下估计傍晚就能到,不过依三殿下的意思,似乎这次不想暴露身份。” 玉容公主了然一笑,“我知道,他最近与那柳家女走的颇近,据说那柳家女有无相家族的血统,能知天命,古时便有预言,得无相者可得天下,这可是史无前例之好事,万不得走路了风声,尤其是太子那边。” 玉容公主最后还不忘冷冷的看了自己的婢女,青竹一眼。 青竹立时神色一颤,点头道:“奴婢醒得。” “下去吧。” 颠了一日的马车,慕容久久本是累极了,但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她睡的极不踏实,恍惚一觉醒转,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刻。 “小姐,起身用些晚膳吧,总这么睡着,怕是晚上又睡不着了,”阿秀建议道。 “也好。” 慕容久久晃了晃昏昏的头脑,起来洗了把脸,觉的总这么关在屋子里也怪闷的,便让阿秀陪着,道院子里转一圈。 正是夕阳西下。 如火烧般的云彩,在西天汇集成一片绚烂的天幕。 将周遭古色古香的建筑,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晚风吹来,柔柔的浮动着她斗笠下的轻纱,心猿意马。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那个如诗似画,绝美冷傲的男子。 百里煜华。 她竟是想他了。 想恨不得他就陪在她的身边,在这种暖暖的夕阳下,窝进他的怀里,享受他独对她一人的好。 真是没出息,才出来一日,若是被他知道,指不定要如何的笑话她了。 慕容久久此刻只一味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殊不知,上房的门前,正有一队鲜衣华服的贵族男女,缓缓路过。 而其中一名身着白衣,同样头戴斗笠的女子,下意识的微微测了测头,轻纱的缝隙间,露出了她一双极其精美,却也极其沉静的眸子。 她同样透过慕容久久被晚风吹起的轻纱缝隙,看到了她的容颜。 那双沉静的眸子,立时微微一眯。 “柳小姐,怎么不走了?” “无事。” 那双沉静眸子的主人,缓缓应声,然后四平八稳的继续踏步前行,从她那婀娜曼妙的背影上,不难看出,这是个从小就被严格训练出的名门闺秀。 这般走姿,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出来的。 而紧跟她身后的男子,又何尝不是出身显贵,英俊潇洒的姿容,微微一笑,也是极其迷人的,不过他却对那柳小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迷。 占有之欲,昭然若揭。 “三殿下,你可知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院落中人是谁?” 半晌,那沉默的柳小姐方才淡淡一语。 被唤作三殿下的男子,正是明璃国的三皇子,南宫硕,他闻言微微一愣,这月华客栈是百里内最有头面的地方,常年接待的皆是各国与川南的权贵以及世家子弟。 所以能住上房的,也必有不凡的身份。 他一时有些猜不透这柳小姐问话的意思,摇头道:“我与你初来,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立即命人去查。” “不必了。” 却听那柳小姐淡淡摇头,而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斗笠下的轻纱,立时如水波般荡漾,音色,也开始轻柔缥缈起来,让人莫名的沉迷。 她幽幽的道:“此人命格极贵,不过却还不是真正的贵,我有预感,他日必是我的敌手,三殿下替我杀了她可好?” 南宫硕面色一动。 他当然知道这柳小姐的本事,柳家有女,柳云幻,天生命贵,可问天卜卦,十岁之时就开过梦眼,知家族祸福,说出的话,更是十句九应。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百般殷切此女,就算不能娶了她,也一定要让她靠拢自己,为自己所用。 只因有人说过,她身上有无相家族的血统,古语有言,得无相者,得天下。 所以,只要是柳云幻说出的话,南宫硕都会听,甚至是期望柳云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样他们就有了更深的利益交叉。 “好,我应你。” 他重重点了点头,并且貌似深情的道:“只要是柳小姐让我做的事,我都拼尽一切的办到,只是,昨日我问柳小姐的问题,不知柳小姐可有了答案。” “没有答案。” 却见柳云幻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云幻只是凡夫俗女,只因掌握了一些玄法,才会有这般本领,一国政权更替,乃天命,就是借云幻一个胆子,云幻也不敢去问天,所以这类的问题,还请三殿下以后不要在问了。” “这……” 南宫硕英俊的面上,有一丝僵硬与难堪闪过。 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点着头道:“好吧,只是,这件事……” “三殿下放心,云幻不是口无遮拦之人,不然也不会活到今日,”柳云幻言罢,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前的南宫硕也没有纠结多久,反正这样的软钉子他又不是一次遇到了,反倒有些好奇,那仅被柳云幻见过半面,就能批命,说她命格极贵的女子,又该是怎样的人。 不过这个答案他很快就会知道。 “三殿下,公主知道您来了,说有要事邀您相商。” 玉容公主的贴身婢女,青竹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南宫硕此来的行踪很隐秘,并不想外人知道,但既然是自己的亲胞妹,如此秘密相邀,自然另当别论,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走吧。” 二人很快消失在了门前。 而屋内,柳云幻已经轻轻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白沙下端庄美丽的容颜,只是她的面容上,却满布一种深深的疑虑。 “难道我算错了?” 她喃喃自语。 “小姐,你为何忽然要杀刚才那个女子,如此会不会太过激进,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旁上的婢女,同样满面的忧虑。 小姐素来自持风度,还从未张口就要一个人的性命。 “不。” 柳云幻却深深的摇了摇头,“那女子面额的确极贵,从命数上讲,她是我的天敌,假以时日必要挡我的路,与其让她这么发展下去,不如提早解决。” 这个在川南,几乎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少女,此刻面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肃杀。 ------------ 263:你中毒了 那婢女也忍不住被惊了一笑,小姐的路! 小姐天生命格不凡,走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的路。 “北地出妖,东地出贵,西地出王,南地出皇,如今妖星已现,落于戚族,贵星应该也快现了,王星我亦知道是谁,皇星……” 柳云幻喃喃自语。 但最后在说到皇星的时候,口气一顿,眸中已是一片决然,“我一定要在皇星出现之前找到那个人。” …… 夜幕很快降临。 慕容久久用过晚膳后,正欲重新就寝,准备明日的继续赶路。 可当她的纤纤素手,碰到床榻前的罗帐时,忽然发现,她的床上居然有人。 “小姐小心。” 阿秀第一时间发觉,以为是埋伏的刺客,当即拔出腰间的软剑,管他是谁,先宰了再说,敢上小姐的床,果真是不要命的。 但是下一刻,她手中的软剑,却叮的一声,被两指死死的夹住。 然后就从深深的罗帐后,传出一阵懒洋洋,却是恼恨的声音,“果然都是一个个是心狠手辣的,出手就要人性命,哎,女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尽管这个声音显得极度疲惫,但慕容久久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面上无奈一叹,朝阿秀摆了摆手,意思让她收剑吧。 阿秀自然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噘着嘴,颇为懊恼的将软剑收起。 “我饿了。” 然后榻上又来喊饿的声音。 “去,再去重新准备一份晚膳,丰富点,然后叫人重新准备一套沐浴的汤水,和男子的衣衫,别惊动旁人,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 阿秀依旧满脸阴阴的,领命而去。 慕容久久方才撩开罗帐,扭身坐到了榻前,就见,榻上,花千叶正睡的四仰八叉,仿佛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素来特别注重外表的他。 头也没梳,脸也没洗。 一身名贵的红袍,也皱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川南花家少主的风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难民营逃出来的。 “还是阿久师妹最知道心疼师哥我。” 花千叶半垂着眼,满面感慨的道。 慕容久久不禁气乐了,打趣道:“这还是川南的花花第一公子吗?若是被爱慕你的女子看到你这副尊荣,估计肠子铁定都要毁青了。” “青便青了,今日不青明日也要青。” 花千叶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但慕容久久却觉的,这样的态度,似乎与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极其的不符。 然后她想起这厮在冬月时的遭遇,当日太子作乱,慕容久久一直没有见过他,此刻却是明悟了他的去向,不禁苦笑着问:“从秦王府连夜赶回来的?” 一提秦王府,果然,花千叶懒洋洋的表情,恍惚中呆了一呆。 “看来我猜对了。” 慕容久久摇头一笑。 花千叶则破天荒的沉默了一下,睁开眼,声色清明的道:“冬月皇宫那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慕容久久到也坦诚。 只是当她望着花千叶略显颓废,还冒着胡渣的俊脸,便想起那日月老祠的姻缘签,不禁又道:“师兄,你可是喜欢上了秦毓质,然后,被她拒绝了。” 不然他不会在那日太子作乱,冒着危险入宫。 不然他不会千里迢迢,不顾师命,随她远赴秦王府。 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狼狈颓废的,滚在自家师妹的床上,寻宽慰。 花千叶无奈点了点头,其实他这辈子,发梦也没想过,他会喜欢上他冬月秦王府的郡主,秦毓质。 可当真的遇到时,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很奇妙的。 秦毓质并不是那种特别惊艳,也不是那种特别与众不同的女子,但他却总能给人一种好感,也正因为这种好感。 那个总是穿绿色衣裙,坐在墙头上的女子,便入了他的眼。 但那绝对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何时入了他的眼,他都不知道,直到那日意外,失去控制的秦毓质,狂乱的向他所求。 他慌了,也乱了,但他知道,如果不救她,她就死了。 那个坐在慕容府的绿孔雀,就永远的没了,尽管知道此女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但她还是将错就错了。 而果然,他猜对了,秦毓质,果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个秦毓质。 外人眼里的秦毓质,潇洒自在,明艳灼灼。 但内在的秦毓质,却脆弱的不像话,但也倔强的不像话,那日皇宫救了她,尾随着她一路返回秦王府。 一次次的见她因赶路,跌倒在泥泞里,一次次又咬牙站起来,她不知道秦毓质疼不疼,但他那一刻却是疼了。 他心疼这个倔强的女子。 但她对自己,却充满了一种抵制的决绝。 “……用她的话说,她不需要所谓的负责,让我离她远点就好,”每每想起她说这话时的眼神,花千叶的满心的烦乱。 这世上真的有不在乎清白的女人,他多希望,她哭着喊着让他负责,哎,自己果然犯贱。 慕容久久坐在那,静静的听完了她师兄的苦逼狗血初恋史。 嘴上除了苦笑,便是笑的好苦了,何止花千叶错看了秦毓质,她也错看了秦毓质。 “其实说句实话,你与她的确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是川南花家风光无限的少主,她是冬月被口诛笔伐的叛臣,她若造反势成,不知何年何月,若事败,那肯定逃不过一个抄家灭族,她不需要你负责,怕是不想把你拉下水。” 不然有花家这么个大助力,秦毓质凭什么不要? 花千叶沉默了。 若是秦毓质卑鄙那么一点,在无耻那么一点,或许他追一追,也就厌了,可偏偏这个女人…… “师兄你中毒了。” 看着花千叶纠结的样子,慕容久久幽幽的道:“你中了一种叫做秦毓质的毒,你是要解毒,还是要沉……” “不说了。” 花千叶却是烦乱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刚好,这时阿秀也端着特意备下的晚膳,推门走了进来,刚往桌上一放,花千叶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可见他从冬月陪着秦毓质赶赴秦王府,又从秦王府被赶出来,师命难违之下,不得不折返赶回川南,绕的这一大圈,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 264:张开口袋 他吃过饭后,正好沐浴的汤水也准备好了,花千叶便径自的去沐浴了,半点没把这当成慕容久久的闺房,反倒跟自己房间似的,自在。 沐浴过后。 他整个人一下又就不一样了,本就生的英俊,一头漆黑乌发,半干不湿的披散在脑后,一身白色的中衣,闪着一双灼灼的桃花眸。 似笑非笑,眉目含情。 通体的世家子弟恣意气派,旁人是学也学不来的,大概他这种人,天生就是撩拨春闺女子的,偏又生了副直肠子。 师兄妹二人落座后。 慕容久久很快跟花千叶说起了她今日的事情。 花千叶微微一挑眉:“你遇上莫七贤了?” 慕容久久点头,“此人如何?” “不如何,不过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罢了,”花千叶对此人的评价颇为不屑,“但既然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想必他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莫石。” 说完,花千叶又将自己在路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慕容久久。 “其实,莫石上次不光在冬月对我们动了手,他对医圣一脉的弟子,同样也动过手,只是比较隐秘没有暴露而已。” 慕容久久一惊,“你是说,丹王一脉这次想要一口吞了其他两脉,独霸玉顶山药王谷?”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原是同门师兄弟,斗到这一步,也不是没可能。 花千叶点头,“我也这么猜,但我鬼医一脉素来不搀和玉顶山内部的争斗,而丹王和医圣两脉的势力,也始终在伯仲之间,过去莫石没这个胃口,如今……” “他有了外援?”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外援。 二人的思想,当即不谋而合,只是那个所谓外援,他们还不得而知。 “那既然丹王一脉要同时对付我们两脉,那我们可以联络医圣一脉……”慕容久久突发奇想的道。 花千叶却是苦笑摇头,“你太天真的,没有证据,我们这样去找医圣一脉,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在耍诡计,挑拨离间,总之,玉顶山内部如今早已人心涣散,乌烟瘴气。” “对了。” 花千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问:“你白日遇到了莫七贤,距此多久了?” “三四个时辰吧。” 花千叶沉思了一下,道:“怕是以丹王一脉做事的风格,白日发现了你的踪迹,晚上就要灭你的口。” 空气微微一凝。 陷入怔愣的慕容久久,却是随意笑了一笑,“这不是正好,与其坐在这里猜心思,倒不如兵对兵将对将的打一场,来的分明。” 花千叶一愣,问:“这次出来,百里煜华给你带了多少人。” “数千影卫。” 慕容久久没有隐瞒。 花千叶闻言,高高的一挑眉,他倒是低估了那个男人,对阿久师妹的宠爱,还是说,那厮早就料到了玉顶山会有动乱,想要乘机捞一把? “阿星。” 慕容久久扬声朝外低喝了一句。 阿星立刻现身,“小姐有何吩咐?” “把周围该撤的人都撤了,防守稀薄一点,张开口袋,今晚我们请君入瓮,”慕容久久幽幽一笑,命令道。 计划倒是好计划,只是,“小姐不通武功,属下怕对您有所损伤,没法交代,不如让阿秀假扮您……” “不必了,若我连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那明日便不用去玉顶山了,”慕容久久不悦的皱了皱眉,“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花师兄。” “不错,我自会护阿久师妹安全,”花千叶信誓旦旦的道。 但阿星心里却打鼓,最不信的便是你,不过既然慕容久久坚持,主子临行前也说过,这次出门全权都听主母的吩咐,他便也只好领命。 夜色寂寂。 客栈周围之前被阿星布下的影卫,开始无声无息的撤退。 屋内,罗帐轻晃,一盏孤灯下,师兄妹二人喝茶对坐。 而另一面。 玉华公主的房间内,一名轻功高绝的影卫,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她的房间,躬身道:“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起吧。” 就见屋内的八仙桌前,玉华公主,同样容貌鲜丽,手端精致的茶盏,缓缓而坐。 这间月华客栈,装潢足可谓顶级,天字号上房有独进独出的小院,就算次一点的地字号房,也是极其精美的,周围无论器皿还是摆设。 皆丝毫不逊色于皇宫。 但玉华公主却依旧还是满面的厌弃,尤其在经过白日的事,心高气傲的她,就更是如鲠在喉了。 她堂堂明璃国的嫡出公主,竟被冬月的一个狗屁郡主,给坐在头上拉了泡屎,如何能让她安枕。 当即玉面含煞,不冷不热的道:“临行前,我母后是如何吩咐你的,还记得吧?” “属下不敢忘。” “如今本公主被一介贱民羞辱,你当该知道如何处理吧?”玉华公主面目阴沉的道。 白日的事,这影卫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想起慕容久久身侧那四道鬼影,便不禁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那女人身边高手如云……” “难道本公主身边就缺人吗?” 玉华公主拍案而起,“你就多派一些人,不过是个女子而已,晾她也没什么翻天的本事,其实你也无需杀她,且先卸她一条胳膊就行。” “属下领命。” …… “公主,玉华公主秘密召见了内宫影卫,”青竹轻声在玉容公主的耳畔,耳语了一句。 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玉容公主,闻言勾唇一笑,她这个蠢妹妹,除了身份比她高一截之外,还真没什么可取之处,只盼这次计划,能做的天衣无缝。 不然皇后那个老妇的怒火,可不是好承受的。 白日,她已经跟她的三皇兄,南宫硕秘密商谈过了,没想到那个传说很厉害的柳家小姐,也想要那个女人的命。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与其南宫硕先做这个出头鸟,倒不如让玉华那个蠢货来个抛砖引玉,今晚他们直管看戏,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虚实可探了?” 她问。 青竹一笑,似乎还有些不信的道:“那个慕容久久的身边,似乎除了那几个近身的高手之外,也没别的护卫,里里外外,暗处不过就潜了两三个影卫,奴婢到担心,她会不会被玉华公主所杀。” 毕竟,明璃过的内宫影卫,也是不容小视了。 皇后素来宠爱玉华公主,这次出门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暗处必然跟着不少。 玉容公主颇有些嫉妒的一笑,“你操心那么多干嘛,今晚不管是玉华杀了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杀了玉华,连亲王府跟皇后一党,都不会善了。” “奴婢知道了。” ------------ 265:请君入瓮 大概也不知坐了多久,坐到慕容久久都快要打瞌睡的时候,屋外忽然想起三声布谷声,这是阿星给他们的信号。 有人在靠近。 慕容久久立刻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但与她相对而坐的花千叶,却给她递了个相安勿躁的眼神。 而也就在他眼神刚递过来的瞬间,屋外,已经想起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来的好快! 大概正因为这夜太寂静了,所以才会听的这般清楚。 下一刻。 数十只毒箭瞬间离弦射来,将她卧房的窗户纸,转眼的功夫就射成了马蜂窝。 “保护主子。” 暗处数声低喝,死鬼影瞬间现身,以强大的内力,登时将铺天盖地射来的毒箭,纷纷打落,并且还合力推出一掌。 生生将屋外埋伏射箭的杀手,震了个七零八落,他们方才警觉,“不好,有埋伏,这是个局……” 但发现,却也已经迟了,因为他们已经入了慕容久久准备的瓮。 此刻,慕容久久在花千叶的陪同下,方才缓缓现身,望着院内闯进来的杀手,漠然一语,“一个不留。”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体在弥漫。 这正是慕容久久精心调配的一种软经散,开始无色无味,此刻才开始出现了些许味道,但闻到味道的人,却已经是中毒了。 任武功多高强,都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 所以由阿星与阿秀带领的影卫,瞬间在院子里形成了一面倒的杀法,而其中一个领头的杀手,被掀开面巾,正是白日才刚见过的莫七贤。 而他此刻正不敢置信的圆睁着大眼,似乎到死也没想透,他禀报叔叔,然后精心策划的这场劫杀,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掉了。 “不要杀我,啊……” “真是个蠢货!” 暗处,一双阴冷的眼睛,淡淡的扫过地上被穿喉而过,死不瞑目的莫七贤,然后又缓缓移动,将目光又定格在了堂前,慕容久久的身上。 “阿久师妹,你不觉的我们今晚的计划太过成功了吗?” 堂前与慕容久久并肩而立的花千叶,望着几乎转眼被屠杀殆尽的杀手,面沉道水的道,不是他敏感,而是他多少了解那位丹王一脉的莫师叔,他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你是说……” 慕容久久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会请君入瓮,人家为什么不会故布疑阵。 “跟我进屋。” 花千叶面色一变,拉着慕容久久就要回去,但他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吱的一声尖响,就见一只白貂,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龇牙咧嘴,张口就要咬人。 “小心。” 花千叶既然答应了阿星要护慕容久久,自然不能让这畜生伤她分毫,当即以内力格挡,却不想这畜生难缠的很。 被打飞出去,竟就急窜了回来,好像跟他们有宿仇似的,不咬下一块肉来,决不罢休。 四鬼影当即就要抬掌,劈了这难缠的小畜生。 却听花千叶一声疾呼,“别杀……” 但是已经晚了,那龇牙咧嘴分外恐怖的白貂,几乎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 那白貂的血溅在地上,瞬间化作了碧绿色的烟雾,周围人,闻之欲死。 那劈死白貂的四鬼影之一,更是首当其冲的中了毒,痛苦的捂住了的自己的脸,烟雾缭绕的身躯,也跟着连续发颤。 “吱……” “吱……” 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再次响起,这次就见三只龇牙咧嘴的白貂,冲入了人群,直朝慕容久久而来。 “保护主子。” 众多影卫纷纷阻挡,但鉴于之前的事情,谁也不敢再伤那白貂了,只得被动的阻挡,反倒被你那白貂,抓伤咬伤。 那白貂血中有毒,爪子牙齿上自然也有毒。 “你怎么样?” 慕容久久关切的去问那中毒的四鬼影。 四鬼影无奈摇头,“属下无能。” 这时沉思的花千叶道:“我知道控制这些白貂的人是谁了,是江湖邪道上的百毒公子,他以血养貂,他的血便就是解药,他一定就在附近。” “找。” “在那……”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就见屋外的一棵大树上,果然栖着一道漆黑的身影,而就在发现他的同时。 那道黑影,猛然如青鹏大鸟一般飞了起来。 但他不是逃跑,而是不进反退,踏着轻功,竟直袭慕容久久而来,怕是他才是今夜莫石的杀手锏。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慕容久久仰着头,终于看清,那百毒公子,其实是个面目阴狠狡诈的侏儒,然后从他的袖中,猛然弹射出一条赤红如血的小蛇。 小蛇像是得了他的命令,就是要用毒牙,一口咬死慕容久久。 “阿久小心……” 周遭的人,一片惊呼。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千钧一发的时候,慕容久久的领口一动,就见她皓白的脖子上,钻出了一条青色的小蛇。 正是小青。 小青像是刚睡醒一般,显得懒洋洋的,不过它那碧绿色小小的眼睛里,对那飞来的红色小蛇,却是充满了轻蔑。 然后它瞬间从慕容久久的脖子上,弹射而起,谁也没有看清怎么回事。 那看似张牙舞爪十分凶恶的红色小蛇,竟就凌空落在了地上,并且拼命的翻滚着蛇躯,竟是被毒死了。 一条剧毒的毒蛇,被毒死了? 因为夜色太浓,一些距离稍远的人,根本不曾发现小青的存在,但凌空飞过的百毒公子,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圣灵蛇! 对,他没有看错,那竟是一条认了主的圣灵蛇! 百毒公子惊骇的眼神,竟是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全然忘记了周围的危机。 “留下他的血。” 一声断喝,无数影卫同时开始朝现身的百毒公子出手,而这百毒公子在江湖上,名震多年,虽只是个侏儒,但内力却也不容小觑。 他猛然凌空一抖,躲开了无数杀机。 但毕竟周围的影卫太多了,还有四鬼影的纠缠,锋利如刀的内力,还是将百毒公子给击成了内伤。 “啊……” 随着他的一声惨叫,一根小指,竟被生生的斩下,然后打了个口哨,将正在扑杀的白貂召回,狼狈而逃。 不过此人能在如此危机重重之下,以付出一指的代价,打出一条活路,也着实厉害。 就算四鬼影练手,怕是也未必有这般本事。 ------------ 266:被设局了 慕容久久信步上前,将百毒公子断在地上的一指捡起,也不嫌弃脏,直接放在鼻息间嗅了嗅,心中诧异了一下,这血液中果然有解药的成分。 这百毒公子也是个奇人,竟生生将自己练成了一个药人。 “将这指中的鲜血,立刻入药,给中毒的人服用,”她命令了一句。 “咦。” 这时她心口一阵波动,回身,发现小青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身体,爬到了那条已经被毒死的小红蛇身边,竟一口一口的将那条小红蛇给吞了下去。 而且转眼就吞了个干净,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碧绿的小眼睛,一闪一闪的。 分明它与那小红蛇体型都差不多,但它碧绿的细长幽美的蛇躯,却半点没有被破坏,反而身上的灵片,闪耀起了一种神秘的辉光。 “这小东西果真奇特!” 花千叶在一旁也看的称奇,虽说这圣灵蛇是他送出去的,但他也是机缘巧合,偶然得到,对其中奥妙并不是很了解。 而他也不会告诉慕容久久,其实他在得到这圣灵蛇的时候,也尝试着认过主,只是这小东西没搭理他而已,后来他才得知。 想得圣灵蛇,不光有运气,还得有福气。 这时小青已经重新回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上,但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什么人?” 这院子里还有外人? 暗处潜伏的人一惊,他们正是奉了玉华公主的命令,前来对付慕容久久的明璃国内宫影卫,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动手。 就见识了一场,人家真正的实力,如今还打个屁,正要退走,却已经被对方发现。 而与内卫同来的,还有玉华公主本人,她原想亲眼看着,那个胆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女人,是如何一败涂地的,却不想看到了一轮刺杀。 一念至此,她忽然兴奋一笑,催促道:“她身边的高手都中毒受伤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快,去杀了那个女人。” 身旁的影卫,不禁凉凉了看了她一眼,若非有身份阻碍,他真想问问这位公主殿下,你长脑子没有。 见影卫不说话,玉华公主急了。 “本公主的话你听到吗?你不动手是吧,本公主亲自动手。” 玉华公主愤愤一语,操起一旁的暗器,就朝慕容久久射了过去,那影卫一惊,但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小姐,是那个明璃国的玉华公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必理她,”慕容久久冷冷一语。 望着那突然朝慕容久久射来的暗器,阿星毫不犹豫,直接以内力打还了回去,因为得到了慕容久久的指令,他掌上只用了三分力道。 最多吓唬一下那个公主,给点教训,造不成威胁。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主子的父族是明璃国的王族,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们不适宜与明璃的皇族过分交恶,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玉华公主,还是个没脑子的。 但却没想到,这时那玉华公主的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一声惊呼道:“玉华,你怎么样?” 原本那玉华公主正要惊慌躲闪那暗器,身后就猛的被人钳制,她知道之谁,面上正要大怒,但那飞回来的暗器,却是已经直直射在了她的胸口。 原本暗器的力道不大,最多射破皮肉。 但忽然冒出来的玉容公主,又如何能让事情这么快平息,她手中发狠般一用力,就将尺寸上的暗器,推进了玉华公主的胸口。 登时鲜血泊泊而流。 玉华公主几乎当即毙命,死不瞑目。 但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加之玉容公主刻意将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玉华公主的胸口,所以在周围旁人看来。 是慕容久久身边的人,打还暗器,杀死了玉华公主。 玉容公主只是正好冲上来,扶住了玉华公主。 “玉华,玉华你怎么样?你千万不要有事,不然我如何向母后交代,玉华……” 玉容公主猛然发出一声悲呛的痛呼,似焦急似自责,从乱发中抬起头来,已然是满面泪痕,悲痛而无助,不似半分作假,看的周围影卫都是心神一动。 而后,玉容公主猛然间化悲痛为力量。 面目狰狞的怒瞪着慕容久久,“贱人,你今日欺辱我等也就罢了,竟还敢下毒手杀了玉华,当真以为我明璃国无人了吗?” 慕容久久登时面色无比难看,她侧头看了阿星一眼。 阿星立刻摇头。 她当然信得过阿星,他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此时此刻,她方才顿悟,她这是无声无息的又中了人家的一个局,好一个玉容公主,只是她费心费力的将那个没脑子的玉华公主,泼在她的头上,又目的何在? 她想不透,不过反正都是来者不善。 现在她说什么都已经是百口莫辩,所幸一言不发,冷冷的回望着一脸悲愤的玉容公主。 而玉容公主也不负所望,这这场声色俱佳的戏码,演绎的极具出彩,她含着泪,冷冷道。 “贱人,今日你有本事最好将我们全都杀了,否则来日我必替玉华报仇,只恨我此刻没有三尺青锋,奈何不了你这贱人。” 言罢,她如一名失去爱妹的姐姐一般,抱起玉华公主的尸体就退走了。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花千叶问。 慕容久久沉着脸道:“那还要如何?若我们此刻发难,不管结果如何,都只会在加口舌,更何况,万事总有个道,她既然敢对我设局,那就有破局的法子,我并不惧她。” 花千叶闻言,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道:“阿久师妹,我发现你自跟了百里煜华那厮后,越发的嚣张了。” “是吗?” 慕容久久扬了扬眉。 “小姐,那个玉容公主如此对您设局,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阿秀上前忧心的道,毕竟,死的可是一个公主。 而且还是明璃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小姐有主子护着,虽说可以不惧,但总不能平白惹一身骚呀。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所以今晚阿星带着人辛苦一下,悄悄追上去看看,那玉华公主究竟是真死还是没死,没死的话最好,如果死了……” “属下领命。” ------------ 267:寝食难安 今夜的风波,就算这么被接了过去,这时客栈的掌柜,也终于姗姗来迟,之前他自然是接到了慕容久久的命令。 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出声。 现在正领着人打扫起了战场。 “贵人,这院子里死了这么多人,到处都是血气弥漫,不如小人再为您准备另外一间上房如何?” “不用了,一个地方住惯了,踏实,”慕容久久摇头拒绝,别说院子里刚死过人,就是闹鬼她也不忌讳。 掌柜的只好给新来的花千叶的,寻了个隔壁的上房。 “对了,今天下午,客栈可住进什么贵客?”慕容久久总觉的今晚那玉容公主的局,来的有点不同寻常,故有此一问。 掌柜的一点头,“的确是来了两名贵客,一名来自明璃皇室,一名来自川南世家,只是这二人皆没有用真名,且行迹隐晦,小人一时也猜不透来历。” 在川南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出门不用真名,也属正常,客栈不问来历,也是规矩。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却是暗中派遣四鬼影前去探探。 果然,半个时辰后,四鬼影来报:“禀小姐,属下已经查明,那从明璃皇室来的男子,正是明璃的三皇子,南宫硕。” 也就是玉容公主的亲胞兄。 慕容久久诧异的一挑眉,这对兄妹有些意思,一明一暗的潜着,他们究竟目的何在。 “令一个呢?” 四鬼影先是有些犹豫,而后道:“属下无能,那人身边有高手潜伏,不得过分近身,但依属下猜测,他们应该是川南柳家的人,而柳家,能有资格被如此保护的,只有一人。” “柳云幻?” 这个名字,立刻跃入了慕容久久的脑海。 之前她还在煜华的秘折里看过此人,不想转眼就与她住在了同一间客栈,“派人密切盯着他们的举动,没动作最好,有动作立刻来报。” “是。” 挥退了四鬼影后,阿秀不禁打趣的笑道:“小姐,我发现您自离了主子,越发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慕容久久不置可否的一笑。 这世上奸人太多,稍不注意就被人算计了,如何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去都有煜华提她张罗,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自己便一味的懒惰了。 但这天这么大,如何能让他一个人顶着。 这也是慕容久久之所以坚持要一个人上路的原因,她决不能让百里煜华这蜜罐子,把她的骨头都给养酥了。 “睡觉。” 折腾了一晚,慕容久久早困的不行了。 …… 而他们这边打打杀杀的动静,又如何逃得过那边柳云幻的耳目,此刻虽夜已深了,但她却无法安眠。 最后不得不合衣起身,就着窗前的月光,拿出了几枚十分古旧的铜钱,‘当啷’一声平铺在了地上。 婢女听到主人的动静,自然是立刻推门进来侍奉,只是当她一看到桌前看卦的柳云幻,便惊住了。 自那件事之后,小姐已经许久不动用这金钱卦了,今夜为何。 “小姐……” 柳云幻赤着脚,盘膝坐在桌前,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容,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她忽然截断婢女的话茬。 漠然道:“立刻去通知南宫硕,三日之内,我必要看到那个女人的人头,她若不死,我寝食难安,还有,告诉南宫硕,这是我柳云幻送给她的一个人情,让他看着办吧。” 婢女一愣。 天下间,多少人发梦都想让小姐欠他们一个人情,如此好事送到那南宫硕的手里,他不高兴坏才怪。 而当南宫硕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高兴的,但是马上,他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若之前,他还尚有几分胆色要慕容久久的命,但经过今晚之后,他彻底明白了敌人的实力,他此刻出门在外,以他目前手中的力量,三日之内想要取慕容久久的项上人头,简直难如登天。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满心的懊恼,但又不愿放掉这个机会,要知道,若柳云幻欠他一个人情,那他必有把握将她抓在手里。 有一个可占卜天命的女人在身边,他何愁大业不成。 南宫硕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浓烈的贪婪。 转眼天明。 慕容久久只感觉自己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天就亮了,不得不继续赶路,因为过了月华客栈,快的话,应该用不了半日的时间,就能进入玉顶山境内。 这时阿星已经回来复命。 “小姐,事情都办妥了。” “很好。” 走出院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久久正好迎面看到一名身穿雪色纱衣,头戴斗笠,身材修长婀娜。 仿若从古画里走下来的女子。 尽管没有介绍,但她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便是川南赫赫有名的先知,可占卜问卦的柳家云幻。 而柳云幻也在打量着她。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可能被整个川南,都奉做香窝窝的女子,她却打心眼里,一点都不喜欢,反而有些没来由的……厌恶。 而这种厌恶,与她当日在冬月与明音公主初遇时的感觉,极其相似。 当然,她不会将这份莫名的厌恶,表现出来。 “慕容小姐留步。” 柳云幻忽然出言,且音色清冷无波。 慕容久久回头,问:“柳小姐有何指教?” 二人半点都不诧异对方了解自己的身份,只这么平静的对视着,却也在猜测着对方的心思。 “不知慕容小姐可否赏脸,对我对弈一盘?” 慕容久久摇头:“抱歉,我不会下棋。” 柳云幻透着轻纱,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慕容小姐何必骗我,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够在我的面前撒谎。” 慕容久久好笑了,反问:“既然柳小姐知道我在撒谎,那也该看出我的本意,何必强人所难。” 言罢,慕容久久转身欲走。 “慕容小姐身上此刻中有两者咒术,可知道?” 谁知柳云幻再次出言。 慕容久久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但柳云幻却是答非所问,仿佛故意勾着她,道:“两种咒术,一种是守护,是你最亲的人下在你身上的,还有一种,却并非你最亲的人,慕容小姐可想知道?” ------------ 268:玉顶琼花 慕容久久当然想知道,但却不是从柳云幻的口中知道,这个女人从一出现,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存在着浓浓的目的性,正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而所谓神棍,她慕容久久前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就算真有些本事,多半也是察言观色,狡猾的抓住人的求知欲。 她却偏不上当。 “不想知道。” 淡淡一语。 斗笠轻纱后的柳云幻果然微微变色,音色冷淡,却带着某种急促的道:“就算威胁到你的性命,也不想知道吗?” 慕容久久不屑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柳小姐信天命,我却不信,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就此别过吧。” “你……” 轻纱后的柳云幻,面上隐有铁青之色闪过,自她知天命之后,还是第一次敢有人这么给她甩脸色,可恨,却也只能目送着她越走越远。 “小姐,听说这个柳云幻在川南很有名,旁人千金求一卦都求不来,你为何……”阿秀有些不解。 慕容久久却是冷笑:“此人心术不正,就算她有真本事,我也不敢让这样的人为我看命。” 离开了月华客栈,众人一路向前,原以为半日的路程,却不想一个半时辰,他们就到了一片苍翠如茵的山脉前,一道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石碑,阻住了她的去路。 碑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 玉顶山。 笔法刚劲,飞扬走势,宛若龙蛇,却又透着百年特有的沧桑臣服,与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一看便知是内力高手,以指为剑,生生刻上去的,而且还是一挥而就。 “厉害。” 就连一夜没睡,一路半垂着眼的阿星,都不禁瞪大了眼。 “这便是玉顶山祖师爷的手笔吗?”慕容久久问。 花千叶点头,“据说是祖师爷少年初成,在此自立的门户,本欲携妻隐居,奈何医术高超,天下求医之人慕名而来,医者仁心嘛,这一来二去,便造就了今时今日的玉顶山。” 所谓的医者圣地。 慕容久久却没来由的嗤之以鼻。 怪不得这石碑上的玉顶山三字,透着年少张狂的飞扬,原来是那位祖师爷年轻时的字,只是遥想当年,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死后,他的后人却将此地作践的如此乌烟瘴气。 “下车吧,过了此碑便必须徒步前进,这是前来所有玉顶山人的规矩,包括门内弟子,”花千叶淡淡一语,已经率先跳下了马车。 抖落着一身艳丽如火的红衣,似妖娆,却多情。 只是平日总玩世不恭的眉目间,多了一抹从未有过的郑重。 慕容久久也下了车,随众人徒步而行,索性这路也不是很远,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远就看到苍翠的山涧中,一片连绵的建筑群。 青砖瓦房,古色古香,透着一种淡然幽远之感,仿佛真如隔世仙阙,坐落于群山古刹之间。 花千叶解释道:“那是医圣一脉的住处,别看好像距此不远,其中设了很多障眼的阵法,除非有他们的引路,否则外人根本不得而入。” 原来如此,玉顶山看似是一门,实则也是分小派的。 又走了一段路,这次慕容久久最先看到的不是建筑,而是一片琼花林,粉白色的琼花连绵成片,馨香的味道,老远就随着风飘了过来。 “咦,这个季节仿佛不是琼花开放的季节吧?”慕容久久惊异的一问。 花千叶笑道:“所以才要说玉顶山是一处福地,此地常年气候温润,花朵常开不败并非难事,药王谷内更是四季如春,长有诸多灵药。” 慕容久久不禁感叹这片土地的神奇。 “这片琼花林之后,便是我鬼医一脉的住处的,现在跟紧我的脚步,琼花林虽美,却也满布阵法,说不定便是步步杀机,”花千叶扬唇一笑,颇有一种回家的喜感。 想到几日不见的师父,就在琼花林的那一头等她,慕容久久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路前行。 琼花林深深,仿佛没有尽头,风吹过,粉白色的花儿,凌空打着旋簌簌而落。 此刻已时进中午,举目望去,一片极美的雪色中,三间茅草屋已遥遥在望,门前台阶上,鬼医一袭皂色的中庸袍服,正喜笑颜开的负手而立。 单手习惯性,懒洋洋的捏着他细细的胡子。 身后,青木依旧如铁塔一般,笔直的站着,严肃的面上,隐有一丝笑意。 “师父。” “两个小没良心的,原来还知道回来呀。” 鬼医故作洋怒,但眼角的笑纹却是比刚才又笑开了一大圈。 都是自家人,师徒三人也无需客气,鬼医早给他们备好了中午饭,还有他老人家多年藏的好酒,一并都摆在了桌上。 “先吃饭吧,万事吃饱了饭在说。” 从进入玉顶山,慕容久久就仅带了阿秀阿星两个心腹,和四鬼影随行,此刻众人正正好好在风景瑰丽的庭院前,坐了两桌。 席间,花千叶还是忍不住说起了昨晚,他们在月华客栈的遭遇。 鬼医原本一张心情不错的老脸上,登时阴沉了下来,“想不到莫石那个老东西,竟还勾结了邪道的百毒公子,欲置阿久于死地,未免欺人太甚。” 何止是欺人太盛,这些年,玉顶山基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年轻的跟年轻的斗,老的跟老的较真,本事不行,挂了活该。 但这次莫石明显打破了这个规矩。 “他这是要吞了玉顶山!” “所以师父,今年的竞赛比试,怕是已经不能与往年同日而语,我怕这样让阿久师妹参加,只会白白送了她的性命,”花千叶面沉入水的道。 莫石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可是我若不参加,便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丹王一脉便可名正言顺的拥有玉顶山药王谷,若我猜得不错,咱们进了玉顶山,对方便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慕容久久幽幽的道。 在坐众人都是聪明人,何尝想不透这点,明知是生死场,却必须要走一遭。 “阿久,是师父把你拉下的水,如今可怕了?” 鬼医问。 慕容久久一愣,嗤笑道:“师父,您这是在鄙视自己的眼光,还是在看不起您的徒儿我?” 鬼医哈哈一笑,大叹,“自己一辈子没什么眼光,不想临老,却是选对了一次。” 闻言,花千叶躺枪,凉凉的看了鬼医一眼,敢情他是选错的。 ------------ 269:比试开始 “那小姐究竟是参加还是不参加呀?”良久,阿秀弱弱的插了一句嘴。 “必须参加。” 慕容久久一锤子定音,无论如何,先赢了比试再说,若那莫石在敢出什么幺蛾子,玉顶山门外,那数千随行的影卫也不是摆着喘气的。 “对了师父,另外两脉这次参加的选手,你见过了吗?感觉如何?” 这才是慕容久久应该关心的问题。 说到这里,鬼医原本满面的阴沉,很快又高兴了起来,一摆手,道:“十七八的小蛋子,有个屁本事,我徒儿天纵奇才,甩他们七八条街不是问题。” 师父您谦虚严肃点好吗? “那比试前徒儿可需要准备点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准备好一身的本事就行,药王谷那种地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若是不通药理,也是死路一条。” 这话倒是实话。 “那比试什么时候开始?” “再过半个时辰,”鬼医这话说的不冷不淡。 但慕容久久听完却是变了脸色,她原以为怎么也要等明日,居然这么急,所说这场比试的心里准备,她已经做了很久了,但突然到了眼前,多少还是有点小紧张。 鬼医冷笑:“往年咱们这一脉不搀和他们的争斗,今年又遭了他们这么多算计,怕是莫石那老不要脸的,压根没想咱们能参加,待一会儿见了,非臊臊这个老不要脸的。” 鬼医说的满面愤愤。 很快,众人酒足饭饱,准备启程前往药王谷。 但经过刚才的交谈,阿秀等人对慕容久久都是担心的不得了,一路的随行,估计心早已沉重到了极点,“小姐,您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否则我们没法跟主子交代。” 阿秀阿星,此刻笑的比哭都难看。 如今骑虎而行,不走也得走,慕容久久很快就放平了心态。 此刻,药王谷外,正聚集着不少人,见鬼医师徒三人的到来,先是幽幽的望了一眼,随即上前客气寒暄了一句。 “鬼医师兄……” “兄你个屁,老子不跟伪君子真小人说话,掉价,”谁知鬼医半点不给脸子,冷冷的一哧,将对方的笑面虎,登时喷成了绿的。 由此,慕容久久很容易猜到,这个看似圆滑温文有礼的老者,便应该就是屡次派人置她于死地的丹王首座,莫石了。 怪不得鬼医看走了眼,此人生的的确中庸,一看就是个厚道的人,偏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鬼医师弟好大的火气呀?” 另一个声音响起,却见那医圣首座林远之站在那里,只是比起莫石的儒雅,这厮生的有些微胖,还留着一脸的胡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彪悍之意。 倒是白瞎了神医,这么斯文高大上的职业。 鬼医斜斜的撇了林远之一眼,口气凉凉的道:“远之,过去总瞧不上你,今日忽然发现,你比莫石似乎还要俊俏几分呢。” 俊俏! 好歹人家还是一脉首座,一大把年纪了,生的比较磕碜,还当着这么多徒子徒孙的面,说人家长的俊俏,你丫太嘴毒了。 但鬼医却说的实话,这林远之虽人不咋样,但却不坏。 果然,林远之嘴上的胡子,气的抖了半天,最终也没回上嘴,猛的一拂袖道:“比试开始,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 言下之意,就是要跟你手底下见真章。 于是,慕容久久与另外两脉的比试弟子,排众而出。 但这时慕容久久才发现,丹王一脉弟子中,还站着一道极为不同的身影,此人锦衣玉带,墨发如云,面容英俊。 通体的王族范。 她虽没见过此人,但却也能猜出一二,应该就是明璃国的三皇子,南宫硕,刚才他一直都在暗中打量慕容久久。 此刻慕容久久看回去,他才收回了目光。 她可没有忘记,刚昨天夜里,她跟他的两个妹妹,闹的极不愉快,还死了个玉华公主,虽不是他的同胞亲妹,却也同为皇室宗族,但此人今日居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前来玉顶山观礼。 绝对有猫腻,当即慕容久久给身后的阿星阿秀递了个眼色,注意此人。 与此同时,另外两脉的弟子,也已进入了慕容久久眼帘。 丹王一脉比试的弟子,也是一名女子,身着一身淡黄色衣裙,长发束起,神色极其的清冷,但她身上最大的特点却是,那原本白生生的小脸上,从右边的眉毛到右边的鼻梁骨,斜斜的横了一道伤疤。 令这女子本就清冷的面上,平添了一种狰狞。 医圣一脉的弟子,则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他在打量慕容久久的时候,眼底明显闪过了一抹异性的倾慕。 因为慕容久久虽同样衣着素雅,但亭亭玉立,眉目如画,羊脂白玉肌肤上,流转着一种淡然的尊华,纵然不怒不笑,也给人一种轻艳之感。 赞句美人如画,也是当得的。 “我叫凤七儿,来自川南凤家,”丹王一脉的那女弟子,幽幽一语,便算是自我介绍了。 然后医圣的弟子,紧随其后,“在下苏羽洪,来自川南苏家,”说完,不自觉还朝慕容久久笑了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我叫慕容久久,来自冬月。” 做完介绍,便有人简单说了下这次比试的规则,慕容久久才知,原来药王谷分作内谷和外谷两个部分。 就像一个葫芦的形状。 外谷面积最大,里面各种毒物草药众生,且没有路,是最凶险的地方,而他们这次比试的目标就是。 穿越外谷,进入内谷,拿到内谷唯一证明获胜的玉牌,平安走出来,算作成功。 这时花千叶朝慕容久久的怀中,塞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信号弹,若发生意外,可以求救,一个是暗器,能射出毒针,自保用。” 点了点头。 三名参加比试的弟子,已经站在了药王谷的谷口。 “阿久,尽力就好。” 鬼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徒儿明白。” 应了一声,慕容久久已经虽其他两人,并肩缓缓朝药王谷走去,脚下是微湿的土地,两边是光滑耸起的山壁,手臂粗的藤蔓,如网般栖息而上。 耳边隐有山雀的怪叫声响起。 ------------ 270:你算计我 三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大约走了盏茶的功夫,很快就看到了尽头,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植被,脸盆大的墨绿色叶子,遮天蔽日的盖住了脚下本就稀疏的道路。 但可以想见,那叶子遮住的不仅只是路,还有外谷各种各样的毒草猛兽。 而也就在这时。 走在最左边的凤七儿,霍然间猛的一抬手,袖管间就飞出了一根带毒的钢刺,直袭慕容久久的面门。 就算慕容久久从始至终都打着十二分的警惕,但她毕竟没有武功,反应能力永远跟不上会武的,但也就在这时,身侧伸来一只臂膀,拉了她一下。 “小心……凤七儿,你未免太过分了,还没入谷呢,你就开始残杀同门了。” 不用怀疑,救她的正是苏羽洪。 但反观凤七儿,清冷漠然的面上,却没有半点被人揭穿的尴尬,唯有浓浓的讽刺:“我的眼里只有输赢,可没有怜香惜玉,苏羽洪,你别搞不清楚状况,这个女人的实力最强,不先杀了她,难道你想让她赢我们?” 想起师父临行的交代,苏羽洪原本义正言辞的脸上,立刻闪过了迟疑。 也就在在他迟疑的时候,慕容久久已经警惕的飞快的连退数步,虽然苏羽洪刚才救了她一把,但可不代表,他就是自己的朋友。 尽管这样的动作,可能会让对方有点寒心,但慕容久久的理智却告诉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并且凤七儿说的很对,他们三个人中,论医术造诣她最高,毕竟她两世为人,有的经验阅历,根本不是这两个十七八的孩子能比的。 但她的弱点就是不会武功。 所以充满毒物的药王谷,反而成了她最大的仰仗。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毫不犹豫,转身飞快的就朝几步外的药王谷冲了过去,眨眼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植被间。 见此,凤七儿阴狠一笑,“看到了吧,也不过是个冷心冷肠的女人罢了,顺便奉劝你一句,她已经有男人了,不知与人颠鸾倒凤过了几回,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在这种地方,最好收起你们苏家的那套家训,我们联手吧,先杀了这个女人再说。” 但苏羽洪却沉着脸,一言未发,然后抬步就入了药王谷。 凤七儿笑的越发不屑鄙夷,然后紧随其后。 另一面,慕容久久刚一进入药王谷,就悲催的发现自己居然迷失了方向了,这里各种植被,遮天蔽日,堪比热带雨林,感觉天都是灰蒙蒙,完全看不到太阳。 她真搞不懂,这药王谷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无论是气候,还是土地,仿佛都与世隔绝。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天然神奇的地理环境,才会造就此地的与众不同。 约用了半柱香的功夫,慕容久久终于重新辨别了方向,但这时,她却重新遇到了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两株相生相克的植物。 此刻正挡在她的面前。 无论她怎么走,两株植物上的花粉都会落到她的身上,且都是剧毒之物。 但中医讲究阴阳,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剧毒之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尤其在药王谷这种地方,阴阳互生,寻找解药并不麻烦。 但麻烦就在于。 “想不到还是我们比较有缘分!”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不用回头,慕容久久也知道,是凤七儿来了,这个女人就像毒蛇一样,从一进谷,就盯上了她,几次刻意的避开,奈何这药王谷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该碰上的总是要碰上的。 此刻,避开了苏羽洪,慕容久久忽然发现,这凤七儿在看向她的目光时,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出于对手的警惕敌视,似乎还有一种深藏,却涌动着的怨毒仇恨。 她与这凤七儿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仇吧? “是啊,好巧……” 慕容久久慢慢回身,一边应答,怀中的暗器机关瞬间出手,数枚毒针转瞬就飞向了凤七儿,但却被凤七儿一个闪身躲开。 而就在她闪身的瞬间,纵然身有武功,但难免下盘失稳,慕容久久看准机会,忽然纵步上前,一把就将躲闪中的凤七儿,推到了身后的毒草上。 凤七儿发狠般顺势一拉,二人一下双双滚在了一起。 在那毒粉没有渗透到肌肤之前,慕容久久飞快的起身,朝十几步外,一片墨绿的草叶前跑去,然后抓起一把叶子就往嘴里塞。 凤七儿自然也知道中毒了,但她却不能第一时间辨别这毒草的药性,她见慕容久久拿那些草叶往嘴里塞,她也飞快的上去,依样学样。 可才吃到一半,发现,慕容久久已经将口中的叶子吐了出来,正诡异的看着她。 “你……” “凤小姐好胆色,连这穿肠叶也敢吃。” “你不是也……” 凤七儿也吐掉口中的叶子,但才一张嘴,就发现嘴里麻麻的,她中毒了,抬眸,就见慕容久久正从怀中拿出一种奇怪的花朵。 塞进了嘴里,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你算计我?” 凤七儿面色大变,腹中已经隐隐开始疼了起来。 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这个道理她懂,与其让这个毒蛇一样的女人,如影随形的算计她,不如自己先设局算计了她。 凤七儿满面含恨,但所幸她中毒不深,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她只得立刻盘膝在地,运功逼毒,同时还不忘警惕的瞪视着慕容久久。 大有你敢上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 慕容久久也懒得理她,继续向前走去。 而也就这时,头顶上空,忽然飞起一颗信号弹,有人在求救,苏羽洪? 每个人的信号弹颜色不同,所以一看颜色,便知是谁,此刻药王谷外,医圣一脉首座林远之第一个皱下了眉峰。 “想不到林师兄的弟子,第一个弃权,”莫石老神在在的幽幽一语,随又道:“按照规矩,有人弃权,为做公正,三脉弟子一同进去把人接出,意在互相监督。” 这时一只观礼等候的南宫硕,忽然道:“本皇子早已神往药王谷多年,自身也颇通一些医术,不知可否一同进去见识见识。” 闻言,鬼医第一个皱眉:“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玉顶山原是极**之地,这些年被这两脉引入了不少权贵弟子,越发的不知礼数了。 而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沉魅幽幽,仿佛啐了冰雪的声音响起,“本世子对药王谷也神往已久,不知可否也进去见识见识。” 闻言,阿星与阿秀二人,豁然一震。 ------------ 271:事情败露 “主子……” 仿佛摄于这个声音的冰寒程度,还有周遭忽然刮起来的一股腥风,众人不约而同的回身望去,就见朗朗的青天白日之下。 那个绝美如诗画的男子,却是周身笼了一股可怕的黑气。 一双精伦的琉璃凤眸,正若有所思,一眨不眨的望着那百毒谷的谷口,仿佛要穿透那绝壁,看到那正呆在里面的女人。 而他的身后,正齐刷刷的站着几百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们浑身血迹斑斑,明显是经历一场恶战,而他们的手中,居然还人手都领着一颗血粼粼,刚斩下来不久的人头。 风吹过。 血腥之味无疑更浓的,浓的让人作呕,但却无人敢大口喘一下气,只因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简直如妖魔,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咕噜。” 下一刻,那上百名暗卫齐齐抬臂,就将手中的头颅,一颗颗滚着仍在了地上,满是灰土,却依稀还能辨别出,每个人死前惊恐的表情。 吓的一些胆小之人,已经面无人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百里煜华阴寒的嗜血一笑,望着已经变了脸色的莫石,道:“这得问莫先生了,今日玉顶山比试,你与凤家勾结,在外围布下重重陷井,要将这玉顶山一口吞了吗?” “哼,莫石,你个老不要脸的,事到如今你就别装了,这些年为了玉顶山的太平,老夫已经是几番避让,你却数次置我等于死地,今日,就见个明白吧。” 鬼医冷冷一哼。 阿秀与阿星则是满面的激动,他们之前的确有布防,让随行的上前暗卫,负责玉顶山的动静,却没想到,主子居然亲自赶来了。 “师父……” 这时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忽然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面有黑气,已经是气若游丝,“师父,丹王一脉的弟子反了,攻入了我医圣禁地,见人就杀。” 林远之当然认得此人,正是他的大弟子。 而此言一出,他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登时黑如锅底,在结合百里煜华的出现,和鬼医的话,他就是傻子也反应过来。 之前自己的弟子,屡次遭到暗杀是怎么回事了。 “莫石,你这个伪君子,我跟你拼了……” 而莫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精心策划的这场玉顶山内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败露,而且还被逆反。 他中庸儒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片阴狠的笑。 “哼,杀了我又如何,今日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鬼医闻言一凛,飞快的道:“叶儿,快去就阿久。” 百里煜华也是面色一变。 “凤家的高手何在,今日成败在此一举,”莫石躲过了林远之的攻击,忽然一声大喝,周围不远处,就出现了许多埋伏的高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药王谷外,猛然刮起了一阵黑风,众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就见一只鳞羽齐整的大鸟,从天而降。 而大鸟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漆黑的兜帽,遮住了面容,但整个人的行动,却是出奇的快。 周身纵横的内力,更是浩大如海,所过之处,无数内功高手,不自觉的被连连震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黑烟似的人影,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莫石的跟前,然后微微抬头。 莫石虽然也武功不弱,但在这个人的面前,却完全有种泰山压顶之感,甚至令他感到了窒息。 可待他随着对方的抬眸,看清他兜帽下的面容时。 立时被惊的面色大变。 “你……祖师……” 可他惊呼的失声还未说完,瞬间身子萎顿,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并且耳鼻眼,都同时流出了血。 他竟是被此人生生用强大的内力给震死的。 “你是何人?” 鬼医也变了脸色,沉声大喝。 那带着兜帽的黑衣人,缓缓侧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鬼医一下就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在短暂的怔愣后,同样面色大变。 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的莫石。 “怎么可能……” 但仅仅只是惊鸿一瞥,那黑衣人已经如一阵狂风一般,进入了药王谷,而那只大鸟也一同紧随而去,震翼高飞。 徒留原地的众人,一阵失神,才发现,刚才趁乱,已经有不少人都贸然进入到了药王谷。 “胡闹。” 鬼医也赶紧追了进去。 …… 与此同时的药王谷内。 慕容久久刚还纳闷,那苏羽洪为何才刚进来一会儿,就发信号弃权了,可才思量一会儿,她的鼻息间就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拨开一片草叶。 就见不远处,苏羽洪正半身是血的匆匆往这边赶,而他的身后不远处,正紧追着几个人,他们人手提着长刀,明显是在追杀。 这时,苏羽洪也看到了慕容久久,大喊:“快逃,丹王一脉使诈,意欲将我们置于死地。” 原来你才知道呀。 慕容久久心道。 地方就这么大,想逃几乎是不可能了,慕容久久目测了一下环境,当机立乱,将自己怀中的药粉,劈头盖脸的就往那几个追杀苏羽洪的人身上撒去。 然后拉起受伤的苏羽洪就跑。 苏羽洪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为何要救我?” “笨蛋,你刚才救过我。” 慕容久久匆忙回了一嘴,就见前方忽然又有人影闪动,不会这么命背吧,她正懊恼着,发现身后也有人。 “在那里,杀了他们。” 果然命背,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四道鬼影从天而降,就与几个追杀他们的人,打了起来。 这些人能进药王谷,还懂得避开有毒的东西,明显是丹王一脉的弟子,武功不是很高,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被四鬼影力劈于掌下。 “小姐,属下来迟了。” 四鬼影齐声请罪,但慕容久久发现他们明显都或多或少的中了毒,药王谷凶险万分,这四个人居然硬生生是用内力,扛着进来的。 这是煜华送给她的人,如果就这么折在这里,慕容久久心里别提多心疼了。 “谁让那么进来的?” “是主子,”四鬼影回答的毫不犹豫。 “煜华也来了?” 慕容久久神思一震,随着这个消息的降临,心口猛的跳动了一下。 ------------ 272:撞枪口上 “哇……” 四鬼影仿佛有些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毒,终于有一个吐出了一口黑血,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慕容久久正想帮他查看一下,就听耳边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四鬼影立刻警惕的看去,就见几个身法矫健,面门黑巾的人,正朝他们急速而来。 并且明显的来着不善。 “小姐小心。” 四鬼影根本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立刻就挡在了慕容久久的身前。 之前他们遭遇的是丹王一脉弟子的追杀,那些人明目张胆,并没有蒙脸,但这次来的却蒙着脸,明显不是一伙人,初一交手。 四鬼影就看出了对方的武功路数。 “你们是明璃皇室的人!” 明璃皇室?这里唯一能称得上明璃皇室的就是南宫硕了,是他派人要杀慕容久久?而且还是如此的急迫,铤而走险的要取她的命。 她真搞不懂,自己跟明璃皇室究竟有什么仇,接二连三的被算计,难道仅是因为,百里煜华来自明璃王族吗? 对方的情况与四鬼影的情况,显然都差不多,从药王谷谷口走到这,都是用内力硬生生扛着来的,或多或少的也都中了毒,如此一来二去。 无疑二度加重了体内的毒素蔓延。 但这几个明璃皇室的杀手,却是好像认准了死理,根本不管自身情况,一定要杀了慕容久久似的。 “小姐,你先走,这几个人奈何不了我们。” 四鬼影急声道。 这四鬼影同出一门,联手的战力自然极高,但他们现在都中了毒,这种打法完全是燃烧生命的打法,若慕容久久此刻在一走。 他们就算赢了,留在药王谷这种地方也是必死无疑。 正满心纠结的时候。 耳边忽然传来苏羽洪的惊叫,“慕容姑娘小……心。” 话还没落,慕容久久只觉眼前疾影一闪,凤七儿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想不到她逼毒逼的如此快,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 满面的阴毒盛怒。 “去死吧。” 从刚才的事,苏羽洪当然知道跟慕容久久是一伙的,他虽然重伤,却凭着重伤也堪堪拦了凤七儿半招。 但仅也是只是半招。 凤七儿一个闪身,将苏羽洪一掌打在了地上,袖管下的纤纤玉手,就化成了爪状,死死的扣住了慕容久久的肩膀,慕容久久直觉整条手臂的骨头都疼了起来。 二女此刻的姿势,单臂纠缠,冷冷对峙。 凤七儿泄愤般一笑,分明略显稚气的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狠毒的光芒,“我不会让你好死的,我要让你慢慢的烂成一堆浓,痛不欲生……” 说完,她的袖管中,就游出了一条紫色带着青花斑点的毒蛇。 会玩毒的人,养蛇一点都不稀奇。 但看到这条狰狞剧毒的紫蛇时,慕容久久眸中却是阴沉之色一闪而过,心头冷笑,凤七儿,今日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小青。” 感觉到同类蛇的气息。 小青立刻兴奋的吐着信子,游出了慕容久久的袖管。 比起那紫蛇的狰狞恐怖,小青无疑像是蛇中的贵族,通体优雅的曲线,粼粼升辉的蛇躯,仿佛生来还带着一种冰凉的玉色,高昂的扬起它的蛇头。 这厮一点不像出来迎敌,倒像是出来观光。 但是那紫蛇一见到小青,却是立时犹如小猫见了虎,在没了狰狞之色,竟是隐隐有了退缩之意,而小青又岂容对方真的退缩。 青玉般的身子,忽然弹射向前,一口就咬住了那紫蛇。 紫蛇痛苦的挣扎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就软软就瘫软了下来,被小青一口吞进了肚子,并且吞咽的速度极快。 明明那紫蛇的体型,要比小青大一倍,但却不知小青用了什么方法,竟硬生生将一条紫蛇吞了下去,并且身体并没有肿胀。 好似,那紫蛇入了小青的体,就化作了能量一般。 这是慕容久久第二次见小青,吞咽同类,称奇的同时,也猜测,大概这便小青身为圣灵蛇的与众不同吧。 “紫电!”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凤七儿的眼底,比起慕容久久的惊异,她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圣灵蛇,她居然见到了传说中就绝迹了的圣灵蛇。 “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七儿仿佛看陌生人一样,重新瞪视着慕容久久。 然后下一刻,她似乎反应过了什么,飞快的就甩开了慕容久久的胳膊,顺便还猛推出一掌内力,慕容久久不防,被打的连退数步,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哇了一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边,四鬼影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尽管他们击杀了敌人,但自己的状况也极其的不好。 而这时,脚步声再起,就见几个丹王一脉的弟子,正朝这边赶了过来。 慕容久久郁闷的叹了口气,心道,难道天要绝她吗? “杀了她们!” 凤七儿似乎十分忌惮慕容久久的小青,眼底隐有复杂之色闪过,但很快化作了一种决然,对那几个赶来的丹王弟子,一声令下。 而那几个弟子,自然都知道莫石的计划,也知道私下里,他们的师父莫石似乎对这个姓凤的小师妹,极为尊敬,所以她的话,犹如师命。 面对重伤的四鬼影和慕容久久,他们举刀就要砍。 四鬼影因中毒,有经历一场消耗恶战,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要挣扎着挡在慕容久久的身前。 不过貌似今日的一切,注定就是要在有惊无险中度过,眼看着那几人的刀,就要砍下的时候,飘着血腥味的空气中,猛然袭来一股强大的气流。 慕容久久知道,那是极强的内力,带动起的气流。 几名举刀的丹王弟子,身子齐齐一震,就瞬间都死于非命,七窍流血的瘫倒在了地上。 凤七儿面色一变,知道事情不妙,立刻转身逃遁。 这时慕容久久抬眸,这才看清是谁救的她,却发现来人的个头不足一米高,竟是昨夜才跟他们交过手的百毒公子,此人不是莫石的人? 慕容久久心中一疑。 ------------ 273:神秘黑影 下一刻,就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那百毒公子,中年有些发褶的脸上,竟露出了满满的愧疚之色,然后飞快的上前,直接就跪在了慕容久久的面前,深深的自责道。 “属下该死,受了那莫石的蛊惑,才助纣为孽,昨夜还竟险些伤了主人,属下实在该死,若主人不喜,属下立刻现在就自刎在您的面前……” 虾米? 这次慕容久久彻底呆住了。 四鬼影也呆住了。 而百毒公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只好叹息道:“主人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但说来话长,我只知道,谁有圣灵蛇,便就是我百毒公子,这一生都要侍奉的主人。” 慕容久久一呆,听的越发迷糊了。 正要说话,就听百毒公子忽然面色一变,急急的又道:“恩人早已料到主人一定会到玉顶山来,如今我已通知了恩人,他马上就要来接主人了,主人无需忧虑。” 什么? 怎么又冒出个恩人? “阿久师妹。”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这次总算盼来一个友方的,花千叶一袭红衣滚滚,绕过一片树丛就到了她的面前,但当他看到百毒公子时,面色猛然又是一寒。 “师兄先不要动手,先救四鬼影。” 虽然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慕容久久潜意识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百毒公子似乎对她没有什么敌意,而且还有一些需要说清楚的话题。 花千叶一愣,这时也才看清,那江湖上被传的极厉害的百毒公子,此刻竟是跪在慕容久久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但他还是依言先看了四鬼影的伤情。 而也就在这时,药王谷的头顶上空,忽然刮起了一阵没来由的大风,吹的周围草叶纷飞,枝叶拍打,隐隐间还夹杂着一声声,鸟禽类的鸣叫声,清亮的划过长空。 “怎么回事?” 百毒公子面上一喜,“是恩人来了。” 又是恩人? 慕容久久此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道彷如黑烟般的黑影,已经朝她急掠而来,托她在古代呆这么长时间的福。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那黑影看做是鬼,而是一个武功奇高的人。 并且还是冲着她来的。 “慕容久久。” 草屑纷飞的远空中,隐隐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正陷入震惊中的慕容久久,肩头微微一颤,尽管似乎只分离了没几日,但当乍一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时,她胸口的心脏,却还是不自觉的出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悸动。 他来了。 尤其在经历过一番生死角逐之后,慕容久久从未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想念这个男人。 于是她在狂风乱叶中缓缓回头。 望向远处,那道紫衣潋滟,尊华不可一世的男子,就在那里以同样的目光望着她,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慕容久久忽的笑的。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此刻的这一笑,竟是出奇的妧媚动人,倾国倾城。 百里煜华一愣,如诗画俊美的容颜,氤氲散去,漆黑的瞳孔,瞬间闪过了一抹浓浓的执迷与痴恋。 也就在她二人眼神交汇的瞬间,狂风中那道如烟雾般的黑影,已经来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然后毫不客气的伸出一只手,将她强提了起来。 百里煜华面色一变。 慕容久久更是大惊,她只觉的肩上放着的这只手,简直不是手,而是一直冰冷的铁钳,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被这黑影带着,飞上了高空。 头顶一声鸟禽的鸣叫响过,扇动着巨大的羽翼,就离开了药王谷的上空,连带着那黑影与慕容久久。 “阿久师妹!” 因为之前花千叶先一步被派到药王谷救人,并不知道这黑影的事,一时也被对方的恐怖气势,给惊呆了。 百里煜华好不容易赶到玉顶山药王谷,与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才摇摇见了半面,对方就被人无端端的掠走,一时周身黑烟笼罩。 抬步就要追赶。 却被后面赶上来的鬼医一把拉住。 “别去,你追不上的……哎呀,跑的真快,累死老人家我了……那个人不会伤害阿久的,你放心,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掳走阿久,但绝对不会有恶意……” 鬼医说的气喘吁吁。 百里煜华当然也知道,他是追不上的,此刻闻言,他冷冷的回眸,问:“那个人究竟是谁?” 鬼医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习惯性的捏了捏胡子,才道:“确切的说,那个人,是我们的师姑,不过我们一直以为她死了,想不到还活着……” “师姑?” 百里煜华凝眉。 鬼医点着头,继续解释道:“两百年前,祖师爷隐居药王谷,后收徒创建玉顶山,但世人只知,祖师爷有三个得意门徒,却不知,祖师爷其实还有一名独女,只是并不酷爱医术而已,祖师爷去世后,她便离开了玉顶山,在无音讯,如今我师父都不在了,原以为,那位祖师爷的独女,经过这匆匆百年,也该化了土,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鬼医有些不可接受的连连摇头。 想来是那那位师姑,与祖师爷相貌太像了,莫石在临死前,才会错以为是祖师爷回来了。 一念至此,鬼医不禁苦笑连连,“玉顶山,从来就不属于师父他们那一辈,也不适于我们,这里只属于祖师爷,他们争了一辈子,夺了一辈子,枉也是一身功夫,却连那小师姑半招都接不住,哼哼……” 鬼医明显是在嘲笑莫石。 但如今人都死了,外面基本也已经大局已定,他只是觉的今日之事,格外的可笑而已。 “放心吧,那位师姑不是恶人,她若是恶人,也不会纵容莫石他们在玉顶山胡作非为至此,她忽然而来,多半是有自己的目的,说不定,于阿久而言,这会是一场造化。” 最后鬼医劝了百里煜华一句。 然后想起自己新收的那个小徒儿,分明有着清清白白的身世,但为何身上总像是蒙着一层纱,让人以为看得透,却又怎么也看不透。 却不知,此时此刻,百里煜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动用了全身上下多少的自制,才没有疯狂的追出去。 但最后的一分理智,却还是让他停下来,把鬼医的话都说完。 最后,他望着头顶的灰蒙蒙的天穹,冷冷一语,“久久最好可以平安归来,否则,我不介意踏平玉顶山。” 盘踞在枝头的毒蛇,似乎都受不住此人突然冒出来的惊天煞气,吐着信子,缩着身子,躲入了深深的灌木。 ------------ 274:墓中看画 另一面,慕容久久几乎刚一被钳制,就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待她一重新睁开眼,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漆黑冰凉的环境。 四周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人类似乎对未知的黑暗,都充满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还在这个时候,慕容久久感到小青游动的触觉,在她的腰身上,才令她忽然出现的短暂惊慌,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你醒了。” 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身子一颤,然后腾的一下,她身后的几步外,就亮起了一盏油灯,而油灯下,则是一张银发苍老的面孔,若是白日看到,顶多觉的是位不怎么慈祥的古稀老人。 但在这种冰冷漆黑的环境下,乍一看,慕容久久只觉的阵阵头皮发麻,硬憋着,不让自己叫出来。 然后再看这老人的衣着,正是一身带兜帽的黑色披风,和黑色里衣。 所以她初步可以判断,这应该就是掳走自己的黑衣人了,只是想到之前,那黑衣人鬼神莫测般的速度,在看看眼前的古稀老人。 怎么看,怎么有种不搭调的感觉。 “不知,前辈……” “你无需知道我叫什么,其实带你来,也只不过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而已,”老人淡淡一语,冷漠苍老的语调,仿若行将就木。 连带着她枯败的容颜,也显得非常僵硬,半点不似活人的生气。 正纳闷着,就见老人缓缓侧身,将手中的油灯,缓缓的搁在了旁上的石桌上,也随着眼眸对光线的焦距适应,慕容久久这才看清。 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间比较低矮的石室,而她的身下,则是冰凉的石床。 慕容久久正好奇的环顾打量,一抬眸,却猛的又对上了老人没有感情的老脸。 尽管之前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慕容久久还是又被吓的一颤,她摸着自己不断跳动的心口,有些求饶的看着,跟前,这忽然凑近的老脸。 “前辈,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长的很吓人吗?” 老人问。 慕容久久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摇头,弱弱的道:“还好,主要……主要是环境太黑。” 但老人却并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她下垂的眼皮内,一双浑浊,却精芒四溢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就开始打量起了慕容久久。 片刻,冷不丁的又问:“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慕容久久心头一动,身份。 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她是冬月相府的女儿,但她后来知道,她并不是,她是云家老太爷不知从哪抱来的孩子。 所以她真实的身份,她并不知道。 眼前这神秘强大的老人,将她掳到此地,难道她知道什么? 一时,慕容久久愣住了,她先是僵硬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而看到她如此复杂摇摆的态度,老人笑了,但这这黑漆漆的环境里,这张行将就木的老脸,笑起来的样子绝对比哭还难看。 不,不是比哭难看,是诡异好不好。 “你果然察觉了什么,呵呵……” 随着老人一阵阴气森森的微笑,慕容久久的鸡皮疙瘩簌簌的掉了一地。 “跟我来吧。” 接着,老人又说了一句,然后缓缓的支起身子,重新端起桌上的油灯,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慕容久久闻言不敢怠慢,赶忙下了石床。 跟着就出去了。 而出去之后,她发现外面依旧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前面老人举着的油灯,将她宽瘦的身姿,与摇晃的衣袍,还有那垂直腰间,如雪的白发。 一步一步的向前,仿佛就算没有那油灯,这老人对这漆黑的环境,也已经熟悉的了如指掌。 这让慕容久久怯怯的心里,想到了前世电视剧,神雕侠侣中的古墓。 对,这里黑的就像古墓。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老人忽然停了下来,她将手中的油灯,递给了慕容久久,道:“你先自己看看吧。” 慕容久久顺势接过油灯,才发现她面前的墙壁上,竟绘着一幅幅石刻壁画,尽管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看上去依旧栩栩如生。 而这画中的内容,先是一片亭台楼阁的宫阙,连绵成片,十分的辉煌,左上方还画着太阳,右上方则画着月亮,寓意,日语同辉。 “这是……” “这是前朝轩辕的皇宫。” 身后的老人,缓缓做出解释。 慕容久久神色一震,前朝轩辕,这样的字眼,此刻听来,让让莫名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手中的油灯移动,随着光线,第二幅壁画,映入了眼帘。 画中似乎是一座朝堂,帝后并肩高坐。 下首,却不是朝臣,而是四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说他们奇怪呢,先说第一个,一身的白衣白袍,手持一杆长萧,姿态凌然,竟是直逼天子。 第二个,则衣着朴素,似乎是个老道,手持一方罗盘,就那么盘膝坐在天子的脚边。 第三个,是个含笑的妙林女子,本没什么奇怪的,但这简约的画风中,就是画出了这女子的尊华不凡,仿佛就连那身披凤跑的皇后,都压不住。 第四个,是个比较阴郁的黑衣人,没有样貌,却格外突出他周身的溢出的黑气,生人勿近。 “这个……” “这是轩辕四族。” 老人再次做出了回应,然后她缓缓伸出一只干柴般的手指,点着那尊华的妙龄女子,便道:“这,便是你的先祖,月灵族。” “什么!月灵族。” 慕容久久一时听的又有些蒙了,难道她的身世跟前朝有关系。 老人阴气森森的一笑,继续解释道:“前朝有四族,异日,月灵,无相,玉魂,他们各个天赋非凡,有常人不能之本领,他们是轩辕兴盛的开端,却也是轩辕灭亡的祸根。” “异日族,天生鬼神莫测,杀人于无形无影,号称魔族,但似乎因为这一族杀戮过盛,已经没有天命可存了,而月灵族,则恰恰相反,他们生来拥有生的力量,救死扶伤,援手众生……” “无相族,天生可窥探天机,卜卦问天,但据说因为他们的祖先,泄露天机太多,所以降下天罚,后人注定多灾多难,甚至夭折,断绝于世。” 听到这里,慕容久久忽的想起了,被整个川南传神乎其神的柳云幻,难道她是无相族人? ------------ 275:前朝四族 这样思量着。 老人继续又道:“玉魂族,因为他们天生掌控阴阳,可与鬼神建立沟通,从而操纵生死,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一族,同样命运多舛,遭受天谴,如今怕是也唯有稀薄的命脉,传承于世了。” 掌控阴阳,与鬼神建立沟通。 不知为何,慕容久久由此又想到了,在冬月时,以邪术杀人的明音公主,当时自己若非身上有两种咒印,误打误撞的脱险,否则后果凶多吉少。 至今想起,她都感到后怕。 一念至此,她忽然问:“玉魂族,可擅长咒术?” 老人看了慕容久久一眼,道:“咒术,从来都是玉魂族的看家本事。” 果然! 慕容久久的心头,一时陷入了一种无比的复杂,她在娘胎时就被人下了咒术,出生后不久,又被下了一道不什么的咒术,而这一系列问题,都说明,她应该跟玉魂族有什么联系。 但这老人,却说月灵族,是她的祖先。 “前辈……” 轰隆隆…… 面前的壁画,忽然震动了起来,才发现,这不仅是一面壁画,还是一面机关石门,随着震动的声响,缓缓开启。 当然,石门的后面依旧还是漆黑的。 慕容久久掌着手中微弱的油灯,随着老人缓步前行,这时她才看清,里面还是一间简单的石室,室内有石床,石桌,桌上竟还放着妆台,铜镜,不过铜镜上已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已经照不到人了。 “我父,乃玉顶山的祖师。” 这时,沉默的老人,再次出言。 慕容久久闻言一惊,不过她今日似乎受到的惊吓已经不少了,面对这个劲爆的消息,也没了什么特别的惊讶,只是看着老人孤高的背影,怔怔出神。 老人继续又道:“我父便师承月灵一族,可惜,天生的根基太差,他根本就学不会月灵族的生之力量,只学了一身俗世的医术,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名满天下。” 玉顶山的祖师爷,自是名满天下。 良久,老人继续叹息道:“世间生死轮回,病老兴衰,本就有着应有的定律,半分都乱不得,大概前朝轩辕四族的能力,都太过逆天,上天才会如此有意为难这四族,但阴阳轮转自也有定数,死的尽头,却还总有一分生机存在……” “此时此刻,虽距离前朝轩辕时代,已经将近百多年了,四族的后人,也都在各自承受着因先祖的辉煌,而降下的天谴……不过如今都也够了。” 苍老的嗓音,仿佛在这一刻,终于退去了她一贯的冰冷,稍稍染上了几分人气。 老人自妆台前,拿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蒙了尘的古玉,她将之缓缓递到了慕容久久面前,“这是月灵族的东西,我与我父时代守护,终于等来了一个你。” “我?” 慕容久久怔怔的看着,老人手里的古玉。 手中的油灯摇晃,透过橙红的光线,她看到那古玉上雕刻的,是一株艳丽的花朵,俯首弄姿,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慕容久久一个慌神,再看,玉上的花,依旧是雕刻上去的,就算雕功非常之精湛,也不曾活过来,难道自己看花了眼。 “前辈,你既然说我是月灵族的人,那你知道,我是因何原因到的冬月相府吗?” 如今冬雨的云氏一族已经消亡,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但她却是很想知道。 不过这次她还是失望了,老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年那个月灵族人,只是让我们等着你,将月灵族的东西给你,旁的没说。” “在问一个问题,您说的当年……是多久?” 慕容久久犹豫着又问了一句,因为就在刚才,她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时间问题。 老人怔了一怔,直言不讳的道:“两百年,那年,我不过六岁。”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古稀高人,居然已经两百多岁了,天,这一下颠覆了慕容久久的一些认知,她微微瞪大了眼。 “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老人干涩一笑。 慕容久久飞快的摇头,“前辈武功高强,有常人没有之寿数,也是应该的。” 迄今为止,慕容久久见过武功最高的人,就要数百里天机了,但她那日却觉的,眼前老人的武功,绝对在百里天机之上。 闻言,老人却被又笑了,这次却是笑的悲凉异常。 “……若非因为这个,我父以魂为咒,定下的承诺,我又何至于苦苦等候百年……我多想,早早的死去……” 老人将古玉交到慕容久久的手里,苍凉的笑着,转过了身。 当慕容久久的掌心,乍一握住这温润稍有凉意的古玉时,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涌上心头,好像这古玉是活的一般。 竟生生在她的掌心,落地生根。 在然后,奇异的事就发生了,那古玉在慕容久久的目光中,居然化了,对,像冰块一样的化了,融入了她的掌心,从而流入了她的经脉。 “怎么回事?” “月灵族,该觉醒了……” “什么!” 老人单薄孤高的背影,霍然转过身来,她浑浊的目光,此刻犹然变的发亮,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慕容久久,口气有些急迫的道。 “小丫头,我在送你一场造化,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造化……” 慕容久久失神的喃喃一语,此刻她完全沉浸在刚才,那古玉融入她掌心的奇异感觉,而此刻,她只觉的浑身上下,充盈着一种更奇异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月灵族的天赋,生之力量。 “小丫头,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老人急了,这还是慕容久久第一次发现这个没有人气的老人,情绪化的一面。 她后知后觉,愣愣的点了点头,“前辈让我帮什么?” “你跟我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老人快步而去,慕容久久不敢怠慢,也紧追而上。 漆黑冰冷,空荡荡的甬道内,静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而慕容久久越发觉的,此地根本就是一座没有人气的古墓。 直至,当她看到另一间石室,安放着的两口石棺时,她彻底坐实了这个想法。 ------------ 276:生死相守 透过手中微弱的油灯,慕容久久照亮了石棺前,悬挂着的一幅画,画中,是一名俊美如玉的男子,负手立于一片粉白的琼花之下。 儒雅风流。 “这是我的夫君,轩辕朝最后一代子息。” 老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想不到她的夫君,便是前朝轩辕的人,怪不得玉顶山,与前朝四族存在着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一切就像一张网。 终于还是随着岁月的变迁,一点一点的褪了色。 “他此刻便长眠在这石棺之中,”老人抬手,亲手摸了摸他们身后的石棺,没有人气的眼底,出奇的出现了几分与之不符的执迷。 “而这副石棺,便是我为我自己准备的,已经准备很久了,可惜不能完成承诺,我便不能轻易随他而去。” 老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哀伤。 她,在这百年的时间里,竟是一直守着自己夫君的石棺,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中过活吗?慕容久久忽然有种颇受震动的感觉。 因为一个所谓承诺,与挚爱之人,生死两隔,那该多痛苦呀。 “抱歉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慕容久久这样说了一句,只是不知这道歉,是为了她的先祖,还是为自己的迟到。 “无妨,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因果而已。” 老人释然的摇了摇头头,“我夫君是意外离世,临走的时候,便如这画中的摸样一般,是他最好的年华,他曾承诺,必然会在黄泉路上,等我,多久都等。” “但是……” 老人摸了摸了自己树皮般的容颜,苦笑道:“他聪明绝顶,恐怕不曾想到,我已苍老的不成摸样,不知在黄泉路上,还能不能认得我。” 慕容久久想说,你的夫君若真心爱你,又怎会在意你的容颜,不过她却没有说出口。 老人继续道:“我送你半甲子内力,你用你的生之力量,帮我恢复容颜如何?尽管我知道,那样的容颜保持不了多久,但是我还是想,以我年轻时的摸样,黄泉路上与他再遇。” 虽然这样的想法,在慕容久久的眼里有些荒谬,但她知道,这是一名守护了百年的老人,最后的一种寄托想念。 “只是,生之力量,我有吗?” 慕容久久抬了抬自己的双手,掌心的位置,早已没了那古玉的踪影,如果非要找到那古玉的证据,就是她的掌心,多了一颗褐色的痣。 “那古玉是月灵族,是后辈子弟的一种传承,此刻就在你的身体里,你用心感受,然后那种力量,传入我的身体就可以了。” 用心感受? 慕容久久缓缓拉住了老人的手,全身心的感受起了自己身体里的生之力量,而也就在这一刻,她感觉仿佛有一片汪洋,在她的身体,沉沉浮浮。 然后随着意念,她将这种奇异的力量,随着掌心,缓缓的输出到了老人的掌心。 于是,奇迹发生了。 老人的手先是开始变的温热,触觉上,也开始从干树皮似的粗糙,变的细嫩,然后是她的面容,苍老下垂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这青春。 老年斑淡去,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满头银发,也开始变的乌黑。 然后,呈现在慕容久久跟前的,就是一张绝世清丽的容颜了。 “怎么可能……” 慕容久久简直惊呆了,而也随着她身体里汪洋般的力量被抽离,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当然,慕容久久不会看到,老人在一步步变的年轻,而她的容颜,却在缓缓的松弛,一头秀丽的乌发,寸寸成雪。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力量的输出,直接便昏了过去。 而就在她昏迷的瞬间,隐隐约约听到老人的叹息声,当然,此刻老人的声音已经不再桑老沙哑,而是清脆悦耳。 “……小丫头,若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人前万不可随意动用你的生之力量,切记切记……” 慕容久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睡梦中,她只觉的身体像是在有火烧一般的难受,不过很快,难受的感觉退去,她像是进入了一片无限的长眠。 一直的睡,一直的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在一个阳光甚好的清晨,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眸,这时她能感觉到,小青正盘踞在她的额头上。 嘶嘶的吐着信子,好像在叫她起床。 “主人,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懒洋洋的侧头看去,就见百毒公子更端着一些刚做好的粥食,走了进来,然后有些急切的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安心道:“已经没事了。” 慕容久久愣愣的看着百毒公子,带着笑,却有些丑陋的脸孔,然后脑中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从玉顶山,到那座古墓,全部过了一遍。 她也猜到,之前百毒公子口中的恩人,应该是那个老人。 想起那个老人,慕容久久环顾四望,发现她已经离开了那座古墓,而是在一座相对简便的茅草屋里,屋外,阳光晴好,暖洋洋的从窗子外照进来。 一扫古墓中的阴霾,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我昏迷多久了?” “主人已经昏迷十日了,”百毒公子道。 “十日!” 慕容久久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赶紧坐了起来,但因为躺的时间太长,身上还是有些不得劲,问:“这十日,都是你照顾我的?” 不敢想象。 “不。” 百毒公子却摇了摇头,“是三日前,一位神秘女子将主人送到此地的,她说你已经昏迷七日了,加上这三日,正好十日。” 神秘女子? 忽的想起,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奇异的一幕,难道……一念至此,慕容久久再次震惊的瞪大了眼,她抬起双手,仔细的看了起来。 发现掌心果然多了一颗褐色的痣,只是她闭上眼用心再去感受那中神秘的生之力量时,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 莫不是被抽干了? 想到此处,慕容久久莫名有种恐慌感,但很快平定了下来。 而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见奇异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小腹丹田处,多了一股流窜的热流,与那种神秘的生之力量,好像一样,可以受她支配。 但却又有些不同。 “主人是在好奇你体内多出来的半甲子内力吗?”百毒公子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 277:生之力量 半甲子内力!对,那老人似乎说过,只要她帮她的忙,她就送半甲子内力给她。 百毒公子也是习武之人,从他刚一接触慕容久久脉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被高人灌输过内力,而类似这样的事情,江湖上根本没有。 因为修炼内力何其不易,谁会闲的没事干,传给别人,而且再说传输内力这种事,又十分的凶险,稍不留意,就可能造成两个人的伤亡。 更何况,慕容久久还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普通人,风险更大。 不过在百毒公子的眼里,他的那位恩人,根本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奇人,在奇怪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也都可以接受。 只是这慕容久久,该积了多少福德,能让恩人那般的绝世高手,自折内力的为她传功。 “半甲子?就是三十年吗?” 慕容久久知道一甲子是六十年,半甲子当然就是三十年了,只是她口中不禁嘀咕道:“她老人年百年的修为,怎么才送半甲子,太抠了吧……” 她这话完全无意识说的,百毒公子就在她的近前,闻言,却是登时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非恩人小气,实在是主人没有丝毫内功底子,若贸然传的太多,只怕主人承受不住,反害了你的性命,就算这区区半甲子,想必也是她老人家拼尽全力,在护住您身体的情况下传的。” 过程可见有多艰辛。 这厮居然还在这嫌弃,有没有天理呀,半甲子内力,几乎是寻常人半辈子奋斗的成果,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得了。 当然,这话百毒公子不敢说出口。 而就在这时,苏醒后的慕容久久,终于发现,一直垂在她胸前的长发,竟是白色的,等一下,不光她胸前的头发,她满头的长发都是白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将青春给了那个老人? 百里公子见她恐慌的样子,继续解释道:“那个送主人过来的神秘女子说了,姑娘体质非同一般,休养几日,就能恢复的。” 其实说来也怪。 当时慕容久久被送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几丝皱纹,很显老态,可昏迷的这三日,她面上的皱纹,竟不知不觉全都淡下去了,恢复了少女的光洁无瑕。 甚至更加的细嫩光滑。 慕容久久知道,那神秘女子,多半就是那个老人,既然她这样交代过,便应该不会骗她。 当即,慕容久久又将目光定格在了百毒公子的身上,这个江湖传闻中,毒术十分厉害,也十分难缠歹毒的人物。 “你为何唤我主人?” 百毒公子侏儒丑陋的脸孔,先是沉默了一下,道:“此事说来话长,许多年前,我还是个人人都可欺凌的怪胎,是恩人救了我,授我武功,传我毒术,而作为报答,我必须一生都侍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拥有圣灵蛇的人。 “那你那日为何会帮莫石,刺杀于我?”慕容久久继续问。 只是说到这个,百毒公子低了低头,面上隐有复杂愧疚之色闪过,随后道:“因为我的妻子受了很重了伤,是莫石蛊惑我,说他可以医治,不过条件是让我帮他杀一些人,我答应了,却没有想到会遇到主人……” “你的妻子?” “是的,”百毒公子点头,又道:“那位送主人过来的神秘女子还说过,说我妻子的伤,主人就可以医治,求你主人救救她。” 说吧,百毒公子就对慕容久久跪了下来。 他身高不足一米,此刻跪着的样子,满是祈求,虽然面目依旧丑陋,但却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狡诈阴狠,他似乎只是一个救妻心切的丈夫。 慕容久久叹了口气,她又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缓声道:“你起来吧,若我能救,我必然是会救的,只是你说侍奉我,我没那么多讲究,若你单单只是为了报恩,那便不必了。” “不,不勉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主人的出现,”百毒公子忽然面色坚定的道。 “也罢,先带我去见见你的妻子吧。” 收拾起情绪,慕容久久下地走出的茅草屋,发现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山坡,蓝天白云的,倒也不失一个好地方。 而她的隔壁,就是她妻子的房间。 乍一进门,就见榻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高也不足一米,竟也是个侏儒,不过她的妻子,明显要比百毒公子漂亮多了。 至少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不过此刻却泛着病态的青白。 侏儒,可不似现代那种受到尊重的特殊群体,在这个封建时代,他们代表了怪异,甚至妖邪,饱受世人的冷眼折磨。 可以想见,百毒公子能够遇到他的恩人,该是何等的幸事,怪不得他会如此的一直信守承诺。 “她自小体弱,已经如此昏迷了一个多月了,药石无用,现在每日只用几碗米汤吊着性命,”看着榻上的小人,百毒公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慕容久久已经摸过了她的脉,知道已经是病入膏肓。 若说非要救,难道用她体内的生之力量? 但是慕容久久摸了摸自己如雪的白发,不禁一阵苦笑,然后就出了屋,只是当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的时候,才能感到格外的舒服。 “我想我得休息一两日才能施救。” 慕容久久这样盘算着,就走到了山坡上的一颗小树下,盘膝坐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眸,打算用心的再去感受一下生之力量。 而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 慕容久久再次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不过这种状态不是源于她自身,而是源于她周围碧绿的草地,与身后的小树。 仿佛有无数轻微因素,受到了她的牵引,正缓缓的汇集到了她的体内。 这一刻。 这一秒。 慕容久久仿佛可以听到身边每一颗小草的呼吸,身旁小树的脉搏……她的肉身,也仿若不是她的了,只是这幽幽天地的一偶。 但这种状态没有保持多久,慕容久久猛然醒悟了过来。 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 身上说不出的精疲力尽,就跟干了一天苦力似的,但是,她猛然发现,她身下的小草,与身旁的小树,居然都枯死了! 而她的头发,白发中,开始多出了一根根明显乌黑健康的头发。 这便是生的力量吗! 太逆天了吧。 ------------ 278:初次救人 不过慕容久久也没得意多久,她就发现,刚才那种奇异的状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至少她努力了一日,也在没进入了。 顶着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 昏迷了整整十日,尽管慕容久久发了疯的想要离开,想要回玉顶山,想要去找百里煜华,但她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在百毒公子这住了下来。 用了两日的时间,她也终于摸到了那种状态的规律,只有在自己相对精力充沛的情况下,才会轻易进入,而那日她刚刚苏醒,身体比较虚弱。 所以才会进入那么一小会儿。 不过两日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她彻底恢复身体。 而拥有生之力量,重新恢复后的慕容久久,仿佛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毛孔,都透着一种舒爽。 她就像是一个活动的灵体,只要走到有清新空气,充满生机的地方,就会有许多微小的量子,通过她的毛孔,进入她的身体。 不过这种进入,却始终是细微的,只能保持一些简单的生机,不过这对慕容久久而言,已经很满意了。 另外,她有了半甲子内力,自然也不能闲放着,便临阵磨枪,让百毒公子教了她几手粗浅的功夫,用慕容久久的原话说,不求独步天下,但求笑傲江湖。 如此折腾了两天。 这一日,终于是慕容久久准备辞行的一日,她之前答应过百毒公子会救她的妻子,自然不会食言。 清晨,吃过早饭后,百毒公子略有些激动的将她带到了妻子的床榻前,因为这短短两日的相处,他真切的体会到了慕容久久的厉害。 一颗枯死的小草,她抬手之间,就能让其焕发新生。 这种力量,他简直闻所未闻,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医术,而是奇术。 若说之前,百毒公子臣服于慕容久久,是因为那位恩人的嘱托和自己的承诺,那么现在,对方若能救回他的妻子,他愿真心臣服。 说实话,除了上次在古墓,稀里糊涂的帮助那位老人恢复青春后,利用生之力量救人,她着实还是第一次。 她先将自己的手掌,探入病人的脉门,然后把身体里的力量,徐徐的传入了对方的身体。 而奇迹,自然也发生了。 原本已经病入膏肓,面色极度虚弱苍白的病人,居然慢慢的开始多了出了几分血色,脉搏,也开始跟着一下一下的强劲了起来。 如果有透视眼的话,不难发现,病人原本衰竭的五脏,竟也在以不同程度的方式,缓慢的恢复着。 就在慕容久久精疲力竭,就要脱力的时候,那昏迷着的袖珍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眸。 旁观的百毒公子,登时便神色激动了起来。 “花儿……” 他唤了妻子一声。 那被唤作花儿的袖珍女子,似乎终于在意识到她还活着,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百毒公子这才发现慕容久久的面色,已经变的苍白,当即感激的就跪在了地上,斩钉截铁的道:“主人,花儿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你救了她便是救了我,我百毒公子发誓,今生今世,诚信侍奉于主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若有变心,天诛地灭。” 慕容久久苦笑了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毕竟多一个厉害的手下,总比多一个厉害的敌人强,这百毒公子虽看似阴毒,但一个对妻子如此挚爱的人,必然坏不到哪里去。 如此想着,她心中也有了决定。 “你且先照顾好你的妻子,我虽救了她的命,但能不能活,还要看后天的养护。” 百毒公子激动的点头,他既然会使毒,那自然也会用药,之前因为妻子昏迷,才会药石无用,但只要醒过来,他必然有法子帮她吊命。 在珍贵的药材,只要他百毒公子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主人要走?” 百毒公子也看出了慕容久久的去意,或者说,从她醒来,她的心就没搁在过这。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今日她必须走,自那日玉顶山药王谷比试,已经过去整整十二日的时间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的近况。 “主子不用担心,玉顶山如今风平浪静。” “那就好。”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交代道:“你这几日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你的妻子,我目前还没有确切落脚的地方,待我安顿下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自会召唤于你。” “是,主人。” 慕容久久却头疼的抚了抚额,“别唤我主人了好吗?我又不是买卖人口的,我身边的人都唤我小姐,你也这么唤吧。” 百毒公子点了点头。 “是小姐。” 稍做了一番休息,慕容久久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百毒公子的地方,百毒公子也算周到,早早的就为她准备了一匹赶路的骏马。 还给了她一副川南的羊皮地图,原来此地距离玉顶山并不是很远。 如今慕容久久不仅有了生之力量,还有了半甲子内力,自然是精力充沛,跨马加鞭,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到了玉顶山境内。 只是比起第一次前来时的车马劳顿。 这次的慕容久久的一人单骑,秋日的阳光下,挥汗如雨,却也英姿飒爽,一路伴着清风,就到了玉顶山的脚下。 只是因上次玉顶山的内乱,戒备上要比过去严格了许多。 “什么人,止步。” 一声大喝,就见两名身着玉顶山弟子袍服的男子,已经显身,只是当他们定睛一看,发现骏马上竟是一名绝色倾城,香汗淋漓的女子。 在一仔细看她的相貌,还有几分眼熟。 不过漂亮的姑娘,总是很容易让人记忆犹新,两名弟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问:“可是鬼医师叔门下的慕容师姐?” 慕容久久正要亮出自己的暖阳玉,就听对方认出了她的身份,倒也免去了一些麻烦,不过她眸中精芒一闪,故作不知的问。 “不知两位师弟是哪一脉的弟子?” 两名男子望着骏马上,倾城绝丽,不过及笄之年,便已手持暖阳玉,尊华天下的慕容久久,心中羡慕,但口中却是苦笑。 “如今玉顶山,不过独剩下了两脉,鬼医师叔收徒严谨,我们自是无福,当然是医圣一脉的弟子。” ------------ 279:回玉顶山 “哦?” 慕容久久微微的一挑眉。 当即就从这两名弟子的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当日丹王莫石,的确勾结的是川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凤家,不过事情遭到了败露,最后又被突然出现的神秘黑影,以内力生生震死。 凤家见莫石都死了,自是在成不了什么事,便也就退走了。 不过尽管如此,那一日,玉顶山也算损失惨重,单是丹王一脉弟子逆反,冲入医圣禁地,同门相残,便是死伤无数,算是百年的浩劫。 如今丹王一脉已经被,从玉顶山彻底的连根拔起除名。 鬼医一脉自不用说,两间茅草屋,师徒统共加起来就三个人,三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医圣一脉却是真真的不如意,多少弟子惨死,甚至其中还有医圣林远之最得意的大弟子,一时间,医圣一脉挂起了遍地白帆。 不过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二日,估计那白帆也早撤了。 了解完这些信息,道了声谢,慕容久久就驱马进了玉顶山,一路上景色如旧,却也物是人非,她按照上次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一片粉白的琼花林前。 只是她知道自己林子看着美,里面却满布阵法机关,稍不留神,把小命送掉就不划算了。 慕容久久正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就见琼花林里,有一道身影正走出来,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鬼医的贴身护卫,青木。 “青木叔。” 慕容久久满含欢悦的就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翻身下马。 青木闻言,就见一道靓丽的身影奔到了他的眼前,待发现是慕容久久后,他常年冷硬酷酷的扑克脸上,鲜少的出现了几分激动。 “慕容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那日她被神秘人掳走,虽然鬼医嘴上说没事,但多少人都为此忧心忡忡,尤其是百里煜华,吃不下睡不着的在玉顶山枯等了数日。 如今见慕容久久平安回来,青木也安下了一份心,虽说他只是鬼医的护卫,但在玉顶山的这么多年,他早已将这里看做了他的家。 他虽嘴上不善言辞,但心中早已将鬼医的两个弟子,都看做了他自己的晚辈。 “师父呢?” “鬼医先生就在屋里,我带你进去。” 言罢,青木就给慕容久久开路,二人就进入了琼花林,而里面的景色,与十二日前的景象也一模一样,琼树粉白,馨香吐蕊。 她忽然想起,老人的夫君,便在琼花树下留下的画像,只是不知可是这片琼花。 “青木叔,你知道这片琼花林,有多久了吗?” “好像自玉顶山立派,便已经有了。” 慕容久久的眸中,划过了一丝了然。 鬼医的两间茅草屋,很快遥遥在望。 与青木的自持不同,鬼医乍一看到这个数日令他牵肠挂肚,吃不好睡不着的徒弟,终于活生生的回来时,先是惊愣了一下,满眼的激动。 但随后便是破口大骂。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怎如今才回来,找到为师为你白了多少根头发吗?你就算不回来,着人捎个信也好呀……” 看着鬼医激动的满口数落着她,但眼底却掩都掩不住的关切,慕容久久心上一酸,便不敢吱声,只默默的听着。 但脑子里却想,青木与鬼医尚且如此,自己整整失踪了十二日,那煜华也不知如何了,可会想她,怪她,一念至此,她心口便疼的厉害。 “行了,你徒儿活着回来便是造化大,若让你骂跑了,可别怪为兄收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就见医圣首座林远之,正度步走出来。 慕容久久过去不曾好好打量过此人,却知道,他有一脉首座的傲气,但今日一见,他整个人却充满了一种有气无力的颓废,仿佛宝剑失去了锋锐。 想来,定是这次玉顶山内乱,对他打击相当严重。 “你想得美。” 鬼医啐了他一口,这才切入正题,问起了慕容久久这几日的遭遇,毕竟,那位失踪多年,可能活了上百岁的师姑,也是相当神秘的。 只是当着林远之的面? 见鬼医并没有避讳的意思,慕容久久也就没有介怀了,当即,就将她这几日的一些遭遇,简单的说了一下,当然,她只说了有关前朝四族,与神秘老人传她功力的事。 并没有说有关她夫君的事,毕竟已是百年前,早已尘归尘土归了土,就让他们安息吧。 但说完这些。 与她相对而坐的鬼医,与林远之,却是面色凝重的沉默了下来。 随即,林远之忽的仰头,苍凉一笑,“哈哈,鬼医师弟,看来还是你看得透彻呀,百年匆匆,你争我夺的,数次跟莫石那伪君子打破头,才知,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天意,天意,不过,我认了。” 鬼医同样勾唇一笑,“什么天意不天意的,我只是从不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在意的。” 慕容久久在一旁看的迷惑,正欲问的时候。 就见鬼医跟林远之二人,忽然起身,竟端端正正的朝着慕容久久,弯腰九十五度角,深深一拜。 这一拜,一下就将慕容久久彻底闹蒙了,她惊的赶忙站起了身,失声道:“师父师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鬼医直起腰,苦笑道:“阿久丫头别慌,这是玉顶山的祖训,你已经是月灵族的人了,便也是这片玉顶山药王谷,当之无愧的主人。” “主人!”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她已经对这个字眼很敏感了好不好。 林远之平复了胸中的情绪,点头道:“祖师爷师承月灵族,也受过月灵族大恩,他临终前便说过,若有一日有月灵族的人出现,那这片玉顶山与药王谷,便必须交由月灵族人之手。” 原本这条祖训,一直形同虚设。 若丹王一脉莫石还活着,没有作乱,那在各种利益的驱使下,就算有月灵族人出现,也断断不会让出玉顶山主人的位置。 但如今恰逢玉顶山大变,丹王一脉除名,医圣一脉林远之看透世事,不再纠缠利益,一切,反变的水到渠成起来,所以才说天意。 ------------ 280:给穿小鞋 “可是……” 慕容久久当初拜于鬼医门下,如今竟反让她的师父,尊他为主,这不是大逆不道嘛。 却听鬼医笑眯眯的道:“阿久丫头别得意,这你做玉顶山的主人可跟我收你为徒,没多大关系,对外你是山主,对内,你还是我鬼医的徒弟,让你倒茶你不能扫地。” “什么山主,搞的跟土匪山大王似的……” 慕容久久嘟囔了一句,但心里却知,鬼医是怕她别扭,故意给她台阶下。 林远之也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不错,时至今日,我们这些后辈子孙的确对祖师不住,争名夺利,早已丢了当初祖师悬壶济世的善心,如今选一位新的山主,彻底换一换玉顶山风气,也是好的,我没意见。” 慕容久久张了张嘴,如此,她只能半推半就的答应。 而后世子弟也绝不会知道,百年后,那个惊才绝艳,被奉做传奇,并将玉顶山,从医门圣地,带领到另一个神秘高度的山主大人,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接掌的位置。 “不过师父师叔,以如今形势来看,我做山主可以,但我还不想公开身份,如何?” 鬼医捏着胡子,笑眯眯的道:“随便,反正迟早也是要公开的。” 这倒是实话。 说完正经事,慕容久久赶紧追问着道:“师父,我知道煜华不在玉顶山了,他走时可留下话,说了他的去向?” 闻言,鬼医刚才扬起的嘴角,立刻就撇了下去,没好气的骂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仇,你就这么想那小子,我可没看出他有多想你。” “谁说他不想我了?” 慕容久久不服气的反驳,“若他不想念我,那日为何会来玉顶山寻我?” “寻你?” 鬼医故作打击的嗤笑,“他哪里是来寻你,他是来药王谷寻一味药,给他们家老爷子吊命的,从始至终,就没怎么提你,哦,最多留了一句话,说你若活着,就跟他飞鸽传书知会一声。” “什么!” 慕容久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林远之也点了点头,道:“是,连王世子那日的确从药王谷取走了一味药,说是替连老王爷补身子的,据说连老王爷得了一场大病。非灵药不得医治,他方才千里迢迢来此。” 这不说还好,一说,慕容久久一张原本好好的俏脸,登时变成了铁青色,满脑子回回转转都是那日的匆匆一面,与鬼医的那句话,他那日来药王谷并非寻她,而是取一味药,讨好他的亲爷爷。 一时间,那日古墓的遭遇,整整十日的昏迷,还有在百毒公子那的两日牵肠挂肚,纷纷涌上了心来,化作了一种无名的酸楚。 自己这么的想念他,想念到不敢去想,努力压制着,尽可能的让自己分心,不让思念泛滥。 他倒好。 跟没事人似的。 慕容久久心中越想越气。 看着她一张阴沉的小脸,林远之瞥眼看了鬼医一眼,仿佛在说,过了吧?有你这么给人穿小鞋的嘛。 鬼医却不以为意的撇嘴挑眉,这算什么过,谁让那小子如此嚣张,说要踏平玉顶山,也不看看他将来要娶的是谁的徒儿,不给他点厉害瞧瞧,还真当自己是瓣蒜了。 “阿久丫头,这天涯何处没个好男人,你若看不上他了,咱们静下心在玉顶山好生养两年……” “不,越是如此,我便越是要当面问清楚。” 慕容久久刚才虽有些情绪化了,但冷静下来,立刻就觉察出了不对,狐疑的看了鬼医一眼,问:“师父,你没骗徒儿我吧?” “嘿!为师是那样的人吗?” 鬼医毫不避讳的睁着眼说瞎话。 慕容久久也不较真到了,收拾起情绪,环顾看了眼周围,问:“师兄不在了?” “一听说冬月那边乱党起了战时,一早就跑的没影了,”鬼医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说什么女大不中留,这儿大更不中留,独留他这么个孤老头,在这两间茅草屋里,无趣。 慕容久久闻言心中一动,却也没有深问。 只是说到灵药,慕容久久想起,“师父,我记得您当初你收我为徒时,说是为了就一个很重要的故人之后,如今如何了?” “放心,需要的灵药,为师已经取出来了。” 鬼医点了点头,说罢,从里屋取来的一只玉碗,缓缓的打开,一股淡淡莲子的馨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隐隐能看到里面,正滚动着三颗青色奇异的莲子。 “此乃百年青冰莲,产出的莲子,救人性命,奇效无比,可是药王谷的震谷之宝之一。” 说完,他就飞快的盖了起来,生怕旁人给看没了似的。 慕容久久闻着那股残留的香味,只觉的提神醒脑,意犹未尽,不禁道:“师父,其实我如今掌握有生之力量,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你这宝贝要不收起来吧,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 鬼医却嗤笑一声,道:“你的那个什么生之力量虽然神奇,却只治身,治不了的命。” “这话怎讲?” 治身不治命?听上去有些矛盾。 鬼医见这聪明的小徒弟,也有不懂的时候,得意的道:“为师说的命,不是普通的命,是天命,你救的了他的身体,却续不了他的天命,一个天要让死的人,唯有这带有灵性的冰莲子,方可救他。” 天要让死的人! 慕容久久越听越糊涂了,她只听过,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天让人死,人要续天命! 她心中不得不开始好奇,这个师父要救的故人之后,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他在哪?” “他在明璃国以北的一座翠云上,此事反正已经拖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两日,这几天玉顶山内乱,我必须与林师兄坐镇,先稳住局势,让在外游历的医字们,能回来就都回来一趟。” 鬼医幽幽的道。 “那我需要什么?”慕容久久问。 鬼医不禁凉凉的白了她一眼,“心都不在这了,我还指望你做什么?要去明璃赶紧走,明璃京城莺莺燕燕那么多,当心到时候被怎么弃的都不知道,平白回来跟我哭鼻子。” 被鬼医一语道破心思,慕容久久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 281:行侠仗义 不过既然鬼医都这么说了,慕容久久也就正正经经的做一回没出息的吧。 当天她在玉顶山仅吃了一顿中饭,又陪着鬼医与林远之,处理了一些内务事情,下午就骑马离开了玉顶山。 而如此,她与来时的心情,又不一样了,望着川南辽阔湛蓝的天空,远方的明璃国,她心中只有四个字――归心似箭。 心之所处,便是她的家。 她没有去过明璃国,这次也是第一次,但那里此刻有一个叫百里煜华的男人在等她,就够了。 “驾……” 她脚程也算快,傍晚时分,正好赶到了上次她来时住过一晚的那家,月华客栈,掌柜的明显还认识她,但慕容久久这次却不想太过招摇,只要了一间中档的房间。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不亮就重新赶路了。 如今她拥有了生之力量,又有了半甲子内力,从体力上讲,早已不在是过去那个林黛玉的身子了,就算连续赶路,只要能坚持,也不是太累。 就这样,她竟连续的赶了三日的路,中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停过,可谓是风尘仆仆。 而沿路上,她穿过的基本都是一些小城小镇,这一日,她终于抵达了一处,方圆百里内的一座大城,叫做罗阳城。 过去的慕容久久,除了刚穿越的那几日,在冬月,在夜城,在玉顶山,无不过的都是十分精细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奴仆成群,如此风餐露宿的着实还是头一次。 她虽还吃受的住,但望着这热热闹闹的城池,也是想停下来打打牙祭,休整一下的。 正如此想着。 慕容久久就发现,一个人正在看着他,并且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准确的说,他是在看慕容久久马鞍上挂着的水囊。 那人一看就是个书生打扮,背着一箱子沉甸甸的书篓子,衣袍上满是尘土,一双布鞋也磨出了口子,但一张面容,在一片尘土中,却并不显穷酸,反而几分器宇轩昂。 正站在人群里,与她一同排队,准备入城。 感受着这样的目光,慕容久久笑了笑,道:“公子可是口渴了?” 闻言,男子立刻飞快的点了点头,一看他那双干的起皮的双唇就知道,一路上饿的够呛,感激的道:“公子好心,我路上不幸遭了劫匪,驴子让人抢了,银钱干粮都没了。” 公子? 慕容久久这才想起,为了掩人耳目的赶路,她特意换了身男装,为求逼真,还给自己贴了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到也颇为爽利。 “给你。” 慕容久久将水囊扔给那书生,转身就骑着马,入了城。 “公子你的水囊……” “不要了。” 远远的摆了摆手,慕容久久骑马慢悠悠的在罗阳城的大街上走着,准备寻个合适的酒楼,饱餐一顿,不久后,她果然找到了一座看上去,环境还不错的酒楼。 迎门的店小二,一见来的是个,风尘仆仆,各自还瘦瘦的男子,正要皱眉。 就迎头被慕容久久砸了一个银锭子上去。 她知道她此刻对外的脉相不好,但毫不避讳的宣布,她是土豪。 “可有包间?” 那店小二得了整整一个银锭子的打赏,正高兴着,闻言却苦了脸,“公子,我们安然居可是罗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尤其到了中午,就都爆满了,包间是没有……不过二楼临窗的位置确是还有一个……” “就那吧。” 出门在外,慕容久久也懒得太讲究了,跟着那店小二就上了二楼。 虽说不是独自的包间,但位置还是不错的,安坐下来后,正好将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的清清楚楚,到也别有一番滋味。 点完菜,正悠闲着。 这时慕容久久正好看到街上,一名背着书篓子的书生,正走在街上,而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差了,还是如何,竟当头撞到了一名纨绔大少。 “呀,你眼瞎了……” “对不起,小生莽撞,”那书生赶忙弯腰道歉。 但晚纨绔大少,明显是刚吃饱了饭撑的,满嘴摸油的想找茬,尤其在一看到这好欺负的书生,当即狞笑着就上去狠狠的推了一把。 那书生没吃饭,本就脚步虚浮,一下就被那人高马大的纨绔大少给推的东倒西歪。 “你这人怎么这样……”书生虽软糯,但也不是没有脾性的。 “嘿,小书生也会发脾气,让小爷瞅瞅,你这脾气能发到如何?哼,小爷推了你又如何,嗯?”说完,暗纨绔大少竟还挑衅的又推了一把。 那书生不敌纨绔大少,又狠狠的摔了一跤,但这一跤,却不小心将他背上的书篓子给磕破了,登时一本本线装本的书,就倾泻了下来。 “我的书!” 书生大惊,显然是个爱书之人,也顾不得其他,弯腰就要去捡自己的书,生怕路人踩坏了似的。 而那纨绔大少既然是来找茬的,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当即一脚就踩在了一本书页上,并还狠狠的碾了两下。 “你做什么?” 书生立刻气的脸上发红,如疯了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上去就将那纨绔大少给推到了一边,赶紧就将自己的书,宝贝疙瘩似的揣进了怀里。 “嘿,你这给脸不要脸的臭书生,竟敢推本少爷,给我打,”招呼着身边的狗腿子,气势汹汹的就要打人。 慕容久久看着,知道坏了,她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她觉的这书生穷虽穷了点,但却颇有风骨,若这么被人当街打的皮青脸肿,也挺难堪的。 当即,她用自己刚新学来的几手轻功,纵身就从二楼挑了一去,直接就挡在了几个纨绔子的面前。 “你是何人?” 看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几个纨绔子惊愣一问。 身为现代穿过来的人,谁没几分武侠情怀,慕容久久当即眸中戏谑心起,笑道:“我啊,我是算命的,刚才突然见尔等,头顶杀气腾腾,今日必有血光之灾呀。” “放屁!” 任谁听了诅咒自己的话,都没好言语。 那为首的纨绔子,一声低喝,举起拳头就要往慕容久久的脸上招呼。 笑话,她如今身兼半甲子内力,反应的灵敏度上,怎么可能输给几个三流功夫的,只见她老神在在,一副神棍的样子,道。 “我掐指一算,你今日有断腿之险哦。” 说完,她微微的一侧身,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衣袍下的脚,却是瞬间挪动,一钩一带,那看似凶悍的纨绔子,一个不放摔了大马趴。 就听‘咔吱’一声,竟生生的折了一条腿。 ------------ 282:骑虎难下 第二个人看着邪性,但他可不会觉的真是有灾,而是这人使诈,面上恼声一喝,就要对看似瘦小的慕容久久,群起而攻之。 “小心。” 书生担忧的提示了一句。 但慕容久久依旧还是浑不在意,脚下轻功转着步伐,连连躲开这几个纨绔的攻击,一面还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掐算着手指,皱眉连连摇头。 “神说,你这两颗雪白的门牙怕是要保不住了哦。” 话才刚说完,那纨绔扑了空,一头就装在了慕容久久身后的大树上,生生崩断了两颗门牙,疼的撕心裂肺的叫。 这时周围已经围观了不少百姓,而他们也知道这几个纨绔,平日在这附近横行霸道惯了,今日出来个惩恶扬善,还是个如此有趣的法子,不禁纷纷指指点点的笑了起来。 “你……” 那刚才踩书的纨绔,惊愣的瞪大了眼,他当然不会觉的慕容久久能掐会算,而是碰上了硬茬子,眼看不敌,索性一瞪眼,低喝道:“你给小爷等着。” 说完他转身就跑。 慕容久久却依旧站在原地,笑眯眯的道:“神说,你跑的太快,要摔跤的……”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一只暗器,直接将奔跑中的纨绔,瞬间打的惨叫一声,滚在了地上,抱着腿,满脸的惊恐,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慕容久久愕然抬头,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个暗器,并不是她发出去的。 目光,下意识的定格在了安然居,二楼一处包间的窗口,隐隐间,就见那长身玉立的着一名男子,虽只是一道模糊的侧影,却也能看出一身的紫衣潋滟,桀骜不凡。 一时,二人四目相对。 不知是那长久压抑的思念,压的太久了,还是别的,霎时间,慕容久久只觉的心尖一颤,眼底一红。 那人亦隔窗相望,优雅邪魅的容颜,浅浅的勾唇一笑。 也正是因为这一笑,慕容久久瞬间一盆子冷水,被浇的透心凉的感觉,才知,她认错了人,心头莫名的委屈的涩然,直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就飞到明璃去。 “请问可是苏家子弟?” 这时一名随从摸样的人,走过来,客气一礼。 苏家子弟? 慕容久久以为在问她,正要摇头,就听身后刚还受了委屈的书生,赶忙上前还了一礼,道:“在家苏家羽字辈弟子,刚才谢过兄台出手,当然,还要感谢这位公子……哦,你的水囊。” 书生还不忘之前城门口的滴水之恩,飞快的从书箱子里,将水囊拿出。 本来慕容久久不打算要的,但既然送到了跟前,她也没有推拒,抬手接过水囊,然后玩味的笑看了书生一眼,问:“苏家子弟,可是川南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 书生腼腆一笑,“惭愧,正是。” 这慕容久久到奇了,虽说她没到川南几天,但川南的世家子弟也见过一些,张狂贵气的花千叶兄妹,假仙却也闺秀的宫雪漫,包括未被列入四大世家的柳云幻……但如眼前这书生一般落魄的,却是第一个。 难道他不是嫡系? 就算不是嫡系,但好歹也是大家族,也不用这么…… “你说你是羽字辈,可认识苏羽洪?”慕容久久随口一问。 书生双眼一亮,“那是我堂弟,公子认识我堂弟?对了,还未自我介绍,在下苏羽非。” “亲堂兄弟?”慕容久久不觉瞪了瞪眼。 苏羽非无比坚定的点头,“我们都是嫡系子弟,自是血浓于水的亲。” 拉倒吧,这差别也太大了,就算苏羽洪搁在川南世家子弟里,不是最优秀的,但比起苏羽非的一身灰土,还时不时的遭流氓地痞欺负的怂样,要强多了。 只是说到这羽字辈,慕容久久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苏公子,还有这位公子,若没有吃便饭的话,不如上楼与我家主子一聚,我家主子最喜欢结交天下有志之士,”这时那随从又十分客气的发出了邀请。 苏羽非立刻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慕容久久则若有所思的望了那窗口一眼,觉的这一幕,到与她跟百里煜华初次相遇,有几分相似,只是人家请人的态度好多了,想起那厮总是霸道专横的行事态度…… 打住。 慕容久久赶紧将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彻底掐灭。 摇头拒绝道:“我不是什么有志之士,上去一聚就免了。” 那随从一挑眉,说实话,敢如此坚决拒绝他家主人邀请的人,他还是头一次碰上。 但很快,他又满是玩味一笑,“公子当真不上去?我家主子只是怜公子为人磊落,不忍您今晚露宿街头,才诚心相邀……” “你说什么,谁露宿街头?”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 那随从一愣,故作疑惑的道:“公子不知道吗?刚才趁乱有个贼子在您身上已经施展过妙手空空了,在下还以为公子发现了,可怜那贼子潦倒,才没揭发……” “打住。” 慕容久久赶紧去摸自己的钱袋子,果然,怀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刚才……刚才她不记得有人近过她的身呀? 慕容久久的眉峰,立刻拧成了一道川字,这事透着邪性。 在一想起楼上,她刚才还要了一桌价格不菲的菜肴,慕容久久登时有种头大的感觉。 “公子,你的钱袋子被人摸了?我也经常被摸……”苏羽非貌似安慰着道。 慕容久久却也只能无力翻白眼了。 “二位,难得有缘,上楼一叙吧,”那随从继续满脸客气的道。 但慕容久久却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一种狡诈,难道她无缘无故的被人使了妙手空空,跟楼上那位有关,但不管如何,她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苏羽非继续安慰道:“我爹说过,相逢就是缘,有时候不用太过拘泥这些俗礼……” “我知道,你肚子已经响过三遍了,不要用你的圣人之言,来遮掩你本身迫不及待的饥饿……”慕容久久有气无力的道。 苏羽非登时脸上一红。 ------------ 283:苏家游子 最终二人只得跟着上了楼,只是一入安然居,刚才那小二立刻又迎了上来,道:“公子,您的菜肴……” 菜肴已经上齐了,但人却没了踪影,但小正真愁苦的以为遇上了骗子,就见那前头引路的随从,淡淡一语道:“公子那一桌,尽管都算在我家主子账上便是。” “是是……”店小二这才把心搁进肚子,赶忙笑的献媚。 见此,慕容久久倒是又些好奇,这随从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又能拥有那般风华潋滟的身影,竟险些让她失了心神。 “对了,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容,单字一个久。” “原来是容久公子。” 转眼,他们已经走到了包间的门口,随着那随从缓缓推开的门扉,目及处,就见临窗的位置,那一道紫色的身影,长身而立,此刻正闻声转过头来。 阳光倾洒,霎时间,这看上去暗暗的房间,仿若也跟着亮了起来。 毫无疑问,能有如此风姿的男子,容貌上自不会太差,甚至是俊美非凡,深刻幽幽的眉宇,随着他似笑的唇畔,荡漾起一片,潋滟的贵气,像是俗世间普通的佳公子。 但若仔细再看,他的贵气中,还隐藏着一种迫人的凌厉,威严与霸气。 而这种气质,绝对是长期身居高位者,才能养成的。 不同于百里煜华的我素我素雷厉风行,此人的威严,沉淀的更加浑然天成,自然流露,让人不自觉间,弹指心折。 六目相对。 不知为何,三人竟是像是哑了壳,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最终,还是由苏羽非望着桌上的菜肴,咽了口吐沫星子,打破了短暂的寂静,道:“刚才多谢兄台出手,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含笑看了苏羽非一眼,但余光,却似乎一直在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慕容久久,片刻才道:“我叫无殇,今日偶遇苏家子弟,出手相助是我的荣幸,其实我早已敬仰苏家多年。” 苏羽非脸上一红,“惭愧惭愧,我给苏家抹黑了。” “苏兄此言差矣,谁人不知,天下游子出苏家,更有先辈文渊先生,舍了一身如华锦衣,一双布鞋行天下,拜访名师,寻访先贤,最终以渊博的学识,成为天下第一智者,手握乾坤,指点江山,实令我后辈敬仰。” 闻言。 苏羽非眸中一热。 颇有些感慨激动的道:“不才,在下正是效仿先辈文渊先生,不要嫡子的尊华,只要这一篓子书,脚下一双布鞋……可惜,先辈文渊二十五岁已经名满天下,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却依旧默默无闻,实在惭愧。” 此话说完。 慕容久久心上一惊,想不到这呆书生还有如此来头! 天下游子出苏家,好一个自寒苦中来,往荣华中去的苏家,这是一个不同于三大家族的家族,他们名满天下的书香文墨中,透出的是一副温润的铮铮的铁骨。 不觉,她在望向苏羽非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钦佩。 “苏兄妄自菲薄了,你满腹经纶,只是差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已,”无殇公子幽幽一笑,却不似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从始至终,对方都没跟慕容久久说过什么话,因为比起苏羽非的来头,自己要名没名,要功夫没功夫,一身男装,还土了吧唧的,实在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反倒像是沾苏羽非的光,上来的。 众人落座后。 无殇公子问:“不知苏兄这是要去哪里?” 苏羽非答:“明璃国,拜会几位大儒,无殇公子呢?” “我也到明璃国,办些事情,”说到办事的时候,他眸光明显轻轻一闪。 苏羽非却并没有看出来,转头热情的问:“容公子,那你呢?一路的风尘仆仆要去哪?” 慕容久久知道这苏羽非肚子里饿的够呛,但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用餐依旧态度得仪,优雅从容,心中不禁在为这其貌不扬的呆书生,加了几分,随口道:“我也去明璃,寻一个人。” “咦,咱们都是去明璃,你钱袋子被偷了,我也身无分文,不如我们搭个伴吧?” 搭伴? 慕容久久不怎么喜欢与人搭伴,正要拒绝。 就听那无殇公子道:“不嫌弃的话,算我一个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身无分文,公子却是腰缠万贯,这一路上不是尽占你便宜了,”慕容久久故作为难的道。 不知为何,她对此人总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佛跟他认识了很久,却从未见过,而今乍一见面,说不上欣喜,却也收不上讨厌。 “容公子此言,便就是打无殇的脸了,罚酒一杯。” 无殇公子款款抬起手中的酒杯,漆黑深邃的眸光,仿若寒夜中的星子,似有意,若无意的幽幽望着,坐于他对面的慕容久久。 无法,慕容久久只好自罚了一杯,这结伴而行的想法,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敲定了。 之后,也托这无殇公子的福,她与苏羽非这两个实至名归的穷光蛋,当晚也入住了罗阳城里,最豪华的客栈。 “主子,为何如此盛情邀请这两个人,就算是苏家游子也……” 撇开外人,那随从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家主人,模糊不清的态度。 却见他的主子无殇,如变魔术一般,缓缓的从身后颠出了一只满满的钱袋子,那随从一惊,那人的钱袋子竟是…… 于是他更加不解了。 却听无殇公子俊美的玉颜上,颇为愉悦的一声嗤笑,“苏家游子的确还不配与我结伴而行,但那个人……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她,就有种,与她相识很久的感觉,并且……” 他口气幽幽一顿。 继续道:“比起苏家游子,此女,绝非池中之物,我有意,想探探她的来处。” 闻言,那随从微微噤了声,但眼底,却依旧难掩震惊之色,莫说川南,就算这天下,能得主子这样一句话的人,而且还是女子的,她绝对属于第一人。 不过这到令那随从更奇了,“属下斗胆,不知,她比起未来的主母,又如何呢?” 无殇一笑,“揽风,你果然放肆了……不过,我也喜欢比较,拭目以待吧,若那女人不怎么样,我到不介意将她带回去。” 他沉沉一笑,只是拨开原本一身的贵气风华,露出了他霸气张狂的本质,飞扬的眉宇,点染出一片夺人的气势。 如一头,睁开了眼眸的巨龙。 ------------ 284:结伴而行 “喂,苏羽非,明日当真要与那个人结伴同行?” 二人走在客栈上房的走廊上,慕容久久忍不住问了句。 苏羽非背着摇摇晃晃的书篓子,回头道:“盛情难却,再说,出于私心,我着急去明璃,靠我的一双布鞋,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如今既然有便利可用,自然也就不拘泥了。” 慕容久久冷笑:“你就不怕那人把你卖了?” “你说无殇公子吗?我看他不像恶人啊,再说,卖我也不值钱呀,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两本书值钱,”苏羽非没心没肺的一笑。 “可我却觉的此人狡诈,你没发现吗?他从始至终就没透露过自己的姓氏,”慕容久久半垂着眼帘,懒懒一语,企图唤醒这朵小白花。 谁知苏羽非回头,郑重道:“你不是也用的假名?哎呀,我懂的,人在江湖总有那么些不方便,萍水相逢,人家不愿意透露,又何必勉强,你也一样。” 他一副老江湖的姿态,拍着胸腹,一脸我懂你不用解释的样子。 慕容久久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这厮是真傻还是假傻,敢情就你一个人被看的透透的,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熬过这一夜再说。 转眼一夜过去。 其实没钱,对于现在的慕容久久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没有这个无殇公子的资助,她也有把握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达明璃,所以天还没亮,她就起身打算不辞而别。 可惜天不遂人愿。 望着窗外的启明星,慕容久久觉的自己已经起的很早了,可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那随从的声音,“容公子可醒了?我家主子说,趁天不亮赶路,午时正好可以抵达明璃的边城。” 慕容久久正要推门的手,一僵。 暗中懊悔,怎么起的不再早一点。 “容公子,起了没?”门外又响起苏羽非的大嘴巴。 慕容久久暗暗翻了个白眼,只能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出,“起了。” “咦,好早啊?”一开门,正好看到苏羽非正着急忙慌的整理着自己的袍子,反观慕容久久,已经是衣冠楚楚,加之洗去了一身的风尘,肤若暖玉,乌发被高高的束起。 秀气的琼鼻下,横着一条细细的小胡子。 但一张脸,却不知怎么的,好似旁人欠了她几担黑豆似的。 后来苏羽非一想,明白了,“容公子,你还未昨日那摸了你钱袋的贼子气恼呢,没关系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咦,容公子,今日才发现,其实你生的挺俊的。” 懒得理会这厮的喋喋不休,慕容久久到楼下简单的用了点早饭,抬步走到了客栈的门口。 就见随从已经套好了马车。 车前的台阶上,那透发着尊贵之气的紫衣男子,正安静的立在破晓的灰暗之中,但这依旧无法盖住他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如一颗永夜中的明珠。 缓缓流淌着尊华。 慕容久久呼吸一凝,眯眼,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叫无殇的男子,原因无它,这个男人的侧影,竟与煜华出奇的像,难道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对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吗? “容兄可是有何见教?” 无殇自也感觉到了她的注目礼,在一片晨光中,侧过头来。 俊美的五官,相当的夺人。 但煜华的眸,永远都是浅眯着的,流动着琉璃般特有的光芒,而此人的眸,是微微上挑的,含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 煜华的神态,永远都是冷峻肃然的,而此人的气度,则更加的圆润,淡淡的威严,含而不露。 虽像,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闻言,慕容久久直言不讳的道:“不才,在下忽然有个建议。” “说来听听。” “其实以公子的气度,感觉更适合宝蓝色的衣袍,会更衬您的身份,”她浅淡一语,其实从私心上讲,她觉的,这世上,唯有百里煜华,衬得起那极致潋滟的紫衣。 旁人就算在出色,也是不配的。 “哦!” 无殇微扬了扬,白皙优雅的下颚,似笑非笑的眸,定格在慕容久久的身上,然后忽然抬步走近,尽管周围晨光昏暗,但却毫不损坏他丰神如玉的俊美,反而随着他的骤然靠近,和放大的面容,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慕容久久立刻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后退。 却见对方唇齿轻启,道:“别动。” 然后伸手玉骨般的指掌,缓缓的从她的头上,拿下了一只枯萎的落叶,漆黑的眸光,颇有些戏谑的在她面前扬了扬,“容兄姿容不凡,一清早头上顶片落叶,可实在煞风景。” “另外,容兄的建议我怕是不能采纳,因为我独爱紫衣。” 慕容久久的脸,瞬间黑沉了几分。 这个人……怎凭得讨厌。 而面对慕容久久的阴郁,无殇却如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俊美的脸上,痞痞的笑了起来。 “要出发了吗?” 这时,整理好的苏羽非终于也出来了。 慕容久久环顾找了起来,问:“我的马呢,我骑马就可以了。” 就听那叫揽风的随从,提醒道:“容公子,您还不知道吧,您的马定是经过连日的赶路,累的够呛,昨日一入客栈的马厩,就一病不起,早上无论怎么弄就是不起来。” “……” 嚓! 就算慕容久久是斯文人,此刻也不禁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他发现,自从遇到这个什么无殇公子,自己的日子就倒霉透顶,不过想想那马累了数日,的确快到极限了,原本想在罗阳城在换匹新的,谁知屋漏又逢连夜雨。 她真的敢打包票,从始至终都没人近过她的身,钱袋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容公子,这马车宽敞的很,不挤的,”苏羽非的大嘴巴,好死不死的响起。 慕容久久阴了阴脸,只能上了车。 而果真也如苏羽非所言,这马车看着不大,但里面却着实宽敞,并铺陈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中间还摆着一方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一些精致的点心,与一喝刚砌的热茶。 “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羽非这一路上都是一脸的谦虚,但一桌的点心跟茶水,基本上都是被他扫灭的,并且是来者不拒,十分的健谈,好在他肚子里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砍了一路大山,到也没砍破。 ------------ 285:花边绯闻 慕容久久懒得费脑子,索性一直靠在车厢上假寐着。 “……还不知,无殇公子这次到明璃,办什么事?” “迎我的妻。” “原来无殇公子已经定亲了,你如此一表人才,想必令妻也定是貌若倾城。” “如今还未见过,一切还有变数。” …… 马车驶出罗阳城后,一路的平坦大道。 但也不知走了多久,车顶上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赶车的随从,揽风急急的道:“主子,下雨了,路上泥泞,怕是不好继续赶路,但前面有间废弃的宅子,倒是容我们避一避。” 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古代的土路可不比现代,若是半路陷住了车,后果可就精彩了,所以不等自家主子发话,揽风已经驱着马车到了那废宅前。 其实也算不上废宅,因为这里靠近官道,不知多少过路人曾在这里避过雨,而一般这种地方,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上次在此歇息的人,必须要给下次来的人,准备好干柴。 以此类推。 面对越来越急的漫天瓢泼大雨,谁也没有意见。 苏羽非抱着书篓子,疾步快奔就进了那废宅,显然这种躲雨的方式,他已经驾轻就熟。 慕容久久望着漫天的大雨,正考虑着要不要也效仿一下,头顶忽然一震,就见一顶青布雨伞已经撑在了她的头上,回头,当然是无殇公子懒懒的笑意,晕染着漫天的水汽,彷如泼墨。 “苏兄跑的太急了。” 慕容久久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进到那废宅后,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几个避雨的客商,正围拢在一架火前,说着话。 而面对他们几个新来的,大家也只是见怪不怪,互相礼貌的点了点头,就各自笼火避雨了。 如今已经是秋后,随便下一场雨,就冷的刺骨。 慕容久久笼了笼不怎么厚实的衣衫,帮着众人,捡了些干柴,就坐在了一处,静等雨停。 这时她似乎听到,那边的客商似乎正聊着川南的新鲜事,各个热情高涨:“……你们知道吗?听说玉顶山易主了,丹王一脉叛乱被除了名,后来多了一个山主,据说年轻有为,医术非凡,比之玉顶山祖师也不遑多让,有起死回生之能……”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呀,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奇人……” 慕容久久闻言一抽,险些没笑岔了气,当真是三人成虎,也不知鬼医跟林远之对外是怎么说的,可还没传出川南,似乎已经变了味,不过毕竟玉顶山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心里,还是比较神圣的地方。 故才会有这么多谬传。 慕容久久只当笑话,随便听一耳朵,不过下一个消息,她却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听说明璃国最近多了一位新贵,连亲王府多年在外游历的世子爷回了京,这人还要说命呀,什么好都不如命好,据说这位世子爷一表人才,到京中一露面,不知多少名门闺秀,惊若天人,险些要将连亲王府的门槛踏破……” “……听说这位连亲王世子跟川南的宫家,之前还有过婚约,但不知为何闹的不是很愉快,似乎要退婚,但宫家小姐却似乎极其迷恋这连亲王世子,不肯舍了这婚约,愿意为奴为婢……那连亲王世子也应允了。” 闻言,慕容久久的一张脸,登时变了颜色。 宫家小姐?据她所知,除了宫雪漫,宫家还有许多的小姐。 外头,几个客商,继续天南海北的胡侃,一手消息比一手新鲜,“这算什么……连亲王府乃开国元勋,一等权贵,历朝历代与皇室联姻,这正妻之位,最终还是要落到皇家的。” “嗨,就算如此,那连亲王世子也是个风流的,据说如今可是京中的名人,一掷千金捧红了一名青楼花魁,成了那香软美人的入幕之宾,做男人做那那等滋味,实在羡煞旁人。” “你与其羡慕他,倒不如这辈子多做点好事,下辈子好好投个胎,哈哈……” 客商们哄堂大笑。 但坐在墙角位置的慕容久久,已经不是变脸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脸都沉下来了。 “轰隆……” 外面疾风厉雨,寒气森森,煜华,你此刻当真在明璃京城,风生水起,过的姹紫嫣红。 虽然尽管心里觉的这些人肯定夸大其词了,可慕容久久捧着脸,心里头就是发酸,委屈,她想他,想的心都有点疼,不知道那个男人置身荣华富贵中,有没有想她。 还是已经把她慕容久久这号人给忘了,觉的她已经死了。 “容兄你怎么了?” 苏羽非很快发现了慕容久久的不对,关切的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撇过头,咬牙切齿的道:“肚子疼,”肝也疼。 “你在想男人?” 耳畔一个暧昧的淡笑声想过,极轻,慕容久久侧头,就见无殇正好笑的看着她,她知道,自己这种挫劣的易容,哄哄那傻书生行,这无殇公子一看就是个狐狸,怕是早把她看的透透的。 不过看透了也好,索性翻了翻眼皮,大方的承认:“对,想得很。” 无殇一愕,大概还没见过她这么没皮没脸的女人,不过马上洒然一笑,他轻轻的将头凑近,彷如情人般的耳语一般,吞吐出一团温温的热气,道:“不如你跟我走如何?我保证此生不负你。” 闻言,慕容久久皱了皱眉,没理他,闭上眼,侧过头就要继续假寐。 耳边却传来无殇颇为苦恼的声音:“你不信我?” “不信。” 慕容久久回答的干脆了当。 自从她有了半甲子内力,和生之力量的洗礼,慕容久久的灵敏度已然上升到了一个高度,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都会有所察觉,所以当她听到一大片脚步声临近后。 猝然睁开了假寐的眼眸。 有杀气,来者绝对不善。 而这一点,无殇显然也察觉到了,二人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但那大片的脚步声,几乎转瞬及至,已经冲入了废宅。 “啊,你们是什么人!” 外面的客商,见一群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人手拿着长刀的冲进来,登时都吓了个半死,以为是劫匪。 而这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废宅里还有外人,但是不管了,他们已经接了死命令,今日这废宅里,一个活口也不能留,尤其是一个女人。 “杀!” ------------ 286:分道扬镳 一声大喝,场面登时乱了起来,那些客商虽走南闯北,但根本抵御不住这些杀手,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废宅里,转眼血气滔天,杀将了进来。 慕容久久此刻虽有一身的内力,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不够扎实,她不敢贸然真的动手,只得将自己身上用来防身的毒药,暗器,纷纷投了出去,登时一个个杀手,中招倒地。 好在那随从揽风是个练家子,看似瘦瘦的身子板,一个照面就潦倒了好几个, 并且各个都是穿喉而过,快准狠。 但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 那些杀手却是几十个,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小心。” 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杀手,直朝慕容久久砍了过来,而她此刻正被另一个绊住了手脚,脱不开身,就听耳边一声低喝,眼前就多出了一条臂膀,情急之下,竟生生的帮她挡了一下。 登时滚烫的鲜血侵染了他的紫衣,斑驳的溅在了她的脸上。 “主子。” 揽风惊然一声低喝,瞬间几个近身的杀手被他砍杀在地,这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竟大半都是死于他手。 “无殇公子你怎么样?” 苏羽非侥幸捡了一条命,赶忙冲了上来查看。 揽风解决完所有杀手后,更是跪在了地上,满目的悔恨,“属下无能。” 然后不觉恨恨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这个女人何德何能,竟让主子如此尊贵的人,为她挡了一刀,实在可恶。 “无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反观无殇,对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似乎并不以为意,而是侧头看着慕容久久。 道:“如今可信我了?” 什么! 慕容久久立时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无殇,他替她挡了一刀,险些废了一条胳膊,竟就为了证明,让她信他。 “疯子。” 慕容久久单手捂在无殇的伤口上,并暗暗运转起了自己的生之力量,她有把握,能让他看似血淋淋的伤口,彻底复原。 但她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是将他皮层下最狰狞的地方复原,从外表看,还是伤着的,不过确是真正的皮外伤,养两日便能好全。 “只是这些都是什么人?” 苏羽非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遍地的尸体,还有那些可怜无辜的客商。 无殇只觉的被慕容久久摸过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血流的也没那么凶了,正奇怪,闻言,道:“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应该是从明璃来的,我明璃似乎没什么仇家,苏兄呢?” 苏羽非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我要是有这么凶悍的仇家,也不会活到今日了。” 然后,二人不约而同就望向了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一言未发,扭身就出了废宅。 外面的天空,经过了一场电闪雷鸣的肆虐,此刻已经彻底消停了下来,但却依旧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从云层中漏下。 慕容久久丝毫没有在意,徒步踏入雨中,废宅的马厩里,此刻有几匹快马焦躁的刨着蹄子,这应该是那些客商的,不过如今人都死了,怕是用不到了。 一念思量。 慕容久久上前就解开了绳子,挑了一匹最健壮的,乘着马儿不备,瞬间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冒着雨,绝尘而去。 因为她不能再耽搁了,她要去明璃,见那个人。 “主子,容公子走了。” 废宅里,揽风禀报了一句。 苏羽非面上一变:“哎呀,这些人要是冲着他去的,那他岂不是危险……容兄真是好人,他定是怕连累了我们。” “命暗中的人跟上,务必让她安全。” 无殇轻捂着自己的伤口,漆黑深邃的眸,此刻不知因何原因,沉沉浮浮,让人看不透彻。 揽风闻言面色大变,他不能理解般,瞪大了眼,失声道:“主子,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您何必……” “不,我与她不是萍水相逢,应该在很早以前见过。” 无殇沉沉的垂下眼帘,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而令他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揽风立刻禁了声,再不敢多言。 苏羽非虽听的稀里糊涂,但他还是由衷的道:“无殇公子,其实你也是好人。” 这一路上,管车管住还管吃,人也谦谦君子,不计较,这令多年出门游历的苏羽非,第一次有了种暖心窝子的感觉。 “苏兄。” “嗯?”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啊!” …… 另一面,慕容久久已转眼疾奔出了数十里地,浑身的衣衫也被打的透心凉,但太阳一出来,她就强用内力烘干,继续赶路。 大半个时辰后,果然抵达了明璃国的边城,不过她却没有停留,而是当了一枚玉佩,买了几个包子干粮,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 如此经过两日的颠簸。 明璃国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而越是靠近这座,权利的集散中心,有关连亲王世子的诸般桃色绯闻,就越是花样百出,不是今日连亲王世子,应邀与某千金泛舟湖上,就是与某花魁的风流***…… “百里煜华。” 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的冷冷一哼,她起先根本就不信,但当一个人说的时候,她可以不信,当沿路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已容不得她不信。 “听说连亲王世子,昨日在飘香楼与如烟姑娘,以诗会友……” “连亲王府在哪?” 街边茶摊上,一名小贩正绘声绘色的大谈特谈,不少京中新贵的风流事,而其中,最要数那新冒出来的连亲王世子,风头正劲。 却冷不防,一声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小贩回身,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不,其实说像男人,对方身材瘦小了许多,说像女人吧,又丑了几分,但一双招子瞪得却是颇为凶悍。 好像他要是敢不说,就当场要他的命似的。 那小贩嘴唇一哆嗦,抬手指了个方向就道:“不远,往西街走就能看到。” 这人当然就是慕容久久,她冷冷一哼,转身就往西街而去,而越是往那边走,她胸口的心,就跳的厉害,原本连日的心心念念,可临门一脚却化作了满心的复杂。 “喂,那个人是谁,气势汹汹的,不会是连亲王世子的仇家吧?” “我看像……” ------------ 287:怒极恨极 甩开身后的窃窃私语,西街上格外的宽敞,因为这里坐落的皆是朝中权贵的府邸,与往来的鲜衣怒马比起来,慕容久久此刻的摸样,绝对称得上是寒酸。 手里还牵着一匹跟她同样寒酸的马。 浑身的衣袍皱皱巴巴,头发松散,满面灰土。 感受着周围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慕容久久始终不为所动,只一步一步的朝连亲王府走去。 “小姐!” 这时一声惊喜,略带有几分不确定的声音,忽然从她的身旁响起。 侧头,就见阿星正满面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然后化作满面的大喜,他就知道,小姐福大命大,自有天命,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如今终于回来了,主子要是知道还不知要如何高兴。 “百里煜华呢?” 原本遇到熟悉的人,该是欢喜的,可慕容久久的出口的音调,却是寒气四溢,比之那腊月的冰雪,还要冻人。 阿星闻言,心口一突,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道:“属下这就……” “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他了。” 慕容久久抬眸望去,才发现,她的百步开外,正是连亲王府的大门,而此刻,门内正走出数名鲜衣华服的女子,各个模样如花,巧笑倩兮。 而那一席尊华的紫衣,立于其中,竟是格外的刺人眼眸。 满打满算,二人已经整整分别了一十六日,阳光下,对方的身姿一如旧时,桀骜不凡,出类拔萃,只需站在哪里,便可倾泻出一地的雅致无双。 浓墨重彩的艳华,更是炽烈的点染着人的视觉。 让人欲罢不能,直到沉陷。 这一息,这一刻,二人终于四目相对,仿佛穿越了沧海桑田,寂寂长河,定格在彼此的眸中。 大概正是因为极其的思念,与压抑的深爱,让素来敏锐的百里煜华,看到那浑身灰土,好似被抛弃的人儿出现时,竟愣住了。 也是这一愣。 身旁一个娇娇软软,叙满了无限仰慕的声音响起:“世子哥哥,你看着那个乞丐做什么?” 乞丐! 百里煜华漆黑如墨,深邃如海的眸中,那氤氲着无数轻轻浅浅的情绪,霎时间,在这一刻,彻底的决了堤。 但闻声,慕容久久却是笑了,笑的薄凉异常,讽刺异常,眼眶一红,一滴滴眼泪更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然后她一把甩开手中的马缰绳,运起轻功,瞬间远去。 百里煜华终于面色大变,一声爆喝,“你给我站住!”然后他在顾不得其他就追了上去。 阿星更是不敢置信的惊愣了,小姐什么时候会武功的?而刚才因激烈的情绪,震荡出的内力,竟还隐隐在他之上。 这忽然出现的状况,令阿星半天才反应过来,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一前一后的消失在长街上。 慕容久久的轻功并不是很高明,因为空有内力,加之初学,甚至可以说是拙劣,哪里能逃得过百里煜华的追踪。 几乎才刚跑出明璃京城,她就被追上来的百里煜华给截住了,匆忙中,却只抓住了她的一截衣袖,但因双方的速度都太快。 “刺啦……”一声。 衣袖便被扯下了大片,露出了里面的一截藕臂。 原早就积压在心底的一股怨气,瞬间便再也压制不住的冲了出来,慕容久久终于停伫脚步,一双充血的眸子,回身,冷冷的瞥视着几步外追上来的百里煜华。 恨声道:“小女没眼力劲,打搅了连亲王世子的风流***,实在抱歉。” “慕容久久。” 百里煜华却在也不管不顾,上前一把将这个暴怒的女人,紧紧的拥入怀中,心里不加任何掩饰的思念与情深,一下彻底倾覆在了这双臂膀之上。 “你放开我!” 慕容久久却是勃然大怒,双手其出,双脚疯了般踢打了起来,想要挣脱,奈何他却拥的极紧,根本不让她推开分毫。 他们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两颗曾亲密无间的心,在阔别重逢后,都在微微的抖颤。 但心中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暴怒,却不容慕容久久享受这片刻的暖意,反而抵触感更凶了,眼泪如不值钱一般,啪啦啪啦的往下落。 “你混蛋……放开我……百里煜华,我怎就早先没看出来,你竟还生了一副风流骨,既然你在明璃如此的春风得意,还来追我做什么,比起你的莺莺燕燕,我不过是街边的乞丐……我才不要自甘下贱硬贴着你……” “谁说你硬贴着我了,分明是我硬贴着你……” 百里煜华的声音,透着低沉与沙哑,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却又在丝丝的溢出,这种庆幸,欢悦,无奈等诸多的情绪,仿佛要通过她的双臂,入了怀中人儿的骨,钻进她的血。 也让她了解到他此刻相思的苦楚。 明明说好了的,只分开八日,最多八日,但却他们却整整分开了一十六日,一十六个日日夜夜,险些钻空了他的心。 不过终于还是见到了,就算这个女人正发狠的踢打他,心里今夜出奇的如意,任凭她打骂,只要别跑,在他怀里就好。 一念至此,他拥的更紧了。 “久久,我知道你定是怒了,为了那些子虚乌有传言,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百里煜华若生了风流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至跑到这明璃来……” 慕容久久切齿般冷笑,“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旁人怎么不说别人,单说你?” “谁让我长的俊呢。” 百里煜华口气郁郁的回答。 慕容久久瞬间失了语,心中气恼的恨不得将这个死男人一口咬死,她怒了,她是怒了,但她只是为了那些红粉传言怒的吗? “你不要脸。” “对,我不要脸。” “百里煜华,你真当我慕容久久的头上,写了一笔大大的蠢字吗?以你的能力,你若不想让什么消息传出来,怕是连明璃的京城都传不出……” 可偏偏就是传出去了,还传的半个川南都知道了,专门的气她。 一想到这份委屈,一路上再苦再累你也皱过眉头的慕容久久,登时哭的跟个孩子似得,一串串的眼泪往他的肩膀上落。 ------------ 288:相思之祸 百里煜华听着心上一疼,但确是不敢松手,这丫头凭得的诡计多端,谁知脑子一热又跑了,她如今可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多了半甲子内力,若真跟他发起狠来的闹…… 一叹。 这一叹不知包含了这个看似强大的男子,多少的无可恼和,他将唇,抵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呢喃道:“阿久,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已经这么无所不能了吗?若我这样无所不能,便也不会如此饱尝相思之苦了,便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掳走,而无能为力……我若真的无所不能便好了,阿久,我想你想的狠,你想我吗?” 心口一颤。 鼻息间,尽是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味道,多少午夜梦回,都想躺进他的怀来。 但终究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委屈,只想发泄出来,撇过头,口气冷硬的哧声道:“我却看你逍遥快活的很,荣华富贵,美女如云,哪里还能想得到我这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 跟她们一比,自己的确像是个小乞丐,可她如此狼狈为了谁? 越想,她胸中便是愤愤难平,自己一路的披星挂月,风尘仆仆,吃不好睡不好,他却在明璃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如今还腆着脸说什么相思苦。 “你是说刚才门口那些女子?今日二房的堂妹生辰,是她邀请来的,不过是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 分明是那些女人有预谋的堵在门口,却不想……百里煜华眸中一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是啊,又是堂妹表妹的,又是闺蜜小姐的,她们仰慕你仰慕的不得了,你从中闭着眼睛选一个都比我强,估计你就是全娶了,大约她们也都是愿意的,谁让你是百里煜华,你长的俊呢,我慕容久久犯贱,千里迢迢赶来也不过自取其辱,如今正好一拍两散,你走你的富贵荣华,我还当我的乞丐……” 慕容久久心里明知不是,却偏故意拿话气他,凭什么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跑过来说几句甜言蜜语的就完事了。 这事没完。 果然,百里煜华当即就跟她黑了脸,警告道:“你在疯魔……” “我疯魔怎么了?我慕容久久就是这么疯魔,看不上我了?后悔了……唔……” 下一刻,百里煜华吻,已经霸道的落了下来,不由分说便侵占了她的一切,带着警告的怒意,还有浓浓的思念与痴狂。 他要尝的够本,是你自找的。 但委屈没撒出去的慕容久久,却是更怒了,打他不还手,拧他没反应,气恼之下,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薄唇上。 而这一口,咬的绝对够狠,一下就有丝丝的血气流入了她的口中。 但百里煜华却好似没有反应一样,越发了加深了这个吻,攻城略地,企图让她丢盔卸甲,没力气跟她疯魔。 那丝丝的血气一入口,慕容久久的心瞬间便沉甸甸的,说不出的憋缺。 自己就注定要被这个男人彻底拿住了吗? 她不反抗,也不咬了,更不躲了,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任凭紧抱着她的男人,执迷的深吻着她的唇,灼烫着她的灵魂。 但眼泪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咸味混着血气,这一吻方才结束。 百里煜华原本只是想一吐相思,然后再顺便罚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但此刻一看她满面的泪痕,他的心,登时便软成了一团。 也不顾自己流血的唇。 赶忙将她温柔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透着相思与无助:“我三日前就收到鬼医的来信,说了你的事情,还知道你正在往明璃来,但这一条路有多长,我最清楚,我不知道你会走三日,还是走四日,或者走五日,还是游山玩水的走个六七日,但我却半日也等不得。” “川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一时不可能找到你的踪迹,更不能飞到你的身边,便让人故意散播谣言,让你知道我在明璃惹了桃花,你这女人若还有半丝良心,铁定会快马加鞭的赶来见我,如今果不其然……” 才三天就到了。 这个速度,百里煜华很满意。 慕容久久却气的一把就要将身前的男子推开,怒道:“如今把我引来了,你得意了,满意了,你可知我听到你的这些传言时,心头是何滋味……” “我已经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但半路却被贼人偷了钱袋子,马也累垮了,我身无分文,若无人接济,我险些露宿街头,第二日又听到你的诸多传言,我冒着雷雨赶路,马也是偷别人的,跟我不熟,一路上把握摔了好几次,如今腰上还青紫着,我一路上吃的干馒头,饮的是河水,披星挂月,半点也没耽搁,速度够快了吧?” “百里煜华,你此刻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你不过才略施了那么点小计,就有一个笨女人肯为你长途跋涉,累的跟条狗似得爬进明璃,然后又在你的府邸门口,被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当成了乞丐……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整个就是一个犯贱……百里煜华,你赢了。” 一番话说完,慕容久久气息激动异常,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了起来,眼前竟是一片冒金星。 若是没有这半甲子内力护体,就凭她过去的那个身子骨,死在半路上都没人知道。 她心中恼,心中恨,恨不得今后在不见这个男人。 闻言,百里煜华却是变了颜色。 原来……他竟是不知,自己一味的相思,竟害她吃了这么多的苦,他忽然悔了,悔了不该一时意气用事,而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 愧疚,占满了他瑰丽的琉璃凤眸。 他垂着脸,忽如做错了事的孩子,紧紧的揽着慕容久久的肩膀,好似怕她是插了翅膀的鸟,转眼飞走。 口气出奇的软和。 “阿久,我错了,这次真的错了,你打我吧,任凭如何责骂,只要你消了气,我都依你,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没有一条是真的,我百里煜华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你倾国倾城也好,小乞丐也罢,我都只要你一个,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慕容久久淡淡撇了他一眼,却是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要如何? 杀了他,自己岂不是要守寡。 伤了他,自己岂不是要心疼。 骂他,面对自己的夫君,又能骂出多难听的话,才能额解气? 根本就是拿他无法。 ------------ 289:气可消了 感受着怀中软下来的娇躯,百里煜华的心,仿佛这才落到了实处,但沉甸甸的愧疚与铺天盖地的心疼,同样搅的他不得安宁。 他曾决定要好好的照顾她,但如今却是自己间接给她带来了委屈跟灾祸,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吗? 良久。 慕容久久闷闷的道:“明日我要回玉顶山。” “你休想。” 百里煜华面色一变,低声一喝,但马上,他口气又软和了下来,郁郁的道:“你若要回去,也得我跟着,今后,你休想在离开我的身边。” 慕容久久狠狠挖了她一眼。 回玉顶山的话,当然是故意用来气他的,她累的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到了明璃,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她才不要自己折腾自己。 这一路的长途跋涉,慕容久久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子,早就累极,更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发泄,此刻栽倒在百里煜华的怀中,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柔,与那颗跳动的心。 她便自私的想要暂且依赖,暂且的不想起来,只想这么安静的呆着,呆他个天荒地老,外面的俗世纷纷,都是见鬼吧。 良久,百里煜华错以为已经雨过天晴了,看着怀中满是疲意的女子,轻叹一声,试探性的问:“气可消了?” “没呢。” 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百里煜华清润的眸中,越发无奈,却也越发的宠溺。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拂过慕容久久的身躯,因之前她的衣袖曾被扯下一截,白生生的藕臂,立刻被风激的颤了一颤。 百里煜华眸中立刻怜意升起,他这才发现,自那日药王谷匆匆一面后,她消瘦了许多,抱着也轻了,皮肤也黑了,眼梢处的暗影,明显是连日没好好睡觉留下的…… 想到此处,百里煜华心中立刻浮现一片从未有过的刺疼。 可是,他真的只是太想念她了而已。 双臂缓缓收拢,他如一只受了伤的大兽,只想将他想要保护的人儿,紧紧的纳入怀中,再不让她受到丝毫的凉意。 “百里煜华,你没累死我,如今是要将我活活勒死吗?” 谁知怀中垂眸假寐的女人,冷冷一语。 百里煜华头脑一醒,臂上在不敢用力,一时神色踌躇在那,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易碎的瓷器。 他浅浅一笑,如画的玉颜,透着轻纵,然后俯身,淡淡的吻了吻她的眉眼。 假寐的慕容久久,呼吸一重,皱眉提醒道:“我满面灰土……” “我不在意,这些灰土随你一路而来,落在你的脸上,如今被我吻了去,也是它们的福气,”百里煜华邪魅一笑,优雅淡然一语。 什么破逻辑! 明明她还气着呢。 “……天凉了,我们回府吧。” 百里煜华缓缓起身,将怀中的女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护在他的臂弯间。 但慕容久久却故意要与他唱反调,硬着脖子道:“回什么府,我这里没有府邸,我要回玉顶山,你听到了吗?我要回玉顶山……” “乖,别闹了,气可真大……” 百里煜华好笑的望着怀中,瞪的跟牛蛙似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 慕容久久气恼的瞪圆了眼,但也是这时才看清,百里煜华这张白皙的玉容,橙色好看的唇瓣上,被她咬出的伤口,虽然没有继续淌血,但却是微微的肿了起来。 于是,就在他这张英俊的脸上,产生了一种极不协调的画面,在配上他眼底的心疼与故作的委屈,真真像是个被人凌虐过的小受。 哪里还有昔日,那个嚣张狂傲的百里煜华,半分影迹。 这个男人,为了宠她,哄她,怜她,当真是脱下了太多他原本外在的东西,在褪下这些后,他似乎仅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而面对这样的百里煜华,她就算存续了满腔的怒火,也是撒不出来的,只能无声的哑火,任他将自己带走。 连亲王府内。 阿秀宁儿等人,早已得了消息,知道小姐回来了,纷纷都激动了起来,但又听阿星描述,似乎小姐十分狼狈,还恼了百里煜华,一时又都担心的不行。 只能一个个围拢在院子里,等着消息。 终于,阿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正要先讨口水喝,就被阿秀一把夺过,冷眉冷目的瞪着眼。 “先说话后喝水。” 阿星哀怨的看了阿秀一眼,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女人,当即只好哑着嗓子道:“雨过天晴,主子吩咐,准备沐浴的东西,还有膳食……” 可不待她说完,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已经一声欢呼,开始紧张的各忙各的,刚才被阿秀夺下的茶杯,更是慌乱中被打翻在了桌上。 宁儿之前曾在冬月受伤,经过这半个月的辗转地方,她初到明璃国这连亲王府的时候,直觉的这院子里,充满了循规蹈矩,包括煜郡王,不,如今该是连亲王世子才对。 包括他入住后,这里已经充满了一种沉闷的气息。 可此刻她才知道,这府邸里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小姐。 大约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百里煜华就带着慕容久久回到了王府,而他们一进门,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就进入了沐浴的汤泉。 之前慕容久久也曾仔细了解过,有关明璃国,连亲王府的一切,知道这是一座历经百年风云变幻的府邸,从开国元勋,圣祖的异性兄弟,到如今的朝中元老。 这里沉淀着的,不仅仅只是权势,还有一种沧桑与辉煌的厚重。 鼻息间,热气扑面而来,沉思中的慕容久久才发现,她已被一路带入了一片汤泉,连亲王府到底是明璃一等权贵,就连沐浴的地方,居然都可以这样奢华。 玉石铺地。 泊泊而流的温泉,自四外的水道流出,将满室弄的雾气朦胧。 百里煜华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岸边的玉石凳上,蹲***,垂下眸,伸出手,温柔轻缓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慕容久久沉了沉脸,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没有阻止。 ------------ 290:还没撒完 转眼,身上皱皱巴巴的男装被褪下,然后是里衫,长裤,沾满泥土的鞋子……二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坦诚相对。 慕容久久并没有多少尴尬,只垂着眸,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肯为她蹲***,一丝不苟的男人。 直到他看清了她腰上的青紫。 才再次蹙下了眉峰,清浅的眸子,略带责备的道:“鬼医信中说中掌握了前朝四族之一的生之力量,为何不替自己医治了……可还疼着?” 慕容久久撇嘴看他,依旧与他为难的道:“治了做什么?就是让你看到,让你心疼。” 百里煜华手上的动作一僵,精致的琉璃凤眸,一瞬不瞬的望住了这个还在撒气刁难的女人,虽满眼的无可奈何,但心里更多的却是异样莫名的滋味。 清清淡淡,酸酸涩涩。 恨不得这疼替他受了,却又喜欢看她无赖刁钻的样子,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你这个女人……” 不知是宠溺多一点,还是纵容多一点,他直接将她抱起,二人一并侵入了那飘着花瓣的汤泉,水温刚刚好,乍一接触。 慕容久久立时满足的生吸了口气。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舒坦的沐浴了,也不记得多久没安安心心的吃过一顿饭了,非她自己苛待自己,而是没有回到百里煜华的身边,心里总觉的空落落的。 什么都提不起劲,便就都草草了事了。 难得。 二人阔别整整一十六日,终于再次亲密无间的坦诚相对,却是没有参杂过多的情欲,百里煜华此刻仅是在认真的帮她洗去风尘。 将她安放在玉璧前,打着清洁用的香膏,仔仔细细的帮她揉搓每一缕乌发,直到全部吸净。 问:“气可消了?” “没。” 慕容久久睁着一双秀丽的杏核眼,继续撇嘴看着他。 但百里煜华对此却是毫不气馁,他半身侵在水中,白皙光裸的上身,宽肩窄腰,肌理分明,乌发半湿,一张英俊如画的容颜,就是水面上流转的绯色花瓣,也是不及其一分的艳。 他道:“这次我恼了你,你若觉的还是气,便在我身上寻个地方,狠狠的咬我一口吧,把气撒出来,不然气大伤身。”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慕容久久认真的点了点头,竟果真伸脖子朝他凑了过来。 百里煜华知道,这是个出奇狠心的丫头,不仅对她自己狠,对他也不手软,当缓缓的闭上眼眸,时刻准备好做他的撒气桶。 看着他这副随你发落的样子。 慕容久久紧绷严肃的脸,却是勾了勾唇,挺秀的鼻尖上,一双美眸,一瞬不瞬的数着对方同样乌黑浓密的睫羽。 终于轻叹一声,花瓣般的吻,轻轻的落在他被咬伤肿起的唇畔,然后暗用生之力量,将他的红肿抚平恢复。 喉中飞出一缕淡淡的余音,“笨蛋……” 百里煜华只觉的唇上一凉,他瞬间睁开眼眸,被这忽如其来的柔情,搅的心神一动,呼吸一重,颈上的喉结,更是轻轻的滚动了一下。 他今日虽没打算动慕容久久,但这可不代表他是什么柳下惠。 “慕容久久,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你可以试试,”慕容久久眯眼威胁,带着疲色的面上,因周遭热气的氤氲,已恢复了她一贯的冰肌玉肤,绝妙倾城,还透着淡淡的红晕。 香肩赛雪,隐隐可看那隐在水中的芬芳。 着实让人看的喉中一紧。 “你当真就要这样磨我吗?”百里煜华终于无比苦恼的扶额一叹,水下,已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搂在了怀里。 “我饿了。” “我也饿的很,”百里煜华意有所指。 慕容久久却不理她,对方只好将她抱出了汤泉,擦开了身子,又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擦好,理顺,这才将她重新裹着,送到了自己巨大的床榻上。 而这时,事先准备好的膳食,早已搁在了桌上。 慕容久久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肯动,直到百里煜华单手用勺子,舀出一口鸡汤,递到了怀中女人的唇边,道:“张嘴。” 慕容久久才张了张嘴,将鸡汤含进了嘴里,可彼时,她早已疲乏的连眼睛也不愿意睁着了,吞下鸡汤,就歪在后面的被褥上,睡了过去。 可见她这一路是如何的辛苦。 如今洗去风尘,便也在支撑不住了。 百里煜华的汤勺,顿在她的唇边,最终也只能放下,拥着她,一并在这个,他好几个日夜,孤枕难眠的床榻上。 而这一觉,他们睡的格外的沉。 待慕容久久醒转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她竟是整整睡了一圈。而百里玉华,竟就这样陪了她一圈。 所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张正在放大的熟悉俊脸。 “醒了。” 慕容久久无力的点了点头,然后第一句话就是,“我饿。” 百里煜华险些没被她气乐,“已经给你准备了许多道膳食了,热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可睡饱了,便起来吃饭吧。” 连着昨日进入明璃,在加上这一日一夜的沉睡,她都两日没吃顿饱饭了,能不饿吗? “小姐。” 那边,宁儿跟阿秀终于得了准许,端着膳食,一脸欣喜的进了屋。 见到昔日朝夕相处的婢女,尤其的宁儿,慕容久久的心一下就好了起来,可还不待跟二女细谈,就被百里煜华挥退了下去。 “你干嘛?” 慕容久久瞪他。 “你不饿吗?饭也堵不住你的嘴,”百里煜华舀起一口饭菜,就塞进了慕容久久的嘴里,好不容易赶回来,气也撒完了,也闹够了,觉也睡饱了。 不想着与他互诉衷肠,还跟两个丫鬟要有说不完的话,让他如何乐意。 慕容久久一把那处口中的勺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便正式开动,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她方才酒足饭饱。 而从始至终,百里煜华就一直那么守在旁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以为终于雨过天晴了,却听慕容久久好好的小脸,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变的阴晴不定。 “煜华,你似乎还有事没跟我说呢吧?” ------------ 291:温柔如水 “何事?” “宫家依旧对你的婚约不肯死心,愿嫁女过来为奴为婢,你允了?连亲王府的世子正妃,历代必要花落皇家,你也默认了?” 撇开那些他故意散播出来的红粉流言,但这两条却是丝毫不曾掺水。 百里煜华眸光幽幽的看着她,却是笑了:“那你这是醋了?” 在慕容久久即将蹙眉的瞬间,百里煜华终于淡淡接过了话茬:“第一,宫家的确对我的婚约念念不忘,欲嫁女过来为妾,但我并没有应允,第二,连亲王府正妃,历代的确是皇家的,但从父亲那一代开始,已经不是了,不然也不会有我的存在,慕容久久……” 百里煜华的眸光,瞬间变的深幽,“只是事到如今,你还在跟我质疑这些吗?” 他宠她,爱她,但有些事,确是他不能容忍的。 是啊,她与百里煜华从冬月到川南到明璃,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她还有什么理由质疑他,醋了,也不过是女人的天性罢了。 默了片刻,慕容久久垂了垂眼眸,一言不发的上前,就偎进了百里煜华的怀里。 百里煜华眸中笑意一闪,单手捧起她的面容,便势不可挡的吻了下去,唇齿相依,暖意荡漾,分明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吻,但确是说不出的缠绵蚀骨。 她已经不记得,这一吻持续了多长,也不记得衣衫是如何被褪下了,只记得这一室的潋滟**。 百里煜华的眸,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但温柔之下,却早已酝酿起惊天的疯狂,将她彻底的焚烧殆尽。 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已经休息过来的慕容久久,再次被弄的昏昏欲睡,索性便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窗外的天空已经黑沉了下来。 她登时有种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煜华。” 轻声一唤。 灼烫的吻,再次袭上了她的耳畔,随着男子沙哑的鼻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聆听着彼此一起一伏的心跳,慕容久久懒懒的叹了口气,这才与他细细说起了自夜城离别后,所经历的每一件事。 尽管多数百里煜华已经知道,但从慕容久久的口中亲耳听到,却还是有滋有味的。 一直听到她曾用生之力量帮助那个神秘老人恢复青春的时候,他终于微微变了脸色,似还隐隐透着几分难看。 “怎么了?” 慕容久久仰头问。 百里煜华口气坚决,幽幽的道:“以后不得随意使用生之力量了?” “为何?” 生之力量不好吗? 百里煜华亲吻着她的额头,叹道:“我虽然对前朝四族都不甚了解,但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正因为你的生之力量太过神奇,有起死回生之能也毫不夸张,所以……” “所以你才感到忧虑?” 世间之事,本就都是两面性,慕容久久也曾忧虑过,但此刻听到百里煜华的忠告,她也不得不开始重视自己的力量。 “好,我答应你。” 聊完这个,又说起了路上,认识的苏羽非跟那个无殇公子,原以为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却不想,百里煜华转瞬又黑沉下了脸。 他冷冷一语,“凤家无殇!” “谁?” 慕容久久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百里煜华却已恶狠狠的含住了她的耳垂,反复摩擦的道:“这天下有如此姿态,又叫无殇的人,可不多,除了凤家家主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他竟肯屈尊降贵的与你同行,嗯?慕容久久,我几日不看着你,你便又不安分守己了。” 无殇公子竟是凤家家主吗? 那个与丹王莫石勾结,意欲吞并玉顶山的幕后之人?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才略一走神,唇齿已被某人惩罚性的堵住,一场缠绵在所难免,刚才的话题也早已不知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最终慕容久久也只能有气无力的苦叹。 “煜华,纵欲真的伤身!” 而纵欲也注定晚起,慕容久久不知迷迷糊糊睡的多久,待睁开眼,外面天已经大亮,枕边的百里煜华已经不知所踪。 这时,她隐隐听到屋外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姑娘可醒了?” “还没呢,可是老王爷又催促了?”这是阿秀的声音。 “不急不急,老王爷前日就知道世子带回了慕容姑娘,还说不准旁人打扰,让他们的歇息,最好歇出个小人儿,他便第一个乐意……” 这声音透着由衷的欢喜。 慕容久久闻言却是一囧,老王爷,连亲王府的老王爷,可不就是百里煜华的亲爷爷,貌似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如今她可是在人家的府邸上……在一想到刚才陌生婢女的话,什么叫最好歇出个小人儿! 她一下老脸一红。 也在这时,门扉‘咯吱’的一动,却是百里煜华推门走了进来,就见他一身衣冠楚楚,华衣美服,英俊的面容,异常的神采奕奕。 慕容久久登时心里不平衡,凭什么自己死去活来的,他却生龙活虎的,满心阴霾的哼唧了一声,百里煜华已经到了榻边。 见她醒了,在她额上轻应了一吻,道:“能起来吗?要不要在歇一日?” 慕容久久却怒目横了她一眼,伸出一只软绵绵的手掌,掐住了这张得意洋洋的俊脸,愤愤道:“我若在歇一日,是不是就要成为整个连亲王府的笑柄了?” “不会,有我在,没人笑你,他们笑我就够了,”百里煜华信誓旦旦。 白了他一眼,慕容久久强撑着起身,她知道,今日必须要跟着百里煜华去拜见一下他的嫡亲长辈了,不然这晚辈做的就太不像话了。 更衣,梳妆……大约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完成。 此刻百里煜华正挽着慕容久久的手,双双立身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前,男子俊美如画,尊华雅致,女子面若暖玉,五官倾城。 分明是在熟悉不过的一张容颜,但眉宇间的妧媚,却要更加的焦灼夺目,若将女子比作花,那此时的慕容久久便是那徐徐初绽的牡丹,欲,艳惊天下。 ------------ 292:连老王爷 “极美!” 这让百里煜华不禁想起,似乎在几个月前,他眼前的这个挚爱的女子,还默默无闻的窝在冬月相府的陋室里,任人欺凌。 而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会与她,走至今天这一步。 “你也不差,”慕容久久懒懒的一摇头,见铜镜中,不仅她笑颜如花,身旁的男人同样面若冠玉,风姿艳华,不输于她分毫。 妖孽呀! “走吧。” 出了房间,迎着秋日略显干燥的阳光,慕容久久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直觉的有种莫名的恍惚。 “小姐。” “……小姐。” 院子里早就等候的众奴婢们,立刻都欢欢喜喜的迎了上来,大家一起出了院子,慕容久久这才有空与她们闲话了几句家常。 顺便仔细看了一下脚下的连亲王府,果然不愧是百年风云的豪门府邸,亭台楼阁,花园植被,都透着武将家族特有的古拙浑然。 老王爷的院子里,此刻早有得了消息的管事,守在门后,见百里煜华来了,赶忙上前迎道:“世子与姑娘总算来了,老王爷怕是要等急了。” 谁知百里煜华半点不给面子,幽幽的道:“早知道就让他多等一会儿了,这老东西,性子不改当年,就是急,早该磨磨了。” 闻言,那管事一个大跌,险些没站稳。 老王爷戎马一生,这脾气是从军营里来的,哪里是说改就能改了,当年小王爷那般顽劣,也没把老王爷的脾气给磨了,如今世子爷回来,居然扬言要磨老王爷的脾气! 其实不光这管家,就连慕容久久听的也是连连撇嘴,这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爷爷。 “小兔崽子,别以为说了我的坏话,我就没听到,还不快快滚进来……”一念思量,就听屋内传出一声爆喝,听声音,绝对属于中气十足的。 百里煜华牵着慕容久久,脚步一顿。 道:“看来爷爷今日脾气不好,恐吓了他的未来孙媳妇,不如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竟就真的要离开。 管事傻眼。 屋里沉默了一下,那中气十足的嗓门,果然软了几分,“本王的脾气好着呢,不准走,进来……都进来,让本王仔细看看自己的未来孙媳。” 这还差不多。 百里煜华满意的拉着慕容久久进了屋。 看的那管事一阵汗颜,老王爷一辈子英雄,临老临老,竟是让自己的孙子给拿住了软肋,实在叫人唏嘘。 咋一进门。 在慕容久久的意念里,许多深宅老人,似乎都比较偏爱翡翠,或者字画之类的摆件,但老王爷的房间里,却看不到任何装饰。 反倒一把荧光雪亮的关公大刀,格外的惹眼。 那边,醉梨木的小榻上,连亲老王爷,依旧拿着款不肯起身,但一双目光却是已经飞到了门口,将慕容久久仔仔细细的大量一遍。 然后颇为自得的摸了摸胡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子眼光不错嘛。” “比你眼光好。” 百里煜华好笑的瞥了老王爷一眼,他虽经常与他为难,但心里对这个雷厉风行的爷爷还是印象不错的,那边,慕容久久已经朝连亲老王爷行了个晚辈的礼仪。 “久久见过老王爷。” “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丫头,过来,”老王爷立刻朝慕容久久招了招手。 慕容久久对眼前这个随和有趣的老王爷,印象也是极好的,当即便走到了他的跟前,就见老王爷不由分说,就拉过了她的手腕,眯着眼,竟老神在在的摸起了脉。 老王爷会医术! 但随后的一句话,险些没让慕容久久一口老血吐出。 老王爷着恼的一砸嘴巴,蹙眉道:“煜华呀,我记得你与这丫头在冬月就圆方了,日子也差不多了,你怎连个蛋也没闹出来,跟爷爷当年的刻差远了,成婚前夜,就有你爹了……” 哧…… 您这是在暴您的风流史,还是在暴您的风流史…… 百里煜华刚才沾住凳子,一张俊脸腾的一下就变了,狠狠的就挖了老王爷一眼,“老不正紧的,你若在瞎说,我便再也不来了。” “好嘛好嘛,爷爷知道,骂人最怕揭短,我揭了你的短,是爷爷的不对。” 老王爷立马举双手投降,但临了,却还不忘狠狠的戳了他孙子几刀,大有今日不刺激你几下,就不罢休的趋势。 这对爷孙。 此时慕容久久坐在一边,出了苦笑,便是笑的好苦了。 但百里煜华却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故意挑衅的道:“老家伙,你若这么急着想抱曾孙子,那就立刻上书,让陛下为我赐婚,不然你想都别想。” “你当老子不敢?” 这老王爷也是个炮筒脾气,最怕言语相击。 百里煜华继续冷笑:“你还真不敢,连亲王府世代正妃皆出皇室,我父亲那代因为没有遵从,险些被废了继承的身份,我记得当年你答应过先帝,要给皇室补偿,你这狡猾的老东西可别打着算盘,把我卖了才好。” 老王爷一噎,自知此事理亏,也不接话了。 “行了,如今人你也看了,我们走了……” 百里煜华拉起慕容久久起身,就要离开,连桌上的茶也没喝一口。 而老王爷也没有想象中的挽留,只是嘟囔着道:“嗯,你们早点回去吧,回去继续歇着,反正你才刚回京,朝上你的事还不用你涉足,时间还很充裕嘛……” 慕容久久正要离开的脚步,一个大跌。 “站稳,这么平的路,都要跌跤?” 百里煜华责怪的搀了她一把。 出了院子,慕容久久却美目暗瞪了一眼,质问道:“刚才你那话什么意思?老王爷答应了明璃先皇什么?还要把你卖了?” 仿佛早就料到,百里煜华苦笑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连亲王府历代的正妃皆出皇室,偏我父亲娶了我母亲……” “我母亲当年已经是夜城的城主,但因为许多原因,她并不能随意的暴露身份,甚至就算她与我父亲成婚,也不曾透露过分毫。” 夜城富甲天下,若当年的明璃皇室知道连亲王府世子,娶回了一个夜城城主,不知要惹尽多少风波。 ------------ 293:小别新婚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夜城,这个在世人眼里都十分神秘的存在,若要下嫁,似乎也该下嫁皇室,若嫁入连亲王府,只会打破,这对百年君臣的某种平衡。 索性她母亲一直憋着没说,只说自己是个漂泊的江湖女子,若当年的连亲王世子,肯接受她,她自然欣然下嫁,但若嫌弃了她,那便不配她下嫁。 却不想,当年的连亲王世子,不仅为她上演了一出,不爱金枝玉叶,专爱她带刺玫瑰的好戏,甚至冒天下大不为,与公主的新婚之夜带她款款私奔。 那无疑是重重的打了皇家一巴掌。 气的连亲老王爷亲自将逆子追回,捆绑到明璃皇的金殿上,要当着明璃皇的面,亲自处决了这个不孝子。 连亲王府嫡系,多年已经是一脉单传了,若真是就这么杀了,皇家的面子是保住了,但连亲王府与皇室的关系,也必然会出现瑕疵。 先帝不可能不顾全大局,最终也只能小惩大诫,而作为承诺,老王爷当时表示,并没有要放弃皇室婚约的意思。 所以,这婚约按照延续,自然是落到了百里煜华的身上,毕竟,当年的私奔,听着轰轰烈烈,但绝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就这么把你卖了?” 慕容久久干巴巴的一语。 听完后,虽觉的百里煜华的父母,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但对最后的结果,还是相当无语的,“为何我想嫁给你,就这么难,总有这么多麻烦?” 若他们没有来明璃,她是慕容久久,他是百里煜华,天下谁也没有资格干预他们的事。 但偏偏,连亲王府的一切,是百里煜华必须背负起的一个责任,而她也愿意与他一同背负,只是希望,这一路上的荆棘,能够少一点。 百里煜华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你有这个心便是对的,以后每日睡醒觉,都要默念三声,我要嫁给煜华,说不定就会尽快心想事成了。” 慕容久久裂嘴。 “我有这么愤嫁吗?” “很有。” 百里煜华煞有其事的点头。 二人正欲转过一个拐角,碰巧迎面遇上了几个走过来的女眷。 “……世子。” 为首的女子,是个中年妇人,正是府中二房的正妻,元氏,旁上跟着的,则是她的女儿,连璧。 说到二房,还是当年老王爷那一代的分支,如今虽在一个府邸住着,但血脉早已**并且分化,加之二房如今也在朝中官居高位。 所以一个屋檐下,却并没有多少宅门的利益冲突,大家相见,也甚是和祥。 “二婶。” “世子哥哥,”连璧甜甜一笑,先唤了百里煜华一声,而后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上,一番打量,随后意有所指的赞道:“姑娘好美,这下,京城不知多少闺中小姐,要欲断魂了,想起当日的事情便好笑……” “自从世子哥哥在京中露了一面,那些曾不与我交好的小姐郡主,竟都赶着上门来拜访,看着她们醉温之意不在酒的样子,我都腻味了……” “连璧,慎言。” 身旁的元氏,不禁瞪了女儿一眼,真是个越发口无遮拦的,旁人的闲话岂是你这姑子随口乱说的,当即客气一笑。 “世子见笑了。” “无妨。” 百里煜华不曾在意,双方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分别了,但慕容久久却对连亲王府,嫡系与旁系的相处模式,很满意,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而这主要还得归功于连亲王府的严谨家风,但凡家中子弟,都十分的恪守规矩,娶妻娶贤,就算纳妾,也都必是清白人家出身。 若谁敢将青楼戏子之流,引入府中,轻则吃一顿板子,重则可是要逐出家门的。 “看来你在京中日子,果真是桃花朵朵开呀。” 想起之前连璧的话,慕容久久面上故作一恼,阴测测的找起了茬。 这下,就连素来英明神武的百里煜华,闻言也不禁头大,竟不知从何时起,自家也养了醋坛子,无奈扶额道:“不管外面的桃花开的多盛,都不及我怀中的这朵艳,我会仔细好生娇养的,若偏有那不知好歹,过墙来叨扰你的,嗯……” “剪下扔掉,”慕容久久毫不客气的道。 百里煜华闷笑点头,“听你的,慕容久久,将心比心,若反过来,有觊觎你的不良桃花,前来叨扰,你又当如何?” 二人四目相对。 慕容久久盈盈一笑:“有吗?” 百里煜华点头,“很有。” “那就统统扔去喂鱼,百里世子,可满意?” “非常满意。” 看着跟前女子粉面含情的摸样,百里煜华只觉心头一荡,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啄了一下她的面颊。 “喂……” 慕容久久慌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伺候的奴婢好不好! 而反观身后的宁儿阿秀,以及阿星阿轩等人,此刻纷纷仰头望天,表示,属下们虾米也没有看到,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古朴的白石墙壁上,串串红如火的妖娆藤蔓垂下,但却不及慕容久久此刻如霞的粉面,她气的跺了跺脚,快步就跑掉了。 百里煜华却笑的异常开怀。 而他们倾城艳华的世子爷笑了,风景之夺目,就是头顶的骄阳,也是要退避三分的。 “……禀世子,陛下此刻在西山赏秋,特传圣旨,让世子您过去伴驾,”谁知刚才走回院子,就有护卫匆匆来报。 连亲王府身为明璃的百年望族,百里煜华又多年不在明璃,此番刚才回京,明璃皇就传旨让他伴驾,足可说明,对连亲王府的重视,以及对未来继承人的宠信。 这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恩泽。 百里煜华就算打心里不怎么愿意,但也决不能拒绝,只得点头,对慕容久久道了别。 “早去早归。” 退去初时的娇艳羞涩,慕容久久完全一副人妻的姿态,立在门前相送,秋日明艳的阳光下,相对而站的男轻男女,尤为的珠联璧合。 这反倒让百里煜华越发的又不舍了,他此刻终于尝到,何为小别胜新婚了,实在的磨人,搞的一张俊脸,满是郁色。 ------------ 294:精心算计 原本慕容久久还以为,这个下午,她要一个人而很悠闲的度过了,可谁知,百里煜华前脚才刚走一会儿,明璃皇宫居然就有人前来传旨,竟是皇后娘娘要见慕容久久。 但慕容久久入明璃国的消息,外面却是没几个人知道。 这皇后娘娘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 而慕容久久虽与百里煜华久别重逢,过了几天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日子,但脑子也不会糊涂到,忘记当日在川南,玉华公主的死。 “小姐……” 就连阿秀都看出,这是来者不善。 但慕容久久却冷静一笑:“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替我更衣。” 所谓更衣,倒也不是之前她穿的衣服有什么不妥,而纯粹的不想这么快进宫,索性磨一磨时间,看差不多了,主仆几人在款款的走出了正厅。 而正厅内传旨的太监公公,此刻早已等的不耐烦,他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到各家传旨,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冷板凳,一时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也充满了一种不喜。 眉头一挑,不阴不阳的道:“姑娘好大的架子呀。” “面见国母,自然要盛装,不然辱没了凤听岂不是大罪过?”慕容久久同样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那公公闻言越发的不喜慕容久久,当即一抖拂尘,道:“娘娘传人,还没见过带奴婢的,姑娘还是自个跟我走吧。” 阿秀一急,生怕小姐受了半分委屈,却被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缓缓按下。 而那公公在看向慕容久久的眼光中,无异于已经在看死人了,他虽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但一些若有似无的风声,他还是能听到的。 “那就走吧。” “世子不在府中,快去通知老王爷……”阿秀暗中已经吩咐人通风报信了。 却不知,这连亲王府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哪里能逃得过他的法眼,此刻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屋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嘟囔道:“这丫头果真跟我那混小子是一对,天生的爱招祸,如今小子不再府里,若他媳妇磕到碰到,岂不是要跟我玩命……” 另一面。 慕容久久早已坐着宫里的车架,出了王府。 说起来,自初次入京那日,她曾看过一眼明璃的风貌,阔别数日,此刻再看,发现无论是从建筑上,还是百姓民风上,都要远远强盛于冬月。 一路入宫。 入眼处,一片的玉宇琼楼,雕梁画栋,秋日的御花园内,十曲回廊,碧色悠悠,不少婀婀娜娜的宫人,穿梭其间。 怪不得都说天家好,单这后宫,的确美的似一幅画。 只是不知这画,是不是用血染的。 慕容久久眸中讽色一闪,转眼的功夫,她已经被带到了皇后娘娘的正宫,荣华殿前,接由另外一名女官,将她款款引入,只见巨大的黑石地板上,亮的光可鉴人。 一名头戴冠钗,衣着雍容威严的妇人正高高端坐,应是皇后无疑。 而她的下首位置,除了几个近身的女官,还有另一名衣着不俗的女子,只见她双眸微肿,似刚哭过的样子,侧头看向慕容久久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一种隐晦的阴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川南设局害她的玉容公主。 若说之前,慕容久久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玉容公主,就算闹过几分不愉快,也不至于大费周折,害了一个姐妹的性命,就为嫁祸于她。 不过在慕容久久一路到明璃的过程中,已经悟透了这个道理,无非还是利益二字。 朝中夺嫡,一直以来都是皇后一党独大,但明璃皇最偏宠的燕贵妃,如今也算儿女双全,说没有一争的心思,那是骗人的。 只是做的极为低调。 然而,这次因为她与百里煜华的关系,才不幸被这玉容公主盯上,又不知这玉容公主如何的脑洞大开,计上心头,想了个这么铤而走险的法子。 今日只要这皇后因玉华公主的死,对付慕容久久,那皇后一党从此便与连亲王府的关系,再无交好之可能,而这样的结局,无异于对皇后一党的沉重打击。 要知道,连亲王府在明璃的地位,何等坚若磐石,就算一直保持中立,影响也是莫大的,更不要说与哪个势力交恶。 也正为,如此悬殊的利益诱惑下,才会令那日的玉容公主,头脑一热,想出此计。 不过这玉容公主的计策,虽看似略显冲动,但她人却不傻,知道若慕容久久不在明璃,就算罪名落实,她们一时也奈何不了慕容久久。 而皇后虽爱女心切,但也不是蠢的,一旦反应过来,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玉容公主并未急着赶回明璃,而是在外耽搁了十数日,方才一路风尘仆仆,还受了一些伤,惨然赶回了明璃国,将玉华公主的死讯告诉了皇后。 事情也如她所料,皇后乍一闻自己的宝贝女儿,惨遭横死,加之还有自己最信任的内宫影卫长作证,她立刻便坚信不疑。 而计策妙就妙在这里,慕容久久不日才刚入京,正好撞在了皇后的枪口上。 关键是,她还算计了明璃皇此刻不再宫中,并还将百里煜华调离了她的身边,将慕容久久放置孤立无援之地。 所以,今日只要慕容久久在这荣华宫里脱层皮,或者直接殒命,她们的计划就算成了,就算皇后之后幡然醒悟,为时已晚。 因为那时,以他皇兄为首的一党,也将在朝堂上大行其道,就算跟皇后翻脸又如何,以母妃的受宠程度,还能耐他们何? 反正这些年,屈居皇后这下的憋缺日子,她算是过够了。 玉容公主心中正盘算着,脑中已经浮现出,母妃皇兄彻底打压皇后一党,在朝中独大的风光画面,到时她便是皇兄的大功臣。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着,玉容公主眸中已落下了两行伤心的眼泪,满面愤慨道:“母后,她就是那个慕容久久,当日我与玉华一同前去参加玉顶山圣会,巧遇此人,她仗着身份欺辱女儿就算了,玉华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过因玉华冒犯了她,她就命人将玉华杀死……好歹玉华也是我明璃国的嫡出公主,未免你欺人太甚……” “啪……” 话不及说完,凤椅上的皇后娘娘已经一掌拍碎了按上的玉盏,已经眸露煞气,凌厉无比的望向了慕容久久。 ------------ 295:谁算计谁 都说人在头脑一热的时候,做出来的事都是混事,而此刻的明璃皇后,就真出于一种歇斯底里的暴怒之中,因为爱女的横死,她恨不得立时就将慕容久久千刀万剐了。 而这样的情绪,落在玉容公主的眼底,则是心头阵阵的得意,烧吧烧吧,最好烧混了脑子,做出万劫不复的事才好。 说实话,这么些年,她还是头次见到皇后娘娘如此失去分寸的一面,若早知玉华那个蠢货如此的好用,她早就用了。 “大胆刁民,还不快跪下。” 女官一声叱呵。 却反观慕容久久仅只是朝皇后,行了个简单的半礼。 然后不亢不卑的道:“很抱歉皇后娘娘,小女不知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跪,再说,我并非明璃国子民,而是川南玉顶山的门人,手持暖阳玉,就算见天子也不必行全礼,您确定一定让我跪拜吗?” “慕容久久,你好大的胆子!” 玉容公主同样一声叱呵,转而飞快的就道:“母后,当日在川南,她便是仗着手持暖阳玉,不把我们看在眼里,百般羞辱,只因玉华的名字不合她的耳,她便应让玉华改名……” 这些信息,回来的内宫影卫,也都早就禀报过皇后了,所以她深信不疑,心中对慕容久久的恨意,无疑越发的浓重。 皇后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你杀了本宫的玉华公主,还敢说自己无罪,就算你是玉顶山的人又如何,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本宫今日便让你填命,来人,还不快将慕容久久拿下,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殿外的护卫,立刻一涌而入,将慕容久久团团围住。 慕容久久面色一沉,她倒是没想到,皇后竟会如此的不管不顾,见面就要将她置于死地。 而那边,玉容公主闻言,眸中已迫不及待的绽放出了一抹兴奋,对,就是这样,一旦皇后与杀了慕容久久,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慢着……” 谁知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插入打断,紧接着,就见另一名宫装妇人,在宫女的拥簇下,正缓缓而来。 这妇人先是朝凤椅上的皇后,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即言笑殷殷的道:“娘娘因何事,发了如此大的火气,还是且消消气吧。” 来人正是宫里的张德妃,是将门出生,平日做事尤为的干练,也是这宫里少有的左右逢源之人,加之她从不争宠,所以跟皇后的关系,颇为亲近。 所以才能这样半开玩笑的打断皇后的命令。 但玉容公主却是见此面色一变,如此好的机会,竟就这么被张德妃这个贱妇给搅合了,当即恨恨的道:“德妃娘娘有所不知,此女便是杀害玉华的凶手,如何能容她!就是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为玉华填命……” “什么!” 虽说来之前,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可当亲耳听到玉华公主死了,张德妃还是感到很是诧异意外,不过她马上转而,又望向了慕容久久。 问:“你当真杀了玉华公主?” 这是给她辩驳的机会。 慕容久久当然知道,这张德妃的母家,将军府与连亲王府颇有渊源,这应该就是连老王爷给自己找的后援吧。 她冷冷一笑,摇头:“我的确与玉华公主发生了一些口角不愉快,但还不至于滥杀无辜,至于玉华公主究竟的死因,我想还是问问玉容公主吧,毕竟,玉华公主死前最后一口气,可是在她怀里咽下去的。” 言外之意,这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也不是没有文章可寻。 玉容公主面色的眸光,微微一闪,就算玉华公主最后在她怀中咽的气又如何,当时众目睽睽,包括皇后的影卫,清清楚楚的看到,是慕容久久的手下,打还的暗器,杀死的玉华公主。 “……母后,就算您不相信玉容的话,但当时跟在玉华身边的,都是您的亲信影卫,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骗您的呀。” 对,那些影卫都是皇后的亲信,就算偶尔一个有背叛她,但也绝不会异口同声的说出一个回答。 皇后的脑子,在震怒之后,竟是微微的有些乱了。 张德妃幽幽看了眼急切的玉容公主,心中暗叹,小小年纪,怎就学的跟她母亲一样的心思呢,就算她自小比玉华都聪明,但太过歹毒,也是注定早折的。 “皇后娘娘,依臣妾看,此事疑点还颇多,不如从长计议如何,怎么说这位慕容姑娘还是玉顶山的门人,手持暖阳玉,怎可这般说处置便处置了……毕竟,人在头脑一热的时候,总是会比较做出冲动的事。” 张德妃一字一顿的道。 玉容闻言一怔,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张德妃的到来不是巧合,是故意的。 这贱人好大的胆子,平日里假装左右逢源的当好人,想不到关键时刻居然冒出来跟他们作对,待此事完了,定让母妃好好的整治一下她。 但玉容公主没有思考的是,今日之事,能完吗? 慕容久久的面上,已经闪过了一抹讥讽的似笑非笑,玉容啊玉容,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就错在不该算计我,今日此局虽是你挑的头,但我很快会让你知道,究竟是谁在算计谁。 “德妃姐姐所言极是,此事的确疑点颇多,得从长计议,不如先将这位慕容姑娘留在荣华殿,待陛下回宫,在做定夺如何?” 这时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母妃!” 玉容公主轻轻一语,眸中喜色一闪。 其实从说话的口吻上,就不难猜出来者的身份,正是如今明璃国宠冠后宫的燕贵妃,当初慕容久久还在冬月的时候,就曾听过这位燕贵妃的艳名。 号称一枝独秀,群芳皆落。 当然,这个群芳皆落,还要说她年少之时,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估计艳色也是打了几分折扣的。 但是慕容久久没想到,那自明艳中款款走来的宫装美人,依旧生的倾国倾城,曼妙的身姿,如云的发髻……彷如明珠吐霞,泉抚琼花。 就连慕容久久身为女子,乍一见,也呆了呆,然后脑子里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好一个蛇蝎美人,奈何一双儿女,咋都长残了? ------------ 296:有人做局 其实也不算长残了吧,三皇子南宫硕与玉容公主,虽也算英俊漂亮,但比起眼前的燕贵妃,真真就差的不是一个档次了。 难道这二人的样貌都随了明璃皇。 “母妃,玉华死的好惨!” 玉容公主似哭诉般,满面哀伤的迎上了燕贵妃,但她看似伤心的眼底,闪烁的却是不甘的恼火,原本算计的好好的。 难得今日父皇不在宫中,她又使计将那个连亲王世子也算计离开了京城,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张德妃。 燕贵妃多年侵淫后宫内斗,其实最初的时候,她并不是很赞同玉容公主的计策,虽然收获巨大,可能会对皇后一党予以重击。 但同样,风险也是巨大的……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没什么退路可走了,要么孤注一掷,在皇上没有回宫之前,让这个所谓杀害玉华公主的凶手,死在荣华殿。 这样皇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要么,就是最坏的结果,不过在怎么坏,玉华公主是死在慕容久久的人手下,那是众目睽睽,毋庸置疑的事实。 燕贵妃正拿捏着,事情的权衡利弊。 迎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暗的目光,仿佛里面填满了地狱般的漆黑,正朝她徐徐展开,这样一双眼睛……真是叫人讨厌。 “这便是杀害玉华公主的凶手吗?” 微微的挑起她贵气的眉眼,燕贵妃质问似的的道。 慕容久久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一语,“方才贵妃娘娘还说此事疑点颇多,要待皇上回宫在做定夺,何以现在就认定了我就是凶手?” 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燕贵妃倾国倾城的容颜一僵,她多年受宠,还是第一个见到,说话如此不给她面子的人,一时眸中杀意一闪。 因为她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慕容久久,也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事必须速战速决。 当即,她唇笑眸不笑的道:“倒是本宫武断了,皇后娘娘……” 燕贵妃正要开口,让慕容久久顺势留在宫里,留在皇后娘娘的手里,这样她至少有不下数种的法子,在皇上回宫前,让皇后彻底摊上此事。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荣华殿外,一声太监的通传声响起。 “陛下驾到。” 什么!陛下驾到,陛下此刻难道不该在西山赏秋吗?这一念头几乎瞬间在所有人的脑子里盘旋,玉容公主面色一变。 燕贵妃则从中嗅到了一股极其浓烈,不一样的味道,令她袖摆下的素手,都不禁微微的颤了一下。 张德妃则是一派了然。 皇后震怒后的眸中,望着堂下各执一词的众人,和明璃皇的突然回宫,终于令这位掌权多年的女人,在丧女之痛后,找回了她片刻的理智,与眸中的一片深思。 慕容久久则眸中笑意一闪,她就知道,她初来乍到明璃国,煜华怎么可能不替她铺好后路,只是她开始期待,今日这路要怎么铺。 思量间。 明璃皇已一袭漆黑的金纹龙袍,在众人的拥簇下,步入了荣华殿。 乍一看,这是一个生的颇为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一把胡子虽显几分粗狂,却也是粗中带儒,从侧面说明了明璃皇的春秋鼎盛,实在看不出,这已经是年近五十的男人了。 “臣妾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都免礼吧。” 众人方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不过一些熟悉明璃皇的人,不难看出,今日的明璃皇,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一进门便阴沉着一张脸,就算看到平日最宠爱的燕贵妃。 也不曾有丝毫的软和。 只是望着皇后,问:“玉华出事了?” 皇后神色一顿,先是诧异于明璃皇得到消息的迅速,但随即她眸中悲色一闪,竟是忍不住落下了泪,“回陛下,玉华遭人毒手,惨死川南。” “什么!果真?” 之前明璃皇正游览在西山的秋色,后愕然听到玉华公主的死讯,他起先有些不敢置信,但目前还没人敢戏耍他这个一国之君。 所以明璃皇立刻弃了西山秋色,赶回了京城,要一问清楚。 玉容公主以为又逮到机会了,正要哭诉,但手腕一疼,却被他身旁的燕贵妃一把拉住,她这才发现,母妃的脸色都变了。 拉着她的手,竟也在颤。 玉容不傻,只是有些年轻气盛,她立刻掐住了这其中的要害,玉华的死讯,才刚传入荣华殿,父皇远在西山,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知道后,又怎么会这么快赶回来? 今日她在费尽心机的给皇后给慕容久久设局。 却殊不知,似乎也在有人给他们设局……这一认知,令素来骄傲的玉容公主,瞬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而燕贵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与皇后撕破脸。 但是,事情真的会如她这么想吗? “臣妾怎敢隐瞒,玉容也才刚回的京……” 皇后红着眼眶,含着泪,缓缓诉说。 而她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怒与伤心之后,脑子也已经回转了一些,想起玉容之前的说辞,与燕贵妃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张德妃素来闲事不理,今日却一反常态。 这都让皇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阴谋味道,有人在做局。 尽管她道现在还是有些想不通,自己的影卫,为何说出的也是同样的答案,难道被人收买了,那不可能,皇后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但不管怎么样,皇后此刻都已经冷静了下来,索性她就要顺水推舟,将此事查清楚,当即,她就将玉容与影卫之前的说辞,一字不落的都告诉了明璃皇。 明璃皇先是满含煞气的瞪住了慕容久久。 但很快听到,她乃手持暖阳玉的玉顶山门人,与她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后,他眸中的煞气方才稍稍消减了几分。 不过自古杀人偿命,就算玉顶山的人,也不能随意欺辱明璃国威。 “不是还有证人吗?一并带上来,”明璃皇阴沉着一张脸,冷冷拂袖一语。 另一个证人,当然就是那日派遣随行在玉华公主身边的内宫影卫,他不仅是皇后的绝对亲信,更是整个内宫影卫中的佼佼者。 明璃皇也十分信得过。 当即,早就守候在暗处的影卫长,立刻现身,朝在座所有的贵人,行了半礼,最后眸光莫测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才将那晚发生事情的经过,再次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的确是慕容姑娘的手下人,以内力打还暗器给玉华公主,将公主杀害的。” ------------ 297:里外反水 闻言,明璃皇冷冷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还有何话要说?” 迎着满堂各色的目光, 慕容久久轻摇了摇头,“小女无话可说,但一叶尚可障木,陛下与皇后娘娘就确定,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若陛下想真的查清真相,可否让小女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证明我清白的实验。” 明璃皇眯眼仔细看着慕容久久,若非此女身份非同一般,否则单从嫌疑上,一百个慕容久久也不够打杀的。 明璃皇沉默了一下,最终道:“准了。” 慕容久久这才回身看了一眼那影卫,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但面上却有忠义之气,当即她开口问:“不知当日那杀死公主的暗器,你可还记得?” 影卫垂眸一语:“永生不忘。” 没能保护好主子,那是他永生的耻辱。 “好,那我便再让你重温一遍,”慕容久久话锋一转,忽然拔下头上的一只玉钗,嗖的一下朝影卫射了过去。 影卫面色一变,却是抬手就将射来的玉钗,稳稳的握住。 “慕容久久,你搞什么鬼?”玉容公主低低一语,但口音中,已见隐隐的慌乱。 “自然是让他重温那一击暗器,无论是从发射的角度,还是力道上,都不足以致命,说白了,就是虚晃一招,但为何最后却没入了玉华公主的心口,令她当场致命?玉容公主,当时您第一个上去扶住了玉华公主,我记得你的头发因慌乱,散落了下来,正好挡住了影卫们的视线,不知在那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您又对玉华公主做了什么呢?” 慕容久久似笑非笑的问。 玉容公主面色一变,厉声便道:“你胡说八道,我与玉华是亲姐妹,我又如何能对她做什么,分明是你杀了玉华,想要撇清楚关系而已。” “是吗?” 此事荣华殿内的气氛,莫名变了一变。 皇后的彻底深思,明璃皇的阴晴不定,燕贵妃的颜色微白…… 但慕容久久却不看任何人,只看着那影卫,冷冷道:“你呢,告诉我,从始至终,你究竟有没有亲眼看到,我手下打还的暗器,寸寸插入了玉华公主的心口,还是玉容公主出现后,才莫名的插入了玉华公主的心口?” 影卫面色一变。 但口中却无比坚定的道:“慕容姑娘描述不实,玉容公主的头发并没有遮挡属下的视线,属下可以判定,那暗器虽慢,却是含了内劲,眼睁睁***了公主的心口……属下该死!” 什么! 这个影卫在撒谎! 慕容久久还没搞清楚这看似绝对忠心的影卫,为何会突然撒谎反水,就见那影卫的眸中,决然之色一闪,口中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然后不敢置信的就望向了燕贵妃,口中已经支支吾吾,但却清晰无比的道:“……娘娘……为何要杀我……明明说好了……救我……” 话没说完,这影卫已经七孔流血,命绝当场。 “蓝影!” 皇后娘娘更是面色大变的就冲了上来,在确定自己最为看重的一名手下,死了后,忽然面有狰狞的就瞪向了燕贵妃。 冷冷道:“是你指使他做伪证的?我的玉华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 此刻的燕贵妃,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满面的慌乱,“本宫不知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燕贵妃知道,今日玉容给皇后做局,但暗中另外有人,给她做局。 这蓝影的里外两次反水,最终以性命指向自己,这便是要将玉华公主的死,还有祸乱宫闱的大罪,都加注在她的身上。 恐怕就算此刻玉容出来承认罪行,也不会有人信了。 她竟是要替自己的女儿背黑锅。 “皇上……” 燕贵妃慌乱的如一朵雨打的牡丹,乱虽乱,却也梨花带雨,美态皆露。 若是过去,明璃皇看到如此娇弱拂柳的燕贵妃,必然心生怜惜,宠爱有加,天大的罪过也能抛到一边。 但是今天,明璃皇却是没有丝毫表烦,反倒眸光阴郁的扫过地上死去的蓝影,如果到了此时,作为帝王,他还看不出,他的后宫有人做鬼的话,他就算白活了。 只是这个鬼是谁? 皇后? 死一个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最忠心的手下,未免代价太大,而皇后此刻的伤心,也完全不似作假。 那么,就是他最宠爱的燕贵妃了! 好,好的很,已经给了她所有的宠爱,如今,终于要不甘寂寞了吗? 燕贵妃自进宫承宠,还从未见过明璃皇用如此阴骜的目光看她,当即看的她花容失色,在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 因为她明白,明璃皇心中已经认定了什么,而帝王一旦认定了什么,便是很难改变的,只想不到,她在这后宫宠冠半世,今日竟也栽了大跟头。 “禀陛下,连亲王世子回来了。” 这时一名护卫禀报。 慕容久久闻言双眸一亮。 明璃皇依旧面色阴骜,一挥袖,“让他进来。” 随即,一袭紫衣潋滟的男子,带着某种雷厉风行,快步而来,他容貌俊美如画,气度艳华雅致,初一露面,仿佛这整个荣华殿,都为之暗了一暗。 沿路多少女官太监,都不敢与这般瑰丽的男人太过注视。 不是因为对方太美,而是这美色中,明显藏着一把嗜血的锋刃,触之即死。 不过,这般绝美却危险的男子,目光在定格在慕容久久的身上时,明显一抹暖入骨髓的笑意闪过,彷如大地回春,令人心折情动。 “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明,那宅子的确是定国公府名下的,宅内的数百娈童,不管生死,也全部都是定国公府二老爷燕青所有,另外,臣在奉命查抄宅邸的时候,还发现了许多,定国公府多年勾结黑商,倒卖生铁等禁物的证据,数额之巨,已经远远超出了国法限定。” 一番话娓娓道来。 不见明璃皇阴郁的面孔有多少变化。 但倾国倾城的燕贵妃,却是周身巨震,险些昏厥过去,定国公府,不就是她的母族吗?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 298:朝堂之局 原来,明璃皇正在西山由近臣相随, 微服赏秋的时候,竟不想巧遇几个恶徒,光天化日之下,正在猥亵一名俊秀的少年。 男风,在明璃国并不盛行,甚至是深恶痛绝,不过因为没有法律的铭文规定,仅限定在道德基准上,所以还是有一些,比较恶趣味的人,进行着这些恶心的交易。 长久以来,因为一直都非常隐秘,并不为外人所知,加之参与者,多为权贵,一些当权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次竟然被帝王撞到了枪口上,可就非同小可了。 也赶巧,正好偶遇前来伴驾的连亲王世子,顺手便交给了百里煜华查办,却不想今日之事接二连三,明璃皇马上就得到了玉华公主的死讯,以及荣华殿内的情况。 急着便赶回了京。 而所有的时间点,掐的就是这么准,让人很难不信,这其中不是人为安排。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抬眸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却见对方根本没有看他,如诗似画般俊美的容颜,一派公事公办的冷峻与严肃,就那样沉静内敛的立于帝王侧。 却丝毫风华不减。 投出去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应,虽然心头有点小小的怨念,但慕容久久却还是下意识的笑了笑,因为她发现……她的男人好帅。 正忙里偷闲的犯了下花痴,却见冷峻的百里煜华忽然侧头。 戏谑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登时大囧,吐舌飞快的低下了头。 百里煜华漆黑的眸中,则一抹笑意闪过。 此刻荣华殿内的气氛,几乎已经降到了冰点,谁还会注意这二人的眉来眼去,就听明璃皇终于冷冷一语:“……燕贵妃恃宠生娇,祸乱宫闱,即刻剥去贵妃服制,降做嫔妃,禁足昭然殿……定国公府燕青,目无王法,即刻打入天牢,依律法办……” 几道命令下达。 惊惧的燕贵妃,终于如受伤的娇花,苍白着脸,一下软倒在了地上。 而皇后闻言,愤怒伤心的眸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浓浓的失望,尽管今日的局,她不知道谁在做,但她可以肯定,她女儿玉华公主的死,绝对跟燕贵妃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而皇上如此聪明,又怎会看不出? 偏他看出来了,却还仅降了那贱人的贵妃之位,禁足昭然殿,虽然也是重罚,但比起残害皇室公主,这罪名根本算不得什么。 明璃皇纵然盛怒,到底还是不忍心对那贱人下手。 作为女人,皇后无疑是失败的。 不过这份失望,很快就被皇后彻底掩盖,转而依旧满目的悲伤。 “陛下,那玉华公主之死?” 就听百里煜华幽幽一语。 原本这才是今日的主题,但明璃皇却好像突然健忘了似的,拂袖道:“现在只是可以证明,此事与慕容小姐无关,这唯一可做证人的蓝影也死了,诸多疑点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 这明显就是包庇,包庇燕贵妃,不,现在应该是燕妃才是。 而此事的真正主谋,玉容公主,望着自己母妃瘫软苍白的样子,则彻底的认了怂,在没说一句话。 此事便算以此告终。 不过就事论事,一切的开始,不管是谁要算计谁,到最后,似乎都没有完全的赢家,玉容公主处心积虑要利用慕容久久,打压皇后,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算不得赢家。 皇后虽借此发现了燕妃的狼子野心,也打压了对手,但死了一个女儿,折了一个手下,实在也算不得赢。 不过有些事,慕容久久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众人逐一离开荣华殿后,走到无人之地。 “喂。” 慕容久久朝走在前面的百里煜华,轻佻的打了口哨,然后忽然跳脱着快步上前,一个纵步就趴在了他高大的背上。 百里煜华一时不防,被她偷袭的一个弯腰,脚步才堪堪稳住,然后一脸无奈,又是好笑的顺手将背上的女人,抱到了前面,责备道:“你呀,进了宫还不规矩?” 慕容久久扬了扬雪白精致的下巴,道:“你喜欢我规矩的样子吗?” 说完,她飞快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将罗群抖展,规规矩矩,神态严肃的矮身一礼:“小女见过连亲王世子。” “装蒜。” 百里煜华轻哧了一句,抬手就将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夹在了腋下,朝附近一座凉亭走去。 慕容久久窝在他怀中咯咯一笑:“其实我以前很规矩的。” 百里煜华点头,过去在冬月相府,她的礼仪学的可是分毫不差,只不过那时,那是她的生存之道,而如今她身份今非昔比,自然也赋予了她胆大妄为的条件,这样慕容久久,无疑是更真实鲜活的。 “那现在可以说说,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吧?” 慕容久久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兴致勃勃的问。 却见百里煜华一撇头,道:“什么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如何让那个蓝影突然反水呀,我可不认为,那个蓝影是个容易被人买通或者威逼利诱的人,”慕容久久信誓旦旦的追问。 百里煜华却是浑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白皙俊美的面容,迎着凉亭上的藤蔓,洒下的斑驳光点,越发的琳琅雅致。 他道:“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派人接触过那个蓝影,也没有让他反水,你信吗?” “那会是谁?” 慕容久久疑了一疑。 百里煜华抬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蓝影不是个容易被人买通或者威逼利诱的人,那么,普天之下,能在短时间内,让一名忠心的影卫,突然反水赴死的人,会是谁?” “他的主人!” 慕容久久惊愣一语。 百里煜华优雅的点了点头,“答对了一半,令蓝影反水赴死的不是皇后,而是比皇后说话更管用的人。” “皇后的母族,蓝王府!” 明璃国权贵,除了亲王级的连亲王府外,其次就要数这座蓝王府了,蓝王府虽不是开国忠臣,但祖上也是对明璃有功,积有福德的。 所以跟这两家比起来,作为后起新贵的定国公府,就要单薄了许多,就算出了燕贵妃这样宠冠后宫的女儿,也是不敢与蓝王府的皇后,太过争夺锋芒。 ------------ 299:煜华婚事 不过不管敢不敢,自今日之后,燕妃一党的狼子野心便算是彻底露了。 百里煜华冷笑:“这一局,玉容公主自作聪明,以为算计了连亲王府,算计了蓝王府,却不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落入了这两府联手的局,其实爷爷很早的时候,就曾向陛下进言,自古夺嫡之争,必有祸乱,让陛下早作决定。” 今日之局,不过是让陛下做一个选择而已。 “那陛下选了谁?” 慕容久久这到实在没看懂,说选了太子吧,却却燕贵妃并没有重惩。 说选了三皇子南宫硕吧,明璃皇的一句一律法办,便是断了定国公府的一条胳膊。 百里煜华却懊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帝心难测,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慕容久久咧嘴,“好吧,我原本还以为能反设计了那个玉容公主,如今看来,你我不过都是给人当了配衬,真正的老狐狸,竟是爷爷跟蓝王府,不过,顺手折了定国公府一条臂膀,也算出了口恶气,不管明璃皇选谁,我总看那个燕妃不怎么顺眼。” 百里煜华邪魅一笑,“那是自然,敢算计我的女人,又如何能让他们真的全身而退。” 夜城掌管天下过半的财路,包括许多黑商,所以想要顺着线索,挖出一些权贵的**买卖,简直易如反掌。 这也是夜城百年来,为何始终保持神秘的原因。 因为一些事,不可名言,一旦明言,必有滔天祸乱。 二人说完话,正要离开,之时一名传话的小太监,匆匆而来,行礼道:“连亲王世子,陛下有事传召,请您过去一趟。” “好。”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拉着慕容久久,二人就随那太监而去。 御花园。 一处观景台上。 明璃皇此刻已卸去之前的一身怒气,正坐在一片碧色的荷塘前,伫足远目,闻声,回过头,就见百里煜华是带着慕容久久一起来的。 愣了一愣,却没有表态。 “……拜见陛下。” “煜华就不必多礼了,说起来,我与你父亲也是一起长大的,虽不是兄弟,却也是情同兄弟,过来坐吧,慕容小姐来的正好,朕也正好有事相问。” 此刻的明璃皇,出奇是随和。 但闻言,慕容久久却是心头疑了一疑。 而百里煜华到也没有客气,直接拉着慕容久久就落座了。 “不知陛下有何事相问?” 明璃皇留着胡须的面上,虽略显粗狂,但若同时也将他想象成一个直来直去的粗狂之人,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慕容久久静静观察了会儿,明璃皇眼底流过的精芒。 就见握着玉盏,沉吟了片刻的明璃皇,终于开口道:“煜华这些年并不在明璃,对于你过去……” 百里煜华勾唇一笑,他的过去瞒不住人,索性坦白道:“臣过去一直在都在冬月历练,据说我母亲与冬月的大长公主,曾是手帕之交,所以她在临终之前,还让我认了冬月的大长公主为义母,还做了一些日子的冬月郡王,说来惭愧,不过微臣谨记,自己是明璃国人,所以从不参与冬月政务,如今,臣终还是要认祖归宗的。” 明璃皇点了点头。 又道:“煜华在冬月的一些事,朕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是信不过你,却也信得过连亲王府的门第,倒是着实惊讶,煜华竟还是经商方面的人才,据说你在冬月的财路极广。” 百里煜华苦笑:“在陛下眼里,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小打小闹?” 明璃皇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看似像是长辈开小辈的玩笑,但话里话外,却也充满了一种试探:“朕看不然,听说你的生意,已经做进了夜城,不知煜华对夜城的看法如何?” 百里煜华沉默了一下。 道:“很繁华,也很神秘?” “那煜华可见过夜城城主?”明璃皇眯眼一语。 百里煜华不动声色的点头,“见过,不过仅是半面,陛下也知道,夜城城主素来神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臣看到的半面,也不过只是他的一个侧影,看不出年纪,甚至看不出男女。” “原来如此。” 明璃皇的眸中,明显闪过了几分失望。 转而他又望向了慕容久久,问:“听说玉顶山近日多了一位神秘的山主,有起死回生之能,不知可是真的?” 慕容久久心中暗笑,这堂堂明璃皇,如今怎也成了包打听,不过要怪也怪,他的这两个问题,皆是如今世上,最神秘的两个问题。 沉吟了片刻。 慕容久久答道:“起死回生,小女倒是没见过,不过医术上,此人的确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当时小女也是来去匆匆,仅也见过她半面,知道是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 “哦!” 明璃皇听的半信半疑,不过这两个问题,目前注定都是无解的,你疑不疑也反驳不了,因为正主就在你面前,你不认识,那是你的问题。 之后,双方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些天下间的趣事。 终于,明璃皇还是没藏住他今日邀他们前来的真正目的。 “煜华,如今你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可想过自己的终生大事?” 一言出。 慕容久久不禁心头咯噔一下。 百里煜华则似乎早有所料,他牵起慕容久久的手,神色坚定的道:“自然想过,而且已经不是一日的想了,求陛下成全。”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璃皇望着他们相握的手掌,却是眸中暗了一暗,半晌才道:“那煜华可知,连亲王府历代的正妃,皆出于皇室?” 那不仅仅只是婚姻,更是皇室与连亲王府,百年来的一种利益捆绑。 上一代已经跳脱出去了,那么这一代…… “自然知晓。” 百里煜华定定一语,漆黑如海的眸中,看似莹润,但却也氤氲起了一种看不透的隐晦暗潮。 而就在双方沉默,达至一个点时。 明璃皇忽然抚掌一笑,“煜华,朕自知你的心思,又岂是棒打鸳鸯之人,只是连亲王府与皇室的联姻,却不能就此断了,朕许慕容小姐,为玉华平妻,赏万金假装如何?” ------------ 300:桃花烂开 平妻?还万金嫁妆!若明璃皇此刻知道眼前二人的真实身份,会不会直接吐血吐白沫。 不过慕容久久确是看出来了,皇室对待连亲王府看似各种优待礼遇,但实则确是心胸狭隘,当年他们不能准许,连亲王世子迎娶夜城城主,难道如今就能准许,迎娶玉顶山山主吗? 皇室对连亲王府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想做好你的百年大族,晚节得保,就要乖乖的低下头。 迎娶川南权贵女子什么的,那都是皇子的事情。 尽管这是很基本的帝王之术,但慕容久久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感到厌烦。 “陛下。” 百里煜华终于在短暂的怔愣后,诗画般俊美的容颜,幽幽的笑了:“臣感到很抱歉,臣早已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此一妻,绝不二娶,若违此言,血溅五步。” 他的声音极轻的,轻的好似平常的叙话。 但明璃皇闻言,原本洋装大方的眸中,忽的闪过了一片漆黑的阴云,不冷不热的道:“煜华,难道在你的眼里,朕的公主,就这么不值钱?” “公主之尊自然是万金之躯,只奈何臣已经遇到了对的人,便实在分不出心来,在去对另一个人好,与其负了那人,倒不如只娶一妻。” 言外之意,你就是嫁一个公主给我,我也只是晾在一边而已,何必徒增烦恼。 傲慢如明璃皇,何曾遇到过这么个难说话的,他虽嘴上口口声声说,与百里煜华的父亲曾是兄弟,可他心里,其实对连亲王府骨子里的那种倔劲,甚是不喜。 想不到他的儿子比他更倔。 这令明璃皇的心情,瞬间阴骜了几分。 不过很快,他又敛起了满心的怒火,从身旁的桌上,抽出了一只折子,递了上去,颇有些好笑的道。 “煜华想只娶一妻,但有人却不想你如愿,看看吧,你在冬月时,曾以长公主之子的身份,与川南宫家有过婚约,虽然你与宫家最后闹的不是很愉快,但宫家却不想放弃你们的婚约,人家可是拿出一名嫡女,只求你的一个侧位,婚书如今都送到了朕的桌案上。” 虽然这事想想,明璃皇也挺气闷的,暗骂这宫家人的脑袋是让驴子踢了吗? 几次三番的想要嫁女给一个人,正位不行就侧位,这百里煜华当真就如此招人待见?自己手中的皇子,难道就差了? 百里煜华接过那折子,却是一眼都看,就道:“臣与宫家之事,臣自会与宫家私下协理。” 慕容久久望着那折子,眸光却是瞬间幽暗了,对于宫家对百里煜华的诸般手段,她其实已经懒得愤恨了,而是一种厌恶。 只是事到如今,究竟是她脑子不好使,还是别的什么,慕容久久就实在想不通了,宫家在强求这段婚约,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以宫家在川南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如此低三下四,难道,他们除了与煜华的婚约外,还有别的图谋?而这个图谋,足以让他们,再次厚着脸皮,延续这段婚约? 她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通传。 “玉灵公主到。” 循声望去,就见观景台前,一名弱柳拂姿的宫装丽人,此刻正在几个宫女的拥簇下,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午后的阳光,暖暖斜撒,粉荷色的百褶裙下,秀足纤纤。 白皙莹润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眉眼斜飞,贵气中,却也不失一种小家碧玉的温婉,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四个字,宜家宜室。 “玉灵见过父皇……百里世子也在?” 这玉灵公主虽上前就给明璃皇见礼,但一双妙目,却早已含羞带臊,含着满满的仰慕,望向了百里煜华的方向。 似乎全然没有发现慕容久久似的。 这令慕容久久立刻瞥着嘴,满脸冒酸气的道:“好大一朵烂桃花。” 百里煜华就知道这丫头的反应,垂眸含笑道:“不醋不醋,没有这么多烂桃花,何来显得你这朵真桃花的好。” 淡淡横了他一眼。 百里煜华已经拉起慕容久久,上前辞别道:“陛下,若无其他事,臣就不打搅您与公主的天伦之乐了。” “世子要走?” 玉灵公主水灵灵的一双妙目中,明显闪过了一抹失望,与淡淡的挽留之意。 但百里煜华却好似没看见的,继续道:“的确要走了。” “也罢。” 明璃皇似乎也没了留客之意,随性的摆了摆手,但临走前却道:“煜华回京也有几日了吧,若熟悉的差不多了,不如自明日开始,就入朝先学着吧。” “听陛下安排便是。” 见百里煜华真的要走,玉灵公主眸中的哀婉之色,一时更浓的,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们转身欲走的背影。 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男人这么明啦啦的被一个林黛玉的女人盯着瞅。 慕容久久心情会好才怪,只是她臭着一张脸,才没走出两步,忽然被身旁的百里煜华推了一把,差点没站稳,登时一怒,瞪了回去。 却见百里煜华挑着眉,正满是责备的看着她,道:“都说你多少次了,路都走不好,看吧,又崴脚了,险些在圣前失了仪。” 慕容久久一呆,崴脚,她崴脚了吗?分明是他推了她一把。 正不明所以,就见百里煜华一脸苦恼加神伤的样子,上前一把将‘崴脚’的慕容久久,拦腰抱起,然后回身朝明璃皇与玉灵公主,歉意的道。 “实在抱歉,这个女人走路素来没个样子,陛下莫要见怪。” 说完,抱着慕容久久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但慕容久久分明从他潋滟的衣袖见,看到了玉灵公主瞬间伤心欲绝的表情,于是她心情一下平衡多了,原来这厮在用他的法子挡桃花。 若这玉灵公主稍稍有几分警醒,自然会知难而退。 “已经走远了,别看了。” 明璃皇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离开,终于有些气恼的哼了一声,心道,这百里煜华未免也太过不识抬举。 连亲王府虽是数朝老臣,却也是他的臣子,竟不听君主的安排。 ------------ 301:要嫁煜华 他原也是可以容忍慕容久久的存在,毕竟对方的身份也不简单,能在玉顶山得到暖阳玉的,那必然是医术得到肯定的佼佼者,假以时日,必然乃当世神医。 如今玉顶山历经大变,丹王一脉被除名,而另外两脉,据说也已经拧成一股绳儿,正是重新结交的好机会,明璃皇十分乐见。 但以刚才的情况看来…… “父皇。” 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玉灵公主,忽然淡淡一语。 明璃皇看了她一眼,道:“你且先回去吧。” 谁知,平日里性子较为软糯温和的灵玉公主,此刻面上却是有坚毅之色闪过,一字一顿的道:“儿臣决定了,儿臣要嫁百里世子。” 说完,玉灵公主如来时一般,婀娜而去。 …… 另一面,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一路就出了皇宫。 “此刻心情可好些了?”百里煜华垂眸看怀中的女子。 “不好,回去之后我定要插一瓶桃花,日日的修剪,方能安心,”慕容久久横了他一眼,顺势挣扎了一下就跳出了他的怀抱。 如今桃花挡了,可不能再成为整个皇宫太监宫女,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了。 “只是煜华,你不觉的很奇怪吗?” 慕容久久不禁再次旧事重提,“我们之前与宫家闹的如此僵,原以为肯定会老死不相往来,不想他们还要延续这个婚约,你不觉的太过牵强了吗?或者说,宫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百里煜华沉默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连你都想得到,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宫家的目的?” 他竟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慕容久久,看来你以后每日睡前醒转,都要多念两遍‘我要嫁给煜华’这句话,方可尽快达成心愿呀。” 百里煜华忽然扶额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抬眸认真的看着眼前,这紫衣潋滟,尊华不凡,却又有血有肉爱着她的男子,忽而一笑,一字一顿,郑重的道:“煜华我要嫁给你。” 明明已经是说过许多遍的话,但这一遍,确实莫名的动了他的心。 百里煜华笑望着她,只是漆黑的眸中,仿佛有云雾散去,只觉一切的相思之苦,在这一瞬,似乎都不过尔尔,浅浅的在她额前一吻。 道:“我知道。” “对了,煜华,我记得上次在冬月,那个宫家老二曾说,儿时伤你之人,来自明璃?” 慕容久久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出口。 却被百里煜华单指抵住了她的唇畔,警告道:“嘘,隔墙有耳。” 刚说完,就听有脚步声响起,随即一名锦衣玉冠,外貌颇为气派的男子,正缓步走来,且边走便道:“早闻连亲王世子与慕容小姐两情相悦,只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未免……”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已。 百里煜华悠的沉下了脸,反讽道:“比起某些听人墙角的可耻之人,本世子虽光天化日,却也光明正大。” 来人正是燕妃之子,南宫硕,想不到他母亲刚被贬,这厮居然还能出来说风凉话。 果然。 南宫硕闻言,面上微有些挂不住了。 面对眼前这个神秘且强大的连亲王世子,他不止一次的查过他的底细,单每差一次,他都忍不住忌惮一次,双方年纪相当。 他如今还只是明璃国的皇子。 但对方却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冬月川南甚至明璃,作拥庞大的商业帝国不说,还与夜城有着诸般说不清的关系。 虽说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但商却有着最直观的利益价值,原本这样的连亲王世子,是他第一个想要拉拢的对象,但是,因为柳云幻的原因。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伏杀过他身旁的慕容久久。 对于这个问题,南宫硕虽然一直都很纠结矛盾,但有一点很明确,他始终不愿意放弃柳云幻,那个被整个川南穿的神乎其神的先知女子。 或许才是祝他成就大业的存在。 一念至此。 就听百里煜华继续幽幽的道:“不过比起讨论这个问题,本世子若是你,就更该去关心一下,刚被贬,又遭到禁足的燕妃娘娘,您说呢,三皇子。” 南宫硕急急忙忙的进宫,正是为了她母亲的事。 闻言,他面容阴晴不定,再不愿多说,拂袖而去。 终于赶走了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慕容久久望着南宫硕渐行渐远的身影,却一时怔怔出神。 “怎么了?” 慕容久久神思悠远,缓声道:“就在刚才,我突然确认了一件事,当日我入明璃京城前,在一处废宅遭到十数名杀手的伏击,应该是南宫硕所为。” 慕容久久之前入京,行踪不算有多隐秘吧,却也少有人知,但玉容公主为了算计她,显然经过多番调查,而她的许多信息来源,则多半来自他的胞兄,南宫硕。 “……只是我想不明白,我与这对之前兄妹无冤无仇,玉容公主算计我,是为了利,南宫硕数度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便百思不得其解了。” 百里煜华眸中暗潮一闪。 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幽幽的道:“南宫硕这些年一直被皇后太子一党压制,极少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我却知道,他一直对一个人的话,言听计从。” “谁?” “柳云幻。” 那个被誉为先知的川南女子,柳云幻! 登时,当日在南川月华客栈的一幕幕,浮上心来,她一直就觉的她那日与柳云幻绝非偶遇,而且柳云幻一直也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猫腻? 慕容久久驻足回眸。 望着渐渐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的明璃皇宫,那在夕阳余晖下,灼灼生辉的琉璃瓦,她忽然发觉,仿佛自她出了冬月,步入南川开始。 就像是是步入了一场她所陌生的局。 甚至包括她继承前朝月灵族传承,成为玉顶山山主,仿佛也是暗处的某之手,在全权安排。 …… 回到连亲王府。 慕容久久先行回了房间。 百里煜华则转道去了连老王爷的院子。 刚一进门,就见连老王爷此刻正端着他平日最爱的紫砂壶,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闲着,见百里煜华回来了,笑眯眯的问:“今日宫里的戏好看吗?” ------------ 302:折子消息 百里煜华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凑合。” “怎叫凑合?”老王爷咧嘴。 “凑合就是凑合呗,”百里煜华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话锋一转,道:“对了,今日陛下与我说起了婚事,你负责帮我处理干净。” 连老王爷懒洋洋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如何有法子,你们得各凭本事。” 百里煜华冷笑:“当初可是你死乞白赖的硬让我回来继承连亲王府,怎如今不管了?” 连老王爷投鼠忌器,立刻弱了三分气势,“话不能这么说,谁让你小子出奇的命犯桃花,当初你爹跟你娘私奔,也没这么让我糟心过……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且行且看着便是,不过倒是那宫家,老人家我可是实在摸不着路数。” 说到宫家。 百里煜华立刻再次调转话头,道:“当年我父亲遭人算计,身中奇毒,当时我还年幼,也被波及,糟了一名神秘高手的一击寒掌,险死还生,现在我可以肯定,那个伤的我人,就来自明璃,你能帮我查查吗?” 闻言,连老王爷立刻收起满脸的戏谑,毕竟当年之事,在他心里也是一个痛。 中年丧子丧媳,唯一的孙子,因身重寒毒,不得不远离明璃,孤身前往冬月,只因那有一座可护住他性命的玉溶洞。 之后为了彻底清除百里煜华体内的余毒,冬月的大长公主在情势所逼之下,为他定下了宫家的婚约。 他这个做爷爷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帮不上忙,他心中也是懊悔痛恨了数年,那伤百里煜华之人,于连亲王府而言,简直就是宿世大敌。 “煜华啊,不瞒你说,爷爷这些年虽洋装养老,实则,就一直没对当年之事断过。” “那你查的如何了?” 连老王爷摇了摇了头,“那人自当年动过一次后,就在没有动过分毫了。” 百里煜华沉了沉脸。 吃过晚饭。 慕容久久发现,百里煜华的桌案上,又多了厚厚的一沓折子,她知道,这些都是通过他的关系网,暗中互通传进来的消息。 这几日,他二人虽一直腻在一起,但对于外界的消息,乃至天下的消息,他都从未忽略过分毫。 “要看吗?” 百里煜华伏在桌案上,头也不抬的淡淡一语。 “自然要看。” 慕容久久随手拿起他刚看过的一本折子,她没有对方这么严密的消息网,这送上门来的福利,当然不看白不看。 “其实玉顶山在明璃也一定有自己的暗装与势力。” 就听百里煜华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打开手上的折子,一笑道:“所以说,我师父最会做买卖,反正横竖你在我身边,用了你的,也就省了我们的。” “……” 不知是潜意识里还惦念着,还是别的什么。 慕容久久第一个拿起的折子,竟就是有关冬月如如今的近况。 距离上次的叛乱,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以秦王府秦毓质为首,以平城与邺城为测,如今已经与冬月朝廷,展开了分庭抗礼之势。 而冬月则派遣远东侯,前往剿灭。 此刻两军就汇集在双峰岭上,目测,应该是一场持久战。 第二道折子。 上面记的竟是戚族的内容,想不到自当日分别,素来冷情冷性的君惜,竟是真心接受了百里天机,随她一同回到了戚族。 而戚族,别看只在北漠偏远,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民族,但经过这百年的洗礼,他们早已全速发展,不仅掌握了中原的铁器,还修炼有自己的武功心法。 民风本就彪悍。 虽说政权内部比起中原还非常的不完善,但戚族的王室却要比中原简单,直来直去的多。 百里天机是以王女的身份回归,但她看似娇弱的身子骨,当即就遭到了戚族众王子的反对,于是……由王女的王夫出手,一个人单挑了所有戚族成年王子,直打的各个抱头鼠窜。 可是戚族多名长老,却依旧还是不看好这个,身娇体弱的王女,百里天机,甚至怀疑,他们的王女,已经被君昔挟持。 于是……百里天机华丽丽,撂倒了所有的戚族有实力的长老,从此戚族上下,终于政权统一,并且在君昔的兵法谋划下,短短半月,已经横扫了周围。 数个虎视眈眈的戚族部落。 恐怕要不了一个月,戚族将呈现真正的统一。 折子的下面,还留有一行百里煜华的红笔批注――逐鹿中原。 看来他倒是十分的了解君昔,君昔是冬月的前废太子,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一辈子窝在鸟不拉屎的戚族,他必然会趁着冬月大乱,插上一脚,逐鹿中原。 而由百里天机与君昔带领的戚族大军,绝对无疑于漠北草原上,蹿下来的一条饿狼。 冬月,危矣。 一念至此,一幕幕曾在冬月的画面,浮上慕容久久的心头,但她感到讶异的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却并不是曾近的相府,而是高阳长公主府,姹紫嫣红的牡丹。 争奇斗艳,富贵人间。 还有在那日,她认识的至交好友,苏羽澈。 那日的策马扬鞭,豪气干云的大笑,犹在耳边,楚稀玉的衣衫,依旧白的如雪,似乎他们共吃的那头梅花鹿,肉质依旧鲜嫩。 但那到底已经是年少轻狂时。 “可是在想苏羽澈与楚稀玉?” 冷不丁的,百里煜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久久侧头看去,以为这厮又要乱吃干醋,却见橙色的灯盏下,男子俊美如玉,轻浅一笑道:“楚稀玉从一出生,那就是他逃不掉的宿命,也躲不开,至于苏羽澈,你完全不用不用为他操心,他如今可是穷送惬意的很……” 说罢,随手丢过来一份他刚看完的折子。 慕容久久翻开一看,上面果真写着苏羽澈的近况,不过确切的说,应该是苏家三子的近况。 “苏羽澈是苏家的人?” 慕容久久惊诧一语,虽然她造就怀疑过,但当真的确认时,还是觉的有点不可思议,苏羽洪,苏羽非,苏羽澈,并称苏家三子。 “这有什么不可能,天下游子出苏家,苏家子弟在成年之前,几乎都是默默无闻的,散落天下各个角落,一旦成名天下,苏家自会予以承认。” 不得不说,苏家是个很特别的家族。 ------------ 303:头等大事 “明日我便入朝了,早些睡吧。” 百里煜华终于起身,在她额上轻印了一吻。 世家子弟,都会有一日入朝为官,为国效命,百里煜华因情况特殊,已经算是晚的了。 而以百里煜华的性子,多半对明璃国的内务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原以为不过是走马观花的过过场,却不知,究竟是他运气太好了,还是运气太差了。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桩朝中大事。 “小姐,宫里来人,说陛下传召您入宫一趟。” 宁儿匆匆来报。 这日头刚过三竿,大约送走百里煜华上朝才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明璃皇就命人前来传召她一介女流入宫,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如此想着。 不过不管慕容久久怎么想,圣旨临门,她也没有推之门外的道理,只得出门相迎。 只是这次前来传召的管事公公,明显要比上次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个,无论是地位还是品阶,还是为人做事,都要厉害的多,抬眼便是一脸的笑纹。 “奴才小德子,见过慕容小姐。” “原来是德公公,不必多礼,不知陛下有什么旨意?” 德公公略一打量眼前的慕容久久,经过昨日之事,宠冠后宫的燕妃被贬,便无人在不敢不认识眼前这位了,不冲她的身份,就冲连亲王府,也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当即陪着笑脸道:“国家大事,岂是奴才这等阉人能理会的,小姐还是快些进宫吧,皇上怕是要等急了。” 慕容久久眸中了然。 心道这德公公就是比上次那个死太监会做人,这一番话虽说的不显山不露水,但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国家大事,十万火急,皇上都急了。 一时令慕容久久心头越发纳闷,赏了这德公公一锭银子后,就随着入宫的车,进宫去了。 约么半柱香的功夫。 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女眷入宫,一般下车后,无品级的,都是徒步而行,一品或者身份贵重的,才会有一顶软轿相送,二慕容久久这厢才刚下车。 就立刻被迎进了一顶软娇,可见果真是十万火急。 仅用来盏茶的功夫,随着轿夫轻快的步伐,轿子就停在了明璃国,处理政事的金殿前。 望着满目辉煌的琉璃瓦,与一排排威严而立的御前侍卫,慕容久久虽不惧,但心里难免还是微有些七上八下。 “慕容小姐,请。” 慕容久久正欲抬步,就见前面的台阶上,缓缓走来了一个人。 今日的阳光不是很明媚,甚至天空微有些阴沉,但来人依旧夺人的眼眸,虽说这身漆黑古板的朝服,还是早上她亲手给他穿戴上的。 可在一看,发现这男人果真还是天生的衣裳架子。 这么古板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竟也这么端正俊美。 “发生了何事?” 慕容久久轻问了一句。 百里煜华朝她缓缓伸出了手,直至二人手掌相握,他神态浑然的方道:“也就死一些人的事情,一会儿进殿后不需逞强,听到了吗?” “唔。” 什么叫就是死一些人的事。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就听对方磁性的嗓音,继续又道:“距京城几十里外的青城,日前爆发瘟疫……” 说话间,二人已经双双步入了金殿,也亏了她神医的名号,一入殿,登时满朝文武,一双双各异的眼睛,齐刷刷的就望向了门口。 手拉手的二人。 “像不像拜天地的,”百里煜华还还轻嗤着开起了玩笑。 “有点,只恨今日没穿件红衣。” 慕容久久戏谑般抿嘴一笑,今日她虽未穿红衣,但这身鹅黄色的琉璃霞衫,广绣翩翩,长长的拖地裙摆,随着款款的莲步,如蝶衣般,绚烂的舒展。 亦然是清丽脱俗,天姿国色。 更不必说身旁本就如诗似画,风华绝代的百里煜华。 二人宛若璧人,已经相携走上前来,见礼。 “……不必多礼了。” 龙椅上,明璃皇此刻的心情,与昨日比起来,可差的远了,因为爆发瘟疫的青城,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 若说京城天子脚下,那青城就好比一把啐了毒的刀子,已经抵在了天子的咽喉。 要知道,古代的瘟疫,是很难控制的,稍不留意,便是泛滥成灾,而这次的瘟疫,更是发如猛虎,短短三日,已经遍布了整个城镇。 事情几乎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明璃皇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就有个玉顶山的神医嘛。 所说年轻资历浅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看了。 当即,明璃皇也不废话,就将青城的状况,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问:“慕容小姐,这疫情你可有把我医治?” 慕容久久登时哭笑不得,“陛下玩笑了,正所谓巧妇也不能无米之炊,如今我半个病人也没见过,如何下症?” “这……” 明璃皇的确是急了,才会忽略了这么个常识问题。 就听明璃国的安丞相,此刻解围道:“京城几十里外,便可寻到灾民踪迹,若慕容姑娘有需要,找几个灾民来看看便是,若无法医治,在做其他安排。” “臣反对丞相之言,带有疫病的灾民太过危险,稍不注意,若是将疫病带入了京城,岂不是要大乱……” “不错,不能让灾民入京,靠近京城三十里也不能……若实在不行,也只能用张大人的下下策,直接烧城,方能遏止灾情的蔓延。” 烧城,活活将一座城池烧掉吗? 慕容久久愕然回头,她此刻终于知道,刚才百里煜华为何叫她不要逞强了,医者父母心,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只能勉力一试。 手心一疼。 慕容久久知道百里煜华是在提醒她,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当即上前道:“陛下,小女愿出城勉力一试。” “好。” 明璃皇抚掌一笑。 总的来说,他其实也算一个不差的皇帝,青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面却也有数十万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封城烧城的。 “但是,陛下……” 谁知明璃皇还没高兴完,就听堂下的百里煜华话锋一转,沉魅一语。 ------------ 304:趁火打劫 不知为何,一听百里煜华用这种口气说话,明璃皇就忍不住有种不祥的预感,问:“爱卿还有何异议?” “按照我明璃律例,能在我朝直接效命者,都必须有四品以上官职,可慕容久久却非我明璃国人,陛下临危授命,不觉的应该完善一下吗?” 百里煜华本不是很希望慕容久久蹚这场浑水,但既然这丫头执意如此,他倒不妨将利益扩大化一下。 慕容久久闻言则抿嘴一笑,看来他二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爱卿想让朕封慕容小姐官职?”可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做官的,明璃皇皱了皱眉。 却听百里煜华幽幽继续道:“自古没有女子做官,陛下也无需开这个先例,乱了祖制,但如此名不正言不顺,也多有诟病,不如陛下当庭赐婚,若慕容久久嫁与臣为妻,授以诰命,慕容久久此后便算是我明璃国的妇人,自当为我明璃国效忠,问题也自然迎刃而解。” 此言一出。 满朝文武皆不禁左右对望,心道,这连亲王世子,明知陛下有意将公主下嫁连亲王府,却还……这是趁火打劫,还是趁火打劫呢。 这连亲王世子未免也太嚣张了吧,纵然他手中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又与夜城有着几分关系,也不能忤逆君上啊。 一些忠良老臣,不禁为其暗暗捏了把汗。 南宫硕的眸中,第一个闪过一抹冷笑,道:“百里煜华,你这是在威胁父皇吗?” “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根本就是大胆……” 除南宫硕明显的与百里煜华不对盘外,此刻满朝上下,包括太子,全都统一的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摸不准天子的决定,一时也不敢摸。 半晌。 终于听龙椅上的明璃皇,眸光隐晦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道:“那慕容小姐的意思呢?”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小女与百里煜华两情相悦,自是愿意嫁给他。” 好嘛,人家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站在一块根本就是天作之合,此刻若是谁不答应,绝对有棒打鸳鸯之嫌,传出去绝对好说不好听。 原以为明璃皇骑虎难下,可谁知。 明璃皇在沉默了片刻后,僵持略显阴郁的面上,却是忽然笑了,“也好,若今日朕不答应,岂不是要做恶人了,只是且先把话说开,如今十万火急,人命大于天,若慕容小姐能将此番青城瘟疫,圆满的平息,朕便于你们赐婚。” 这话说的漂亮。 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原本讲好的条件,如今变相成了奖励! 而最后的圆满平息,何为圆满?还不是明璃皇自己说了算。 百里煜华眸中郁色一闪,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却被慕容久久拦下,其实今日有明璃皇这句话也就够了,至少这样可以说明,连亲王的正妃,也不一定非要皇室的公主。 有了这个口子,她便觉的距离目标也不是很远了。 “谢皇上恩典。” 事不宜迟,当即出发。 “父皇,国中有事,儿臣不能贪享京中之乐,愿协同随往,求父皇成全。” 谁知这时,一直与他二人不对盘的南宫硕,忽然出言。 太子则不动声色的轻皱了皱眉。 明璃皇眸中欣慰之色一闪,“准了。” 这厮明显存着幺蛾子。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却见百里煜华闻言不怒反笑了,而且笑的极为嗜血,内力传音道:“如此不是正好,他数次三番对付你,这次便将他料理了也好。”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次怕是南宫硕要喝一壶了。 而南宫硕此刻满心只是想着,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成竹在胸的样子,算计着,若此番青城瘟疫立功,他也必须要抢一份,在父皇的面前开开脸。 也好解一解母亲的困。 却殊不知,他已经将自己送到了两张狼口之下。 散朝,离开金殿。 为了这次青城瘟疫的事,明璃皇特意从御医院调派了几名年轻的御医,慕容久久原想拒绝,毕竟人多口杂,但转念一想,为保万全,她还是接受了。 此刻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二人,正走在去御医院的路上。 就听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 “百里世子。” 然后,就见一名宫装美人正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而来,虽说步伐赶了点,但人却依旧美态毕露,透着几分少女俏皮的娇憨,转眼就站到了他们的跟前。 “玉灵公主。” 百里煜华毫不遮掩他皱起的眉头。 “百里世子……” 来人正是昨日才刚见过的玉灵公主,见她人未到,粉白的面上已绯红一片,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百里世子,我听说父皇派你到青城治理瘟疫,瘟疫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治理,其中定然艰险万分,这是玉灵自小到大的护身宝玉,听说是在相国寺被高僧祈过福的。” 说着,玉灵公主满面羞涩的就将自己的玉佩,递到了百里煜华的跟前。 安静。 御花园,皇宫的长道上,此刻一片落针可闻的安静。 慕容久久半天张着嘴,没发出一个声音来,哇卡卡,欺负人不用这么欺负的吧,明明她才是这次治理瘟疫的主力军,百里煜华他就是个陪练。 你丫跑他跟前送什么宝玉呀,姑娘我还没人护佑呢。 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男银,我男银——本姑娘不发威你当本姑娘不会发威吗? “多谢公主美意,这玉很漂亮,不过本世子素来福大命大,倒是阿久,最近凭的倒霉,不如这宝玉你就先带着吧,不过回来记的得还给公主,公主也算为我们这次治理瘟疫,添砖加瓦了,事后必然也是要秉承陛下的。” 不由分说。 百里煜华已单指挑起玉灵公主手上的护身保护,速度快的,甚至都没有碰到对方的肌肤。 慕容久久咧嘴一笑,“那就谢过公主了,我玉的确很漂亮,回头我一定还给你。” 在玉灵公主几乎僵硬的表情下,慕容久久缓缓接过那护身宝玉。 ------------ 305:穷追猛打 谁知玉灵公主竟不气馁,还有法宝,当即从身后宫女的手中,拿过一只精巧的食盒,递上来道:“百里世子,这是我一个人闲来做的小点心,若不嫌弃就尝尝吧。” “我今日吃过早点了。” 谁知百里煜华淡漠一语,转而问:“阿久,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吃,大早上被传进了宫……”话没说完,慕容久久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食盒,打开,望着里面同样精美的糕点,她毫不客气的就塞了一口。 “好吃,公主的手艺就是不一般。” “别忘了我们还是有皇命在身的,公主不用送了,我们就先走了。” 无视掉玉灵公主,几乎已经是苍白的俏脸,百里煜华拉着慕容久久,二人已经相携而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玉灵公主白着脸,半天方才动了一动,旁上的婢女看着不忍,气愤道:“这慕容久久实在可恶,竟敢这样作践公主的心意,纵然她有川南玉顶山的身份,也是不配为连亲王世子正妻的,如今这般嚣张……” “罢了,到底是她认识百里世子在先,我不如她也是应该的,只是本公主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信,百里世子就看不到我的真心。” 玉灵公主淡漠一语。 令一面。 慕容久久一手握着护身宝玉,一手提着精致的小食盒,面上却却酸不拉几的道:“煜华,你魅力不可挡,那位玉灵公主大有穷追猛打的意思,不过,这糕点着实不错,若她日后再送,你就都收了,我爱吃,要不你也尝尝。” 百里煜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信誓旦旦的点头,“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吃。” “不吃。” “煜华你真好……” 慕容久久嘻嘻一笑,双手提着食盒,身子忽然上前一倾,浅浅的吻,如蜻蜓点水般就落在了对方的唇畔上。 与雨后的桃花,分外的让人心痒。 百里煜华心神一荡,趁着周围无人,飞快的低头回吻了她一下,慕容久久唇上乍然被吻的麻了一下,却一直麻到了心里。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不让内宫太监引路了。” “本世子认得路,何须他们来引。” 百里煜华邪魅一笑,望着眼前这个面若粉桃的女子,心头真真是……无法,她就像一杯美酒,明知会醉,却还要泥足深陷。 “慕容久久,我待你好,你可也要讲讲良心,待我好呀。” “那是自然。” 慕容久久勾唇一笑。 …… 御医院。 被明璃皇选送的几个年轻御医,早已接到圣旨,并且准备好了前往青城的行囊。 其实之前慕容久久一直低估了古人面对瘟疫时的态度,此刻看到他们一个个,好像赶赴刑场,仿佛此去不在生回的表情。 慕容久久讶异的张了张嘴。 “不用这副表情吧?” 这些年轻的御医,之所以会被选送青城治疗瘟疫,其实说白了都是没身份没背景的,被人家推出来送死的。 其中一人满脸苦笑道:“不瞒慕容小姐,我们就算能活着回来,此后与仕途也算无缘了。” 接触过瘟疫的御医,是没有资格在入宫的。 闻言,慕容久久淡漠精致的面上,立刻璀然一笑,“放心,我们几人去几人回,没有仕途,博一个黄金万两也是不错的,我保证。” 别忘了,她身上的生之力量可是相当逆天的存在,虽然不能大批量的用,但护住几个人不被疫病侵扰,还是很有把握的。 众人被她这话鼓励的,立刻多了几分斗志。 宫门外。 此刻一名身穿明黄衣袍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终于出现,上前道:“百里世子,慕容小姐,本宫为你们送行了。” 来人正是明璃国的太子殿下,南宫爵。 传言这位太子爷才干平庸,却还颇喜女色,为人也没什么谋略,据说若不是有蓝王府这个强大的母族势力,跟一干幕僚帮衬。 他这个太子爷能不能坐在现在也是个问题。 今日见面,仔细一打量,就见太子南宫爵还算周正的面上,眉宇间却有着藏都藏不住的靡靡之色,便知传言非虚。 “太子客气了。” “说起来,昨日还多亏了百里世子与慕容小姐帮衬,才避免了我母后遭歹人算计,这份人情,本宫还是记着的。” 南宫爵淡淡一语,但话里话外,已经有了要拉拢百里煜华的意思。 百里煜华只是笑了笑,面上故作没听懂的道:“太子殿下哪里话,说起来,其实此番青城瘟疫也是个机会,殿下政绩一直平平,为何不搏上一搏,在陛下跟前开开眼,有关此事,三皇子却是看的更通透一些呢。” 闻言一听青城瘟疫。 南宫爵刚才还算周正的脸上,果然不自在的猛然一抖。 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边,南宫硕带着几个随行的家奴,已经驱马而来,见过礼后,问。 “百里世子何时出发?” “随时出发。” 半空中,三人六目相对,但其中意味难明的东西,却是旁人看不懂的,不知为何,南宫硕被这二人看的,莫名有种脊梁骨发寒的感觉。 因为青城距离京城不是很远,加之又有瘟疫,慕容久久自然一个婢女也没有带,除去暗中随行保护的,百里煜华也就带了阿星与阿轩二人。 在加上御医院选送的五名年轻御医,众人也算轻装简行。 中午时分,就抵达了四十里外的一座小镇。 而此地,已经有瘟疫流窜。 一名负责当地治安的官僚,早已得了消息,正带着人,带着面罩迎在了小镇外,一见来人亮出腰牌,立刻跪地见礼道。 “小的见过三皇子,见过连亲王世子……” “行了不必虚礼了,此地有多少染有瘟疫的灾民,”慕容久久上前开门见山的道。 那官僚立刻回答:“不多,也就有十几个,原本按照上头的意思,是准备全部焚烧的,后得了令,知道大人们要来医治,便留了他们的性命,此刻就关在镇外的破庙里。” 慕容久久为了行动方便,这次出门换了轻便的男装,加之面上也蒙着口罩,对方并不知她女子的身份。 “带路。” ------------ 306:猪肝油泼 “是。” 众人连中饭也没来得及吃,就随着那官僚,赶到了镇外的一处破庙,而此地,已然成为了蛇蝎之地,方圆数里都不见人迹,唯有破庙内十几个患有瘟疫的灾民,自生自灭。 “几位大人,里面……” 那官僚一走近破庙一里境内,已经有种望而却步之感,不是他们胆子小,实在是这瘟疫闹的实在凶,此地已经算是外围了,在东走,据说青城那边,几乎要成死城了。 “大胆,难道你要让我们亲自进去医治吗?” 南宫硕第一个沉下了脸。 那官僚知道在场诸人,各个都是有身份的,万分得罪不得,只得面如灰土的低着头。 “也罢,如今这瘟疫闹的厉害,人有畏惧之心也是应该的,但我们不同,我们都是奉了皇命而来,自有皇恩浩荡的庇佑,三殿下又何必担忧。” 就听百里煜华似笑非笑的淡淡一语。 南宫硕闻言,登时面容一抖。 皇恩浩荡,亏你说得出来,这样的话,从来都是用作粉饰太平的,与其用皇恩浩荡来庇佑,还不如信他自己,可偏这样的话,南宫硕还不能反驳出来。 只能难看的望着明显一个意思的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 随即冷笑道:“百里世子与慕容小姐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就是。 几个随行的年轻御医,几乎都是这个心声,可他们不敢得罪眼前之人,只得暗自硬硬的咽着吐沫星子,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架势。 “煜华说的对,皇恩浩荡,我们都是有陛下隆恩庇佑的人,自然逢凶化吉,三殿下更是陛下的亲子,想必受到的福泽,远在我们之上,三殿下,此番身先士卒抗击瘟疫,陛下已经十分欣慰,此刻,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啊。” 慕容久久没想到,自己打起官腔来,竟也一套一套的。 直说的南宫硕面如黑炭,冷冷的一拂袖。 “请。” 以慕容久久百里煜华为首带队,众人浩浩荡荡的就向破庙行去。 南宫硕骑虎难下,最终也只得以内力暂时闭住呼吸,跟着走近了破庙。 而这座破庙,从外面看是一片荒凉,到了里面,就更是一副人间惨剧了,说是有十几个灾民,但几乎有十人已经死亡,但他们的死亡原因不是瘟疫。 而是活活饿死的。 尸体就直挺挺的倒在破庙的各个角落,如今虽是秋后,但气温依旧适中,所以死掉的尸体,两天之内,已经多半开始迅速的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令人作呕。 慕容久久在进门的时候,还曾留意坚实的门板上,划有道道狰狞的指痕。 “检查一下可有活口,死的全部拉出去烧掉,活的带上来,”慕容久久一见眼前惨状,眸中隐有酸意闪过,然后就立刻开始了救灾的指挥。 那几个年轻的太医,先是有些厌弃眼前的场面,但最终也不得不听从慕容久久的安排,勉为其难的工作了起来,而最终得到的消息竟是。 十几个灾民,竟无一人生还。 而他们死亡的原因,也都不是瘟疫,多半是饥饿,还有绝望之下的自杀。 “……这些瘟疫,普遍发作初期都是什么症状?” 慕容久久问。 那跟进来的官僚,此刻紧紧捂着口鼻,艰难的回答道:“听说是发热,之后呕吐,身上会长出很多红色的斑点,最快五六天人就没了。” “听说?” “是的,听说,”官僚为难的点了点头,毕竟他不是郎中,也不是很了解,只得如实回答,“听青城那边人传来的消息,人只要一发热,就不好了……” “也就是说,人只要一发热,不管青红皂白就都被定做瘟疫,扔到这座破庙?” 慕容久久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好吧,这就是古代的命如草菅。 “没法子了,帮我找一具新死不久的尸体过来,阿星,把你的匕首给我,还有手套……”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容久久再次语速飞快的下令。 “你要做什么?” 百里煜华这次终于忍不住插言,因为从刚才到现在,准确的说,从一踏入这间破庙开始,他眼里的慕容久久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精明干练,再不服昔日他认识的姿态。 而这样的慕容久久,无疑也在不时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那就是专注的魅力,她竟是在无比专注的做一件事,好像她以前做事从来都不专注似得。 这令百里煜华,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 “解刨啊。” 谁知慕容久久理所当然的回答了一句。 既然表面看不出什么,那只好直接看内脏了,尸体会更好回答她所需要的答案。 说着,慕容久久已经举起匕首,轻轻的挑开尸体的衣服,然后顺着脉络,就割开了尸体的皮肉,不见多少血,但内脏却是已完美的裸露了出来。 “呕……” 看到这一幕。 之前一直强撑着的几个年轻御医,终于再也抵挡不住,也顾不得身份了,纷纷大吐特吐了起来。 就连南宫硕也面容发白的冷冷的瞪住了慕容久久,好像看怪物似得,扭身也吐了起来。 甚至就连阿星跟阿轩,这种究竟生死的人,也不禁面露猪肝色。 百里煜华则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闭上了眼眸,看到权当没看到――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凶悍了,估计在场众人,小半辈子也难以忘记今日的经历。 但反观慕容久久,眸中却是填满了各种戏谑,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当初自己刚接触解刨的时,整整吐了一个星期的经历,导师没有安慰她,而是戏谑的看着她。 此刻在看着眼瞎周围一个个菜鸟的表现,她发现,她忽然明白了导师当时的心情,于是她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 解刨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基本信息后,众人方才如释重负的离开了那间破庙,最后在那官僚的运作下,一把大火,将一切烧了个干净。 “大人,不知这病可能医治?” 虽然知道在场众人,身份都不一般,但那官僚也是人精,知道所有人都是以慕容久久马首是瞻。 其实慕容久久目前也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只得道:“我稍后写一道方子,不治病,但防病,你们先用着,若日后有治病的方子 ,我自会命人在送来。” “好说好说……” 那官僚立刻喜笑颜开,后得知慕容久久是当今陛下亲派的神医,就更是相信了,当即赶忙大献殷勤的道:“中午了,几位大人还未吃饭吧,小的已经命人准备我们镇上最有名的猪肝油泼面……” 猪肝油泼面! “呕……” ------------ 307:睚眦必报 事实毫无悬疑,众人几乎一点食欲都没有,对那个官僚介绍的猪肝油泼面更是毫无兴趣。 如此,以皇命在身为由,众人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跟水,唯有慕容久久整整吃了一大碗的猪肝油泼面,方才继续赶路。 而他们的下一站,就是青城。 按照传回来的消息,原本几日前,青城通往京城的路上,还遍布求医的灾民,但自瘟疫彻底爆发,青城便全面戒严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无论有病没病,都必须困在青城,一时青城内人心惶惶。 但官道上,却是寂静的可怕。 转眼夜幕降临。 众人虽是轻装简行,但想一日就赶到青城,还是太过疲乏的,索性半路先休整一晚,明日在正式迎接青城的挑战。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慕容久久知道可能没什么必要,可还是召集了几个年轻的御医,询问了一下所有人的意见,果然,经历了今日的事。 大家依旧还有点没缓过神来,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点子。 但散会的时候,慕容久久还是不动声色的用她体内的生之力量,替他们所有人洗礼了一遍,好在并未发现瘟疫的病气。 不过这个时候她发现,南宫硕似乎离营了。 慕容久久看了阿星一眼,阿星立刻会以一张一切自在预料中的表情,她方才心安,朝着百里煜华的支起的帐篷走去,一撩帘子,就被一条铁臂,拦着,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轻嗅着鼻息间熟悉的味道。 慕容久久发现,似乎一日的疲累,在这一瞬间也不过如此,她懒懒的攀上男人精壮的腰身,放下全身心的松懈,用鼻音淡淡的轻唤着。 “煜华。” “原来你还知道我,恩?” 躺在身下厚厚的兽皮上,百里煜华如画般精细英俊的面容,此刻充满了郁郁,因为比起慕容久久一整天的忙碌,他在整个队伍里,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陪练。 于是,这让闲暇下来的百里煜华,看着忙碌费心的女人,难免心头出现了一种惯有的情绪――幽怨。 被冷落的幽怨。 慕容久久眨眨眼,看着表情古怪的百里煜华,问:“怎么了?” 玉骨般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摩擦过女子姣好的容颜,百里煜华凤眸低垂的问:“久久,你似乎对青城的瘟疫格外的上心?” 慕容久久闻言沉思了一下,道:“煜华,我的确上心,但我上心却并非因为效忠明璃,也不是因为青城,是医者父母心,容不得我见死不救,因为我除了是你的女人,我还是一名医者。” 这话,她说的极其认真。 她虽为人随性,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原则。 百里煜华怔怔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在她额上浅浅一吻,呢喃般,轻声道:“我陪你。” 可笑,他曾是人人畏惧的笑面阎罗,但他如今要小心守护的女人,却是要救人性命的医者,但医者也好,阎罗也罢,他都愿意陪着她。 “对了,南宫硕呢?” 百里煜华暖意的琉璃凤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猩红,淡淡闪过,对怀中的女子,仿若轻哄的道:“他数次对你动手,这笔账我一直记着,此番定不让他好过,方才我不过略施了几分小计,将他引走……” “主子,南宫硕回来了。” 这时,帐外想起阿星的传讯声。 慕容久久偎在百里煜华的怀里,微微的一挑眉。 “三殿下,您怎么了……” “三殿下!” 帐外,忽然几个声音此起彼伏,满是惊讶与关切。 百里煜华顺势挑起帐帘,就着朦胧的夜色与尚还燃着的火堆,就见南宫硕一改白日的贵气非凡,此刻绝对称得上狼狈不堪,一身衣袍几乎半毁。 隐隐还能看出身上似乎受了不少的皮外伤,滴滴答答的鲜血,还在流着。 头发也乱蓬蓬的。 最终好像承受不住什么似得,竟还‘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幕正好就被百里煜华看到,他拥着怀中的女人,满面戏谑的道:“三殿下这是怎么了?方才为我们巡视周边安全,遇到了劫匪了吗?哦呀,这青城的劫匪怎如此厉害,看来回去之后,您要亲自向陛下请旨,前来剿匪了。” 任凭百里煜华说着不疼不痒的风凉话。 南宫硕瞪着他的目光,几乎快要喷血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所有人的动静,尤其是百里煜华的,生怕这厮生出什么幺蛾子,不想还真没被他逮到了,对方的一个贴身侍卫。 饭也没吃就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他原以为能发现点什么什么有用的信息,不想,那本就是陷阱。 那贴身护卫将他引到附近的一处山沟里,不想那山沟里早已满布杀手,一个照面就制住了他的人,而这些人却也不要他的性命,竟是十几个人将他狠揍了一顿。 想他南宫硕,在明璃国虽算不得最尊贵的皇子,却是也拔尖的,自诩不知比那酒囊饭袋太子,强多少倍。 不想今日竟遭到如此羞辱。 百里煜华,还有那个贱女人,慕容久久,你们都给本皇子等着。 懒得理会对方那杀人似得的目光,百里煜华放下帐帘,问:“可觉的出气。” 慕容久久实在没想到,百里煜华竟会用这样直接的法子给她报仇,不过转念一想,到也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当即甜甜的献上了自己的一抹香吻。 道:“出气……对了,今日中午的猪肝油泼面真的挺好吃。” “……” “慕容久久,你找死是不是。” 百里煜华几乎给她气的磨牙,如此好好的温馨时刻,提什么猪肝油泼面,想起那猪肝油泼面,他就会想起…… 转眼天明。 经过一夜的休整,众人的状态好了许多,除了南宫硕刻意用面巾遮挡住的猪头脸,整个队伍的风采还是不错滴。 日头刚完全升上头顶,众人已经齐头并进的来到了青城之下。 “下面何人?” 守城的兵勇立刻满面呼喝的发问。 ------------ 308:抵达青城 阿轩上前以内力混着嗓音,高声洪亮的答道:“我等是奉了皇命,前来治理青城瘟疫的钦差,这有天子令为证,速速打开城门,让你们的守城前来见我们大人。” “什么,你们是陛下派来救我们的!” 那城楼上的兵勇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而后待他反应过来,突然就满面惊喜的大喊了起来,“陛下派人来救我们了,陛下终于派人来救我们了,陛下没有放弃青城……快开城门……” “开城门……” 城楼之上一片欢腾喜悦,甚至已经有人是喜极而泣。 随着一阵齿轮轰隆转动之声,沉重的青城城门,在紧紧闭合了数日之久后,终于被充满着希望的守城兵缓缓推开。 天知道,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原本富饶安逸的青城,几乎要化作一片魔域,面对正肆意流窜的瘟疫,和携款潜逃的贪官们,百姓们几乎绝望了。 而慕容久久等人的到来,无疑为这些人添加了无与伦比的希望。 他们激动的一传十,十传百,转眼大半个城都知道,皇上派人来救他们了。 慕容久久苦笑,似乎自她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 一名身着布袍,满面灰土的中年人,此刻终于匆匆而来,上前就隐含激动的朝他们拱手一礼,“下官青城副官冯征,拜见各位钦差大臣,你们可来了,青城如今已经是朝不保夕……” 其实冯征之前一直担心,他们等来的不是陛下救治旨意,而是封城令,毕竟历史上,类似于这样的难以控制的瘟疫,结局几乎都好不到那里去。 不过好在皇恩浩荡。 “你们的城守呢?”慕容久久问。 冯征一沉默,道:“已经在瘟疫爆发的第一天逃走了。” 所以才会由他来顶替。 慕容久久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朝身后人做了一下介绍,道:“这位是我朝的三殿下……” “三殿下。” 那冯征拱手一礼,不过他在看向南宫硕的时候,也是满脸的疑惑,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为何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当然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刚做完被人海扁暴揍了一顿,如今正没脸见人。 一想到这里,慕容久久心里就暗爽了一下,解释道:“恩,三皇子昨夜露营,被马蜂蛰了。” “哦。” 冯征也能更加怪异,却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的点了点头。 而南宫硕在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中,则充满了一种被压抑的风暴,看似平静,却仿佛恨不得将这个该死的女人,生吞活剥了,自己堂堂的天皇贵胄,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还有百里煜华,你们给我等着,等着。 完全无视南宫硕的怨气滔天。 慕容久久继续介绍道:“这位是连亲王府的世子……还有这几位,分别都是宫里御医院选送的,最年轻有为的御医,以后我们共同合作。” 原本这几个小御医,都是作为弃子被选送的,却没想到,到了慕容久久的嘴里,却都成了年少有为,一时莫名的一扫心头阴霾,颇有些振奋的仰起了头。 那边冯征倒是没想到,此来帮助他们治理瘟疫钦差大臣,竟都是京中的大人物,一时心头微惊,但却也信心更大了。 “几位大人用不用先洗一洗风尘?” “不用了,冯副官这几日可查到了瘟疫的源头?” 这种突然爆发的瘟疫,总是有源头可寻的,要了是当地的水源出了什么问题,要么就是当地的食物产业发生了什么,直接间接的造成的瘟疫。 可令慕容久久感到诧异的是。 冯征带着人连续追查了数日,竟是半点线索也没有,水源食物等等构成瘟疫的条件,竟都没有发现丝毫不妥。 “……先控制疫情吧,需要什么药物,朝廷都会有后续的播发。” 慕容久久也没多废话,直接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而通过工作,她很快发现,眼前这冯征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虽说这几日,瘟疫在青城越发的猖獗。 但他的安排却依旧有条不理。 他先是召集全城所有的郎中,先勉强控制着疫情,之后他将整个城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疫情区一部分则是安全区,以免灾民互相传染。 最后,就是处理死尸上,或深埋或火葬,冯征处理的还算可以,也免去了慕容久久等人不少的麻烦。 治理瘟疫,就这样先以缓慢的速度展开了。 慕容久久先以一些人为试验,不断的开出试用的方子,而效果也是不错的,方子不断的被更替,效果也从最一开始的预防性,到了最后的可缓解,甚至轻微者已经被治愈的例子。 这样一折腾,转眼三日的时间过去了。 一直跟在慕容久久身边做事的几个年轻御医,态度上,也逐渐从开始的客气,成了最后的敬意,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师承玉顶山的身份绝非浪得虚名。 为此,慕容久久这几日几乎忙的是脚不沾地。 而他们的这个钦差队伍里,最清闲的,就要莫过于南宫硕了,他也不知用了什么药膏,短短两日的时间,就消了脸上的肿,恢复了本来面目。 恢复本来面目后的他,每天的任务,基本就是四处走一走,摆一摆他皇子的亲和力,但他却从不到重灾区。 但慕容久久却知道,这厮自那日被百里煜华设陷阱黑了一把后,肯定是记恨上了他们,难免暗中不会再有小动作,所以也另外派人密切关注了他南宫硕的一举一动。 不怕他有什么动作,就怕他不动。 至于百里煜华,则随行一块帮忙寻找制造瘟疫的真正源头。 但他很快发现,青城的瘟疫源头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所有的瘟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并且互相传染。 这一日,百里煜华终于发出了一声质疑,“不知道冯副官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养瘟的邪术?” “养瘟!” ------------ 309:有人养瘟 “养瘟!” 从冯征茫然的表情上能看出,他从来没有听过。 而自上次慕容久久险些被邪术暗害,后发现她身上也中有两种咒印后,百里煜华就对西岳的邪术,颇有研究,而养瘟,便就是邪术中的一种。 如果要真是那样的话,那青城的这场瘟疫便算不得天灾,而是人为。 一念至此,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瘟疫最开始是从什么地方爆发的?”百里煜华问。 冯征想了一下,到:“确切的说,是从城外的一处叫西山乡的地方,但当天就迅速传到了青城,不过据说,那个西山乡如今已经没有活人了。” 不过百里煜华最终还是决定与冯征亲自去了一趟。 “慕容大人,慕容大人……”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名随行的御医就赶了过来,你欣喜的拿着一张方子道:“慕容大人,您昨日写的这张方子,经过试验,有很大的效果,依下官看,可能治愈瘟疫。” “哦。” 今日倒是有条好消息。 “那就立刻派发下去,最好将药用大锅煮好,让灾民排队前来领取,重灾区那些不能来的,你就带着一队人亲自送过去,尽快控制住瘟疫的蔓延。” “这……” 那御医一听要到重灾区去,有些犹豫。 慕容久久一笑,上前鼓励似得的拍了拍那御医的肩膀,同时一股生之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道:“没关系,我会与你们一同去,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治愈的法子,为何还要怕呢。” 这年轻的御医知道慕容久久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她就是将来的连亲王正妃,如此贵不可言的身份都愿意身先士卒,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即重重的一点头,就领命去了。 他们分开不久。 就在不远一处屋檐下,刚装模作样视察完灾情回来的南宫硕,早已将他们这边的动作,都看入了眼里,然后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刚通过灾民转交到他手中的一封密信。 尚算英俊的面上,一抹畅快的怨毒之色一闪而没。 下午。 青城已经遍地支起了熬药的锅灶。 慕容久久也才刚从重灾区回来,就收到百里煜华与冯征已经回来的消息,匆匆赶了过去,就见他们平时议事的厅中,一名几乎奄奄一息的灾民,被抬了下去。 “怎么回事?” 百里煜华看了慕容久久一眼,将他们今日到西山乡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有些凝重的道:“现在可以肯定,的确有人在用邪术养瘟。” 谈及这个,速来无神论的冯征,也是满面的惊诧,原本他们抵达的西山乡,早已是一片无人烟的地方了,可居然还是被他们遇到了一伙人。 而且还是一伙盗墓贼。 他原本是要出手盘查的,却被百里世子拦住,暗中观察。 可这不观察不要紧,一观察竟是吓一跳,就见那伙盗墓贼掘开了一座坟穴,坟穴里也的确有棺木,棺木里的确也有金银,但金银之下,却钻出了一条条诡异的蛆虫。 那些蛆虫见肉就钻,竟一条条生生钻进了那伙盗墓贼的身体里。 那伙盗墓贼也没有死,他们惊恐的带着拿到的金银,四窜而逃,不久后,他们的身上就出现了瘟疫的迹象,并且开始无意识的传播。 听到这里,慕容久久的脸色也一下变了,这绝对是人为的瘟疫,只是究竟是什么人,竟做下如此耗损阴德之事。 “我已经加封印信,把消息送往京城了,”百里煜华淡淡道。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好在现在源头搞清楚了,我们只需要把城中的疫病控制住,至于西山乡……” 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几声跌跌撞撞的声音,就见几个派往重灾区的年轻御医,焦急的赶了回来,道:“不好了,慕容大人,我们分批次发下去的药,有问题,好多灾民吃下去后不但没有缓解病情,而且还有的加重了,当场毙命。” “什么!怎么可能!” 慕容久久腾的一下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可这还不算晚,就听那年轻的御医继续道:“现在有不少灾民正在往这边聚集,他们都说,都说……都说慕容大人是庸医,不是救他们的,是害他们,他们要跟您讨要说法。” “这帮愚民。” 冯征也气的变了脸色,自从慕容久久等人到了后,青城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至于这次药物的问题,会不会是有贱人挑事? “三皇子呢?” 百里煜华俊美的面上,沉若秋水的问了一句。 旁上负责盯着南宫硕的阿星一怔,道:“三皇子殿下今日一上午都在视察灾情,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先出去看看吧。” “……” “……慕容久久,你们这群庸医,出来,滚出来,你们枉费了我们青城人对你们的信任,你们治不好我们的病,就要彻底的毒杀我们……你们简直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的庸医,滚出来……” “……青城的瘟疫已经十分厉害,听说陛下是派他们过来封城的,那些庸医定时医治不了我们,所以要杀了我们,来遏制瘟疫的蔓延……” “什么!这简直丧尽天良,我们就是死,也要拉着那些庸医当垫背的。” 老远,隔着府衙的门板,就听到了外面灾民的叫嚣。 冯征有些为难的看了百里煜华一眼,却听慕容久久执意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开门吧,我也会一会,究竟是什么样的灾民,躲灾还躲不过来,还有兴趣闹事。” 这话,她就是判定了背后必然有人故意作乱? 南宫硕?还是挑起这个瘟疫的养瘟人? “咯吱。” 随着府衙的们被缓缓打开,就见府衙前,已经人山人海的聚集的数千人,他们人声鼎沸的散播着谣言,重伤着他们,而这几乎让连日来,忙的吃不下睡不着,治理瘟疫的众年轻御医们,满面的义愤填膺。 他们在慕容大人的带领下,第一次对自己的病人,掏心挖肺的好,可这些病人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吗? 对于医者而言,简直可气。 与此同时,也随着,府衙门板的打开,外面聚集的灾民也都看清的门中人的样子。 ------------ 310:菩萨驾到 因为之前慕容久久前往重灾区时,都是蒙着面的,所以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面目,只见她虽穿着一身简易的男装,衣袖还被利落的束起。 长长的乌发,梳成一条长长的辫子,斜斜的垂在胸前。 没有美丽的珠饰,也没有华丽的依仗,但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上去就是那样的美好,清丽脱俗,犹如芙蓉出水。 而她的身侧,百里煜华同样一席简易的衣衫,却依旧尊华内敛,俊美如诗画的容颜,绝代无双,灼灼清傲,宛若是从古画中走下的神祗。 他们的身后,一众年轻的御医,各个面色肃然,齐头整面。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势,医者的天职,让人不容亵渎。 众灾民下意识的一愣,似乎刚才辱骂的话,都是骂别人一般,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将眼前,这群正派的男女与草菅人命的庸医,联想在一起。 尤其为首的慕容久久,实在不像是一个被仇视的对象。 而就在这短暂的互相沉默的片刻。 为首的一个灾民,眸中狠色一闪,忽然神色激动的大喊了起来,“庸医,你们这群庸医……不管我们就不管我们,为何要毒杀我们……” 说完,他抓起地上的烂菜叶子就往慕容久久等人身上扔去。 有一个扔就有第二个人扔。 登时一大片菜叶子就飞了过来。 “放肆。” 一声低喝,阿轩一掌内力推出,那些飞来的烂菜叶子,顿时又都飞了回去。 但闹剧显然还只是开始,一名貌若疯癫的妇人,瞅到机会,忽然嘶吼着就冲了上来,大喊:“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你们这群庸医……” 边喊,边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刺慕容久久。 百里煜华冷眸若电,杀机一闪。 慕容久久飞快的制止道:“别杀人,他们在逼我们就范,想要造成暴动,一旦见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百里煜华又何尝不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灾民,当即他掌中就减了七分内力,仅是将那持刀冲上来的妇人,一下打翻在地,可那妇人还是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痛呼。 “庸医杀人了,庸医杀人了……” “杀人了。” 百里煜华则瞬间冷眼扫过那些起哄最厉害的灾民,冷冷一语,“拿下这些胆敢散播谣言的狂徒。” “是。” 一声令下,一群侍卫上前,将十数名起哄最厉害的灾民,瞬间制服,并堵住了他们的嘴,而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上千人组成的灾民团队。 一下安静了一些。 少了这些带头的,后面的灾民多还是保持观望态度。 慕容久久这才排众而出,澄清道:“诸位请安静,我们是这次负责治理青城瘟疫的御医,而我们在来之前,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要封城的消息,陛下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青城,不然也不会派遣三皇子与连亲王世子,亲自前来治理……” 不错,如果陛下想要彻底放弃青城,也不会派这些一等权贵来此了。 青城不算小城,这里的百姓也不是没有常识。 慕容久久见成效似乎不错,正与再接再厉,澄清今天的事情,就听人群外,忽然爆发出一片惊喜的呐喊,“活菩萨到了,活菩萨到了……活菩萨一路救治了无数灾民,包治包好,比这群庸医强多了,大家快去找活菩萨求救命吧。” 活菩萨? 聚集起来的灾民,登时交头接耳了起来。 “谁是活菩萨?” “活菩萨是谁?” “活菩萨是川南的先知,听说她天生拥有占卜之力,可问天命,测吉凶,她早就知道我青城有此一劫,此刻正长途跋涉而来,一路救助灾民,这会儿已经进城了。” “大家快去迎接活菩萨。” 一人动,登时所有人都动了,只因那位川南先知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 明璃与川南临近,这里的百姓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而此刻那个传说中的先知神女,不仅驾临了青城,更救助了他们,如何让他们不激动。 而以慕容久久为首的众多御医,还有百里煜华,则瞬间脸色开始变的无比难看,他们自京城而来,一路为瘟疫之事操心操肺,入了青城后更是连一个整觉都没有。 好不容易研制出解决的方子,却莫名其妙的被人败坏了名声。 如今又平地冒出了一个包治包好的活菩萨,川南先知……柳云幻。 “让开让开,活菩萨来了。” “让开……” 许多灾民群情激动的赶紧纷纷推开,硬生生的退出了一条过道,就见过道的另一头,一名头戴轻纱斗笠,风姿卓绝的女子,正在三皇子南宫硕的陪同下,并肩而来。 无疑,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的脸色,更加黑沉了几分。 八目相对。 双方就这样越距越近。 直到慕容久久能清楚的看到南宫硕那厮小人得志的笑时,才听他身旁的柳云幻轻声一语,嗓音曼妙,淡然迂回,仿佛真如那救世的仙音,格外的动听。 “慕容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额前的轻纱被徐徐的打开,露出了下面端庄精美的脸孔,脂粉但施,唇畔若霞,说不上有多惊艳,却是一眼就让觉的是个美人。 “天,活菩萨居然跟那个庸医认识……” 周围有灾民的声音,微弱的响起,转眼被镇压了下去。 可慕容久久的脸色,还是又忍不住黑了几分,此刻她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药物中毒根本就是南宫硕跟这个女人搞出来的,闹半天,竟还在这等着她。 好,好得很。 慕容久久几乎用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克制力,强行克制了自己,将眼前这个活菩萨一脚踹翻的冲动,硬声道:“柳小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还好。” 柳云幻含笑一语。 却听她身侧的南宫硕,颇有些揶揄讽刺的道:“慕容小姐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啊?呵呵,也对,你师承玉顶山,手持暖阳玉,却不能治理青城的瘟疫,如今却被柳小姐寻到到了至于的法子,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呢。” ------------ 311:冷锋暗影 “的确可笑,学医之人都治不好的瘟疫,却反被不善医术之人治好,难道不是最可笑的事情吗?”百里煜华冷笑一语。 “百里世子此言差矣。” 南宫硕整个人都好像活泛了起来,不屑的笑道:“柳小姐并非不善医术,只是不想某些人那么张扬而已。” “……” 慕容久久此刻已经气的是牙根痒痒。 就见沉默的柳云幻,幽幽抬起的一双妙目,定格在了百里煜华的身上,谁也没有看到,她精致的眸中,一瞬间有一道碎光破出,然后神色如常的道。 “想必这位便是连亲王府世子了吧,幸会。” 百里煜华并未言语,他打量了柳云幻一眼。 而柳云幻也不恼,而后徐徐从袖中拿出了一页纸张,递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颇为落落大方的道:“不才,这是我知道青城的瘟疫后,自己琢磨出的方子,颇见成效,还请慕容小姐过目。” 方子打开。 后面一众年轻的御医都忍不住探头看了过来,而他们都是学医的,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柳云幻手里的方子,与慕容久久研究出的方子,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不是这柳云幻当真也是医道高手? 还是…… “方子很好,只是柳小姐久居川南,又如何会知道明璃国青城的问题,莫不是果真能掐会算,知道这里会发生瘟疫,还是,知道这里一定会发生瘟疫?” 最后的问句看似相同,但慕容久久有意的指出了那养瘟之人,难道跟柳云幻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个女人出现的实在太及时了。 “我的确久居川南,但碰巧最近游历明璃,得知青城瘟疫,我虽不是明璃国人,但天下子民皆是性命,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柳云幻亦是不动声色。 而她此话一说完,周围竖着耳朵听的百姓,立刻纷纷发出赞叹,“这位柳小姐当真是菩萨心肠……” “不仅菩萨心肠,医术还很厉害……” “笑起来的样子还很亲和,不像那个庸医,跟我们欠她好几担黑豆似得。” “就是……” “咔……” 慕容久久自以为完美的笑脸,瞬间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瑕疵,然后缓慢的修补了一下,继续道:“既然方子有奇效,那就分发下去吧,救,人,要,紧。” “对了,不知这次瘟疫的源头,慕容小姐可查到了?” 又听柳云幻淡然一语,不过她精致的眸中,却隐隐有一些轻视闪过。 以为我们查不到吗? 慕容久久觉的自己的肺都快要穿孔了,可面上还一直挂着一切自在掌握中的微笑,道:“不知柳小姐有何高见?” “有人养瘟。” 柳云幻漠然一语。 慕容久久了然点头,“原来柳小姐才知道啊,我们两天前就已经命人查清楚了,毕竟瘟疫这种事,还是尽早超清楚源头,才更好的对症下药。” 柳云幻眸中讶异一闪,却笑容不变:“看来慕容小姐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凑合,既然柳小姐也精通医术,我这也有张方子,还请柳小姐帮忙修改一下,”说完,慕容久久就将自己手中的方子,递了过去。 柳云幻接过一看,心中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用意。 示威!可惜,还是被她捷足先登了。 “慕容小姐的方子很好。” “多谢指教。” 二人犹如闲话家常一般,就进入了府衙,但是,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刀光剑影,却已经厮杀了上百了回合,直看的周围的人,胆战心惊。 “冯副官,立刻帮柳小姐准备一间最好的客房,人家是贵客,定然要好,好,招,待,”慕容久久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含着笑,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的。 冯征颇有些汗流浃背的点了点头。 “你的男人不错……” 谁知就在二人分手时,柳云幻忽然以内力逼线成音,将这么一句话传入了慕容久久的耳朵里。 闻言,慕容久久正欲转身的背梁,微微一僵。 而柳云幻,则已轻轻放下了斗笠上的轻纱,缓缓的转身而去,却是不会有人看到,她轻纱后的面容,正露出一抹神秘醉人的微笑。 百里煜华,那个注定主导天下局势的人中龙凤,我终于找到你了。 回到他们单独居住的房间。 慕容久久几乎一进门,就气的有种想歇斯底里砸东西的冲动。 “柳云幻,从哪里冒出来的柳云幻?你妹的,我们掏心挖肺吃苦受累,你拿着一张药方子,治了几个病人,穿一身白衣就来混充小龙女,还活菩萨,你当得起吗?要不要找人给你塑个泥像,每日三叩九拜啊,你受得起嘛你……仗着自己是先知,就可以这样妖言惑众,肆意的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无耻无耻,无耻中的大无耻……” 她一进门,气的又甩门子又踢桌子,闹的一屋子叮叮咣咣。 随后跟她进来的百里煜华,一直就在门外,倚着看她,最后见她气撒的差不多了,才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气了,气伤了身子也没人替,凭的让我心疼。” 慕容久久委屈的不行,恶声恶气的道:“刚才怎么不见你来安慰我?” “我怕你气急了揍我,”百里煜华的口气更委屈,活像长期被欺负的小媳妇似得。 一下便把盛怒的慕容久久给逗乐儿了,“我哪打得了你……其实我也不是主要气这个,我更气更担心的是,如果这次治理瘟疫的功劳,都落到了那个柳云幻的头上,明璃皇那只老狐狸肯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我们这些日子受苦受累的,就都给旁人做了嫁衣裳,而我们自己的嫁衣裳,却是没影了。” 说到最后,慕容久久声音中隐还带着几分哽咽。 百里煜华听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脑恨,但两个人中,一个人怒就够了,他不能跟着一起怒,只好安慰道:“事已至此,一切来的都太过始料未及,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只需记得,最终你一定会嫁给我,我也一定会娶你……可否还记得,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沉默片刻,慕容久久深深的吸了口气,方觉的满腹的郁气,这才消散了几分。 但马上又想到了离开时,柳云幻的那句话――你的男人不错。 “她看上你了。” 冷不丁,慕容久久这样说了一句。 ------------ 312:可安睡否 百里煜华挑眉看了她一眼,“又吃醋了?可我看不上她。” 于是,慕容久久笑了,“煜华你真好。” “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我的好,我在榻上其实可以更好,”百里煜华暧昧一笑。 慕容久久面上一红,芙蓉般清丽的面容,登时艳若三月的桃李,百里煜华看的神色痴然,垂首轻吻了她的脸颊,二人磨搓了一会儿。 慕容久久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睡觉。” 百里煜华畅爽一语,就将撇着嘴的慕容久久抱起来,继续道:“柳云幻已经收买了人心,就算我们现在再做什么,也是无力回天的,倒不如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 “可我心中郁气还没消,睡不着,还有那个南宫硕,定是他在我们的药里下了毒,制造了混乱,败坏了我们的名声,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庸医,此气不消,我睡不着……” 慕容久久闷闷一语。 百里煜华正要抱她上塌的动作一顿,转而又折返回了桌案前,将她放在椅子上,英俊如画的面上,笑的几分苦恼:“南宫硕到底还是皇子,就这么死在我们的手里,难免生出别的变故,要知道,我现在想娶你可是想的紧,暂时不想得罪老皇帝,至于你的郁气,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解一解。” “怎么解?” 慕容久久挑眉问。 百里煜华故作高深一笑,“研磨。” 慕容久久立刻飞快的起身为他研磨,然后就见百里煜华执起笔,轻沾了沾墨,就开始在一张空白的折子上,笔走龙蛇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不仅人长的端正,字也充满了一种龙飞凤舞的肆意张扬,且通篇文字,字字珠玑,很快便收了笔墨。 “……但凡在京中为官的,谁暗地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而我夜城不仅生意遍天下,消息也是遍布四国的,过去只是收集,但今日我便让南宫硕知道,什么叫前院放鞭,后院起火……” 百里煜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有一日回到明璃国,所以对明璃的信息,格外的仔细,却发梦也没想到,自己利用这些讯息,第一次做的大动作,竟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 而南宫硕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在朝中的力量,马上就要遍地开花了。 那些依附他,或者依附他母族的官员,很快就会一个个的自顾不暇,而他们一旦自顾不暇,就会求助于他们的拥护者,三皇子南宫硕。 南宫硕帮一个可以,但一旦都帮,累死他也帮不过来,到时候就难免会人心涣散。 而彼时,明璃皇也会发现,一项在他面前乖巧懂事,尤其会做人的好儿子,南宫硕,竟是一个做事错洞百出的蠢货,放任手下官员胡作非为。 这个时候,只需有人再将如今青城问题的前后始末,提一下,以明璃皇的多疑跟脑子,自然很快就能想到,一切都是南宫硕在做鬼。 为的就是讨好柳云幻。 而一个正值盛年的皇子,讨好一个名满川南的先知,这意味着什么? 百里煜华就在这弹指之间,绝对给南宫硕挖了一个大坑,一条釜底抽薪的毒计。 “扑通。”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跪地的声音,随即阿星快哭的声音响起,“主子,今日的事都是属下的过错,怪属下没有看好那个三皇子,才令他坏了小姐的大事,属下特来请罪。” 阿星的确有错,但这次他们的敌人却更狡诈了。 百里煜华冷冷一哼,知道这厮刚才不出现,专挑他们气消了才来,不过他却也没有发作,随手将手中刚写好的折子。 从窗户上扔了出去,道:“快马加鞭立刻回京,将本世子折子上的命令送到京城暗部,若有纰漏,这次你便提头来见吧。” “是。” 外面响起阿星将功折罪,有些振奋的声音。 阿星走后,百里煜华方才回头,道:“如今娘子可安睡否?” 然后发现,那女人已经笑的是见牙不见眼的连连点头,“有夫君如此操劳,自然安睡,自然安睡……” 百里煜华摇头苦笑,揽起椅子上的女人,二人已翻滚到了塌上。 别看之前百里煜华说的暧昧,但上了塌之后,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最多亲个小嘴,便在没有做过别的,原因他二人也都明白,因为他们有洁癖。 都不愿意在别人的地方做那种事,更何况这几日都忙的满身臭汗,就更是没了心思。 所以抛下包袱,这一觉他们睡的竟是格外的香甜。 …… 至于外面,因为柳云幻的关系,整个青城似乎都振奋了起来,加之有了合适的药方子,治理瘟疫的计划,出奇的迅速。 柳云幻这个活菩萨的形象,一时也是屹立不倒。 慕容久久也知道,这次自己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在做什么也是回天乏术,虽然一群年轻的御医,暗中的一直为她不值。 但她却知道,她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名与利,而是她的百里煜华。 一时得失,还不能影响她的大局……煜华,我要嫁给你。 转眼三日。 青城的瘟疫治理,基本上已经全面进入了正轨,也就是说,青城已经不需要他们的,而也恰巧此事,明璃皇传召的圣旨也到了。 众人不得不告别青城,开始返京。 而在青城的最后一夜,慕容久久正在睡梦中安睡,猛然被窗外的动静惊醒,才发现,百里煜华早就已经醒了。 窗外,此刻正狂风大作,似乎要变天的样子。 也对,如今已经是深秋,前几日的天气格外的好,但节气不让人,该寒冷恶劣的天气,还是要来的。 另一个房间里。 柳云幻亦是难以入眠,她不断的盯着自己桌上翻滚旋转的占卜铜钱,按住,在弹起,按住,在弹起……但似乎都没有寻到想要的答案。 “为何总是这一卦,看不透,看不透……” 她喃喃自语,似有些茫然,又有些脑恨,为何她看不透,居然看不透。 ------------ 313:命定之妻 “呼……” 狂风扫过,遍地落叶登时如枯败的飘絮般,洋洋洒洒,纷乱的飘落,映着头顶黑沉没有星子的天空,越发显的寂寥而空洞。 距离青城十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一名须发皆白,浑身邋遢宛若乞丐的老人,此刻正孤坐在一棵已经没有生机的老树下,不断的仰头望着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若仔细看,却不难发现,这老人双眼泛白,早就已经是瞎子了。 “咯吱。” 有脚步踩碎落叶的声音传来。 老人询问看去,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今日有贵客到。 苍老如树皮的老脸上,登时干哑难看的笑了起来,“王星驾到,有失远迎。” “多年不见,穆老却是变了许多。” 来人一声紫衣潋滟,身姿桀骜,但此刻因为这漫天狂烈的风,让他少了一分平日的贵气,多了一种少有的威严与狂傲――此人,正是川南凤家家主,凤无殇。 闻言。 老人似乎有些讶异,“你见过我?” 凤无殇俊美的面上,微微一笑,“有些印象。” 穆老终于哑然而笑,“好呀好呀,果然天生不凡,老夫记得那次见你,你还是老家伙怀里抱着的娃娃,当时我便觉的你那一双招子,分外的明亮。” 忆及当年。 穆老格外的长吁短叹。 凤无殇同样仰头望天,见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透过不远处,乱葬岗上的磷火,却依稀能看到,在墨色中沉浮着的青城,听说那里闹了很厉害的瘟疫。 不过已经被平息了。 想到此处,凤无殇重新将眸光定格在了穆老,寂寥如干柴的身影上,问:“无殇一直不懂,但凡修习玉魂邪术之人,最是避讳天谴一说,穆老也算玉魂一族的老辈,为何明知养瘟,自折阴寿,还要一意孤行?” 穆老笑了。 “因为我曾欠过一个很重要的人情,青城所为,不过是还上一个人情罢了,自此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阎罗殿堂里的刀山火海,轮回转世化作万人踩踏的虫,也与那人在无干系,一切只是值不值,何来什么阴寿阳寿,左不过都是一个生一个死罢了,若把生死轮回看的太重,我便一把黄土死在了南山上,还修什么屁玉魂术,哈哈……” 狂风凛冽。 穆老虽已是迟暮之年,没了眼,但从他张狂的神态与言辞中,依旧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肆意妄为。 而这种人修习玉魂邪术,注定不得善终。 “无殇来寻前辈,实有事相问,”沉默对了良久,凤无殇重新开口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知道你的命定之妻是谁?”就听穆老幽幽的道。 “不错。” 当年穆老曾协助西岳另外一个高人,在他与另一个人的身上,中下魂印,但却一直不知道那与她魂印相连的另一个人是谁,过去他能等,但他隐隐知道,他已经不能等了。 “老家伙没告诉你?” “他说随缘。” “那如今呢?” “他死了。” “哈哈哈哈……”穆老又是一阵张狂无忌的大笑,“他到底是悔了,当年欺诈了月灵族人,事后却又惺惺作态的说什么随缘,若一切随缘,也便也不会有那魂印……罢了……” 穆老话锋一转。 再次道:“我时间不多了,你若想知道,我便会后实用一次回光之术,你到附近打一盆水来。” “揽风。” “属下领命。” 揽风轻功高绝,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从附近提来的一桶水,将至小心翼翼的倒进了一只废弃的瓦盆里。 “呼……” 狂风嘶吼。 放入黑暗中潜藏着的一头猛兽,恨不得吼碎天地,震耳欲聋,穿破云霄。 “轰……” 明明已经是深秋的天地,为何还隐隐响起了闷雷? 穆老面色肃然,似乎一切隐隐都已在掌握之中,然后他指尖如刃,轻轻的胳膊了自己的手腕,登时串串血花滴落进瓦盆的水中,在漆黑的夜风,与狂风的拍打中。 缓缓晕染。 “轰……” 天空的闷雷好像近了。 揽风有些担忧的抬头望了望,他也算与主人见过大世面的随从,自然不怕打雷,但不知为何,今夜,总给他一种诡异的心惊胆战之感。 这时。 回光之术已经完成。 凤无殇在穆老的召唤下,正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瓦盆前,定睛望去,就见黑沉沉的水中,随着狂风的拍打,恍惚间,有一抹影响,引入了他的眼底。 同时,凤无殇的额头,红色的复杂咒印微微一闪。 他眸中,瞬间绽放出一片骇人的惊诧。 “是她?竟是她……” “轰……” “主人小心!” 耳边,揽风一声断喝,凤无殇瞬间醒转,就见一道惊雷,就是自漆黑的天穹,直劈而下,好在劈的并不是他,加上躲闪及时,濒危受伤。 但是。 “穆老……” 待凤无殇再看枯树下的穆老时,老人早已化作了一截焦炭,而仿佛他刚才张狂的大笑犹然在耳,但人却是彻底的没了。 凤无殇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何说自己时间不多了。 原来真的有天谴! “玉魂一族,自此又少了一位宿老……” 淡淡那一滩,凤无殇想到他刚才在那瓦盆中看到的影像,不禁神思在变。 “居然是她。” “啊……” 一声惨叫,慕容久久猛然自睡梦中再次警醒,但这次她仅睁开了眼,但马上又疼的闭合上了,不过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此刻却意外重现了当日的那抹咒印。 “久久。” 百里煜华慌忙将惨叫昏迷的慕容久久拥住查看,待看清她额头一闪而没的咒印市,瞬间神色幽暗。 “主子……” 外面响起阿轩的声音。 “无事。” 百里煜华默然一语,但谁也没有发现,他看似沉静的音色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抖颤。 第二日。 经过一夜狂风的肆虐,整个天地仿佛都开始变的凌乱,气温也开始直线下降,原本大家穿一间薄布衫子就能御寒,谁知第二日,所有人都穿上的薄棉袍子。 虽丝毫不显得臃肿,却是标志着一个季节的改变。 ------------ 314:打道回京 秋风瑟瑟。 慕容久久从沉眠中晚起,睁开眼,就见屋内桌上刚被放上一托盘,热气腾腾的早饭,她立刻就腹中蠕动了起来。 “醒了?” 百里煜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慕容久久起身,问:“何时了?” “辰时刚过。” “什么?也就是说我起晚了?”慕容久久一惊,她想起今日是大家离开青城的日子,她居然起晚了,岂不是要一块拖慢大家回京的速度。 百里煜华认真的看着慕容久久的神色,见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神色暗了暗,并未道出。 只是一扫阴霾,面上宠溺一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道:“昨夜起了风,窗子没关好,估计你被风打了头,才会昏昏沉沉的起晚,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说你。” “我有这么弱吗?” 慕容久久努了努嘴,自从她得了半甲子内力和生之力量,生病这种事,身子骨强健多了,还有,她总觉的今日的百里煜华,好像有什么心思。 不过却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穿衣梳妆,吃过早饭,走出房间,就见所有人已经都聚集到了府衙的前院,似乎就在等他们了。 冯征带着一众共同抗灾的亲随,一路相送,此刻见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并肩而来,立刻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原因无他,只因今日的慕容久久,穿的是一身贵气的女装。 之前她一直以男装示人,虽然一般人都能看出她是女子,却没想到,换回女装,脂粉淡施的慕容久久,竟是如此的美丽,清丽脱俗间,透着一种婉约不容亵渎的风情。 她仿佛是天生的贵族,步履曼妙,优雅,从容。 比之眼前这位同样气度不素的柳小姐,绝对是不遑多让了。 在论才敢身份,也是极为出色的女子,怪不得能得这位尊贵的百里世子,如此无微不至,如珠如宝的对待。 “慕容小姐。” 柳云幻眸中精芒一闪,不动声色的淡淡一语。 慕容久久亦看了她一眼,问:“柳小姐这次也要跟我们回京吗?” “当然,”却是南宫硕接过了话茬,他眸光颇为自得的道:“这次青城瘟疫,柳小姐当记头功,就算柳小姐不居功,却也不能不禀报父皇。” “三殿下谬语了,我此番入京,并非为了什么功劳,而是另有些事要办。” 柳云幻谦逊一语。 装吧装吧。 随着府衙的大门被打开,发现门外如那日一般,依旧聚集了很多百姓,不过这次不是闹事,而是来相送他们的活菩萨来的,对此,慕容久久只有两个字。 呵呵。 来的时候,他们几乎不眠不休,露宿荒郊的赶赴青城。 如今青城瘟疫已解,自然不用敢了,他们便找了几辆舒适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青城。 用了一日半的时间,方才重新回到了京城。 马车才刚入京,百里煜华的耳边便响起了阿星的内力传音。 这厮前几日被派往京城传令,想必是已经办妥了,不过此刻传递过来的消息,却让百里煜华懒洋洋的神色,微微沉暗了几分。 “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久久问。 百里煜华看了她一眼,似乎非常苦恼,不过他苦恼的不是这消息的分量,而是他眼前女人的醋劲。 “宫家千金已经入京了。” 果然,慕容久久柳眉一竖,但马上又恢复如常,恨恨的道:“来得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百里煜华扶额。 明璃皇宫,承御殿内。 明璃皇早已得到消息,他们今日会入京,早早的便备下了接风庆功的宴会,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接风接的是川南先知柳云幻,庆功,如今怕也是柳云幻。 原本慕容久久想退掉的,但一想今日可能谈及他们的婚事,最终还是随车入了宫。 而宴席上。 她果然再次见到了宫家千金,只是废了一个宫雪漫,如今又来了个宫雪晴,据说只是个庶出,却也极其受宠,所以才会派出来给百里煜华做小妾。 真想不透,宫家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只见此女与宫雪漫的貌若天仙不同,她生的颇为艳丽,长裙及地,体态玲珑婀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会说话似得,极为的灵动。 一眼看去,便知是个绝妙的***。 此刻宫雪晴正款步上前,盈盈一笑道:“宫家雪晴,百里世子有礼,慕容小姐有礼……” 慕容久久没说话。 百里煜华也没有作态,只是道:“本世子知道宫小姐此来明璃的目的,但是怕是要让宫小姐失望了,本世子从未有纳妾之意,与宫家退婚的还礼,之前已经送了,还请宫小姐回去吧。” 川南七巧阁,这还礼可不算轻。 一个女子,当众被这样的拒绝,任谁都是受不了的,却不想这宫雪晴丝毫没有影响,依旧笑容不变的道:“你我两家也算颇有渊源,百里世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是,百里世子这般决绝,冷了美人的心呢?”南宫硕一声冷嗤的道。 百里煜华睥睨般斜斜的看了眼他,道:“若三殿下看不过眼,大可娶了宫小姐,本世子绝不插手就是了。” 南宫硕笑容一僵,就算这宫雪晴是个难得的***,他也是不想娶的,因为他如今心心念念想娶的人是柳云幻,柳云幻才是可以帮助他的最佳女子。 “百里世子玩笑了……” “不娶那就别插嘴,”谁知百里煜华半点没给他脸面。 南宫硕登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当即冷笑道:“可如今百里世子一心想娶的人,怕是不能如愿了,你们男为婚女未嫁,听说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哼哼,慕容小姐当真是身出名门呀,如今你们那点子事,早就传遍了京城,别是未婚,就先有了孕,平白辱没了连亲王府百年的威名。” 此言,他故意说的声音极大,将宴席上作陪的重臣目光都吸引过来。 毕竟未婚就住在一起,说出去的确不是光彩的事。 慕容久久眸中冷色一闪。 她以为依百里煜华的脾气,必然要当庭动怒,却不想,百里煜华并没有动怒,只是迎着周围纷纷投来的各色目光,深深了看了南宫硕一眼。 ------------ 315:三女围攻 这一眼,直看的南宫硕心头一空。 就见百里煜华忽然长身而起,放下手中的酒盏,遥遥就对着明璃皇道:“陛下,方才三皇子之言,直如醍醐灌顶,将煜华浇醒,我身为男儿,的确是累了久久清白,若不能堂堂正正的八抬大轿的将她迎娶过门,岂不成了不仁不义的薄凉之人,实在愧对我连亲王府的列祖列宗,所以还请陛下下旨赐婚,否则,臣实在有愧为连亲王府的子孙。” 一番话说来。 直说的明璃皇也是心口一跳,因为这言外之意,就是,若他今日不下旨赐婚,就是陷百里世子,陷连亲王府于不仁不义之地。 这话赶话。 这南宫硕竟是中了百里煜华的计,想不到自己过去最为看好的一个儿子,居然也是个如此蠢笨之徒,而明璃皇当然不会知道,南宫硕的蠢笨,才刚开始。 不远处,柳云幻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在望向南宫硕的目光中,那先闪过了一抹轻视。 当然,待南宫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竟是,稀里糊涂帮百里煜华架了一座桥,害父皇一时骑虎难下,一时间,他都不敢去看明璃皇。 而明璃皇到底也是一代帝王,短暂的沉默之后。 气定神闲的缓声笑道:“煜华此言过了,不过儿女情长,怎就涉及了列祖列祖,实在是过了啊……再说,你之前在冬月时,与宫家的婚约,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百里煜华摇头:“这似乎并不发什么什么关系,宫家要的是侧位,今日臣说的是正位,没有正,何来测?” 明璃皇语塞。 这时群臣中,有人弱弱的道:“未婚失了贞,在我明璃视作不检点,是不配为正室的。” “不错。” 有人附和,却十分的微弱,实在是这百里世子看人的眼神太可怕的,跟猝了毒的刀锋似得。 一时间,整个承御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百里煜华始终牵着慕容久久的手,朗声道:“未婚失贞,的确视为不检点,但是,当初却是本世子山盟海誓的诓骗了她,若说不检点,也是本世子不检点,所以作为惩罚,本世子今生只娶她一人,绝不二娶。” 此言一出。 慕容久久眸中登时一抹感动之色闪过。 尽管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但此刻听来,就是那样的感动。 柳云幻眸中幽深的光芒一闪,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眸。 而也就在这时,承御殿内,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仿佛为这紧张的气氛,数年撒上了一抹放松的调剂,于是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玉灵公主盛装而来,华丽的拖地裙摆,皓腕纤细,广袖翩翩的执着一只翠绿的玉笛,边吹边走,玉色映着她莹白的脸颊,曼妙而委婉。 头上朱钗云鬓,婀娜多姿。 待走近时,她方才放下了唇边的笛子,道:“儿臣见过父皇,刚才百里世子的话,儿臣都听入了耳,之所以此时出来,只是说一句话,儿臣不服。” 不服? 满堂哗然。 慕容久久侧目看了玉灵公主一眼,并未言语,就听明璃皇问:“玉灵不服什么?” 玉灵公主缓缓站直身子,侧头,也随着她侧头的动作,发鬓上的朱钗,叮当脆响,她眼底对百里煜华的仰慕之色,更是毫不遮掩的倾泻而出。 “因为本公主,也十分喜欢百里世子……” 一言出。 全场再次震动。 公然告白,这绝对不符合一名天之骄女的公主,该有的行为,但是,偏偏就是发生了。 百里煜华神色未变,只是眸光幽深了几分。 而慕容久久一瞬间,玩味的勾起了唇角。 这时,又听玉灵公主落落大方的幽幽道:“……在本公主的心里,百里世子的妻,当是这时间最优秀的女子,但慕容小姐似乎除了医术,并没什么特别的可取之处,所以玉灵不服,玉灵想要与慕容小姐比过,若慕容小姐果真有真才实学,还请父皇成就他们的姻缘吧。” “这……” 明璃皇楞住了,因为他一时也开始摸不准,玉灵公主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据她所知,这慕容久久出生冬月相府,实则却并不受宠。 有没有接受过正统闺秀的教养都未可知。 而事实证明,她似乎从未有过丝毫才名,难道玉灵的意思…… 不得不说,今日明璃皇也被百里煜华逼的有点骑虎难下了,而玉灵公主的突然出现打岔,又未尝不是个回转的契机,当即道:“那要怎么比呢?” 玉灵公主道:“儿臣善书画,若是在作画上,慕容小姐胜过儿臣,儿臣自心服口服。” “如此……” “明璃陛下。” 这时,挑起话题,却一直保持沉默的宫雪晴,忽然再次出言道:“如此说来,小女也是不服的,也想参与进公主的比试,小女善筝,若在古筝上,慕容小姐胜过小女,小女也心服口服。” 明璃皇打心眼里就不是很赞同百里煜华只娶慕容久久一个妻,此刻有人出来插诨捣乱,他自然高兴。 “准,不知还有谁不服?” “明璃陛下,不知小女可否也凑个热闹,小女善棋,不知可有幸与慕容小姐博弈一局。” 这时又见沉默的柳云幻,忽然起身道。 南宫硕忽然抬头,看向了柳云幻,一直不知心里想什么。 明璃皇一笑,“准。” “果真是妖魔鬼怪一个不少,”慕容久久冷笑着嘟囔着,心道,这明璃皇大大方方的准了半天,怎么就不问问她这个正主愿不愿意。 “慕容小姐,不知你的意思?” 好嘛,说来就来。 慕容久久上前一步,从百里煜华高大的阴影里走出,笑道:“我若不肯,岂不是太过大煞风景,小女接受挑战便是,只是,同时三个人挑战,未免有失公允,不如三局两胜如何?” 明璃皇一想,“也好,三局中,慕容小姐只需胜过两局,便算赢。” “到时候还请陛下全我与煜华的婚事。” “一言为定。” 明璃皇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句,因为根据他查到的资料,慕容久久不可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虽对旁人的才艺不了解,但对玉灵公主的画技,却是了如指掌。 ------------ 316:压力动力 柳云幻的棋技也是一绝。 宫雪晴出生宫家,虽不知底细,却是名门教养。 所以,慕容久久想赢,很难。 “有没有把握?” 百里煜华见慕容久久答应的这么爽快,她的底细,百里煜华可是最知道的,想要在才艺上赢这三个对手,几本很难,这个女人不要狂妄的把他卖了才好。 他可是刚才跟她山盟海誓过的。 慕容久久私下里愁苦着脸道:“我一听赐婚,就激动的不行……不过你放心,大不了我们可以私奔。” 百里煜华登时黑沉下了脸皮。 最后经过协商,因为大家都需要充分的准备,尤其是慕容久久,所以最后决定,将比试安排在两日后,而第一场,则是与宫雪晴比筝曲。 酒过三巡。 待宴席散去,天已经擦黑。 离开承御殿的时候,众人奇异的发现,外面的天空居然落雪了,是今年的初雪,而且下的还很厚,洋洋洒洒的,映着重重宫阙,点点华灯看去。 仿佛这片天地,都化作了一种宁静。 “下雪了,煜华你看下雪了!” 慕容久久在酒宴上喝了点酒,此刻正发不出来,小脸绯红的醉人,一见眼前满天满地的雪花,一下激动的,笑的跟个孩子似得,又蹦又跳。 “小心湿了鞋袜。” 百里煜华在后面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跟着。 可天气到底还是没有太冷,雪一沾脚就化了,可天上的却是越下越大,几乎漫到了脚踝,慕容久久神情微醉,在雪中险些没站稳滑倒。 幸有百里煜华左右跟着她,将她堪堪扶住。 “看吧,裙子都湿了,”百里煜华责备的看着她。 之前没想过要下雪,所以女眷穿的多是拖地长裙,在殿宇中行走,自是美轮美奂,但走到这雪地里,却是步履艰难。 “世子爷……” 一名小太监似乎要上前建议,去换一套新的。 “不必了。” 百里煜华摇头拒绝,然后弯腰脱掉了慕容久久湿透的鞋袜,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足尖轻点,飞下了台阶,桀骜不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华灯与夜色之中。 而彼时,承御殿内的不少忠臣女眷,也都同时出来了,正好将他二人的这一幕看在眼里。 宫雪晴眸光微绽,看似平静的面容上,不知是何神色。 柳云幻虽始终不抬头去看百里煜华消失的方向,但她平静却暗潮低垂的眸光,不经意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慕容久久,你究竟何德何能? “柳小姐……” 南宫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畔,似乎有意也带她先一步离开。 柳云幻却截断了他的话茬,摇头道:“不必了,稍后宫人便会来清扫这里的雪,我与众人稍等片刻就是,早一步离开,成何体统。” 这原是不错。 但南宫硕却听出了她话中的疏远之意。 他眸光沉静的望着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少女,一字一顿的,轻声问:“柳小姐喜欢百里煜华?” 不然为何会无端凑那个热闹,柳云幻可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人。 闻言,柳云幻抬眸,漆黑精致的眉宇,有些轻嘲的望着南宫硕,道:“三殿下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 南宫硕语塞,的确,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质问的地步,但是,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肖想了很久的东西,以为马上就要吃到嘴里的时候,才发现。 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尤其骄傲如南宫硕,这让他有种被莫名愚弄的感觉,尽管他不能得罪柳云幻,但这种火气还是有的。 而柳云幻看着这样的南宫硕,心中除了轻视便是轻蔑了,真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过去看这南宫硕也是不错的,如今跟百里煜华一比…… 柳云幻眸中深幽之色一闪。 这时,一名传话的小太监匆匆而来,在南宫硕的耳边,迅速耳语了几句。 就见南宫硕面色一变,朝柳云幻拱了拱手,就脚不沾地的踩着雪匆忙离开了。 …… 其实慕容久久本就没喝多少酒,坐上回府的马车后,被风一激,人就清醒了七八分,此刻正懒洋洋的靠在车璧上,因鞋袜湿了,被冻的发红的双脚。 正被百里煜华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自己的膝上,衣袖遮盖,用双掌暖着。 “还冷吗?”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见车厢内光线昏沉,但男子完美英俊的轮廓却是一览无余,甚至他为她细心暖脚时,因专注而垂下的睫羽,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慕容久久的心头,忽然有种另类的醉意涌上,她双足分开,一下坐进了他的怀里,双腿缠上了他的腰,双臂揽住了他的颈项,将下巴往他的肩头一抵。 哑声道:“煜华,你怎就不问问我,究竟有几成把握?” “我看你并不怎么焦急样子,怕是已经心里有数,”百里煜华轻声一哼。 “居然被你看穿了。”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保持着这个动作,继续又道:“还有一事要跟你说。” “何事?” 慕容久久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罗列这话的顺序,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实他们说的也对,你我还未成婚,的确不宜住在一起……” “你想都别想。” 百里煜华冷声一喝,果然,这个男人宠她纵他,但一些触及原则的问题,却是分毫没有商量。 慕容久久扁了扁嘴,用下巴摩擦了一下他的肩头,讨好道:“先听我说嘛,你我早晚要大婚的,我在明璃没有娘家,难不成,到时候你要让人抬着花轿,绕着连亲王府转一圈?还是让我回玉顶山,然后再把我抬回来?” 似乎也是这个理。 百里煜华的气息,果然弱了三分,“那好,我尽快着人寻找合适的宅子,我与你一同搬出去。” “那爷爷呢?” 他老人家好不容易盼着孙子回来,就这么被她拐走,他老人家的心里该多难过呀。 百里煜华这会儿显然是,有了媳妇忘了爷爷,浑不在意的道:“没有压力就没有进步,这是你说的,我们搬出去,这样他就会尽快想法子,让我八抬大轿在把你抬回来。” “……” 慕容久久为连老王爷哀默三分钟。 ------------ 317:有客来兮 回到连亲王府,天其实还不是很晚,原以为一路舟车劳顿的二人,肯定会早点休息,谁知慕容久久穿上新递来的棉鞋,看着满院子的白雪皑皑,登时又来了精神。 “煜华,我们打雪仗吧。” 她兴奋的跑进了雪地里。 “你不累?” “不累,宁儿,阿秀,阿星阿轩,大家都来打雪仗吧?”她吆五喝六的在院子里蹦跶的起来,周围灯盏点点,笼着暖色,迎着啐雪,颇有几分冬日的韵味。 众奴婢护卫听的新鲜,问:“什么叫打雪仗。” “就是把雪团成这样,我们互相攻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慕容久久耐心的跟大家解释了起来。 所有人,尤其阿秀跟宁儿,成天呆在院子里没什么特别的活动,一听这打雪仗纷纷来了兴趣,反正这雪团这么松,怎么打也打不伤人了。 立刻兴高采烈的道:“有趣有趣。” “煜华,你也来。” 慕容久久朝百里煜华喊了一声,然后猛然将手中刚团好的雪球,就朝他打了过去。 出于一种本能,那雪球还未抵达他的五步之内,就被一股内力击的粉碎。 慕容久久立马急了,“先说好,不准用内力,否则就算犯规。” 百里煜华就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白雪皑皑下,他眉眼如画,尊华贵气,似乎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他们要跟主子打雪仗,怎么敢嘛。 原本兴高彩烈的众人,都暗暗心生了退意,却又不便拂逆慕容久久的盛情。 气氛一时有点静了。 慕容久久脑子转了一圈,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正要说话,就见,站在原地的百里煜华,忽而一笑,这一笑,暖如三月的桃花,极轻,却也极艳。 众所周知,他们家主子爱笑,却从来都是冷笑,讽笑,漠然的笑,疏离的笑,甚至是残忍的笑,但只有遇到小姐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醉人的笑。 火辣辣的迷死人不用偿命的笑。 也就是说,主子允了? “但是不能玩的太晚,”他可是在青城憋了好几天了。 慕容久久一声欢呼,就召集大家过来,石头剪子布分派,而最后的分派结果就是,百里煜华与阿秀宁儿一组,慕容久久与阿星阿轩一组。 实力相当悬殊。 阿星暗自苦着脸道:“真打呀?”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打主子啊。 慕容久久朝他眨了眨眼,“必须打,打坏了我兜着,你二人要是不敢下狠手,就别怪本小姐对你们兄弟辣手摧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小姐私下这么调戏人,主子确定知道吗? 话没说完,阿星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他大怒:“还没开始呢吧?” 对面阿秀嘻嘻一笑:“这叫兵不厌诈,主子教的,让你们在嘀嘀咕咕不出手。” 得,主子吃醋了。 “开打!” 慕容久久毫无预兆的一声大喝,卷起地上的雪就狂风猛浪的往上招呼,而对面百里煜华带领的娘子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团团大雪球的下豆子似的往上砸。 阿星阿轩先是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最后都玩欢了,再加上慕容久久的威逼利诱,哪里还有什么主子小姐护卫奴婢,纷纷打红了眼。 最后累的一个个直接倒在了雪地里挺尸,但却是十分的痛快。 “太爽了。” 打完雪仗,一身的衣衫几乎已经半湿,好在之前已经吩咐人备下了热水,美美的沐浴过之后,就都各自爬上床睡觉去了,一夜无梦,转眼天明。 带慕容久久再次幽幽醒转,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摸了摸身侧的被褥,早就凉透了,想必百里煜华已经去上朝走了。 “咳咳……” “小姐醒了?” “嗯?” 宁儿跳开罗帐走了进来,服侍着慕容久久起身。 随口问:“煜华走多久了?” “世子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了吧,”宁儿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小姐与世子要搬出连亲王府吗?早上老王爷知道了,把世子叫了去,拿拐杖打了世子呢。” “哦,那煜华呢?”慕容久久挑眉。 宁儿以为她明知故问,重复道:“上朝去了呀。” “哦,说明没打残,没事。” 慕容久久庆幸的点了点头。 “……” 您这是什么逻辑呀? 这时衣裳已经穿戴好,外面阿秀已经备好了洗漱的工具,抬眸看到,蹙眉道:“小姐去了青城一趟,整个人都黑瘦了几分,几日定要好好补回来?” “有吗?” “很有。” 不过说到青城,似乎昨日宫宴,明璃皇却并没有提及有人养瘟的事,并不是他忘了,怕是疑了什么,并没有声张。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消融,但暖暖的阳光却已经洒了下来,自窗子望出去,天地一片银白,银白上又撒了一片橙黄。 慕容久久折了一只簌簌落满白雪,却尚有几分翠意的柳枝,笑道:“走,我们去踏雪寻梅。” “小姐!” 身后的宁儿与阿秀已经是满面的忧愁,“小姐,您似乎一点都不急,明日后日,便是你与宫家小姐比试筝的日子了,您若输了,与世子的婚事可如何是好。” 旁人不知道,宁儿可最清楚,小姐的所谓才艺,那绝对一塌糊涂。 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谁知慕容久久丈二和尚,摸了摸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哦,你们说那事啊,你们不说我险些忘记了,那好吧,去抬一架古筝来,今日我闭门不出,练筝。” 好吧。 谁知她刚吩咐下去,院外,有一名二等丫鬟匆匆送来了一封牛皮信纸。 “小姐,您的信。” 慕容久久伸手接过,翻开信页,张扬飞舞的字迹已经引入眼帘,这竟是苏羽澈的来信,他马上就要到明璃京城了,约她在十里送君亭见面。 想来二人自冬月当日大乱一别,已有一月,一直以来,苏羽澈的情况一直是她最挂心的,后得知他原来出身苏家,已经成为苏家三子,她方才安下心来。 此刻得到他马上就要到来的消息,无异于他乡遇故知之感,令慕容久久满心的开始雀跃。 “备马,我要出城一趟。” “小姐,您不练筝了?” “不练了。” 不由分说,慕容久久已经快步出了院子,一炷香的时间后,连亲王府外果然备好了三匹骏马,由宁儿阿秀相陪,主仆三人很快就快马出了京。 迎着呼呼的寒风,与遍地的白雪,很快就望到了十里送君亭。 ------------ 318:苏家三子 远远的,就见十里送君亭前,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清冷,相反,此刻还停着两辆华丽的大马车,一看便知是皇室制造,可慕容久久隐隐觉的。 以苏羽澈的性子,定不喜欢做马车。 他当骑着骏马而来。 就在这思量间,他们胯下的马儿已渐渐临近,而临近后,慕容久久方才愕然看清,马车前的两道潋滟身影,同样的紫衣,同样的尊华。 却是不一样的桀骜。 周围皑皑白雪,远方山川松林,天地间,仿佛独剩下了这两道极致的浓墨华彩。 “煜华?” 慕容久久嘟囔了一下嘴皮,翻身下马,而与此同时,她柳眉又下意识的皱了皱,因为,她亦看清了另外一人的身份,竟是当日与她有过一日之缘的凤无殇。 据煜华说,他真实的身份,该是凤家的家主。 凤家家主到明璃京城了? 时间已不容她多做思考,十里送君亭前,遍地银白,双足踏过雪地,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一下打破了眼前极具雅致的画面。 百里煜华侧头看来,微微的一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慕容久久会这个时候出现。 凤无殇亦侧过头来。 六目相对,他面容一如当日般英俊,紫袍加身,淡淡的薄面披风,在清风中荡漾,颈项处,一圈深色的貂绒,围了半圈,冬日寒凉中,越发显得他面白如玉,眸若星辰。 公子无双,潋滟尊华。 尤其与百里煜华站在一起,惊艳之色,竟是互在伯仲。 一个琳琅雅致。 一个风骨绝傲。 彷如这场初雪后,遗落在人间的两个仙。 而就在她望着凤无殇,怔愣的片刻,百里煜华眸中暗潮涌现,慕容久久赶忙收回目光,可也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作态的凤无殇,忽然缓步上前。 面上哧着淡淡的笑意,月朗风清。 口气更如多日不见的老友一般,伸出了一只玉骨般的指掌,亲密的拂去了慕容久久肩上的碎雪,道:“才几日不见,怎还如此冒冒失失的,雪天虽好,却也路滑。” 我命定的妻,终于还是再见到你了。 凤无殇笑的意味难明。 但百里煜华,却瞬间冷下了脸。 慕容久久则是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正要退开,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几乎转眼即止,就见茫茫的雪线上,三匹骏马已经遥遥在望。 阳光混着飞溅起的雪丝,已映出了为首那人飞扬跋扈的笑脸。 “阿久。” 苏羽澈摇着马鞭,一声欢悦的大喝。 慕容久久竟是忘了前一刻的阴霾,忽的笑颜如花。 “苏羽澈。” “阿久,我来了。” 马儿还没跑过来,苏羽澈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飞身下马,御着轻功,矫健的身影,如一道惊鸿般就飞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然后张开双臂,一把就将那娇小的人儿,拥入了怀中。 双臂发力,直接就将慕容久久抱了起来,凌空甩了两圈。 慕容久久直被他甩的晕头转向。 百里煜华一张本就黑沉的脸,一下子就又黑了三分。 也就在这时,那与苏羽澈同来的二人也到了,竟分别是苏羽洪还有苏羽非。 “慕容师妹。” 苏羽洪双眼一亮,自上次药王谷她被那神秘老人掳走,他也跟着忧心忡忡的好几日,后得知她已平安无事,但到底没有见到真人,如今见了,一颗心方才落下。 然后不禁想起与她初见时的情景,自己……当真是唐突了佳人。 但是他如今也明白了,他与这个初初相见,就心生倾慕的师妹是绝无可能的,索性也释然了,带着一种年少复杂的心绪,他也缓步上前。 将晕头转向的慕容久久,浅浅的拥了一下。 轰…… 百里煜华深幽的眸中,霎时间卷起了一片黑风。 好在这一拥,来的快去的也极快。 “……喂,明知我马术不精,还跑的这么快,要死人了……”这时又一声骂骂咧咧的叫嚣传来,就见跑在最后的苏羽非,一脸苦相,歪歪扭扭的下了马。 原要好好控诉一下,他这两个同宗兄弟的,可当一见在场的众人,双眼一下亮了。 “咦,无殇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呀,不对,应该是有缘,”虽说上次大雨废宅里,凤无殇把苏羽非一个人扔下,多少有点不厚道。 但苏羽非游历天下,什么冷暖人情没见过,那种已经算客气了。 然后他目光流转,就定格在了慕容久久的脸上,直觉这女子生的倾国倾城,可却是越看越眼熟,苏羽非虽是个书呆子,但人却不傻,几乎一下就恍然大悟。 “容兄弟,缘分呀!” 苏羽非登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不由分说,上前张开双臂就是一个熊抱。 百里煜华的一张脸,腾一下燃起了一片滔天的黑火,这次他绝不不能忍了,就在苏羽非的咸猪手,马上就要碰触到慕容久久的衣领时。 百里煜华突然出现,直接将苏羽非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你干嘛?” “百里煜华,你敢对我兄弟无礼,”苏羽澈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正看着百里煜华一张黑脸暗爽,虽说他也不怎么喜欢苏羽非这个大嘴巴。 但好歹是自家兄弟,不得不出头。 “你是谁?” 苏羽非被提留的莫名其妙,惊问。 百里煜华黑着脸皮,冷冷一语,“我是她的夫。” 夫? 这时,饱读诗书却明显少根筋的苏羽非方才顿悟,自己的确是莽撞了,就算慕容久久是当日的容兄弟,可到底男女有别,他登时知错的禁了声。 “喂,百里煜华,你还没成婚呢,夫什么夫,别败坏我家阿久的名声,说不定将来不嫁你呢,”苏羽澈怪叫着挑刺。 百里煜华阴着脸,一把将苏羽非扔给苏羽澈,冷冷道:“不嫁我,难道嫁你?” “那可说不定,”苏羽澈死鸭子嘴硬。 “说不定会嫁我呢?” 这时忽听旁上的凤无殇,似笑非笑的幽幽一语,好似一阵清风,让人听不真切,却是真真实实说出口的话。 百里煜华登时眸光冒火。 慕容久久自然能感受的到,二人从一开始就相当诡异的气氛,此刻闻言,她沉了沉脸色,道:“无殇公子,玩笑开过了便无趣了。” ------------ 319:疾风厉雨 “久久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凤无殇幽幽抬眸,明明一双深邃的眼底,无波无澜,但却是吞吐着一种极具侵略的意味。 就连苏羽澈也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眯起了眼。 又听凤无殇继续道:“我从不开玩笑,久久,若你改变主意不嫁百里煜华了,我凤家正妻之位便永远为你留着,我知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也会周全于你,此生绝不二娶。” 此言,掷地有声。 但原本故友相聚,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在这一刻瞬间荡然无存。 今日的百里煜华出其的沉默,紧紧的抿着一双薄唇,望着慕容久久。 良久,却是苏羽非惊诧的打破了沉默,道:“哇,无殇公子,难不成你是在上次我们结伴而行的时候,就对容兄弟,额不,是慕容姑娘一见钟情了?” “对,我很早以前,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凤无殇直言不讳,却意有所指。 “可是……” 苏羽非古怪的看了百里煜华一眼,正欲言。 就被苏羽澈气急败坏的截断了话茬,“苏羽非你个大嘴巴,不会说话就要说……” 不过他的话也没说完,就猛然被慕容久久,冷冷的彻底截断:“谢过无殇公子盛情了,只是我慕容久久此生只嫁百里煜华一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所以无殇公子还是早日娶妻吧。” 言罢,她转过身去,望着百里煜华,见他沉沉浮浮的眼底,果然回暖的几分。 但出口的话,却依旧泛着冷气:“凤家主,想必陛下已经在宫里等着了,请。” “请。” 凤无殇似乎没有半点惹起这场事端的觉悟,依旧从容优雅的登上了马车。 百里煜华则登上了另一个马车,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慕容久久朝苏羽澈三人使了使眼色,意思就是先入京再说,然后也匆匆钻入了百里煜华的马车。 “阿久,你坐车回去吗?我可记得你最喜策马了,今日大雪之后,正是……”苏羽澈似乎还有些不死心,扬声喊了一句。 就听慕容久久回道:“今日不喜了,”说完打下了车帘。 苏羽非在一旁张了张嘴,道:“慕容小姐的夫君好凶啊,他会不会打人……” 苏羽澈冷冷一哼,嘴里嘟囔道:“才一月没见,就这般没出息了。” 马车很快缓缓行驶。 车厢内。 “煜华……” “你给我闭嘴。” 百里煜华一上车就闭目靠在车璧上,冷飕飕的一喝。 慕容久久赶忙噤了声,但心里却又涌上了一阵阵的委屈,心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平白无故的被人告白了嘛,姐长的俊,兴你被告白,就不兴我被人告白吗? 他有什么可气的?再说自己刚才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也没让他下不来台,最后自己还巴巴的舍了苏羽澈,屁颠屁颠的跟上马车,却遭来这么一句派头。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腹中的火气比他还大,索性扁着嘴也不理他了。 安静的车厢里,一时独剩下了缓缓有序的车辙声。 最终却是百里煜华第一个先绷不住了,他沉着脸问:“怎么不说话了?” “是你让我闭嘴的,”慕容久久振振有词。 百里煜华的脸,登时又沉下了几分。 好吧,慕容久久的本意,也不是非要跟他闹气,还是她软下了三分口气,继续道:“煜华,你今日当真就打算为了旁人的几句挑拨之言,要不理我吗?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对,煜华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吃不得半点亏…… “唔……” 不及细想清楚,身前的男人,已经瞬间化身成狼,一把将她本就没坐多稳的身子,狠狠的按在了车厢的地上,然后狂风骤雨般的吻,转瞬而下。 几乎吻的慕容久久瞬间窒息,在百里煜华的身下,软的丢盔弃甲。 但百里煜华却是半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凶狠带着某种侵占性的吻,如烈火燎原般,席卷着她口腔,直至她的唇角承受不住,流下丝丝的银线。 粉面透霞,眸光含雾。 他方才舍了她的唇,辗转索取着她雪白的颈项,并留下点点的红梅,印在那雪肌上,格外的晃人眼球。 慕容久久就算看不到,也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所以她只能紧紧的抿着唇,纤纤十指捧着百里煜华的面颊,尽量试图安抚着他。 望着如此乖巧动人的娇妻,百里煜华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是舍不得撒的。 他将慕容久久浅浅的拥入怀中,哑声道:“其实我不是想与你置气,实在是这次……” 喜欢久久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他从未真的放在过眼里,但凤无殇,不知为何,让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就像人的第六感,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什么,却是无能为力。 尤其,刚才在凤无殇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竟荒谬的觉的,慕容久久会答应。 而事实证明,慕容久久没答应,但是那种危机感却依旧存在。 “我们着手大婚的事情的吧,”百里煜华忽然道。 慕容久久一愣。 “我知道你有胜出的把握,”百里煜华幽幽的又道。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好。” 回到京城后,慕容久久正要用自己的生之力量,抹去脖子上的草莓印,却被百里煜华执拗的拦住:“不准抹去,你若抹去,我就在印上,那咱们今日就不用下车了。” 慕容久久撇嘴,“煜华,你有够无聊的。” 百里煜华扬了扬眉,意思,你可以试试。 之前还说他睚眦必报,如今果然是睚眦必报,他定着留着这些晃人的草莓印给凤无殇看,好来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好吧,真的挺无聊的。 为了给这男人安心,慕容久久也顾不得廉耻了,顶着好几颗草莓印就出去了。 果然,当苏羽澈一看到她这副样子,登时嘴角就抽抽了起来。 而凤无殇,则看都没看,就随百里煜华又入宫了。 “慕容师妹,你……” “我没事。” 慕容久久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今日当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阿久,你这么多天,该不会一直就住在连亲王府吧?”苏羽澈惊问。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皮,道:“那我还能住在哪里?” “没出息,”苏羽澈毫不客气的对她重重的鄙视了一把。 ------------ 320:促膝长谈 “慕容师妹,这是鬼医师叔这次来,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说他老人家不日也会入京寻你,”这时苏羽洪将一只小巧的玉牌,送到了慕容久久的手中。 继续交代道::“此物可调动明璃国的全部玉顶山暗桩,师妹切记收好。” 苏羽洪当然知道,慕容久久已经接掌玉顶山山主之事,但玉顶山上下都还保持着一致保密,所以他自然也不会说破,态度上更是滴水不漏。 慕容久久心神一动,他知道,师父一直要救的那个故人之后,就在明璃,他老人家这次来,定是为了那个人,此时想来,也是一波三折,如今总算要落定了。 她点了点头,继续问:“苏师兄,你可知,师父在京城可有宅子?” 之前说要搬出连亲王府,与其费心找合适的宅子,倒不如问问师父有没有,住师父的宅子,才够名正言顺。 果然,苏羽洪点了点头,“自然有,不仅鬼医师叔有,我师父也有。” “那就可以了,那晚我们就搬进师父的宅子,苏师兄,你带路,大伙上车,”慕容久久高兴的一拍手,就招呼着人开始搬迁了,反正她在连亲王府也没什么东西。 左右不过几件随身的衣服,所以这搬迁要比想象中简单的很。 苏羽澈一听慕容久久要搬离连亲王府,自然是第一个举手乐意,当即众人风风火火就住进了新居,尽管鬼医在明璃京城的私宅,比起连亲王府,那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却也环境清幽,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的。 最后忙完这些,慕容久久才与苏羽澈坐下来促膝长谈,说起了二人这些时日的情况,原来,苏羽澈这么多年,竟也不知自己是出身川南苏家的孩子。 那日他气走花万枝后,才愕然从高阳长公主的口中得知。 而高阳长公主自小就不让苏羽澈接触冬月的政务,任他满世界的胡闹,但私下又严苛要求他的武功,便是打着让他重回苏家的意思。 因为苏家游子,必须有一技之长才会被长辈得到认可。 苏羽澈认祖归宗后,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因为苏家是一个同辈竞争极为激烈的家族,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会被认定为家族的代表人。 而如今的苏家三子。 苏羽洪,苏羽非,苏羽澈,显然都是从其中脱颖而出的。 阔别一月。 尽管重新见到的苏羽澈,一如过去那么爱玩爱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看似一点没变,但是细心的慕容久久,却还是能发现,苏羽澈长大了。 他飞扬胡闹的性子下,已经磨练出了一种叫做沉稳的东西。 “其实阿久你也变了许多?” 苏羽澈忽然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侧头看他,问:“哪里变了?” 苏羽澈认真想了一下,道:“过去的阿久,总是把爱与恨,喜与不喜分的特别清楚,你的眼睛里,揉得进各种诡计,却揉不进一星半点的砂子。” “那如今呢?” 慕容久久问。 “如今?”苏羽澈毫不客气嗤笑:“如今的你越发没出息了,竟然学会了迁就百里煜华,他一生气你便不敢吱声了,下次别这么丢人行不行?” 慕容久久心虚的瞪了瞪眼,“谁说我不敢吱声了,我是想看看他怎么吱声,算了,那过去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一点。” “都好。” 苏羽澈嘻嘻一笑。 过去的慕容久久虽然把一切感情,都理智的分的很清楚,但那样的她,却少了一种感情的生趣,而如今的她,明显要生动了许多。 尽管她的生动,如今都围着一个男人转。 “苏羽澈,你说过去的我,总把爱与恨分的太清楚,那你呢,爱和恨,喜与不喜,可分的清,还是分不清?” 慕容久久如抛绣球一般,竟有问题又抛还了回去。 苏羽澈轻视了看了她一眼,道:“我自然分的很清楚……” “那阿枝呢?” 土人尚有三分土性,阿枝是个好姑娘,苏羽澈不可能对她没感觉,从上次阿枝用假死戏弄他到时候,其实他已经泄露了自己的情感。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果然,苏羽澈沉默了一下,最后道:“她知道我在苏家,她在没有来找过我。” 中午,正要吃饭的时候,却不想宫里忽然来了人,正是上次去连亲王府传旨的德公公,慕容久久就纳闷了,自己才刚乔迁,宫里就知道她的新住址了? “慕容小姐,可让咱家好找。” “德公公无需多礼,不知有何要事?” 那德公公一抖拂尘,笑道:“今日风家家主入京,想必小姐已经知道了,此刻宫中正在宴请凤家家主,后陛下得知,苏家三位公子也今日入了京,所以特命咱家,相请入宫。” “哦。”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看了,苏家三兄弟一眼,意思是你们的事自己决定。 皇帝有请,就是天大的手也是不敢随意拂的。 只是那德公公看出了意思,赶忙又道:“慕容小姐,陛下也是请了您的,请您务必着装也随咱家进宫吧。” 慕容久久不大愿意的扯了扯嘴皮子,她就知道。 “好吧,更衣。” 待众人着装好,随车架入宫,已经是晌午了。 此刻宫中承御殿上,正是推杯换盏的时刻,到了地方后,慕容久久才知道,原来该来的今日都来了,南宫硕,柳云幻,宫雪晴…… 粗略一算,川南四大世家,如今就到了三家,热闹。 “苏家……拜见明璃陛下。” “……拜见明璃陛下。” 随着见礼,龙椅上的明璃皇,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满面礼贤下士的笑道:“无须多礼,苏家子弟名满天下,今日能同时入我承御殿,也是蓬荜生辉的。” 这话看似夸大,但却是不假。 苏家世代出名流,且不说苏羽非提到过的第一智者文渊先生,就是别的历代子弟,也都是极具享誉的,或文臣或武将,皆名留青史。 眼前这三位,虽还都年轻,但难保在过几年,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或悬壶天下的神医,亦或者神勇无匹的名将。 若能讨得一位,入朝为官,那绝对是极好的。 ------------ 321:川南才俊 “明璃陛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寒暄了几句,众人方才各自落座,承御殿内自然早就为苏家三子,备好的就近的位置,而慕容久久当然是直接坐到了百里煜华的身侧。 在场众人,似乎早已对这二人的毫不避讳习以为常,有了南宫硕的前车之鉴,没人在敢做后车之师。 “煜华……” 慕容久久一坐定,便耳语着,将她已经搬入师父宅子的事告诉了百里煜华。 百里煜华只是垂了垂眸,并未作态。 而这时,龙椅上的明璃皇,已经与苏家三子攀谈了起来,笑问:“不知三位公子前来明璃,是为游历山河,还是令有要事?朕愿与苏家方便。” 苏羽洪拱手一礼,道:“谢过陛下,其实此番我与阿澈,主要是陪着堂弟子周前来的……” 子周只是小字,指的自然就是苏羽非。 “两年前,子周曾到贵国相国寺,与慈恩大师下过一盘棋,最终两子只差而败北,后与慈恩大师约定,两年后再比,如今两年期限已到,我等自是来赴约的。” 苏羽洪继续道。 但他此话说完,效应却是不小,明璃皇的眼底,迅速闪过了一抹讶异。 因为那相国寺的慈恩大师,他也知道,不仅知道,还是如雷贯耳,那慈恩大师棋艺精湛,从无败绩,多年来不知难倒了多少天下学士。 甚至就连明璃皇自己也曾吃败在对方的手下。 两年前? 两年前的苏羽非也不过二十二岁而已,就仅两子之差,败于慈恩大师之手,虽是败,但绝对担得起虽败犹荣四个字,可见这苏羽非的棋艺之精湛。 而棋艺精湛之人,皆是心思缜密之人。 明璃皇不觉多看了苏羽非一眼,古有苏家文渊先生,以诡辩之术,大败川南四杰,自此名扬天下乘风破浪,今有苏羽非……莫不是苏家又要出人物了。 就算慕容久久早就心有所料,却也没想到,这大嘴巴苏羽非还果真有点真本事。 或者说,苏家三子之所以能脱颖而出,自都有不凡之处。 言罢。 明璃皇的目光,又望向了旁上,一直在自斟自饮,尊华不凡的凤无殇,问:“方才一直未问,凤家主风尘仆仆而来,又是为的何事?” 凤无殇终于轻顿住了他手中的酒盏,俊美如斯的面上,幽幽一笑,道:“我为一个人来。” “哦?” 明璃皇神色一怔,心道,这凤家果真是人才辈出,举天下才子,能与风家家主之风姿相较的,又有几人,思量着,他下意识的又看了眼同样一席紫衣的百里煜华。 心中一时难做决断。 口中继续问:“不知又是何等之人,能令凤家主亲自前来?” 此刻殿中陪坐的重臣,也早已在暗中对这群南川来的俊杰,评头论足,其中受到他们评价最高的,就要数这份神秘的凤家主了,这时又听他说为一个人而来。 纷纷竖起耳朵好奇,究竟是何等样的人。 慕容久久虽一直保持着旁观,但闻言,她心头立刻有种烦乱之感。 就听,似笑非笑的风无殇,音色浅淡,却也透着某种决然的望住了慕容久久,一字一顿的道:“此人现在就在承御殿内,就坐在百里世子的身侧。” “什么!” 此言一出,暗自皆是哗然,一道道隐晦不定的目光,登时都落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慕容久久则瞬间大怒。 她自问可没着他也没惹他,这凤无殇为何处处与自己为难?他二人才相处过几次,就大言不惭的说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且步步紧逼,分明是故意挑刺,另有目的。 当即阴沉下了脸冷冷的道:“凤家主,想必之前的话,我已经说的在清楚不过了吧?” “这是你进来后,第一眼看我。” 谁知凤无殇答非所问,英俊的面上,笑意盈盈,仿佛对方给与他的并不是争锋相对,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这种感觉。 令慕容久久的心情,瞬间在此糟糕。 就听凤无殇正色着又道:“之前的话,的确说的很明白,但听不听却是我自己的事,久久,你就如此确信,你身边的人,才是你的夫吗?” “我自然确信。” 慕容久久毫不犹豫的张口便道,她目光幽幽的望着对面,凤无殇的一身紫衣,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扎眼。 百里煜华虽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但他眸中早已叙满了各种暗潮。 而此时,也随着他们一来二去的言语,在场诸人方才顿悟,这凤家家主竟是为慕容久久而来,疯了,这慕容久久与百里世子的事满朝如今谁人不知。 就连明璃皇,下意识的也微变了变脸色。 柳云幻眸中异色一闪。 “听说凤家主剑术超群,不知今日可否赐教,”忽听一直沉默的百里煜华,终于幽沉一语的缓缓开口。 凤无殇抬眸往来。 二人在空中交汇的目光,乍然响起了片刻的交锋,一切却又都淹没在了客气的浅笑之下。 “自当奉陪。” 大殿之上,此刻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在场诸人,却都看明白了什么意思,不由暗暗心惊,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一时更加隐晦了几分。 自古红颜祸水,她此刻无疑就被凤无殇推到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该死。 她长身而起,与百里煜华修长的身姿并肩而站,冷冷道:“比试剑法自是可以,但素来比试却不能没有彩头,凤家主,若你输了,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情?” “哦,何事?” 凤无殇挑眉看她。 慕容久久眯眼一语,“此生不再着紫衣。” 在她的心里,百里煜华的,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凤无殇闻言点头,“那我不着紫衣,当着什么颜色?” 慕容久久垂眸,“这是凤家主自己的事情,你愿意着什么颜色,便就着什么颜色。” 但是凤无殇却摇头,“不,我自己决定不了,久久,不如你替我选一个,我便应你,若然,我便不应你。” 他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但慕容久久眸中的沉怒,却越积越多,她随意冷冷一语,“黑色。” “好,既你觉的黑色好,若我败了,此生便只着黑色的衣衫,”凤无殇扬眉一笑,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慕容久久登时隐隐有种被他戏弄的感觉,却又摸不着,只能暗咬银牙。 低声道:“狠狠的揍他,不用客气。” ------------ 322:刀光剑影 明璃皇端坐在威严的龙椅上,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眸中闪过一抹沉思,然后一摆手,道:“赐宝剑。” 承御殿内,歌舞散去,丝竹停歇。 很快便有宫人,奉着两柄宝剑前来,分别送到了百里煜华与凤无殇的跟前,宝剑抽出,登时寒光奕奕,参着点点碎芒,仿若耀了人的眼。 立刻有大臣忧心的建议道:“陛下,宝剑太过锋锐,恐伤了和气呀。” 一个是他明璃的亲王世子。 一个是川南世家之首,凤家的家主,这二人谁伤着了都是问题。 却听凤无殇笑道:“刀剑的确无言,我们换做木剑如何?”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木剑如何算剑,我们只论剑术,不论内力便是。” “我也如此想的。” 凤无殇了然一笑,登时周身风华艳艳,绝代无双,在反观百里煜华,虽说今日的百里世子,多了几分沉怒,但沉怒中,却是宣泄出了一种凌厉的霸气。 二人霍然持剑相对。 殿内气息一凝,谁也没有看清,是谁先出的手,就见两团如烟霞般的紫影,骤然在殿宇内交锋,然后眨眼的功夫就相错而过,在外人的眼里。 刚刚似乎只是一个开场的交手,但内行人的眼里。 刚才那浅浅的一招,却是囊获了杀机,若是这二人都用上内力,恐怕单刚才那一招,就已决出胜负。 “这两个人,太疯了吧?”苏羽澈不能理解的摸了摸鼻子。 剑术之道,本就虚虚实实,但这二人竟上来就不玩虚的,只玩实的。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还都是一等一的剑术高手,分分钟钟之内,竟就已经交手数招,招招艰险,几乎是擦着咽喉而过,但招招又都他们演练的行云流水,好似闲庭散步。 乍然看上去,竟如舞蹈般优雅从容。 却也不分上下。 “百里世子好剑术!” “凤家主亦是不俗,可惜,本世子却不会陪你太久,”百里煜华冷冷一语,手中忽然变招,剑光映着烈烈的紫衣,直刺凤无殇的胸口。 凤无殇以极快的身法,瞬间躲闪,同时长剑送出,直取百里煜华的颈项。 原以为百里煜华还会如每次一般,堪堪躲闪,但是凤无殇这次却料错了,百里煜华动也没动,竟是忽然出手如电,将袭向他的剑刃,一把就握在了掌心。 啥时间,血流如注。 “煜华!” 慕容久久一声惊呼,却是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望着百里煜华忽然紧握住的剑刃,她给几欲心碎。 百里煜华邪魅的琉璃眸中,却是迅速闪过了一抹挑衅的微笑,他另一只掌中的握着的剑刃,早已不知何时,抵在了凤无殇的咽喉上。 在他白雪的颈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口,血丝顺着冰凉的剑锋,直流而下,形成了短短的血线。 “凤家主,这个结局如何?” 百里煜华嗤笑着问。 如此招数,若是放在实战里,百里煜多顶多废掉一只手掌,但凤无殇却有被割破喉管的危险,所以胜负已定,但却是以极为极端的方式。 尽管有利刃抵在咽喉,但凤无殇依旧面不改色,漆黑的眸中,反闪过一抹讥讽。 “这个结局不如何,百里世子,你我的胜负,恐怕并不能从这小小的比试中就判定吧?” 百里煜华眯眼一语,“你想如何?” “问百里世子一个问题,若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忽然发现,他已经被别人夺了,你当如何?”凤无殇戏谑着问。 百里煜华冷笑:“那得看什么东西?” “极重要的东西。” 百里煜华眸光微闪,道:“既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是毁掉,就该毁在我的手里,容不得旁人的分毫觊觎。”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 凤无殇勾唇一笑,掺着血丝,竟是潋滟无双,但在潋滟之下,涌动的确是与百里煜华一样的嗜血与霸气,“既然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又何必在多言,慕容久久,我凤无殇……要定了。” 话落。 百里煜华瞬间大怒。 但凤无殇早已自他的剑刃之下逃脱。 “当啷。” 长剑落地,立刻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鸣,将场中陷入震惊的众人,纷纷拉回到了现实,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凤家主……快,传御医……” “煜华。” 慕容久久已经在第一时间跑带了百里煜华的跟前。 目光失神的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掌,又是心疼,又是责备的瞪着他,“你……” “嘘。” 百里煜华却是单指轻轻的抵了一下她的唇,尽管他的动作保持的很轻,但还是将手中的血,染在了她唇瓣上,立时红的惊艳,仿若添妆。 他自傲的笑了笑道:“这种事,做男人的就不能输,否则岂不是要让我的女人,当众丢脸。” 是啊,她之前信誓旦旦的把话说的那么满。 慕容久久登时心头涩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胸中沉沉浮浮,然后她的眼里心里,独剩下了跟前这个如诗画般的男子,“傻瓜。” 其实她之前说的只是气话,就算败了又如何,但她知道,以百里煜华的骄傲,怎么可能轻易败。 飞快的抽出自己怀中的手帕,但其实这只是掩人耳目,暗中,慕容久久早已飞快的运转起了体内的生之力量,百里煜华掌心看似狰狞的伤口。 立刻以肉眼的速度愈合。 然后被她用手帕盖住,旁人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端倪。 “久久,我似乎也受伤了。” 这时身后幽幽响起凤无殇的声音,的确,他的颈项被划破了口子,他管也没管,此刻鲜血已经淋到了他的衣襟。 慕容久久漠然回眸,口气凉薄的道:“凤家主身份尊贵,自有御医看顾。” 凤无殇的眸中,瞬间有一抹受伤闪过,他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仿佛是被遗弃的孩子,巴巴的看着慕容久久,但对方却背过身,不肯多看他一眼。 “凤家主,想必之前的彩头,还记得吧?” 凤无殇了然一笑,“自然记得,我此生不着紫衣便是,既然久久为我挑选了黑衣,那我今后的下半生,只着黑衣可好?” ------------ 323:奇迹发生 “随你。” “凤家主。” 这时御医已经赶到,但凤无殇却拒绝了御医的包扎,只用衣袖随意的一抹,草草的止了血,便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举杯,遥遥朝明璃皇道。 “无殇愿赌服输,让明璃陛下与诸位见笑了。” 言罢,一口美酒饮尽,仿若刚才的一场输赢,于他只是一个随意的玩笑,优雅的动作,依旧揽尽了风华。 如此男子,世间少有。 若他与慕容久久不成,明璃皇倒是动了想嫁一个公主给他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他如今剩下的公主,便觉的无比头疼了起来。 落座。 苏羽澈摇摇举着杯盏,望着依旧从容的百里煜华,奚落的笑道:“百里煜华,这又上刀山又下火海的,如此长情,我怎过去就没看出来呢?” 百里煜华睥睨般淡淡看了他一眼,凉凉道:“有些人倒是想上刀山下火海,怕是也没机会。” 苏羽澈面上一怒。 “陛下。” 这时坐定后的慕容久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再次起身道:“小女想起昨日曾与玉灵公主,宫小姐还有柳小姐约定了比试,今日酒宴,见诸位盛情正浓,不如也不必再等一日了,今日便比了如何?” 明璃皇闻言,神色一顿。 昨日是约定了了两日准备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主要还是考虑慕容久久一人独对三人,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主动提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面对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的婚事,其实随着凤无殇与柳云幻的介入,明璃皇已感觉到了一种复杂,反倒模糊了自己最初的立场。 “宫小姐,不知你准备的如何?” 宫雪晴一直就坐在宴席的末尾,此刻闻言,她缓缓起身道:“小女自然准备好了。” 慕容久久的资料她不是不知道,所以想要在才艺上赢过她,宫雪晴心里还有些把握,然后她心中想起,这次家族给予她的任务,她眸中不觉坚色一闪。 缓步上前。 明璃皇抚掌一笑,“既然宫小姐也准备好了,那么开始吧。” 今日不过用作迎接凤家家主的宫中小宴,却不想好戏一台接着一台,先是苏家三子到场,之后又是凤家家主与百里世子,为争一女,比试剑术。 如今这又是什么?四女争夫吗? 所有人暗自觉此事有趣,皆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想看看这慕容久久究竟有和能耐,能一人独战三女。 很快,宫人们抬来了两架古筝。 “安爱卿,朕知你颇通音律,不如听一听谁的更好如何?”明璃皇朝自己下首的安丞相,淡淡一语。 这安丞相年少之时也是个才子,此刻闻言,立刻颇受宠若惊的点头称是。 “宫小姐为客,宫小姐先请。” 慕容久久上前,对宫雪晴做了一个礼让的动作。 这宫雪晴在家中虽是庶出,但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她自小习筝,自问在造诣上,同辈根本难以企及,所以自认为胜算极大,也没有托大,直接便坐到了古筝前。 做好一切准备,轻微调试了一下音调。 登时一曲优雅曼妙的乐曲自她的五指间缓缓流淌而出,动人至极,仿若云端白雪,轻灵洒然,又如河水叮咚,沁人心脾,一曲弹来,高高低低,翻转迂回。 听的在座众人,皆是面露微笑。 更有甚者,摇头晃脑。 若说乐曲可以催眠,那宫雪晴的这一曲,绝对是最优异的。 一曲罢。 众人方才中这悠扬的乐曲中醒转过来。 明璃皇听的也是极为享受,问:“安爱卿觉的如何?” 安丞相的谨慎的想了一下,道:“宫小姐之乐曲,如涓涓流水,更难得的是,此曲乃名曲,世间但凡会弹筝的人皆都知晓,但能弹出其中意境的,却是少之又少,以宫小姐之芳龄,能有如此造诣,已属难得了。” 宫雪晴闻言,微微一笑,但眸中却泄露了她的得意。 明璃皇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了苏家三子中的苏羽非,问:“苏公子以为如何?” 苏羽非点头,笑道:“极好,这位安大人说的一点没错,世间能弹此曲的有很多,但能弹出意境的却很少,这位宫小姐很厉害。” 明璃皇满意点头。 之前他之所以放着苏家才子不用,就是因为苏家三子明显与慕容久久交好,以公平起见才没有让他们做裁判,不想这苏羽非说话到也公允。 但为此,苏羽澈没少给苏羽非飞冷刀子。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书呆子。” “我实话实说而已,”苏羽非委屈的撇嘴。 那么接下来就该慕容久久了,承御殿内的诸人倒是好奇,宫雪晴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的,她究竟要弹出怎样的乐曲,才能取胜,还是说。 慕容久久第一局就打算败北?毕竟,之前设定的是三局两胜。 就算这局败了,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但慕容久久的面上去却没有半点怯战的意思,反倒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在了古筝前,还装模作样的调试着一下音调,然后,一曲《春江花月夜》就自她的指尖,流淌而下。 曲虽好,但乍一闻技法却是一般。 因为前有宫雪晴的先声夺人,所以慕容久久的这一登场,完全说不上惊艳,但她却依旧坚持坐在那里,面上神态不骄不躁,缓缓的将这一曲弹了下来。 原本已是必败的局面。 但奇迹,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一只鸟儿,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自殿外通风的窗子上落下,它似乎非常惧怕这一殿的人类,但是,这殿中却又好像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让它大着胆子,换换飞落,轻轻的落在了慕容久久的肩头。 而慕容久久则似无觉,依旧全身心的投入在了手中的乐曲上,然后,第二只鸟儿,第三只鸟儿……不断开始有鸟儿,自通风的窗子飞下。 都落在了慕容久久的身畔周围。 或静静的聆听,或展翅拍打…… 而这奇异的一幕,立刻令满堂之人惊愣的瞪大了眼。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神曲呀,就连冬日的鸟儿都被感动了吗?” ------------ 324:她是作弊 慕容久久一面认真弹着乐曲,一面心里好笑,什么神曲,分明是自己用了生之力量,万物生灵,皆有求生只能,鸟儿感到令它们舒服的东西。 自然赶着就落了下来。 而这也就造成了这副奇景。 “妙,秒呀……” 苏羽非望着全身心投入在乐曲中的慕容久久,喃喃自语。 凤无殇亦是一眨一不眨的盯住了慕容久久,但随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俊美潋滟的面容,忽而勾唇一笑,月灵一族,果然不同凡响。 柳云幻望着那一群围绕着慕容久久飞舞亲近的鸟儿,她眸光暗沉,不知在想什么。 而其中最震惊,就要数宫雪晴莫属了,她原以为自己必胜,可望着眼前突然的变故…… 就在众人深思各异的时候,一曲《春江花月夜》已经结束。 但鸟语却依旧留恋不舍的落在慕容久久的肩头,或盘旋在她的周围,似意犹未尽,不肯离去。 “这……” 明璃皇望着眼前的奇景,完全不知该怎么做了,只得问下首的丞相,道:“安爱卿,你以为如何?” “这……” 安丞相也是为难,“陛下,臣从未听过,不,见过如此乐曲,竟能将天上的鸟儿引来,实在奇特,也实在……” “明璃陛下,我觉的胜负已经了然了吧。” 就听苏羽澈起身道,虽然他不知道慕容久久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但只要是慕容久久的事,他就绝对支持,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好哥们。 “阿久的乐曲本就出新,而且还占了个奇字,至于宫小姐的乐曲,美则美矣,但恕我耳拙,实在没分辨出,那跟青楼花魁娘子的手中的乐曲有何不同。” 他竟将宫雪晴的乐曲,跟青楼的花魁娘子比。 这立时让宫雪晴沉下了脸。 这些明璃皇也为难了,于是他问在座的所有朝臣。 立刻有朝臣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臣认为宫小姐的乐曲极好。” “不,臣认为慕容小姐的曲子奇特。” “臣也认为慕容小姐当胜出。” 支持慕容久久的明显居多,这下宫雪晴终于坐不住了,她忽然出言冷冷道:“明璃陛下,小女怀疑慕容小姐作弊。” 此言一出,近皆哗然。 苏羽澈眯眼冷笑道:“你是输不起了吧?” 宫雪晴同样冷冷一笑:“小女自输的起,但就算输也该输的心服口服光明正大,小女愚钝,从未听过乐曲能感动鸟儿,却听过有一种药物,能令鸟儿亲近飞舞,慕容小姐既然来自川南玉顶山,想必对此药也颇通吧?” 此言一出,满堂再次议论纷纷。 因为的确,乐曲感动鸟儿之事,太过罕见,但利用药物迎来鸟儿,却是极有可能的,而偏偏这慕容小姐又出身玉顶山。。 明璃皇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慕容久久笑着道:“宫小姐有此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想说,我真的没有利用任何药物作弊。” 宫雪晴轻声一哼,“口说无凭。” 她心高气傲,原以为必胜,却半路生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令宫雪晴的心情,瞬间糟糕到了极点,而除了慕容久久用药这个理由,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不然鸟儿怎么可能被乐曲吸引,若是精湛的乐曲也就罢了,刚才慕容久久的各种技法与熟练度,完全生涩,败于这样的人,她怎么甘心。 慕容久久看了宫雪晴一眼。 其实昨日初次见面,对她也没有什么太坏的印象,但此刻却觉的此女相当咄咄逼人,眸中不禁闪过几分戏谑。 道:“宫小姐这么冤枉人可不好。” 宫雪晴倨傲一笑:“既然慕容小姐觉的我冤枉了你,但你便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慕容久久笑了,“我并未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证明清白,我也反过来说宫小姐也作弊了,那宫小姐是不是也要证明清白。” “你……” 见她如此胡搅蛮缠,宫雪晴一时越发笃定了慕容久久心中有鬼,反过来相激道:“慕容小姐是怕了吧?怕被查出什么,输掉比试?” 慕容久久一下像是被激怒了似的,冷冷道:“我怕什么,若是检查后证明,是宫小姐冤枉了本小姐,那宫小姐是否要对我下跪认错?” “只要你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下跪认错又如何?”宫雪晴浑不在意的信誓旦旦。 慕容久久眸中笑意一闪。 “好,一言为定,陛下,公允起见,您派人过来查看吧,若是发现了一丝一毫我利用药物吸引鸟儿的证据,我慕容久久当庭认输,若是没有,那就是宫小姐冤枉了我,她得向我下跪道歉。” 说完这句话,慕容久久的心里几乎已经是仰头大笑了,宫家小姐,坑是给你挖好了,你就乖乖往里跳吧。 其实经过刚才宫雪晴那番怀疑之言,明璃皇更愿意相信后者,毕竟乐曲感动鸟儿之事,看起来还是单过单薄。 当即他一挥手,立刻有刚才赶到的御医上前,将慕容久久的周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此刻在场之人,多半都是翘首好奇。 也唯有两个知道谜底的人,嘴角若有若无的泛起了一丝微笑,一个是百里煜华,一个则是凤无殇。 很快,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陛下,微臣没有在慕容小姐的身上发现任何,至使鸟儿沉迷的药物……” “怎么可能?” 宫雪晴赫然瞪大了眼,那种拙劣的乐曲怎么可能感动的了鸟儿,分明是用了药……可是明璃皇没有偏帮慕容久久的道理? “宫小姐,愿赌服输。” 这时一直沉默的百里煜华,也终于出言了,这个与生俱来就威严尊华的男人,立刻在宫雪晴的头上,产生了一丝压迫。 难道慕容久久没有用药? 这一认知令宫雪晴瞬间难受的不行,因为那便是说明她冤枉了慕容久久。 “宫小姐……” 就连明璃皇也皱眉看向了她。 宫雪晴此刻无疑顶着多方的压力,她也知道,这里是明璃,不是川南更不是自己耍耍性子就能过去的宫家。 而事到如今,她也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中了慕容久久的计策,可恶,该死。 宫雪晴一时气的面色铁青,但此刻车已经到了山前,已不容她退缩分毫,骄傲如她,也不得不把心一横,乖乖收起她的心绪。 飞快的在慕容久久的跟前单膝一跪,道:“对不起慕容小姐,刚才冤枉了你。” 然后飞快的起身。 这一跪一站,几乎不到数秒的时间,但是人家跪了,你便不能要求的太过分,慕容久久有些懊恼的想着,就见一只正要离开的鸟儿,从宫雪晴的头上飞过。 然后,啪嗒一下。 一坨鸟屎就华丽丽的落在了宫雪晴那张娇艳妩媚,却明显发青的额头上。 ------------ 325:天下星云 全场诡异般一静。 “噗嗤。” 然后苏羽澈很没节操的第一个带头笑出了声,周围旁的人虽然不好意思笑,但一个个明显都憋的相当难受,于是气氛,又降入了另外一种尴尬的诡异。 而当事人宫雪晴,一张俏脸,几乎是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呆愣了几秒,她竟是连额头上的鸟屎都没来得及擦,就羞愤的夺路而逃。 望着她仓皇的背影,慕容久久好笑的撇了撇嘴,这么点阵仗都坚持不住,也不过如此嘛。 “陛下。” 大概这种事还是头次发生,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咳咳……” 明璃皇清了清嗓子,勉强便算作压了下来,道:“既然胜负已定,那慕容小姐,今日是暂且到此为止呢,还是继续比试?” 如今乘热打铁,慕容久久当然不会到此为止,当即道。 “继续比。” “那好,下一场就与柳小姐……” 那边,柳云幻已经缓缓站起了身,一身端庄明丽的衣衫,将她曼妙高挑的身段,承托的越发美丽,她就如莲花仙子一般,步步而来,不过她才刚迈出一步。 就见慕容久久忽然抬手,道:“柳小姐止步!” 柳云幻一僵,险些没踩到自己的裙摆,暗自有些薄怒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 慕容久久则无赖般痞痞一笑,“我知柳小姐棋艺精湛,萤烛之火就不当庭献丑了,所以这一局我弃权。” 什么! 观棋如观人,柳云幻川南先知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慕容久久虽然会下棋,但她绝不愿意自曝其短,被这个女人,观了棋又观了人,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上次在川南月华客栈,她便是打着如此想法,如今更不能让她如愿。 所以对付她这种神棍,就是淡淡的无视。 果然,柳云幻原本抱着自己的目的,一下被落空,一张美丽的脸上,瞬间变的几分难看。 “慕容小姐这是看不起云幻吗?” “柳小姐此言差矣,我真的棋艺不精,哦,对了,”话锋一转,慕容久久似是想到了什么,问:“我记得上次在青城,柳小姐就说过,来明璃是为了办一件要事,不知究竟是何要事,需要帮忙吗?” 刚才苏家与凤家,分别都说出了自己前来明璃的目的,独剩柳云幻一直没说。 不仅旁人好奇,明璃皇也十分好奇。 柳云幻没想到慕容久久如此狡猾,终于不得不舍弃了上一个话题,被强拉入了这个话题,淡漠的道:“的确是件要事,需要明璃陛下帮忙。” “哦?” 明璃皇闻言一疑,道:“柳小姐但说无妨。” 柳云幻抬起头来,继续缓声道:“不知明璃陛下可知道百年星云图?” 百年星云图? 明璃皇蹙了蹙眉,下意识的看了眼他下首的安丞相,安丞相赶忙道:“微臣在一处古籍上听过,每隔百年,逢天下格局有所变动,都会出现一副星云图,可,可这一直只是传说,无人见过呀,就算见过,怕是没无人看得懂。” 难道这柳云幻! 登时一双双惊疑不定,却又带着某种崇敬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柳云幻的身上。 而对于这样的目光,柳云幻一点都不陌生,虽然她在明璃的名声不及川南的响亮,但也足以让这些人刮目相看,不觉,她自傲般微微扬起了下颚。 “小女已经推算出,星云图就在最近会出现,而明璃国的前朝观星台,便是观看星云图的最佳位置,所以小女才说,需要明璃陛下的帮忙。” 那观星楼已经被封闭百年,可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上去的。 而闻言。 整个承御殿内,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明璃皇张了张嘴,一时竟是深思游荡。 百年星云图,那可传说中的东西,相传,谁若看透那星云图中的布局,便是掌握了天下的命脉。 百多年前,前朝轩辕氏便是得无相家族相助,而那无相家族就是看透了星云图,参悟了其中的奥秘,从而帮助轩辕氏攻城略地,一步步的一统天下。 故,才有后世之言,得无相者得天下。 那么这柳云幻呢,川南一直有流传,她拥有无相家族的血统,难道…… 一瞬间,明璃皇只觉的阵阵口干舌燥,如今冬月局势大乱,川南一盘散沙,西岳地处较远,唯有明璃国还算强盛安逸,难道上天这个时候将柳云幻送到他的面前,就是全他南宫一族的真正帝王梦? 如果这样…… 只是,转念一想到那前朝观星台,明璃皇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那观星台不同寻常的建筑,据说那是前朝时期,由无相家族主持督建的,原本只用作观星之用,后随着前朝的覆灭,南宫氏的崛起,渐渐的遗落。 而当年,南宫氏觉的那观星台不吉利,一度想要推倒改建。 但怪事却发生了。 施工不到半日,南宫皇室宗亲就有三人莫名其妙的暴毙,并且死相难看。 当时的圣祖根本不信邪,依旧坚持施工,不想,当天夜半,皇后便惨叫着,满口胡言说有轩辕氏的亡灵要杀她,然后七孔流血的凄惨死去。 一下,圣祖便怵了手,在无人敢动那观星台的一砖一瓦。 观星台就这样被荒废了下来。 一废就是百年,而那段经历,更成为了明璃皇室的一个禁忌话题,在无人敢提,甚至是刻意的遗忘,不想今日,却被川南先知,在次提起。 而此事,又有关那百年星云图。 明璃皇心中实在纠结。 慕容久久不会知道,自己随便的一扯话题,竟还扯出了这些是非,但她也隐隐能察觉到,此刻承御殿内的气氛,当即暗暗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百里煜华用内力传音,将有关那观星台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慕容久久一下愣住了,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灵异之事?不过,想起自己之前在那古墓中的经历,和前朝四族,还有此刻手上的生之力量。 便觉的似乎也没什么了。 “柳小姐,不知那星云图确切是哪日出现?”明璃皇思索着问了一句。 柳云幻道:“还未仔细推算出,但左超不过七日。” ------------ 326:生死寒苦 “柳小姐。” 这时一名朝臣上前道:“听说柳小姐在川南素有先知之名,不知今日老臣可有幸能得柳小姐一卦?” 这是要试柳云幻的本事吗? 明璃皇看那朝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柳云幻微微一笑,抬起一双妙目,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朝臣,在场众人,此刻也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想听听这川南先知,能说出怎样的言论。 片刻。 方听柳云幻朱唇轻启,嗓音优雅的缓声道:“生于寒苦,长于贫瘠,遭人买卖,却活于富贵,侍于君王,平步青云……” 那官员一愣,赶忙道:“微臣的确出身寒苦,家中一贫如洗,后被卖入有钱的财主家给人做书童,有幸读了几本书,因缘际会,考了个秀才,从此步入官场……” 而今都能到承御殿内伴驾,足可见平步青云了。 柳云幻说的分毫不差,但这些信息只要有心去查,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这时又听柳云幻继续道:“但这位大人眉间却有阴骜之像,想必最近沾了不少人命,大人虽生来福泽深厚,但却从不知感恩,多年来早已折了自己的福,今日便有灭顶之灾,注定获罪牢狱,尝尽苦楚,死于寒苦。” “你说什么?” 那朝臣立时面如土灰,满脸的不信。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 “太子殿下到。” 说话间,就见太子南宫爵一身储君的袍服,快步入了承御殿,只是他平日温温喏喏,没什么作为的面上,今日泛着一种意味难明的冷笑。 尤其在扫向角落,今日始终极为低调的南宫硕时,那种冷笑更加深的了一圈。 “父皇。” 南宫爵见过礼后,就将手中的一封信件递到了明璃皇的手中,道:“儿臣刚才接到此信,觉的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还请父皇过目定夺。” 明璃皇面上一疑,接过信纸一看。 但才刚看到一半,他整个脸色就变了,然后双目阴厉的盯住了刚才那让柳云幻看命的朝臣,那朝臣本就心中端端,立时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 “好你个徐桂!” 明璃皇却是气的一声大骂,他本就长的粗狂,手上有些功夫,这一脚又是怒极,一下就将那叫徐桂的朝臣,踹翻在地,官帽也丢了,口中还溢出了一口鲜血。 “陛下饶命啊。” 那徐桂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眼贼,就在翻到的时候,一下看到了明璃皇手中捏着的信纸,虽只是寥寥数字,却也让他冷汗涔涔。 一个劲的告罪求饶。 看的满堂朝臣噤若寒蝉,说实话,官场上,谁敢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聪明的立刻猜出了一二。 不聪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高呼,“圣上恕罪。” 太子南宫爵却冷笑着看着旁上同样色变的南宫硕,因为这徐桂不仅是明璃皇的近臣,还是南宫硕母族的妹婿,千丝万缕根连着根。 而偏偏最近南宫硕不断有麻烦缠身,已经让明璃皇恼了他,他就算有心想替这徐桂说话,也不敢随意插言,因为一个闹不好便是引火烧身。 只能干瞪眼没办法。 另一面,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则是暗自一笑,看来他们这几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关键是,他们在算计南宫硕,难道太子一党就会闲着。 太子虽蠢了点,但皇后却是个精明的。 加之上次燕妃的事,还有定国公府二老爷燕青的事,诸般事非加在一起,南宫硕昔年如日中天的地位,无疑在瞬间日落西下。 “……还不快将这逆臣打入天牢。” 思量间,就听明璃皇一声怒吼,他并没有说出徐桂的所犯之罪,想必一个帝王遭到自己近臣的玩弄,绝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立刻几个御前侍卫上前,就要拉那徐桂。 但那徐桂从一名小小的秀才,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他如何肯甘心就此一败涂地,当即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三殿下救命,三殿下救命……” 南宫硕听在耳中,犹如针扎,但他却是不敢开口。 徐桂急了,竟是口不择言:“……三殿下,东洲河道贪污之事,我虽是主谋,但你也得了天大的好处,如今出事你不能不管我呀,我可是你的姑父……” 南宫硕面容大变,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堵了他的嘴。” 明璃皇冷声一喝,虽阻止了徐桂的言语,但在望向南宫硕的时候,已经满是阴骜,在没了从前的父慈子孝。 南宫硕则是大汗淋漓,他知道,自从青城回来,暗中便一直有人在算计他,但他实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落的一败涂地。 当即,他一双眼眸就望向十步外的柳云幻。 那个女人看上去依旧还是那样的端庄美丽,仿若神圣不可侵犯,但此刻南宫硕在看她,却在没了初时的仰慕的,有的则是一种厌恶。 自己已经这么费心,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了,她是川南先知,既然知道的这么多,为何不提早告诉他,哪怕一句示警也好啊。 养一条狗,养久了都知道摇一摇尾巴,可这个女人…… 南宫硕几乎有一种被愚弄的咬牙切齿。 徐桂被带走了。 承御殿内,经过一番折腾,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苏家三子,凤无殇等这些外人,自是看了一场好戏。 而明璃皇,在短暂的暴怒之后,也很快收敛了脾气,转而,他望向柳云幻的目光,明显多了一种灼热,这个说不定拥有无相家族血脉,号称先知的女人,会是明璃国的福音。 “明璃陛下,不知观星台可否开启?” 柳云幻淡声问了一句。 明璃皇点头,“好,朕不日便让人将观星台收拾出来,朕会带领群臣,亲自与柳小姐观看星云图。” “谢过明璃陛下。” 一些话根本不用点透,一切自在不言中。 “另外,朕今日也累了,慕容小姐的比试还是改日吧,”最后,明璃皇满是疲惫的摆了摆手。 慕容久久听在耳中不满的撅了撅嘴,就差最后一项了,居然关键时刻掉链子,改日,要改哪日,她与煜华的婚事为何总是一波三折。 ------------ 327:逐渐风起 百里煜华自是看出了她的怨恼,安慰似得捏了捏她的掌心,今日已经不宜操之过急了,不过至少他们已经看到了希望,不是吗?也不算没有收获。 承御殿内的宫宴很快散去。 “百里世子。” 众人正欲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唤他。 百里煜华转过身来,就见太子南宫爵,匆匆赶了过来,面上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道:“百里世子,今日本太子做东,到我府上一叙如何?” 如今南宫硕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明显要日落西山,所谓墙倒众人推,自今日之后,他只会是落井下石。 那么以后,这明璃的朝堂便就是他太子一党独大,每每想到此处,南宫爵便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而他也相信,面对如此局势,连亲王府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可他到底还是自以为是了。 比起南宫硕的阴险可恶,百里煜华对眼前小人得志的南宫爵,同样提不起半分兴致。 虽说这次也算他与南宫硕鹬蚌相争,让南宫爵渔翁得了利,但并不代表,他就要从此拥护太子一党。 百里煜华淡漠一笑,“谢过殿下盛情了,臣今日还有要事,就此告退了。” 南宫爵一张礼贤下士的脸,瞬间便不好看了。 彼时,百里煜华已经拉着慕容久久离开。 不远处,望着二人手牵着手相偕离去的背影,凤无殇漠然的神色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主子。” 揽风有些不能理解的低低唤了一句,他身为护卫,之前是没有资格入殿的,但殿中的动静他却是一清二楚,心中实在为主子气不过。 “她就算是您的命定之妻,也根本不必……” “你不用说了。” 揽风的话却被凤无殇轻轻打断,他俊美尊华的面上,忽然泛起一抹月朗风清的笑意,幽幽的道。 “世间情爱,从来不过镜花水月,慕容久久这个女人,命格极贵,是难得与我匹配之人,当年老头子与我定下这门婚事,也不是不无道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主子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明璃,我便不能空手而归,我也极好奇,那个女人自己选的夫,感情又能维系到几时?” 凤无殇冷笑,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悲欢离合,他见的还少吗? 或许,只是有那么点不甘心。 言罢,他目光瞬间幽深,远目望去,那正好是城外前朝观星台的方向。 …… 坐上回去的马车,慕容久久神色始终惊疑不定,“这世间当真有星云图,还是每逢天下格局发生变化时出现?” 百里煜华轻轻的抬眉看她一眼,道:“古籍上的确是这么记载的。” “那柳云幻说会出现便就一定会出现吗?”慕容久久有些不服气的道。 “那柳云幻就算不是真的无相家族后人,但至少她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再说,她既然是先知,应该极爱护自己的羽翼,不可能当中胡言,说不定那星云图真的会出现呢?” 百里煜华缓声道。 却遭来慕容久久一记白眼,“长他人士气,灭自己的威风。” 百里煜华登时懊恼的捏了捏鼻梁,这是又醋了吗? 慕容久久见他抬起的手上,还绑着刚才那血迹斑斑的手帕,想起刚才的比试,心上登时一软,捧住了他的手掌,问:“还疼吗?” 百里煜华痞痞一笑,“你若亲一下,便在不疼了。” 其实刚才慕容久久问他疼的时候,就是糊涂的,这伤口早就被自己的生之力量处理过,愈合了,疼个屁,这厮分明是卖乖。 可慕容久久还是俯身,轻轻的在他手背上印了一吻。 那甜软的触觉。 与身前女子忽然乖顺下来的摸样。 莫名令玩笑的百里煜华,心上一动,仿佛胸中多了一架秋千,忽的一荡,那种感觉,一直从他被吻的手臂,麻到了心口窝。 他振臂将慕容久久拥入了怀中,爱怜的啄了啄她的唇,如捧在手中的宝,叹道:“我前世究竟积了怎样的福德,让我今生有了你。” “你知道便好。” 慕容久久被他弄的痒痒的,咯咯笑着,软在了他的怀里,“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煜华,你我前世必是朝夕相处的人。” “也许。” 百里煜华点头。 车厢静静,慕容久久似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回到了话题,道:“若按这个逻辑推论下去,星云图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天下格局要变了?” “也许。” 此刻的百里煜华,显得几分心不在焉。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若柳云幻当真看透了星云图,陛下肯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她岂不是打着无相家族的名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不是慕容久久怀挟偏见,实在是从柳云幻在川南与她相遇时,就有着一种图谋之心,这次青城在遇,不仅破坏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功劳,更是带着相当明显的侵略意味。 若此女得势…… 百里煜华既然做了明璃国连亲王府的世子,甚至将来的连亲王,那她也必然会跟着留在明璃,她绝不准许有威胁到她的任何毒瘤存在。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正如此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他们新居的门前,这时,阿星过来禀报道:“主子,您的信。” 信? 见阿星的表情颇为古怪,百里煜华问,“谁的信?” “三殿下南宫硕的。” 这到奇了,这素来喜欢跟他们作对的南宫硕,居然也会给他写私信?展开信纸,南宫硕的自述跃然于纸上,他说,慕容久久从川南到明璃,一路上数次遭到刺杀,都是他派人所为。 而他之所以要刺杀慕容久久,则是柳云幻指使,至于其中缘由,信上说的也很模糊。 当初南宫硕之所以与百里煜华交恶,无非是为了讨好柳云幻,原以为柳云幻会与他交好,给予他帮助,却不想他交了个白眼狼,扭头就攀上了明璃皇,都没看他一眼。 或许说,柳云幻本就心高,压根没把南宫硕看在眼里。 但南宫硕却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而失望越发,恼恨就越大,如今突然反水,将这些真相告诉他们,无非借刀杀人,就算杀不了,利用百里煜华给柳云幻点苦头也是好的。 ------------ 328:上相国寺 “三殿下倒是会打算盘。” 百里煜华一声嗤笑,然后侧头道:“告诉三殿下,就说我们这把刀暂时不动,他若想动,本世子必然全力配合。” “是。” 阿星领命而去。 慕容久久双眸一亮,笑道:“或许南宫硕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只是她开始有些好奇,恼恨的南宫硕会如何对付柳云幻? “喂,已经到家门口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还腻歪在车里干嘛?”车帘外,已经响起了苏羽澈嘲笑奚落的声音。 “赶紧下车,做饭,我们都快饿死了。” 慕容久久撩开车脸,瞪了他一眼,“明璃陛下的酒宴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苏羽澈嗤笑:“宫里的东西哪里能吃饱,说不定哪盘菜里还混着砒霜呢,少吃一盘是一盘。” 也是,慕容久久在宫宴上尽费尽心力的察言观色了,那几口菜还不够她塞牙缝的,此刻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呢。 “可是宅子才刚搬进来,还没请厨子呢,不然我们出去吃吧,”苏羽洪提议。 慕容久久一笑:“刚参加完宫宴就出去吃,这不是当着整个明璃京城的面,打明璃陛下的脸嘛,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今日吃饺子。” “饺子?” 大家听着新鲜,纷纷附和着就要进府。 可这时连亲王府传话的家奴却来了,“禀世子,老王爷旧疾复发,速速请您回去一趟……” “说人话。” 百里煜华冷冷一喝。 那家奴嘴一哆嗦,赶忙改口道:“老王爷说有要事找您相商。” “去吧。” 慕容久久推了百里煜华一下,说起来,提议搬出连亲王府的想法,也是她先挑起来的,如今搬出来了,却没跟老王爷好好解释,她心里多少有愧。 “说不定真有事呢。” 慕容久久又催促了一下,百里煜华这才点头,转道又回了连亲王府。 “那我们去做你说的那个饺子吧,然后再全部都吃完,一点都不给他剩,让他饿肚子……”苏羽澈见百里煜华被支走了,上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揽住了慕容久久的肩膀。 可谁知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天降一只玉扳指,当头就砸在了苏羽澈的头上,直砸的他龇牙咧嘴。 然后远远的就传来一个声音。 “苏公子,我家世子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您下次说话注意点。” “这个烂人。” 苏羽澈气的大骂,慕容久久与苏家两兄弟则忍俊不禁。 之后也不浪费时间了,慕容久久很快命人买来了食材,苏家三兄弟也不甘落后,纷纷挽起袖子,言称已经白住了,坚决不能白吃。 于是大家,在慕容久久的指挥下,和面的和面,做馅的做馅,登时在小厨房里转悠的起来。 “现在教你们杆皮,记住,要中间厚边缘薄……” 尽管慕容久久讲解的很细致,可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还是奇形怪状,索性也没有破皮,如赶鸭子下水,混混沌沌的煮了一大锅。 吃或饭后,天已经黑了。 百里煜华这时才回来,而他回来的时候没惊动任何人,当慕容久久回房的时候,才发现窗边的小榻上多了个人。 问:“哪里来的小贼。” “你家的夫。” 百里煜华白了这个女人一眼,伸手便将她拉到了近前,道:“我饿了。” “你在连亲王府没吃?” 慕容久久故作错愕的问。 百里煜华眯眼,阴测测的威胁道:“别告诉我,你当真没给我留?” 于是慕容久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望着榻上前来找茬子的男人,道:“煜华,你跟苏羽澈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不闹别扭吗?” 百里煜华哼了一声,侧过头去,“是他素来跟我闹别扭,总喜欢占便宜,旁的事也就罢了,若是我在你的事上,还吃他的亏,还是不是你的夫了?” “是是是……” 慕容久久笑着点头,然后让人将特意给百里煜华剩的饺子煮了,这厮方才满意。 “老王爷让你回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闻言,百里煜华一顿,道:“的确有些事,他说,当年暗害我父亲,和伤我之人,可能与蓝王府有些关系。” 蓝王府,皇后的母族? 慕容久久这下到是愣住了,她知道老王爷虽平日爱口无遮拦,但这些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那你觉的呢?” “此时既然有了苗头,我自然会继续追查下去,”百里煜华微沉了沉脸色,他幼年的大半悲剧,几乎都是拜那人所赐。 所以那人不管是谁,都早已入了百里煜华的必杀名单。 “对了,明日苏羽非要上相国寺与慈恩大师相约对弈,估计凑热闹的人会不少,苏羽澈邀我也一起去,反正明日也闲着,你去吗?” 百里煜华点头,“好,明日我陪你去。” 正说着话,窗外传来禀报的声音,“主子,宫里暗人传出消息,下午陛下与柳云幻在御书房彻谈,似有封柳云幻为国师的意思。”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这个柳云幻。 转眼天明。 虽说苏羽非与慈恩大师的博弈,可能会引来一些人的兴趣,却是没想到,明璃皇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百里煜华不得不伴架而行。 慕容久久则与苏羽澈三人,提前前往。 四人纵马乘骑,大约只用了多半个时辰,便赶到了相国寺,慈恩大师在相国寺虽不是主持,但因辈分高,未出家前,还是明璃有名的儒生,出家后佛法颇高,所以在这一带很受尊敬。 加之他棋技过人,难住了多少了慕名而去的智者。 间接,还成为了相国寺的一道摘牌。 此刻,太阳才刚到头顶,相国寺的小沙弥,似乎知道今日要有贵客临门,提前一天就谢绝了香客,等在的山门前。 见苏家三子下马,唤了声佛号,笑道:“苏公子,两年未见,别来无恙,慈恩师叔可是好等呀。” 两年前的苏羽非,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慈恩大师已经满头银发,一辈子未曾棋逢对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头疼的。 却一等还是两年。 苏羽非下马,望着眼前的山门,也由衷的道:“这一日,我也好等呢。” 两年来,他孤身一人独自风餐露宿的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学识,相国寺就好比他求学路上要越过的一重高山。 一旦越过去,他便可效仿先贤,一鸣天下。 ------------ 329:开始博弈 “请。” 小沙弥抬手引路,众人很快穿过山门,进入了相国寺,沿路不时遇到成群结队的僧人,众人只是互相点头见礼,便相错而过。 远方钟鼓鸣鸣。 大雪初融后的相国寺,到处弥漫着一种清幽的气息。 很快,他们被引入了一座禅院。 “阿弥陀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声桑老却饱满的声音,响起,就见庭院中,老和尚一席皂色的道袍,悠然而立,虽说这慈恩大师已经有八十高龄。 但红润的面颊,却不见丝毫老态。 “晚辈见过慈恩大师。” “苏小友不必多礼,自你离开后,老衲已经两年在棋逢对手了,好生寂寞呢,”慈恩大师微微一笑,他口气特意用了小友而非施主,可见他对苏羽非的重视。 “大师过奖了,这几位是我朋友,都是慕名前来,”苏羽非做了个介绍。 众人点头行礼。 然后慈恩大师拿出了一套准备好的茶具,先与众人饮了几杯茶,闲话了几句,那边小沙弥已经为他们铺好了棋盘,仔细一看,那棋盘棋子,竟都是用上好的黑玉与白玉,浑然天成打出的一套。 价值非凡。 慕容久久暗道,这老和尚还挺有钱。 苏羽洪在旁上笑道:“这些年多少自诩风流之士,来挑战慈恩大师的棋艺,不知在这输掉了多少宝贝,不过据说那些宝贝都被慈恩大师周济了相国寺周边的百姓,唯有这副棋极爱,便一直留着,可不是谁来都有资格用的。” 慕容久久恍然大悟,原来这慈恩大师不仅是相国寺的活招牌,还是一只招财猫。 “只是不知是哪个冤大头,把这么值钱的棋盘输给了慈恩大师?” 苏羽洪一想,“据说是冬月国的一位王爷,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恩,不过听说那位王爷后来脱离了冬月皇室。” 冬月的一个王爷,后来还脱离了冬月皇室? 这么个人,慕容久久倒是认识一个。 苏羽洪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忽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不会就是鬼医师叔吧?” 鬼医的医术很有名,有名到,几乎忘记,他其实出生冬月皇室。 慕容久久一咧嘴,“我看就是他。” “嘀咕什么呢?” 苏羽澈看了他们一眼。 那边,苏羽非已经慈恩大师坐定,就见古色古香的禅房内,一对古装忘年交,凝神对坐,格子窗户上,打下的斑驳阳光,印在他们的衣袍上。 慕容久久忽然发现,那个曾今一双布鞋游历天下,满身灰土,遭人欺负的小书生,此刻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微光。 这种微光,属于智者。 谦谦君子,淡薄悠然。 “没什么。” 苏羽澈又看了苏羽非与慈恩大师一眼,道:“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输赢,不如我们先出去转转吧,不然至少要枯坐半日。” 他生来就是个坐不住的。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那奉茶的小沙弥,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单手打了个佛礼,道:“几位施主,慈恩师叔与苏施主,怕是日落西山也未能见得分晓,若施主觉的无聊,可到外面走走。” 苏羽洪问:“那上次我堂弟与大师博弈,用了多久?” 小沙弥答,“两日。” 好嘛,他们果然被苏羽非这厮给拉沟里去了。 “那我们先出去吧。” 说着,三人前后就出了禅院,在相国寺内转悠了起来。 这相国寺也算国寺,四处的建筑自也称得上恢弘。 慕容久久原本跟在苏羽澈二人的身侧,可走着走着,身边忽然没了动静,望着眼前刚才走过不久的假山,慕容久久懊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喂,人呢?” 这青天白日的,自己怎么好像打瞌睡似得,刚才还闪了一下神。 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呼唤。 “久久。” “恩?” 慕容久久回过身来,就见不远处的男子,仿若遗世**,潋滟的紫衣,随风轻摆,如诗似画的容颜上,一双琉璃凤眸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满是笑意。 “煜华!” 慕容久久惊喜一语,就跑了过去。 “你来啦,不是说伴驾来吗?明璃皇帝也来了吗?” “已经到了,因为想你,就提前过来了。” 百里煜华优雅一笑,缓缓朝她伸来一只玉骨般的手掌,潋滟的紫色衣袖,随着动作,缓缓飘荡了起来,只衬的那手,形态均匀,美轮美奂。 慕容久久一直知道,煜华的手跟他的人一样,极其的修长美观。 却是第一次发现,居然这样的好看。 她亦伸手握住,却发现这手凉的有些渗人,她含笑的面上,立刻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却并未因他的手凉,而舍了他的手,反仔仔细细的握进了她的纤纤掌心。 可她的手太小的,根本包不住百里煜华的手。 只好拖起来,在他的手背上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嘴里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爱惜自己,那只手拿来,搁我怀里捂捂吧。” 不由分说。 她已经拉着百里煜华一双冰凉的手掌,揣进了怀里,明明被激的打哆嗦,面上依旧笑眯眯的问:“暖不暖?” 百里煜华神色一僵,似乎有些不适,但很快,他眸中戏谑一闪,诗画般俊美的容颜,缓慢的荡开了一抹极暖的微笑,道:“很暖……慕容久久。” “恩?” 慕容久久抬眸,望着与她近若咫尺的男子,莫名的,她心头浮上了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周围很静。 对,相国寺本就安静,但此刻静的却好像少了什么?至于少了什么,慕容久久想不起来。 “煜华,你刚才来的时候,看见苏羽澈跟苏羽洪了吗?他们丢下我跑了,”但直觉上慕容久久知道,天底下谁丢下她不管,苏羽澈都不会丢下她。 百里煜华精伦的眉宇,轻轻的一动。 笑道:“自然是我故意把他们支走的,我可不喜欢见到他。” 说着,他忽然缓缓俯***来,橙色的唇瓣,似要亲吻慕容久久的眉。 但慕容久久却在这一刻,终于变了脸色,音色渐厉的质问道:“你不是煜华,你究竟是谁?” ------------ 330:你的目的 吻眉的动作,微微一僵,身前的‘百里煜华’,唇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深了,但依旧看上去那样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若非这份夺人的气度。 慕容久久也不会被轻易蒙蔽双眼。 “凤家主,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慕容久久冷下了脸,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口中几乎一字一顿的道。 ‘百里煜华’则懊恼的皱起了眉,喃喃着,彷如情人间的低语,“居然被发现了,果然,月灵族人的灵觉还是很高的。” 幻影散去,身前的‘百里煜华’,如诗画的容颜,瞬间发生了变化,虽依旧俊美,却失了原有的熟悉,一身紫衣,在这一晃的瞬间,化作了黑衣。 仿佛那原本就是黑衣,只是她看错了,才会看做紫衣。 “久久,想不到你也可以如此的温柔?” 凤无殇赞叹的道。 慕容久久眸中一寒,就要甩开怀中的这双手掌,但不远处却传来苏羽澈的呼喊:“阿久,阿久你在哪?” 凤无殇眸中暗潮一闪,直接揽起身前的慕容久久,闪身躲到了旁边的假山后,将慕容久久抵在了冰凉的墙壁,单指竖在她清软的唇。 威胁道:“最好别出声,否则我便杀了这二人。” 慕容久久眸中一怒,同时她也在凤无殇的眸中,看到了一抹真真切切的杀意。 “阿久……” “找到了吗?” “没有。” “咦,刚才明明跟在我们的身边的,怎么一晃神的功夫就没了?”苏羽澈懊恼的抓头,然后跟苏羽洪又匆匆的分头寻找了起来,而慕容久久。 终于还是没有出声。 到也不是她怕了凤无殇,而是有些话,二人似乎得说一下。 见慕容久久果真没有出声,凤无殇眸中的杀意消散,转而化作了一片宠溺的笑意,“果然很乖。” 但慕容久久的一张脸却是更冷了,她垂下眸,刻意的不去看凤无殇惑人的眉眼,淡声道:“说吧,凤家主这样与我为难,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可不认为,凤无殇会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要冒大不为娶她。 索性今日明明白白的问出来,若能个满足他,便就打发了这个瘟神,也没什么不好。 凤无殇始终垂眸笑望着他,神色温温的,若非二人气氛不对,乍一看还以为,躲入假山,情意绵绵的小情人。 他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其实是我命定的妻,随我回西岳可好?” 回西岳,难道不该是回凤家吗? 慕容久久好笑,“传闻,西岳皇室沉迷酒色,不堪大用,凤氏一族世代背靠西岳,明着还是两家,实则早已取而代之?” 凤无殇忽然伸出一只手,因在她怀中温着的缘故,指尖暖暖的捏住了她的下颚,道:“久久,我与你说话,可不是让你猜来猜去的,你若想知道我的底细,大可随我回西岳,一看便知,放心,当日的话依旧作数,我会娶你为正妻,独一无二。” 慕容久久似嘲非嘲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凤家主,你脑子没被驴子踢过,或者门板夹过吧,我早已非完璧之身,换句话说,我跟百里煜华已经上过床,行过周公之礼了,这样的我你还要?” “为何不要?” 凤无殇嗤笑着道:“反正娶你我也没打算碰你,正妻,呵呵,正妻难道不是就该摆着的吗?发泄**自有***的姬妾,这点你不必操心。” 慕容久久登时火起,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或者,这才是世家子弟的正常思维,反正女人在他们眼里都一样,甚至连名分都不用给,就争先恐后的往他床上爬。 那景象真可怕。 “怎么,醋了?” 凤无殇故意用暧昧的话语,低喃。 “醋你个大头鬼,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慕容久久此生只爱百里煜华一人,”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的道。 却惹来凤无殇无比嘲弄的讽笑:“爱?爱是什么?世间情爱素来都如水中月镜中花,今日他爱你,说不得明日便不爱了,到不及我许你那正妻之位来的实在……说不定。” 凤无殇口气一顿,眸光忽然戏谑的道:“说不定,他此刻便正与旁的女子颠鸾倒凤呢。” “你胡说。” “不信?” 凤无殇笑看着她,道:“刚才我那手幻术使的如何?” 幻术?是的,刚才凤无殇用来蒙蔽她的,并不是寻常的易容术,而是幻术,准确的说,不止幻术,而且他还知道自己是月灵族人。 难道…… “你是玉魂族人?” 玉魂族来自西岳,而凤家与西岳早已跟一家一样,慕容久久才会有此猜测。 凤无殇赞许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聪明,你是因为有月灵族血统,才会这么敏感的识破我的幻术,却不知道百里煜华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若他脸仔细心爱的女人都能错认,那他便不配为你的夫。” “你派人假扮了我?谁?” 慕容久久霍然惊愣的望着凤无殇。 明知她急,凤无殇反而慢悠悠了起来,良久才道:“不得不说,久久,你选了一个很麻烦的夫君,昨夜,至少有两个女子找过我,希望我可以与我合作,爬上百里煜华的床,想必这两个人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不过我只答应了其中一人,宫家的宫雪晴。” “宫家还是不肯死心,到底是为什么?” 慕容久久不能理解的瞪大了眼。 凤无殇勾唇一笑,“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今日看在你尚算乖巧的份上,我便告诉你,百里煜华命格极为古怪,他的后人,注定为皇。” “你说什么?” 这个答案,无疑令慕容久久再次感到惊异,然后她脑子里飞速就闪过了一句话,北地出妖,东地出贵,西地出王,南地出皇。 而百里煜华的故土,正是南方的明璃国。 原本慕容久久并不笃信所谓命数,但经历了这么多,也见过了这么多,很多事由不得她不信,若百里煜华的后人,注定为皇。 那么宫家与柳云幻的处心积虑也就都说的通了。 他们不是为了百里煜华,而是为了能怀上百里煜华的孩子,怀上未来这片大地的皇! 当初,在冬月的时候,似乎宫雪漫也曾设计想要怀上百里煜华的孩子……当真是处心积虑,野心勃勃了。 ------------ 331:她的目的 “走开。” 慕容久久气急的一把将凤无殇推开。 凤无殇这次也不钳制她了,只是如看好戏似的,悠哉悠哉的道。 “这个时辰赶过去,说不定正好碰上他的好事,呵呵,宫家派那宫雪晴来,也不是没有用意的,那女子媚骨天成,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段,只怕百里煜华试过她一次滋味,便这辈子都放不下了,到时候你慕容久久,便不知要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给我闭嘴。” 从没发现,一个男人可以令人厌恶到这种程度。 但凤无殇似乎根本无所觉,依旧自顾自的笑问:“你急了?你是急他可能有了别的女人,还是急他连你都认不得,就这样被算计了?” 慕容久久恶狠狠的瞪了凤无殇一眼,扭头就走。 “阿久。” 她刚离开假山,出了禅院,就遇到了心急火燎的苏羽澈。 苏羽澈见她面色不善,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慕容久久已经先一步道:“我有事先离开一步。” “哦。” 苏羽澈还没反应过来,慕容久久已经御起轻功,飞身而去。 “阿久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苏羽澈惊愣一语。 彼时,慕容久久已经出了相国寺山门,骑乘上了她来时的骏马,她不知道百里煜华此刻在那里,只能本能的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凤无殇早有算计,她很快在路边发现了一大片杂乱的马蹄印,从印记上看,不久前,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动乱。 顺着马蹄印,慕容久久一路追寻。 山中的阴面,雪还没有融化,到处都是冷凄凄的。 “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我下的幻阵,我自然知道他在哪?” 忽听身后传来凤无殇邪笑的声音,慕容久久终于停下脚步,恶狠狠的回头看着他。 凤无殇则悠然一笑,凌空打了个响指,很快,一只羽毛奇特的鸟儿飞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上,吱吱的叫了两声。 一阵山风吹过,他一席剪裁合身的黑衣,立刻迎风而动,包裹着他修长挺秀的身姿。 少了三分贵气,却多了三分邪意。 或者说,一直是他的贵气,压着他的邪意,如今,终于无需掩藏了,想不到自己随口一说的黑衣,这个男人穿来也是这样的出类拔萃。 “带路。” 凤无殇轻喝了一声。 那鸟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展开翅膀,就不紧不慢的带起了路。 但慕容久久却是心急火燎,数度走到前面,但那鸟儿似乎跟凤无殇一个性子,凭得讨厌,根本不给她带路,只在凤无殇的周围转悠。 偏凤无殇还如闲庭散步般,走的慢悠悠的。 “你能不能快点?” 慕容久久气的大骂。 凤无殇故意跟她作对,眯着眼道:“快不了,不然你背我?久久,其实我在帮你,你没有看出来吗?此刻若该发生什么也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结束了……” “所谓幻阵,不过还是一个人心,若百里煜华连自己挚爱的人都分辨不出,还抵不住美色的诱惑,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你爱,不如随我回西岳……” “你闭……” 慕容久久正欲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冰凉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血腥味,并且越来越浓,随风而过。 凤无殇终于凝眉停住了他的话头。 情况似乎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慕容久久随着血腥味,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地上凉了数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好在,这些尸体并不是百里煜华的人。 但慕容久久的心还是沉了一沉,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但还不待她出声,忽然肩头一紧,她已经被凤无殇凌空带起。 “想见你的煜华就别动。” 凤无殇冷声威胁,然后带着慕容久久就朝另一条更为崎岖的路上走去,不过转眼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巨石之后。 而从这个角度上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百里煜华就半靠在一面石壁上,似乎还受了伤。 他的身前不远处,躺着数十具尸体,似乎都是被他所杀,而距离他最近的,则是一具女尸,从她被捏断的脖子,和死前惊恐的表情,依稀能分辨出,那该是宫雪晴无疑了。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你幻术并没有成功。” 慕容久久终于松了口气,满面讽刺的揶揄道。 凤无殇则不易察觉的轻沉了沉脸。 “煜……” 慕容久久正欲扬声开口,眼角余光,却正好瞟到了一个人影,正缓步朝着百里煜华靠近……柳云幻!眸光一沉,鬼使神差的,她竟没有出声。 凤无殇原本沉下去的脸,则又微微的扬了一下。 很快,柳云幻走到了百里煜华的五步之外,她一身衣裙似雪,体态婀娜,容貌端庄,二人一坐一站,幽幽的对视了片刻。 百里煜华虽经过了一场厮杀,衣衫上有几片血污,但这依旧无法无损他如诗似画的俊美,与无双的雅致。 一双长腿,就那样懒懒的半曲地上,紫袍滑落,背靠石壁,凤眸低垂。 柳云幻的眼底,不可抑制的闪过了几分痴迷,但转瞬就归于了平静,淡淡道:“百里世子,我们合作吧,或许我们是最好的盟友。” 百里煜华终于幽幽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我们合作什么?本世子似乎与柳小姐并没什么志同道合之处吧?” 柳云幻也不气馁,一笑,却是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百多年前,前朝轩辕氏得天下,成为这片大地真正一统的皇者,但是,却少有人知,那比之轩辕还要尊贵几分的,却是异日族百里氏,然,天命不佑,百里氏终因杀戮过甚,后又因一段儿女情长,失了夺取天下的先机,并遭到轩辕氏的猜忌,被彻底的封杀。” “但,命数之说,无非一个风水轮流转,轩辕氏覆了,但百里氏却在,如今星云图将现,天下格局也必然会跟着改变,自古有德者居之,我观百里世子命格有龙凤之姿,难道,不觉的这是一个机会吗?” 纵然事实证明,百里煜华并不好色,但天底下,却没有男子不爱权势的。 ------------ 332:自取其辱 但闻言。 百里煜华哧声一笑,“柳小姐之言,是要策反我连亲王府吗?你就不怕我将你这番言论告知陛下。” 柳云幻既然敢说出口,那自然是无惧的,她摇了摇头,“百里世子这话就言不由衷了,所谓大势所趋,早已不存在谁叛谁,在我柳云幻看来,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怪只怪,星云图更替,明璃国虽强,却也挨不过天命。” “百里世子天命所归,若得我川南先知襄助,必可成就大业,何须如今这般仰人鼻息,想娶一个喜欢的女人,都要看君王的脸色。” 百里煜华面色微微一变。 他抬眸凝望住了柳云幻的眼眸,似是提起了几分兴趣,唇齿轻启,一字一顿的问:“那柳小姐的目的呢?你是想名留青史?” “自然。” 柳云幻欣然垂首,却也掩住了她眼底的勃勃野心,来日方长,只要留在百里煜华的身边,悉心辅佐于他,以她的才貌,必有机可乘。 宫家的急切,在她眼里根本就是愚蠢。 而就在柳云幻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百里煜华继续幽幽的问:“那你的诚意呢?” 她的诚意。 柳云幻一僵,“难道我川南先知这个身份,还不够吗?” 多少人捧着万金求她一卦都未必求的来,她在川南人的心里,绝对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换句话说,她若公告天下,说百里煜华实至名归,那必然有人拥护于他。 这是一种声望的力量,有时候甚至远远比真刀实枪还要厉害,百里煜华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但是,百里煜华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本世子从不信所谓命数之言,别说你川南先知,就是无相家族祖师爷站在本世子面前,本世子也未必肯信他,还有别的什么诚意吗?” “你……” 柳云幻面容一僵,她实没想到,这百里煜华竟如此的油盐不进。 “那我柳家举族之力呢?” 百里煜华不屑一笑,“川南四大家族本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区区柳家,柳小姐,你确定今日不是在跟本世子开玩笑吗?” 柳云幻闻言终于变了脸色,百里煜华的浑不在意与轻视,无疑是对她这个川南先知的质疑,她素来被捧在云端。 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别人。 但终究因为某些目的,柳云幻虽恼羞成怒,但还是磨着性子道:“天下恐怕唯有我一人能看懂星云图……” 她就不信百里煜华不心动! 但是,百里煜华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如诗画般俊美的容颜,凤眸眯着,但笑起来的样子,却带着某种淡淡的邪意。 “川南先知,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 柳云幻面上一抖,虽然百里煜华没说什么,但对方的这一笑,却彷如一个大巴掌,忽然拍落了她的骄傲。 “本世子说,我对这个天下没兴趣,对你这个先知,如今也没什么兴趣了。” 百里煜华眼也不抬的淡然一语。 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一个打搅到他的苍蝇。 “没兴趣?” 一股羞辱感涌上柳云幻的心头,既然没兴趣,刚才为何还要问她的诚意,根本就是戏耍于她。 “对,本世子就是耍你。” 谁知百里煜华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戏谑着道。 柳云幻几乎气的银牙暗咬,一张端庄的脸孔,也微微扭曲了几分,随后猛的一拂袖,冷冷道:“望百里世子不要后悔。” 言罢,她转身就走。 一个自负又愚蠢的女人罢了。 百里煜华依旧坐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这样想着,然后再确认柳云幻真的离开后,他缓缓睁开了琉璃般的眼眸。 道:“还不出来吗?” 闻言,躲在巨石后面的慕容久久微微一震,原来已经被发现了,其实早该想到,以煜华的灵敏,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毫无所觉。 慕容久久动了动脖子,才发现身后的凤无殇,早不知何事,已经没了踪影。 她也没有理会,因为她的心早就飞到了百里煜华的身上,脚步生风的就跑了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百里煜华虽身有血雾,却并没有受伤。 这才暗下心来。 然后想起凤无殇的算计,与来时的心焦。 慕容久久不由眼眶一红,幸好,幸好煜华没有被环境所惑,若是她赶来,看到的是另外一番景象,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 原本不想哭的,但只要一想,眼泪便如珠子一般的往下落。 百里煜华一愣,素来只见她撒气时哭闹,却还为见过这般不声不响的哭,但不声不响的,却没来由的最是抓心。 叹了口气,“你是要成心把我的心哭碎吗?过来。” 慕容久久抹掉眼泪,乖乖听话的走了过去,可刚一触到百里煜华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冰凉的吓人,跟冰块似的。 她立刻恼了,“你在这坐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我有感觉,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想等你一会儿,”百里煜华一脸无辜的道。 却惹来慕容久久更深一层的嗔怪,习惯性的捞过他冰凉的双手,就要放心怀里悟,却忽然想到,之前凤无殇假扮煜华,她也曾这么给凤无殇暖过手。 一想到这,她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久久没说,她不想破坏眼下二人的气氛,万事等回去在好好商量,当即她只认真的给她暖着手。 百里煜华说起了之前她掉入幻境,险些被宫雪晴色诱的事。 慕容久久哼唧了一声,酸不拉几的问:“你可让她占了便宜?” “没。” 百里煜华立刻摇头,但在慕容久久刁难似的的逼视下,郁郁的承认道:“好吧,当时我只抱了她一下,就识破了……那你呢,是如何知道我身陷幻境赶来的?” “啊……” 慕容久久一磕巴,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好坦白从宽,不过却将给凤无殇暖手的事,隐了去。 但百里煜华依旧还是冷下了脸。 “煜华,煜华,为了外人咱们可不值当自个置气,”慕容久久赶忙撒娇卖好。 但二人都没注意的不远处,凤无殇去而复返,依旧隐在刚才他们藏身的巨石后,正好看到二人依偎暖手细语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卷了卷他袖中冰凉的手掌,但心头无端端,忽的闪过了一抹恼怒,慕容久久,你才是我命定的妻。 如今却口口声声成了不值当的外人。 好,你好的很。 尽管与他们而言,自己的确是个外人,但他就是怒了。 ------------ 333:先知遇难 “刚才柳云幻的话,我都听到了。” 冷不丁的,慕容久久聊起了这个话题,百里煜华抬眉看了她一眼,她继续道:“煜华,你命格的确不同,可有什么想法。” 百里煜华轻轻一哼,“没想法。” “没想法是什么想法?” 慕容久久不甘心,似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百里煜华冷笑,抽出一只暖好的手,捏了捏慕容久久的脸,蛮横道:“就是没想法,星云图那等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就只有心存**的人才会相信,而我只相信我自己,还有你,什么时候学的跟那个妄自尊大的女人一样了,整日神神叨叨的。” 其实煜华说的也没错。 所谓命数之言,至少有一半都是世人**的执着。 就像宫家,就像柳云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可以这样机关算尽,煞费苦心。 至于刚才凤无殇的话,慕容久久见百里煜华如此不在意的样子,并没有说出口,与其刻意的迎合,她更喜欢顺其自然。 “罢了,只是我感觉柳云幻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如何?”百里煜华俊美的面上,闪过一抹冷笑,“她号称先知,能预测吉凶,就是不知能不能算到她自己,并且躲过今日的灾祸。” 闻言慕容久久微一挑眉。 “主子,三殿下已经动手了,我们……” 这时,阿星匆匆而来。 百里煜华毫不犹豫的道:“我既应了他,自然会帮他,不过我只帮他拖住柳云幻跟陛***边的高手,能做到什么程度,便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是。” 阿星领命离开。 慕容久久瞪眼看他,明显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计划跟协议。 百里煜华邪邪一笑,道:“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慕容久久毫不犹豫,啪嗒一下在他邪笑的唇畔,印下了一吻。 百里煜华本就俊的脸上,立时笑出了一朵花,原本放在她怀里暖着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虽说南宫硕那厮不是什么好鸟,但却是一把好刀,且还是一把对准了柳云幻的刀。” “南宫硕要对付柳云幻?” “你以为经过昨日之事,他还会盲目的喜欢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吗?柳云幻走的越高,他便越是心生恼恨,我不过顺便帮他一把,以报青城之仇。” 若非青城柳云幻捣乱,说不定她二人早就顺利请旨赐婚了,又何必绕这么多弯路。 百里煜华平日虽面上不表示出来,但心里早就对柳云幻极其不爽了。 慕容久久好笑,当初在川南的时候,南宫硕就跟柳云幻穿一条裤裆,一个求名一个求利,不想居然这么快就扯了裆。 加之南宫硕又是那等心胸狭隘的小人,如今也算狗咬狗了。 而柳云幻唯一失算的是,没想到百里煜华对她的所谓价值根本不屑一顾,反过来还要帮着南宫硕对付她,不然以南宫硕的能力,想要对付柳云幻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大概也是柳云幻看不上南宫硕的原因吧。 “走,看戏去。” 百里煜华揽过慕容久久的腰肢,二人很快御着轻功,离开了狼藉的原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人影。 相国寺虽是国寺,但毕竟建在山上,而古代又没有油路,所以上山的道路,一直比较简陋,但经过几代人的开凿,却也从没出过什么事。 偏偏今日圣驾降临,就出了事。 一段山道,一下垮塌,而垮塌的部分,正好是柳云幻所乘坐的马车,就这样,柳云幻被倒豆子似的,直接倒到了山坡下面,而山坡下有一条暗河。 许是柳云幻直接栽进了暗河,一时踪迹全无。 “百里世子。” 一声惊呼,就见火急火燎的太子南宫爵就迎了上来,原本他过去资质平平,一直不得明璃皇的待见,但这次南宫硕倒了霉,他便是开了脸,跟着伴驾而来。 心里正得意着,却半路出了这样的事。 柳云幻近日正得明璃皇的看重,若是不好好完完整整的救出来,怕是不好交代,正焦急着,就见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迎面走来,而且还在百里煜华的身上,发现了血污。 一副刚经过厮杀的样子。 南宫爵立刻变了脸色,“百里世子,这是……” 百里煜华故作出一副惭愧的样子,叹道:“刚才臣中了歹人的埋伏,幸亏身边的护卫凭死保护,臣才能活着回来。” “什么?” 百里煜华的确遭了算计,但却是与宫家还有凤无殇搀和的私怨,但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尤其听在南宫爵的耳中,立刻便升级了一个层次。 “……如此说来,那山道并非自然垮塌,也许是奸人故意捣鬼,想要刺杀父皇?” 如果真有刺客,那太子就不用担责任了,一切错误就可以顺势推给刺客了,南宫爵心里是这么想的。 而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对这位太子殿下的神奇脑补,只是笑着撇了撇嘴。 若非有蓝王府撑着,真不知道这太子殿下能做到几时。 “什么山道垮塌?” 百里煜华故作疑惑的问。 南宫爵立时又面色一变,沉声道:“百里世子之前不在,刚才山道发生意外,柳小姐坠下了山坡的暗河,此刻正在派人下去寻找,父皇也在。” 百里煜华闻言,故作挑眉的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吧,柳小姐可是川南先知,祸福自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发生意外呢?” 这话绝对讽刺的意味居多。 南宫爵虽资质平庸,但脑子还不是很笨,按照这个逻辑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先去拜见陛下吧。” 说着二人与太子南宫爵,继续向前走去,就见垮塌的地方,居然沉陷了一半的山道,马车正好被山道上的一棵树卡住,倒也没有车毁人亡。 只是柳云幻比较倒霉,被倒下了山坡,落入了暗河。 不过想必她之所以这么倒霉,与南宫硕和百里煜华联手拖住她身边高手,并且趁乱推了她一掌的缘故。 “找到人了吗?” 明璃皇此刻正焦急的来回度着步,不断的催促着。 ------------ 334:你俩绝配 御前侍卫长,一面指挥着手下不断下去找人,一面劝道:“陛下无需担忧,柳小姐福泽深厚,又是川南先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不过这侍卫长的潜台词却是,川南先知连自己的祸福都算不出来,也太渣了。 明璃皇阴了阴脸,就见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还有太子南宫爵走了过来。 “臣见过陛下。” “百里世子这是怎么了?” 明璃皇也发现了他胸前的血污。 百里煜华随口解释了一下,但南宫爵却是忍不住将他之前的各种怀疑说了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他特别希望明璃皇可以尽快回宫。 但明璃皇却并不为所动。 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他十分的看重柳云幻的才能,尤其是她能推测星云图,并且看懂星云图,所以他一直都是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若此刻柳云幻有难,他就这么走了,如何好看。 但这时却听百里煜华笑道:“陛下,柳小姐素有川南先知之说,也非浪得虚名,说不定,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也说不定呢。” “这话何意?” 其实之前明璃皇也纳闷,柳云幻看人极准,能掐会算,除了那日徐桂试她,私下他也试验了几次,知道柳云幻是有真才实学,才予以十分的看重。 但为何这样的人,居然算不出自己的祸福? 此刻一听百里煜华此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百里煜华则乘热打铁,继续道:“自古贤才择主,必然是慎重异常,柳小姐非凡夫俗子,择主自然也非同一般,说不定,今日便是对陛下的一次考验。” 考验。 明璃皇刚才灵机一动,也是这么想的。 古有三顾茅庐等典故,此时此刻可不就是表现他姿态的时候嘛,不管是不是柳云幻的考验,若他身为帝王,能去亲自搭救柳云幻,想必日后她必然心存感激,忠心耿耿。 一念至此,明璃皇毫不犹豫的道:“来人,上绳锁,朕要亲自下去,太子留守此地。” “陛下……” “父皇!” 别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慕容久久不动声色的看了百里煜华一眼,暗道,这厮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百里煜华自是收到了她的眼神,笑了笑,轻声回道:“好戏才刚刚开始,走。” 说完,拉着慕容久久乘乱从令一面潜下了山坡,大雪初融,山坡上的泥土显得湿漉漉的,空气虽凉,却也湿润。 二人很快御着轻功,到了山坡的下面,隐隐能听到暗河哗哗的流水声。 “主子。” 这时,一直留守在此地的阿轩,终于现身。 百里煜华勾唇邪魅一笑:“陛下已经下来了,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是。” 慕容久久不禁又看了百里煜华一眼,“你究竟要做什么?” 百里煜华伸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之前我帮了南宫硕,全了他的心思,但后来想想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心里不痛快,特来毁他的计划。” 南宫硕的计划? 他带着慕容久久很快穿过了几个山坡,隐隐在一处山窝处,看到了人影。 “什么人?” 有人轻喝,但几乎下一秒,就被隐在暗处的阿轩,一记闷棍打昏了过去,然后迅速将尸体处理,他二人则继续向前。 而一路上发现有三四名影卫看守,但都被百里煜华的人,相继不声不响的解决。 当走到山窝的尽头时。 慕容久久终于隐在暗处,看到了南宫硕的身影,此刻他正将柳云幻昏迷的身子,缓缓的平放在了一块平滑的岩石上。 然后飞快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药瓶子,强行灌入了柳云幻昏迷的口中,灌完药,他便开始解柳云幻的衣带。 这下傻子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要玷污柳云幻的清白。 慕容久久当然举双手赞成,这个心机勃勃的女人,早嫁早好,尤其对象还是跟她曾穿一条裤裆的南宫硕,绝配。 不过,煜华刚才好像说,要来破坏他的计划,难道…… “陛下,就在那边,属下刚才看到柳小姐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走,应该是受伤了……”不远处,隐隐传来侍卫的声音。 原本正心猿意马,准备成就好事的南宫硕,瞬间僵住了,他一塌糊涂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个想法,父皇来了。 明璃皇积威多年,潜意识里,他就有些怕。 而且还是这个节骨眼。 南宫硕也来不及细想,自己布置在外面的人为何没有示警,着急忙慌的就将自己刚松开的裤腰带,又重新扎紧,慌不择路的躲入了旁人看不到的隐蔽处。 这边他才刚躲好,就见远远的,明璃皇带着人已经走了过来,目及处,就见那平滑的巨石上,柳云幻衣衫松散的躺着。 不过因为之前柳云幻被南宫硕灌了药,此时已经药发,一张脸呈现出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衣衫也散了,双臂胡乱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一阵阵不自然的轻哼,却是娇媚异常,勾魂夺魄。 明璃皇这才刚走进,就脚步猛然一滞。 “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侍卫也愣了,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柳小姐这……”在场的侍卫,也有几个经验老道的,随便一看便知是什么症状,但支支吾吾的却没人敢说实话。 这荒山野岭的,柳小姐居然在此身中春药? 明璃皇当然也能看出柳云幻的情况,疑惑的同时,一时更加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柳云幻一直给他的印象,都是淡薄端庄的,为何今日会…… 有人在算计她? “陛下,柳小姐怎么样……这……” 不待明璃皇细思,百里煜华已经带着慕容久久现身了,他二人故作刚来一般,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想象中惊异之色。 明璃皇赶忙飞快的道:“慕容小姐,你医术高超,快看看柳小姐的情况。” 慕容久久点头,上前探了探脉门,惊道:“柳小姐这是重了极烈的媚毒!” 这点明璃皇当然知道,但他关心的是:“可有解?” “自然有解,只是此地荒芜,没有药物,就算想用我的法子解开,也必须回到京城,可这么一耽搁,怕是柳小姐性命堪忧。” 慕容久久故意说的严重点,其实她完全可以用生之力量驱毒,但柳云幻却是还不配。 明璃皇闻言连变了数下脸色。 百里煜华却是不怀好意的道:“陛下,既是媚毒,男女欢好,自是最好的良药,若陛下爱惜柳小姐,还请替柳小姐指一门婚事吧。” ------------ 335:他俩更配 婚事? 明璃皇当然也不傻,可是,在场之人,谁又适合柳云幻? 百里煜华是绝对不行的,他也不会答应,而他身旁又都是身份低贱的侍卫,就更是万万不行。 慕容久久看出了百里煜华的用意,暗自一笑,焦急的道:“陛下贵为天子,是最尊贵的人,如今柳小姐性命垂为,想必是不会怪陛下的。” 明璃皇何尝不知柳云幻心高气傲,怕是不愿入后宫,可眼下…… 明璃皇仅仅只是纠结了数秒,就打定了主意,这柳云幻心高气傲又如何,难道自己堂堂明璃国的帝王,还辱没了她不成。 只是在这荒山野岭做那事,还是头一次,还在此地是山窝,气氛比较均衡。 百里煜华朝那几个侍卫使了使眼色,这些侍卫哪个不是老油条,当即一副恭敬的样子,齐声道:“陛下宽厚,救人要紧呀。” 完全将明璃皇正式推到了正义的一面,好似这世上若没了他的恩露,就要出大事似的。 然后,众侍卫都很自觉的退到了山窝外,百里煜华跟慕容久久更识趣,第一个带头就出去了,只是这毕竟是露天场地,众人怕明璃皇有什么危险,不能赶到。 所以走的也不是很远。 隐隐的,就听到山窝里传来了颠鸾倒凤的声音,尤其柳云幻还中了药,完全没有正常意识,全部都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嗯嗯啊啊的转眼荡的满山谷都是。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却是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之前匆忙躲入山窝隐秘处的南宫硕了。 这处山窝,除了他们脚下占住的,没有任何出口。 所以躲起来的南宫硕,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要吃到自己嘴里的肥肉,如今却无端端的入了明璃皇的嘴,却又躲着不敢出声,那滋味,绝对称得上是黯然**了。 大概时间长了,上面的太子爷也坐不住了,很快带着人也赶了下来。 而随同太子南宫爵一块来的,竟还有凤无殇。 百里煜华与其对视了一眼,无疑眸光暗沉的几分,想必刚才的仇算是记下了。 但反观凤无殇,却好似完全没那回事似的,竟还朝慕容久久笑了笑,慕容久久当然没搭理他。 “父皇呢?” 南宫爵一个照面就上来询问道。 当即有一名侍卫,简单的见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其实就算他不说,这满山谷咿咿呀呀的声音,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你是说父皇与柳小姐……” 南宫爵面上一僵,大概心里感叹的是,一朵鲜花插在老牛粪上了。 凤无殇的眼底则嘲讽之色一闪。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一起作伴,并排戳在了山窝外,吹着风,听着响。 要说这明璃皇也算春秋鼎盛,龙精虎猛,竟是怔怔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柳云幻体内的媚毒压力下去,不久后,将衣服穿戴整齐。 抱着衣服松散的柳云幻,才满面红光的走了出来。 “陛下……” “父皇。” “柳小姐怎么样了?” 众人赶忙围拢上去,发现明璃皇怀中的柳云幻,面若桃花,隐隐还有未退去的情潮,但脸色基本正常,应该已经算是没事了。 大概众人的声音比较吵杂。 原本昏迷中的柳云幻终于疲惫的幽幽睁开了眼,其实之前她在跟明璃皇做那事的时候,就清醒过,但因为药物等多种原因,又昏迷了过去。 此刻在醒转,结合此时身上的酸痛,和刚才清醒时的记忆,终于令这位传说中的先知神女,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 而明璃皇的态度,也明显从之前的礼贤下士,变的温柔款款,毕竟穿着衣服看女人,跟在床上看女人是完全的两回事。 川南被奉做神女的柳云幻,如今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女人,这令身为男人的明璃皇,莫名有种成就感,对柳云幻的柔情自然是只增不减的。 但这份柔情,与此时的柳云幻而言,却好比一把把的尖刀,几乎将她刺的体无完肤。 这怎么可以?她道明璃国是另有所谋的,怎么稀里糊涂的成了这样?是有人算计她,原本她身边一只都有数名高手保护,一般人根本动不了她。 但今日这些保镖,却莫名被一股力量牵制住了。 她在摔下山坡的时候,更是被人从暗处打了一记黑掌。 谁?是谁算计她。 柳云幻凌乱的眼神,一下就定格在了衣冠楚楚的慕容久久身上。 而慕容久久也没有多少遮掩,只是略微嘲讽的浅浅笑道:“恭喜柳小姐了,虽是阴差阳错,却也不失为一桩喜事,想必以柳小姐之才,陛下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明璃皇此刻正心中高兴,闻言,柔声道:“云幻,今日虽是意外,但你放心,朕一人做事一人担,觉不会亏待了你,让你享贵妃之位如何?” “那小女就先提前恭喜贵妃娘娘了。” 慕容久久闲着也是闲着,故意起哄。 柳云幻则瞪着一双大眼,完全陷入了一种全线奔溃的死寂,最后终于怒火攻心,哧的一下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今日这个跟头,她栽的绝对重。 明璃皇面色一变。 “快,软轿。” 太子这次总算麻利了一回,将提前就准备好的软轿,命人抬了上来,由几名轻功了得的内宫侍卫抬脚,一路也不算颠簸。 不过今日的相国寺之行,怕是去不了了。 但明璃皇如今一手紧抓柳云幻,一手也不想放过苏家的贤才,于是百里煜华自动请命前往相国寺,加之慕容久久与苏家三子的关系,明璃皇也就应允了。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 而就在众人全部离开后不久,一直悄声忍气躲在山窝隐蔽处的南宫硕,终于虚脱般,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一张尚算英俊的面容,早已是铁青一边。 他真是发梦也没有想到,结局居然会是这样。 气的他几乎狠狠的捶地,都解不了心中的狂怒。 “百里煜华你这个奸人……” 明明已经说好,助他算计柳云幻,可居然临时变卦,还将明璃皇引了来,他心里在怎么不喜柳云幻,可到底是他内定的女人,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她跟自己的父皇,在他的面前演活春宫图。 ------------ 336:多灾多难 南宫硕从没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窝囊,此仇不报,他枉为人。 可是也经过今日的事,南宫硕多少了解到,百里煜华的实力几乎深不可测,柳云幻身边的那些护卫,连自己都动不了,他居然可以这样不动声色的牵制住? …… 想起柳云幻吐血的样子,慕容久久就觉的痛快,感觉这些日子的郁气,一下子就都干净了。 如今事情了了,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二人几乎是边玩边走着,回到的相国寺,而彼时,天色已经暗沉,可当他们进入禅房的时候,发现苏羽非与慈恩大师还在对弈。 “他们吃饭没?” 慕容久久问。 苏羽洪还好,苏羽澈是对下棋半点兴趣也没,一天等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力的点了点头,“他们吃过饭继续对弈了,对了,阿久,你上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久久当即将上午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至于自己为何会武功,她说的就更简练了,无非一些奇遇。 苏羽澈也信她,不过当听说柳云幻成了柳贵妃,还被气的吐血的时候,他很没节操的大肆嘲笑了一番: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先知,不是唬人的吧? 是不是唬人的不知道。 但有一点慕容久久知道,柳云幻也不是万能的,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不然她也不会重金给自己安排那么多保镖。 不过这些保镖她今后怕是用不到了,因为至少她以后都要被关在明璃后宫了。 如今相国寺大半已经被他们逛了遍,晚上索性没事,由慕容久久发起组织,凑在一块玩起了斗地主,不过也没欢乐多久,宫里竟是来了人。 “百里世子……” 一名太监与几个宫里的侍卫,风尘仆仆而来。 如今天已经黑了,上山的夜路难走,没想到宫里竟还派人过来,想必定有要事,百里煜华蹙眉问:“何事。” 那传旨的太监焦急的道:“陛下与柳贵妃半个时辰前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请世子马上回京。” 闻言苏羽澈第一个乐了,满脸厌弃的摆着手,“赶紧走赶紧走,斗地主本就是三个人的事,早就多你一个了。” 慕容久久则皱了皱眉,想着今日明璃皇好不容易出一次游,也太多灾多难了吧。 “陛下可受伤?” 百里煜华没看苏羽澈,接着又问了一句。 太监道:“陛下受了些轻伤。”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侧身对慕容久久歉意的道:“看来我得回京一趟了,夜路难行,你且在相国寺将就一夜,明日与苏羽澈他们回京吧。”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知道连亲王府虽是明璃国的一等权贵,但老王爷基本养老,除国政大事外,不会出面,所以很多事就都落到了他这个世子的头上。 “一路小心。” 慕容久久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外。 百里煜华穿起御寒的斗篷,也不避讳旁人,俯身在慕容久久的唇上轻碰了一下,满是不舍的道:“别玩的太久,早些休息。” 看的台阶下的太监侍卫恻然,早就听闻百里世子是个油盐不进的,除了威严的肃然,极少见到他多余的表情,不想今日竟是撞了大运。 看到如此温柔惜别的一幕,想来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妃,是真宠呢。 尽管如今二人的婚事还没有彻底落定,但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慕容久久一定会是百里煜华的妻似的。 送走了人。 慕容久久打着门帘进了屋,就见土炕上,苏羽澈正满脸吹嘘外加厌弃的道:“阿久,瞧你那点出息,就跟没了他活不了似的。” 慕容久久面上一红,但嘴上却不是不羞,故做大方的笑道:“就是没了他便活不了了。” “没羞。” 苏羽澈轻哧了她一口。 “来,我们继续。” 但慕容久久却是没了打牌的兴趣了,拿起旁边的斗篷,套在了身上,道:“煜华让我早点休息,我得休息去了,你们慢慢玩吧。” “喂,刚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了……”苏羽澈一愣,随即急的大骂:“我们两个人怎么玩,去把苏羽非那个大嘴巴叫来,让他也换换脑子,他龙精虎猛的坐一天没事,不能把慈恩大师给累着呀……” 身后传来苏羽澈的对策。 慕容久久已经出了门,朝着她今晚休息的禅房走去。 不过当她刚一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陌生的杀气,忽然出现在了她的察觉范围,若非她如今有半甲子内力护身,根本不可能发现。 有刺客! 出于潜意识里的动作,慕容久久猛的后退,而一把尖锐的飞虎爪,就这样从她的喉咙堪堪的飞过,如果慢上一分,她几乎就要命丧。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姐!” 暗处已经响起了惊呼,负责这座院子安全的阿星瞬间现身,持剑就直刺那屋里的刺客,双方瞬间发生了交手。 无数刀光剑影的呼喝声响起,暗处的影卫也纷纷现身,但很明显,这次意外埋伏在慕容久久屋内的刺客,并不多,但隐匿的功夫却很厉害。 不过在厉害也逃不过大批影卫的瓮中捉鳖。 “阿久……” 苏羽澈等人也在听到声音,第一个赶了过来,他们原以为院中都是影卫,慕容久久不会出事,却不想还是出了纰漏,满面的自责。 “早知道我就陪你过来了。” “没关系的……” 虽然至今想起刚才那个飞虎爪就心有余悸,但慕容久久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时,屋中的打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原来屋中埋伏的仅只有两个刺客,但他们被捉后,都毫不犹豫的吞毒自杀了。 “属下该死,刚才明明已经检查过了房间……可还是被钻了空子……” 此刻阿星已经跪在了地上。 慕容久久与阿星也算认识了不少日子,素来知道他表面嬉皮笑脸,却也心细如发,但今日他却是满面的深深自责,仿佛恨不得现在就以死谢罪似的。 从而也侧面说明了来人的狡猾。 “起来吧,到底也没出事,先看看这两个人吧。” 将目光挪到两个已经死透了的刺客身上,掀开面巾,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陌生的面孔,不过却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了定国公府的腰牌。 ------------ 337:解决大事 “他们是定国公府派来的?” “你觉的一个蒙面杀手,会在自己的脑门上在写上名字吗?”典型的栽赃嫁祸,不过说不定也是故布疑阵,毕竟之前因为燕妃跟南宫硕的事,他们跟定国公府,闹的也不是很愉快。 这时,却听一直没说话的苏羽洪道:“我似乎见过这两个人?” “哦?”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你在哪见过?”苏羽澈更是一急。 苏羽洪仔细想了一下,显然印象并不是很深刻,最后不怎么确定的道:“若我猜得不错,这两个人应该是江湖上的夺命双煞,以暗杀最为厉害,听说他们可以不动声色的在一个地方,隐匿数日而杀一个人……不过似乎已经有几年不再江湖上活动了。” 阿星一听,朝身后的人吩咐道:“立刻将这两个人的容貌画下来,然后顺着这条线往死里查,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 尸体被处理后,苏羽澈提议道:“阿久,要不要我们都在外头守着?” 原以为慕容久久受了惊吓,却不想她已经恢复了大半,摇头道:“千万别,我要是想到自己睡觉的时候,有好几双眼睛盯着,我便睡不着了,想必那些刺客一次不得手,应该不会在有第二次。” 但经过这么一闹,似乎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唯有当事人慕容久久反倒睡的极沉,只是夜半忽然醒来,摸着身旁冰凉的被褥,难免也怅然若失的睡不着了。 看来习惯果真是个最要命的东西。 如此熬到了天明,却也相安无事,第二日清晨,众人吃过早饭后,苏羽非似乎终于想到了昨日,让他辗转睡不着的一步棋。 起来没洗脸就破了慈恩大师的局,最后同样以两子之差,险胜慈恩大师。 “痛快呀。” 不仅苏羽非觉的痛快,多年只赢不输的慈恩大师,又何尝不痛快,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但经过今日之后,苏羽非的名字,也正式要开始在明璃国开始流传开来了,虽不及他的前辈文渊先生,一鸣天下之,却也隐见雏形了。 最后与慈恩大师寒暄惜别后,三人方才重新纵马下了山,而对昨晚的刺杀之事,只字未提。 一路上因为也没什么事,走的并不是很赶,抵达京城已经时尽中午。 却没想到,今日她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阿久师妹。” 一进门,就见一袭红袍滚动,生的颇为英俊惑人,又满脸笑意的花千叶,正立身在庭院里,望着他们,虽说阔别数日,看似一如往昔。 但乍一见面,慕容久久却能看出,花千叶似乎变了一些,变的又沉稳了几分。 “花师兄!” 慕容久久满面惊喜就迎了上去。 后面,苏羽澈臭屁的撇了撇嘴,“原来是你呀。” 嘴上虽这么说,但一双眼睛却四外瞟了几下,花千叶素来对苏羽澈这副臭样子不感冒,当即不冷不热的问:“找阿枝呢?” 苏羽澈好像忽然被人戳破了心思似的,一瞪眼,反驳道:“怎么可能?千万别让那个疯婆子在来烦我,我可受不了。” 花千叶玩味的翘起了嘴角,加之他容貌本就白皙英俊,这一笑越发的邪魅,他懒懒的道:“放心,以后怕是你想让阿枝烦你,阿枝也不愿意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羽澈面色一变。 花千叶却坏心思的卖起了关子,“你自己猜去。” 说完拂袖进屋了。 慕容久久见花千叶都来了,知道鬼医必然也在,也不理原地阴晴不定的苏羽澈了,快步就进了屋,果然见正堂上。 鬼医正悠然喝着茶。 这宅子其实本身就是鬼医的,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慕容久久立刻一扫平日的端庄冷峻之气,满脸笑嘻嘻,如一名乖乖女一般,上前就道:“师父,徒儿都想念您了。” 鬼医哼哼一笑,似乎非常享受晚辈的这种撒娇。 但面上依旧还是一副黑蜈蚣的样,数落道:“你这丫头一到明璃怕是就不知道自己姓百里还是姓慕容了,不过脑子也不算笨,知道婚前不能总在夫家住着,不然为师我还得亲自把你抓回来。” 慕容久久暗自吐了吐舌头。 这时苏家三兄弟也进来了,纷纷给鬼医见礼。 “嗯,原来是苏家的三个小子。” 鬼医点了点头,当即众人都坐了下来,说道起了最近发生的事,而鬼医入京的目的,慕容久久老早有了猜测。 上次她回玉顶山的时候,就知道鬼医已经从药王谷,取出了需要的灵药,百年青冰莲子,要救他的那位故人之后。 而那位故人之后,此刻就在明璃京城以北的翠云山。 “……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说到那位鬼医的故人之后,慕容久久说不好奇是假的,只因鬼医曾言,普通的救治方法,只救的了他的身,却救不了他的命。 而命,竟是所谓天命。 天要让人死,人不得不续命。 原本已经按耐下去的好奇心,此刻又被勾了起来。 鬼医点头:“原本想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往翠云山的,不过后来想起你这臭丫头笨的很,为师才在明璃京城停一停,先把你的事办了。” “我的事?” 慕容久久一愣。 鬼医恨铁不成钢的重重一哼,“自然是你的婚事,你这个臭丫头,让为师说你点什么好,跟人约定比试就比试嘛,拖拖拉拉,好几天未见分晓,索性今日我已经向明璃皇下了拜帖,顺道把你的婚事也定了吧。” 这番话,鬼医虽说的浑不在意,但慕容久久心在耳中,却是暖暖的,心想,自己也是有长辈撑腰的,看谁还敢欺负她。 下午。 众人吃过午饭后,就接到了宫里的传旨。 再次见到明璃皇,依旧还是在承御殿内,唯一不同的事,今日的明璃皇手臂上明显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过这依旧无损他平日的威严。 面色虽有些微白,依旧笑的从容。 ------------ 338:画技比试 与此同时,百里煜华也在场,闻声见他们来了,回眸望来,二人的目光登时在空中交汇,明明才分别一夜,眸中却满是思念之意。 慕容久久则轻轻的朝他眨了眨眼。 “见过明璃陛下。” “不必多礼了,鬼医之名,朕也是久仰十分的,还有花少主,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不凡,”明璃皇也满面笑意的寒暄了几句。 而鬼医的性子,也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索性开门见山的道:“……其实老夫今日与叶儿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我这幼徒的终生大事而来。” 明璃皇一听,心里便有了数。 之前他是百般不愿意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的婚事,想要继续履行连亲王府与皇室的联姻关系,但随着这几日的事情,他也逐渐了解倒了百里煜华的决心,与慕容久久本身的价值与才华。 怕是拦不住的,若是硬拦,也是要出乱子的,索性顺水推舟的道:“来人,将玉灵丫头请过来,比试今日便见个分晓,另外,也将安丞相传召入宫。” “是,陛下。” 太监领命而去。 很快,玉灵公主被召而来,再次见面,这位表面看似软糯温婉的小公主,依旧眉眼精致,只是眉宇间,却叙了几分轻愁。 尤其一进门,一双妙目,几乎下意识的就望向了百里煜华的位置,眸中似思念,似幽怨,但很快化作了一种决心。 就算经过上次与宫雪晴的比试,她隐隐猜到,这慕容久久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但她也要无论如何的争取一下。 她对自己的画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儿臣见过父皇。” 明璃皇看着眼前,这因百里煜华而犯了相思,明显瘦了一圈的女儿,心里也不好受,只盘算着,若再过两年,她若还喜欢百里煜华。 而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的感情,也没如今这般如胶似漆了,便许女儿一个平妻之位又如何。 “免礼吧。” 安丞相也很快被传召入宫。 “陛下,若今日我与玉灵公主比试画技胜出,您便立刻为我与煜华赐婚吗?”鉴于这个皇帝的信誉问题,慕容久久不得不先做一番申明。 明璃皇心中一哼,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自然,君无戏言。” “慕容小姐似乎胸有成竹了?” 这时就见玉灵公主眉目轻挑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这也是她与这位公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唯一一次,在她温婉的眸中,看到了几分嘲讽与不屑。 想必之前她之所以信誓旦旦的敢拿自己的画技出来比试,那定是多年苦练的一绝。 想起自己心中的对策,慕容久久勾唇一笑。 “胸有成竹不敢说,单凭我爱煜华,煜华爱我,今日我也必须要胜。” 言罢,二人在空中再次交换的一下眼神,百里煜华眸中毫不掩饰的放纵与宠溺。 望着她二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骄傲的玉灵公主,面目立时一暗,虽心中苦闷气恼,却也依旧保持着婉约的风度。 “开始吧。” 宫人们已经抬上了桌案,铺上了宣纸,为公平起见,还在二人桌案的中间,拉起了一扇布帘,以作掩饰。 玉灵公主很快挥毫泼墨。 但慕容久久却并没有动笔墨,而是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炭笔,在宣纸上,轻轻的画动了起来,不住的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错,她的应对之策,便是现代的素描。 鬼医,花千叶,苏家三兄弟,在旁边看着奇怪,但之前慕容久久交代过,在画作未完成之前,谁都不得偷看。 几人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在一旁。 时间如流水般度过,转眼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边玉灵公主已经收笔,并且吹干了墨迹,而几乎同一时间,慕容久久也收起了画笔,不过她收起画笔后,第一个动作却是用另一张宣纸,将画遮盖了起来。 “已经画好了。” 中间的布帘被扯开,玉灵公主下意识的瞥了眼慕容久久的画,却发现被宣纸盖起来了,不禁笑的几分不屑。 而对于她的不屑,慕容久久则照单全收,因为比起她这样的大家,自己的作法的确小家子气了,不过也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公主请。” 玉灵公主在这方面显然是骄傲的,她也不推脱,第一个将画作送到了担当裁判身份的安丞相面前。 而安丞相在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也多少猜出了明璃皇的圣心,似乎并没有意思要扰乱这次比试,更何况鬼医等人还在场。 所以他的任务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焦到了玉灵公主的画上,就见那画上墨竹挺拔,竹林间,一名孩童吹着笛子,骑着水牛。 虽没有任何颜色的渲染,却是惟妙惟肖,飘逸灵动。 安丞相见此,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公主好画功,比之两年前,进步的不只一星半点,画法极有层次,只是意境上稍稍有所欠缺,不过那是时间才能打磨出的东西,公主如今尚还年幼,不急不急……” 这明显已经是对玉灵公主最高的评价的了。 玉灵公主会心一笑,她眸光先是看了眼坐着不动的百里煜华,却发现后者的目光,一直都在看着慕容久久。 精致的脸孔上,微微一僵,侧头也看向了慕容久久,问:“慕容小姐准备的如何了?” “自然妥当了。” 慕容久久瞟了眼玉灵公主的墨竹,心中不禁也是一阵赞叹,她才多大的年纪呀,能画出如此飘逸的画作,实属难得。 不过这类画作,似乎在明璃国并不稀罕。 而她今日要做的,依旧还是一个奇字。 当即,慕容久久将自己的画送到了安丞相的面前,因为她刻意用画纸盖着,所以旁人一时看不透她究竟画了什么。 不过这也无疑挑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花千叶与苏羽澈等人更是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安丞相也下意识的抬眸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慕容久久则微微一笑,道:“安丞相,区区画作,还请多多指教。” 瞬间,她抬手就掀开了画作上的白纸,安丞相定睛一看,下一秒,却是啊的一声惊叫,吓的踉跄连退数步,险些立身不稳。 ------------ 339:五日赐婚 而这突然变故,令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玉灵公主亦是面色一变,几步上前,而她一看清慕容久久的画作后,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花千叶与苏羽澈三人,也不禁好奇的上前,待看到桌上的素描画作后,则纷纷面露古怪,片刻,才由花千叶挑头道:“妙啊。” “真真是妙,”就连苏羽澈也不禁大叹。 百里煜华与鬼医这时也按耐不住了,上前一看。 明璃皇一下也坐不住了,几步下了龙椅,定睛看来,就见那雪白的宣纸上,用黑色的炭笔,细心描画出的,竟是一副立体画。 狰狞的黑蛇,正欲破纸而出,咬上看画人的手指。 而明璃国众所周知,安丞相最怕的就是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慕容久久这画,何止是一条井绳,怪不得安丞相刚才被吓成那样。 慕容久久之前刻意的将画盖起来,怕是也是有预谋的,不过总的来说,她这副立体素描,绝对称得上惊奇二字。 与之一比,似乎玉灵公主的墨竹,却也黯然失色了不少。 此刻安丞相虽惊魂未定,但也知道了自己被一副画给吓住了,却也没有过多的失态,再次仔细端详后,也满面钦佩的摇头苦叹。 “妙哉妙哉,神乎其神啊。” 评语一出,玉灵公主终于面色一变,她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输了?输的这样的彻底的,当即眸中便氤氲出了一层水雾。 她痴痴的就望向了几步外的百里煜华,她多希望这个她魂牵梦绕的男子,可以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但令她失望的是。 百里煜华的眼里,似乎从未有过她分毫,但她却依然痴狂的喜欢着这个俊美强大的男人。 “慕容姑娘你太厉害了,我都恨不得要拜你为师了,”苏羽非亦是满面感慨。 慕容久久登时不好意思一笑,“雕虫小技罢了……” 百里煜华似乎也被她的这副立体画给震住了,抬眸在望向慕容久久的时候,眸中满是说不清的柔情万千。 口中却依旧一副郑重其事的语气,“陛下,如今胜负已定了吧?” 明璃皇也呆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正欲说话,就见玉灵公主已经眼含泪珠,哭着就跑出了承御殿。 明璃皇无奈一叹,出奇的大方道:“君无戏言,慕容小姐大才,也着实令朕感到惊艳,朕即可拟议赐婚,在让钦天监给你们挑一个好日子如何?” 谁知百里煜华摇头道:“何须钦天监,臣觉的三日后便是好日子。” “三日,三日会不会太赶?” 明璃皇皱眉,就是急着娶媳妇也不用这么急吧。 百里煜华却道:“怎么会赶,其实臣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再说,臣早一日完成终生大事,也好早一日为国尽忠,不然总是牵肠挂肚的。” 如今连老王爷基本养老,而明璃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各府的世子,只有成家娶妻后,才有资格承袭家中爵位。 而明显明璃皇似有重用百里煜华的意思,所以他这个理由也不算无可厚非。 但这时却听鬼医冷冷一哼,“臭小子,究竟几日,你似乎该跟老夫我商量一下吧,毕竟是老夫在嫁徒弟。” 百里煜华笑道:“那师父以为如何呢?” 慕容久久暗自吐舌,这还没成婚呢,你这师父就要喊的这么顺口,也太厚脸皮了吧。 而今日百里煜华就是要将厚脸皮演绎到底。 鬼医捏了捏细细的胡子,思考了片刻,道:“八日。” 百里煜华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道:“四日。” 鬼医坚决摇头,“六日。” 百里煜华想了一下,道:“师父,不如咱们各让一步,五日如何?” 鬼医想想,觉的也不无道理,“也好,那就五日吧。” 但旁上,苏家三兄弟与花千叶基本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慕容久久则面色碧绿碧绿的,这哪里是讨论婚期,根本就是菜市场卖白菜嘛。 她长得很像白菜吗? 明璃皇拟好旨意,发出去后,众人便都纷纷起身告辞了,百里煜华也欠身道:“陛下,臣先行回府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爷爷,稍后在进宫与陛下商议如何?” 显然他们之前似乎又事,却被中途打断。 明璃皇点了点头,却也慷慨放行了。 而就在慕容久久随众人离开承御殿后,一名看似传话的宫女,突然匆匆而来,道:“可是慕容小姐?” “有事吗?” 慕容久久可跟宫里的人不熟,贸然上来的,多半没好事。 那宫女飞快的道:“传柳贵妃懿旨,请慕容小姐到云泉宫。” 柳贵妃,可不就是柳云幻。 闻言慕容久久却是讽刺一笑,昨日她都吐了血,想不到今天就又出来蹦跶了,可惜她没兴趣奉陪,开口道:“想必柳贵妃身体抱恙,我就不便去打搅了,改日我嫁入连亲王府,进宫谢恩时,必然当面请安。” 言罢,也不理那面色惨白,支支吾吾的小宫女,她拂袖便走。 而没走出两步,就见迎面不远处,南宫硕红着眼眶,满面的疲色,明显一夜没睡的样子,快步匆匆的进入了承御殿。 当他走到近前,看到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时,眸中明显闪过一抹更深层次的怨毒与愤恨。 想起昨日之事,也的确把他坑惨了。 慕容久久扯了扯嘴角,问:“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南宫硕如此心力交瘁的事,肯定不是昨日发生的那件,应该还有别的事。 果然,就听百里煜华幽幽一笑道:“昨日陛下回京遇刺,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便是定国公府的腰牌,如今整个定国公府已经下了天牢,你说他能不急吗?” 闻言,慕容久久高高的一挑眉。 当即,她便提起了昨天晚上相国寺发生的刺杀事件,道:“这是两起明显的栽赃嫁祸,难道陛下就这样放任?” 之前阿星想必早已将消息传给了百里煜华。 百里煜华闻言眸中暗沉了一下,道:“如果说,陛下这次是有意为难定国公府呢?”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陛下果然薄情寡义,有了柳贵妃,这么快就忘记了曾宠冠后宫的燕贵妃。” ------------ 340:夜不归宿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们操心的,定国公府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但却也能看出,整个明璃国的形势,也在不知不觉的变动着。 “只是如此说来,皇后一党岂不是独大?”明璃皇不是昏君,太子到底是不是治国之才,一看便知,难不成当真要立太子为储君?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当年伤你之人,似乎与蓝王府有关?”慕容久久忽而漠然一语。 百里煜华只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搭话。 但二人此刻心中想的却是一样,蓝王府,皇后,太子……难道并非世人所看到的样子?如果真的那样,恐怕所有的人都被愚弄了。 而事实究竟如何,还无可考证。 “不过继承人之事,似乎也不急,毕竟陛下如今还是春秋鼎盛之年,”百里煜华幽幽一语。 慕容久久却是想到了什么,如今明璃皇专宠柳贵妃,恐怕……柳云幻的星云图之说,无疑挑起了一个帝王的野心。 而帝王的通病的就是,觉的自己永远都不会老。 “有趣。” 走到宫门口,百里煜华借口要带慕容久久去亲自见连老王爷,告诉他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所以就跟众人分道扬镳,回了连亲王府。 才在外头住了两夜,在回到这座充满岁月威严的古宅,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跟回家了似的。 呸,自己果真是越发没出息了,慕容久久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 “昨夜你在相国寺受了惊吓,今日回京怕是还没还好的休息吧,若累的话,就先回院子洗一洗乏气,”百里煜华一脸很是体贴的温柔一语。 慕容久久却是暗瞪了她一眼,就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的脸却是不自觉的先红了一红,然后独自回了之前所住的院子。 “小姐。” 阿秀跟宁儿老远就迎了上来。 慕容久久疑了一下,“你们不是在师父那吗?” 之前因为搬家,她这两个贴身的婢女,自然也跟着搬了过去。 宁儿嘻嘻一笑:“自然是世子派人把我们接回来的,说小姐今夜在连亲王府过夜……奴婢恭喜小姐与世子好事将近。” 看来她与百里煜华赐婚的事,已经传开了,可是不对啊,从赐婚到出宫,再到入连亲王府,百里煜华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没见他有过类似吩咐啊? 莫不是他早料了今日的结果,提前已经将消息散播了出去? 宁儿猜出了其中的猫腻,终于掩嘴笑道:“主子这是已经等不及了,怕是今晚便恨不得将小姐娶进门,也省的夜长梦多。” 他已经如此急不可耐了吗? 思量到此,慕容久久心头又何尝不是多般滋味,虽说他二人成婚,并非什么了不得的难事,但如此被公然承认,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却是他二人最终努力后的结果。 简单的吃了些东西。 经过沐浴,洗去了一身的尘气,但这时百里煜华还没有回来,慕容久久便自顾自的在书房里,挑了一本杂记类的书,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请安的声音,是百里煜华回来了,可他却并没有进屋来看慕容久久,而是直接去了沐浴。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 百里煜华方才一身清爽的推门而入,远远的,便能嗅到他身上淡淡温热的味道,他本就生的好,尤其出浴的样子,定是如一副水洗的墨画。 慕容久久倚在小榻上,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去看他,只盯着面前的书页,可惜上面的字,她却是一个也认不得了。 百里煜华走过来,俊美的容颜微微一笑,道:“这书页上有花吗?” 慕容久久认真的点头,“有的。” 百里煜华再次一笑,已经矮身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轻叹一声,道:“今日你我赐婚,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百里煜华真正名义上的妻了,可欢喜?” 自今日之后,她的名字前面,就要冠以他的姓氏了。 慕容久久闻言,倚在小榻,却背身而坐的清丽面容上,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她在他的臂弯间,缓缓的回身。 柔软的唇,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的拂过他的唇畔,下颚,与颈项上的喉结。 气渐温,情渐浓。 叹道:“煜华,我自欢喜。” 百里煜华眸中含笑,如诗似画俊美的容颜,仔仔细细的瞥着眼前,这张令他情动的娇颜,然后轻轻浅浅的吻了上去。 他的吻,要比过去无数次的亲吻,都要来的温柔而密集,仿若一只张开的巨网,将她彻底的席卷包裹,不容有丝毫的错落。 轻啃慢咬中,在二人的身上点燃起一簇簇的火苗。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今日的就是给人一种蚀骨纠缠之感,而就在这如暖水般,一**的细密亲吻中。 很容易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一时只是这样,又仿佛生生世世,都要如此。 直到将她彻底的淹没,承受不住,溢出一丝丝难耐的轻哼。 百里煜华蓄谋已久的眸中,瞬间变的狂热起来,睡袍褪去,春意袭来,仿若他誓要以此来填满昨夜的孤枕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久久方才迷迷糊糊的想到:“明日我要随师父到翠云山,你得叫醒我。” “嗯。” 百里煜华日日都会上朝,自然不会晚了。 好在知道她第二日要出行,也没有太过折腾她,天一亮,百里煜华便摩搓着,将她弄醒,二人一块起的床,一块净面,一块吃的早饭。 不过出门后却是直接分道扬镳。 “路上当心。” 翠云山距离京城不是很远,一路上又有鬼医等人,百里煜华到也放心。 此刻天才刚亮,慕容久久一路做贼似的回到了鬼医的宅子,却也不想才刚一进门,就见鬼医,花千叶,苏羽澈,苏羽洪,苏羽非几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你们也去?” 慕容久久嘟囔着问了句。 苏羽澈看了她一眼,撇嘴道:“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还不忘眯眼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就不用装了,我们都知道你夜不归宿。 ------------ 341:故人之后 慕容久久暗自吐了吐舌。 翠云山只是距离明璃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并不怎么出名的山头,不过周围有山村环绕,环境颇有一股乡土味。 在经过连续两个时辰的赶路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翠云山的山道。 而他们这次要寻的人,就住在翠云山的一处隐居之地。 “花师兄,这究竟是师父的怎样一个故人之后,”慕容久久与几人徒步行走在,通往翠云山深处的崎岖山路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其实说起来,她似乎也是因为素未蒙面的故人之后,才会与鬼医,与玉顶山结的缘,如今人大抵就在附近,她当然要问出口。 花千叶看了她一眼,神思怔怔道。 “此人极是神秘,其实师兄我也知之甚少,只知,大约师父年轻的时候,曾遭过一次大难,幸得一位高人指点,方才脱离了明璃皇室,拜入了玉顶山,这其中明细,恐怕也只有师父老人家自己最清楚,后来那位高人,不知何原因突然病故,临终之际,将自己的唯一后人托付给了师父,师父这些年,虽不能常来翠云山,但为了那个人,也算费尽心机了。” 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最高的山坡,此刻已经入冬,大雪消融,四下都显得茫茫一片,当举目望去,却见山矮处,坐落着一户人家。 青砖瓦房,篱笆院。 山中的雾气,围绕着那处人家,起起伏伏,乍一看来,仿佛坐落于云端。 慕容久久虽不懂风水,但潜意识里,就觉的那户人家选址选的极好。 “就是那里了。” 走在最前面的鬼医,终于淡淡一语,然后便御起轻功飘然而去,后面的人也都紧随其后,唯有苏羽非不懂武功,被苏羽澈和苏羽洪二人,架着过来的。 当他们一步入那篱笆小院,直觉的空气都温润了几分。 原来,是这处院子背靠的大山,正好将最凛冽的风挡了去。 “可是鬼医前辈来了?” 想不到几人才刚进院子,屋内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唤,就见一名少年打着门帘,满面喜意的就迎了出来。 一见院子里忽然来的这么多人,一下更喜了,这说明鬼医前辈终于寻到那样东西的,少主有救了。 “观砚,你家少主近日如何?” 鬼医问了一句。 那被唤作观砚的童子,点了点头,认真的道:“自上次鬼医前辈送了一株双姝灵果后,少主的情况好多了,偶尔还能醒转过来与观砚说话,不过这会儿少主正睡着……” “无妨。” 鬼医摆了摆手,就领着众人进了屋。 这屋子看着不大,但内部空间确是挖入了背后的山腹,且装饰的极为干净雅致,正堂上,还挂着一幅墨宝,可见主人的淡薄之态了。 观砚急忙为众人奉上了茶后,鬼医才进入了内室。 “阿久,你过来,探一探他的脉相,”这时忽听鬼医幽幽一语。 正堂坐定的花千叶不禁一愣,每次他随师父来,也都只是在外面喝茶的份,从未正面见过这里的主人,不想慕容久久第一次来,就有幸进入内室。 不过想到这个师妹的不同之处,也就释然了。 慕容久久并不知其中明细,以为鬼医是要考她,便也随着进了内室,鼻息间,一股淡淡馨香传来,入目处,就见床榻上,正躺着一名消瘦却十分俊秀的少年。 少年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了,面色白的有些透明,紧闭的眸光下,纤长的睫羽,打出一条暗影。 尽管他看上去很是虚弱,但却没有太多久病不起的病态,仿佛他只是睡着了。 “师父?” 鬼医将怀中的青冰莲子拿出,刚才那一进门的馨香,便是其中流出,然后慕容久久在他的示意下,上前探了探榻上少年的脉。 然后神色古怪的道:“他没病。” 鬼医笑道:“他的确没病,他只是天命有损而已。” 天命有损,便是上次鬼医提到,连上天都不愿让活的人吗?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暗用自己的生之力量,想探探虚实,可下一刻,她素来无往不利的生之力量,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竟没了声息。 她的生之力量,一直都是针对身体有病或者有损伤的人进行修复,但对于没病之人,却是无伤可修了。 这种状况,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小丫头如今可信了我的话?” 鬼医笑眯眯的问了句。 慕容久久撇嘴,“我又何事不信您的话了。” 说完,鬼医就用一只小碾子,竟将那看似很是珍贵的百年青冰莲子,缓缓的碾成了粉末,然后兑着白水就喂入了少年的口中。 她敢打包票,此举若是别玉顶山其他人知道,铁定是要大骂鬼医败家子的。 而也不知是这青冰莲子的药效,还是里面果真含着续天命的灵气,少年白皙几乎透明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微微的红润。 不过他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醒转。 但鬼医此来的任务却是已经完成了。 “鬼医前辈,我家少主?” 观砚忧心忡忡的上前问道。 鬼医抚须笑道:“这几颗青冰莲子,至少可保你家少主五年内无忧,他因为昏睡的时间过长,所以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不过最多也就一两日的时间。” “当真!” 观砚闻言,登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家少主天纵奇才,奈何自小便是诸般灾祸,如今终于有一线生机。 五年,给少主五年时间,他定能想到自救的法子。 “多谢鬼医前辈相救,请受观砚一拜,”当即,那观砚就要俯身下拜,却被鬼医一下拦住,道:“当年韩老先生于我有大恩,如今不过报恩罢了,受不得这一拜,快快起来。” 话虽这么说,但这些年若没有鬼医多方相助,怕是少主也坚持不到今日。 想到上次少主醒转时,对他说的话,观砚眸中坚色一闪。 鬼医道正厅喝了两碗茶,很快就露出了告辞的意思。 “师父,我们这么快就走啊?”慕容久久微微有些瞪眼,之前她执意跟着来,一则是想陪着师父,二则便是见识一下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故人之后。 可喂完药就告辞,会不会太匆忙了? ------------ 342:筹备婚礼 鬼医翻眼看她:“莫不是你还吃顿便饭?” 那到也不是,只是觉的这该是一件重要的事,可居然就这么平平常常的完成了,总觉的有点不对劲,不过见鬼医都是如此态度了,她也没在说什么。 倒是苦了苏羽澈等人,之前也是因为好奇来的,可临了屁股都没捂热,就要走人。 “鬼医前辈,你到是说说呗,这院子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鬼医却是眯眼好笑的故意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 “嘿你这小老头……” 任凭苏羽澈如此的抓耳挠腮,他就是不说。 来的时候,他们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简单的在究竟的一座小镇,用了中饭,大家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到了明璃京城,抵达的时候,天几乎已经黑了下来。 吃过晚饭,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慕容久久几乎倒头就睡。 却殊不知。 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天一夜里,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的婚事,已经被彻底的昭告天下,不仅整个明璃,就连整个川南冬月,都在同一日知晓。 也是在这一日,连亲王府,开始在天下各个城池摆下流水宴席,直到他们的大婚结束才会停止。 而距离他们的大婚还有四日,也就是说,要在天下各个城池,摆满四日的流水宴席。 世人只道连亲王府财力雄厚,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次大婚,连亲王府几乎分文未动,走的全部都是百里煜华的银子。 “败家!” 对此,慕容久久狠狠的啐了一口百里煜华那厮,但马上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涌上心来,因为至少她知道,他是多么认真在对待他们的婚事。 不过令慕容久久始料未及的却是,百里煜华更败家的事情还有后头。 同日,素来在生意场上与百里煜华交好的夜城城主,发来恭贺,并且作为祝贺,也从这一日起,自夜城的城主府开始,通往明璃京城连亲王府的官道上,将铺满锦绣红绸。 “哧……”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久久险些没把刚喝到嘴里的稀饭吐出来。 但这显然还不是终止。 因为也在同一日,玉顶山山主,向自己的至交好友慕容久久,发来恭贺,并且效仿夜城城主,遍地锦绣红绸,自玉顶山山门,一路朝明璃国连亲王府蔓延而来。 这绝对称得上,历史都不多见的最奢侈婚礼。 不说那流水宴,单说这千里之途的锦绣红绸,绝不下万金之数,当然,夜城城主有的是钱,玉顶山也不差钱,但这一日,天下人都不禁对百里煜华的影响力,产生的新的评估。 以至于。 当花千叶与苏羽澈得知后,皆笑的意味难明。 花千叶第一个有样学样,命令道:“去,传令回去,自今日起,从我花家门前开始,铺就红绸,也一路铺到明璃京城连亲王府,算作本少主对自家师妹的贺礼了。” 苏羽澈一听不干了,不屑道:“就你花家有钱?我苏家虽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当即,他也传书回去,苏家自今日起,也自门前铺就红绸,一路铺到了明璃京城连亲王府。 而这看似只是简单的朋友义气,但其中也包含了许多的利益关系,原本花千叶为慕容久久考虑,生怕她根基未稳,便树大招风,但如今百里煜华都如此嚣张作态了。 想来也是他这个师兄多虑了,既然多虑,那便无需考虑,索性让天下人知道,慕容久久的尊贵。 不仅背后有玉顶山撑腰,更加花家师兄视作明珠。 如今更有苏家铺张交好,如此,更是一种利益的捆绑,连亲王府,夜城,玉顶山,花家,苏家,已然连做一线。 虽然明白这其中关系,但慕容久久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一日,鬼医府邸也彻底的忙活了起来,不过比起百里煜华满天下的忙活,他们就要简单多了,只需将自己的府邸装点起来,娘家的礼节一样不落便可。 当事人慕容久久反倒闲了下来。 当然,除了这些接二连三的喜讯,慕容久久不知道的是,这一日,后宫愤怒的柳云幻,几乎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却依旧难消她心头之恨,发誓必让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不得好死。 同一日,玉灵公主躲在屋里,画了整整一日的画,却是画一张烧一张,直到烟雾将双眸熏的通红。 同一日,远在川南的宫家,一家皆寂,面对夜城这些时日,若有若无的各种暗中打压,与百里煜华的高调宣布婚礼,各方宿老,阴沉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一日,凤家家主,坐在明璃近郊最高的一处山顶,望着缓缓自夜城,自玉顶山,自花家,自苏家,铺就而来的锦绣红绸,面无表情的一望便是一日。 …… “阿久,我看你都快闲疯了,不如一起挂灯笼吧。” 苏羽澈提着几个大大的红灯笼,朝他吆喝了起来,原本这些活都有下人负责,但谁让几位爷都闲的发慌,索性便自己忙活了起来。 慕容久久应了一声好,便跑过去,跟大家一起挂起了灯笼。 苏羽非也有样学样的登上了梯子,不过他一个文弱书生,虽在外云游也是吃过苦的,但骤然登高,在往下看,还是有些怕怕的,结果一脚踩空。 身子一下就在梯子上产生了倾斜。 “喂……” 旁边的人一急。 距离他最近的苏羽洪正要施救,就见凭空忽然出现了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如一阵疾风,一下就将倾斜的苏羽非,在梯子上扶正,然后二人抬手,稳稳的将他手中的大红灯笼,挂在的屋檐上。 微风习习,吹拂起那水蓝色的裙摆,惊异的众人,这才看清,那凭空飞来的竟是个身材曼妙的姑娘。 此刻她贴着苏羽非站在梯子上。 若非苏羽非那忽然红透的大脸,还真让人觉的,这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苏羽非现在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因为他的后背,完全能感受到女子的淡淡的体温,天那,他还是未经人事的处男啊。 “……” 下面的众人皆看的不明所以。 倒是花千叶,在短暂的惊愕后,忽然***的笑了起来,“阿枝,别闹了,你吓到苏公子了。” ------------ 343:吾家有妹 “有吗?” 蓝衣女子终于嘻嘻一笑,站在梯子上回过身来,那娇俏美丽的模样,果不其然,正是花万枝,然后她一抖裙衫,整个人如一只飞扬的蝴蝶,就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慕容久久也惊异的瞪大了眼,仿佛重新认识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此刻的花万枝。 直觉的她退去过去的那身红衣,好像那股子泼辣的劲头也没了,反倒在勃勃的英气中,多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婉约,但依旧气质卓然,走到哪里,都如一个天生的发光体。 挥洒着属于她的张扬与青春。 “慕容妹妹,恭喜你了,昨日我一听说你订婚了,不日便会举行婚礼,我立刻就赶了过来,一路一连骑死了两匹快马,不算迟吧。” “不算迟,倒是阿枝,你着实令我意外,”慕容久久由衷的道。 如果说当日在冬月的阿枝,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那么现在的阿枝,无疑又长大了一些,更漂亮了,也更吸引人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没错。” 慕容久久赞道。 花万枝一笑,也道:“慕容妹妹才叫人比花娇呢。” “行了行了,你俩就都别互夸了,在夸夸到什么时候,”花千叶扶额打断了她们的互诉衷肠,然后也由衷的道:“吾家有妹初长成,一个要嫁,一个要订,可怜我这做哥哥的还是孤家寡人。” 花千叶与秦毓质的事,自然是没瞒过花万枝。 她也是打心眼的心疼自己这个大哥,据说大哥千里迢迢赶去战火纷飞的冬月,但昔日总是笑眯眯好相处的秦毓质,居然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 从未对哥哥有过一次笑脸,只有不停的驱逐,可怜哥哥还跟吃了**药似得,一个劲的颠颠跑去关心她,伤了给她治,饿了给她开小灶。 自小到大,她眼里的哥哥,从来都是不可一世,骄傲风流的,何曾为一个女人如此放***段。 但她也知道,秦毓质定是不想拖累哥哥下水,才会一味的驱逐。 谁又曾想,当初纵意花丛,号称片叶不沾身的花千叶,最终的情路居然会如此的坎坷。 这时,在梯子上愣了半天神的苏羽非,终于慢悠悠,一步三晃,就跟踩棉似的,才走了下来,只见他红着面皮,不敢去看花万枝,只支支吾吾的道。 “刚才,多谢花姑娘搭救之恩。” 此话却惹来花万枝白眼似的的一笑:“多年不见,怎还是个呆子?” “啊?” 苏羽非没反应过来,“我们见过吗?” 花万枝笑了笑道:“我六岁那年去过苏家,我,苏羽洪,咱们还办过家家酒,我还做过你的新娘呢,果真是健忘的很。” “啊?” 这下苏羽非终于想起来了,不过那都是儿时的胡闹,再说那次家家酒,他也是被族中弟子给算计的,才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小娃娃做了夫妻。 只是想不到当年那个粉雕玉琢,还有些任性泼辣,将他们几个苏家小子,欺负了遍的小丫头,如今竟生的如此亭亭玉立。 “是啊,若阿枝小姐不提此事,果真就忘了。” “说起来,当年我们擅自出去游猎,我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还是羽洪哥哥背了我好几里路,才找到大人帮忙的,”说起年少之时,花万枝的眼底,露出了淡淡的追忆。 然后忍不住咯咯的就笑的起来,音色依旧如银铃一样的好听。 接着扭头又道:“慕容妹妹,你的新嫁衣可准备好了,用的什么刺绣,选的是什么花样,时间这么仓促,陪嫁的东西都妥帖了,我听我娘说,女子这一日最重要,忌讳的事也多,可有十全婆婆上门叮嘱你了……” 谁知下一刻,花万枝立刻又化身成了个什么都懂的小老婆婆,一路絮絮叨叨就与慕容久久相携进了屋。 而这从始至终,花万枝跟所有人都说过话,但却独独没有对一个人表露过任何一个态度,甚至一个眼神,仿佛那个曾被她痴狂追逐过的人,如今已经不识得了一般。 这个人,当然就是苏羽澈了。 其实确切的说,他从花万枝第一秒出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愣住了,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那褪去一身如火红衣后的,阿枝,竟也是如此的婉约脱俗。 随即,听到花万枝与苏羽非的诸般调笑,跟儿时的各种囧事,他原本惊艳的心湖,竟生出了一点点的嫉妒。 他与阿枝第一次相遇,似乎也是六岁,阿枝还看了他洗澡呢,她怎不说。 当时他有些不悦的想着,然后就是花万枝的淡淡无视,这让素来厌烦她的苏羽澈,竟莫名又生出了一种落寞与委屈。 然后他脑中想起当日,他因为花万枝假死欺他,他故意与丫鬟做戏,后与她大闹的一场,就在没见过面。 原本他该为甩脱这个泼辣的女人,而感到高兴,可高兴过后,他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一不小心给弄丢了,心里很是烦闷。 难道,这丫头记仇,决定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明明,曾是她这么的喜欢自己,怎么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莫不是,她今日也在做戏? 花万枝这丫头,他不说了解七八分,四五分还是有的,看他能崩多久。 与慕容久久相携进屋后,花万枝又去拜见了鬼医。 之后整个一下午,二人便腻在一起,说着这段时间彼此的趣事,互相逗着闷子,而女孩子家的话匣子只要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没完没了。 最后花万枝还嚷着非要与慕容久久睡,只得依了她。 于是二人窝在被窝里,一聊又聊了很晚,最后,慕容久久还是忍不住提及了苏羽澈,今日的微妙变化,她不是没看在眼里,只是不知如何去问。 “阿枝,你忘了苏羽澈了吗?” 花万枝闻言终于一愣,她将头枕在自己雪白的小臂上,神思微微有些游荡的道:“其实当日在冬月,我就知道,阿澈根本就是在演戏故意气我,想要赶走我……” ------------ 344:纳喜下聘 “所以,正是因为我知道,才能明白,他为了推开我,用了多大的决心,或许,从一开始,我对他的盲目追逐,就是错误的吧。” 花万枝淡淡的感叹了一句。 这下,又该慕容久久失了语,她发现这次遇到的阿枝,不仅没了初见时的那股子泼辣,更少了一种年少轻狂的锐气,而慕容久久,暂且将这些变化,都归为了是一种长大吧。 “对了,这次我来明璃之前,我母亲还与我说一件事。” 花万枝忽然淡淡又道。 “什么?” 慕容久久一疑。 “我母亲说,如果我没有一定要嫁的人,便希望我花家能与苏家联姻,而我选中的人,是苏羽非……” “什么!” 慕容久久又惊了一下,却发现,阿枝已经歪在枕头上,熟睡了过去,想来她从川南一路赶来,必也是劳累的,低低一叹,挥手拂灭了灯盏。 第二日,天才刚亮。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慕容久久,就被宁儿给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快醒醒,连亲王府纳喜下聘的队伍已经到门口了,世子也亲自来了,您赶紧起床了。” “啊,纳喜下聘?给谁纳喜下聘啊?” 慕容久久明显是睡糊涂了。 阿秀赶过来,闻言马上笑道:“自是给小姐纳喜下聘,若主子给旁人纳喜下聘还了得。” 慕容久久终于一个机灵醒转了过来,才想起,婚嫁的确有这么一套手续,要合八字,定日期,和商量一些婚假的细节,半点马虎不得。 而纳喜下聘之后,男女双方除大婚,便再也不能见面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慕容久久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越听越是新鲜。 “啊,这么早?” 这时睡在她旁边的花万枝也醒了。 慕容久久怜她一路奔波,怕一夜休息不过来,便道:“你且睡着……” “纳喜下聘这么大的事,我哪里能睡了?”谁知花万枝一蹦三长高,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跟着慕容久久就是穿衣梳妆了起来。 虽然时间貌似有点赶,但两个姑娘却还是不肯委屈了自己,从净面到梳妆,磨磨蹭蹭一直用了三炷香的时间,反正在纳喜下聘这种礼节上。 女子是不能急的,若一急,便暴露了她愤嫁的本质。 想着百里煜华此刻正抬着聘礼,坐在大厅里等着,她心头便莫名的甜蜜高兴。 却立刻惹来了阿枝的嘲笑:“哎呦呦,慕容妹妹,你看你今日都不用涂胭脂了,瞧这小脸,红若云霞,在涂胭脂,岂不是坏了美感。” 伺候上装的宁儿跟阿秀,低头一看,可不是,小姐今日尤为的好看,立刻都痴痴的笑了起来。 “喂,好了没,主子等的脸都快绿了,若不是鬼医死活缠着,怕是早过来了。” 外面,想起阿星碎碎念的声音。 阿秀暗啐的回了一句,“那也得等着,主子的媳妇也不是好娶的。” 众人掩嘴闷笑。 恐怕敢这么给百里煜华吃派头的,也就眼前这位了。 不多时,众人终于着装完毕,在前呼后拥中,缓步进了中央正厅。 原本朝中新贵纳喜下聘,都会请朝中的一些苏老,上门说亲合婚,但有资格给百里煜华说亲的却没几个,索性他直接让自己的爷爷,连老王爷亲自上门。 这分量绝对够。 却不想来了鬼医的府邸,预想中的佳人没看到,茶水整整惯了四五碗,正郁闷着。 就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 明明,已经是很熟悉的人了,可这一刻,莫名的,百里煜华竟如寻常的毛头小子一般,有些微微心跳的感觉,只因他能感觉的到,那个他心心念的人,正在靠近。 “见过小姐。” “见过小姐……” 请安的声音越来越近,就见一片如祥云般的身影,正婀婀娜娜而来,慕容久久一袭淡色滚金边的,兰香刺绣裙衫,因为近日天气转凉。 肩上披着一件,剪裁合体,轻轻垂下来的小小薄棉坎肩。 如云的发鬓下,妆容精致,眉若远黛。 水汪汪的杏核大眼,在巧手的勾画下,眼梢微挑,无形的贵气传神。 粉颊淡扫,抬眸望来,浅浅一笑,倾国倾城。 刹那间,百里煜华只觉的似乎所有的等待,皆被这一笑给融化了,他当即起身就走了过去。 连老王爷一时不差,手慢了一步没拦住,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这才纳喜下聘就耐不住了,这要是大婚当日,还了得。 也没法子,谁让这是自己造的呢。 那边,鬼医则是笑的一抽一抽的,继续跟连老王爷,闲话家常。 那边,慕容久久望着朝她走近的百里煜华,又看了眼外头,几乎已经放满,并且溢到外面聘礼箱子,蹙眉道:“太夸张了吧,不过只是个形式而已。” 说到底,这些东西成婚当日还是要在抬回连亲王府,到时候在加上鬼医给她的嫁妆,那浩浩荡荡的要抬多长。 古人十里红妆,已经算是一种荣耀了,可她这批嫁妆聘礼若排起来,恐怕二十里三十里都打不住的。 到时候难道让她的花轿到了连亲王府,可走到最后的嫁妆,还没有起抬? 百里煜华俊美的容颜,挑眉看他,“这还多?我一直都嫌少,不过就算只是走走形式,我百里煜华的婚礼,也该是最风光的形式,毕竟,我这辈子只打算成一次婚,机会难得。” 慕容久久一笑。 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操办,比起了百里煜华对这场婚礼的付出,她简直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百里煜华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淡笑道:“你只需乖乖坐好我的新娘便是,其他的不用多想。” 慕容久久扬唇点头。 “只是,会不会太张扬了?” 百里煜华从不曾对世人遮掩他的财富,而世人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百里煜华是因为与夜城城主关系匪浅,才会有此成就。 但是他却从未在这个问题上公然承认过。 而这次,他居然变相承认了,这恐怕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最重要的是,还爆出了慕容久久与玉顶山之主的微妙关系,紧接着是花家与苏家的连成一线,那千里红绸,挂住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婚礼。 更是连亲王府毫不遮掩的人脉实力。 ------------ 345:嫁衣如霞 百里煜华这短短几日的所作所为,绝对称得上一鸣惊天下,嚣张至极。 对此,百里煜华不屑一笑,“阿久,你且记住,我之所以回到明璃国连亲王府,背负起我父亲给予我的责任,但我却绝不是来给明璃国当牛做马,更不是低下头,委曲求全的,若上位者不能容忍连亲王府的如此存在,那就让它搬离明璃吧。” 这话,说的的确够嚣张。 但也从侧面说明了百里煜华的做人态度,当初在冬月的时候,他就从不曾遮掩自己的锋芒,因为他不屑。 他与上一代夜城城主不同,他要的是更畅快的人生。 或许为此明璃皇会打破笑脸,猜忌他,但他愿意,也有实力,在这刀尖上走一回。 至于连亲王府,慕容久久可不会迂腐的认为,它会这样一直千秋万代的存在,也许到了该消亡的时候,还是优雅的消亡比较好。 只因这一代,做主的,是他百里煜华。 而她,是百里煜华的妻。 “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为谁而委曲求全,这是我们的婚礼,就让我们按照自己的心意,畅快淋漓的完成它吧。” 慕容久久紧紧回握住了百里煜华的手掌。 “主子,嫁衣已经赶制好了,要不要让小姐试试,若有何不妥,修改还来得及,”这时旁边有人禀报道。 百里煜华狭长的琉璃风眸中,叙着淡若清尘的笑意,一直蔓延到了他的眼角眉梢,“的确该试试的,走。” 说完,熟门熟路的就拉着慕容久久回到了她的房间。 后面,有人抱着两只大红色的礼盒,紧随其后,待将两只礼盒放进卧房后,门扉无风自动,啪的一下就合上了。 撇开众人,某人终于原形毕露,一把将那梦中的人儿,拥入了怀中。 势不可挡的亲吻着她的小嘴,问:“可有想我?” 慕容久久咯咯一笑,窝进他的怀里,“想了。” 如珍宝一般,百里煜华缓缓将怀中的女子,拢到了胸前,眸光沉媚,带着某种诱导意味的道:“有多想?” “想的饭多吃了两碗,觉也多睡了许多,”慕容久久贼笑着故意跟他作对。 百里煜华立刻恶狠狠的咬了她的耳垂,气恼道:“我却是一夜安枕觉都没睡过。” 仔细看他,的确眉宇间叙着浓浓的疲色,慕容久久想到,这几日不仅在筹备他们的婚礼,柳云幻的星云图之说,同样令郊外的前朝观星台也忙活了起来。 虽然百里煜华一直想置身事外,但身在朝中,他不可能不听皇命,所以这短短两日,他不仅在亲力亲为的筹备婚礼。 更在往返于京城与前朝观星台两地。 当真要忙的脚不沾地。 想他刚才说没一个安枕觉,怕是一点也不夸张,慕容久久便心疼了起来,“你就不会学着偷偷懒吗?赶忙非要自己去?” “前朝观星台那边已经在极力偷懒了,慕容久久,你说你要如何补偿我?” 百里煜华不依不饶的让头搁进她的颈窝,大有撒娇的意思。 慕容久久登时哭笑不得,“我整个大活人都要嫁给你了,还要如何补偿。” “说的也是。” “对了,星云图何时出现?”柳云幻那个大神棍何时发挥她真正的余热? 百里煜华抬了抬眼皮,道:“大约便是你我大婚的第二日。” “这么赶?” 慕容久久倒是惊了一下,有些不情愿。 百里煜华玩味道:“看星云图自然是晚上,我们白日该如何还如此,不碍事的。” “好吧。” 二人从门口墨迹到了桌前,又从桌前墨迹到了榻上,最后慕容久久实在忍不住了,强硬的将某人推开,然后翻开了桌上其中的一只礼盒。 道:“不是说要试一试嫁衣呢嘛。” 榻上的百里煜华的懒懒的笑道:“不用试我也知道合不合适,你的腰身分量……我清楚。”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极为清淡暧昧。 慕容久久面上一红,却是看到礼盒里,那精致美丽的金冠时,实在没忍住拿了起来,发现虽是纯金打造,却是镂空的,由金丝层层叠压。 做工极为精巧,上面还有数颗硕大的南珠作为点缀,颗颗都是价值连城。 “煜华,你也换上吧,站在镜子前,我看是什么样的,”慕容久久一时心血来潮,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嫁衣,抖落的起来。 也不知什么料子,红的尤为喜庆。 且不说做工的考究,但上面一针一线和镶嵌的珠玉宝石,已能说明,这绝对不是三日就能出现的产物,恐怕在很早以前,已经开始在赶制呢。 只是,究竟在什么时候呢? “在你第一次随我入夜城的时候,万里红绸,珠翠嫁衣,已经开始为你准备了,”就听百里煜华终于幽幽一语。 她记得,那日他曾宫人承认,她是他的妻。 “煜华……” “怎么,感动的不知说什么了?那你便宽衣解带吧,”百里煜华睁开眼坏坏一笑。 好好的气氛立刻被他打破,暗瞪了一眼,慕容久久果真开始宽衣解带,不过不是那方面,而是她要换上自己的嫁衣了。 “煜华,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也来换上。” 闹不过慕容久久的执拗,百里煜华也解开了衣扣,换上新郎的袍服,然后二人并肩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立刻印出了二人如霞的身影。 竟是如此的珠联璧合。 “煜华,你可真美。” 昏黄的铜镜中,男子面若冠玉,长眉入鬓,如诗似画,虽眉眼低垂,却也美的让人心折。 二人正不自觉陶醉着,门外就传来了阿轩的传话,“主子,老王爷要走了,让属下来喊您一声,还说,聘礼已下,大婚之前,您都不能跟小姐见面。” “煜华?” 见他不说话,慕容久久抬眸推了他一下。 百里煜华怔愣的眸,终于缓缓闭上,又缓缓睁开,然后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吐出了一个字,“烦。” 他当然不想走了,可外面明显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慕容久久看着怪心疼的,试探性的问:“要不咱一切从简?” “你觉的现在说这话还有意思吗?”百里煜华撇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砸了砸嘴,的确没意思。 ------------ 346:好生待嫁 “更衣。” 百里煜华轻声一哼,大爷似的直接撑开双臂。 慕容久久赶忙一副小媳妇的摸样,给他解开衣扣,摘下顶冠,褪下外衫,小心翼翼的重新叠起来,放入礼盒,然后将他原来的衣服衣服拿起。 重新为他穿上。 百里煜华一脸淡淡的配合着她的摆布,直到凝望的那双玉手,将他腰间玉带系好,他方才振臂一揽,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的额上,叹道:“好生待嫁。” 不算大婚还有两日。 慕容久久乖巧的点了点头。 “还有,不准别的女人上你的床,”谁知临走的时候,百里煜华忽然出声警告。 慕容久久面上一囧,“这你也知道?” “总之你要听话。” 百里煜华竟如训导宠物一般,摸了摸她的头,方才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开。 而当他离开后,才走出慕容久久的院子,走到拐角的位置时,这几日一直出去办差的阿轩,忽然现身禀报道:“主子,相国寺刺杀小姐的夺命双煞,已经查出来了,他们之所以这几年没有在江湖上活动,是因为被江湖上的一个神秘组织收编了,那个神秘组织,叫做秦盟。” 闻言,百里煜华沉了沉脸色,“可查出他们为何要对我的人动手?是为财,还是别的?” 阿轩摇头:“那个秦盟十分狡猾,杀了他们过半的人,可还是跑了几个,不过……” “不过什么?” “似乎这个秦盟,与蓝王府有些关系。” 一言出,百里煜华的眸光越发幽沉,片刻,他冷冷道:“继续查。” “是。” …… 送走百里煜华。 慕容久久心中自然有些不舍,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方才满足的叹了口气,才发现,帮百里煜华更了衣,自己却还是一身新娘的打扮。 正要褪下。 一阵清风袭过,半开的门扉,‘磕’的一声,缓缓的合上了。 原本没什么,但慕容久久正要解开腰带的手,忽的僵住了,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房间里有人,或者说,就在刚才门扉合上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个人。 “谁?” 慕容久久满面警惕的回过身来,入眼处,就见自己的床榻上,一席修长漆黑的身影,正歪歪的斜倚着,白皙无双的眉眼,似笑非笑,却也叙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然后再慕容久久转过身的瞬间,眼底又毫不遮掩的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惊艳。 漆黑华贵的长袍,白皙胜雪的肌肤,如此静坐的风无殇,俨然如一副美妙的水墨画,但是,却让人没来由的产生一种危机感。 而此刻,凤无殇精伦的双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久久,仿佛在看他红杏出墙的女人,然后他无比嘲讽的笑了起来,“看来你当真要嫁给他了。”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道:“我从未做过假,爱他是真,嫁他也是真。” 凤无殇冷冷一哼,然后他忽然长身而起,冰凉的笑道。 “那你可知,我才是你命定的夫,你也是我命定的妻,你与百里煜华根本没有夫妻缘分,你这般一意孤行的嫁给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最终落得糟糠下场,我凤无殇可从来不要二手货。” 慕容久久好笑:“那就不劳凤家主操心了,莫说糟糠,就算粉身碎骨,也阻止不了我要嫁给他。” 这话,她说的斩钉截铁。 凤无殇却眯眼冷哧。 “女人,你未免太过自负了,都告诉你了,世间情爱,不过镜花水月,我也承认,百里煜华的确有不同之处,但他爱你,不过爱你年轻美丽,似水多情,若有一日你容颜老去,不在美丽不在多情,他还会要你吗?我虽然给不了你百里煜华给的东西,但我却可以给你一个铁打的正妻之位,永远都不会有人取代你。” 这话,他说的信誓旦旦。 但是慕容久久却笑了,笑的花枝乱颤,一身大红的嫁衣,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呵呵,我猜,凤家主长这么大,肯定没爱上过任何一个人吧?一个没有爱过人的人,何来大言不谗的在此说什么镜花水月,你知道什么叫镜花水月吗?” 凤无殇眸光一暗,一动不动的盯住了她。 良久,他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愚昧。” “愚昧的女人,本家主今日前来,就是来告诉你,你这样跟着百里煜华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终有一日会弃了你……你却不听真言,实在愚昧至极。” 凤无殇仿佛恼羞成怒一般,起身向前,继续慢条斯理的冷声道:“你说,我若在你待嫁之时,将你掳走,结果会如何?” 慕容久久淡定的摇头,“你掳不走我的。” 或许她有些好奇凤无殇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的,但想带着一个大活人从容离开,那绝对不可能,因为整个府邸,早已被影卫,护成了铁桶。 百里煜华是不会准许他的婚礼,出现任何状况的。 “哼……” 凤无殇冷冷一笑,“冥顽不灵,若非看在你是月灵后人,与我本命相连的份上……” 他忽然止了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伸手。 慕容久久以为凤无殇要擒她,却没想到,凤无殇竟直直的取下了她头顶金冠上,最大的一颗南珠,然后扭身离开。 “喂……” 这个人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吵不过嘴就偷东西。 慕容久久急的一把摘下头上的金冠,发现没了那颗最大的南珠,整个金冠似乎都逊色了不少。 而也就在这时,院外一道紫影闪过,尾随着凤无殇消失的望向,风驰电转而去,那是百里煜华,想不到他还没走。 “煜华。” 慕容久久匆忙拔掉身上的嫁衣,套上了一件外衫,也跟着追了出去,但凤无殇与百里煜华,早就跑的没影了。 好在这个时候阿星冒了出来。 “阿星,你们家主子呢?” 阿星面上一苦,道:“主子让属下来跟小姐说,让您安心待嫁,男人的事您就别管了吧。” 慕容久久眯眼道。 “你是想让我这个待嫁女,满京城的寻夫吗?” ------------ 347:一颗南珠 最终在慕容久久的软硬兼施下,阿星还是乖乖带着她,找到了百里煜华与凤无殇,而当他们赶到了时候,双方的对峙显然已经到了尾声。 这是郊外的一片胡杨林。 因为季节的变化,树叶基本已经快掉光了,所以地上盛满了一层厚厚的叶子,而百里煜华就站在一片松散的枯叶上,面色清冷的遥遥望着几十步外的凤无殇。 凤无殇的手中,依旧还握着刚才,从他冠上夺下的南珠,正细细的把玩,仿佛还带着某种挑衅意味, 嗤笑道:“百里世子财可通神,为这区区的一颗南珠就如此兴师动众,怕是不至于吧?” 可这是一颗南珠的问题吗? 从他女人的冠上夺南珠,就好比当众打百里煜华的脸,更何况之前二人在相国寺,就有旧仇,如今新仇旧仇索性便算在一块。 偌大的胡杨林,这一刻,忽然无风自动,那是他们彼此内力的外溢。 原本静立的百里煜华,猛然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影,欺身向前,凤无殇黑袍滚动,二人立刻在苍白的树林间,交手数招。 而这次的交手,绝不似上次在承御殿内的剑招比划,几乎招招狠绝,且都蕴含了极强的内力,周身落叶,更如狂风般席卷而起。 慕容久久空有一身内力,对武功并不是很精通,却也能看出,这二人玩命的打法,立刻微微变了脸色,喊道:“煜华,住手。” “你怎么来了?” 百里煜华沉下了脸。 此时二人终于堪堪分开。 凤无殇俊美的面上,笑的邪魅,挑衅般颠了颠他手中的南珠,道:“当日承御殿匆匆比试,一直有心与百里世子真正的交一次手,今日,该不会要一个女人坏了我们的雅兴吧?” 百里煜华皱了皱眉,现在他只想夺回那颗南珠,然后再好好教训教训凤无殇,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挑衅他。 实在该死! “久久……” 他正欲说什么,就被慕容久久打断道:“百里煜华,你我如今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两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你觉的你现在在这与人拼命,合适吗?倒是凤家主孤家寡人,伤着碰着,自己无碍,你若伤到,岂不是亏大了。” 凤无殇闻言眸中一沉。 死丫头,明知他正位此事气着,竟故意拿出来说,分明是攻心为上。 反观百里煜华,他已经舒展了眉峰,笑道:“你说的对,如此对付这样的人,太不值当了。” 话落。 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响起了一片疾步而来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正有大批影卫将此地团团围住,而反观风无殇的身后,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许多的影卫。 凤无殇就那样凝立在一片枯叶之上,周身黑袍滚动,俊美的面上,目光瞬间变的幽深。 “嗖……” 也不知是谁手中的暗箭,惊了膛,直直的就朝他射了过去。 慕容久久知道,以凤无殇的本事,躲开这么一箭简直易如反掌,可怪事就在下一刻发生了,凤无殇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而是侧过头,望着慕容久久的位置,邪邪的笑道:“久久,你今日是希望为夫死呢,还是不希望为夫死?” 慕容久久皱眉。 这厮敢自称为夫,百里煜华的一张脸,登时阴沉到了极点。 而就在双方顿住的这一瞬,凤无殇又笑了,俊美邪魅的容颜,像是个得了逞的孩子,懒懒道:“原来你不希望为夫死。” 但是,下一秒,那飞射而来的暗箭,却已经袭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那暗箭直直的没入了他的胸口,立刻有血花飞出。 看的慕容久久面色一变。 怎么回事? 这不符合常理! 而就在慕容久久思考的瞬间,她的耳测,忽然吹来了一缕热气,这大冷天的如何会有热气,那个讨厌的声音,终于幽幽的响起。 “怎么?心疼我了?” 凤无殇说的无比戏谑。 慕容久久头脑一清,方才明白,他们又无声无息的中了他的幻术。 “……这颗南珠我要拿走,你,我也要拿走……” 凤无殇幽幽一语,彷如亲人的呢喃,却说的斩钉截铁,下一刻,他已经贴到了慕容久久的身后,迅速封住了她的穴位,就要带她离开。 而反应过来的慕容久久,却是冷冷一笑。 “你带不走我的,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是的,她是被凤无殇偷袭,暂时的控制住了,但她别的不多,就是内力最是精纯浑厚,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慕容久久已经汹涌般暗用内力,只觉小腹一热,身上的穴位瞬间解开。 她反身就掏出了怀中的匕首,直直的就插进了凤无殇的胸口。 而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几乎就在眨眼的功夫,就连凤无殇也是始料未及的,只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这个他视做妻的女人。 居然可以如此漠然的将匕首送进他的胸口,鲜血泊泊而流。 “你当真心狠?” 慕容久久漠然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除了煜华,我对谁都可以狠。” 尽管她并不是很清楚,凤无殇为何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命定的妻,但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必须要让这个自负的男人知道。 她不属于他,她对他可以非常的狠,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什么妻不妻夫不夫了,所谓命定,在她眼里就是狗屎,就算她跟着百里煜华最终落得糟糠的下场,她也不会后悔。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赌上自己的未来,这没什么可值得恐惧或者猜疑的。 这也是她做人做事的一个态度,她必须要让凤无殇知道。 “好,好……” 凤无殇终于难耐的咳出了半口血,赤红的鲜血,丝丝缕缕的落到了他掌中的南珠上,莹白的南珠,艳烈的血液,一时刺眼的难受。 但凤无殇却并没有怒,而是笑,笑的森冷而恐怖。 这也是迄今为止,慕容久久第一次看到这个或假装深情,或冷眼威胁,或嬉皮笑脸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种狠绝的表情。 ------------ 348:以血为媒 他双眸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慕容久久,一字一顿的道:“果然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原想带你离开,到西岳享无上尊荣,如今怕是不能了……呵呵,但是慕容久久,你我命定,那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终有一日,你会跪下来求我的,哈哈……” 凤无殇忽然扬声大笑,笑的极其嚣张。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勘破幻境的百里煜华,已经第一个冲了上来,趁凤无殇不备,猛然推出一掌,浑厚的掌力,几乎不躲不闪的印在凤无殇的心口。 他终于承受不住一般,面色一白,哇的一口又吐出了一大口血,但一双眼眸,却好似根本不将百里煜华看在眼里似的,只一味盯着慕容久久。 仿佛在说:你终有一天会跪下来求我的。 “家主!” 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断喝,揽风已经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凤无殇的身边,看到凤无殇胸前插着的匕首,他几乎恨的目瞪欲裂。 瞪向慕容久久的目光,恨不得将她这个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似的。 在西岳,家主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不想来了明璃,却处处因为这个女人受伤受挫,该死,若有机会,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走。” “追。” 四周脚步匆匆,到处都是踏碎落叶的咯吱声。 慕容久久在伤了凤无殇的时候,早已在第一时间,将他掌中的南珠抢了回来,此刻百里煜华也已经护在了她的身旁。 终于抑制不住一般,慕容久久面上一红,口中也溢出了一丝鲜血,滴滴答答的同样落在了她手中的南珠上,与凤无殇的血迹相融合。 “阿久?” 百里煜华担忧的低低一语,似乎想要给她传输内力,却被慕容久久打断,道:“没事,只是刚才冲开穴道的时候,力道用的蛮了。” 但她此刻脑中,却不自觉便想起刚才凤无殇看她时狠绝的眼神,与说过的话。 这时,她只觉的额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灼烫感,疼的当即弯下了腰,额头处,也在这一瞬红光一闪,一抹血色咒印,一隐而没。 而就在那咒印出现的瞬间,慕容久久的脑中,恍惚间,似是闪过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间幽暗的密室内,一名老者环抱着一名小小的女婴,女婴似乎才刚生下来不久,皱皱巴巴的,却依旧努力的舒展着她的小胳膊小腿。 旁上,另一名老者,手里则牵着一名粉雕玉琢的,三四岁大小的男孩,男孩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睁着一双琥珀般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那刚生出来的女婴,露出一抹甜甜友善的笑意。 “阿伯,她是谁?” “……她是你的妻。” “来……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 碎碎叨叨的咒语,涌入慕容久久的脑海,但她却诡异的一个字也没有记住,只茫然的望着前方。 “阿久!” 百里煜华的呼唤惊醒了沉思中的慕容久久,她一回身,就被百里煜华忽然紧紧的拥入怀中,喃喃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明明脑子里有想东西的,可一瞬间,又都化作了一片空白。 此刻胡杨林内,已经重新恢复了一片静谧,除了他们近身的几个护卫,所有的影卫几乎都追了出去。 “凤无殇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明璃境内了,”百里煜华眸中狠色一闪。 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凤无殇的问题上,慕容久久从一开始的排斥,开始多出了一抹复杂,不过在复杂又如何,立刻全部都被慕容久久抛出了脑后。 因为他现在只需要记住的是,她马上就要做百里煜华的新娘了。 仅此而已。 “回去吧,出来的时候也不多填一件衣服,”良久,百里煜华轻轻的放开了她,口气有些责备,然后垂眸又望向了她手中一直紧握的南珠。 道:“不过一颗南珠而已,如今沾了血,不如扔了,我在命人寻一颗就是了。” 慕容久久斜瞥了这厮一眼,闷笑道:“果真败家的很,这么一颗比龙眼都大的南珠,价值斐然,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见一次,爷你说扔就扔?算了,沾了血擦掉便是。” 慕容久久浑不在意的抬袖擦掉了南珠上的血迹,立刻露出了下面璀璨的莹白。 不过经过这么一磨蹭,等回去后,已经时近中午。 百里煜华又去马不停蹄的忙他的事情去了,而慕容久久待嫁的时光,总是平淡而多磨的。 “慕容妹妹,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花万枝当然知道,上午她这里发生了什么,可至于是什么,因为来去的太快,所以外人不得而知。 慕容久久瞥了花万枝一眼,道:“你怎知就一定发生了什么?” 花万枝一笑,“看你一副被妖精吸干了精血,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这么明显吗?我只是太无聊了,你看,府里上上下下都被你们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基本就是吃干饭的,对了……” 慕容久久话锋一转,想起之前她回来,曾看到花万枝跟苏羽非那小子聊的很欢,不禁狐疑道。 “你莫不是当真要嫁给苏羽非?” 感觉这并不符合花万枝的性子。 谁知素来大大咧咧的花万枝,忽然面上一红,也不说话了,款款的起身,扭身就走了……嘿,这小妮子。 晚上,花万枝也没再来烦她。 反倒夜半的时候,熟睡中的慕容久久,忽然感到床上多了个人,一翻身,她便被顺势拥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嗅着鼻息间熟悉的味道。 她也不忍去推旁边,已经疲惫不堪的百里煜华了,顺势也便睡了过去。 转眼天明,身边早已人走褥凉。 “小姐,这是世子早上命人送过来的东西,”这时宁儿满面疑惑的端进了一样东西,就见那托盘上,放着一截漆黑的衣摆。 衣摆上还滴着几滴深深浅浅的血迹。 慕容久久一眼就认出,那是凤无殇的衣摆。 昨日就在她百无聊赖的在府中待嫁的时候,明显百里煜华并没有因她刺了凤无殇一刀,而就此罢手,而以凤无殇的本事,能被逼的削下一截衣摆。 想必也是狼狈至极了。 这该是百里煜华对昨日之事的一个交代。 ------------ 349:阿枝心思 下午,相对气氛一直比较诡异的苏羽澈,终于还是找上了门,表情颇为古怪的道:“阿久,你不觉的最近,阿枝那丫头,跟苏羽非那小子,很奇怪吗?” “没有啊,蛮正常的啊。” 慕容久久面色如常的淡淡道。 其实心里已经明悟了,从花万枝到明璃后,就一直没跟苏羽澈说过一句话,就算迫不得已,偶尔迎头碰上,躲无可躲的情况下。 花万枝也仅仅只是淡笑,礼貌的点了点头,可一转脸,就跟别人聊的很欢实。 “这丫头是不是中邪了?” 苏羽澈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久久正喝着茶,闻言差点没笑喷。 “你笑什么?”苏羽澈还不服。 慕容久久只好摇头道:“我看不是她中邪,是你中邪了吧?你过去不是一直很厌烦阿枝的追逐吗?如今她学乖了,不烦你了,不是挺好的嘛。” 其中原因,慕容久久多少能参悟,过去的苏羽澈,就像一名日日有糖吃的孩子,日日都吃,吃的他都发腻了,可还让他吃,他自然会感到反感。 可若有一日,他忽然没有糖吃了,短暂的高兴之后,就会发现,她其实已经喜欢了糖果的味道,可发现后,那糖果却已经入了别人的口。 而且别人还吃的有滋有味的,他自然心里不舒服。 果然,此言一出,苏羽澈僵住没话说了。 “……其实这事你还得感谢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慕容久久忽然放下掌心的茶杯,狠狠的下了一记猛药。 苏羽澈一愣,有点不懂:“谢你什么?” 慕容久久幽幽道:“当日在冬月,你做戏气走阿枝的时候,阿枝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了,这丫头看着胡闹,其实冰雪聪明,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当时我是可是好劝歹劝,各种绝情断义的话说的一箩筐,那丫头才彻底死了心,回了川南,不然她现在还缠着你呢,你哪里来的诸般悠闲自在……” 闻言,苏羽澈突然面色一怒。 话不经脑子就道:“你劝她那些做什么……” “关心你啊,”慕容久久甜甜一笑。 不过她却在苏羽澈的眼底,看到一抹浓浓的火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而这绝对是自他与慕容久久相识以来,第一次对她动这样的火气。 过去的苏羽澈,不管在怎么胡闹,对她永远都是满面笑容,在他能力范围下无限的纵容和关爱,而二人的关系。 说朋友,他关爱的有点过头了。 说有情义,却一直不曾越雷池半步。 恐怕这一点,苏羽澈自己也很矛盾,但慕容久久知道,她是该让这小子看明白了,就像昨日,她让凤无殇彻底看明白一样。 “你生气了?” 慕容久久故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可最终,苏羽澈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而他走了,之后苏羽非又来了,他表情也一副很古怪的样子,问慕容久久,“慕容姑娘,你最近有没有觉的阿枝姑娘很奇怪啊。” 慕容久久挑眉:“哪里奇怪?” 苏羽非这个人,在与人博弈,诡辩学问的时候,就跟圣贤附体似的,仪表堂堂,舌战群雄那都不是问题,可一旦放下书本,融入生活。 难免暴露他猪哥的本质。 他眉头紧锁,很疑惑的道:“明明很多问题,阿枝姑娘自己都知道,可她为什么总是来请教我呢?你说阿枝姑娘是不是很奇怪。” 人家有心要嫁给你呗。 慕容久久暗自附了一语,不过她却并没有点破,只是老神在在的道:“那你喜欢阿枝的这种奇怪举动吗?” 苏羽非苦思冥想,最后茫然摇头,“我说不上来,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慕容姑娘你说说,阿枝姑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哧……” 慕容久久一口茶水险些没喷他一声。 “书呆子!” 这三个人,明显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虽然那日花万枝跟她坦言了一些东西,但慕容久久却并不认为,依照阿枝的性格会这么快移情别恋。 他们只是认不清自己的心而已,想想也挺闹心的。 “不过,不管阿枝这丫头怎么疯,守住你自己的心才是真的,”这是慕容久久对苏羽非最后的一句忠告。 苏羽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待嫁的日子,实在让人闲的蛋疼。 不过时间也算过的不慢,转眼就是两日,不知不觉终于到了大婚的当日,虽然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准备,可慕容久久还是忍不住凌晨就坐了起来。 这一日,自夜城,自玉顶山,自花家,自苏家,铺就的万里红绸,终于准时准点的铺到了明璃京城,连亲王府的大门口。 仿佛大家都是掐算着时间来的。 这一日,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化作了一片喜庆的颜色。 这一日,上至八旬老欧,下至三岁幼童,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讯息,那就是连亲王府世子,今日娶妻,一大早,百姓们就都拥挤在街上,等着看这天大的热闹,一时间,明璃京城,所有的主街上,热闹的跟过年似得,所有酒楼,流水宴席,已经摆了整整五日。 一大早,天还没亮。 宁儿带着请来的十全婆婆,等一众筹办婚礼需要的老人,敲开慕容久久的门时,才发现,装点的红彤彤的闺房内。 慕容久久早睁着一双大眼,等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睡不着。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登时,好几个满面喜庆的十全婆婆,满口说着吉祥话就进屋了,前一刻,还静悄悄的闺房,瞬间变的无比热闹。 打水的打水。 匀面的匀面。 调制头油的调制头油。 “慕容妹妹,你今日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花万枝兴奋的打开连亲王府送来的礼盒,发现里面与今日新娘头冠相配的金饰,居然有满满的三大套。 看的一圈十全婆婆,都是无比的眼热,嘴里说的话越发的甜了,心道这连亲王府当真是高门大户,这姑娘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竟是嫁了这么好的人家。 要知道,在京城地界上,她们也算跟着操办过无数婚礼了,这般奢华的却是头一次,日后等出去跟人吹嘘,都觉的特别有面子。 ------------ 350:吉时未到 “姑娘美若天仙,带什么都还看。” “百里世子乃人中龙人,姑娘真真是好福气,怕是这整个京城都要嫉妒的红了眼……”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热闹。 慕容久久却望着那三大套首饰,惊恐的瞪了瞪眼:“若是都带上,我脖子还要不要直起来了?” 花万枝好笑:“谁让你都带了,这不是让你从中挑选嘛,看看喜欢那个咱们就带哪个?” 可望着那满满当当,各个都惊喜非常的首饰,慕容久久痛苦的翻了翻眼,“这哪里是让我挑,若是有强迫症的,这不是分分秒逼死新娘的架势嘛。” “姑娘真会说笑。” 虽然众人不太能听懂慕容久久的意思,却都跟着附和。 “对了,我还没吃饭呢。” 慕容久久被这么多人围着,满口的吉祥话,早头昏脑涨了,这时才想起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管大婚不大婚,先祭祭五脏庙才是真的。 可她的举动才刚一抬起,就被一名十全婆婆,满面笑意的给拦下了,“姑娘可不敢胡说,大婚之日,新娘子是不让进食的,这嫁衣繁琐,头冠沉重,若有个小解什么的,不是太不方面,也太晦气了嘛。” 我勒个去,慕容久久今天才知道,古代新娘,为什么最后都被饿的前胸推后背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个道道。 “那我岂不是要饿一天!” “可以吃点点心垫一垫,但切记不要喝水,”那十全婆婆,貌似很有经验的忠告道,然后又说起一些,小姐因贪吃,而在洞房要求小解,而遭到婆家不待见的案例,笔笔都是血一样的教训。 感情这美美哒的新娘子也不是好当的呀。 气氛正僵在这。 阿秀匆匆自门外跑了进来,禀报道:“小姐,刚才主子命人过来传话,说千万别让小姐饿着,不用守什么劳什子的规矩,让您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苦着自己。” 这话说完。 一圈的十全婆婆,不禁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转眼又是一轮吉祥话,炮轰了过来,无非就是百里世子如何如何的在意疼惜姑娘。 这得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虽知道这些话都是场面话,一股股的甜蜜感,就是这样占满了慕容久久的心扉。 如今虽说是可以吃饭了,但慕容久久到底也是不敢真的敞开了吃,想起那繁琐宽大的嫁衣,和拘束的金冠,到时候若真上厕所,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如此,从梳头打扮到穿衣。 整整折腾了个把时辰,期间慕容久久就像是个瓷娃娃似的,任凭所有人的摆布,终于将她摆布成了一尊精致完美的艺术品。 对,就是一尊艺术品。 嫁衣如云霞般层层叠叠的坠落而下,精美的牡丹刺绣,混着彩凤,灼灼生辉。 金冠璀璨,一颗颗硕大不一的南珠点缀其上,金丝叠压,精巧至极,脑后,除了简单的处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笔直而下,被松松的编制出半条辫子。 面容白皙如玉,点着胭脂,精致的脸蛋,眉目如画,清丽中,又因这红衣而染上了无尽的妖娆。 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而接下来在花轿还没临门的时间里,就是等,也是待嫁女与家中母亲,哭泣惜别的时候,但慕容久久此时却没有父母。 穿着这一身大红嫁衣,慕容久久难免会不自觉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虽然好像隔得也不是很久,但却如同恍然如梦。 仿佛,她天生就该在这个世界似的。 这是,慕容久久耳边传来抽泣的声音,侧头看去,才发现是宁儿这丫头忍不住哭了。 “你这丫头哭什么?” 宁儿含着眼泪,摇着头,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情绪微有些激动的道:“奴婢这不是哭,是高兴的,想不到小姐的好日子,这么快就来了……” 比起今日的辉煌繁华。 她初初穿越时的困境,犹如天壤之别,尤其接连两次遭到退婚的窘境……尽管慕容久久并不觉的什么,可以一笑而过。 但在宁儿的眼里,那却都是大事。 这丫头虽然从一开始就跟着她,初时有些碎嘴,做事上也不是很得她的心,但有一种亲情却是深入骨髓的,总是割舍不掉。 后当得知,她才是相府真正的小姐,却多年对她为奴为婢,心中便始终有一点亏欠。 此刻二人不禁手拉着手,彼此感受着彼此心中的温情,看着阿枝都不禁摸起了眼泪,想着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平白的这么煽情。 想到自己出嫁,以后离开花家,她母亲还不哭死。 不知为何,阿枝一想到自己出嫁,脑子里新郎的模样就会是…… 吉时,在一步步临近。 在这一秒,这一刻,这个天下,度秒如年的又何至于她慕容久久。 连亲王府内,一袭红衣华服,风华绝代的百里煜华,亦是度秒如年,恨不得这吉时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这一日,天知道等了多久。 旁上,连老王爷看似老神在在,不慌不忙,但不住弹动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愉悦和焦急。 “煜华呀,你这一场婚礼下来,怕是捅了马蜂窝了呀。” “老家伙你怕了?” “哼哼……”连老王爷没说话,只仰着头晒着太阳。 明璃国郊外。 一处高高的山坡上,凤无殇并没有走远,或者说,他是去而复返,站在几日前,他站过的那块大石上,先是看了眼川南,那蔓延而过,如火如虹的遍地红绸。 又顺着红绸,一样望到了明璃京城,此刻那里一片欢腾,纵然白日,城楼上依旧烟花不断,据说要一直放到晚上。 城中流水宴席,酒肉如林,仿佛还能嗅到空气里传来的酒香。 但是凤无殇苍白俊美的面容,却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趣了,脑子里都是日那,那个女人满面漠然的将匕首,送入他胸口时的画面。 她说:除了百里煜华,她对谁都可以狠绝。 好得很。 阿伯让我待她死生不弃,如今却是她弃了我。 “咳咳咳……” 一阵难耐的咳嗽传来,揽风满面的气不过,红着眼道:“家主,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必要毁了他们的大婚。” ------------ 351:送嫁送嫁 “你以为百里煜华这些时日的布防,会没有准备?”凤无殇冷声一笑。 “那我们?” “回西岳,”凤无殇垂眸一语,已转身而去,但耳畔却依旧能听到那一阵阵的烟花炮竹,与人声鼎沸的欢呼。 …… 冬月国。 经过了一场大雪,昔日繁华如柳的楚王府内,俨然化作了一片冷凄。 楚稀玉一身王族蟒袍,立于庭院之内,举目望去,仿佛不过数月未见,这个男人又成熟了许多,清贵无双的气度,尽敛,此刻展露在外的,是一份慑人的威严。 只因今时今日的他,早已不是蓝塔寺下,那个游荡念佛的公子哥。 而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股肱之臣,以他的内力,自然有消息渠道,知道今日是慕容久久的大喜之日。 一念至此。 楚稀玉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或许当日的一步错过,也未尝不是坏事,只道,万般皆是缘,半点不由人。 “王爷在笑什么?” “我在笑,今日有故人大喜,我却不能前往。” “王爷,宫里有人传话,陛下急召您即可入宫……似乎,似乎是戚族那边,没有谈拢……”这时有家臣匆匆来报。 “君昔若是好说话的,便就不是君昔了。” 楚稀玉并没有表现出各种多余的情绪,只是漠然的转身,入宫,做着他本职应该做的事情,但他却从近日,频繁被召入宫的次数。 能猜测出,陛下似乎慌了。 …… “嘭……” 街上的烟花声,不断的传入布置大红的闺房。 鬼医带着花千叶与苏家三兄弟,终于纷纷正装而入,原本是不准异性男子随便进来的,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自然不用拘束。 慕容久久也不在意,反倒在出嫁前看到这些朋友,心里十分的欢喜。 就见,除花千叶依旧还是往日的红衣外,苏家三兄弟,今日居然也一改往日的装束,纷纷都是一袭红衣,往那一站,晃的人眼一晕。 花万枝赶忙从刚才奇怪的情绪里回到现实,嘲笑道:“你们这是要抢新郎的风头吗?” 苏羽澈终于逮到和花万枝说话的机会了,一如过去般,嘿嘿笑道:“我们这是沾沾喜气,反正,今日就是不能让他百里煜华一个人风光了。” 却不想,花万枝根本就没搭理他,只是望着苏羽非笑:“平日呆呆板板的,想不到你穿红衣也挺好看的,以前我也喜欢红衣,改日穿给你看!” “啊?” 苏羽非面上一红。 “啊什么啊,鸭子呀,”苏羽澈却是黑了脸皮,瞪了这厮一眼。 好在鬼医没有跟他们为老不尊,穿的还算得体,至少像个长者。 “师父。” 鬼医点了点头,平日总是很臭屁的老头子,今日难得换上了一副郑重的面孔,连说话也开始煽起了情,“哎,想不到我鬼医一辈子无儿无女,如今却也做了回人家的老丈人,阿久丫头呀,咱们爷俩是真真有缘,为师也是将你放在心坎上疼的……” 只是这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变起了味儿。 “……所以无论是出嫁还是在家,都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百里煜华那小子,为师已经替你观过了,现在一副深情的样子,指不定将来也会变心,不过你放心,他要是敢纳妾或者欺负你,我玉顶山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毒药多,你喜欢无声无息那种死法的,还是凄厉点的,临走前师父给你包点,权当贴己的嫁妆了。” 闻言,一屋子的人,齐齐一抽。 这叫虾米贴己呀,这不是谋杀亲夫的节奏嘛。 不过众人也知道鬼医这老头的性子,定是激动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苏羽澈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嚷嚷道:“我说前辈,咱赶紧的呀,估计时辰快到的,您秃噜完,估计花轿也临门了。”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不进去……”鬼医摆了摆手,眼角却明显闪过了一抹泪花,但这老头的强项,就是死要面子硬撑。 慕容久久心有感触,按规矩,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鬼医磕了磕头。 “小姐,花轿临门了。” 外面匆匆传来禀报的声音,看来吉时已到。 “走吧。” 鬼医也心有感触的摆了摆手。 而女子出嫁,一般都是由家中兄长背着送嫁,这个位置,原本该是花千叶当仁不让的,但这次,却是苏羽澈排众而出,道。 “阿久,你我虽是至交好友,但我年长你几岁,咱俩也认识的最早,今日我来背你出嫁如何?花千叶,你还瞪眼,今日你若敢跟我抢,我还真跟你没完。” 说完,苏羽澈还瞪了花千叶一眼,大有随时跟你决一雌雄的意思。 却见花千叶一笑,“看在你过去没少照拂阿久的份上,你这兄长也当得,反正过不了多久,我还要送我们家阿枝出嫁,这边不与你争也可以,阿久师妹,你意下如何?” 慕容久久看了苏羽澈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上来吧 。” 苏羽澈英俊的面上,微微一笑,然后俯***,让一身发红嫁衣的慕容久久,附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再所有人的祝福下,离开了闺房。 “慕容妹妹,你可一定要幸福呀!” “慕容姑娘……” 就算今日慕容久久一身盛装,但以苏羽澈习武的力道,想要背起她,也绝对是轻而易举的,甚至仿若无物的行走在,通往大门口的那条路上。 外面礼炮纷纷,伴着细碎的红色纸片,自天空簌簌而落,落在二人的头上,肩膀上。 但苏羽澈却依旧目不转睛,步伐稳健的走着。 “在想什么?”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其实比起她此刻的莫名忐忑,苏羽澈的心里,那才叫无比的复杂,闻言,他也终于打破了沉默,道:“阿久,我时常做梦,梦见你我初识的那一日,咱们一块郊外策马,但是,我却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是我亲自为你送嫁。” 何止他没想到,慕容久久又怎会料到今日。 当真是皆是缘分,半点都由不得人。 ------------ 352:当年心动 但不待慕容久久搭话,苏羽澈继续又开口,仿佛是怕有些话此刻不说,以后便没机会了一般,淡淡道:“其实我做梦更多的,也并非是这个,我一直梦着……是娶你的那个人。” 话落。 慕容久久霞帔下的面色,微微一滞。 “吓到你了吧?这大喜的日子的……” 苏羽澈赶忙又嘿嘿一笑,掩饰了一刹那的情绪,二人一个走着,一个背着,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还是能猜到他面上复杂的坦然。 因为有些话,真的该说了。 慕容久久何尝不知,苏羽澈曾不止一次的对她动过心,但每一次,都被她巧妙的挡了在外面,苏羽澈也一直心领神会,没心没肺的跟她扮演着朋友的角色。 但今日既然说出来了,怕是他的心境,也变了。 “阿久,以前总是在听你说,今日你便不要开口,听我说完吧。” 苏羽澈继续又道:“这些年,我不是没对阿枝那丫头动过心,但自认识你之后,那份心动,就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去了,虽然明明知道不大可能,可却还想傻傻的在等一等,等着等着,就把阿枝给弄丢了……” “其实我气走阿枝后,我母亲告诉我身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悔了,后来到了川南苏家,我不是不想去花家,而是有些你不敢,大概是一种近乡情怯吧。” 但他同样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在相见,阿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阿枝了。 “嘭……” 礼花隔着墙头,纷纷扬扬散落的满天都是。 明明很短的一条路,但苏羽澈却走的极慢,好似要记住自己的每一个步伐。 片刻,幽幽一声叹息,自慕容久久霞帔下吐出,“苏羽澈,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是瞒着你的,当日在太子府,我并非与煜华初见,早在公主府牡丹会的时候,我就已经与他有了纠缠……” 但是,在这个世上,第一个给她真心欢颜的,却是那个带她爽朗策马的苏羽澈。 第一个令她敞开心扉的,同样是苏羽澈。 第一个让她不设任何防备靠近的,还是苏羽澈。 如果没有与百里煜华有过纠缠,或许她会更喜欢苏羽澈多一点。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太过卑微,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或许她会与苏羽澈一块去放纵她的人生。 但是在多的如果,根本没有成立,只得说一切因缘际会,但是,她对苏羽澈,始终心存一种感激,无关他的照拂,而是一种心的温暖。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苏羽澈缓声一笑。 他虽然大大咧咧,但他从来不是傻子,“只是,待你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谁让从第一眼开始,你就合了我的眼缘。” 牡丹花丛中,那个虽满心算计,却也透着纯真俏皮的少女。 那个在他故作惊恐的马蹄下,亭亭玉立的少女。 慕容久久失笑:“那你的这个习惯,就要从今日彻底戒掉了,看在你送我出嫁的份上,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花家意欲与苏家联姻,而对象就是苏家三子,不过阿枝选了苏羽非。” 背着她的双臂,明显一僵。 慕容久久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在送你一句话,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谁人年少不轻狂,却不要做让自己抱憾终生的事。” “嘭……” 又一声礼炮被放上了天空,细碎的红色纸片,如绚烂的花碎,飞扬的满天满地。 慕容久久仰起头,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轻轻的接着那些碎花,笑道:“他似乎是等不及了。” “他早就等不及了,我是故意慢着走的,就是让他急,”苏羽澈不怀好意的一笑,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仿若二人又恢复了过去,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是他的脚步,却瞬间轻快了起来,几乎三步并两步就到了门口,那里早已人潮沸腾,鼓乐喧天,纷纷扬扬的红色花碎中。 那个男子,一袭红衣华服,诗画般的容颜,扬起一抹绚烂的笑,是那样的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这一刻,仿若天下间的一切吵杂声都没了,独独剩下那一抹发光的身影,稳稳的立身在繁华之处,然后冲他扬唇而笑。 直叫人枰然心动。 百里煜华几步上前,就要来接,却被苏羽澈一个闪身躲开,别看他背着一个大活人,但动作却是迅捷的不得了。 痞痞的冲他一笑道:“好歹你这媳妇也是我一路辛苦背来的,岂容你这么轻易就给接了?” 闹新郎! 这是典型的娘家人为难新女婿的时候,也是今日最大的一场好戏。 鬼医众人,此刻早已拥簇在了大门口,而且各个都不跟他一条心。 尤其花千叶,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刻符合的起哄了起来,“苏羽澈这小子,今日难得说了句中听的,的确是不该轻易接了去,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无人。” 百里煜华自然也预料到了这种局面,不过被人被人围着闹,却也有些不适应,不觉挑眉道:“哦,那要如何接?” 苏羽澈想了一下,道:“在冬月,你我稀里糊涂的做了好几年表兄弟,虽然你为兄我为弟,但今日我却是以阿久兄长的身份,送的嫁,今日也不为难你,看到没,我们这一圈,你恭恭顺顺的每人喊一声哥哥来听听。” “不错,这声哥哥必须要喊,”花千叶说的斩钉截铁。 百里煜华闻言一笑,大大方方的点头道:“看在你把媳妇背给我份上,这声哥哥却也担得……”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那艳华静立的身影,忽的一阵模糊,他竟在刚才的那一刻动了,在原地徒留一道大红的残影。 快的让人咋舌。 苏羽澈到底还是背着一个人,到底没有对方的蓄谋已久,待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只觉双臂一麻,背上的慕容久久瞬间一空。 花千叶看着面色一变,也瞬间出手。 但百里煜华明显已经给自己留好了后路,身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然一晃,竟是险险的避开了花千叶的出手。 他就是算准了今日只是闹,对方不可能下杀手,但他却是处心积虑的抢媳妇,自然不会手软。 ------------ 353:血之花嫁 避开花千叶的出手。 苏羽澈哇哇一声不甘的大叫,但百里煜华已经脚步飞退,打着旋,怀中的喜服,登时也跟着猎猎而动,长长的后摆,更是如蝶翼般绚烂飞扬。 阳光下,凤冠霞帔,与他一身的新郎装,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朱红门前,美人如画,牡丹彩凤,艳华而瑰丽。 “百里煜华,你耍诈……” 百里煜华眉眼一动,诗画般俊美的容颜,笑的三分邪意,七分戏谑:“不耍诈如何娶媳妇,怪不得你至今还是光棍。” “你……” 苏羽澈被气的脸上一红。 但下一刻,百里煜华已尽数敛去面上的轻慢,竟遥遥恭顺的朝众人,欠身一礼:“各位哥哥们辛苦了,师父,小婿告辞了。” 这一声哥哥叫出来。 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众人也闹了个没脾气。 鬼医捏着胡子,懒懒一笑:“去吧去吧,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滑头,若这帮小子们在继续为难拦着,怕是我这乖徒儿,要急的哭鼻子了,吉时要紧,莫耽误了。” 霞帔下的慕容久久,面上一红,什么叫哭鼻子,自己会这么丢脸吗? “师父,徒儿走了。” 可她还是鼻子一算,幽幽一语。 鬼医却已背过身去,但想了想,还是道:“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别嫁了人就不知道娘家的门开在哪里了,记得多回玉顶山走动,然后重中之重的是,尽快填一个带把的,生子的方子,就封在你的贴己的锦盒里,别忘了多喝几贴。” “谨遵师父的意思,这事不仅您急,我爷爷也日夜的念叨,还说今日一定要向师父讨方子,不想师父已经备下了。” 百里煜华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是笑眯眯的搭话。 晕菜!这可是大庭广众好不好,你们说的是私事好不好,居然说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估计所有的红脸都爬到慕容久久一个人身上了。 不过索性也没人看得到,干脆直接头一歪,听到权当没听到。 “喂,百里煜华,虽然我从小就不服你,但你的确比我厉害,但若日后你敢负了阿久,我绝对敢跟你拼命,知道吗?” 临走时,苏羽澈忽然幽幽一语。 但百里煜华的欲走的身影,却仅仅只是一顿,并未答话。 直到周围再次响起惊呼声,慕容久久才发现,门前放着的,竟是一架十六抬的大轿,旁人八抬大轿已经是最风光的了,她这十六抬?轿子未免也太大了,别说让她坐着,估计躺着也够了。 然后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百里煜华居然抱着慕容久久一并坐入了花轿。 一声礼炮响过。 花轿立时被抬起。 慕容久久一愣,问:“你不该是骑马娶亲吗?” 百里煜华风华一笑:“骑马坐什么,娶妻又不是溜猴。” 他竟将骑马娶亲比作溜猴?不过想想也的确如此,今日婚礼的场面这么大,百里煜华本人又生的这般倾国倾城,到时还不引的万人空巷。 不过如今怕是已经万人空巷了。 想起他这些时日为今日做的努力,慕容久久心中感动,由衷的道:“煜华,你辛苦了。” “难得也会体谅为夫了,若你今后乖乖的,便会知道,为夫其实还可以更好,”百里煜华明显心情愉悦,竟还跟她贫起了嘴。 然后伸手,就要将她头冠上的盖头取下,却被慕容久久抬手拦住。 “不可,要在洞房才能看,既然今日你准备了这么正规的婚礼,我们自然都要遵守规矩。” “也罢。” 百里煜华笑了笑,也随了她,反正如今美人在怀,想跑是跑不了了。 “煜华,我真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与你也会有今日,原本在我的思想里,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就算嫁,也不是这般年纪,至少要在三十岁往后,那般年纪,还有人肯要我,那才叫真爱。” 百里煜华被她这番俏皮的言论,逗的哭笑不得。 “我又何尝做梦想到,会与你有今日,当日在冬月与你初见,就是觉的你有意思,想着玩几日,若没意思了,杀了便是,谁知你竟……动了我的心,想想果真是千刀万剐。” 这话他说的颇为苦恼。 “你悔了?”慕容久久的声音里,透着冷意。 百里煜华洋装摇头:“悔不当初,就应该第一次见你,就要了你,依着你,便也不会有之后的那番折腾。” 慕容久久一笑:“如果,当日你没有遇上我,我也没有遇上你,如今你会娶谁?” 百里煜华为难,“这如何得知,不过我想应该是宫雪漫,或者明璃的公主,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左不过一个位置而已,不过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的人生,该多没意思呀……” 这一刻,他笑的深情。 慕容久久赞道:“情话说的不错,在说两句来听听。” “遵命。” 十六抬的双人花轿,带着热闹的鼓乐队,拖着后面长长的一片几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在明璃京城繁华的主街上,仿若一片喜庆的洪流。 无数百姓争相观看,无不赞叹惊艳。 就在马上抵达连亲王府的时候。 轿外,悄悄传来一声禀报:“主子,那些人怕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百里煜华此刻正拥着娇妻,说着情话,闻言幽幽一笑,分明暴露了他嗜血的本性,却在人看来,还是那样的暖暖的,夹着他为完的情话。 “既然有朋友要送上贺礼,那就别拦着,本世子瞧着,地上的锦红,似乎还是不够红,填一填也是好事。” “是。” 话一说完,连亲王府已经遥遥在望。 “世子哥哥回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轰天震地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但就在这杂乱的热闹中,突然异变突生,十数名便衣死士,从百姓中冲了上来,直对花轿,见人就杀。 而这一切,自然早已在百里煜华的预料之内,且不说周围的手下,就是抬着十六抬花轿的轿夫,也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匆匆交锋,瞬间便见了血花,直泼脚下的锦红,艳烈天下。 鞭炮声。 尖叫声。 杀人声。 在连亲王府的门前,瞬间如火如荼的上演,但却诡异的丝毫没有影响到花轿内,互说情话的二人,直到杀声停歇。 礼官,面对遍地的尸骸与滚动的头颅,治劣的鲜血,丝毫没有在意,一如之前,朗声一语:“吉时到……” ------------ 354:陛下驾到 十六抬的大轿,就这样被缓缓压了下来。 周围礼炮声,压下了人群短暂的慌乱,转而又被一片欢呼与恭贺之声所淹没,门前的尸首被处理掉,但血迹依旧斑驳的遍地都是。 百里煜华面上丝毫不以为意,拉着慕容久久缓步走出了十六抬的花轿。 “恭喜百里世子……” “新娘子好漂亮!” “百里世子大喜……” 虽说经过了刚才的一点小乱子,但这依旧无碍今日喜庆的气氛,昔日百里煜华朝堂上都是一副扑克脸,今日难得含笑一一全部接受。 也当这时。 忽然一声高亢的通传声传来。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柳贵妃驾到……” 当真是来的巧。 慕容久久虽面上蒙着盖头,看不真切,却也能看到不远处,帝王的銮驾正在缓缓靠近,但谁人都知,吉时是卡着点来的,这时候接驾,必然错过最好的吉时。 明璃皇不会不懂,那么他就是故意的。 “放心,吉时其实比报上去的,要晚三刻,来得及,”百里煜华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盖头下的慕容久久,微微一笑:“我又怎会在意这些虚礼,只要是嫁给你,我心里便是高兴的。” 百里煜华闻言,俊美的面上,瞬间洋溢起一片叫做幸福的情绪,直从他的唇角,蔓延至他的眉梢,暖的,仿若可以融了三月的雪,羞红四月的花。 周围众人,明里暗里,都不禁微微瞪大了一眼,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百里世子竟然会在所有人面前,露出这种,这种…… 这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要知道,这种人的杀伤力简直太强大了。 以致走下銮驾的明璃皇,都不禁愣在了原地,就见冬日清冷的暖阳下,人潮鼎沸,遍地艳红,锦色掺着血腥。 而那对代表新婚的华服男女,此刻正立于那满天满地的繁华之中。 尤其百里煜华的那一笑…… 明璃皇微微的轻眯起了眼眸。 旁上,随行的柳云幻,也就是如今的柳贵妃,眸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了一抹汹涌的恨意,还有一片她自己都愿意承认的嫉妒。 当日她知道,是百里煜华跟慕容久久联手算计的她,凭什么,他们如今永结连理,而她却要被迫嫁给一个,完全可以做她爹的老男人。 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一念至此,她精致贵气的眉眼中,迅速的闪过了一抹毒蛇般的光芒。 这些时日,在外人看来,她虽是得了明璃皇的极尽宠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厌恶这个恬不知耻的老男人。 而这个老男人,在宠爱自己之余,更多的,其实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因为从一入宫,她就无形中被监视了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随着所有人一呼啦跪下,高呼万岁,明璃皇颇有几分成就感的,方才缓步上前,明知故问的笑道:“今日百里世子大婚,朕没有来晚吧?” 不仅没有来晚,还挡住了吉时。 不过百里煜华的面上却没有做出分毫不满,只是与慕容久久微欠着身,行了一礼,道:“陛下能来观微臣的大礼,已经令微臣喜不自禁了。” “哦。” 明璃皇也不急着搭话,先是举目扫了一下脚边跪着的众人,才道:“百里世子大婚,好大的场面,似乎皇室嫁女,也是万分不及的。” 他就是故意来找茬子的。 百里煜华眸中讽色一闪,道:“臣只是准备了该准备的东西而已,倒是几个朋友难得捧场,不好拂了脸面,只得铺了这万里锦红,臣至今想来也是端端不安。” “哼。” 明璃皇冷冷一哼,毫不遮掩的泄露了他一瞬间的怒火,但马上又尽数收敛了起来。 因为他想起这万里锦红就觉的无比心塞,之前他只知道百里煜华与夜城有些关系,所以手中的生意才能做的这么大,却没想到,他跟夜城城主关系近如此的亲密。 慕容久久与那玉顶山朱还是什么挚交好友。 可他们当日是怎么说的,说连这两个传说中的人,见都没见,好一个弥天大谎。 明璃皇的眼眸,微微呈现了几分阴沉。 而也就在这个空挡,满是花碎锦红的大街上,忽然又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夜城城主到,恭贺百里世子新婚大喜。” 话落。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夜城城主?那个传说中的夜城城主居然来了明璃京城,来恭贺百里世子的新婚之喜。 这一条的讯息,一下下就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忽然觉的无比的不可思议。 柳云幻面色微微一变,但她眼眸深处,却也迅速的划过了一道异光。 而她身侧,一直不曾言语的皇后娘娘,则下意识的变了变脸色,眸光不自觉的与人群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男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至于明璃皇本人,面部肌肉,就更是连续抖了一抖。 举目望去,就见由四名轻功高手,抬着一顶漆黑色的小轿子,从天而降,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步步凌空而来。 人群中立刻有人惊呼。 “真的是夜城城主,相传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出现,都是乘着一顶这样的黑色轿子……抬轿子之人,是已经隐退江湖的四鬼,不然世间根本无人能这般抬着轿子,从天而降。” 此刻就连慕容久久也不禁透过盖头,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百里煜华淡淡传音道:“我大婚,吴叔自然回来。” 原来那车内坐着的,竟是吴叔! 转眼间,那通体漆黑的轿子,已经稳稳的停了下来,抬轿的四鬼,立刻正襟危立。 这一刻,仿佛整条大街都因这位意外来客,而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因,那轿中坐着的人,很可能是跺一跺脚,就能令整个天下财脉,抖三抖的夜城城主。 下一刻,漆黑的轿帘被打开,一名身着漆黑斗篷,面遮脸谱面具的高大身影,缓缓现身。 这便是夜城城主吗? 无关这个人的气场,实在是这个身份太令人震惊了,恐怕天底下,还无人胆敢冒用这个名号。 ------------ 355:三拜礼成 “恭喜少……百里世子大婚。” 百里煜华也算吴叔看着长大的,今日前来,微一激动,竟是险些说错了话,不过他一出口,却也并非他原本的嗓音。 而是如公鸭嗓子一般的音调,谁都能听得出,这是使用了某种变声药的后果。 想不到神秘的夜城城主,不单相貌不外露,声音竟也如此遮遮掩,一时令人更是想要一探究竟。 “夜城主不远万里而来,我连亲王府蓬荜生辉。” 百里煜华淡淡一语,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特殊,而有过多的表态。 而那夜城城主,也没有丝毫的不满,而后将目光缓缓定格在明璃皇的面上,笑道:“见过明璃陛下。” 这时明璃皇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他到底还是一国之君,并未有丝毫失态,点头道:“夜城主大名如雷贯耳,朕也是久仰已久,奈何夜城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朕早有心与夜城主相交,不知今日可有幸喝上一杯。” 却见那夜城主,轻摇了摇头:“喝酒误事,我已经有许多年滴酒不沾了……倒是吉时已到,我们等在这闲话,耽搁了时辰,就实在罪过了。” 吴叔话锋一转,幽幽一语,实则实在暗讽明璃皇不知礼数,专在吉时的时候出来打岔。 明璃皇因为正想着别的事,并未听出吴叔的讽刺,当即扬声一语,“都平身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吉时刚刚好。” 礼官笑着一语,周围礼乐再起,随着无数的欢声笑语,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的手中,分别被塞进了一条系着大花的红绸。 缓步朝着礼堂走去。 外面鼓乐重启,礼炮带着漫天的花碎,纷纷扬扬而落。 “万里锦红,夜城主亲至,煜华,你今日是存心找明璃皇不自在呢?”慕容久久以内力缓缓的朝身侧的男子传音。 他们的婚礼,已然已经盖过了皇室,超出了臣子的本分。 百里煜华闻言,同样以内力传音,笑道:“我说过,我们无需为任何人委屈了自己,有些人喜欢想东想西的,是他自己的事,当年我母亲,为了一份短暂的幸福,做了半辈子的隐形人……况且我有预感,怕是我的身份,不会隐藏太久,与其被别人掀开,不如我自己掀开。” 慕容久久心中一动,知道这些日子,百里煜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态度做到这般。 不过这个时候,却并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最佳时机,她缓缓低头,望着手中的红绸,想起红绸的另一面,系着的是另一个人。 她忍不住勾唇一笑,“煜华,此刻我方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思。” 百里煜华夸张的赞道:“我家娘子好文采。” 慕容久久不禁透过盖头,千娇百媚的横了她一眼。 经过塌火盆等一些列活动,他们终于步入了喜堂。 正位上的连老王爷,早已得到消息,而他自然也心知肚明这夜城城主的来历,当即抱拳相迎道:“贵客临门,快快上座。” 吴叔扮演的夜城城主,一进门自然有无数人不自觉的纷纷让道。 明璃皇自然也被安排上座,但他的一双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的探究着那神秘莫测的夜城城主。 而这时,堂中的漏刻也同时准确无误的指在了吉时的位置,礼官也很合时宜的一声高呼:“吉时已到,新人行大礼。” 这一刻,鼓乐终于停歇。 周围也在没有人喧哗了。 仿若天地寂寂,心鼓长鸣,随着礼官在一声高呼:“一拜天地。” 二人摇摇向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在朝着座上的连老王爷深深一拜。 连老王爷盼了多年,才盼到今日,一时激动,抚掌大笑,“好。”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微微一拜。 “礼成……” 迎着堂内各色的目光,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牵着红绸,步步朝着洞房走去。 “煜华,我们这就算礼成了吗?” 慕容久久忍不住喃喃自语。 “自然,莫不是你还没过瘾?我可以陪着你在拜一次,”百里煜华愉悦的跟她玩笑。 慕容久久被逗的噗嗤一笑,“哪有新人拜两次的,就是感觉,这一波三折的,如今礼成,反倒跟做梦似的。” 百里煜华见她蒙着盖头,礼服宽大,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便上前将慕容久久一把拦腰抱起,将她的耳际,贴在自己的心口,问。 “如今呢?” “是真的,”慕容久久甜甜一笑。 后面浩浩荡荡,一路跟随的喜婆管事们,皆不禁被这二人的悄悄话给逗乐的,同时也再次见识到,百里世子对这位世子妃的宠爱了。 洞房依旧还是他们以前住过的那座院子。 只是如今已经被装点一新,到处都是晃人的花红。 百里煜华抱着慕容久久,一路入了卧房榻前,相对而坐。 终于,到了今日婚嫁的最后一道工序了,掀盖头。 百里煜华轻轻的抬起一指,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大红的盖头上,立刻行程了一片耀眼的对比,盖头下的慕容久久,也忽的一下,心跳跟着加快了几分。 下一刻,盖头被掀开,立刻露出了下面,经过细心描绘,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容颜,望着这一屋子的喜婆丫鬟,竟难得染上了几分羞意。 而与此同时,屋内的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想不到这百里世子乃人中龙凤,俊美无双,这新娘子也是分毫不差的,生的竟如此的尊华富丽。 当即,所有人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包括陪嫁的阿秀与宁儿,同时满面笑意,恭敬的下拜。 “拜见世子妃。” 这便算正式改口了。 慕容久久笑着看了百里煜华一眼,问:“可是要赏?” “自是要赏。” “那便赏最大的红包,”慕容久久微微一笑道。 百里煜华含笑点头,“本世子娶妻自是为了当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未付莫敢不从。” 他这话虽说的暧昧,但也是告诉所有后宅里的人,今后谁当家,别有什么不长眼的狗奴才,冲撞了世子妃,反正如今丑话是说到前面了。 众人心中一凛。 连亲王府的后宅本就干净,有这么一句话,以后就更不敢有人造次了。 ------------ 356:生男生女 “请世子哥哥与世子妃嫂嫂饮下合卺酒,”这时一名衣着贵气的少女,满面笑意的端上了合卺酒,她正是二房的小姐,连璧。 与慕容久久有过一面之缘。 “谢谢妹妹了。” 百里煜华难得和颜悦色的接过合卺酒,二人交杯饮下。 连璧嘻嘻一笑,讨赏道:“嫂嫂,底下这群人,一句世子妃就都得了您最大的红包,我这一句嫂嫂分量也不轻,您可不能吝啬去呀。” 慕容久久一笑,对这丫头印象还不错,笑道:“那便包一个更更大的,一万两如何?” 连璧一惊,“太多了吧?” 虽她是王府贵女,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小小一个合卺酒红包,就得一万两,未免……太大方了吧。 谁知慕容久久一笑,精致的凤眼,斜瞟了身侧的百里煜华道:“不算多,反正再多都是你世子哥哥的银子,他既然将生意做进了夜城,想必是不会吝啬的。” 百里煜华一笑:“合着,洞房还没入呢,你便算计起了为夫,也罢,一万两便一万两,不过连璧还有一个哥哥,连城,他今日没有来,却也不能厚此薄彼了,也给连城一万两红包,另外将我那把清雪剑也送了他,也省的他日日的望眼欲穿。” 连璧闻言,双眸一亮。 笑道:“那哥哥还不半夜乐醒!”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告辞,去传这好消息去了。 百里煜华眸中闪过一份无奈,招手道:“如今你也累了大半日了,现在进了洞房,便不必操心外面的事端了,好生歇一会儿,来人,将准备好的膳食拿来。” 接着,就有喜婆端来了一碗像汤圆一样的东西,老远便闻到了香味。 可慕容久久肚子不是很饿,推辞道:“不急吧。” 百里煜华执拗的摇头:“不行,今日累的你天不亮就起来折腾,为夫看着心疼,不看着你吃饱喝足,为夫便不安心,来吧,味道还不错。” 说着竟端起来喂她一口。 慕容久久一笑:“算你有良心……” 不过马上,她眸中狡黠之色一闪,嘿嘿道:“不过礼数尽了就行,我知道这东西肯定是生的,你一路诱哄着我,不就是让我说几个生嘛,我懂得。” 百里煜华原本保持温温的表情,一下破了功,端着那一碗‘汤圆’,进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只得扶额大叹:“我怎娶了如此精明的女人,也罢,世子妃说了几个生?” “两个。” “少是少了点,不过都必须是男丁,”这话他说的非常认真。 慕容久久却噘嘴反驳:“不行,男孩子太闹腾,我喜欢女孩,一男一女才叫好。” 百里煜华貌似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似的,点头道:“嗯,也对,为夫记得临行的时候,师父特意悄悄塞给了为夫一张生男生女的妙方,即可就叫人熬上吧,今晚用。”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方子……” 慕容久久瞪了瞪眼,方觉这个问题怎么这么暧昧,当即脸上就发起了烫。 一地的丫头婆子,也都跟着只笑不言,很快纷纷就都退了出去。 “世子,老王爷请您出去一下,陛下还未离开。” 这时外面又想起了一个通传的声音。 百里煜华原本好好的心情,暗了下来,恨恨道:“早知道这个老家伙这么会惹事,我便找人给他下点药,让他睡上一日,凭得讨厌。” 慕容久久笑道:“哪有你这样给人做臣子的,快去吧……对了,你走后我可不可以先沐浴呀,衣服好繁琐,头上糊的满满的都是头油,这会儿都干了……” 百里煜华暗瞪了她一眼,“都说了,你以后是这里的主人,莫说沐浴,就是把连亲王府的屋顶掀了,也没人敢说你……还有,我从来都是这么给人做臣子的,如何?” 这厮傲娇的一仰头。 诗画般俊美的容颜,凤眸浅眯,薄唇微笑,可在慕容久久看来,怎么看,怎么有骨子孩子气。 不过天底下,也就他敢说这样的话,当日在冬月给人当臣子,成坤帝就明里暗里的吃过他不少派头,凭什么明璃皇就要为所欲为? 这么一想,也就开了。 百里煜华走后,慕容久久当即舒舒服服的就洗了个澡,全然不理会喜堂上此刻的明刀暗箭,待一重新躺到喜榻上。 几乎眯眼就睡着了。 而且还做了一个的梦,梦中,同样是一片艳华的喜堂,她着了一身,较之今日,似乎还要华贵隆重的喜服,而她要嫁的人,却不是百里煜华,而是一个叫做幽明王的人。 不过梦中的婚礼,却并不及今日的完美收官,而是以逃婚为的结局。 她与另外一个手持玉箫的人,逃婚了,那个叫做幽明王的新郎一路追赶,至于追上没有,不知道,但一转眼。 慕容久久的梦中,就出现了一双琥珀般美丽的眼眸。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字一顿的望着她,道:“……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 “……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 “你在说什么?” “嗯?” 一个激灵,慕容久久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她竟跟着梦里的话,轻声呢喃了出来,不过这些马上被她抛诸脑后。 好奇的看了眼前百里煜华一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百里煜华气的伸手就捏她的鼻子,“为夫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不让回来,可是梦中会情郎去了,便就不待见为夫了?” 说着,他就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逗的慕容久久莞尔一笑。 “世子,您之前吩咐的药,已经熬好了,”门外响起宁儿的声音。 “端进来吧。” 说着,宁儿就小心翼翼的端进了一碗汤药。 慕容久久看了眼,愕然道:“真有药啊?” 之前还以为这厮是跟他开玩笑的,不想这玩笑一点不假。 “自然,”百里煜华信誓旦旦的点头,“你不急我可急了,而且爷爷更急,你总不至于让他老人家日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吧?他老人家盼重孙子可是盼了许多年,你就忍心不给他老人家点希望?” 这话说的太煽情了吧? 慕容久久被忽悠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抬眸却见百里煜华自己端起那药碗,喝了一口。 ------------ 357:珠联璧合 “咦,不是给我的吗?你怎么喝了?” 但话才刚说完,百里煜华已经抬起头来,他一双漆黑的眸光,幽深似水,一言不发,然后忽然一个猛扑,就将榻沿上的慕容久久扑倒在了榻上。 二人一上一下,薄唇势不可挡的就吻住了她。 随即,一股比胆汁还苦的药液,顺着他的吻,缓缓的流入了她的口腔,直苦的慕容久久,皱起了脸颊,但百里煜华却不容她躲开。 直到这一大口药液吞下,才给她片刻的喘息。 “好苦……” 慕容久久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但这药却是出奇的苦,苦的让她想留眼泪,心中更是抱怨百里煜华怎么提前也不跟她说一声。 对此,百里煜华则美名曰,同甘共苦,这么苦的药汤,他虽没喝,却也含了,却没苦的她这么难受。 慕容久久只得心里小小的平衡了一把,但随即,更加缠绵铺天盖日的吻,已经将她彻底的笼罩席卷。 转眼衣衫褪去。 红帐内,逐渐开始升温。 今日的百里煜华,就像是一只准备饕鬄一餐的大兽一般,一把将怀中娇软的人儿,拖入了那翻滚的红浪,恣意任性的品尝。 慕容久久方才惊觉的瞪大了眼:“你在那药里方了催情之物……唔……” 欲望如烈火般,登时燃烧。 二人自圆房以来,从未玩的这么疯过,最后折腾的慕容久久,几乎溃不成军,连连求饶,分明,这一夜红烛长明,洞房如春,该是最和暖的一夜。 却生生将红帐点染,直至成灰。 迷迷糊糊中,几乎转瞬就迎来了第二日,窗外欢快的鸟儿,不住的发出啾啾的欢鸣,将沉睡中的慕容久久吵醒。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腰间被一只铁臂,紧紧的禁锢着。 十指交缠。 百里煜华还没醒,他纤长的睫羽,微微的垂着,面若冠玉,乌黑的长发,早在昨夜就被打散,如丝绸般,与慕容久久的长发,相溶交错。 铺垫在那鲜艳的锦红上。 衬着二人丝被间的面容,更加白皙唯美。 慕容久久竟是看得痴了,随即慵懒的眯起眼,这一刻,有一股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她的心扉中填的满满的。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好开心。 她小心翼翼的将头测了测,鼻尖亲密的贴向了百里煜华的鼻尖。 就在二人鼻尖相碰的时候,百里煜华沉沉的笑着,睁开了眼眸。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这么对视着。 这时,门外又说话的声音响起:“传老王爷的话,问世子与世子妃今日奉茶吗?” “世子妃昨晚吩咐过,自然是要奉的。” 罗帐内,慕容久久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百里煜华,好笑道:“快起来吧,要去奉茶了。” 百里煜华却眯眼,似有些疲惫的道:“不急,今日的事情还有许多,我们可以多歇息半日,爷爷不会这么不讲理的。” 不错,今日除了是他们的新婚,还是前朝观星台,出现星云图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必定是个大日子,他们白日奉茶见礼,说不定下午就有的忙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早早的起床奉茶,我可是励志要做一名好媳妇的,昨日的礼数,做的那么周到,今日你可能不给我拆台,”慕容久久反了反了眼,执意如此。 百里煜华被她闹的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吻了吻她的眉眼,邪笑道:“在起榻之前,娘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 慕容久久故意装糊涂。 百里煜华面上洋装一恼,唇上的吻,瞬间下滑,吻的更深了,并且顺势含了她的耳垂,辗转厮磨,挑逗道:“如今可想到了?” 慕容久久心上一颤,面上一红,赶忙乖乖道:“夫君……要不要妾身侍奉您起身?” “那自然是最好。” 百里煜华洋洋得意。 慕容久久则横了她一眼,干巴巴的道:“夫君,时辰不早了,为了时间着想,咱还是各穿各的吧,不然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不等对方发难,慕容久久已经刺溜一下窜下了床。 百里煜华慢了半拍,没逮住人,但眸中却是越发笑的暖意十足。 不一会儿,院里十分的奴婢们,鱼贯带着洗漱的工具,还有今日要穿的新衣,进了屋。 因为还是新婚,所以奉茶穿的衣服颜色,还是偏向艳丽的一种,最重要的是,衣服的款式,完全换成了妇人的规格。 长长的拖地摆,显得更加的雍容华丽。 而且发髻也高高的挽了起来,配以妇人的头面珠翠,原本俏生生的闺女,瞬间明眸眼梢都染上了一抹浓烈的妩媚。 当真如出嫁的少妇,单这含情的眸子,也有数不尽的春色。 “呀,世子妃好美!” 宁儿等人,都不自觉赞叹了一声。 慕容久久坐在铜镜前回眸,见百里煜华也穿的差不多了,但头发依旧散着,她知道,府里有专门给男子棺发的婆子。 不过慕容久久却不想自己的男人,新婚第一天,就让一个不认识的婆子给染指了,当即捏起桌上,红花半开的玉梳,站起来道。 “夫君,过来,妾身帮你梳头。” 闻言,百里煜华微微的一挑眉,精致的琉璃凤眸深处,笑意更浓的,仿若可以滴出水来,他当然不会刻意提醒,其实一直给他棺发的,是自己的一个小厮。 二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的对镜而坐。 昏黄的铜镜中,立刻呈现出两张染着春意的绝色容颜,百里煜华的如诗似画,立体深邃,慕容久久的笑面如花,妩媚风情。 待二人将一切打点清楚,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了。 今日的天气,依旧难得的风和日丽。 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手牵着手,朝着老王爷的院子,步步而来,一路上,不知引得多少惊艳的目光,却都无人敢看这二人的正脸。 因为光这二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度,也令普通仆从,下意识的垂下头。 但他们的脑子里,却同时浮现出一句话,何为珠联璧合,世子与世子妃,当为珠联璧合。 ------------ 358:新妇奉茶 此刻老王爷的厅堂内,难得也是高朋满座,平日没事也不怎么走跳的二房老爷,如今已经凭着自己本事,坐到当朝太傅位置的连本初,也坐其位。 次位上,是他的发妻,元氏,在其次是他们的一双儿女,连璧,与长子连城。 连亲王府世代武将世家,却自老王爷这一代,出了异枝,专爱舞文弄墨,便看这连本初,一身的儒雅风度,可见一斑。 此刻与连老王爷的彪悍气,放在一快,颇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而连本初的长子,连城,则生的一表人才,不过与他父亲的儒雅不同,他眉宇间颇有武将的凌厉之气,从他喜剑的性格上,不难看出,大有回归主脉的势头。 与此同时,也随着他们二人的进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侧目望来,几乎所有人眼底的眸光,都是微微惊艳的一眯。 实在是因为这二人,真真是如画里走下来的一般。 美得的让人神往,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连老王爷更是面有得色的双眼一眯,问一旁的连本初,道:“怎样,我这孙子跟孙媳妇不错吧。” 连本初显然没把老王爷小孩子般炫耀的口气,看在眼里,只轻轻的吐出一行字,“珠联璧合,人中龙凤,恭喜老王爷了。” 连老王爷得意的哼唧了一声,就朝两个新人笑道:“煜华,昨晚折腾的够呛吧,要不要爷爷亲自给你查查,没伤了身子吧,我还盼星星盼月亮的抱重孙子呢。” 原本走的四平八稳的二人,一个打跌,险些没给这为老不尊的货气着。 百里煜华当即不冷不热的道:“的确伤了身子,那我们明日再来吧。” 说完竟真的就要走。 连老王爷赶忙举手投降道:“别别别,来都来了,就让我好好生看看我这俊俏的孙媳妇,阿久丫头,来来来,到爷爷这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连老王爷这辈子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嘴贱,不过在坐众人,似乎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百里煜华这才按下了脾气。 慕容久久则依言走上前去,任连老王爷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毫无悬念的牵起了她的手,号起了脉,但结果似乎并不那么满意。 不知为何,看到连老王爷那下意识微动的眉峰,慕容久久心里忽然很难过,煜华似乎是三代单传的香火,而古代似乎又特别重视子嗣。 可她现在的身子明明很好,为何总是没有,难道真的是缘分未至。 “就知道你这老货不安好心,添丁的事我们一点也不急,”百里煜华自然敏捷的察觉到了,慕容久久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有些恼怒的抢过了她的手腕。 连老王爷很随行的摆手道:“你也要理解老人家的心思嘛,我还能活多久,自然是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不过这种事也得随缘。” “这还像句人话。” 这爷孙二人,果然一见面又是一顿互掐。 不过这时也容不得他们互掐了,因为茶水已经由管事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慕容久久的面前,她端起茶杯,就送到了连老王爷的跟前。 心上已经摆脱了刚才的情绪,乖巧的道:“爷爷请喝茶。” “还是孙媳妇乖,臭小子。” 这爷孙二人就跟斗气的孩子似得,瞪了百里煜华一眼,一低头,对慕容久久赶忙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饮下茶,就从身后抽出了一杆雪白的玉箫,道:“孙媳妇啊,你也知道,煜华这小子最会做买卖,手上的宝贝肯定很多,却从不孝敬我这老人家,所以爷爷早穷的叮当乱响了,也没啥好的见面礼,这杆玉箫,是我们连亲王府世代传下来的,今日就给你了。” 在旁上的连本初,却是挑眉道:“这可是历代亲王承袭爵位的信物,王爷这是要解甲归田了?” 连老王爷慵懒的扬了扬头,道:“老啦,以后的天下都是年轻人的,让他们闯荡去吧,还有你,你家连城喜欢舞刀弄剑,就让孩子去,他不喜欢李家的闺女,你也别强扭着给定亲,万事随孩子。” 连本初似是被戳到了什么,沉了沉脸没说话。 慕容久久则接过那玉箫后,才听到这二人的言语,不禁一愣,但随即将手中的玉箫,递给了身旁的百里煜华,道。 “我可不通乐器,还是给你吧。” 百里煜华接过玉箫。 这时慕容久久又端着茶杯,递到了连本初的跟前。 虽说二房已经分割出去很久了,但既然在一个屋檐下,就礼数不可废,“二伯请用茶。” 连本初点了点头,浅饮了一口,随即从身后抽出一卷画轴道:“不才,这是二伯的一副画作,就当今日的见面礼吧。” 这连本初既然是当朝太傅,他的画作自然也是珍品。 慕容久久面上道谢接过,然后又对二伯母元氏敬茶,元氏送了她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礼虽不重,但重在一家人的见面情谊。 “世子妃嫂嫂好。” 一直未发一言的连城此刻也见了礼。 听说最近家中正在给他定亲,是李家的女儿,但他似乎并不是很乐意,而那李家在朝中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但人却是难得的好人才。 由此,可见连亲王府对于媳妇人品的考核要求之高,同时,也从元氏出身不高上,也足可说明,连亲王府,已经连续两代,准备急流勇退了。 但百里煜华这个嫡系的子孙出现,无疑成为了连亲王府最大的变数。 所以从百里煜华正式成为连亲王世子的那一日开始,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一,要么跟着父辈急流勇退,不参与明璃的任何纷争,要么就力挽狂澜,在保连亲王府百年的荣华。 而很显然,百里煜华选择后者。 离开老王爷的院子后,二人又赶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而此刻,另一名客人,早已在那等候多时。 “吴叔。” 院内的石桌旁,那一席袍服,雅致的中年男人,正是夜城的最高管事,更是百里煜华这些年,一直倚重的吴叔。 若说百里煜华对连老王爷,是心里敬重,嘴上不敬,那对于眼前的吴叔,绝对是嘴上敬,心里也敬,只因吴叔为了辅助他夜城的一切。 一辈子都不曾娶妻,更无后人。 ------------ 359:当年隐秘 “少主,夫人。” “吴叔不必多礼,”百里煜华阻止了吴叔的客气,然后命人取来了刚切好的一杯新茶。 慕容久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率先端起一杯,恭顺的递了过去,道:“吴叔请用茶。” 吴叔原本淡雅没有太多情绪的面上,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赶着回来,竟是为给他敬茶而来,一时心头感慨。 但却摇手拒绝道:“不可,属下……” 他的话马上被百里煜华打断道:“吴叔半辈子都在为夜城打算,为我打算,你虽口口声声说是外公对你家族有大恩,但这些年,外公去世,母亲早折,我尚年幼,夜城内忧外患之际,是吴叔扶持着我走过来的,在我心里,吴叔早已是煜华心中最敬重的长辈,所以这茶您担得。” “吴叔请。” 慕容久久亦面上含笑,双手端着茶碗,不曾有丝毫松懈。 话到此处,吴叔也只得一叹,眸中似有什么情绪划过,口中喃喃道:“这些年,其实我也是答应了你母亲……” 这话他说的极低,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不过马上,吴叔顿住了思绪,抬手接过了茶碗,浅饮了一口,算是承认了自己这个长辈的身份。 百里煜华这才进入了正题。 昨日,夜城城主高调入京恭贺百里煜华的大婚之喜,几乎是惊动了满城的人,不过虽是高调的来,但走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 任凭参加同一个酒宴的明璃皇,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夜城主的踪迹。 又留与世人无数的揣测与叹息。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昨日走的只是一定空轿子,而吴叔直接在连亲王府内,就地改头换面,成了一个看上去稍有几分气度的中年男子。 不看第二眼基本记不住样子。 谁又会猜到,这记不住样子的中年男人,是川南夜城的第二把交椅,所能动用的权利,丝毫不亚于百里煜华本人。 而这次吴叔高调进入明璃国,一则,真的是来观百里煜华的大礼,二则,也是最重要的,是为了当年百里煜华父母之死的谜团而来。 “爷爷几日前曾模糊的查到,当年伏击我父亲的人,可能与蓝王府有些关系,而上次在相国寺刺杀久久的夺命双煞,与江湖上的秦盟极大的关联,近日又经过追查,那秦盟的起步初期,似乎又与蓝王府有着说不清的牵扯。” 百里煜华将他暂时掌握的信息,如实的说道。 在百里煜华没有回到明璃之前,明璃的朝中三大权贵,一直都是连亲王府与蓝王府,还有后起的定国公府。 但比起定国公府的嚣张跋扈,蓝王府一直都属于那种循规蹈矩的权贵之家。 但俗话说的好,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最狠,不想这些疑点,居然都全部指向了蓝王府。 “秦盟?属下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吴叔幽幽一语。 “谁?” 吴叔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愿回忆,但还是缓缓垂下眼帘,道:“当年属下有一个异性兄弟,便是姓秦,叫做秦勋,与我一同受过老城主的知遇之恩,也与我一并留在了夜城,多年效忠,但是,就在你父亲被伏击的那日,他也死在了刺客之手。” 说到这里,吴叔的语气明显一顿。 而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都知道,重点来了。 果然,吴叔继续幽幽的又道:“我与他兄弟多年,不说了解七八分,但五六分却是有的,我仔细分析了他的武功路数,与那些刺客的路数,一直觉的他这样残杀,太过突然……不过这个问题,一直也只存于我的心里,也是这几日,少主查到了秦盟,便忍不住到他的墓穴一探究竟,不想,那墓穴早已空了,哪里有什么尸骨。” 说到这里,吴叔面上满是苦笑。 “秦勋诈死!” 而他的诈死,未免也太过巧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是否与那些伏击煜华父亲的刺客,已经串通,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秦勋当年是夜城的人,并且与吴叔地位相当。 当年,煜华的父亲正是前往夜城的路上,遭到了神秘刺客的伏击,并且身中奇毒,这样大规模的刺杀,绝对是有预谋的。 而这样的预谋,必定是掌握了他们的确切行踪,这样,有秦勋这个奸细,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只是还看不出,这些刺客,究竟是冲着连亲王府,还是夜城? “如果真的是这个狗贼……” 吴叔的额头,隐有青筋窜起。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百里煜华倒是看开了不少,“不过他们既然在相国寺对久久动过一次手,想必一定还会有所行动,我有种预感,说不定今晚便是一个契机。” 今晚! 今晚正是柳云幻预言,星云图出现的日子。 虽然正在他们的婚期,但若能借此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报得大仇,也算不错。 吃过午饭,明璃皇很快便传召百里煜华入宫,商议有关观星台的事,索性也没商议多久,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了。 慕容久久看得出,明璃皇十分的重视这次的星云图,因为这有关天下大势的变动,他以为手中握住了能看懂星云图的柳云幻,便可为他开启天下之局。 但是他不知道,柳云幻出了身子强给了他,心似乎并没有与明璃皇靠的太近,今晚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柳云幻之前曾处心积虑的打过百里煜华的心思,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各自嫁娶,应该不会再有这方面的心思了。 但越是这样,慕容久久也越是知道,孤注一掷的女人,最是可怕。 “你说什么,满朝权贵皆有幸参与今晚的观星台之宴?” 慕容久久忍不住惊异的问了一句,原本以为,今晚的观星台宴会,只是他们男人间的事,不想明璃皇如此大方……有猫腻。 “怕是柳云幻迫不及待的想在观星台上对付我,好扳回一局吧?” 百里煜华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眉眼,赞道:“聪明,不过你可以选择拒绝。” ------------ 360:观星之宴 慕容久久一笑,“拒绝什么,岂不是显得她声势更大了,她可是今晚的主角,我倒要看看,那所谓星云图她能解出个什么来。” 柳云幻的本事,不过尔尔,她糊弄的了明璃皇一时,怕是糊弄不了一辈子。 恐怕之前的柳云幻,也没想过要糊弄明璃皇,她只是想利用星云图,挑起百里煜华的注意,毕竟是男人都喜欢权势。 她在合适的机会下,在向百里煜华抛出橄榄枝,到时候糊弄百里煜华就行了。 却不想百里煜华压根没买账,之后发生的一切,又全满脱离了她的掌控,可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果然是个自负又愚蠢的女人。 “对了,之前那前朝观星台,被传的很是灵异,果真如此吗?” “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几块破城砖破瓦砾罢了,连续在那布置了数日,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想必当年也是以讹传讹了,”百里煜华显得不以为意。 转眼夜幕降临。 朝中无数参加今晚观星宴的朝臣们,也都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路,至于女眷,除了一些朝中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参加的极少,实在是那前朝观星台,凶名在外,一直是明璃皇室的一个禁忌,能不参加还是不参加的。 不过在某些人的眼里,只要慕容久久参加就行。 乘着马车,一路而来,大概仅花了两柱香的时间,就抵达了郊外观星台之处。 只是当慕容久久一下车,就发现,苏家三子,与花家兄妹都来了,一抬脸,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阿久,这边。” “咦,你们怎么来了?”旁人躲都唯恐不及,这几个人怎么笑的观光旅游似的。 苏羽澈率先的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们也好奇,那劳什么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星云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瞧把那柳云幻给神气的。” 慕容久久闻言莞尔。 “那星云图有没有不知道,不过这前朝观星台却是有名的凶地,就不怕沾了晦气?” 花万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掩嘴娇笑道:“本小姐人见的多了,前朝的鬼却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正好抓一个回去。” “这话有趣,阿枝,你若抓不到我帮你抓,”苏羽澈跟着附和。 却遭来了花万枝冷淡一笑,“不用了,有我哥呢,再说还有苏羽非跟苏羽洪呢。” “是啊,就不劳苏公子了,”花千叶也跟着阴阳怪气的帮腔。 苏羽澈显然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气馁,依旧笑呵呵的。 而花万枝的眸中,却是有异色闪过,也不知是喜还是恼,反正自从她不理苏羽澈后,这厮就接二连三的来招惹她。 尤其慕容久久出嫁后,这厮就更活跃的。 不知为何,给苏羽澈苦头吃,反倒令花万枝原本灰暗的心,重新又活了过来,心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说话。 一个声音说:阿枝,别理他,就不理他。 但另一个声音却再说:阿枝,你还是放不下他,可他苏羽澈只爱游戏人间,不爱你。 慕容久久看在眼里,心里自是跟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这得说,当局者迷,盘观者清,很多问题还得他们自己发现。 “行了,赶紧上去吧。” 众人正要往前走,慕容久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名朝臣说话的声音:“篮王……” 篮王? 因为之前谈及种种隐秘,都跟蓝王府有关系,所以慕容久久不得不多关注一些,其实这位篮王爷,慕容久久也不是没见过。 实在是对方样貌平平,一副干瘦精明样。 满朝过半的老臣几乎都他这样子的,所以没注意,但此刻注意,似乎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依旧是个精明的小老头形象。 很难想象,他能生出如此皇后那般雍容的女儿,女儿又生出太子那般单蠢的孙子? 不过这些都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众人很快朝着前朝观星台走去,夜幕下,远远望去,果真如煜华之前所说,破城砖烂瓦砾。 虽然已经被岁月侵蚀,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恢弘。 加之今日又经过了明璃皇室的简单修缮和布置,也并不显得太过寒酸,大红的地毯,遮掩住了脚下的斑驳碎片。 很快,众人踏上了高高的台阶,登上了观星台。 此刻观星台的最高的一处空地上,早已摆好了观星宴上用的菜肴果盘,阵阵酒香飘散而来,所有朝臣,都正等候在座。 至于今日的天气。 也不知是因为柳云幻算的准,还是别的,天空出奇的明月星稀,点点星光,异常的璀璨。 不说星云图,单是观星,这也是个好日子。 大约戌时三刻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太监的通传之声,无非还是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柳贵妃驾到。 然后朝臣们纷纷起身恭迎。 随着仪仗队,明璃皇很快在主位上落座,不过他今日显得异常的兴奋,单手一直亲密的牵着柳云幻的一双小手。 与忠臣寒暄之余,还不忘看一眼天空。 反观柳云幻,虽没有什么表态,但显然心里是不愿被明璃皇这么牵住的,不过她也没法子,只能一双冷眸,扫向了慕容久久。 昨日大婚,这个女人几乎风光无限,今日一身妇人的装扮,依旧艳光四射,而这种艳,与她华丽的衣着无关,完全是被心爱男子润泽出的美。 与她相比,柳云幻虽也初经人事,但要显得苍白的多了。 一念至此,她恨恨的又扫向了慕容久久身侧的百里煜华,男子面若温玉,卓尔不凡,哪怕仅是坐在那亲密的闲话,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但是看在柳云幻的眼里,却是一种刺目。 百里煜华,你不识好歹,既然不愿让我辅助,那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爱妃在看什么?” 明璃皇的声音,打断了柳云幻的思绪。 她有些嫉火中烧的微微垂下眼眸,道:“臣妾没看什么,只是在算着时辰,星云图怕是快开了。” “妹妹果然好本事啊。” 这时皇后也盈盈一笑,淡淡一语。 ------------ 361:如何算计 她好像没有半点忌惮之意,要知道,如今明璃皇对柳云幻的重视,几乎已经满朝皆知,若是今日星云图,在被她解出个一二。 怕是她皇后之位跟太子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不过皇后似乎半点没有忧心的意思,依旧言笑殷殷,得了明璃皇好几个赞许的眼神。 而另一面,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相对而坐,也正先聊着。 “煜华,刚才柳云幻看了你好几眼,”慕容久久噘着嘴,故作不悦的道。 百里煜华单手拄着后脑勺,完全一副闲散的样子,似乎还很享受娇妻吃醋的神态,俊美的面容,无比惬意的眯了眯,道。 “那她肯定是在想着如何算计我们。” 连亲王府被他保护的如铁桶一般,百里煜华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害他们,简直难如登天,而依他们对柳云幻的了解。 今日不出幺蛾子才怪。 这个问题立马引起了慕容久久的兴趣,她如画妧媚的容颜,低低的笑着道:“那我们就来猜猜好了,你说她会不会在周围布下大量刺客,刺杀我们?” 百里煜华摇头否决。 “前朝观星台的布置,我虽然没有直接插手参与,却也暗中观察过,这里是一处敞开的露台,别说藏刺客,就是周边飞过一只鸟,都逃不过我们的视线。” 好吧,作废。 慕容久久又想了一下道:“会不会下毒?” 但是这个问题刚提出,就被她自己反驳了,因为任何对玉顶山的人用毒,多半都没什么胜算,尤其她还有生之力量,任何毒药在她眼里都是渣渣。 不过这些并没有真正放在百里煜华的心上,反倒看着跟前的慕容久久,小嘴一张一合,苦思冥想的娇态,越发的惑人。 面上含着笑,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喂,煜华你在听吗?” 慕容久久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观众了,不过她的质疑还没说完,百里煜华忽然将面容靠近,竟在她的唇上,飞快的偷了一记香。 慕容久久的脸登时红的跟火炭似的,嗔瞪了他一眼,但这一眼却是三分含怒,七分含情,根本没有威慑力,倒是令人莫名心口一荡。 “这里可是观星台,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呢。” 百里煜华却是浑不在意,反倒眉飞色舞的道:“他们喜欢看就看吧,本世子调戏自己的世子妃,还用他们同意不成?” “百里煜华,这大庭广众的……” 那边,苏羽澈已经瞪眼了,觉的他实在有伤风化。 百里煜华则不屑一笑:“我们这是新婚燕尔情难自禁,你这光棍懂什么,一边玩儿去,嘶……” 腰上一疼,某只小手已经狠狠的扭了他一把。 百里煜华只是微抽了口凉气,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只小手捉住,另一只手却已探入了对方的裙摆之下。 慕容久久面上一僵,如冲了血一般瞪着他。 旁人自不会知道这对夫妻的桌下乾坤。 苏羽澈闻言一愣,被百里煜华顶了,难得没有生气,而是恍然大悟的嘿嘿一笑,转过身道:“也对,情难自禁,就像当初阿枝对我一样。” 嘿!这厮的脸皮咋也这么厚。 花万枝更是忍不住眼皮子直跳,恨声道:“苏羽澈你别胡说八道,当初我是被门板子给夹了脑袋,才胡闹的,现在已经过去了。” 苏羽澈也不恼,连连点头:“是,是,是,是过去了,我这不是刚前几日被门板子给夹住了嘛,所以也情难自禁了。” 这意思已经够明确了吧。 “你……” 花万枝一时竟是词穷,但心里,却莫名酸酸的。 “那门板子咋也没把你夹死?”这时又听花千叶凉凉一语,以前尽是这小子欺负他们家阿枝,不想这次也上杆子挨欺负来了。 苏羽澈也不气,继续笑道:“夹不死阿枝就夹不死我。”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众人正坐在一块耍着嘴皮子,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星云图现了。” 星云图! 慕容久久抬眸望去,就见明璃皇等人,早已仰头望向了天空,尤其柳云幻,似乎望的尤为认真,她也不得不顺着目光看去。 就见方才还月明星稀的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朵稀薄的云。 而且那云层还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时而遮住一片星域,时而又遮住另一片星域,时而雾开云散,但星子却错落有变…… 当真如一片莫测的星云图,只是旁人不知那些星子代表的意思,所以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此刻满朝文武皆是满面的苦思冥想。 唯有柳云幻,看的聚精会神。 难道此女当真有无相家族的血统?相传无相家族通晓阴阳,自古以来,也是唯一能看懂星云图并且,看以致用的存在。 所以对神秘的无相族,世人都抱有一种敬畏的态度。 而就在星云图不断变化,众人心思的各异的时候,前朝观星台上,忽然发生了巨大的震动,脚下的古建筑,仿若猛兽的背梁一般,开始疯狂的抖动了起来。 块块红毯被撕裂。 下面的古城砖,更是开始出现了坑洞,疯狂的下陷。 “怎么回事……护驾……” “地震,地龙翻身?” 剧烈的震动,来到太快,也来的太迅猛,瞬间将观星台上的桌椅酒盏,彻底掀翻,就连明璃皇的龙椅也不能幸免。 所有人一时乱作了一团。 “吼……” 这时,脚下不断沉陷的古城砖内,忽然传来一声似哭似叫的巨吼,凄厉异常,让人莫名的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鬼……诅咒,前朝诅咒……” 也不知是谁,忽然惊恐的吼了一句,他们可谁都没有忘记,此地乃有名的大凶之地,一个人恐慌,所有人都开始恐慌了起来。 但脚下开始沉陷的古城砖,却没有停下下沉的速度,几乎眨眼的功夫。 许多大臣都如倒豆子似的,被倒了下去,有人在惨叫,有人则直接被城砖砸破了头,死的死,晕的晕。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璃皇几乎急的大吼,因为前一刻他还在幻想着,如何解开星云图,从此挥军逐鹿天下,成就帝位,名留青史。 可下一刻,整个观星台就疯狂震动了起来。 “保护陛下。” ------------ 362:观星之变 可任凭怎么喊,前朝观星台还是轰然塌陷了,那足有几层楼高的古城楼,就这样在星云图之下,轰然化作了一片浓尘滚滚。 而慕容久久在塌陷的瞬间,她目光第一个就看向了柳云幻,她一直觉的这应该是柳云幻搞出来的花招,但是她似乎错了。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柳云幻此刻也满面慌乱的沉入了那城砖之下。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心!” 现在整个观星台,就像是一个正在往回凹陷的巨大手掌,上面的人,几乎谁也逃不掉,而周围破碎的巨大石柱,更是轰然坍塌,一夕间,砸死了不少人。 而苏羽澈,此刻就在一只柱子的笼罩之下,眼看就要被砸中。 花万枝竟是第一时间,冲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苏羽澈的身前。 “不要,阿枝!” 苏羽澈大惊,捞起花万枝就滚下了那柱子,朝着塌陷的古城砖深处滚去。 “阿枝……” 花千叶更是急的目瞪欲裂,可也束手无策。 慕容久久虽然从一出事就被百里煜华护着,但是很显然,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一步踏空,也双双滚入了那城砖塌陷处。 慕容久久紧紧的窝在百里煜华的怀里,感受着坚硬的城砖,从他们的周身刮过,刮的生疼,原以为是要被活埋的结局了。 却不想,下一刻,身子一清,他们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慕容久久一下从百里煜华的怀里弹了出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什么东西上。 不过下一刻,她辨别出,她应该是跌在了一片尸体上,都是刚才掉下了来的大臣或者侍卫的尸体,不过只是零星的几具。 而现在慕容久久所处的位置,一片漆黑,面前是一片又硬又冷的墙壁,一模便知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这里难道是前朝观星台的地底? 明明刚才他跟煜华一起落下来的,为何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救,救命……”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慕容久久赶忙侧头寻找了起来。 “谁?” “可是连亲王府的世子妃?”那个声音明显一喜,“我是安……” “安丞相!” 慕容久久立刻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正是老臣,”暗丞相此刻的声音,颇为颓废,也显得有气无力,明显落下来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 “星云现,天降大乱啊,我知我命不久矣,世子妃,若你能活着出去,可否帮我带几句遗言给陛下……” “遗言就不必了,您遇上了我,就死不了了。” 慕容久久有些好笑的听着安丞相絮絮叨叨的话,心道这位心思耿直的儒臣,实在有趣,遗言不留给自己的妻儿,却留给明璃皇那个老头子,你确定你们君臣没一腿? 好吧。 慕容久久撇开乱七八糟的心思,寻着声音,摸了过来,她发现这安丞相果真受伤不轻,肚子上被开出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怪不得说自己命不久矣,幸运的是遇到了她。 慕容久久缓缓动用了自己的生之力量,将他伤口下的血止住,然后又帮他恢复了一些伤口,虽然她有能力让他恢复如初,但她可不会笨的暴露自己的特异功能。 再说那样耗费也大,所以只是堪堪保住了安丞相的命。 “咦……” 安丞相明显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 慕容久久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嗯,我随身带着一些奇效的药物,都是我玉顶山药王谷的珍品,我与安丞相也算有缘,若是旁人,我可舍不得给用这么多。” 安丞相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多谢世子妃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他日必然涌泉相报。” 他这种迂腐的读书人,一般不会许誓,但一旦许下,就必定不会玩笑,不过慕容久久也不在意这些,她胡乱的摸着环境。 竟意外在墙上摸到了一方烛台,并且还有蜡烛。 几百年前的蜡烛?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身上没有火折子,慕容久久只得用内力强行逼出了一点火星,不想那几百年前的蜡烛,竟腾的一下燃烧了,照亮了这黑漆漆的环境。 “世子妃好本事。” 安丞相自然看出了慕容久久浑厚的内力,但他不知道的是,慕容久久只有内力,没有武功。 “安丞相过奖了,此地不宜久留,但您的伤口刚刚稳定,不宜挪动,不如我去找人,再来搭救您老?”慕容久久建议道。 此刻的安丞相,面上已然是灰头土脸,但目光清正的点了点头,“也好,世子妃去吧,我信得过你。” 慕容久久虽与这安丞相不熟,只接触过几次,却也能看出,这是个正人君子,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又寻了一根蜡烛。 给安丞相留一根,自己拿走一根。 只是这蜡烛别的挺好,就是味道太浓,刺鼻刺鼻的。 “这应该是牛油蜡烛,有辟邪的作用,”身后的安丞相,幽幽一语。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而她也很快发现,她所处的这个位置,犹如迷宫一般,沿途遇上了不少上上面掉下来的人,但几乎不是死透了,就是昏迷的。 当慕容久久走过一个拐角时,前方,忽然也出现了一只燃着的牛油蜡烛。 “谁?” 二人几乎同时发声,而声音一发出,就都愣住了。 “慕容久久。” “柳云幻?” 二人显然都是单身,不想居然就在这狭窄阴暗的甬道内,碰上了,这种场景该怎么说呢,真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慕容久久表情只是一抽,但更多的是坦然。 不过柳云幻的表情,就要咬牙切齿的多了,仿佛恨不得冲上来咬她几口,才能解恨,自己今时今日的变故,全是拜这个贱女人所赐。 一时间,烛光下,原是美人面的她,活脱脱扭曲成了女鬼。 看到这样的柳云幻,慕容久久瞬间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 柳云幻冷冷一问。 慕容久久笑道:“我自然是笑你了,瞧你刚才那副咬牙切齿,狰狞扭曲的样子,认识的,知道你是川南先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吊死鬼儿。” 不过柳云幻也没有生气,而是冷冷的望着慕容久久,彷如在看死人一般的看着她。 ------------ 363:狭路相逢 这二人的仇怨,说重,没重到血海深仇,说轻,但也绝对算不得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磨嘴皮子说废话,已经没什么用了。 看柳云幻的目光,大有要跟她一决雌雄的意思。 也对。 眼下她们自己都不知身处什么地方,黑压压的,还遍地死尸,没有外人,所以不管谁弄死了谁,都不会有人查出来,柳云幻没道理放过这个泻愤的机会。 根据慕容久久所知,柳云幻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有着一声不俗的功夫。 不过论内力,柳云幻肯定强不过她的三十年内力,论功夫,她这半吊子也多半不是柳云幻的对手,加之目前所处的狭窄甬道,若二女真的掐架。 胜负还真不好说。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观星台塌陷,是不是你在搞鬼?”慕容久久冷冷一语。 柳云幻却是诡异一笑:“你没资格知道。” 言罢,她忽然拔下头上的一只发钗,嗖的一下朝慕容久久的眉心打了过来,毫无预兆。 慕容久久面色一冷,这就要动手了吗? 她猛的一个侧身,险险的躲过了柳云幻的发钗,她知道,论功夫技巧,自己拙劣的不像话,唯有靠着一身内力,勉强能够支撑,既然如此。 她猛然跨前,不能靠功夫技巧获胜,那就只能紧紧贴上,以狠斗狠。 柳云幻似乎也没想到,慕容久久没有逃走,反而向她冲了过来,眸中一声冷笑,找死。 虽是一身繁琐的宫装,但半点她影响她的功夫,她抬拳狠狠的就朝慕容久久的肚子打了上去,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没有偏差,但是下一刻。 柳云幻只觉的,自己的肉拳,像是打在了钢板上,骨头都跟着疼了起来。 “你……” 慕容久久自然吃受了这一拳,不过是用内力阻隔了一下而已,完全是最笨的法子。 不过饶是如此,就够柳云幻吃惊的。 “好强的内力,你……” 慕容久久会武功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她当初在古墓中的诸般奇遇,更是没几个人知道,柳云幻就算知道她不好对付,也没想到,会踢到铁板。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慕容久久的内力,其实完全虚有其表。 不过这还是让她微微的怔愣了一下。 就这一下,慕容久久乘胜追击,抬手,‘啪’的一声,就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柳云幻的脸上,直打的她半边身子都斜了,高高的发髻,更是散的一塌糊涂,跟个疯婆子似得。 都说打人不打脸。 但慕容久久却是偏打脸,她就是要惹怒柳云幻,让她方寸大乱。 “我杀了你!” 果然,柳云幻一声凄厉的叫喊,她长这么大,吹亏也好,被算计也罢,还从来没人敢打她的脸,不过这次她学乖了,直接抬脚,就要踹翻慕容久久。 但这个时候的慕容久久,忽然抬袖,一条拇指粗细的青蛇,如一道闪电一般就从她的袖中飞了出来,森森的毒牙直扑柳云幻的颈项。 “啊!” 柳云幻一声惊恐的尖叫,匆忙收脚,就要躲避小青的攻击。 而她这一匆忙,又露出了满身的破绽,慕容久久毫不犹豫,以她刚才同样的招数,一脚就将柳云幻踹了个四仰八叉,大头朝下的翻倒在地。 她虽然躲过了小青的毒牙,但是结局明显也是悲催的。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同时也传来了人声。 “我好想听到那边有人在叫?” “我也听到了。” 花千叶的声音! 慕容久久面上一喜,侧头看去,就见果然不远处的甬道内,亮起了光点,然后率先是花千叶与苏羽洪还有苏羽非的身影。 地上的柳云幻闻声,面上慌色一闪。 不过今天她也没彻底倒霉到家,因为下一刻,另一面,也同时响起了明璃皇的声音。 “那边是谁?” “陛下……” 柳云幻趴在地上,显然那一脚踹的不轻,满面的灰头土脸,还流了两行鼻血,不过高傲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知道,明璃皇能保她。 “陛下救命。” 这时花千叶几人也走了过来,就见漆黑的甬道内,牛油蜡烛燃着,慕容久久站着,柳云幻则狼狈至极的趴着。 正奇怪这是怎么了? 慕容久久见情况不对,已经飞快的拿起自己的牛油蜡烛,站到了花千叶的身侧,然后使了个眼色,花千叶自是个通透的妙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那边,明璃皇已经走了过来。 就见花千叶既然似乎也刚过来,而柳云幻则趴在地上,鼻下还留着两行鼻血,半边脸沾满了灰土,披头散发,衣服也扯的乱七八糟,这哪里还是尊贵的柳贵妃,根本就是疯婆子。 明璃皇虽然落下来的时候,也略显狼狈,但也还好。 而多年养尊处优的他,当一看到柳云幻这副尊荣后,第一反应就是厌恶,早已将与她的颠鸾倒凤,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就是男人。 当然,想到柳云幻的利用价值,明璃皇很快又将这份厌恶掩藏了起来,化作了怜惜之色。 “云幻,你怎么样?” “陛下……” 柳云幻心中凄苦,当然,明璃皇眸中的厌恶,自然也没逃得过她的眼神,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是啊,柳贵妃这是怎么了?我跟师兄刚过来,就见娘娘一个人尖叫着趴在地上,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这里可是前朝观星台。” 慕容久久立刻煞有其事的接口道。 花千叶高高的一扬眉,他当然不会戳破自家师妹的谎言,反正刚才的事也没人看到,索性圆谎道:“是啊,我与阿久师妹等人刚过来,贵妃娘娘刚才碰到了什么?” 后面的苏羽洪与苏羽非自然也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但闻言,柳云幻几乎面上一黑,在明璃皇,与他身边侍卫的搀扶下,忍着痛,缓缓的站起了身,但心里早已将慕容久久骂了个体无完肤。 这个贱人太狡猾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说是慕容久久打的她,明璃皇会信吗?就算信了她,明璃皇会为了她,与连亲王府,花家,苏家,公然叫板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所以这口恶气,她只能混着血含着泪,先吞下去。 ------------ 364:阴谋初现 “臣妾,的确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陛下救我。” “什么!” 有低低的惊呼声响起。 明璃皇眸中则有异色闪过,他当然看出了柳云幻的隐忍,然后目光淡淡扫过了慕容久久等人,但结果也与柳云幻想的差不多,明璃皇就算有心狐疑。 也不会公然为了她叫板,至少不是现在。 “不怕,有朕在。” 尽管柳云幻现在的形象,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明璃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拉住了柳云幻的手。 慕容久久心想,要是现在给柳云幻一面镜子,不知道这个高傲的女人,会不会直接一头撞墙碰死,反正那表情肯定相当精彩。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刚才的塌陷,真的是地龙翻身?赶的也太巧了吧?” 这时有人发出了疑问。 星云图一现,观星台就莫名其妙的塌了,难道这在预示着,明璃皇没有天命?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出口,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思疑虑着。 倒是苏羽非,看着周围的布置,道。 “或许根本不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也就是地震。 “哦?” 明璃皇双眸一亮,“苏公子有何高见?” “不敢,”苏羽非谦虚一笑,“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当年前朝观星台建造之初,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观星之用,似乎,似乎……” 说到这里,苏羽非似乎觉的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似乎什么?” 明璃皇却是有些急切的问。 苏羽非这才道:“似乎地下是一座墓葬,埋葬着一个对于轩辕朝十分重要的人。” “墓葬?” 众人下意识的看了看漆黑阴森的甬道,还真跟墓道有几分相似。 “若是墓葬,难不成埋葬的是无相家族的人?”毕竟,这前朝观星台,是无相家族负责督建的。 “不,不是无相家族的人,”但对于这一点,苏羽非的答案却非常坚定。 “师兄,你见过煜华吗?” 慕容久久想起沿路上的尸体,一时非常的担心百里煜华的情况,但她心里也知道,以对方的本事,这么多人没事,他没道理出事。 只是这观星台塌陷的太过诡异。 “他没事。” 花千叶很肯定的告诉了她答案,“之前我遇到过百里煜华,至少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我们相距过远,他没有听到我的呼唤,自己走了。” 慕容久久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暗暗嘀咕,这个地方很狭窄,喊一嗓子都有回音,以百里煜华的耳力,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不过这个念头仅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寻找出去的路口。 才发现,他们所处的这片地下甬道,四通八达,竟彷如迷宫,沿路上遇到了很多受伤或者身死的大臣,这无疑令明璃皇面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因为之前他正是听了柳云幻的建议,才在观星台大摆观星宴,朝中有头脸的臣子都到了,可如今…… 一念至此,明璃皇便是阵阵的心头滴血,也在顾不住面上的伪装,寒声质问道:“柳贵妃,你不觉的你该跟朕解释解释吗?如今星云图何在?观星台为何塌陷了?” 柳云幻面上一白。 支支吾吾的道:“星云图,星云图自然是在天上……” “天上,哼。” 明璃皇黑着脸,没一巴掌拍死柳云幻,已经是极力克制了。 慕容久久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好笑,怕是柳云幻也没想到,从说出星云图开始,她就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恐怕就算出去了,多半也没好果子吃。 不过她同时也忽略了,柳云幻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在慕容久久的引导下,他们很快又找到了安丞相,不过出口却还没有找到,但观星台塌陷这么大的动静,外围的侍卫,肯定也会在第一时间实施救援。 “陛下。” 这时,又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就见同样一身狼狈的皇后娘娘,与一名宫女正相互扶持着,朝着这边走来。 “皇后!” 毕竟是多年夫妻,患难之下,还是看着自己的发妻最顺眼。 不过慕容久久总觉的皇后此刻满面含笑的样子,有些怪异,还有她身旁宫女,也一直的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却有一种阴郁的气氛,传了出来。 苏羽洪碰了碰花千叶的手掌,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 不过也就在这时,甬道的另一个插口,猛然飞出了一片暗器。 “陛下小心。” 有人喊了一句,光线较弱的甬道内,立刻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的暗器声,混乱之下,明璃皇连中了两枚暗器,苍白着脸,鲜血泊泊而流。 “陛下……” 皇后这个时候,虽然在慌乱的惊呼,但眸中却是杀意一闪,她旁边的宫女,更是不动声色的开始靠近受伤的明璃皇。 “有刺客。” 花千叶当然看出了皇后的意图,但不管明璃内部如何的相斗,这个时候明璃皇若是死了,对慕容久久等人肯定不是好事,所以他大声出言提醒。 谁知他话音刚落。 甬道的另一头竟真的出现了几个刺客,持刀就砍了过来。 慕容久久第一时间,瞪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女知道自己败露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正踌躇不前,甬道内已经乱成了一片。 “保护陛下。” 安丞相纵然只剩下了半口气,也一心护在明璃皇的身前,一时那宫女也不好动手。 而花千叶等人,早已跟几个刺客混战在了一起。 柳云幻这个时候缩在一角,似乎想要伺机暗害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又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个女人,她领口,蛇影一闪,柳云幻吓的脸一白,在不敢***。 而双方就在短暂的混战之后,另一股人流也迅速的参与了进来。 “主母!?”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就见阿星带着人已经冲到了进前,与此同时,她已落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正是百里煜华。 “百里世子!” 安丞相与明璃皇皆是双眸一亮,因为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 明璃皇身边原本跟着的几个侍卫,早就在第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一直都是花千叶等人帮他们顶着,所以百里煜华的出现,无疑于及时雨。 ------------ 365:重见月光 “臣来晚了。” 百里煜华淡淡一语,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也知道,她的计划落空了,一时面上有些僵硬,那宫女也收起了凌厉之势,重新站回到了皇后的身后,一切看似没有丝毫的破绽。 而那几个刺客,也早已在百里煜华等人介入后,眼见形势不对,直接自杀了。 “究竟是何人要害朕,要害我明璃……咳咳……” 明璃皇在经过如此大变之后,几乎更是气愤的一脸铁青,若说观星台塌陷是意外,那么这些刺客呢,难不成也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一切背后一定有阴谋。 是弑君的阴谋。 “陛下,您受伤了,别动怒。” 安丞相一直死死捂着明璃皇流血的伤口,连他自己身上破裂的伤口,都无从顾忌,做臣子做到这个份上,他也算圆满了。 百里煜华看了柳云幻一眼,颇有些故意挑刺的道:“这就要问柳贵妃了,星云图是她提出来的,观星台也是她提议重开的,柳贵妃号称先知,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吧。” 百里煜华这话,真正应验的一句话,那就是……挖坑要埋。 柳云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最后都变成了灰色,她望着百里煜华的目光,说不上恨,也说不上怨,是一种极度复杂,又极度说不清的眼神。 不过她下一个眼神,又不着痕迹的落到了皇后的身上。 道:“星云图的确今日出现,观星台也的确是最佳观测的地方,臣妾没有撒谎,至于阴谋,我与陛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害陛下,定是有奸人故意利用臣妾,再说,观星台怎么能说塌就塌,其中明细还没有查清楚,百里世子这样质疑本宫,不觉的太过武断吗?” 百里煜华懒洋洋的没有答话。 柳云幻的解释,也算有条不理。 但是从她看皇后的那一眼,能看出,柳云幻一定知道皇后的诡计,而皇后背后就是蓝王府,蓝王府又与当年,伏击煜华父母的神秘人,脱不开干系。 这一切,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现在慕容久久倒是有些后悔,若是百里煜华出现的在晚一点,皇后的诡计暴露,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可惜现在若是揪着不放,显然也得不到什么,说不定还会被皇后反咬一口。 毕竟他们没有证据。 “陛下……世子妃,花公子,苏公子,陛下受伤了,你们都是玉顶山的人,身上可带着药?”这时就听安丞相又焦急的呼唤了一声。 才发现明璃皇怒火攻心之下,神智已经模糊,面色一片雪白。 “暗器上有毒。” “世子妃,你的药还有吗?”安丞相问。 慕容久久不想暴露自己的生之力量,只好摊手道:“刚才沿路也救了几个人,都用完了。” 安丞相眸中一阵失望。 不过好在苏羽洪跟花千叶手中随身带着一些解毒的要,应该能保住明璃皇的性命,只是要吃些苦头而已。 “相传月灵族人有起死回生之能,慕容小姐怕是故意藏技,不愿施救陛下吧,”就听柳云幻忽然幽幽一语,而她刻意没有用世子妃的称呼,而是用慕容小姐,可见其居心了。 “前朝四族,月灵!” 有人诧异的低呼,显然是知道的。 明璃皇早在用药的时候,就疼的清醒了过来,闻言,望向慕容久久的目光,也充满了质疑。 慕容久久却是苦笑:“月灵族人若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便也就不会多年销声匿迹了,柳贵妃您也不必再次挑拨离间,倒是陛下重伤,您和皇后娘娘,躲那么远做什么?” 一言出,柳云幻与皇后的面上,齐齐闪过一丝不适。 “我们,我们是怕影响了花公子施救……” 好啦,大家都心知肚明。 恐怕皇后和柳云幻最初的心思,都是觉的明璃皇不会活着出去,设想一下,如果明璃皇死了,那么谁即位! 明璃皇不笨,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一时间心头复杂,小妻靠不住,原配如今也成了定时炸弹,做皇帝做到这一刻,他也算悟了。 “父皇,儿臣终于找到你们了。” 赶巧不巧,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就见三皇子南宫硕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因为最近他接连受到打击,所以今晚并没有参加观星宴,不想反倒成了救驾之人。 “硕儿。” 明璃皇此刻出奇的沉静,忍着伤口的疼痛,淡淡一语。 接下来,就是南宫硕命上面的人,硬生生在废墟上凿除了一个出口,看到熟悉的月光洒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禁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然后便是齐心协力,将受伤的明璃皇送了上去。 当南宫硕送到柳云幻的时候,看到她此刻鼻青脸肿,流着两行鼻血的尊荣时,眸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了一抹浓浓的厌恶与不屑。 试问,曾近追着自己屁股后头,各种忠心爱慕的男人,此刻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绝对如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扎进了柳云幻的心里,这绝对是对她自尊上的打击。 “柳贵妃,请吧。” 南宫硕不冷不热的道。 待所有人都爬上去之后,一个激动的人影的迎了上来,道:“皇天庇佑,我皇平安无事,所谓大难逼死,必有后福啊。” 这是谁啊,这么会说话! 众人定睛一看,就见来人同样一身灰头土脸,显然也是落下去过,也被救上来的,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篮王。 他的身后,太子也迎了上来,激动的险些没热泪盈眶。 也在这时,众人才发现,这片废墟出奇的大,显然所有人落下的区域都是不同的,而因为塌陷,区域与区域之间,又都被阻隔着。 如今还在有不少人被救起,也有不少人宣布死亡,其中还有不少自己的朝臣,此番,绝对是损失惨重。 “父皇,母后,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太子激动的道。 不过明璃皇却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心头的滋味,旁人又如何懂。 ------------ 366:这病得治 “咦,星云图还在?”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闻言仰起头来,发现天空果真片片星云挪移,仿佛一局,正演绎的酣畅淋漓,奈何下面的凡夫俗子却看不大懂。 柳云幻也腾的一下抬起了头,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但是当她看到星云图的一瞬间,面色就变了。 “阿澈,你坚持一下,快来人啊……” 这时另一处废墟出口,隐隐传来花万枝的呼救声,就见她一个姑娘家,半托着苏羽澈,正从一片砖石堆里出来,一边托,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都快急哭了。 之前观星台塌陷的时候,众人都看的真真的,生死时刻,是花万枝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苏羽澈,而苏羽澈又为了护花万枝,二人才滚着落下的废墟。 所谓生死见情谊,阿枝的心,也没藏太深嘛。 慕容久久此刻距离他们最近,反正这劳什么子的星云图她也看不懂,也懒得抬脖子了,三步并两步就上去帮忙,到了进前才看到。 苏羽澈此刻满面灰土,白衣都滚成了黑衣。 说句实话,自从慕容久久跟他认识,就没见过苏羽澈如此狼狈过,一时心头一跳,似酸似疼,赶忙爬坐在地上,摸向了他的脉门,但是。 脉相平缓有力,他很健康! 慕容久久正神态古怪着,就听耳边传来苏羽澈的内力传音,哀求道:“阿久,你是我亲妹啊!” 意思很明白,装病装可怜。 “慕容妹妹,阿澈他到底怎么了?他会不会死啊?”但是花万枝却是急了,看着慕容久久摸着脉门不动,以为没救了,登时慌了神。 一行眼泪,顺着面上的灰土就流成了两道泪槽。 这下反倒慕容久久左右为难了。 一边是阿枝丫头哭的稀里哗啦,一边是苏羽澈可怜巴巴的哀求。 “内伤,苏师兄,我记得你对内伤最在行,还是你来看看吧,”索性慕容久久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赶过来的苏羽洪。 “我对内伤在行吗?” 他面色古怪的自问。 “至少比我在行,”慕容久久幽幽一语,已经有多远躲多远了。 苏羽洪奇怪的上前,也摸住了苏羽澈的脉门,但是下一刻,他的遭遇个跟慕容久久的遭遇,一样一样的,“羽洪……咱可是亲兄弟啊……” “怎么样?”阿枝此刻急的已经忘记哭了。 苏羽洪暗骂了一声冤孽,长生一叹,道:“伤了脑子了,花师兄对这方面比我在行,还是你来试试吧,”反正左右都是他们花家的事,自己解决吧。 “我对脑子问题在行吗?” 花千叶同样满面古怪的神色,他要比苏羽洪精明多了,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当即老神在在的上前,摸住了苏羽澈的脉门。 “哥,我喊你一声亲哥!”苏羽澈可怜兮兮的哀嚎。 花千叶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面上浮出了一片冷笑,曾近,自己那么好的妹子,一心扑在你身上,你不屑一顾,如今知道珍惜了,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哥,阿澈他到底怎么了?” 看着自家妹子,哭的跟泪人似得,花千叶一时又有些心软,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轻纵了这小子,当即道。 “的确伤了脑子,有眼无珠,弄虚作假,恬不知耻,不过你放心,哥是谁,哥是鬼医大弟子,还治不了这点小病。” 花千叶口才好,说话语速极快,听的花万枝一时没闹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他能治。 “那哥你快治啊。” 阿枝急切的道。 花千叶反倒不急了,坐在地上,慢慢的从怀中,拿出了一排金针,最细的有头发丝那么细,最粗的有钉鞋的针锥那么粗,还附带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病也好治,他现在是假死状态,我用他身上的痛穴,将他激醒便可,只是这种痛苦常人无法忍受,不知道苏羽澈能不能受得住?” 这话,他明显在问苏羽澈本人,在不醒,他就要用针了。 但同时,也有另外一个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能挺过来,我便将妹妹交托给你又如何?也算抵消了之前,他对阿枝的恶言恶语与弃之不顾。 而苏羽澈给出的答案就是,继续挺尸。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花千叶自然没有手软的意思,直接拿起一枚钢针,就扎进了苏羽澈的痛穴上,若是常人被这么一扎,定然痛叫出声。 而苏羽澈愣是没哼声。 面上的灰土给他做了最好的掩饰。 花千叶眸中异色一闪,第二针继续连下,绝对比刚才那一针更痛,但苏羽澈的身子仅仅只是微颤了一下,依旧还是没动。 这下,花千叶的钦佩,倒是出现了几分钦佩,有点骨气。 然后他又迅速拿出了四三根金针。 直到第六根金针的时候,苏羽澈的痛意绝对已经深入了骨髓,却还在咬牙挺着。 花千叶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讲没扎下去的第六针,果断收了回来,并将苏羽澈身上其他的针,也都收了回来,长声一叹,起身道。 “治好了。” 苏羽澈自然明白,花千叶对自己的考验,算是完了。 他满头大汗,幽幽的睁开眼,有气无力的道,“谢啦。” 只扎了他五针,却将妹妹托付给了他。 “不客气,苏羽澈,若日后发现你在敢犯病,我一定扎死你,”花千叶淡淡一语,谁让他们家傻妹妹,依旧还是一心扑在人家身上呢。 花万枝当然听不懂这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傻傻的问:“哥,他的病还会在犯吗?” 花千叶扬了扬手中的金针,道:“这谁说得准,若是下次再犯,可就不是这么治了。” “阿枝,你关心我?” 苏羽澈苍白着脸,有些痴然的望着眼前这个,为他哭成泪人的女子,他忽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混蛋,只看到了阿枝的缺点,却从未看过她的优点。 “谁关心你啦。” 花万枝这才想到,她跟苏羽澈还在冷战,她发誓以后都不搭理他的,可刚才那柱子倒下来,眼看就要砸到苏羽澈的时候,她自己的都没有想到。 她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保护苏羽澈。 终究还是放不下,一时二人相对无语。 ------------ 367:清理门户 “师兄好气量。” 慕容久久走过来赞了一句。 花千叶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以为你要说我小肚鸡肠。” “怎么会,若他们能够重拾旧好,也是我最乐见的,”慕容久久知道,苏羽澈的心里,有过她,她不清楚,当初是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误导了苏羽澈,才让苏羽澈迟钝的一直没看懂自己的心。 也让阿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花千叶没说话,只是抬眸,似乎习惯性的望向了远方,冬月的方向。 天上的星云图依旧还在变化。 “主子……” 那边,阿轩暗中悄然上前,似乎禀报了什么。 百里煜华一直在与明璃皇虚以委蛇,闻言,暗中点了点头,道:“放他们过来吧。” “是。” 谁过来? 慕容久久知道,今日观星之宴,百里煜华一直在试探着暗中的人,难道有了眉目?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篮王,对方依旧还是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 但慕容久久基本已经肯定,今晚观星台塌陷,绝对跟蓝王府,皇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他们要明璃皇的命,这点显而易见,但是,这一切又跟煜华父母,当年的死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关系……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呼喊声。 “有刺客,护驾。” “有刺客……” 一直跟在明璃皇身边的南宫硕,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做警惕状态。 而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气氛状态,一下又因这一片呐喊,紧张了起来。 此刻柳云幻依旧还在仰着脖子,仔仔细细的看着星云图,但从她几乎苍白,失魂落魄的面上,不难猜出,她看到的东西,似乎不如人愿。 口中还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同时,皇后与篮王,表面上虽然焦急,但眸中却有一抹热切之色闪过,只要杀了这些碍事之人,今晚大事将成。 “杀……” “啊……” 拼杀的声音,伴随着外围侍卫的惨叫,几乎转瞬及至。 因为刚才观星台塌陷的变故,皇室这次带来的兵马,已经有一部分损失,这个时候若在传令调兵,显然根本就来不及。 再看马上就要冲上来的刺客,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只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明璃皇此刻面色除了白,便是青。 “陛下,臣护送着您先离开吧,”安丞相急声道,而他自己显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人能跑得过马吗?” 明璃皇摇头喃喃,他现在身边可用的兵马不多,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展开,他心头难免凄苦,想不到自己荣辱一生,今天就要在此翻船了吗? 一念至此。 不远处冲杀过来的刺客,几乎已经杀到进前,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展开。 凭空忽然从侧面飞来了一只标枪,狠狠的刺穿了为首刺客胯下的快马,那快马凄厉的一声惨叫,连人带马的就摔成了一滩,不过那人显然功夫了得。 几乎马上就脱离了攻击范围,定睛看去。 刚才的那一标枪,气势十足,绝非皇室内卫的手臂。 “什么人?” 原本暗暗志在必得的篮王,神色微微一变,但他不敢表现的太清楚,只是顺着那标枪射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不知何时,暗处影影错错,满布人马。 是什么人? 安丞相则是大喜,“可是有人来救驾了?” 百里煜华闻言,眸中粉刺一笑,也不动声色,只拉着慕容久久在一旁看着,等着。 “夜城,墨衣骑,前来清理门户。” 暗处一声呼和,随着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就见以吴叔为首的上百精锐,缓缓现身。 这下不仅篮王色变,就连明璃皇也闻言色变,这事何时夜城也搀和了进来,当即他质问似的看了百里煜华一眼,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百里煜华也不恼,只是淡淡道。 “臣如何得知,倒是之前夜城城主曾向依稀透露过,他此番前来明璃,恭祝臣大婚只是顺带,更重要的目的,似乎是来追杀一名,多年前曾叛逃夜城的叛徒,而这个叛徒,如今不知勾结了我明璃什么人,竟胆敢刺杀陛下。” “原来如此。” 明璃皇的面色一时灰暗难明。 倒是吴叔率先表明了态度,道:“夜城管事,见过明璃陛下,我等是奉了我家城主之名,前来追杀这叛逃夜城的叛徒,不想一路追踪,竟追到了观星台。” 不管怎么说,夜城的介入,绝非坏事。 而那边,刚才被标枪攻击过的黑衣刺客,在看清吴叔的面容后,几乎眉眼一跳,狞声道:“谁是夜城的叛徒,你们别胡说八道,百里煜华便是夜城城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玩的什么花样。” 百里煜华是夜城城主? 此言一出,明璃众人皆是哗然一变。 篮王更是瞅准机会,冷声戏谑道:“百里世子藏的好深啊。” 反观百里煜华,依旧面不改色的道:“此等刺杀陛下的贼子的话,篮王都信?本世子无话可说,本世子只且问你,篮王究竟是那些刺客的人,还是陛下的?” 一句话就将篮王彻底噎了回去。 而且还吓的他面色大变,赶忙道:“我自然是陛下的……” “篮王知道便好,别被人随便几口挑唆,便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可与您梁朝元老的身份,极不符合,”百里煜华冷冷一语。 篮王素来中庸,今日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有些反常。 明璃皇此刻正处于敏感时期,当即讳莫如深的看了篮王一眼。 就听吴叔已经叱呵道:“秦勋,还不摘下你的面巾吗?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当日你叛主诈死,简直十恶不赦,今日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蒙着面巾的为首刺客,闻言肌肉一跳,虽然始终不愿承认,但基本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当年背叛叶城的秦勋。 “……为什么要背叛,老主人待我们不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着自己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异姓兄弟,吴叔气的目瞪欲裂。 那秦勋被问的狠了,知道今日难免要血战,索性一把拉下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恨道:“我也叶城卖过命,凭什么说我狼心狗肺,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 ------------ 368:墨衣骑动 “人各有志,哼,你要离开,没人拦着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联合外人算计主子。” 现在的秦勋,早已不是当年的秦勋,他中年无须的面上,无疑要比过去显得更加的狠辣,这股子狠辣气质,完全是用人命堆积出来的。 他这些年,明显一直都在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秦勋狠狠的啐了口吐沫星子,冷声道:“当年的事我也说不清楚,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我,那今日就做个了断又如何。” 他原本是奉命来刺杀明璃皇的,没想到意外遇到了夜城的人,计划无疑被打乱了,但是没有办法。 夜风骤起。 吹拂起马匹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串串悦耳的轻动。 但是却如何也遮盖不住这,突然变的肃杀血腥的气氛。 明璃皇等人早已在近身护卫的保护下,缓缓后退,刚才明明还是乱臣贼子,忤逆叛上的戏码,谁知才一转脸的功夫,就变成了私怨。 虽然身为帝王的明璃皇,莫名的有点憋缺,却也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夜城的人来,今夜他必然凶多吉少。 “父皇,儿臣先护送您回京吧。” 南宫硕低低一语。 却被明璃皇抬手打断,他想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今日发生的种种,绝对是对明璃皇,自登基以来,最大的一种挑衅,忍无可忍。 另一面,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同样,牵手而立,任凭凄苦的夜风,吹拂过二人华丽的衣袍,层层叠叠,翻卷流动,但二人的目光,却都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 那个人,便是当年煜华父亲遭遇伏击那晚,背叛夜城的叛徒。 虽然煜华父母的死,并不是因为此人,却也是与此人有着直接间接的关系。 尽管面对着这些,百里煜华要比想象中冷静的多,但慕容久久还是能感受到他缓缓握紧的拳掌。 他虽贵为夜城城主,掌管天下财脉,看似神秘强大,但是没有人知道,当年父母双亡,年幼重伤的他,是如何在各种势力的夹缝中一步步走来。 其实慕容久久并不善于安慰人,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并肩而战,看着结果一步步的临近。 夜城,墨衣骑! 似乎很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但这却并不能抹杀,这支队伍的可怕,与他曾在历史上,画下的一笔又一笔腥风血雨。 刚才在秦勋与吴叔对峙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座座的雕塑,没有任何声息,但是当一旦开战,那仿佛晕染着浓重血腥的煞气,却是溢体而出。 仿若一只鬼军。 虽然他们只有区区百人,但是这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却是令人色变。 甚至就连秦勋也微微变了脸色,当年他在夜城的时候,地位根本不及吴叔如今的万一,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夜城的核心力量,但他还是模糊的知道一些。 想不到自己今天要跟这支传说中的队伍,对上了。 这一刻他想到的竟不是战斗,而是逃跑,就算他身后跟着的,是比对方多两倍的人马。 “杀。” 但是根本不及秦勋细想,墨衣骑,已经在沉沉的夜色中,猛然发出了一声冲锋的号角。 明明只不过百人,但是他们竟只出动了一半的人,令一半则原地待命。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观看的人,都露出了惊异之色,几十个人,对战几百人,看上去就像蚂蚁企图绊倒大象一样的可笑,但是这一刻,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因为墨衣骑的几十个人,绝对以一挡百。 若说刚才是蚂蚁企图绊倒大象,那么下一刻,当兵戈交鸣的瞬间,他又给人另外一个错别,那就是狼入羊群,见人就杀。 那些所谓的精锐,在墨衣骑的强势攻伐之下,基本溃不成军。 “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队伍!” 明璃皇满面震惊的喃喃自语,以往,夜城留给世人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有钱,但凡与夜城沾边的人,几乎都十分的富有,但是今日,夜城的墨衣骑,似乎又给世人上了一课。 那就是今天的财富之下,藏着的,是最锋锐的兵刃。 “呕……” 有人望着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骸,与遍地的残肢,血流成河的景象,早已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交战,而是屠杀! 终于有人经不住刺激,他们仓皇而逃,但是那原地待命的墨衣骑,却忽然抬臂放箭,箭箭穿心而过,一个也逃不掉。 转眼间,几近千名的刺客被屠杀殆尽,唯有作为首领的秦勋,满面震惊的还活着,不过精神像是失常了一般,一直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墨衣骑,原来这就是墨衣骑……” 他一边喃喃,一边被墨衣骑的骑士,拖到了吴叔的跟前。 吴叔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儒雅中透着清贵,冷冷的瞥视着狼狈匍匐在地上的秦勋,正要说什么? 忽然一只暗箭凭空射来,似乎想要灭秦勋的口。 但那射来的箭,一把就被一名墨衣骑的骑士,单手接住。 在看那放暗箭之人,似乎知道逃不出墨衣骑的追杀,不能灭了秦勋的口,他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自杀。 “算了。” 吴叔淡淡一语。 随即摇摇朝面色苍白,几乎被人托着的明璃皇,客气的拱了拱手,道:“如今夜城的叛徒已经捉到,多有打扰之处,还望明璃陛下海涵。” 他们真的只是来捉一个刺客吗? 明璃皇半天才反应过来,苍白若雪的面上,勉强浮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可否请夜城主在卖朕一个薄面,若查出那幕后之人,请务必告知。” 吴叔依旧客气有礼的道:“一定传达。” 说完,带着明显已经神智失常的秦勋,墨衣骑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如同他们来时一般,凭空只留下了一片浓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当然,离开的时候,吴叔还不忘淡淡扫了百里煜华一眼,似是在询问。 但百里煜华并没有表态,反正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捉住了秦勋,诱出了篮王这只老狐狸,同时也用墨衣骑狠狠的震慑了一下明璃皇。 省的以后闲的没事总算计他。 同时也在告诉明璃皇,自己想要动他,绝对不需要费事,只是不想而已,相反,他身边的各路牛鬼蛇神也不再少数。 “咦,柳贵妃要去哪里?” 这时忽听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 369:少年韩非 就见花千叶没事吹着自己指甲上的灰尘,英俊灼灼的桃花眸,正斜眼望着,似乎想要悄悄离开的柳云幻。 而他的这一嗓门,无疑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看向了柳云幻的位置。 一时令柳云幻本就狼狈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瑟瑟发抖。 明璃皇可不会忘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至少有一半都跟柳云幻有关系,虽然自己不想怀疑这个,刚才接纳的女人,但口气还是充满了一种冰寒。 “云幻,你刚才在星云图中都看到了什么?” 刚才柳云幻一直都在看着星云图,口中喃喃自语,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闻言。 柳云幻微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而也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喊了起来。 “什么人?” 实在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让众人的神经都蹦的紧紧的,所以这一嗓子喊来,明璃皇立刻舍弃了柳云幻,抬头望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就见说话的是一名小侍卫。 而那侍卫正满目警惕的盯着观星台的废墟上的一个人。 月光斜撒,亮若白昼。 比起不远处的遍地尸骸,人间炼狱,身后废墟的月光中,静的仿若是另外一个世界。 而就在这个静静的世界里,那片废墟上,正盘膝坐着一名俊秀的少年,那少年一身与年纪不大相符的藏青色袍子,让他有种少年老成之感。 纵然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少年,但少年却好似半点不适也没有。 依旧手持一把古铜钱,举目望着天际的星云图,直到天上那变幻莫定的星云图,缓缓的消散,他方才沉思着,垂下了眼眸。 但月光下,他整个人依旧还是那样的安静。 静的好像一团不真实的空气,却又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以致,所有人看向他的时候,竟都下意识的没有出声,反而迁就似的,等他沉思完毕。 “是他!” 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对方身份的时候,慕容久久却是忍不住惊异一语。 因为她认得此人,不是旁人,居然就是上次与鬼医,跋山涉水前往翠云山,搭救的那个故人之后,那个俊秀神秘的昏迷少年。 他醒了?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知公子……” 安丞相终于在明璃皇的示意下,缓步上前。 但问话还没结束,就见那月下沉思的少年,淡淡抬起眸来,他精致的五官,好像精灵一样,透着勘破世事的洒然,又透着万丈红尘的执念。 嗓音,犹如玉珠跌落玉盘般的清脆。 从来只道女子声若黄莺,却不知男子的声音,也可以这样清脆好听,还带着一丝少年的童真。 他道:“无相家族,韩非,见过明璃陛下。” 无相家族! 韩非! 此音虽淡,却是霎时间搅动其天翻地覆的波澜。 消失了整整百多年的无相族,居然重新出世了,就在他明璃国,就在这片传说中的星云图之下! 明璃皇根本掩饰不住,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热切。 慕容久久闻言亦是一惊,她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那个神秘俊秀的少年,那个被师父一直感恩铭记的故人之后,那个天命有缺,要叙天命,才能活命的少年。 居然出自无相家族。 而那个一直打着无相血统旗号的女人呢? 慕容久久转念满是嘲讽的看向了柳云幻,没有意外,此刻的柳云幻,就好比如遭雷击,惊恐绝望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望着韩非的位置,满是不信。 口中喃喃:“为什么会这样……既然无相家族注定入世……上天为何还要赐我先知之力,为何,为何……” 百多年前,无相家族的先祖,因泄露天机太多,累得后世子孙也都跟着命运多舛,子息单薄,直到最后的苟延残喘。 柳云幻一直以为,无相家族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上天赐她先知之能,就是要成全她柳家,没想到,刚才的星云图上,她尽管只看了残缺的一半。 却也能看出,那颗代表无相家族的星辰,亮了,彻底的亮了,而她的那颗星辰,则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这预示着什么? 天地是一场局,众生是一颗颗的棋子……难道她要沦为弃子。 “呵,原来是无相家族的高人,正好,此地你还有一位亲戚,柳云幻柳小姐,”花千叶贱贱的一语,他就郁闷了,师父的嘴也太严实了。 跟着他上了那么多次翠云山,却愣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今才知,竟是如此一尊大佛。 韩非闻言,淡淡的看了花千叶一眼,友善的道:“我知道你,你曾去翠云山看过我多次,我虽人是昏着的,却也是知道你去过。” 然后他又将目光,望向了柳云幻。 淡淡道:“柳小姐,我也听过你的事,我也一直很想劝你一句,一切已定,就算你冒险问天,勘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天机,但想要扭转,亦是难如登天,怕是如今你已遭了反噬,泯然众人了吧,何苦。” “何苦……哈哈……” 柳云幻忽然仰头痴痴的笑了起来,“我三岁可开梦眼,八岁能知吉凶,十岁便可勘破人命……我一直以为天命在我身,无相家族,你们既然已经消失了,为何还要回来……” 最后一句话,柳云幻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如果无相家族不出现,她便是这世上唯一能看懂星云图的先知,成为这场天地之局的执棋人。 为何…… “执迷不悟。” 韩非对柳云幻,只剩下了这四字评语。 “哧……” 激动的柳云幻,只觉的胸中一口气没接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便昏厥了过去。 而恐怕她到死也参悟不透,她一手拉开的观星之宴,如今却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她的坟墓。 “还不快将柳贵妃护送回宫,好生安置。” 就听明璃皇冷冷一语,如今真正的无相家族出世,不管这柳云幻有多大的本事,也都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相反,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留着柳云幻的性命,还有用处。 ------------ 670:异日传承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将昏厥过去的柳云幻接住,抬了下去。 在反观篮王与皇后的面色,已经是一片噤若寒蝉,今晚所发生的事,他们预料到了开头,却如何也没预料到结果,更没想到,无相家族,居然入世了。 “韩先生……” 明璃皇强忍着剧痛的伤口,亲自缓步上前。 那韩非虽看似只是少年,但眉宇间却满是老成之色,他缓慢流畅的起身,走下了废墟,道:“陛下想说什么,韩非心中明悟,此番正是为度世而来。” 明璃皇闻言,立刻露出满面的期许,问:“韩先生既然为度世而来,可愿留下?” 韩非欣然点头:“明璃国,人杰地灵,韩非自愿留下。” 如此,明璃皇立刻化作大喜,传令道:“即刻册封韩先生为我明璃国师,赐居国师府……” 一句话说完,明璃皇明显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忍不住伤口上的痛疼,双眼一闭,一头栽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 就在所有人都惊呼的时候。 韩非一双平静的目光,却是越过众人,淡淡的望向了数米外,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的身上,然后忽然露出了一抹非常奇异的笑容,像是个顽皮的孩子。 三皇子南宫硕,好似才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般,他甚至忘记给明璃皇献殷勤,直接就走到了韩非的面前,客气的道:“早已久仰无相家族大名,今日一见实在幸会,如今父皇身体抱恙……” 望着不远处二人的搭讪。 慕容久久侧头看了百里煜华一眼,道:“感觉此人如何?” “不如何,但我敢肯定,他多半不是一个好国师,”百里煜华表情笃定的道。 反正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忠君之士,根本没必要去大献殷勤,索性看了一会儿,知道没什么大事发生,便拉着慕容久久准备离开。 这时正好一个人,纷乱中撞到了他们的面前。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篮王。 面对着一直藏得很深,今日又连续败露的老狐狸,百里煜华森然一笑,不怒自威,“篮王好本事啊。” 这么多年,竟是没看出他与人勾结,竟能做出忤逆犯上的事,尽管并没有揪出他来,但彼此都早已心知肚明。 篮王看着百里煜华的笑,一时面上阴骜,“百里世子此言何意?” 百里煜华眯眼冷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篮王此刻告诉本世子,你身后之人是谁,说不定本世子便饶你一命。” 这话,他说的极具嚣张强大。 但篮王却是嗤之以鼻的一声冷笑:“老臣不知百里世子的意思,什么背后之人,百里世子若无证据,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 这个老狐狸。 慕容久久的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凄苦的夜风中,苍白的月光下,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这对一直手拉着手的绝美男女,他们笑起来的样子,竟也这样出奇的相似。 漫不经心,瑰丽而冷然,让人莫名打心眼里发寒。 “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百里煜华对此只是淡淡一语,便与慕容久久并肩离开了,任凭观星台废墟中,活人死人乱成了一锅粥,却也无人胆敢来阻挡这对男女的离开。 “煜华,今日你在观星台废墟下遇到了什么?” 撇开旁人,慕容久久终于将自己的疑虑说了说了出来。 虽然观星台的塌陷是人为原因造成,但慕容久久还是能看出,百里煜华的状态与之前有着非常明显的变化,无关外貌,这完全是一种直觉上的感受。 百里煜华俊美如画的面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当时二人是一同落下废墟的,但落下去后,却莫名其妙的失散了,而那失散,绝非偶然。 因为百里煜华一落下去,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的牵引着,走到了一处地下密室。 这也是之前为何花千叶说他遇到过百里煜华,却喊他,他不应的原因。 “……你可知,观星台,在前朝之事,其实并非观星之用,而是一座墓,”又听百里煜华淡淡一语。 慕容久久点头,之前她就听苏羽非说过,观星台其实并非单单观星之用,而是一座墓,但又不是无相家族的墓,那会是什么人的墓呢? 就听百里煜华回忆着,道:“当时我进入那间密室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副人物壁画,之后发生的事情十分奇异……” 那壁画上的人,一身白袍,手持玉箫。 竟与当日慕容久久在川南那座墓中看到,壁画中的异日族祖先,出奇的相似,只是那副壁画上只是模糊的剪影。 而百里煜华看到的这幅画,则更加的逼真,仿若真人站在那里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后那幅画,像是触及到了陌生空气般,瞬间挥发于无形,但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也同时钻入了百里煜华的眉心。 而他的这次遭遇,竟与上次慕容久久的遭遇,出奇的相似。 “是传承。” 慕容久久最终十分笃定的道。 百里煜华知道慕容久久的遭遇,所以对自己的这件事,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那壁画中的那杆玉箫,此刻可不就正躺在他们的婚房嘛。 百里煜华是异日族后人,这点毋庸置疑。 “异日,月灵,玉魂,无相,此刻全部都已入世,难道这个天下真的要变了吗?”慕容久久为有些失神的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口中喃喃一语。 马蹄在这寂静的夜里,哒哒而鸣。 百里煜华不知在想什么,也望着窗外的夜色失了神,但下一刻,他忽然转过头,撑开双臂,无言的就将眼前挚爱的女子,缓缓的拥入怀中,越拥越紧。 直到怀中的慕容久久发出抱怨:“你想勒死我吗?” “不。” 百里煜华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手臂上松了几分。 而后忽然有些怅然若失的嘟囔道:“就是怕有一阵风把你吹跑了。” “切,”慕容久久嗤之以鼻的掉过头去,道:“今夜风不大,吹不跑。” ------------ 371:春宵帐暖 “今夜的风,在我心里可吹的不小,”谁知百里煜华淡淡一语,他追查了很久的事情,今夜终于有了眉目,他虽然面上始终没有表露,但他却是兴奋的。 也是疲惫的。 “煜华。” “嗯?” 慕容久久反身抱住了百里煜华的腰身,将自己的头搁在对方的胸膛前,听着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满足的叹息道:“真好。” 身下的马车,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前行。 待重新回到京城连亲王府,已经是深夜,二人直接沐浴后便睡下了。 但是他们的这一觉却并没有睡的多香,因为就在夜半凌晨之际,宫里传话的人就急促的拍响了连亲王府的门。 “世子,宫里有人传话,似乎陛下的伤情很不好,传您与世子妃即刻入宫,”门外响起守夜传话的声音。 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本就睡的极轻,闻声就睁开了眼眸,有些不悦的道:“陛下的伤不好,大可传召御医医治,传我们入宫做什么?” 守夜的奴婢也没说话。 倒是一声尖细的太监音,匆忙响起:“世子息怒,实在是陛下这样吩咐的,奴才们也只是传话的。” 如今京城谁不知百里世子就是个刺头,谁得罪都没好下场,若非皇命难违,谁也不想半夜来扰他的清梦,更何况如今人家还新婚燕尔。 慕容久久也醒了,睡了一觉到底精神了许多,不过面对外面的情况,她听百里煜华的,去便去,不去便不去,明璃皇的死活,她压根就不关心。 不过看外面的架势,怕是不去不行了。 “去不去?” 百里煜华也不关心,反低着头,含了含她的耳垂,闷声问了句。 慕容久久则睡意懒散的翻了翻眼皮,“听你的。” 百里煜华扶额,低声笑道:“我如何作择,这**帐暖的,自然是听夫人的意思。” 慕容久久呸了他一口,“沐完浴的时候,你怎不这么说,将我折腾半死,如今才来说这些,虚情假意,分明是不想去,借我的口推脱。”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 百里煜华眸中满是宠溺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但一只手却是已经不安分的深入了她的睡袍,开始肆意妄为,搅的慕容久久一声低呼,伸手去捉。 却捉得住这边,捉不住那边,反被闹的颊染嫣色,愤怒的瞪住了眉飞色舞的某人。 “百里煜华……” 她气的磨牙。 百里煜华却顺势而起,反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含住了她正准备教训人的小嘴,辗转厮磨了起来,尖锐的牙齿,还特别在她耳测磨了磨。 慕容久久一个激灵,身子便软了下来,但一张红的滴血的脸上,却满是羞愤。 “你……你混蛋……” “对,我混蛋。” 百里煜华非常认真的承认着,同时也在非常认真的撩拨着她,细碎的吻,蚀骨缠绵,灼烫的让人发狂。 “外面有人等你。” 慕容久久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压着嗓子警告,有此,一双目光,几乎被逼的水灵灵的,放在那本就清丽倾城的面上,妧媚的让人心颤。 明明是警告的话,但被她说话,却是充满了欲拒还休的意味。 百里煜华漆黑的眸中,登时荡漾起一片**裸的光芒,咬牙道:“小妖精,这可是你自找的。” 言罢,他忽然疯狂的吻上了身下的娇躯,那本就单薄如丝的睡袍,哪里经得起他的折腾,几乎瞬间就散了开,露出了里面曼妙的玉体。 “煜华,你这个恶人……” 慕容久久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就发起了神经,开口要反抗,但想着门板外还有一个太监守着,她慕容久久一世英名,绝不能让一个太监给看了笑话。 当即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如此,却被百里煜华彻底得逞。 “百里世子,陛下那边……” 门外传召的太监,得不到回应,早已是急的如热锅蚂蚁。 但屋内的百里煜华却是理也不理,依旧专心致志的做着他自己的事,并且做的兴致盎然,全然将外面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可怜的外面伺候的人,大冬天挨了好半天。 “煜华,你在不听劝,我就,我就……” 慕容久久气的咬牙切齿。 “你就如何?” 百里煜华却是故意挑衅。 “我就与你分房,”慕容久久压着声音,狠狠的警告,原本怜他新婚燕尔,便一直纵着这个男人,他要如何,她就随着他如何。 但是今日却是实在过分了。 算准了她好面子,他却故意使坏。 百里煜华似乎终于知道怕了,笑眯眯的支起身子,捏住她精美的下颚,道:“那先喊一声好的来听听。” 慕容久久的脸,登时刷的一下红了。 半晌,才软软糯糯,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唤道:“夫君……” “在唤。” “夫君。” “在唤。” “……” 就在慕容久久又有暴走冲动的时候,百里煜华终于见好就收了。 “百里世子……” “催什么催。” 望着眼前红梅簇簇的玉体,胸前那微喘起伏的芬芳,与软媚入骨的娇妻,百里煜华满是苦恼的摇了摇头,责备道:“芙蓉暖帐,果然最是误事,虽说你我新婚燕尔,夫人也不能如此诱惑为夫。” “滚。” 慕容久久含着内力,一觉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某人,踹下了床榻。 而外面守着的人,只听‘咚’的一声。 “世子……” “无事。” 屋里传来百里煜华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并且道:“世子妃昨日受了惊吓,病着呢,怕是去不了,若陛下急着寻医,大可传召鬼医入宫。” 他都这样说了,那传召太监能说不吗? 很快,百里煜华自行穿上了衣袍,披上了锦衣斗篷,颈上一圈雪白的貂裘,瞬间将这身姿修长的男子,衬的面若冠玉,贵气而艳华夺目。 “你好生歇着吧。” 临走前,百里煜华还不忘在慕容久久的唇上轻碰了碰。 此时,外面正是冬季的凌晨,天气清冷的可怕,才一出门口,就一股寒霜迎面,瞬间驱散了百里煜华前一刻的温情,连带着他白皙英俊的容颜。 也跟着冷冽的几分。 “百里世子。” 那太监早已冻的浑身打抖,却也不敢半分怠慢,赶着就回了宫。 ------------ 372:要变天了 而此时明璃皇的寝宫内,却要用一片愁云惨雾来形容了。 “呕……” 一大口污血,自明璃皇发黑的口中吐出,这明显是中毒是症状。 “陛下,百里世子入宫了。” 明璃皇此刻似乎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了,他轻抬了抬手,意思是传。 传话的太监,立刻脚不沾地的传话去了。 而若是熟悉明璃皇的人,现在都不难发现,原本昔日经常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似乎从根到稍的全部都被换了一遍。 当百里煜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全是一片生面孔,不过他本来也没熟到哪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 当他一看到明璃皇呕血虚弱的样子时,冰冷俊美的面容,不禁沉了一沉,猜测,难道明璃皇重伤回京后,又遭了什么暗算? “都下去吧。” 呕出一口血,明璃皇好似终于缓了一口气,他面若金纸,无比虚弱的摆了摆手,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挥退,才用一双疲惫的目光,望向了百里煜华。 道:“百里世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处心积虑的要谋害朕,并且已经很多年了。” 百里煜华眸光闪了闪,点头道:“最近才知道。” 他没有撒谎,他也是最近才查出当年他父母之死,可能与蓝王府有关系,而在经过今晚的一系列事故,都全部指向了,篮王的背后之人。 只是那个人他还没有揪出来而已,不过,想必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念至此,百里煜华眸中毫不遮掩的闪过了一抹嗜血之色。 而明璃皇这时也好像想到了什么,隐隐发黑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悲凉,“想不到,想不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咳咳咳……” “陛下的伤?” 百里煜华凝眉看了一眼,只是疑惑,并无多少关心。 不过明璃皇还是解释道:“之前朕在废墟下中的毒,的确已经清除了,却没想到,从而诱发了朕体内,潜伏了多年的另一种毒素,一招毒发……不过也好,总比无声无息的死了的好。” 怪不得今日明璃皇反常这么大,他终于看清了他的周围。 “陛下保重龙体。” 百里煜华淡淡一语,同时心里也猜出,明璃皇撇开众人,必是有话要说。 果然,就听明璃皇淡淡道:“百里煜华接旨……朕赐你金牌,自今日开始,彻查今晚的背后之人,不管是谁,将他们碎尸万段。” 金牌,代表了皇权。 百里煜华薄凉一笑,“陛下就不怕臣暗中做鬼?”毕竟这明璃国的鬼,如今可不少。 明璃皇森然看了他一眼道:“连亲王府世代忠义,有护龙之责,你会吗?” “臣自然不会,”但是臣有选择保护对象的权利,这是百里煜华的潜在台词。 不过的确,明璃皇这步棋也算走的险,但比起别有用心的柳云幻,和居心叵测的皇后一党,至少在废墟下,曾救过他一命的百里煜华,还是要靠谱点的。 要知道,在废墟下,若百里煜华肯,他不会活着出来。 接到令牌后,百里煜华很快便离开了皇宫。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名老太监,轻轻的凑到明璃皇的面前道:“陛下,柳贵妃醒了。” 一提到柳云幻,明璃皇原本稍缓和的面容,瞬间又阴冷了下来,口中叱呵道:“将那个贱人带过来。” “是。” 很快,昏迷苏醒,却依旧无人为她梳妆,狼狈不堪的柳云幻,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宫人,提着就送到了明璃皇的榻前,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柳云幻好像还有些接受不了一般,尖声道:“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明璃皇冷笑,“你要朕如何对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先知吗?哼,你若有先知之能,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骤然面对这个满目阴骜的老男人,柳云幻在一想起之前的经历,忽然心头一颤,莫名的发起了抖,过去,她接触的明璃皇,都是因看重她,而温和威严的明璃皇,但是现在…… 她已经没了川南先知的光环。 “陛,陛下……” 她下意识发出的声音,都是抖颤的。 明璃皇不屑一笑,忽然觉的自己过去莫不是疯了,竟看上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就因为她是川南先知? 但是川南先知又如何,比起无相家族的人,屁都不是。 “说,这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明璃皇率先发出了提问。 柳云幻心里同时也在思量着,最终咬牙道:“臣妾不懂……” “啪……” 不及说完,身旁那膀大腰圆的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打的柳云幻口吐鲜血,眼冒金花,根本不待她反应,一脚就踹了过来,仿佛要踹断她的腰。 “啊……” 疼的她,一声凄厉的惨叫。 “说,今晚的事,你知道多少?” 明璃皇再次眯眼提问,但是显然,他对柳云幻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柳云幻不敢置信的微微扬起头,她实在难以接受,昨日还高高在上的自己,为何落得如此下场,无相世家,无相世家为何要入世。 一想到此处。 柳云幻的就目露怨毒。 “不说?”明璃皇沉下了脸。 看着那个宫人再次扬起的手掌,柳云幻吓的心一颤,赶忙道:“都是篮王安排的,臣妾真的不知道,只知篮王与皇后勾结外人,欲置陛下于死地。” “篮王。” 明璃皇咬牙切齿的呢喃着,本就发黑的面色,更是阴晴不定。 “那么,星云图,你又看到了什么?” 片刻,明璃皇再次发问。 柳云幻不想挨打,但也知道事到如今,她糊弄不了明璃皇了,只得咬牙据实相告,不过与此同时,一条毒计也在她的心中应运而生。 “臣妾只看了一半,却也知道,星云图现,天下格局必有变动,是逆乱之象,无人可以扭转……不知陛下,可听过四星之说,”最后一句话。 柳云幻缓缓低下了头,一丝狠辣,在她的眼底闪过。 百里煜华,慕容久久,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 373:回门之喜 “什么四星?” “北地出妖,落于戚族,东地出贵,落于冬月,西地出王,落于凤家,南地出皇……” “皇?” 明璃皇眼底瞬间变的狂热,“你说皇,可是手掌天下的皇?” 柳云幻诡异一笑,“自然,不过,臣妾曾冒险,卜卦问天,已提前知道了那皇星的下落,而那无相家族的韩非,恐怕也已经参破其中玄妙,才会留在明璃。”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非为皇星而来?” “不错。” 柳云幻坚定的点头。 “那皇星究竟是谁?” 这一刻,明璃皇感觉自己胸口的心脏都莫名跳动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问。 柳云幻却狡猾一笑,“若臣妾告诉您,不知陛下可否放臣妾一条生路?” “好,放你一条生路。” 明璃皇毫无感情波动的道。 柳云幻一喜,同时眸中一冷,道:“皇星,必出在连亲王府。” 轰…… 明璃皇面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就连同寝殿内的气氛,也跟着无比压抑了下来,冷的让人发颤,就在柳云幻有些受不住这种气氛的时候,忽听,榻上满是病容的明璃皇,幽幽一语。 “将柳贵妃移至蓝秋殿,不得任何人接触。” “什么……”柳云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陛下,你刚才说放臣妾一条生路的,你说过的……” 明璃皇冷冷一哼,“朕只说让你活,却没说过让你离开,滚……” 彼时,明璃皇眼中已经盛满了厌恶,与阴郁的狂怒,此刻他脑子里,唯有刚才柳云幻的话,皇星必出连亲王府……怒乱之象。 他们所有人,都是为皇星而来! …… 慕容久久这一觉睡的轻轻浅浅,极不安定,直到那个人重新推门而入,冷气骤然激的睁开眼眸,仿佛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 “如何?” 百里煜华信手将身上的外袍褪下,放在屏风上,便重新窝进了香暖的被窝,俊美的容色,薄凉道:“不如何,明璃国暗流激荡了这么多年,怕是要变天了。” “喂,天已经亮了,”慕容久久去推他。 百里煜华却不依,跟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似得,硬往里挤了挤,耍赖道:“天亮便亮了,别忘了,本世子如今还尚在婚期,放着婚假,其他的事全部靠边站。” 说罢,已经将慕容久久拥入了怀中,大有补个回笼觉的架势。 慕容久久只得痴痴而笑,道:“陛下让你做什么了吗?” 百里煜华闭着眼,将明璃皇的意思,告诉慕容久久后,冷笑道:“他依旧还是很会盘算,让我们两虎且斗,最后怕是也不会放过连亲王府。” 慕容久久有些担忧:“那你要如何?” 百里煜华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亦看他们不顺眼,最后谁看到谁最后还不一定,原本,我当初决定来明璃国,只想做个上朝听政的三好臣子,若他们非要逼着我做奸臣,也无所谓。” “三好臣子?” “吃得饱,睡得好,起得早,”百里煜华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但慕容久久却是扑哧一声,在他怀中笑的前仰后合,“哈哈,煜华,我发现,其实你还是蛮幽默的。” “我以前不幽默吗?” “你以前幽默吗?” 好好的一个早上,就在二人没有营养的扯皮和调戏中度过,不过等时辰到了,二人还是乖乖起了床,因为今日,是他们的回门之喜。 原本正常是三日回门,但因为鬼医不会在明璃逗留过久,加之最近又是个多事之秋,所以这道礼,还是提早一些比较好。 至于回门的礼品,早在置办婚礼的时候,就已经置办好了,只需命人抬上车便可。 只是望着满满一车的珍贵礼品,慕容久久还是由衷的道:“其实师父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他老人家素来孑然一身,这么多东西他也带不走啊。” 百里煜华却浑不在意,还振振有词的道:“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总之礼不可废,娶你的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回门自然不能悄无声息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 说着,捏了捏她白皙的脸蛋。 看来他是要将这大婚之礼,一样不差的全部都过完了。 慕容久久笑了笑,心里却是再次涌上了甜蜜。 傻傻的道:“煜华,你真好。” 看来一句话说的一点没错,恋爱的女人,智商都很容易下降,若是时光倒退,过去的慕容久久要是知道,自己会这样傻气的说话。 估计得一巴掌把自己拍醒,但事实证明,她已经彻底沉沦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在也拔不出来了。 虽是回门之喜,但今日二人依旧打扮的相当隆重,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的马虎,男子长身玉立,如诗似画,女子艳色织锦,珠钗环佩,瑰丽夺目,却也透着初为妇人的妧媚娇柔。 这样的二人走在一起,立刻就让人有种挪不开眼的感觉。 就这样,他们乘着马车,一路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迎来无数百姓的围观,与艳羡的议论,车中二人,则惬意的相依而坐。 “主子,秦勋死了?” 这时车外传来阿轩禀报的声音。 百里煜华原本假寐着的双眼,懒懒的动了动,却依旧没有睁开,但音色却是已经冷了,“可招认了那幕后之人。” “没有,”阿轩的声音,听着有些泄气,“不过如今蓝王府的一举一动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要不要……” “且先不用。” 百里煜华否决了阿轩的话,随即道:“今日是本世子的回门之喜,别破坏了气氛。” 阿轩点了点头,心道,篮王那老狐狸也算沾了今日回门的喜。 “另外,今早,陛下动用了皇室的长生丹。” 阿轩继续又道。 长生丹,历来是明璃皇室的最后一道保命符,但凡动用了,便是真没几日好活了,因为此丹虽厉害,能令明璃皇恢复如常,但反噬起来,却也是极为凶猛的。 所以历代的明璃皇,在开始服用长生丹后,都会秘密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而这等机密之事,也就百里煜华能打听得到。 “下雪了。” 当抵达鬼医府邸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天地间早已染上了一片白霜,凄凄冷冷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因为昨日观星台塌陷,朝中多处挂起了白帆。 此刻看来,唯有连亲王府,这一架大红的回门马车,看起来是这样的醒目夺眼。 ------------ 374:娘家姑爷 朝中家家办丧事,唯有他家办喜事。 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中,百里煜华替她撑起一顶油布雨伞,二人相视一笑,缓步下了马车。 “新姑爷回门了。” 这时,鬼医府邸的大门开了,管事带着好些伺候的人,第一批迎了出来。 “丫头回来啦。” 鬼医早已立身站在庭前的屋檐下,细长的胡子一翘一翘的,笑眯眯的等着新人前来敬茶,然后略一打量,笑的更开怀了,“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一日不见,为师险些都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明璃难得又迎来一场大雪,这遍天遍地都是白的,难得出了你们这一簇红,这是要羡煞旁人呀,”苏家三兄弟,与花家兄妹,不知何时也也笑着出来了。 大有都要看看新姑爷的架势。 又不是没见过!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就瞧着苏羽澈身旁站着笑着的花万枝,好似回到了当日冬月时,二人的状态,不禁想,昨日观星台坍塌,也不是全没好事。 至少全了这对。 百里煜华望着清一色态度的众人,却是凉凉一笑,“诸位哥哥们,今日回门之喜,可都准备了大礼?” 好嘛,他这是报上次送嫁,苏羽澈的为难,还有那一声哥哥,如今处心积虑的讨礼来了,就知道是个记仇的。 油布小伞下,慕容久久笑嗔了他一眼,百里煜华却不看她,但眼角眉梢,却都盛满了戏谑的笑意。 这次倒是花千叶首先开了口,他英俊的身姿,负手而立,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就是在这冬日也不逊色分毫。 不过他此刻的表情,却是苦恼的,“大礼是没有,因为不知要送什么呀,更不知你百里煜华缺什么,哎,娘家太寒酸了,你若嫌弃,就把师妹休回来,我们不怪你便是。” 言外之意是,我们就不送,有本事你休了她呀。 “对,休了她,”鬼医居然也跟着起哄。 慕容久久脚下一个打跌,当时脸就黑了,眼前这群那里是娘家人,分明是来合起火拆她姻缘来的。 当即面上一恼,拉着百里煜华就要走,“煜华,咱们走错门了,这不是我的娘家。” “嘿,你这个死丫头,怎胳膊肘往外拐,”鬼医气的跳脚。 慕容久久扑哧一笑,芙蓉般的小脸,艳若红花,“刚才师父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自当围着夫君转,再说,我们都来好一会儿,天还下着雪,尽在门口废口舌了,也不给口水喝。” “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进屋摆茶。” 众人合伙为难新姑爷的戏码,算是又泡汤了。 百里煜华则低头捏了捏娇妻的小脸,笑道:“算你有良心。” 不过喝过茶后,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今日众人就要启程离开明璃京城了。 “这么急啊师父,在多呆两日,”慕容久久皱眉挽留。 鬼医终于收起他为老不尊的一面,摇头道:“星云图现,天下格局必有所变化,玉顶山向来淡薄世外,这次也不会插手天下任何一国的事,阿久丫头,你在明璃虽有煜华护着,却也要当心啊,没事多回玉顶山走走,毕竟你头上挂着个山主的名位。” “就是,阿久。” 苏羽澈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插口道:“昨日观星台坍塌,说不得明日还有什么明枪暗箭对准你呢,他百里煜华就是三头六臂也不是万能的,再说,打打杀杀的事,那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成亲准备生孩子的女人,不如早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跟我们回川南吧,听说玉顶山上四季如春,等来年开春,这明璃国的妖魔鬼怪,都被煜华个平定了,你在回来也不迟。”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 花万枝也立刻接口道,“我觉的这个建议不错啊,慕容妹妹,不如你今日就跟我们走吧,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还是留给你家男人比较合适,若是连妻子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这丫头说的更是信誓旦旦,颇有夫唱妇随的意思。 这次百里煜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就见慕容久久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是啊,明璃国太危险了,想想还是川南自由自在,玉顶山还是四季如春的好……” 于是,百里煜华一张俊美的容颜,登时就黑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登时憋了笑,心道,你百里煜华也有吃瘪的时候。 但谁知,慕容久久话锋一转,笑嘻嘻又道:“可惜本姑娘我已经是连亲王府的世子妃了,你们就不要撺掇我离家出走了。” 众人一听,立时都跟泄了气的皮球,不过想到刚才百里煜华变脸的样子,还是很暗爽的。 百里煜华则凉凉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努嘴讨好道:“刚才我帮了你,但你也不能一味让我的娘家人挨欺负啊,来,在黑一个脸给听你看看。” “哈哈……” 众人笑喷。 百里煜华扭身,低头默默喝茶去了。 “现在摆席还早,说起来后院还有一位贵客,煜华啊,我们离开明璃后,这位贵客就要多仰仗你照顾了,”鬼医忽然郑重其事的道。 只是贵客,慕容久久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果然,当他二人结伴来到后院的时候,就见簌簌鹅毛大雪中,凉亭内,煮茶而坐的韩非,虽还是少年时光,但一身暗色系的斗篷,围着一圈墨色的皮裘,将他本就白的透明的年轻面孔,衬的越发精致俊秀。 长长的睫羽,低垂着,认真的望着茶壶中,翻滚的茶叶。 片刻,他笑着回头道:“有贵客到,不胜欢喜。” 这厮到没把自己当客人。 不过,韩非不笑的样子,颇有几分神秘莫测之意,但他一笑,立刻暴露他口中一颗俏皮的虎牙,加之本就年轻,孩子气十足。 “韩国师。” “别喊什么国师不国师的,很别扭,”他撇嘴晃了晃头,然后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中,就含笑定格在了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的身上。 道:“我知道你们一个是月灵族人,一个是异日族人,说起来,我们的祖先就曾交好过,我父亲临去前,就让我多与你们亲近一些。” ------------ 375:雪中下棋 “哦?” 二人齐齐挑了挑眉。 说起前朝四族,他们除了一些皮毛,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此刻倒是挑起了几分兴趣,“我们的祖上是如何交好的?” “异性兄弟,你说好不好?” 百里煜华却道:“可是据我所知,前朝轩辕氏也是因为四族的决裂,而走向覆灭的。” 韩非点头,“这话不错,不过我无相祖先却没参与:。” 随即他忽然古怪一笑:“主要还多是红颜祸水,月灵圣女与轩辕始祖,亲梅竹马两情相悦,却抵不住权势滔天与分合乱世,最终遭到轩辕始祖的背弃,嫁与玉魂幽明王,却不知何故,在大婚之日,又跟异日族祖先私奔,最后一同反出了轩辕。” 慕容久久险些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我的这位月灵祖先倒是能折腾。” 韩非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些不过都是后人的道听途说而已,其中明细唯有他们自己清楚,咱们就更不用操心了。” “说的也是。” 三人坐下来,正好韩非的茶也煮好了,便一并喝了几口。 这时他那个叫做观砚的小厮,搬来了棋盘。 韩非撤了茶具,道:“百里世子,可否与我手谈一局?” 百里煜华点头:“下棋可以,不过本世子更想知道,韩国师此番来到明璃,所为何事?” 他看不上明璃的国师之位,为何又要留下。 韩非虽年轻,但显然处事也十分的老辣,并且也很直接,他淡淡的望了百里煜华一眼,直言不讳道:“我为皇星而来,皇星早临,这世上便少些纷乱,若错过了这一世,又不知天下百姓,还要受多少的辛苦,我无相家族,历来便为度世,其次,也为自己积攒功德,不然我只有五年的命好活。” 说到五年,他没有半点落寞之意,好似多几年少几年都一样,却又想要争取一下。 但是重新提到皇星,慕容久久难免会想到当日凤无殇的话,他说,皇星必是百里煜华的后人,那么就是他们的孩子,亦或者,他与别人的孩子? 不知何时,慕容久久失了神。 待在回神的时候,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已经落的近半,却还厮杀的难解难分,显然二人都是棋术高手。 一时间,满天满地的鹅毛大雪中,亭台静静,凉亭静静,亭中之人更是不言一语,唯有哒哒的落子声,时不时的响起。 最终,竟是百里煜华,棋差一招,落了败局。 韩非收拾起棋盘,却是对百里煜华下了这样一句评语,“虽锋芒毕露,却也知进退,也下得起狠劲,不错,看来这次倒是没有错看了你。” 百里煜华轻皱了皱眉。 韩非号称度世而来,但手谈了半天,却是对昨日星云图,当今天下局势,没有丝毫只言片语的谈论,对此,他只说,比起那副虚无缥缈的星云图,他更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所谓天下大势,没有人可以真的掌控并且扭转,但是却可以引导。 无相家族,也只是芸芸众生中,可窥得其中皮毛的存在而已,根本没有世人传说中的那么神秘强大。 时至中午,回门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众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最后一顿饭,便准备好了车马,准备离开。 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城外的十里送君亭。 来到十里送君亭,这让慕容久久又想到,似乎,上次苏羽澈他们来的时候,正是明璃初雪,她纵马相迎,而如今,依旧大雪,他们驾车相送。 “慕容妹妹,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 临走的时候,花万枝拉着慕容久久,一通噘嘴。 慕容久久好笑,“这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反正这次苏羽澈是真的没的跑了,说不定下次到川南,便是参加你们的婚礼,到时候你在正一正妻纲便是。” “如何正?” 花万枝一副好奇宝宝的求教道。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在她耳边耳语了一下,花万枝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 “师父,苏家三位哥哥,路上小心。” 最后众人又寒暄了几句。 苏羽澈咧嘴道:“阿久,你何时厌倦了明璃的天寒地冻,找人稍句话,哥哥们立刻来接你去川南享福,虽说连亲王府不咋地,你可千万别苦着自己。” 完全一副嫌弃夫家,妹妹又死活要嫁的架势。 慕容久久被他搞怪,笑的肚子有点疼。 百里煜华则沉了沉脸,道:“苏羽澈,你皮痒了是不是?” “我就皮痒了,有本事你打哥哥我呀,”苏羽澈嬉皮笑脸的骂了一句,然后刺溜一下就钻进了马车。 “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咱们也算半个江湖儿女了,都别矫情了。” 望着几辆,承载着她亲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慕容久久嘴上虽笑着,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怅然。 “你这是什么表情,当真觉的我以后要苦着你了?”百里煜华一脸厌弃的望着她道,“还有,方才你跟花万枝说了什么,正什么妻纲?” 慕容久久故作神秘一笑,“这是女人的秘密,好啦,回京。” 百里煜华也不问了,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笑道:“回京做什么,说不定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们,不如去赏雪如何,我知道东山的梅开了,雪中赏梅最是好看。” 难得今日兴致不错。 慕容久久点头,“好。” 马车驱动,很快朝着东山的方向而去。 但一路上的雪却是越下越大,几乎掩住了路面,堪堪方才抵达了东山。 百里煜华一如之前,为慕容久久撑开了一顶油布雨伞,二人站在四处旷野的雪地里,望着白茫茫的天地,那接衔处的簇簇红梅,染了风霜,却依旧娇艳。 二人默契的并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前挺近。 因为大雪实在太厚了,慕容久久的绣鞋根本经不起折腾,她便举着伞,跟着百里煜华的脚步,他走一个,她便跟一个,踩在他深深的脚印上。 茫茫天地,皑皑白雪,远方,簇簇红梅。 “可累了?” 百里煜华回眸看她。 ------------ 376:生死契阔 却见慕容久久面上虽冻的有些发红,却一笑很开心的样子,“煜华,其实我想与你这样一直的走下去,没有尽头就好了,就这样你拉着我的手。” 百里煜华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你若喜欢,那就一直这样。” 任凭外界如何纷乱,他都愿意为她不理不睬,袖手天下又如何。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口中缓声吟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闻言。 百里煜华走在前面的身子,微微一顿,他停下了脚步,任天上的大雪,簌簌的落在他的挺拔的肩上,与他俊美的眉眼上,然后忽然回身。 将身后的女子,狠狠的拥入了怀里,嗅着她发间幽香。 声音透着几分沉闷,几分欢愉,“你说的,无论生死离散,你都是我的妻,与我执手,与我终老,不准反悔。” 慕容久久乐了,觉的这男人怎么跟孩子似得。 “我这辈子也不会后悔。” 她保证。 “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准反悔,”百里煜华执拗的强调道。 慕容久久窝在他的怀里,笑着点头,“好,生生世世。” 百里煜华微微松开了她的肩膀,然后缓缓低头,将必将与慕容久久的鼻尖,轻轻的碰触,二人彼此的气息,立亲密的晕染了开。 这样的感官近距离接触,令慕容久久的心,忽然颤抖了起来。 “煜华,你说这是在做梦吗?” “怎么会这样说?” “因为幸福来的太快,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嫁做妇人的一天,也会有享受如此寻常幸福的一天,”慕容久久惬意的眯了眯眼。 她现在可以确定,她很幸福。 “那这样呢?还觉的是梦吗?” 百里煜华邪魅一笑,然后俯身吻落。 慕容久久手中的油布小伞,不知何时脱手而飞。 她身心,她的所有感官,此刻都在清楚的感受着眼前男子,灼热的爱意,她唯有努力的仰起头,与他辗转厮磨,越吻越深,越深便越是痴狂。 最后他们甚至忘记了次来的初衷,忘记了不远处的簇簇梅林,忘记了满天满地的飞雪,似乎,只要有彼此在的地方,便都是如画美景。 雪,像是没有尽头似得,一直的下,一直的下。 片片鹅毛,染了他们玫红色的回门喜服。 待到下午的时候,二人才玩了个痛快,重新回了京城。 这一日除了明璃国的第二场雪,竟是难得的安静,只是,当慕容久久第二日一觉醒来,趴在窗台,发现昨日的雪还没有停,院子里已经落了有膝盖那么高的积雪时。 她清丽的面上,终于隐隐露出了几分忧虑。 “煜华呢?” 宁儿打着门帘进来,跺掉了脚上的积雪,才道:“世子一大早就被传进了宫里,听说京城近郊的几个镇子都遭了雪灾,不少百姓的房屋都被压垮了,一夜间冻死了不少人,而这雪还在下,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肯停,老天爷啊,百姓这次真的要受苦了。” 果然,还是积雪成灾了。 “这次受灾面积如何?” 慕容久久又问了一句。 宁儿摇头,“还不清楚,这官道上都被大雪封住了,怕是快马加鞭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入京城,不过国库已经拨下银子,今日便开始救治周边的百姓了。” 也对,古代的交通本就不便利,这大雪也就昨日开始下的。 正刚说着,房梁上蛇影一闪,如今长的足有两指粗细的小青,刺溜一下就窜进了慕容久久的被窝,颇有讨好般,在她的身上转来转去。 慕容久久被它闹的痒了,便将小青抓了出来,放到了一边,故作凶巴巴的质问道:“又去哪野了?” 正常的蛇类都要冬眠,但是这条规律却似乎并不适放在小青的身上,它长大一些后,就经常出去独自捕食,每次回来,都累的软趴趴的,躺在她的怀里不动。 不过慕容久久与这小东西心意相通,还是能感觉到,小青在强大的。 “咦,小青的头上有什么东西?” 宁儿对小青这么长一条蛇,早就见怪不怪了,此刻忽然一语。 她不说,慕容久久到真没注意到,小青的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黄色的凸起斑点,伸手一摸,小青立刻嘶嘶的躲了开,似乎并不愿意让外人碰触。 一双绿豆小眼,可怜巴巴的直看着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如严厉的家长一般,虎着脸一瞪。 小青立刻就范,可怜兮兮的低下头,仿佛在说:就摸一下哦! 慕容久久这才满意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发现那似乎不是什么斑点,而是一块长出来的肉瘤,色泽金黄金黄的,乍一看,犹如一顶王冠。 将这本就十分美丽的小青蛇,装扮的越发神骏。 小青好像能够感觉到慕容久久的赞赏,倨傲般扬了扬自己舌头,绿豆小眼一个劲的眨巴眨巴,萌萌哒。 若说第一次跟这小东西接触,它还是个嗷嗷待哺需要吃奶的婴儿,那么现在无疑已经成长为一个英俊的小伙了,咦,为什么说小伙呢? 慕容久久可没能力分辨,蛇类的雌雄。 望着窗外的簌簌落雪,慕容久久发现,没有百里煜华的时间,竟是出奇的百无聊赖,自己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围着一个男人,转到了这个地步,实在的没出息。 “宁儿,我嫁入连亲王府,不是按照规矩,新媳妇不都要学着掌家吗?” 慕容久久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宁儿拨动了一下炉子里的炭火,抿嘴一笑道:“按规矩是该这样,不过世子说了,怕累着您,再说,咱们连亲王府里里外外就老王爷跟咱们这,花销出入什么的,都是明面账,似乎也没什么管的。” “说的也是。” “小姐,你要是闲的厉害的话,倒不如给世子绣几个锦囊吧,别人家的新妇进门,都要亲手为夫家做好几套衣服,方显示自己的心情手巧,小姐对世子可不能亏待了。” 宁儿建议道。 这建议是好建议,只是目前没有人知道,慕容久久是穿越来的,过去的刺绣,更不知被忘到了爪洼国,以前到曾给百里煜华,绣过一个锦囊,但那绣工,根本拿不出手。 ------------ 378:打个赌吧 慕容久久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站在城门口的皑皑白雪下,目送着他们绝尘而去的快马,溅起的一片雪雾,纷纷扬扬。 城门口近郊的一片空地上,如今已经被支做了临时的救灾场地,遍地支起了草棚,还有就地起灶的大锅。 但一些百姓还是连遭蹂躏,病倒的病倒,冻死的冻死。 “阿秀,回去之后,叫府上也筹集一些救灾的东西,所过来吧。” 阿秀点头,“世子妃放心,这些事府中管事早就都考虑到了,此刻京城各大权贵与富户,不管是名的还是为利的,都在捐赠东西。” 正说着,城门口,缓缓驶来了另一辆官家马车。 “可是连亲王府世子妃?” 这时赶车的小厮,问了一句。 “正是。” 慕容久久回眸望来,就见那马车的车帘撩开,露出了韩非白皙俊秀,却打扮的中规中矩的身影,他微微一笑。 “世子妃,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韩国师。” “都说不准叫国师了,”韩非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那摸样,像极了强调自己已经长大的小大人,惹的慕容久久不禁莞尔一笑。 但随即,她眉梢又染上了几分苦笑,“韩国师是来探视灾情的,听说无相家族素来未卜先知,不知国师可能算到,这催人命的大雪,究竟何时停?” 韩非仰头望了眼漫天的大雪,虽然已经不是昨日的鹅毛大雪了,却依旧下的汹涌,天际也积攒着厚厚的云层。 片刻,他道:“其实我正是为这雪而来,观砚,摆香炉。” 摆香炉? 莫不是这厮要当场作法。 很显然,慕容久久想错了,韩非只是命人在自己的马车前摆了一个小小的香炉,然后笑道:“世子妃,不如大个赌,在这柱香染完之时,雪必停。” 慕容久久闻言挑眉,这雪都下了两天两夜了,到此刻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但韩非却可以这样信誓旦旦的说,难不成当真摸准了老天爷的脾气。 当即饶有兴致的点头,“好,打赌了便打赌,若是输了,也是值了。” 韩非笑了笑,表情出奇的笃定,道:“我肯定赢,只是我若赢了,还请世子妃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等我赢了再说,”谁知韩非狡黠一笑,就命人将他手中的香点染,那白玉般纤长细细的手掌,就这样俯身将那香,插在了香炉内。 看到这一幕,慕容久久心中只道,也只有无相这样传奇的家族,才能养出这样灵秀的人物吧。 若在假以时日,韩非在长大一些,必是这世间难得清绝之人。 周围有风,呼呼的吹来,尽管那柱香有韩非小心翼翼的护着,但依旧染的飞快,而事情,怪也就怪在这里。 当香炉中的香,真的染完的瞬间,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竟就真的停了,好似被人遥控似的,停的毫无预兆,明明,前一刻还漫天飞雪的。 不光慕容久久,刚才听到韩非赌约的几个奴婢侍卫,也都露出了惊异之色,然后便是满面的推崇与惊喜。 “雪停了!” “雪真的停了……” “快看,雪停了。” “……” 周围的百姓欢喜的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待慕容久久在去看韩非的时候,发现对方也笑的跟孩子似得,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漆黑仿若点墨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道。 “我赢了。” “对,你赢了,”慕容久久不得不诚心拜服,这才想起,之前貌似二人还打了个赌,“那韩国师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她忽然觉的,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韩非了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世子妃有位远方的故人要来相求,还望世子妃务必要相助于他。” 远方的故人? 慕容久久当时只是听了一耳朵,却没想到,大雪停息后的第二日,她就接到了一封,来自冬月的传信,并且信纸上,还落了几滴血迹,可见事情的十万火急。 而这封信,则来自于秦毓质之手。 秦毓质,慕容久久的脑海中,便是立刻浮现出了当日在冬月初见,那个碧绿裙衫,浑身都散发着英姿飒爽的女子。 原以为她无忧无虑,但如今看来,她背负着的,远要比她多的多。 “如今冬月局势如何?” 阿星道:“自主子离开冬月局势几乎大乱,以秦郡主为首,秦王府举旗叛乱,一夕间就占据了邺城总攻要地,以平城为测,虽是分庭抗礼之势,但冬月皇室,毕竟是百毒之虫,死而不僵,经过几次连番大战,秦王府明显有败落之像,如今正对峙于双峰岭,主母,主子不在京城,您这个时候前往冬月,不妥吧。” 阿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毕竟此刻明璃局势未定。 但是慕容久久却有直觉,若她此次不去,怕是今生都在见不到秦毓质了,至于她对秦毓质,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友情,只是她欣赏那个女人。 同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冬月局势,已然岌岌可危,对那个人,她不可能做到这样袖手旁观。 “备马吧,最快四五日便可抵达。” 阿星有些为难,“那主子那边……” “放心,自然会给他留信,”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有些仓促,也有些任性,但不知为何,慕容久久知道,她必须回一趟冬月。 事不宜迟,慕容久久当日就动了身。 随行的,明面上还是阿星与阿秀,暗中则有数十精锐随行,不多,但重在轻装简行。 好在这方面阿星极有经验,就算他们白日离开的明璃,也没有造成丝毫的消息外露,这样也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许多,来自明璃这方面的插手。 众人快马加鞭,一日便出了京城的范围,但因官道被大雪封住,一路上难免遇到些阻碍,不过彻底离开明璃境内,也足足用了四日。 第五日,他们已经踏入了川南的地界。 川南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夜城的势力,所以慕容久久到了川南,绝对是可以大横着走的,不过她依旧没有显山露水。 阿星只是秘密与夜城的吴叔通了消息,得知主母要前往冬月,一路上,明里暗里自然是安排了随行保护的人马。 ------------ 479:风雨欲来 也在这一日,慕容久久收到了一封鹰鹫传书,是百里煜华的,展开小小的纸筒,上面只有一句话:谁准你离开的!滚回来。 这话虽然是用字面写的,但慕容久久完全能感受得到,对方此刻咬牙启齿的情绪,因为自己这次,真的任性了。 然后想起那日二人城外分别,他说五日即回。 但以她沿路看到的情形来看,五日根本是救不了灾的,川南的情况还好,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重灾区的明璃国,却是触目惊心。 他们曾近夜半路过一户农家,但一进门才发现,那农户的全家人,早已都冻死在了屋子里。 大雪封路,他们与外界得不到任何联系,柴草被淹,饥寒交迫,就更不要说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满目疮痍。 但最可怜的,终究还是那些活下来的人,因为朝廷的救灾队伍不可能这么快抵达,所以只能继续苦苦的挣扎。 那一双双睁大的瞳孔,写满了惊恐与绝望,对他们这队外来的人,更是充满了祈求。 但他们这次出行是轻装简行,所带的食物,只够几日的用度,最后,甚至就连马的给料也供应不上,他们只好弃了快马,由阿星带路。 走了一条极为崎岖的山道。 好在大家都有轻功,这陡峭的山道走下来,也不是特别的艰险。 所以,他们几乎是徒步挺进的川南。 而与明璃国的情况比起来,川南的受灾情况,简直可以说是天堂了。 “主母,怎么样?可还能坚持?”阿秀满面担忧的朝慕容久久递来了水和食物,这一路,别说素来养尊处优的慕容久久,就是从小习武的阿秀,也是吃不消的。 原本红润润的小脸,如今也消瘦了下来。 其实若是以前的慕容久久,这么一路走来,估计早累趴下了,但自从有了生之力量,每晚都自我洗礼一下,可脱去不少困乏。 “还能坚持。”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 阿秀立刻胯下了脸,“可是奴婢已经坚持不住了。” “瞧你那点出息,”阿星走过来嘲笑了她一句。 阿秀立刻毫不客气的反唇道:“人家从来只说真话,哪像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二人还是本性不改,凑一块,难免还是要掐上几句。 “对了主母,既然我们来了川南,要不要先进夜城?” 慕容久久摇头,“不必了,今晚在就近的一座小城好好休整一夜,明日我们就直接入冬月。” 阿秀点头,转而又问:“主母是在担心秦郡主吗?” 慕容久久不知所以的摇了摇头,“其实我这次也不全是为秦毓质来的,我毕竟曾是冬月的人,有些人,有些事,总也是要送一程的。” 若这次不来,怕是以后在没机会。 阿秀默了声。 此刻三人正站在一处高高的土坡上,侧目望去,发现明璃国的方向,天空似乎依旧还阴郁着,仿佛有更大的一场暴风雪,在酝酿着,翻转着。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冬月,正处于一片风云涌动中。 狂烈的寒风,几乎要将城楼上的旗帜,吹的猎猎嘶鸣。 不知是因为受灾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今晚的明璃皇宫,出奇的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如鬼哭狼嚎。 帝王的寝殿前,遍地的雪,白日间就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但却耐不住夜里的寒风,依旧被吹的,打着旋,将地上铺就了一片凌乱。 太子南宫爵此刻正浑身发抖的站在寝殿的侧门,当然,他的发抖不是冻的,而是吓的。 就算事到临头,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舅舅篮王,居然将他从自己最宠爱的姬妾,被窝里拉了出来,并且策动自己谋逆篡位?而事实证明,他现在正在篡位。 “舅舅……” 南宫爵做了十几年太平太子,知道自己资质平庸,甚至想过要自请不做这个太子,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有德者,所以他更没想过,他要篡位。 “哼……” 篮王暗自有些不屑的冷冷一哼,眼角余光,看了眼胆小如鼠的南宫爵,心道,果真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让他做了这几年的太子,也是他的福气。 不过也幸亏他是个废物,这样控制起来才方便的多。 “好了,殿下,今夜只要听从老臣的全权安排,明日,您便是天子,”篮王幽幽一语,将最后一句话,拉的极长,似乎是有意要诱惑南宫爵,毕竟天下谁人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南宫爵此刻想到的,却不是龙登九五,而是本能的害怕,“舅舅,我看最近父皇的身体都好多了,我们这样做……” “哼,他不过是动用了长生丹而已,他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与其便宜了南宫硕,到不若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原本以为观星台塌陷那日,明璃皇会对纠缠不放,却不想一场大雪紧随而至,南宫硕与百里煜华相继离京,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篮王,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一名禁军护卫,低声前来禀报。 太子南宫爵在旁上看的惊心,昔日这禁军从来都是父皇的亲卫,想不到舅舅竟如此的手眼通天,可以与将禁卫军的人抓在手里。 “好,进去吧,”篮王本就精瘦的面上,有些阴骜的点了点头,并且随手推了南宫爵一把,南宫爵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最终只能硬了硬心肠,跟着篮王大不朝着寝殿走去。 “什么人?” 负责帝王寝殿外围禁卫军,闻声看了过来,就见篮王与太子南宫爵,正带领着大批禁卫朝这边走来,一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不待他说出什么,已经有人上前,直接将那禁卫军砍杀在地,因为来的太快,战斗并不及想象中那么激烈。 甚至可以说是沉闷的。 “啊……” 立刻有夜半路过的宫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但尖叫还没结束,就被人直接结束了性命,转眼之间,寝殿外,横七竖八的就躺了是数具尸体。 由篮王领头,很快就推开了帝寝的大门。 寒风呼啸,宫灯朦胧,空气中染着几分淡淡的血腥。 ------------ 380:明璃之变 但经过刚才那一通厮杀,寝殿内似乎也没有预期中的混乱,依旧还是静悄悄的,雪白的宫沙后,似乎还能隐隐看到,守夜太监跪坐的身影。 但一瞬间,那身影一闪,已经走出了宫沙,淡淡道。 “篮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明璃皇历代的守护影卫吗? 篮王有些凶残的眯了眯眼,然后看了南宫爵一眼,意思是将他之前教给他的说辞,说一遍。 南宫爵先是有些胆怯,但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回头的机会了,只能咬了咬牙,道:“你退下,本宫要见父皇。” 影卫一笑,大概与此人修炼的功夫有关,他整个身段显得都是弱弱软软的,立于飘荡的宫沙前,犹如一缕轻烟。 笑道:“殿下不该不懂规矩,有时候,属下便可代替陛下的意思,殿下有什么话,就对属下说吧,属下自当传递给陛下。” “大胆,你这个狗奴才。” 却听篮王一声冷哧,他可没有闲工夫跟这一个阉人影卫扯皮。 但却见那宫沙前的影卫,忽然抬眸诡异一笑,手掌轻轻的一拂袖,一枚暗器就这样自他的袖摆间,如一阵疾风就扑向了太子南宫爵的面门。 因为速度太快,南宫爵根本不及反应,只感觉一阵杀气扑面。 “叮……” 却是禁卫军险险的替南宫爵挡了一下,待南宫爵反应过来,已然是吓的面无人色,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口中更是语不成调,“父,父皇,饶命……” 篮王此刻也懒得管南宫爵了,他朝着那影卫阴狠一笑:“胆敢伤害储君,杀了这个狗奴才。” “唰……” 身后禁卫军的长刀,纷纷出鞘,他们虽知道这影卫厉害,但毕竟只有一个人,不信他们群起而攻之,还杀不了他。 “哼……” 也就在这时,宫沙后,终于传来冷冷一哼,就见原本安睡在榻上的明璃皇,终于坐了起来,声音沙哑中透着狠厉。 “篮王,你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想必欲谋夺朕的江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说罢,青城瘟疫,观星台塌陷,是不是都跟你有关联?” 虽然隔着宫沙,但还是能感觉到明璃皇此刻浓浓的怒火,想不到他在朝多年,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奸佞,他居然不知。 若非这几日对方连续动作,他才有所察觉,否则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了。 究竟是对方的手段太过高明,还是自己做了多年的盛世皇帝,警惕降低了,但无论如何,今日都必须要见个分晓。 一念至此,明璃皇阴骜的面目下,一片猩红闪过。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篮王也没必要遮掩了,他冷冷一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南宫贺,你老啦,也没几日好活了,还是快快传位吧,让年轻人坐坐那个位置,你还是独一无二的太上皇,没人敢拂逆你。” “哼。” 明璃皇冷冷的瞥视了南宫爵一眼,“就凭这个废物,也配?” 大约是明璃皇积威已深,他这一哼,将本就长期生活在他淫威下的南宫爵,吓的面色再次一白,但蠕动着嘴角,还是坚持着道。 “父皇,事到如今,您,您就把皇位传给儿臣吧,不然,不然您今日必死……” “逆子。” 就算不把南宫爵这样的废物看在眼里,但明璃皇还是他这句话气的面色阵阵潮红,口中更是咬牙切齿,“你这个逆子,逆子……” “逆子也是你生的,”篮王嘲讽一笑。 “杀了他。” 宫沙后的明璃皇,忽然气急败坏的抬指命令道。 那一直守候在宫沙外的影卫,闻言,忽然动了,如一道轻烟幻影,猛然就袭到了南宫爵的身前,而他的这一动作,也算彻底激起了这本就一触即发的气氛。 篮王也终于动了,“杀了这个狗奴才。” “是。” 原本静谧的帝寝内,瞬间冷风肆意,杀气腾腾。 而也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忽然穿透窗户,直直的***帝寝,而那箭竟是不偏不倚,快准稳狠的就穿进了太子南宫爵胸口。 疼的南宫爵当即惨叫一声,胸口血流如注。 不得不说,这一箭射的相当刁钻,即中要害,又不让他立刻死去,只能这样尝遍苦处的满满血流而亡。 “舅舅,救我,快,给我找御医,找御医……我不行了,舅舅……你不是说让我登上皇位,你怎么不救我,啊,好疼……” 南宫爵的苦苦哀求。 “殿下!” 篮王一声低呼,他自然也能看出,南宫爵这是没救了,虽说他也看不上这个废物外甥,但到底是他的一颗棋子,更何况还有大用,就这么被杀了,一时令他惊怒交加。 而突变也在下一刻发生。 “儿臣救驾来迟。” 一声急切的呼和,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就听外面已经被重兵把守,然后就是南宫硕从侧门冲入了寝殿,满面关切的道:“父皇,让您受惊了。” 转而,他冷冷的就望向了篮王,怒道:“狗贼,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爵一面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胸口,一面惊恐的瞪大了眼,仿佛大势已去一般,惊道:“三弟,你,你不是不在京中……” 南宫硕阴冷一笑,“父皇聪明绝顶,又怎会料想不到你们的诡计。” “什么!” 南宫爵也不只是惊的还是疼的,浑身的发颤。 但反观篮王,面对南宫硕的突然出现,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反倒依旧笑的诡异,“三殿下,你今日来的真好,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哦,篮王殿下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想必今日您已经手握乾坤了?” 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打断了篮王阴骜的话语,仿若闲庭散步,不轻不慢,不急不缓的响起,然后,就见一袭紫衣的百里煜华,自门外走来。 因之前的传入,门扉已经打开。 夜半的寒风,伴着风雪,犹如鬼哭狼嚎的贯了进来,呜呜呜的,直让人听的心里发颤。 百里煜华手持一柄银月长弓,如诗似画般俊美的面上,泛着嘲弄的似笑非笑。 篮王眯眼打量着先后出现的南宫硕与百里煜华,冷哼道:“看来,你们压根就都没有走远,是料准了我们今晚会所有行动?” ------------ 381:犯上作乱 “不是料准了,是敢肯定,所以说,这场大雪来的好,让某些人有机可乘,我们给他这个机会,您说是吗?秦王殿下。” 百里煜华沉魅的低垂着眉眼,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眼。 秦王殿下? 百里煜华此言说的轻慢,但语出,篮王却是已面色微变,目光顺着百里煜华的眸光看去,就见寝宫外的风雪中,渐渐凸显出了几个人影。 “主公。” 篮王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现身。 那被篮王唤作主公的人影,渐步走来,很快凸显出了他的摸样,他披着漆黑色的披风,虽已是中年,却依旧英姿勃发,是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他幽幽的看了百里煜华一眼,似有几分欣赏道:“本王若不出来,怕是百里世子就要动手逼迫本王出来了。” “是你!” 就听宫沙后一声惊呼。 明璃皇在不能保持之前的沉静,猛然一把撩开了宫沙,只是比起前者的闲庭散步,他就要显得狼狈的多了。 经过这场大变,明璃皇明显老了许多,因为受伤病重,眼窝微微有了沉陷,但是,他却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当年曾与他一同竞争皇位的秦王,亦是先帝最宠爱的幼子。 “你不是死在当年那场大火了吗?” 仿佛不敢相信,明璃皇失态的冲口而出。 而那秦王,则幽幽一笑,似乎早已不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道:“是啊,我为何没有死在当年的那场大火,唯有我母妃,被烧了个尸骨无存,南宫贺,大抵你这辈子也没想到,本王还会活着回来吧。” 他,便是篮王这些年真正效忠的人。 他,也是当年对百里煜华父亲,进行伏击的幕后之人? 百里煜华眯眼冷冷的凝望着这个人。 “哈哈……”原本陷入惊诧的明璃皇,忽然一声貌若癫狂的大笑,随即冷声道:“当年你逃走了又如何?如今还不过一个丧家之犬,你以为你可以重新谋夺皇位吗?休想。” “是不是休想,现在定论还早。” 秦王淡淡一语。 明璃皇突然怒极,一声令下:“杀了这个犯上作乱的狗贼。” 但是,下一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本外面的重兵把守,却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唯有门外呜咽如野兽般的寒风,一直的吹,一直的吹。 而这样的反应,无疑令明璃皇面色一变,他提前布置的人呢。 看了眼南宫硕,南宫硕同样也是不明所以,刚才他来的时候,明明带了数千精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百里煜华则侧头看了眼窗外,幽幽道:“今夜风大,有人在风中掺了迷药,看来三殿下失算了。” “什么?” 风里也可以掺迷药? 看到南宫硕那副不明所以,外加震惊的摸样,百里煜华直接嗤笑出口:“三殿下平日的兵法谋略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本世子记得提醒过你,小心有诈。” 结果还是中了别人的计策。 “你……” 二人虽是一同出现的,但这一路上相处的明显并不是很愉快,尤其受到百里煜华的奚落,南宫硕冷冷一哼:“百里世子,事到如今,你还要藏着掖着吗?还不快诛灭了此贼。” 百里煜华闻言,越发不屑一笑:“陛下高瞻远瞩,又怎会被此等伎俩制住,想必一切自在陛下的预料范围之内,不是吗?” 这话他说的极其轻慢,仿佛他根本不是来救驾杀贼的,而只是来看戏的。 他的态度,无疑令明璃皇面目有些阴沉,但他同时也猜到,南宫硕之所以会这样中计,多半是为了抢功,大包大揽,一意孤行。 可就算如此,明璃皇对百里煜华也升起了一种极度的不满,不过他的面上也没有太过表露。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明璃皇因愤怒而沉思的时候,那边,秦王已经动了,数道黑影,猛然自门外窜了进来,速度极快,几乎瞬间就透发出了强烈的杀机,扑面而至。 这绝对是专业的杀手。 南宫硕面上一慌。 但却见明璃皇满是病容的面上,冷冷一哼,自他的龙榻之测,猛然也窜出了数道黑影,较之秦王的几个黑影,他们的速度,甚至在其之上。 因为瞬间迸发的内力太过强大了。 那一直拦在双方的朦胧宫沙,瞬息间就被击了粉碎,片片宫沙的残片,犹如大雪一般,纷纷扬扬而落,迎合着窗外的狂风,怒吼的越发肆意。 彼时,明璃皇已经在之前那个守护影卫与南宫硕的相护下,退至到了龙榻之上。 而殿内,此刻早已是刀光剑影,双方派出的杀手,转眼杀了个血流成河,但明显明璃皇的护卫,要更占上风一些。 “帝师一脉。” 一直懒懒倚在门框上的百里煜华,则眯眼喃喃一语,他漂亮的琉璃凤眸,此刻闪过了一抹浓浓的猩红,但随即化作无踪。 门外的寒风,越发肆意了,一下将他紫色尊华的衣袍,吹的凛冽飞扬。 如玉的墨发,混着飞雪,静静凝视着殿中的情况。 “帝师一脉!” 秦王与篮王,明显也十分诧异于,明璃皇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如此实力,但很快也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你居然动用帝师一脉,哈哈,想不到本王在你的眼里……” 秦王先是诧异,随即仰头而笑。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璃国虽近来连遭祸事,但长久以来的国力,却是不容小觑,至于帝师一脉,百里煜华也是隐约有过耳闻。 只有明璃国在遇到灭国危机的时候,历代明璃帝王才会启动帝师一脉。 但是,秦王会带来灭国之祸吗?显然不会。 “哼……” 龙榻上的明璃皇讥讽一笑,但一双阴骜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看向了一直站在门口没动的百里煜华,眸中煞气大涨。 也就在双方的彼此思量间。 秦王带来的刺客,已经被明璃皇的黑影护卫,杀了个干净。 ------------ 382:帝师一脉 “主公,事情不对,你先走……” 篮王面色一变,他们都没想到,明璃皇居然启动了帝师一脉,帝师一脉素来不出则已,一出便是深不可测,所以他想到的只有走。 以主子这些年的积累,想要卷土重来也不算难事。 但是他话音刚落,寝殿外猛然爆发出了两股强大的气息,就听‘轰’的一声,寝殿在这两股力量的作用下,发出阵阵难耐的声音。 但很快,门外漆黑的风雪中,两道苍老的身影已经凸显,几乎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一步数丈,就进入了寝殿。 “帝师一脉首座,南宫无心。” “……副首,南宫无月……究竟发生何事,要我们出山?” 来的两个老者,声音透着威严与沧桑,恐怕明璃皇本人见了,也会十分恭敬。 明璃皇挣扎着自龙榻上座了起来,态度恭敬道:“见过两位帝师,今有逆贼犯上作乱,先将这逆贼杀了再说。” 他狠狠的指向了秦王。 秦王看着突然到场的两名帝师,先是有些怔愣,他过去也是明璃国的皇子,并且是最受宠的一名皇子,又如何没听过帝师的传说。 因为明璃国素来风调雨顺,已经有整整两代未曾召唤过帝师一脉,不想今日…… “哈哈……” 面对危机,秦王不惧反笑,“原来你们就是帝师,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乃先帝与珍妃之子,南宫缘,我身上流着的,也是明璃皇室的血,你们凭什么杀我?” 帝师首座南宫无心一听,当即也蹙了蹙眉,坦言道:“帝师一脉虽早已脱离明璃皇室,但明璃有难,我们必然介入,不过,曾今我们也有言,内部皇储争斗,我们绝不插手。” 毕竟都是南宫一脉的子弟。 换句话说,就是明璃皇今日死了,换秦王在做皇帝,他们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秦王南宫缘是个更好的皇帝。 而这样的回答,明璃皇明显也是早有预料的,他勉强一笑:“两位帝师有所不知,南宫缘他该是早死之人,但这些年因为这个皇位,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在青城释放瘟疫,崩塌观星台,祸乱朝纲,动摇我江山,如此逆贼,怎配做我南宫一脉的子弟?” 秦王南宫缘闻言,满面愤恨:“南宫贺,当年若非你们奸计害我,本王又何至于这些年流落江湖?” “哼……” 却听那副首南宫无月冷冷一笑,相较于南宫无心的公事公办,他就要显得严厉的多了,闻言道:“既然是逆贼,那还是死了的好。” 言罢,他猛然挥出一掌,浑厚的内劲,眨眼就要秦王南宫缘的性命,仿若他杀的只是一只讨厌的苍蝇一般。 皇室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阴谋诡计,败就是败了,还来这里说什么废话,帝师的态度是这样想的。 但闻声的秦王,却是极具悲情的一笑,就算自己当年是被算计的受害者,但如今在这些高高在上,冷情冷性的帝师面前,也只是个逆贼。 一念至此,秦王南宫缘心中更是悲愤不甘,他也顾不得眼前的危机,猛然抬袖,一直隐于袖中的暴雨梨花针,就这样被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篮王见南宫缘受难,一声大喊就冲了过来,以身替他挡了一下,当即被南宫无月打的口吐鲜血,眼见没有活命。 而南宫缘手中的暴雨梨花针则已经朝着明璃皇转瞬而去。 因为这暗器太过霸道,针也太过细密,就算那守护影卫与南宫硕同时抵挡,也难免又漏网之鱼,钻进了明璃皇本就病弱的身子,更何况那暗器上,针针都涂有剧毒。 “啊……” 明璃皇一声惊恐的惨叫。 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眼见秦王南宫缘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这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挑衅,登时都没了好脸色。 “大胆逆贼。” 二人几乎同时爆喝,这次没有半点保留,齐齐出手,凌厉的掌风,直扑南宫缘。 南宫缘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眸,此次谋逆本就是冒着风险,原以为杀了明璃皇,扶南宫爵这个废物上位,不想……也罢,死在帝师的手里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就在秦王南宫缘抱着必死之心的时候,惊变却发生了。 因为百里煜华动了,他原本倚门而站的身影,周身雪影伴着黑影,瞬间急促窜动,由八道神秘黑影联手,竟是冲上来硬生生的抗了两名帝师一掌。 可就算如此,南宫缘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被打的面上一阵虚弱,却已被几道黑影,强拖出了寝殿。 而这一变化,就发生在电光火之间。 两名帝师,明显常年闭关修炼,加之身份尊贵,养成十分自傲的性格,见此,再次勃然大怒,不过当看到百里煜华的时候,却是并没有立刻动手。 而是一声叱呵:“小辈敢尔。” 他们之所有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大发慈悲,而是从一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百里煜华,观此子有龙凤之姿。 便一厢情愿的以为,百里煜华是他们南宫一脉的子弟,明璃的皇子,这么好的苗子,他们自然不敢轻易毁了。 不过他们确是料错了。 百里煜华抬眸一笑,诗画般俊美的面上,无丝毫惧色,道:“此人与本世子还有没算完的帐,所以此刻自然不能轻易的死了。” 当年的事还没有问清楚。 两名帝师一听他的自称,当即变了变脸色,问:“你是何人?” “连亲王府的世子。” 百里煜华自报家门。 一听不是南宫家的血脉,两名帝师面上明显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在一看明璃皇身边的南宫硕,真是货比货得扔。 当即再次板起了脸,低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下去,且看在连亲王府当年有护龙之功,刚才的事便不与你计较。” 但百里煜华却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大胆。” 南宫无月一声爆喝,他们才刚出关不久,还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后辈。 ------------ 383:欺软怕硬 “杀了他……” 这时就听虚弱的明璃皇,忽然挣扎着向前,一字一顿的道:“星云图已现,皇星必出连亲王府,两位帝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什么!” 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不禁诧异的双双对望。 星云图之事,如今已天下皆知,虽然最后没有见分晓,无相家的韩非也没有说什么,但如今看来,出现星云图的明璃国,未必就实至名归。 相反,这连亲王府的百里煜华,一眼看去,便知非池中物。 在这个本就敏感的时候,的确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不得不说,南宫一脉子弟,无论身居帝位的明璃皇,还是这两个本就脱离皇室的帝师,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自私而残酷。 而明璃皇之所以苦心启动帝师一脉,就是为了杀百里煜华,就算对方的背后势力不简单又如何,只要杀了他本人,谁又能耐明璃国如何。 就算夜城也不能。 “杀了他。” 闻言,百里煜华极具讽刺的冷声一笑:“难道南宫一脉,已经忘了连亲王府当年的护龙之功吗?” 帝师南宫无月冷冷一笑:“区区护龙之功,如今已过百年,没有明璃皇室,又何来连亲王府的百年辉煌,小辈,纳命来吧。” “果然,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我连亲王府自问从未做过分毫对不起明璃皇室之事。” 百里煜华依旧保持刚才那样的站姿,仿若闲庭看月,未将他们看入眼里。 “哼,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南宫无心亦冷冷一语,心中已经有了灭杀百里煜华的想法,反正今夜发生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大不了事后给他冠一个护驾大功便是。 百里煜华嗤笑出口,“若本世子不死呢。” “大哥,何须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便是,”南宫无月冷冽的一喝,抬掌就要动手,在他的眼里,好似杀百里煜华一个后辈,仅仅只是捏死一个蚂蚁而已。 但是他错了。 下一刻,百里煜华的周身再次黑影攒动,数十条身影奇袭而上,他们或许单各的实力都不如两个南宫帝师,但群体作战,却是可合力与南宫无月,打了个旗鼓相当。 “哼,南宫一脉的人,想不到百年来的贱骨头还是没改,各个无耻的要命,”寒风中又一声冷哧,就见一名同样须发皆白的老者,一阵疾风般,出现在了寝殿内。 他满面的不屑一顾,冷冷的瞥视着两名帝师,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竟是不输两名帝师分毫。 “你,是你这个老怪物!” 南宫无心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明显有些忌惮。 “你这老怪物还活着,这些年也不知你去了哪里?”南宫无月同样冷冷一语,但心中却是有些忌惮,刚才与他对招十几道黑影,加上这老怪物,怕是他兄弟二人也未必讨得好去。 那被唤作老怪物的老者,哼哼一笑:“哪里也没去,我如今的身份,是夜城的客卿,谁若与夜城为难,便是与我老怪物才难。” “夜城!” 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两名帝师齐齐一惊,都望向了百里煜华,“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怪物见过城主大人,当年得了夜城的好处,做了夜城的客卿,却不想城主多年都未曾召唤过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脑子坏了,忘了我,不想一出来,就对上这两个老不要脸的。” 老怪物半点没有怯场,将双方里外批判了一遍,却也是道破了乾坤。 “夜城城主!” 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再次齐齐变色。 龙榻上,明璃皇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当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惊的面部肌肉狠狠的一抖。 更别提南宫硕的,惊的居然合不拢嘴。 他们一直都一厢情愿的以为,百里煜华是因为与夜城沾上了关系,所以才这样的嚣张跋扈,顺风顺水,不想,他居然是夜城那个神秘莫测的城主。 “两位帝师,想必并非孤身前来的吧?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你们带来的帝师一脉弟子,为何这么半天了,还没有发出任何信号?” 忽听百里煜华幽幽一语。 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再次面色,他们太自负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带来的人,觉的明璃皇室这点子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南宫无心大怒一喝。 寝殿的门被彻底推开了,呜呜的寒风,鬼哭狼嚎般彻底贯了进来,虽说雪已经停了,但因为风的力量,依旧雪毛子漫天飞舞。 而就在漫天的狂风与飞雪中。 南宫硕之前带来的精锐,早已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后来的帝师一脉弟子,身着便衣,估计各个都是武功高手,但这些武功高手,却被夜城的墨衣骑,人手挟持一个。 并且点了哑穴,发不成丝毫声音,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身子更是被冻的发抖。 看到这些子弟都还活着,两名帝师明显松了口气。 望着百里煜华道:“你想怎样?” 百里煜华冷笑道:“从来不是我连亲王府想怎样,是你们明璃皇室想怎样?此时此刻,二位帝师还要杀了本世子吗?” 他这话,便算是代表了连亲王府,而非夜城。 两名帝师闻言,面上一阵阵的难看,之前他们满口说要杀百里煜华,但如今人家亮明了身份,又挟持了他们的弟子。 实力悬殊一目了然,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个世界,说好听了讲,是用势力说话的,往不好听里讲,其实就是吃软怕硬,如今的百里煜华明显是个硬茬子。 “连亲王府一脉,如今果然出息的很。” 南宫无月不冷不热的道,但心里却在狐疑,连亲王府究竟如何与夜城有关系的,而这其中的关键,也不难想透。 那就是百里煜华的母亲,那个一直出身神秘的江湖女子,难道…… 一念至此,两个帝师心里越发的不好,微有些嫉妒连亲王府的气运,暗恼这么些年,明璃皇竟是没有丝毫风声。 “好说,本世子观陛下如今已油尽灯枯,不如今日便趁着两位帝师都在,把位置传了吧,”谁知百里煜华毫不避讳的淡淡一语。 ------------ 384:只手遮天 其实两位帝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明璃皇此番便算是废了,但明璃皇室不能后继无人,不过这话由百里煜华说出来,他们心里就是不痛快。 但不痛快又如何? 反之,还有一口气在的明璃皇,听着更是心里哇凉哇凉的,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只得有气无力的道:“皇三子南宫硕,出身正统,历练……” 就在他缓缓的,一字一顿开始说的时候。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静立的百里煜华,忽然眉峰轻蹙,指掌飞动,一枚一直被他把玩在手掌心的银针,猛然弹射而出,直袭龙榻旁陷入狂喜的南宫硕。 这一切来的太快,也太突然。 那银针几乎风驰电转而去,可见百里煜华的这一指功力之深厚,不过就算如此,也逃不过两名帝师的法眼,但就在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 那一直在旁上虎视眈眈的老怪物,也动手了,以内力直接缠上了两个帝师,同时那十几道黑影也动了,齐齐展开了钳制。 这一针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从百里煜华射向南宫硕的这短短几步距离,短短几秒之间,却已是各种风起云变。 但最终两名帝师还是失败了,眼睁睁看着百里煜华的银针,直直的***了南宫硕的眉心,一针毙命,几乎没有分毫偏差。 南宫硕恐怕到死也没想明白,大喜与大悲,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明璃皇更是被气的吐血。 “放肆……” 南宫无月几乎气的面色铁青到了极致,抬掌就要杀了百里煜华,但那老怪物又岂是吃素的,二人立刻在寝殿内打了起来,但一时又谁也奈何不了谁。 南宫无心则被气的浑身发抖,冷冷的瞥视着百里煜华,几乎低吼着道:“你未免欺人太盛,凭什么杀我明璃皇室的继承人?” 而且还是当着两个帝师的面,也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百里煜华则好似漠不关心般,淡漠一笑道:“因为这个继承人我不满意,南宫硕对本世子也起过数次杀心,这样的人心胸狭窄,不适合做皇帝。”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南宫无心气急,但又顾忌自己的子弟,如今都在墨衣骑的手中钳制,就站在门外的风雪里被冻的发着抖,他不可能当看不见。 更不能让今夜血流成河。 “原本与本世子无关,但偏偏今日陛下请了二位帝师杀我,那便就与我有关了,谁知道改日,这位新皇会不会在对本世子起什么心思,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再说,明璃皇室也不单单只有他一个皇子,据说林婕妤膝下的五皇子,生的极是灵气,或许他是个有福气,可胜任新皇。” 百里煜华口气慢条不理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也给出了选择,而这一切,都是强者的姿态,要么,今日帝寝前血流成河,要么妥协。 两个帝师奈何不了百里煜华,而百里煜华也未必奈何的了两个帝师,但只要一撕破脸皮,必然两败俱伤。 所以纵然两个帝师,已经被百里煜华气的眼根痒痒,面色涨红,但也不敢率先真的动这个手,只怨,明璃皇室,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个煞星。 “五皇子?” 南宫无心喃喃一语。 百里煜华点头,“是,五皇子南宫晔,今年六岁。” “什么!” 两名帝师再次一惊。 百里煜华却是笑着继续点头,如诗画般俊美的容颜,尊华的紫衣,立在寒风肆意的门前,竟是雅致风流,人畜无害,但就是这样的人。 却含笑间杀人于无形。 “两位帝师无需忧虑,好苗子就是要从小抓起嘛,你们可以留下人好生教养,绝对比刚才死的这个要出色的多,我保证。” “你欺人太甚。” 南宫无月气的脸上铁青,但又有什么办法,对方的势力摆在眼前,他们暂时奈何不了百里煜华,只好妥协。 “南宫晔是吗?找人带过来,我们要见见。” “是。” 立刻有人领命前去,不消一会儿,冒着漫天风雪,一名被围在厚厚斗篷里的孩子被抱了过来,他明显还在睡梦之中,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望着外面的情况。 “两位帝师,五皇子带到了。” 抱着他的人,缓缓将南宫晔放在了寝殿的正中央,身上的披风自然垂落而下,立刻露出了里面皮肤奶白的孩子,不解的看着他们。 说来也怪,寝殿内还躺着尸体,周围血腥弥漫,若是寻常孩子,看到如此场面早就吓哭了。 但这南宫晔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别的什么,竟没有哭闹,只是茫然的看着众人。 南宫无心缓步上前,抬手摸了摸南宫晔的额头,然后是他睡袍下的根骨,似乎还算满意的样子,最后故意释放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道:“还不快拜见帝师。” 南宫晔一愣,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但也没有慌,只是恭敬的跪下来,嫩声嫩气的道:“拜见帝师。” 见他没有被帝师的气势吓住,还能见礼,南宫无心与南宫无月也还算满意,但一想到,今日的一切,都是被百里煜华只手遮天所为。 他们就跟吃了死苍蝇的难受。 但的确,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往好的一面想,这孩子根骨不错,说不定好好教养,的确是个好苗子也说不定呢。 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夜城主,我们知道你夜城富可敌国,但是也不能欺我明璃无人,让这个孩子继承皇位不是不可以,但是……” 南宫无心阴骜一语,口气一顿,继续道。 “你,连亲王世子,必须为摄政王,在你任职期间,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帝师一脉就算拼尽全力,不惜发兵,也要平了你夜城。” 摄政王! 百里煜华倒是没想到,这两只老狐狸还有这么一手,他们亲自教养着小皇帝,还让他做这个摄政王,分明是让他给他们打工之余,还要帮着他们保护小皇帝。 因为小皇帝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都要算在他的身上。 见百里煜华沉默了。 南宫无月冷笑:“你不敢。” “有何不敢。” 百里煜华淡漠一语,“不过同样的,我连亲王府要是在明璃国,在有个分毫好歹,我夜城墨衣骑,就是凭死,也要向你们讨个公道。” “好。” 南宫无心一锤定音,“既然协议已经达成,那就请夜城主放人吧,至于那个南宫缘,你可以带走。” ------------ 385:你后悔了 如此,也算他们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百里煜华轻轻的一挥衣袖,外面那些被挟持的帝师一脉弟子,马上就被放了,但因为在寒风中呆的太久,一个个都发着抖滩在了地上。 “望二位帝师言而有信。” “也望夜城主不要在胡作非为。” 丢下寝殿内的一堆烂摊子,百里煜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外面的墨衣骑也随着他,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而这个过程中,恐怕也唯有南宫晔一人,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在这些上位者的三言两语间,定了下来。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南宫无月有些不甘的道:“大哥,这小子实在放肆至极,如果我们现在杀他一个回马枪……” “休要胡言。” 南宫无心看了南宫无月一眼,警告道:“那样只会让京城血流成河,再说,我们与夜城毕竟没有死仇,为何要拼个你死我活?让旁人看了笑话,若依你所言,杀个回马枪固然痛快,却是后患无穷,倒不如先试着与那个夜城主好好相处。” “哼,”南宫无月则依旧有些不甘。 外面的寒风,依旧再吹,似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远方宫灯,飘飘摇摇,如暗夜里细碎的流萤。 另一面,百里煜华一离开寝殿,就霍然回身,迎着头顶狂烈的寒风,紫袍猎猎而动,华丽的丝质,如莲花瓣,自他的腰间翻转飞舞,却又被一条玉带紧紧束着。 一只戏水鸳鸯的锦囊,带着上面的玉穗子,也跟着上下浮动。 他一双精伦的凤眸,冷冷的凝视着,如拖死狗般,一路在雪地里拖出一条痕迹的南宫缘,问:“现在可以说了吧,当年为何伏击我父亲?” 之前他一直以为,害他父亲的是篮王的背后之人,但如今看来,南宫缘这些年虽藏的深,但似乎也并没有那样深不可测。 南宫缘被拖的无比狼狈,在不负刚才初见的摸样,他艰难的吐出了一口血沫子,缓声道:“我告诉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南宫缘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没有预料到帝师一脉会插手,也没有料到百里煜华的这般手段,才会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的下场。 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百里煜华立身在雪地里,漠然的望着南宫缘,如上位者一般,淡淡道:“本世子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一点。” “也罢。” 南宫缘似乎也释怀了,艰难的咳嗽了一声后,缓声道:“当年的确是我伏击的你父亲,一则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二则,当时有人要帮我……杀他。” “谁?” 百里煜华漠然的眸光,猛的一凝。 南宫缘低声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当时那个人特别善于用毒,他的脖子上,盘着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养蛇,从来是西岳人的把戏,”百里煜华喃喃一语,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其实他早该想到。 而南宫缘心中又何尝没有答案。 当年的夜城,越做越大,势力几乎遍及川南,而川南历来都是冬月,明璃,西岳,三国的天然屏障,若是有人讲此屏障掌握。 第一个触及到利益的,便是四大家族。 其他的三大家族,或许没有这样的气魄与能力,但是背靠西岳的凤家,却是有的。 从上次他们插手玉顶山的事情,就不难知道,他们插手川南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仿佛已经失去了言语的**,百里煜华转身就走,而且脚步微快,转眼便离开了那个地方,出了皇宫,径直的他就回到了连亲王府。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一般,越是靠近就越是急切。 今夜经历了明璃内部大变,皇储更替,较量帝师等大事,可似乎都及不上他此刻的浮动的心绪,与胸中微微跳动的心脏。 直到,他终于走到,几日前,与慕容久久新婚的婚房。 院中一片漆黑,原本是有人掌了灯的,但因为夜里的风太大了,将灯吹落,才会显得几分萧条,屋内也静悄悄的,一切都如他离开时的摸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在了。 明明这一路走的都非常急切,但当真的站在门口的时候,百里煜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只得一步一步的靠近。 然后伸手推开了门扉。 随手拿起一只灯盏,以内力逼迫燃烧,屋内瞬间亮了。 果然,与他离去前一模一样,妆台铜镜,鸳鸯对枕,锦榻如霞,不远处的几案上,还平铺着一块半开的软锦布料。 走前,似乎她说过,还要学着给他亲手裁一件新衣,可如今,锦袍仅裁了一半,尺子还在哪里放着,但人却已经离开了。 百里煜华俊美的面容,一瞬间在灯火的摇曳下,显得忽明忽暗,也仿佛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令他精伦的凤眸,氤氲起一片看不清的雾色,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头上挂着的另一个合欢妙树的锦囊。 然后缓慢的伸出手,将之我入掌心,但入手如是一片空气的冰凉。 他们不过成亲才七日…… 忽然间很想念慕容久久,想念她昔日的一瞥一笑,想念她总是坐在妆台前画眉的摸样,想念她与他滚落床榻时的欢愉,想念她那比之丝绸还要细软的肌肤,想念…… 百里煜华忽然掐灭了手中的灯盏,倾长的身影在黑暗中深深吸了口气,静立的笔直身影,毫无预兆的霍然转身离开。 如今她还没有过夜城,如果拦住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而就在百里煜华不管不顾的冲到院子里的时候,门外冷风一激,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百里世子,你后悔了?” 百里煜华闻言生身子一僵。 抬眸,国师韩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精致清冷的面容,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加之一身本就古板的服侍,让这个少年,终于有了一丝国师的威严。 莫名的让人信服。 百里煜华有些怔愣的看着他,不管不顾要离开的身影,竟是奇异般顿住了。 ------------ 386:兵荒马乱 第六日。 慕容久久终于抵达了冬月,但令她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她阔别了一月有余的地方,也算故国吧,竟转眼间变的如此满目疮痍。 虽然知道冬月一直在战乱,却也不曾想到会变成这样。 若说明璃国遭遇雪灾惨不忍睹,那么冬月的近况就要更加严重了,因为战乱,许多地方的粮食都被征收,加之如今又是寒苦的冬季。 许多百姓都无法过活,土匪横行,也乘机作乱。 遍地都是买儿卖女的。 此刻慕容久久等人才刚进入一处小镇,就被镇口几个拖着孩子的妇人围住,大声的哭号:“公子公子,您远道而来的吧……收了我这对丫头吧,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给他们口饭吃就行,求求你了公子,公子……” “公子,看看我这孩子吧,身子结实,虽然小是小了点,但只要给口饭吃,他什么都能干的……公子您就行行好吧,家里已经好几天揭不开锅了。” 一名蓬头蓬面的妇人,跪在地上,死死的拉住慕容久久的马缰绳,苦苦的哀求。 慕容久久从一出来,为了方便行走,与阿秀都换上了更为便利的男装,打扮的也如江湖人一般,才会被他们唤作公子。 但如这样的阵仗,却还是头一次遭遇。 就见那妇人所说的几个孩子,正都跪在不远处的土地上,估计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饿的已经是面黄肌瘦,大冬天却只穿着单薄的粗布衣,眼神木然,又有些茫然的望着眼前,这群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 似乎希望自己被买走,却又害怕被买走,一双双眼眶红红的。 饶是慕容久久已经在明璃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心酸。 阿秀安慰道:“主母安心,每逢天下有灾祸或者战事的时候,夜城都会到各地援救这些活不下去的孩子,资质根骨好的,更是可以为夜城所用。” 这也是夜城一次次更换新鲜血液的程序,从阿秀偶尔露出的神色上看,恐怕她与阿星,也都是这么来的。 慕容久久点头,她自然明白阿秀的意思,现在他们正在赶路,不宜多做什么。 “我们不收丫鬟,退开吧。” 那边阿星已经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想将这些苦苦哀求的妇人驱赶开。 就见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最后似乎又商定了什么,一挥手,就从小镇的另一面又冲出了几个人。 他们人手都带着兵器,面上尽是穷凶极恶,一看便知不是好人。 “啊,土匪……” 几个卖儿卖女的妇人,吓的一哄而散。 “土匪?” 慕容久久这几天一直都知道,冬月因为兵乱,闹土匪,却不想自己这么快就遇上了,不过看这些人拿着的粗糙兵器,镰刀都有。 便知不是什么专业土匪。 而那土匪在看向并骑在三匹骏马上的慕容久久等人时,面上也隐隐带着怯意,却故作阴狠的道:“把值钱的东西留下,老子便饶你们一命。” 阿星不屑一笑:“若你们将兵器收起,从哪里来,乖乖的退回到哪里去,小爷便绕你们几条狗命。” “别跟他们废话,光这几匹马就够我们吃好几天的……” 一个蓬头蓬面,无比精瘦的汉子,猛然一声大喝,挥舞着镰刀就率先冲了上来,从他泛着绿光的眸子,就不难猜出,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阿星见这些土匪真的动手,当即也不跟他们客气了,正欲动手。 可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却忽然又爆发出了一个声音:“秦兵来了,秦兵来了……” “什么,快逃……” 几个土匪一听秦兵来了,似乎十分惧怕,扭头一呼啦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秦兵?” 慕容久久坐在马上,也不管那些逃走的土匪,举目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烟尘飞扬,数匹战马轰轰隆隆而来。 粗略估算有十几个人。 但在这种年月,出行能骑着马的,军中官职应该不低,而秦军,顾名思义正是秦王府的军队。 慕容久久正思考着,就见那些战马已经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一名身着普通铠甲的男子,摔先纵马而下。 他虽一身武将的打扮,但眉宇间却难掩一股儒雅之气。 他上前,先是疑惑的看了同样骑在马上的慕容久久三人,但马上还是做出的表态,问:“不知可是玉顶山贵客?” 慕容久久闻言一愣。 “真是。” 她没有否认。 男子一听,面上明显一喜,“在下秦王府秦远,已经在附近寻找你们许久了,好在老天保佑,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但慕容久久却是皱了皱眉,因为他听出了秦远的话外之音。 “秦毓质不好?” “郡主……”秦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隐晦的道:“郡主不大好。” 闻言,慕容久久心头莫名一紧,“带我去见她吧。” 不过在临走之前,慕容久久回头看了眼镇子里,依旧还在探头探脑,十分惧怕的妇人跟孩子,她命阿星取出了他们所有的干粮,送了过去。 看着几个孩子,看到食物,而争相强食,狼吞虎咽的样子。 慕容久久眉宇间的愁绪没有减少,反增加了许多,她身为医者,就算掌握有生之力量,也仅仅只是救助个体的生命,而救不了眼前的乱世。 “这样的孩子太多了,可怜不来的。” 秦远幽幽一语,尽管他也是满心的怜悯,但似乎在这个地方呆久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很多,但是,造成这一切的战乱,却不能因此停止。 这也是他最大的无奈。 “走吧。” 慕容久久漠然一语。 小镇的几十里之外,便是双峰岭大营,慕容久久便是照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的,如今秦毓质派人来接他们,也免去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大约连续奔走了多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了双峰岭大营。 比起之前看到的兵荒马乱景象,这里就要显得军风严谨多了,却也四处弥漫着一股杀伐之气,从这一路上了解的讯息来看。 秦军这次叛乱,虽占住了地势,但情况却也没有理想中的好。 ------------ 387:及时救人 冬月虽也连遭变故,但军方却依旧强势,与秦王府对战的这一月间,秦王府虽开始势气极高,但最近却明显胜少败多。 “什么人,止步?” 众人才刚出现在双峰岭大营的附近,就听到一声呼喝,暗处无数弓箭已经将他们摇摇定住。 秦远上前,露出自己的脸,大声道:“是我,秦烈在哪?” “秦远,你回来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就见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武将,闻言匆匆现身,见是秦远无疑后,目光又看向了他身后的三个外人。 皆一身漆黑的男装,带着斗笠,但从这三人模糊的位置站位上,还是能看出,这是三个主仆,而且还是极忠心的主仆,就算被周围兵士护着,他们也显得极为警惕。 “可是玉顶山的贵客寻到了?” 秦烈有些急切的问。 “已经到了。” 秦远点头,扭身朝慕容久久道:“我们都是秦家子弟,军中生活清苦,难免粗野了一些,还请慕容小姐莫怪。” 所谓秦家子弟,并非拥有秦王府的血缘,他们多是秦王府收养的孩子,被赐予秦姓,往往这样的人最是忠心耿耿。 慕容久久点头,声音平缓严肃:“这没什么,秦毓质呢?” “随我们到主帅大帐。” 说罢,众人引路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们穿过了秦军的操练场,直达主帅营帐,而彼时,消息早就如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全都知道有玉顶山贵客来了。 秦郡主有救了。 此刻,主帅营帐前早已等候了几个军中有头面的人。 “还不知贵客叫什么名字?” 秦烈也一路跟随,虽知道他们是从玉顶山来的,但有点看不透他们的路数,脑中也不禁浮现出十日前,郡主在执笔对这个人写信的时候,面上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莫不是,此人是郡主的情郎?所以郡主才一再的拒绝那个花家少主? 正当他一人独自胡思乱想着。 就听对方出声了,道:“慕容久久。” “啊,你是女的?” 秦烈一惊,但赶忙闭上了嘴,因为他被秦远瞪了一眼。 此时慕容久久一惊随众人进了营帐,同时缓缓抬手,解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她微染了尘埃的面容,与高高挽起的长发,依旧精致妩媚。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营帐的里间,床榻上,秦毓质正静静的躺着,比起他们分别时的摸样,她此刻已然虚弱苍白的不像话,那里还是那个无忧无虑,英姿飒爽的她。 如果不是鼻息间轻微的呼吸,或许慕容久久会认为这是个死人。 怎么会这样? 慕容久久轻皱了皱眉,伸手就探了探她的脉门,发现秦毓质的五脏六腑均有所损伤。 “郡主五日前领兵出战,回来后就昏迷不醒了,药石无用,慕容小姐……”秦远满面为难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原本他们是想找花千叶的,但郡主昏迷前有言,不准找,这几日,整个军营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能救,不过你们都必须出去一下。” 慕容久久站起了身,虽然情况有些麻烦,但她有生之力量,在严重的病症在她手中都不会是什么难题。 “这怎么可以……” “秦烈将军是信不过我吗?”慕容久久扭头问了句。 那秦烈明显是个串通的武将,他不是信不过慕容久久,实在是…… “秦烈,随我们出去,”却听秦远已经一声低喝,似乎颇有威势的样子,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郡主千里迢迢寻这位慕容小姐过来,那必定是郡主信得过的人。” “不错。” 另一个人符合。 这群秦家子弟到也通透,尽数都退了出去。 慕容久久这才用生之力量缓缓的输送到了秦毓质的体内,但以往她治疗的都是轻伤,秦毓质这次受伤极重,首先修复她的五脏六腑,就是极其耗损的事。 几乎转眼的功夫,慕容久久自己就白下了脸色。 “主母!” 阿秀忧心的道。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她没有立刻将秦毓质治愈,而是另她暂时的脱离了危险,不然这么治疗下去,她自己也吃受不住,只得收手。 但是秦毓质最终在生之力量的滋养下,还是如枯木逢春般,渐渐换发了生机,朝好的一面发展,至少,她的面色已经没一开始那么难看了。 但人依旧昏迷着。 “主母,您先休息一下吧。” 阿星从外面取来了一些茶水和吃食,他们一路而来,还没吃午饭,所有的干粮又都给了那些孩子,他们也必须补充一下。 慕容久久也不矫情,她现在最需要的也是补充,不过她的补充,不是食物,而是生机。 简单的吃过一些东西。 隐隐传来几名武将焦急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她的这一句话,犹如大赦,在外面等的早就火急火燎,得了准许,纷纷涌了进来,见秦毓质原本苍白无色的面容,果真有了几分血色。 立时大喜。 “慕容小姐果真乃神医!” “是啊,太厉害了,慕容小姐可是带了什么灵丹妙药……” 慕容久久淡淡一笑:“你们就别瞎猜了,我自有我自己的手段,还有,秦毓质此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最早也要今晚。” “郡主没事,便是万幸了。” 秦远心细,早就发觉慕容久久的脸色有些不对,立刻就安排人给他们找了休息的地方。 而这厢慕容久久主仆三人才刚走,主帅营帐内,就展开了各种猜测,“……你们说这慕容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恐怕就是玉顶山的鬼医来了,也未必能这么快将郡主治好。” 秦远一笑。 之前他只知道这次要迎的贵客来自玉顶山,之后才知她姓慕容,却没有深思,但此刻深思一下,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他瞪了秦烈一眼,道:“呆子,这玉顶山有几个姓慕容的?” “这我哪知道……”但马上,秦烈也心思一转,忽然想通了很多,道:“她是玉顶山鬼医的徒弟,那个花千叶的师妹?” 旁上几人,也微微瞪大了眼。 秦远方才幽幽道:“明璃国,连亲王府的百里世子,万里红妆迎娶玉顶山弟子,可谓艳惊天下,怎么,今日见了正主,你们反而还认不出了?” ------------ 388:百里夫人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明璃国的百里世子,或许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但经过那场婚礼,几乎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对于他们这些莽夫而言,那绝对都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如今他震惊天下迎娶的那个妻,居然风尘仆仆来了他们的大营。 或许在他们这些人的印象里,那种被万里红妆迎娶的女子,该是那种柔情万千水做的女人,貌似与刚才的慕容久久不搭边呀。 不过不管搭不搭边,如今人家都是他们的大恩人,还是郡主千里迢迢寻来的人。 “只是,郡主跟这位慕容小姐,额,不,百里夫人……” 秦远一笑,他也算这军中少有的智囊人物,很多问题早已一通百通,“天下姓百里的没几个,过去冬月不就有一个吗?而且冬月还有一个大名鼎鼎姓慕容的相府小姐,很多问题还用我解答吗?” 众人恍然大悟。 “可我们还不懂?” 另一名武将,摸着下巴道:“郡主给百里夫人写信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郡主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郡主找百里夫人肯定不单单只是救命这么简单,秦远,我们中打小就你最聪明,你说,郡主找百里夫人来此,究竟是为什么?” “秦霜,最近脑子变聪明了嘛?果然跟着哥哥我最有长进。” 秦远似笑非笑的赞许了一句。 秦霜面色一恼,抬腿就踢了满面嘚瑟的秦远一脚,道:“都说我是老大,谁准你当哥了。” “那你们就自己想去。” 秦远懒懒一笑,也不搭理他们,转身就走,不过当他转身的瞬间,表情却凝重了下来,他们也算与郡主一同长大。 太了解她了,郡主不可能做没有理由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 另一面,慕容久久主仆三人被安排入休息的地方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营帐。 在营帐后寻找到了一颗柳树,如今正是冬日,这颗大柳树早已进入休眠状态,黑漆漆的,但枝干的内在,依旧有生机活动。 慕容久久一个人站在树下,闭上双眸,缓缓的感受着空气中的生机力量,予以补充。 不过待她重新睁开眼眸的时候,眼前这棵本就黑漆漆的柳树,已经彻底的枯死,再无半分生机,而慕容久久体内的生之力量,则微微多了几分。 冬季,果然是一个万物枯荣的季节。 但慕容久久并没有因为体内多出的这点生之力量,而感到高兴,相反,她似乎领悟了一个道理,为何月灵族救死扶伤,却依旧遭到了天谴。 恐怕便是因为,生之力量可救人,却也可害人,她此刻吸收了柳树的生机,便是夺了柳树的造化,柳树虽不能言,却也是一条生命。 万物有盈必有缺。 一念至此。 慕容久久又将体内的一小部分生之力量,重新传送给了柳树,枯死的柳树,终于微微又有了几分生机,大约来年还会发芽吧。 虽然慕容久久平日也可以吸收空气中的生机,但明显,冬天是生之力量的克星,吸收来的生之力量非常稀薄。 第二日。 昏迷的秦毓质终于醒来了,秦远第一时间亲自过来通知,不过当慕容久久赶到秦毓质的主帅营帐时,却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毓质已经升帐议事了。 “她疯了不成?” 没有人比慕容久久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了,她恐怕站立起来正常行走,都是非常艰难的,居然这么快就要做事! 秦远明显也沉了沉脸,但他自己也知道,郡主一连昏迷了五日,加之最近连吃败仗,军心本就有些涣散,她身为主将,有必须第一时间聚拢一下人心。 “走,到她议事的营帐。” 作为医者,最令他们感到愤怒的,便就是遇到不爱惜自己的病患了,那自己还拼死拼活的救她做什么?凭着一股怒火。 慕容久久一路闯到了议事的大帐。 大帐内,文武将士早已齐聚,此刻都正围拢在主帅的桌案前,汇报着最近的情况,和聆听主帅的下一步计划。 也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守卫杂乱的声音。 “这位夫人,请先让我们通报一声……” “走开,我要见秦毓质。” 说话间,慕容久久已经抬步走近了大帐,因为她身后有秦远跟随,所以守卫士兵也不敢有分毫不敬,只得满面为难的看着帐内。 就见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子,缓缓的抬了抬手,方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拖慕容久久的福,前一刻还在议事的众文武将士,纷纷回头望来,他们又许多没有见过这位玉顶山贵客,但却是大名如雷贯耳。 慕容久久在休息的时候,早已洗去了身上的风尘,重新换回了妇人装束的女装。 就见她枚红色的长裙及地,轻软舒柔的料子,令她浮动的群衫,如华贵的牡丹般徐徐而动,广袖翩翩,长发早已不同于昔日少女时的漆黑披散。 而是高高的挽起,令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修长利落,零星的几点珠翠,缓缓垂落她光洁的额头,就算没有粉饰,慕容久久的面色,也如暖语般精致白皙。 优雅艳丽。 而反观秦毓质,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般,坐在宽大的主帅椅子上,背靠软软的兽皮,面容苍白而憔悴,仿佛连抬一抬眼皮,都显得极为疲惫。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主导着整个秦王府的命运。 这二人,可以说,是现如今天下,最出色的两个女子。 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子之身,纵横沙场。 一个地位尊崇,医术高超,艳惊天下。 就这样的两个人,此刻一坐一站,阔别多日,静静凝视。 秦远暗暗朝帐中的众将士打了个眼色,众人纷纷行礼告退,不多时,大帐内就独剩下了这二人。 慕容久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秦毓质,你整整昏迷了五日之久,险些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一醒来,就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 389:互相打趣 秦毓质看了看慕容久久,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自爱的愧疚,只是那么静静的笑着,不掺杂任何名利兴衰,虚弱而苍白,却也透着铮铮铁骨般的倔强。 她相貌本就精细,这样笑来,如一朵不沾尘埃的莲花。 笑的慕容久久直接没了脾气。 遥想当日,二人在冬月的慕容府,时常坐在同一架秋千上,摇摆着,天南海北胡乱的聊着天,那时她张扬的如一只绿孔雀。 她却虚弱的裹的里三层外三层。 不想如今竟是换了位置。 慕容久久不觉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头微微的漫上了几分痛意,喃喃道:“我家墙头上那只绚烂的绿孔雀呢?怎么不在了?” 秦毓质闻言,继续笑的虚弱。 “世间本无绿孔雀,只是留给世人的表象而已,其实我一直是一只独行的鹰,”秦毓质亦喃喃,脑中大概也想到了,冬月,她们相处的日子,恍如昨日,却已不复,但任然令人怀念。 “阿久。” 秦毓质淡淡垂下眼帘,苦笑道:“很抱歉,你大婚,我都没能去恭贺一下,却要你千里迢迢为我而来,险些,还见不到我了。” 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大婚的时候,恐怕正是冬月战事最艰难的时候,秦毓质不能来,慕容久久没有半分怨怪。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慕容久久也多少了解秦毓质一些,不遇到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向人求助,而她这次就这么做了。 秦毓质却甩了甩头,“先不说这些,好饿,你吃饭了吗?我们一块吃吧。”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二人在主帅大帐一起用的餐,但是才刚吃过饭,二人根本没来得及细聊什么,就听外面传来战鼓声。 “禀报主帅,敌方前来叫阵,派的是先锋官阮青云。” 慕容久久一愣,顿住了筷头。 但反观秦毓质,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闻言,吃饭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理,不急不缓,将大家女子的礼仪,做的十分到位。 明明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但一举一动,依旧有种不动如山的感觉,怪不得这么多秦家子弟信服于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先吃饭,我稍后去去就回,昏迷的这几日,怕是敌方已经猜到我出事了,今日必须要露一露面,稳固一下军心了。” 秦毓质淡淡道。 慕容久久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秦毓质挑眉:“你知道你若与我一同在冬月大军面前露面,会是什么反响吗?”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爱什么反响什么反响,我做我的,干旁人什么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秦毓质则优雅的扬了扬眉,难得打趣道:“果然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是不是心里在想,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好夫君,百里煜华撑着,你直管随心所欲?”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个名字,慕容久久面上一红,但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思念。 加上救治秦毓质的这一晚,他们已经整整分别七日了,也不知他救灾如何了,有没有兑现五日即回的诺言。 “也难为你新婚燕尔。” 秦毓质看出了她的心思,眸中总算出现了几分愧疚,然后伸手从自己的桌案上,拿出了一册折子,道:“最新的消息,看看吧。” 慕容久久翻开那折子,扫了一眼,面上的表情,立时变的惊诧,两日前,百里煜华果真兑现了承诺,五日即回。 但是他回去不是因为救灾,而是逼宫还差不多。 逼死了明璃皇,射死了南宫爵,弄死了南宫硕,最终竟扶了一个名不经传,仅是六岁稚童的五皇子南宫晔为皇。 而百里煜华则为摄政王。 这几日,明璃国一面救灾,一面则忙着先帝大丧,丧礼之后,则是新帝登基。 尽管折子上描写的仅只是一些表面的讯息,但其中的腥风血雨,慕容久久却是可以想见,百里煜华虽然对明璃皇室,不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这样斩草除根的行为,也未免太过迅速,或者说,一定是明璃皇先惹了他。 不过不管谁惹了谁,重要的事,她的男人赢了。 “恭喜你,百里世子妃的位置没坐几日,就成了明璃国的摄政王妃了,”秦毓质又笑了笑打趣了她一句。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你觉的我会在意这些吗?” “你只在乎你的男人,”秦毓质眸中一片了然,然后满脸八卦的渍渍摇头:“真是个好命的女人,瞧这养的油光水滑的,记得在冬月的时候,你跟百里煜华闹的凶,把自己也折腾的病歪歪的,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养子。” 二人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冬月时的相处模式,互相打趣挖苦,却又彼此心知肚明。 慕容久久喃喃一笑:“你也可以做个好命的女人,我师兄至今对你念念不忘,只要你愿意,花家夫人的位置……” “别说了。” 秦毓质却不疼不痒的打断了她的话头,懒懒笑道:“你是天生的金丝雀,不管出生如何,都注定一世荣华,我没你那个命,何必害人害己。” “你觉的害人害己,却又怎知,那人是否甘之若饴。” “主帅……” 帐外的禀报声,又想了起来。 秦毓质本就有心结束这个话题,当然就坡下驴,放下早就空了的碗筷,起身道:“喜欢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只是战场刀剑无眼,我虽命人尽量护着你,你却也要小心。” 说实话,慕容久久还是第一次上阵,自然想去瞧瞧。 言罢,二人已经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帐,秦毓质虽面色苍白,身体还很虚弱,但她步步走来,脚步却也难得的稳健。 或者说,除了不可抗拒的情况,这个女人从来不准许自己懦弱。 这样的秦毓质,让人心疼。 很快,二人登上了一座城楼位置,这是一座十分古旧的小城,恐怕若非起了战事,这城楼被暂时征用,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双峰岭还有这样的一座城楼。 而这样不起眼的城楼,举目望去,竟是将前方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 390:沙场叫阵 “郡主……” “郡主……” 无数将士看到秦毓质平安无恙的出现,并且登上城楼指挥战事,纷纷发出一片惊喜的呐喊,犹如山呼海啸,层层而来,士气高涨。 秦毓质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 但与她站在一起的慕容久久,却是为这份强烈的精神鼓舞,震动的身心皆动,可见秦毓质于秦王府,于秦军,意味着什么。 片刻,秦毓质终于微抬了抬手,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平息。 也拖这呐喊的福,敌方主将亦将城楼上的秦毓质,看的一清二楚,许多不利于她的传言,也终于不攻自破。 而说起来,慕容久久与此刻冬月敌方的主将,也算半个故人。 对方正是远东侯,楚惜玉的姑父,她在冬月相府的时候,还承蒙远东侯夫人照拂,与她有段一段相交,还为其治疗过不孕的病症。 不想再见,竟是两军对垒。 远远望去,就见远东侯一身威武的铠甲,端坐在高头大马上。 而前来叫阵的,似乎是他同宗的兄弟,较为年轻,刚才通过名,似乎叫阮青云,虽也身披铠甲,但乍一看,与上次蓝塔寺,暗中提醒相助过她的阮明月,有五分的相似。 此刻阮青云也看到了安然无恙的秦毓质,对她身旁的慕容久久,并没有在意,嘴上依旧叫阵道:“……叛贼秦氏,你一区区女子,竟敢领兵作乱,还不快快下来束手就擒,兴许我皇仁慈,不与你计较,赐你一门婚事嫁人去也说不定……” “嫁人去……” “嫁人去……” 阮青云身后的将士,立刻跟着大声附和,并还参杂着阵阵哄然大笑。 叫阵嘛,本就各种污言秽语,怎么气人怎么来,这阮青云的较真还算文雅的,估计只是试探秦毓质是否还活着。 而对此,秦毓质没有分毫动色,听到就当没听到。 冷笑道:“君不成君,自然无从效忠,冬月皇失德,尔等不过助纣为孽之徒,该是你们快点看清形势,束手就擒才是。” “贼子敢尔。” 立刻有人搭弓拉箭,直直的就朝秦毓质射了一箭。 依旧还是试探的意思,秦毓质大病初愈,能安然站在这里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轻松挡下这一箭,旁上秦烈等人正欲跃跃欲试。 就见站在秦毓质身旁的慕容久久,忽然抬手,一道浑厚的内力,横空劈出,立时将那射来的羽箭,震的粉碎。 “好……” 秦军之中立刻发出了阵阵喝彩,如此,便算给了敌方一个彻彻底底的下马威。 “哼,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就是,牟了那么足的劲,原来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就这本事还赶来打仗,赶紧回家抱孩子还差不多……” 秦烈秦霜等人,立刻也在城楼上大声呼喝羞辱,同时心里也暗暗震惊,这百里夫人不禁医术高超,怎内力还如此的厉害! 阿星与阿秀二人,就一左一右的跟着,知道这些人都在赞许主母,也一并跟着微微一笑。 而其中最震惊,就要数秦毓质本人了,她讶异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笑道:“看来你果真非同凡响,这内力可不是一朝一夕来的。”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运气好而已。” 难道她要说,除了这浑厚的内力,与人对战,她基本也是外强中干吗?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你是何人!” 阮青云冷冷一问。 刚才慕容久久的这一手,明显把地方也震了一震,方才他们并没有在意城楼上,这一袭玫红衣裙的女人,此刻看来,那清一色将领的城楼上。 似乎那一身玫红,尤为的惊艳。 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慕容久久淡然一笑,望着城楼下,身披铠甲,满是英姿的阮青云,却是答非所问的道:“阮明月是你何人?” 阮青云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脑子一转,下意识的答道:“是我堂妹,你认识她?” 慕容久久继续笑着,寒风吹拂起她玫红的衣裙,荡开一片别样的优雅从容,缓声道:“何止认识,说起来,本夫人与远东侯府也算半个故人,远东侯,不知令夫人身子如何了,可有孕?” 她这一问,旁人或许茫然不知。 但大军前的远东侯本人,却是一下想了起来,也认了出来,不由惊诧道:“是你……”话落,似乎又有些不敢认。 的确,当初那只是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如今的慕容久久,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又是一身妇人的装束,玫红如霞,从容优雅的立在城楼上。 如万军之中的一点精粹。 当初她出手一致远东侯夫人,改善了她的身体,令她得以受孕,古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从某种方面,慕容久久也算他们的恩人。 远东侯才这样记忆犹新。 但有关这位神秘的慕容姑娘的传闻,也是多如凡几,就在冬月过内忧外患之际,她得以拜入川南玉顶山,脱离冬月。 之后她又以极其高调的方式,嫁入明璃国的连亲王府,成为世子妃,不,准确的说,应该说是摄政王妃才对。 一念至此,远东侯面色微变,难道秦毓质勾结了明璃? “侯爷悟要乱想,本夫人在此,纯属因为与秦郡主的私交,”慕容久久悠然一语。 远东侯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望着慕容久久道:“百里夫人,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也算是我冬月子民,今日为何与这帮叛贼为伍?本侯虽承过你的恩,却也恩怨分明。” 慕容久久一笑,这个结果她自然早就想到了,只是闲来逗逗闷子,笑道:“侯爷自当恩怨分明,刚才也说了,本夫人站在这里,全凭与秦郡主的私交,冬月如何,早已跟我无关。”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却是敌方的阮青云,忍不住再次叫嚣了起来。 “小爷会会你。” 这次到也干脆,由秦霜领兵出战,很快,两名少年将军,就在场中难分难舍的大战了起来,各种纵横来去,最终秦霜以轻伤的代价,险胜。 阮青云若非一时大意,也不会这样败北,最后还是自己的亲信,冲上来替他挡了一下,他才逃回阵中。 ------------ 391:王府前身 对此,秦霜毫不客气的奚落道:“就这本事?有种在于小爷大战几百回合。” 言罢,直接将那替他挡了一刀的亲信,一刀结果了性命。 阮青云看到这一幕,年轻的面上,立刻涌现出极度的不甘,而这就是战场,尽管兵对兵将对将,也是有所伤亡的。 而今日敌方,不过是来试探秦毓质的死活,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还吃了明亏,自然鸣金收兵。 一直有序的战鼓,终于停歇。 慕容久久随众人走下长楼,正好碰上回城的秦霜,他跨坐在骏马上,年轻微有些汗意的面上,颇有些憨然的看了秦毓质一眼。 “郡主?” “伤的怎么样?”秦毓质关切的问了一句。 秦烈笑骂道:“看他这小子的样子,便知皮糙肉厚没问题,咱们五日未曾开战,这初一开战就给你小子博了个头彩,走,喝酒去。” “行军不得喝酒,今日谁要与秦烈饮酒,立刻军法处置。” 谁知秦远半点不给脸面的凉凉一语。 众人赶忙噤了声。 秦烈则如幽怨的小媳妇般,暗暗瞪了秦远一眼。 秦毓质昏迷五日,明显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两人暂时先分了开,这厢慕容久久才刚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就见阿星的送来了消息。 正是百里煜华在明璃国的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他逼宫做摄政王了,”慕容久久莞尔一笑。 不过阿星送来的消息,明显要比秦毓质那边看到的,要更加详细,并且是当事人亲笔所述,不难看出,字里行间,百里煜华的浓浓思念。 慕容久久原本好好的心扉,登时软的一塌糊涂,执笔就给他回起了信,说起了自己今日的情况,但她承诺,尽快完成自己手边的事情,赶回去见他。 让他也安安分分的在呆在明璃国,做好他的摄政王。 明璃国的帝师一脉,显然不会让他轻松。 下午,秦毓质终于忙完了军务,领着一壶酒坛子,来寻慕容久久,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山坡,道:“走,请你喝酒。” 慕容久久失笑:“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毓质浑不在意的一笑,颇带了几分过去的洒脱,“走还是不走?” “走。” 二人很快离开了秦军大营,朝着不远处的小土坡走去,而站在那小土坡上,才发现,秦军大营,竟是一览无遗。 此刻正值冬日,四下茫茫,猎猎的吹起二人的衣袍。 秦毓质半点没有顾忌,直接席地而坐,朝慕容久久丢了一个酒坛子,然后自己捧着另一个,自顾自的饮了一口,似乎这酒极烈,她表情立刻变的别扭,却又坚持着咽了下去。 才道:“阿久,这次见我,可觉的我变了许多?” 慕容久久点头,“自然变了许多。” 曾近她以为的天之骄女,变得如今这样,这样……一时她竟是形容不出好坏,只得苦笑。 因为于一个将军而言,秦毓质做的已经很出色,足以让她在青史上留下一笔,但于一个女子而言,未免又太过清苦了。 秦毓质自是看出了慕容久久的心思,面上笑意也染了几分苦意,口中徐徐而道:“我父王是个极重情义的男人,他一生只娶了我母妃与侧妃两个女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父王独爱我母妃,至于侧妃,似乎很多年前救过我父王,是我父王一直都很亏欠的一个人,不过那个女人似乎也知道这些,平日不争不夺,很安静的生活在秦王府。” 这是秦毓质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家事。 慕容久久静静的听着。 就听秦毓质话锋一转,道:“知道我秦王府的前身是什么吗?” 不过她显然并不打算看慕容久久表态,仰头饮了一口烈酒,继续幽幽的道:“当年轩辕朝覆灭,无皇权更替,天下陷入一片分裂,当时我秦王府便是雄踞一方的前朝贵族,但随着各种势力的整合,终究还是没能敌得过冬月的势强。” “原本秦家无降将,但冬月皇室当年为了兵不血刃,许下各种优厚的条件,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秦王府祖先,看重的并非什么所谓的条件,而是一方百姓的安宁,所以我们最终做了降将,赐封秦王府,成为冬月史上,势力最为雄厚的王府。” “但是,秦王府先祖没有料到的是,我们做了降将,但与冬月的真正战争,却才刚刚开始,是各种见不到血的争斗……” “他们忌惮窥探我秦王府几乎长达百年之久,他们表面厚待我们,各种恩赐,但暗中却在不断的瓦解着我们……或许做臣子的姿态,就该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开始对冬月表露着我们的忠心,我们是降将,我们没有资格对冬月过高的要求什么,我们只想世代的存活下去,但是……” 说到这里,秦毓质的神色中,终于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流露而出。 此刻她早已不是冬月慕容府,那个傲娇桀骜的秦毓质,她抱着酒壶,略显萎顿卷缩的身子,让她如一个迷途的孩子,不知前路在哪里。 而这样的话,她大概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直的压在她的心里,积压的久了,一旦爆发出来,难免要加倍的痛苦。 慕容久久不是一个善于宽慰人的人,她只得这样站在她的身边,任凭寒风自二人的身边凛冽而过。 “阿久,你知道吗?我们这一代秦王府的子息,十分繁茂,在我的上面,有五个哥哥,他们各个都遗传了我父王的骁勇,且都性子极好,他们共同的爱好,大抵就是宠着我,因为我是秦王府,唯一的女儿。” 良久,秦毓质平复了自己情绪,话题继续道。 秦王府一门虎将,天下皆知。 慕容久久也曾在第一次见到秦毓质的时候,羡慕过她的家庭,认为她是秦王府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女子,天生就生在福窝里。 但是,她的眼前所见,似乎并不如外人所想象的那样,至少她一直予以倚仗的父兄,她从未见过。 ------------ 392:她的背负 “十年前,我父王遭皇室安插在军中的细作暗算,身中奇毒,若非他老人家功夫深,抵挡了一重,怕是那时便就没了命,不过自那以后,我也在没见过我的父皇,穿过铠甲,只有常年的缠绵病榻。” 秦毓质幽幽道。 然后仰头再次喝了一口酒,继续:“这是我父王极爱的烈酒,不过自他中毒后,就也在没喝过,我便替他喝,烈是烈了点,其实喝多了,还是挺有滋有味的,不信你尝尝。” 她忽然笑的明媚。 但慕容久久却一时笑不出来,只好依她所言,浅尝了一口,立刻,一股辛辣的味道,开始在她的鼻腔内肆意流窜。 直呛的她面色赤红,弯腰咳嗽。 “哈哈……” 秦毓质则笑的跟什么似的,然后终于良心发现,起身给她拍了拍,道:“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也这副样子,习惯就好了。” “我没打算习惯,”慕容久久无奈摇了摇手中小巧的酒坛子,好像在提醒她,姐是来陪你喝酒的,“而且,你大病初愈,最好还是也别喝太多,我负责帮你排解心情,但是不负责糟蹋你。” 秦毓质点了点头,清丽的眼底,再次闪过方才淡淡的光芒,道:“你说的对,不过怕是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喝了。” “后来呢?” 慕容久久看了秦毓质一眼,今日她的,似乎显得要异常的镇定,但是从她不住蠕动的唇角上,能看出,她一点都不稳定。 “故事讲一半?” 秦毓质若有所思的喃喃的摇头,“当然不是,我父王这些年一直都在苦苦的撑着,为的就是我们可以平安无忧的长大,因为父王的死讯一旦传出,秦王府必然崩塌,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守住我们,上次我去冬月之前,其实,他就已经过世了,只是秘而不发而已……” 那个时候,她父王就已经不再了吗? 慕容久久若有所思,但是,那个时候,一袭湖水绿衣裙,笑的洒脱傲然的她,却是半点也看不出,刚刚有过丧父之痛的人。 是她伪装的太好吗?不得不说,她骗过了所有的人,也在那一弯明眸笑意下,背负的太多,隐藏的太多。 这才是秦王府,五子一女,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吗? 慕容久久可以感受到秦毓质一瞬间的悲伤,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故事似乎还在继续。 果然,听秦毓质继续又道:“九年前,我生辰,闹着让大哥陪我出去游猎,不想半路遭到了冬月皇室刺客的暗杀,那年我只有七岁,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哥,为了护我,被万箭穿心,那时,他才刚新婚三个月……我的生辰,便是他的忌日。” “八年前,我八岁,仅比我年长两岁的五哥,发了一场大病,死的不明不白,虽然当时并没有什么症状,但事后查出,他是中毒而亡,临终前,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六年前,我十岁,四哥奉皇命剿灭叛匪……那次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遇到了滑坡的山石……我们最后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我母亲一度病倒,撒手人寰……” 慕容久久微微垂眸。 因为秦毓质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已经哽咽的一滴滴泪水滑落,但她依旧还在坚持的说着。 “四年前,我十二岁,我三哥,也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感情最好的哥哥,每次我闹脾气,坐在墙头上不肯来……” “任凭旁人好话说尽,唯有我三哥能编着笑话把我骗下来,可也正是因为我的一时贪玩,假扮小兵随军到营中,我原想给三哥一个惊喜,却不想正好成了刺客,挟持威胁我三哥的把柄,每每想起那日,我便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阿久,你有没有尝试过,看着自己至亲的人,因为自己一点点的死去,但却没有办法,除了哭只会哭……三哥就是死,最后也是看着我,笑着死的,还说让我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懂,就因为我是他们的妹妹,秦王府唯一如珠如宝的女儿,他们曾在我出生满月的时候,一起对父王发誓,要全心全意的守护我,所以就要这样不顾一切,一个一个为护我而死……” 话落,秦毓质已经是泪流满面,但是她没有哽咽,也没有抖颤,只任凭寒风吞噬着她滑落腮旁的泪水,滚滚而下。 慕容久久记得,她去冬月的那日晚上,成坤帝给他们的接风宴上,秦毓质曾浅笑倩兮的将她哪段经历说起过。 不过却是说的轻松自在,彷如小女子调皮的童年。 却不知,哪里蕴藏着如此多血一般的伤痛,秦毓质,你怎么可以这样善于伪装。 慕容久久想要伸手拦住这个倔强而脆弱的女子,却被秦毓质踉跄着躲开,她哭着,也笑着道:“我二哥,不比我的其他哥哥,因为他儿时受过风寒,所以身子总是比别人孱弱的多,所以书读的也多,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后一个遇害的吧。” “那年我十四岁,已经肩负起了秦王府的很多责任,可我依旧还是没能护住他的性命……那一日,二哥呕血而亡,秦王府……在没有儿子了……” 站在寒风中的秦毓质,忽然泣不成声。 这一刻,她哭的悲伤而绝望,却依旧拒绝着慕容久久安慰的举动。 慕容久久只能僵持的抬着手臂,但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才是真正的秦毓质,这才是抛开一切表象,真真实实会哭会笑的秦毓质。 她是秦王府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掌上明珠。 她一出生,先帝就曾赐名,秦家有女,毓质名门,取名秦毓质。 她该是人人仰望,完全宠爱呵护的天之骄女。 但是,谁又能想到,她开始记事,为数不多的几年里,几乎每一年,都目睹着,最宠爱她的兄长,一个一个的惨死。 他们的每一条命,都是秦毓质的背负。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拜冬月皇室所赐。” 秦王府是降将,是前朝贵族,他们本身就带着属于自己的底蕴,冬月可以准许他们的存在,却绝不准许他们枝繁叶茂,逐渐强大。 ------------ 393:她的执念 秦毓质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含着泪水的眼底,已经迸发出了一片,充满狠绝的仇恨。 “我秦王府是降将,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冬月皇室当年花言巧语,如今的背信弃义,我怎么能够容忍,我父王没有儿子了,那我秦毓质便是他的儿子,我要杀尽冬月背信弃义之徒……” 大概回忆太过痛苦,表面镇定,内心却早已激动的秦毓质,刷的一声,拔出了她腰间随行的宝剑,但是剑锋并没有杀敌。 而是很无力的垂落在地,叮的一声,插在了泥土里,而她,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扶着剑柄,半跪在了地上。 眼泪却已枯竭。 慕容久久没有说话,怔怔无语的望着她,然后忽然也仰头,喝了一口她手中的烈酒,忽然发现,的确挺有滋有味的。 是秦王府的血泪。 “这便是你决心要反叛冬月的理由吗?” 她幽幽的问。 秦毓质依旧半跪在那里,笑了笑:“我很早以前就想过要反叛冬月了,就算不会成功,我也要让冬月记住,秦王府,与他们仇深似海,就算不能掘了他们的根基,也要让他们明白,我秦王府的血泪,不会白流。” 不得不说,秦毓质虽是女流之辈,但骨子里却也流淌着,武将世家特有的狠劲,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你后悔了?” 慕容久久仿佛猜出了一些秦毓质的用意。 秦毓质摇头:“我没有后悔过,所有跟着我的人,秦远,秦烈,秦霜,秦越……他们都没有后悔,但是,我却有一种预感,我怕是活不到那日了,我秦毓质可以死,为我的父兄而死,但他们不应该死,他们的生命,应该远比我要精彩。” 这一刻,慕容久久似乎才真的把秦毓质读懂了一些。 她真的背负了太多了,秦王府的血泪,还有这些秦家子弟的生死,她是狠绝的,却也是仁慈的,她有胆量与冬月同归于尽,却没胆量让所有信任她的人,跟着她一同陪葬。 这条复仇的路上,又黑又长。 许许多多的情绪,已经将她填的满满的,怎么可能在分出一缕情丝,给不相干的花千叶呢,她善于伪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事到如今,话到此处,慕容久久根本无需在提花千叶了。 二人相对而站,沉默了片刻。 慕容久久问:“那你让我来,希望我做什么?” 秦毓质抬眸,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眼角,一边浅浅的品了一口烈酒,眯眼:“你来的路上,都看到了吧,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有许多人陷入了水深火热,这实非我自己的本意。” 又是一阵沉默,秦毓质继续道:“我倒是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在冬月认识了你,慕容久久,你也当算一个奇女子了,以区区弱女之身,一路的往上爬,到如今,成为整个南川地位尊崇的女人,嫁给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 慕容久久却不以为然的道:“你心中牵挂的太多,便背负的太多,压抑的也太多,我如今到是庆幸,当初的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心肺没,谁死了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反倒自在。” 秦毓质的兄长,各个待她如珠如宝,在她的童年记忆里,肯定留下太多的温情,而这一份份重若泰山的温情,最终却以仇恨痛苦的方式,一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秦毓质,你可曾想过,你三个是看着你笑着死去,其实他们每一个人的愿望,都是希望你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你……” “我已经回不了头,”秦毓质漠然一语。 “阿久,如果我死了,请你带着他们离开冬月,他们不该为了我个人的仇恨与血泪,葬送了自己,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也是我唯一能求到的人,”秦毓质忽然淡淡道。 然后,她缓缓起身,将插入泥土的宝剑,抬步而去,她的身影,一如过去那样的笔直。 慕容久久的心绪,一下变的无比复杂。 …… 回到大营,天已经傍晚了,不想这一日过的如此之快。 当慕容久久走到操练场的时候,看到秦烈他们正场上互相玩着摔跤,这似乎是军营常有的活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的人。 看上去热闹非凡。 尽管已经大冬天,但他们挥汗如雨,热情十足。 慕容久久知道,身为副将,适当的活跃军中气氛是他们的责任,但此刻在看他们一张张年轻飞扬的面孔时。 慕容久久想到的,只有秦毓质那张背负太多,而年少沧桑的面孔。 细算下来,她似乎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旁的女子,怕是这个年纪,正是深闺韩春的季节。 “阿星。” 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慕容久久低低唤了一句。 帐外的阿星立刻现身,原本总喜欢调皮的男孩子,今日显得几分严肃,“主母打算帮秦郡主?” 很明显,刚才的话,随行保护的阿星跟阿秀都听到了。 慕容久久笑了笑道:“我还不至于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两日而为,不会为了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而费尽心力,最终在丢了性命。” 见她如此开明,阿星立刻笑了,要知道,挑眉跟着主母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责任,莫说丢了性命,就是主母磕破半点皮,回去主子还不拔他们两层皮。 “秦军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阿星将他今日得来的情报,整理了一下,认真道:“秦军自起事以来,看似势如破竹,但实则也是内忧外患,最核心的力量,无非还是几万秦家军,其余的都是招募而来,或策反而来,加之秦王府多年被冬月刻意的雪藏,在民众间的威望并不是很高。” “战事初起的时候,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随着与冬月的双峰岭对峙,他们的隐患逐渐暴露,长此以往,怕是不容乐观,最重要的事,他们此番的对手,还是冬月名将,远东侯。” ------------ 394:围魏救赵 想必这些弊端,秦毓质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才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找到了她。 正当此时,外面一只飞鸽扑腾着飞了进来,阿星抬手接住,打开了上面传送的信筒,因为上面多是夜城自己的通讯暗语,他担心慕容久久看不懂。 自己便碾开看了,随即抬眸道:“冬月渭河以南之地,素来民风彪悍,战事一起,那边就有揭竿起义的匪徒,不过冬月皇室一直不看在眼里,只派遣了几千人马前去剿匪,不想七日前,派去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等消息传回冬月已经是三日前,而那群匪徒竟是乘着这个时间差,连占了冬月四县一城,一时拥兵过万,并且还在持续的壮大。” 慕容久久闻言,轻轻的一眯。 冬月政权,早已是千疮百孔,稍一经过战乱,便经受不住考验,许多当地豪强乘势而起,不过几个匪徒,就起的这么快,怕是背后也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虽然慕容久久依旧对那所谓的星云图,抱有怀疑态度,但不得不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下局势,都在做着程度不一的变动。 “如今冬月又出逆反,怕是远东侯不会在满足于,与秦军的对峙。” 他们要么强攻,要么采取别的奇袭手段,双峰岭很快就会骤起乱战,一旦开战便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主母,您还是早作决断吧。” 阿星有些忧心的蹙起了眉,说心里话,他并不是很赞同慕容久久插手秦军的事,但他也知道,既然来了,主母便不会空手而回。 慕容久久思考了良久。 最终缓缓起身,撩起营帐的幕帘,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灰暗的天幕,有零星的星子闪烁,远方,敌营催烟袅袅。 秦军也开始陆续开始做饭。 慕容久久看了许久,才道:“最坏的情况,便是秦军战败,若是之前我想带他们离开冬月,的确有些难度,不过如今却是有个法子。” “哦?” 阿星与阿秀齐齐挑眉。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你们立刻传讯到夜城,让吴叔安排几个通宵谋略,武艺高强之人到渭河以南之地,找到那群拥兵的匪徒,协助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可以越做越大,大到让冬月感到威胁。” 阿秀双眸一亮:“主母的意思是?” “围魏救赵。” 虽然阿星与阿秀二人并不是很清楚,这围魏救赵的典故,但还是有些忧虑,“这样恐怕会越发的逼急冬月,对秦军速战速决……” “所以我们要在这几日尽可能的守住营地,如果有可能,就继续退军,直到渭河以北做大,纵然秦军战败,退据故地,也有渭河的分支,浍河作为天然的屏障,冬月不会贸然水战,加之叛匪作乱,他们更加不会对秦军穷追猛打,这样也可有暂时的喘息,以图他日大计。” 与其让双方这样耗下去,似乎这也是个法子。 晚饭的时候,慕容久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毓质,对于这个法子,她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尽管对方是草莽匪徒,但只要可以帮到他们,便算不得坏事。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了,这两日的时间,慕容久久几次帮秦毓质调理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同时她二人也一并开始各种布放和巡视。 而这这方面,慕容久久的知识,根本是不够看的,她闲来无事跟在秦毓质的身后,就像是个学生,每段不断的吸取了一些行军的尝试。 比如看天气。 什么样的云,下什么样的雨,什么样的气温,会持续多少日的阴霾,竟都是有迹可循,就连慕容久久也不得不叹服故人的智慧。 当然,同时慕容久久也会讲起一些前世古代的战役,与作战的典故,秦毓质听的异常新颖,二人这三日的时间,竟是形影不离。 但终于还是在第三日,冬月再次大军来袭,但这次并没有以往的叫阵,而是直接进行了强攻,连续的战鼓,与冲锋的号角,从早上一直响到了晌午。 慕容久久并没有去观看,却依旧还是能想到沙场上血流成河的情况。 两个时辰后,秦毓质终于赶了回来,就见她满身灰土,袍角还沾有殷红的鲜血,但面上却满是如释重负飞微笑。 慕容久久一惊,问:“你下场杀敌了?” 秦毓质不以为意:“我身为主将,本身又是女子,军中威望本身就不是很高,若不下场杀敌,如何能够服众?” 她说这话原没有错,慕容久久一时也反驳不来,只好问起了战况:“情况如何?” 秦毓质饿的连手都没洗,就伸手吃起了饭,一面接过慕容久久送过来的茶水,囫囵吞枣的道:“这两日的布防也不是白做的,敌军暂且被杀了下去,但是若再来第二次,怕是便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秦毓质的眸中闪过几分忧虑。 正吃着饭。 “主帅,远副将求见。” “请。” 秦毓质毫不犹豫的一摆手。 就见秦远步履匆匆的赶了进来,他亦满面灰土,显然也没吃饭,秦毓质丝毫不与他见外,道:“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秦远虽是秦王府的子弟,自小将秦毓质奉做主子,但军营的生活,他们早已被秦毓质刻意的打成一片,也没客气。 更没跟同坐一桌的慕容久久客气。 抓起一块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盏茶的功夫,就将一顿饭给解决了,方才道:“主帅,今日一战,敌军破坏了很多我们的布放阵法,若是想要重新做起来,怕是需要时日,但属下预计,远东侯是不会给我们重新准备的机会,最迟今晚,怕是就会有奇袭。” 秦毓质点了点头,“那你可有良策。” 秦远想了一下,道:“属下斗胆,提议弃营。” 而这个弃营,当然也不是表面上的弃营,他们会在营帐中继续布放,就算敌军小胜,秦军败退,也不会这样白白的退走。 “只是如今半日的时间,准备可还来得及?” 秦毓质问。 秦远点头:“虽然有些仓促,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其实,属下在昨日的时候,已经开始陆续将粮草秘密运往距双峰岭六十里外的川城。” ------------ 395:大战将至 所谓兵马不动,粮草先行。 秦毓质自起事以来,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其中也是有秦远的一部分功劳,他绝对是一个未雨绸缪的好军师。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抓紧时间布阵吧,只是此事严密,切不可走露了风声,”秦毓质一语既出,连片刻的休息都没有,就出了营帐。 “我跟你一起去。” 慕容久久紧随其后。 大战后的军营,几乎转瞬又变了一片风气,变的更加严谨肃然,伤兵营内,也多填了许多残兵弱将,尽管慕容久久已经以最大能力救他们了。 但还是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她空有月灵族生之力量,却不能救众,令她再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嘶嘶……” 这几日一直睡在她袖管内的小青,懒洋洋的爬了出来,探了探空气中的血气,与冰冷紧张的味道,它似乎非常的喜欢,不住的在她衣下游来游去。 小青已经不似刚开始跟着她的时候了,很多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如今它长胖了许多,游在它身上的感觉也不是很舒服了。 正准备将这个顽皮的小东西捉出来,却感觉衣下一松,竟是没了,待在看到小青的时候,发现它好似返老还童一般。 把自己又变的如小指粗细。 慕容久久知道圣灵蛇与自己心意相通,却不知它还有这样的神通,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体型,你能变小,可能变大? 慕容久久心里笑问了一句。 谁知小东西居然憨憨的点了点头,如玉般晶莹的蛇头上,那片红色的斑点似乎更明显了,如一尊闪闪的王冠。 慕容久久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这小家伙了,过去只以为它是一只护体的小灵蛇,却不想随着它的长大,好像变的更加不凡了。 “阿久,如果你是敌人,你会选在什么时候奇袭我们的营地?” 不知何时,秦毓质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看了眼,她一路有条不理的布下的暗防,又看了眼远方逐渐西陲的日暮,道:“如果是我,我会在吃饭的时候奇袭。” 毕竟,人在吃饭的时候,防御能力也是相对薄弱的,还能将敌人饿着肚子杀死,也会增加许多的胜算。 秦毓质赞许的点了点头,“若我猜的不错,敌军此刻正在用餐,一会儿便要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秦远,传令下去,命令所有退走的兵士,今日只吃随身带的干粮,在命令伙军,依旧起灶,却只迷惑敌人就可以了。” “是。”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秦毓质与慕容久久抱臂而站,望着远方苍凉的天地,骤然间,有种大战将至的紧迫感。 而此时此刻,远在双峰岭另一头的冬月军,又何尝不是弥漫着一片紧促的战意。 “禀侯爷,探子已经回报,敌军已经开始开灶做饭,”一名兵士,利落的翻身下马,冲入大帐,跪地禀报道。 帐中的沙盘前,远东侯闻言支起腰来,思量了片刻道:“传令下去,稍后奇袭,先派遣一小队人进入探一探虚实……” “大伯,你未免太过小心了吧,何不一鼓作气,冲进营中,擒了那秦氏女,您先派一小队人马探虚实,只怕会打草惊蛇,”说话的,正是上次阵前吃了亏的阮青云。 远东侯暗瞪了这侄子一眼,道:“都说在军中要喊将军,再说秦氏女奸猾,我们又不是没在她的手下吃过暗亏,万事还是谨慎为好。” 阮青云,虽然有些不喜大伯远东侯的顾虑太多,但不得不说,行军上,他的确是他的老师。 一念至此,道:“将军,稍后试探,可否派莫将前去?” 远东侯重新矮下了身,继续研究自己的阵法,头也没抬的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此番凶险,你就别去了。” 阮青云立刻有些不甘心的皱起眉:“那大伯你呢?别忘了,伯母如今还怀着身孕……” 不提这个还好,一体,远东侯不禁微微沉下了脸,因为他得以与夫人有了这第一个孩子,几乎全仰仗慕容久久的出手相助。 于公,他必须要浇灭叛党秦军,于私,他不想放恩负义。 沉吟了一下,道:“传令下去,若稍后奇袭,在敌营中遇到百里氏,切不可动其一个毫毛,要如座上宾一般的待。” 阮青云好似捉到了什么,嘿嘿好笑道:“大伯这是要徇私?” 刚正不阿的大伯,居然也有徇私的时候。 远东侯暗瞪了这不听话的侄子一眼,骂道:“不徇私也不能动,你可知她的身份来历,她是明璃摄政王妃,若她死在冬月的手中,这不是给陛下节外生枝?” 话才刚落,就听外面一声通传。 “楚王到。” 楚王!楚稀玉,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人物,但论资排辈,却要唤远东侯一声姑父,只是,应该远在京城辅佐陛下的楚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双峰岭大营? 思量间,众人已经迎到了帐外。 远远的,就见一袭蟒袍,身披斗篷的楚王楚稀玉,快步而来,他似有些风尘仆仆,眉眼上略有疲色,但这依旧无法遮掩他天成的威严。 与雅致清贵的姿容。 不过昔日那份淡薄的雅致,早已沉沉的埋入了他似有忧虑的眉宇间,剩下的,只有那一片沉重的威严,与旁人所不知的重担。 远东侯摇摇就朝楚稀玉行了半礼。 彼时,楚稀玉已经走到了远东侯的跟前,清雅无双的容颜,严肃的点了点头:“姑父,我们就无需多礼了吧。” 远东侯抬手将楚稀玉迎入大帐,才问:“不知楚王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楚稀玉抬手解开自己满是风尘的斗篷,白皙俊美的容颜,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玉菩萨,带着悲悯,却也带着冷然。 他垂眸道:“渭河以南的叛匪,日益做大,就在昨日,已经占领了我冬月两城一郡,陛下得到消息后,即刻派遣扬老将军前去平乱,却不想半路倍不明刺客袭杀,加之杨老将军年事已高,已在半路重伤垂危。” “什么!” ------------ 396:弃营撤退 “这帮匪徒实在胆大妄为,如今国难当头竟还敢雪上添霜……”阮青云满面气愤一语,杨老将军也算朝中老牌的势力,却不想晚年竟是如此结局。 远东侯亦轻蹙了蹙眉:“那陛下的意思是?” 楚稀玉继续道:“陛下已经派遣了睿王前往。” 远东侯一愣,他自然知道,睿王一项是陛下的政敌,纵然陛下得先帝护佑登基,因睿王一党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视,所以陛下一直没能将他如何,但这次突然派他前往渭河以南。 说好听了是国难当朝,前去平乱,但谁都知道,睿王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去了怕是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就算有所作为。 这次起事的乱匪,明显已经不单纯,最坏怕是也要落得如杨老将军的下场。 所以那边的战场不会持续太久。 而这些道理楚稀玉自然也心知肚明,他面容清冷的继续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姑父尽快的速战速决,待睿王一旦战败,便由姑父前去接手。” 这样既打压了睿王一党的气焰,又能增进己方的实力。 “只是……” 远东侯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忧虑,道:“楚王,那你可有想过,楚王府权倾朝野,远东侯府独揽兵权,我们的结局……” 楚稀玉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大帐一眼,知道能在这帐中的皆是远东侯信得过的,说话也大胆了几分:“姑父所言极是,但守护冬月皇室,是我楚王府历代的宿命,是去是留,我早有决断。” 远东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就见楚稀玉沉默了片刻,突然又道:“明璃摄政王妃,百里氏,在秦军营中?” 果然,这恐怕才是楚王千里迢迢赶来的真正原因吧。 远东侯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已运筹帷幄,卓尔不凡的晚辈,可无论他的样貌与实力,如何的不凡,但归根结底,他终究还只是个普通的人。 那明璃国的摄政王妃,便就是他一直心中的放不下。 尽管他从未名言说过什么。 “稍后我军就会对敌军进行奇袭……”远东侯当即将他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楚稀玉。 楚稀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点兵出战。” 眼看夜幕逐渐降临,秦军营中,早已万事俱备的秦毓质等人,此刻早已退至到了整个大营的最边缘地带,静静等待着猎物。 一名派出去的探子,单耳贴地,努力辨别着从底层下传来的动静,半个钟后,他忽然满面大喜的匆匆回来禀报。 “主帅,敌营果然动了。” “大约有多少人马?” 秦毓质与慕容久久并排端坐在骏马之上,漆黑色的斗篷,将这个本就冷峻的女子,装点的越发严肃,军令如山。 “听动静有数万之多。” 秦远驱马走上前来,道:“郡主,远东侯也算沙场老将,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入了我们陷井,但我们却可以继续诱敌。” “这个交给莫将吧,”就见秦霜与秦烈二人出列向前。 “好,但还是那句话,必须活着回来,”秦毓质抬眸淡淡一语。 “莫将领命……” “来了。” 忽听秦远低声一喝。 远方地平线上,登时出现了影影错错的军队,伴随而来的,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若非秦毓质早有预备,恐怕光这气势,就能让吃饭中的将士,乱了阵脚。 “准备!” 敌军彷如猛虎,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冲入了秦军的营帐,不过率先迎接他们的,不是正在吃饭,而慌乱的兵将,而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雨。 “有诈!” 但是已经晚了,敌军冲入的地方,地面忽然一阵沉陷,而下面埋着的,则是一层层尖锐的竹刺,登时将险险躲过箭雨的敌军,杀了七零八落。 “果然有诈,将军真是神机妙算。” 阮青云大赞了一声,幸亏大伯只是派遣一部分人前去试探,否则大军杀过去,凶多吉少,必然损失惨重。 不过另一面的秦毓质等人,却是也很快看出了苗头。 秦远气的大骂:“远东侯这个老狐狸……” “一时的成败,还影响不了大局,命令后方的将士,有序的撤退……”秦毓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慕容久久知道。 身为主将的她,心里无论多么气恼,都不会表露出来,若是连她都乱了,那整个军队的气势岂不是都要泻了。 “撤退。” “杀……” 前方的营中早已喊杀声震天,许多被浇了火油的箭雨,瞬间点染了整个军营,将冲在最前面的敌军,烧伤砍伤,场面惨不忍睹。 “杀……” 眼看营中布放已经释放的差不多了,由远东侯带领的军队才大批杀将了过来,但远处秦毓质等人早已撤退,营中唯有留下秦烈秦霜这些布放的兵士。 “哈哈,这就吓破了你冬月的胆吗?” “今日不过开胃小菜,小爷便不陪你们玩了,有本事来追我们啊……” “冬月军,尤其那远东侯,各个都是孬种,怎么可能敢追上来……哈哈……” 秦军一面大声嘲笑,一面有序的撤退。 阮青云见此,气的额头青筋冒起,怒喝道:“贼子敢尔,败军之将,也敢如此挑衅,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罢,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卫军就要杀上去,一是双方一跑一追。 “回来……” 远东侯一时气的面色一变,这明显是诱敌之计,这小子怎如此沉不住气!可无论他怎么叫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声音,阮青云早已听不到。 秦烈与秦霜,见果然引来了一队人马,当即越发叫嚣的厉害,马蹄轰鸣的朝着他们设防的地方引去。 “看来大将手下,也有弱兵啊。” 已经随军退走的秦远,回头看了一眼,如同看死人一般,这样说了一句。 “别跟他们客气,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毓质冷声一喝。 那边,秦烈与秦霜带着人马,已经快马跑过一片山隘。 后方,阮青云看着眼前的地形,忽然面色一凛,立刻发觉出了不对,正欲举手止步,但是已经晚了,就听头顶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 397:遥遥一望 还不及抬头,无数滚石已经崩塌而下。 “啊……” “小心,有埋伏……” 刚才还队形整齐的冬月军,瞬间被砸了个人仰马翻,无数兵士被当头砸死,更有落马的,被自己的马屁踩死。 阮青云更是急的面色大变。 “砸的好,我方弃营,斩掉他们一个副将,也算划算,”不远处,秦烈与秦霜百忙之中回过头看了一眼,战场上,他们与阮青云几次交手,也算劲敌。 稍远的山坡上,秦毓质与慕容久久亦回眸望来。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阮青云这次必然要身首异处的时候,就见一道漆黑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步伐精妙的躲过了已经为数不多的滚石。 一把将陷入险境的阮青云,堪堪救了回来,可饶是如此,阮青云也受了不轻的伤。 “那是什么人,好俊俏的功夫!” 秦烈与秦霜一声低呼,心中直叹可惜,却也只能满含不甘的策马而去。 就见那救下阮青云的人,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如一缕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块滚落的巨石之上,举目往来。 弥漫的尘土,将这个清贵傲然的男子,瞬间点染的神秘莫测。 而他的目光,却如一双灼灼的光束,透过面前的尘埃,直直的望向了远方的山坡,那与秦毓质并肩端坐于马上的女子。 慕容久久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依旧那样淡淡的,却也满含了深深的刻意。 “那是什么人?” 秦远蹙眉低喝了一声。 秦毓质也直直的看着那人,片刻,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冬月,楚王,楚稀玉。” “什么!” 秦远似乎有些没想到,堂堂冬月权倾朝野的楚王,居然会只身犯险。 “走吧,怕是远东侯距离此地也不远了,”秦毓质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见她已经收回了目光,立刻调转马头继续撤退。 另一面。 远东侯很快带着兵马赶了过来,他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阮青云一眼,怒道:“还不快快下去领罚,这次若不是楚王相救,你这条命便交代在这了。” 阮青云知道自己理亏,没有说话,只朝楚稀玉感谢的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 “将军,要不要继续追击?” “不用了,秦氏女奸猾,多半还有后招,再说此地距离川城不远,她应该在那边另有部署,”远东侯一声令下。 目光,就落在了巨石上,那一直保持抬头远望动作的楚稀玉,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一阵风吹来。 楚稀玉一身的黑袍,猎猎而动,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楚王……” 就在远东侯以为楚稀玉要留下来的时候,就见他矫健的跳下巨石,忽然道:“本王身负皇命,此地不可多留,姑父,我们先就此别过。” “好。” 远东侯点了点头,就见楚稀玉已经独自离开,似乎没有任何眷恋的意思。 …… 因为以免路上在节外生枝,所以秦军撤退的速度极快,一路上几乎都是在颠簸的马背上度过的,如此,慕容久久也算第一次尝试到了行军的艰苦。 虽然都是骑马,这种大规模奔袭,可绝不似过去他们赛马策猎。 直到入夜,川城才遥遥在望。 “还能坚持吗?” 秦毓质有些歉意的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女人此刻大抵还在明璃国的温柔乡里享福的,何必来受这些苦。 慕容久久虽然已经累极,但面上依旧还能挤出一抹笑意,“我不是那种娇气的女人。”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多大的苦,她都能受。 却听旁上,阿秀有些幽怨的嘀咕道:“若是让主子看到,还不心疼死,”不过她说的声音极小,几乎转瞬就被行军的马蹄声淹没。 “我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与楚稀玉碰上,”因为川城遥遥在望,全军微微放松了几分警惕,速度也降了下来。 就听秦毓质轻叹的道。 想起之前那摇摇一望,慕容久久只能心中淡淡说一句,好久不见,若说她这次下定决心回冬月,说是为了秦毓质,其实更多的是楚稀玉。 如今冬月风雨飘摇,说不定那日便没了。 她当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欠了楚稀玉一条命,如今故人们正在经历战乱,如何能让她安然,所以此行无论有什么收获。 她都必须来,否则她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说起来,楚稀玉也是跟你有过婚约的,你们险些就做了夫妻,当日,他对你更是一番良苦用心,不想缘分竟是如此的奇妙,”又听秦毓质继续感慨道。 慕容久久撇嘴一笑:“我如今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率先到了川城前。 就见城门口,已经多了一队前来迎接的人马,为首的,是一名样貌清俊的少年副将,当见到秦毓质后,立刻大喜:“属下恭迎郡主。” “秦越,”秦毓质给慕容久久介绍了一下。 慕容久久点头。 而她的头还没来得及点完,就见那叫秦越的少年副将身后,就飞快的转出了一道身影,火红的云霞缎,几乎如一团烈焰。 英俊风流的面上,泛着欣慰的笑意:“毓质。” “花师兄。” 慕容久久抿嘴一笑,在反观秦毓质,一张脸已经阴沉了下来。 “果然啊,缘分竟是如此的奇妙,”慕容久久竟学着她之前的话,懒懒一语,然后翻身下马,揉了揉她已经发酸的双腿。 “你怎么来了?” 秦毓质端坐在马背上,已完全不似刚才的态度,生硬的让人心寒。 但花千叶却似乎丝毫不以为的一笑,道:“听说你受伤了,还弃了双峰岭大营,我闻讯后快马加鞭赶来,自然是来助你的。” “不需要了,花公子,这是我们冬月的战事,花公子还是尽早回川南去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交集的,”秦毓质已冷声一语,下了逐客令。 这让气氛,微微有了些僵硬。 旁上,秦远等人,自然都知道花千叶的存在,却没有人知道他二人的真正纠缠,不过从感觉上,他们一致还是觉的这位花家少主,是不错滴。 虽然在川南的名声不太好,但对他们家郡主几乎是好的没话说,人又热心,医术又好,家世也好,郡主若能嫁给这样的人,也是不错的。 ------------ 398:我给不起 原以为气氛会这样僵持住,却不想花千叶几乎早已是百折不挠,本着你盖我一下,盖不死在盖,只要不死我就勇于站起来的态度。 丝毫不以为的笑道:“还干站着做什么,你们一路奔袭,想必连口好水也没喝上吧,我跟秦越早有在川城的府衙中置好了酒菜,你们都先去洗个热水澡,马上开饭。” “好啊。”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将士们,一声欢呼,看花千叶的眼神也亲切多了。 饶是秦毓质刻意冷遇她,一时反驳的话也被众人淹没,“军中粮草本就不多,这般大肆酒肉,花千叶,你究竟是来助我的,还是……” “毓质你放心,今日一切酒菜吃食,都是我从川南命人运来的,知道你们战事吃紧,已经在周边的城镇征粮……” 花千叶苦口婆心。 秦毓质却丝毫不给面子,“饿死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花千叶无奈道:“好吧,就当我医者父母心,心疼这里的百姓吃不饱行了吧,咱们还是先进城吧。” 这下连慕容久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之前花万枝就曾说过,哥哥为了秦毓质,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高傲的身段,不想今日一见,果真。 “是啊,我都快饿死了,毓质,就当师兄来看我的还不成,”慕容久久赶忙打着圆场。 “是啊,花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秦远秦烈等人,也想帮腔,但奈何底气弱,偌大的汉子,声音越说越小。 秦毓质看了慕容久久一眼,似乎也不想当众把事情做绝,只得叹了口气,“也罢,先进城把,万事吃饱了饭再说,还有,花公子,今晚便多谢了,终有一日我会还给你的,只是战事紧张,为了安全起见,明日你还是回川南吧。” 见秦毓质的态度有所软和,花千叶正欲微笑,可下一句话,还是让他的笑,僵在的唇角。 众人很快驱马入了城。 因为秦军的入住,今夜的川城,灯火长明。 沐过浴,吃过晚饭后,慕容久久找到了一脸苦恼的花千叶,安慰的笑道:“师兄,我可记得,你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你当纵意来去,天下还没人能栓得住你的脚步。” 对于慕容久久的到来,花千叶没有丝毫感到意外,反倒从容的点了点头,“我的确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不过秦毓质……是个例外。” 话落,花千叶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慕容久久微挑了挑眉,她一直不能确定一件事情,不过现在确是很有必要问出来,“师兄,你对秦毓质,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出于负责更多一点?” 若花千叶只是为了对秦毓质负责,那她就要劝劝花千叶,秦毓质需要的并不是负责,也不是相夫教子,她需要的是复仇。 秦王府的血泪,就压在她的头上,她流的泪,没有人能看到。 不过她这话却立刻惹来了花千叶,一个似笑非笑的白眼,反问道:“那阿久师妹觉的,我堂堂花家少主,会为了对一个女子的清白负责,而千里迢迢的倒贴吗?” 这到也是。 慕容久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花千叶长叹了口气,“我承认,起初,我的确是想负责多一点,却不想,对秦毓质此女,越是了解,就越是泥足深陷,她的身世,看似尊贵,但实则却是步步染血,她生命的每一年,每一岁,几乎都在流着泪送她挚亲的人离开,但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笑的事不关己。” “我欣赏她在军事上的才能,也心痛她的遭遇过往,我也知道,此番起事,她不为江山,不为百姓,她只是个区区女子,她只为秦王府百年来的一口气,虽然起初有些偏执,她也不够洒脱,但我就是喜欢,这样义无反顾的秦毓质。” 这下,该慕容久久满含意外的抬眸看他了。 没想到,这一切,花千叶都知道。 “既然知道,还靠的她这么近,你明知……” 慕容久久苦涩一笑。 却被花千叶淡淡打断,“毓质复仇的路,又黑又长,她那样倔强不服输的人,在第一时间向你发出求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师父说过,身为医者,天下却有两种人不可救,一种是自己作死的人,一种是自己就不想活的人,毓质已经背负了这么多,但我怎么舍得就这样让她死去,试问天下,除了我,还有谁来救她?” 花千叶一番话说来,说的淡然而笃定。 慕容久久一时语塞沉默了,她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素来没个正行,风流在外的师兄,内力竟还有如此的风骨。 这让慕容久久不禁想起当日冬月,那棵姻缘妙书。 秦毓质留了空白的姻缘签,表示她不求姻缘。 而花千叶写下的,却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果然命运弄人。 但不得不说,花千叶猜的一点不差,秦毓质之所以叫她来,便就是报了必死的决心,而她,能从容看着她就这样死去吗? 分别了花千叶。 慕容久久很快又遇到了倚栏而站的秦毓质,这里和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只搁了一个拐角,若内力好的人,只需凝神细听,便能听到他们说话。 “都听到了?” 故,慕容久久有此一问。 秦毓质一袭利落的劲装,将她玲珑的身姿,包裹的中规中矩,精致的面容,眉宇清冷,纵然已经退下战场,却依旧抹不去她隐含的锐气。 “听到了。” 她淡淡一语。 “是否感动?” 秦毓质抬眸看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严肃的道:“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打个比方吧,如果你的挚亲之人被人全部害死了,仇人就在那里,你能放着凶手不理,跟另外一个男人你侬我侬,相夫教子吗?” “当然不能,除非那不是我,”慕容久久回答的毫不犹豫。 秦毓质一声冷笑,“花千叶想救我,可笑,除非那不是我,否则秦王府的血泪,必须要由我来匡扶,这条复仇的路,的确又黑又长,所以花千叶想要的,我秦毓质给不起。” ------------ 399:泣血明珠 言罢,她转身漠然而去。 一夜无话。 安排在府衙休息的慕容久久,几乎是被人强行吵醒的。 “主母,不好了,远东侯的军队开始攻城了,”阿秀在榻旁,焦急的呼唤着。 慕容久久当即从睡梦中睁开眼,就见外面的天空还蒙蒙亮,应该是凌晨,想不到远东侯的行军速度竟是如此的快,几乎前后脚抵达川城。 但却并没有做任何调整与部署,直接就下令攻城。 “情况如何了?” 慕容久久匆忙起身披起了衣服,就听阿秀语速飞快的继续道:“已经连续攻城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秦郡主等人都已经上了城楼。” 慕容久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府衙,见外面果然乱成了一片,城门的方向,一片兵火连天,喊杀声响做了一片,城中的百姓,无比战战兢兢。 虽然秦毓质自起事以来,没有动过百姓一分一毫,但如此攻城略地的战争,也是直叫人心惊胆战的。 “阿久师妹。” 这时他耳边一声疾呼,就见花千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不过他满面焦虑,全无了从容淡定,他快步走到慕容久久的面前。 无比凝重的道:“城中出了奸细,出卖了川城的一处前朝密道,已经有敌军的探子混入了川城,现在这里非常危险,我先找人送你离开。” “那你们呢?” 慕容久久看了眼远方的杀声与火光,蹙眉问。 花千叶混不畏惧的一笑:“既然说要救她,自然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慕容久久同样一笑,“我来冬月,可不是来观光的,我不会看着秦毓质就这样一败涂地,至少今晚不可以。” 但花千叶却忽然面上一变,紧紧的扣住了慕容久久的手腕,不让她冲动,嘴上道:“你活着,才能带着秦家军平安退回故地,这也是她的意思……” 话不及说完。 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惊恐呐喊:“城破了,冬月大军进城了……” “城破了……” “远东侯带兵入城了……” 慕容久久与花千叶同时愕然望向前方。 “是敌人的扰敌之计?” 但是下一刻,城中又响起了一片口号,犹如浪潮,震天动地:“不伤百姓,只杀秦贼,不伤百姓,只杀秦贼……” 真的是冬月军入城了。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就是秦毓质的情况,她每次战役,几乎都是冲在最前方的。 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就见扣住她手腕的花千叶,已经化作一道红影,如离弦之箭就冲向了最前方。 “师兄……” “主母?” 阿星与阿秀齐齐担忧的唤了一句。 慕容久久驻足回头,以她的内力,自然能感觉到,十步外的暗影处,有几道莫测的身影,沉沉浮浮,那正是百里煜华送给她的四鬼影。 之前因为没有太大的危险,一直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但今日却是关键。 “你们所有人听令,今日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你们只需保住我的性命,”慕容久久严肃一语。 阿星与阿秀也知道,他们是阻止不了主母的,索性齐齐跪地,大声道:“属下粉身碎骨,誓死保护主母的安宁。” 言罢,慕容久久已经脚踏轻功,快速的朝着前线冲去。 阿星阿秀,四鬼影,紧随其后,前后将慕容久久保护的犹如铁通,可当一步入兵火连天的城门,还是难免遇到杀戮。 如今双方都早已杀红了眼,哪里还知道什么命令,几乎见人就杀。 但四鬼影武功高强,普通的兵士根本无法近身。 慕容久久正寻找秦毓质的身影,就听一处兵将密集处,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呐喊:“郡主,不要……” 这一声呐喊太过悲呛,以至,令慕容久久的心脏猛然一滞,她霍然回头,入目处,就见秦毓质正在无比悍勇的与敌方兵将大战。 可她的胸口已经连中三箭,发冠也被打落了,满头青丝染着血色,披散而下。 劲装破败。 犹如一名悍不畏死的猛兽,同时,还弥漫着一种死亡的味道,哪有主帅如此拼杀的,她在发泄心中的仇恨,她在一心求死。 “秦毓质。” 慕容久久声嘶力竭的一声呐喊,可当喊完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激动的变了声。 秦毓质知道自己起事不会胜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并且结束自己的性命,此时杀场上,狼狈的她,哪里还有昔日的一丝一毫的光彩照人,洒脱烂漫。 “秦毓质你疯了……” 慕容久久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秦毓质身前的敌人已经被秦远等人隔开,她残破的身子,如一只被丢弃的布娃娃,惨然倒地。 不过却落入了花千叶猎猎的红衣之中。 她青丝披散,面上点染着赤红着的血污,胸前的三只羽箭,随着她最后急迫的呼吸,也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她要死了。 “秦毓质,秦毓质你别死,”花千叶几乎急的目眦欲裂,看着生命迹象在一点点被抽离的秦毓质,他竟是束手无策。 明明他说他要救她的。 “郡主……” “郡主……” 周围一众副将更是满面的悲伤与惊怒,被他们化作了滔天的战斗力,与冲进来的敌军,杀的昏天血地,仿佛要祭奠他们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帅。 祭奠这颗秦王府唯一不朽的明珠,他们与秦王府子嗣,共同守护了多年的明珠。 “啊……” 秦烈更是一声不甘的大吼,浑身浴血,杀敌无数,但面上却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秦毓质。” 彼时,慕容久久已经冲了上来,她才看清,面有血污的秦毓质,虽重伤垂危,但面上却是挂着笑的,她笑望着花千叶。 亦笑望着慕容久久,仿佛在做别。 “救……她……”花千叶的声音,已经发颤了,他如溺水之人,失魂落魄,却又满面希望的紧紧望着慕容久久。 “不,不必了……慕容久久,你答应过我的……要,要带秦军返回故地……是我……我连累了他们……他们,不该是叛军……” 秦毓质说话已经不清了,每说一个字,口中都在不停的往出大口大口的溢血。 然后,她又笑了,却笑着落下晶莹的泪来,无比艰难的道:“我……我真的,真的好想父王,还有三哥他们……” ------------ 400:最后诀别 抗在她肩上的血泪,真的已经让她感到精疲力尽了,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是她一直想要而不敢要的,如今她把秦军托付给了慕容久久。 她便要这样解脱了吗? 这句话说完后,秦毓质的气息,瞬间便断绝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秦毓质,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慕容久久一急,伸手将自己的生之力量,源源不绝的输入到了秦毓质的身体里,但是秦毓质的身体,生命迹象已经太薄弱了,几乎挽救不回。 而此刻周围,依旧兵火连天,所有将士在城门的位置,与敌军杀进杀出。 遍地的尸骸,几乎铺就了一路。 箭如雨下,四鬼影如最忠实的仆人一般,替慕容久久等人,在战乱中隔开了一处没有杀机的地方,但活人依旧在拼杀,死人依旧还是遍地都是。 秦远焦急的冲了上来,道:“敌军势头极猛,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很危险。” 不错,在冬月大军的攻伐下,秦军虽然悍勇,却也在节节败退,在这样下去,留下来的将士也只是白白送死。 而眼下秦毓质又生死不明,从这几日秦毓质的态度上,众人也不难看出她对慕容久久的与众不同。 现在众人群龙无首,下意识的都纷纷望向了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一面给秦毓质输送着生之力量,一面神色一正道:“所有将士听令,无需恋战,立刻撤退。” “是。” “百里夫人,郡主她……” 秦远满是担忧的看了眼倒在花千叶怀中的秦毓质,情况并不好。 慕容久久抬眸,望着他,望着他身后同样满面担忧的众将士们,道:“放心,有我在,秦毓质她不会死。” 这话,她说的斩钉截铁,无形中,为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了一剂强心剂。 “撤退!” 虽然冬月大军攻打的凶猛,但秦军依旧队形未乱,就算乱了的,也只是那些后招上来的新兵,而整个秦军的所有中坚力量,依旧还是秦王府的旧部,三万秦家子弟兵。 “秦远,命令下去,务必保存实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可能要连续的后撤,一路撤回秦王府故地。” 慕容久久私下对秦远淡淡道。 秦远一惊,虽然心里对郡主的意思,也早有预料,但面上还是苦涩一笑,“我们战败了吗?若冬月军对我们赶尽杀绝怎么办?” 慕容久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过纠结于所谓成败,这场战争,本就没有谁胜谁败,放心吧,只要我们退回故地,冬月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因为那个时候,渭河以南的局势,会让他们真正的头疼。 川城城门,一夜间血流成河。 秦军才刚入川城一夜,就漠然退离了川城,留下遍地的尸体,这也算秦军自在秦毓质手中起事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役了。 不说别的,光主帅生死未卜,也对秦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好在军中人心,素来有秦家军聚拢,为首的秦远秦烈秦霜秦越等人只要不死,秦家军就散不了。 至于冬月方面,果然如慕容久久所料,在秦军连续撤离的几日,几乎是穷追猛打,似乎势必要将秦军灭在返回故地的路上一般。 每一日几乎都有大战小战。 不过匆匆五日的时间,原本带出来的九万人马,已经缩减成了七万五,好在一路上,粮草军需,花家与夜城都有供给。 军情看似紧迫,却也没想想象中的恶劣。 而冬月大军虽然在远东侯的铁令下,穷追猛打,但一路上也没少吃秦军的暗亏,秦远善谋略,秦越善阵法,秦烈善武艺,秦霜据说可百步穿杨。 这四个人,也算是秦王府的中坚力量了。 而秦毓质,自离开川城那夜,她至少有半夜的时间,都是处于没有心跳的假死状态,慕容久久几番努力施救,终于还是堪堪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终于,在第六日,他们撤退到一个叫做百里坡的地方时,昏迷了整整五日的秦毓质,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这无疑令整个秦家军都振奋了起来,不管他们的主帅是否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弱女子,但这依旧无碍他们对秦王府,对秦毓质的效忠。 十里坡暂避的营帐内。 此刻正都围拢在秦毓质的床榻前,眼巴巴的看着憔悴仿若死人的秦毓质,一点一点,无比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她先是有些怔愣无神的望着头顶的营帐,随后才看到了众人。 “毓质。” “郡主,郡主……” 众人的目光,无不变的热切激动。 “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秦毓质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花千叶苦笑:“若这里是阴曹地府,难我们岂不是都是死人。” “我,没,死。” 秦毓质片刻才认清了这个现实,但是她无神的眼底却没有分毫的喜悦,反而是更深一层的自嘲与决然,口中喃喃:“救我做什么……” “秦毓质,你不可以就这样死了,至少你还有秦王府,他们都等着你带他们回故地,我慕容久久向你保证,一定会尽我所能,保住秦军,难道,你就不想活着看到冬月的覆灭吗?” 慕容久久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低低的道。 但是秦毓质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她望着慕容久久,一如那日般浅浅的笑着:“秦远。” “属下在。” 秦远立刻上前。 秦毓质虚弱的道:“所有秦家子弟听令,我死后,秦家军交由慕容久久,你们要像效忠我一样,效忠她,听到了吗?” “郡主!” 还不待众人表态,发现,虚弱的秦毓质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眸。 花千叶始终摸着她的脉门,此刻微微一颤,问:“她死了吗?” 慕容久久缓缓的将一丝生之力量灌入了秦毓质的身体,摇头道:“她没有死,只是求私心切而已,我如今还有最后一个法子救她。” “什么法子?” “带她回玉顶山药王谷,”慕容久久淡淡一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禀报的声音:“骑兵远副将,冬月突然退军了。” ------------ 401:遥想那时 “什么?” 一路对秦军穷追猛打的冬月居然退军了?慕容久久原以为渭河以南的战事会拖住冬月军,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这次慕容久久确是想错了,拖住冬月的不是渭河以南的局势,而是冬月京城。 下午他们才得到消息,竟是冬月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戚族,忽然如虎狼之势般,猛扑而下,乘着冬月千疮百孔,一夕之间,竟就攻入了京城。 这群冬月从来瞧不起的蛮夷,此刻正在冬月的京城肆意的烧杀抢掠。 而冬月新帝,早已在城破的前一日,亲率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冬月,无奈之下,竟就将冬月京城一城的老弱妇孺,甩给了戚族。 当然,在新帝离开之前,据说毒杀了后宫所有的女眷妃嫔。 所以冬月大军才会如此果断的甩下了秦军,回返京城。 “君昔,想不到他杀着人离开的冬月,却又以同样的方式,回返了冬月,此刻怕是正坐在冬月的龙椅上吧。” 想起那个魔魅如妖一样的男人,慕容久久心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可怜了京城的百姓妇孺,他会如何对待? 君昔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不过如今秦军的麻烦算是解决了,花千叶已经依慕容久久所言,带着活死人一般的秦毓质,离开了冬月,前往川南玉顶山药王谷。 “秦远。” 慕容久久将四名秦家子弟招到了近前。 “主帅有何吩咐?” 如今既然秦毓质将秦军交托给了慕容久久,他们自然会选择效忠。 慕容久久将自己的想法缓缓说道:“如今冬月暂时不会来与秦军为敌了,按照毓质临走前的意思,希望你们返回秦王府故地,而我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没有了,暂时不能与他们一起离开。” “主帅有何要事?” 秦远问了一句。 慕容久久摇头,“这是我的一件私事。”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率军返回故地了,”大家都是武将,做事自然不喜欢拖泥带水,当即遵从了慕容久久的选择。 离开秦军大营的时候,正是晚上。 慕容久久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想起几日的经历,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时一直追随她的阿秀上前,问:“主母,我们接下去要去哪。” “冬月京城。” 冬月新帝,君怡已经逃离京城,但却留下了楚王楚稀玉断后,但整个冬月的军权,此时基本都分布在远东侯与渭河以南之地。 换句话说,君怡失算了,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也太小看了君昔,才会造成今时今日的苦果。 此时此刻,远在冬月京城的楚稀玉,正在以单薄之师,面对戚族的虎狼之辈,同时也履行着他楚王府最后的宿命。 慕容久久仰望星空,面对着昔日的故友,一个个的离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涩然,似乎也没过多久,却是不禁遥想那时年少。 花千叶红衣风流,秦毓质绿裙洒脱。 楚稀玉清贵,苏羽澈飞扬,花万枝泼辣。 君昔阴郁,煜华莫测。 再看如今。 …… 从十里坡出发,众人快马加鞭,几乎只用了一日半的时间,冬月京城的近郊已经遥遥在望,不过比起她离开时的景象。 如今此地俨然已经变得四下茫茫。 慕容久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名樵夫,扔着一锭银子,打听道:“不知京城如今战事如何了?” 那樵夫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还带着兵器,一时惊魂未定,但见慕容久久等人,虽斗笠蒙面,但却没有丝毫歹意,还给了他银子。 一时安定下来,惶恐道:“哎呀,几位大侠还是别入京了……戚族蛮夷打进京城了,连皇帝都弃了龙椅跑了……” 慕容久久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我只问,最近附近可有戚族交战。” 樵夫点了点头,“有啊,就在十里外的一个村子,戚族蛮夷闯了进去,杀了好多人,当时……小老儿就在附近,看到,他们似乎在追杀一位贵公子。” 说着,那樵夫就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们这些过惯了太平盛世的百姓,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不过慕容久久闻言却是一惊。 “贵公子,什么样的贵公子?” “这……” 樵夫一时手忙脚乱的描述不出来。 慕容久久一急,继续道:“是否穿着一身黑色的蟒袍?” 这樵夫显然并不认识什么蟒袍,只似是而非的道:“……反正,那公子生的跟一副画儿似的,甚是好看。” 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慕容久久基本心中已经有了肯定。 “可知那贵公子最后如何了?” 樵夫点头,但随即又满脸的忧虑,道:“他逃了了,哎,不过怕是也跑不了多远……” “那个村子在哪?” 慕容久久沉声一语。 樵夫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公子朝着这条路,一路走,就能看到了,不过估计那里这会儿已经没有活人了。” 与那樵夫分别。 慕容久久带着人,驱着马,一路朝着那条路走,大概真走了十里地的样子,果然看到了一座村子,坐落于此,不过却要显得荒凉许多。 “主母,小心,村子里有人。” 阿星急急的提醒了一句,而他口中的有人,显然并非普通人这么简单。 慕容久久只得被迫停下脚步,身后,四鬼影原地待命,由善于刺探的阿星独自出去,贴着墙面,很快潜入了这个村子。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阿星才回来,不过他的脸上看上去并不好。 “如何?” “主母,那已经是一座死村了,地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楚王府暗卫的服饰,除此之外,唯一的活人就是一队戚族兵马了,他们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若属下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再找楚王。” 楚稀玉就隐藏在这座村子里! 很难想象,那个清贵雅致的男子,竟有一日狼狈的隐藏在这样的地方。 但是慕容久久此刻只是庆幸,她没有来晚,似乎还来得及。 “主母,既然戚族的人在寻找楚王,倒不如我们等一等,楚王不可能一辈子不出来,他一旦突围离开,必然会发出动静,到时候我们在相助也不迟。” 阿星建议道。 阿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 402:眨眼白头 几人就这样暗暗的守在村子外,很快,夜幕便降临了,但村子里搜寻的戚族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燃起了火把,继续搜寻。 他们倒是对楚稀玉锲而不舍。 “主母,楚王突围了。” 阿星再次刺探回来后,急急的道。 这村子并不大,也不过几十户人家的样子,所以阿星刚一说完,慕容久久就能听到村子里隐隐传来的打斗声,耳边再次响起阿星的禀报。 “楚王似乎受伤不轻。” 若非楚稀玉伤的过重,恐怕也不会逗留在这座小村子里,而此番趁着夜幕突围,怕也只是困兽之斗。 想到此处,慕容久久一急。 已经随四鬼影冲入了村子,很快就到了火光处,几个身着异族兵甲的戚族武士,正在跟楚王府的暗卫厮杀,地上躺着新填的尸体,有戚族的,也有楚王府的。 而双方的打斗,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楚王府暗卫如悍不畏死的猛兽一般,拼死护卫着什么,但因为身上本就有伤,所以眼看就要不支。 所以当慕容久久与四鬼影加入的时候,立刻为原本困兽之斗的他们,注入了新的希望。 一名戚族武士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还有这样厉害的外援,张口说了一句什么,不过是戚族语,没人听得懂,慕容久久已经凌空洒出一片药粉。 然后以内力快速催动。 眼看着那提着刀,如一座小山般魁梧的戚族武士,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药翻在地。 而剩下的几个,又哪里是四鬼影的对手,这帮蛮夷也不是蠢货,见他们的首领这么轻易的就被一个瘦的跟棍子似得神秘人,打到,他们还打个屁。 虽说回去少不得遭那位美艳王夫的训斥,但还是保命要紧。 当即提着刀就跑了。 “这帮人……” 慕容久久一时被气笑,还以为会是一场生死搏斗,却不想对方就这么跑了,心道,到底不是正规训练出来的暗卫,脑子里并没有那种枷锁式的训练。 “你们……” 一名幸存下来的暗卫,一时惊愣的望着突然从天而降的慕容久久等人。 慕容久久上前,缓缓的撩开了自己斗笠上的轻纱,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原以为这些暗卫不会认识她,却不想其中一人低呼一声:“慕容小姐。” 慕容久久看了那人一眼,“你认得我?” “属下墨竹,小姐不记得了吗?”那人抬手一礼,尽管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 慕容久久望着他的半面血污,这才恍然大悟,此人正是当初跟在楚稀玉身边的小护卫。 “楚稀玉呢?” 慕容久久沉声一问。 “王爷在这里?” 在墨竹的引领下,慕容久久透过身侧跳跃的火光,才看到,他们后面的干草堆里,有血气晕染,而那里,正奄奄一息的躺着个人。 墨色的蟒袍。 精致的云靴,却遮不住这清贵男子身上流露出的难得颓然。 他正楚稀玉。 “陛下临走前命我们断后,却不想我们这几日连续遭到戚族的围杀,楚王府的暗卫几乎损失殆尽,远东侯正在率军回返,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之前一直就藏在这间农户的地窖……” 墨竹有些沉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久久一言不发的走到干草堆前,她知道,此时的楚稀玉已经昏迷了,他的确受伤太重,尤其肩膀上的一刀,几乎深可见骨,鲜血侵染了他的半身。 他低低的垂着头,看不清面容,若非心口还有几分余热,他已经仿若死人。 想起那日的遥遥一望。 慕容久久叹了口气,半蹲在了楚稀玉的身前,用她仅剩下的一些生之力量,缓缓的传入到了楚稀玉的身体里,一瞬间,久旱逢甘露。 他那道最深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开始止血,恢复。 “王爷!” 身旁为数不多的三名暗卫,见此奇迹,立刻激动的大喜。 昏迷着的楚稀玉,这时也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染着污物,却依旧如玉般的手掌,轻轻的一动,然后垂着的头,无比艰难的抬了起来。 俊美的容颜,一片苍白。 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还没有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无神的抬着,望着跟前的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一笑,抬手,五指在他的面前摇了摇,道:“没伤脑子吧?” 楚稀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口中喃喃:“这不是梦?” 慕容久久又笑了,“这自然不是梦,我来救你了。” “阿久……” 楚稀玉满目复杂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仿若有魂牵梦萦的思念,也有太多太多的说不出,与难明的痛苦喜悦,就这样汇集在他的眼底。 竟是痴然了。 不过这份痴然几乎转瞬消失,然后又化作了一片震惊。 “主母……” “慕容小姐!” 周围同样震惊的低呼声,此起彼伏。 楚稀玉更是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久久,确切的说,是望着她的头发,竟是眨眼间白了头,她容颜依旧,甚至笑颜依旧,但青丝已成了雪。 “这……” “无妨,只是力量有些耗损的厉害而已,会恢复的,”慕容久久安慰道。 之前她救秦毓质的时候就折损了一些,尽管赶路的这些日子也在恢复,但到底冬季万物休眠,输出供不上给予,最后还是白了头。 见她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楚稀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随即面上笑的几分苦涩,问:“你怎么来了?” 慕容久久直言不讳,“来救你,别忘了,我曾还欠了你一条命。” 更多的是,欠了他一份情。 楚稀玉闻言神色一动,一双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久久,口中喃喃道:“若你不曾欠我什么,可会来救我?” “会。” 慕容久久毫不犹豫的点头。 楚稀玉仿佛这才心满意足了一般,身子微微一软,朝身后的干草沉了一沉,道:“原想让你最后,看到我最好的一面,不想却是如此狼狈。” 他竟还在为自己的外形而斤斤计较。 慕容久久失笑:“不,在我眼里,楚稀玉一直都是个清贵雅致的白衣公子。” “可自我入朝,我已在没穿过白衣了,”楚稀玉失魂般喃喃。 夜色如墨般泼洒而下,火光恍惚的跳跃。 ------------ 403不如归去 周围,唯一剩下来的三名楚王府暗卫,依旧忠实的守护在楚稀玉的五步之内,在稍远的位置,阿星与阿秀并肩而站,四鬼影笔直而立。 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楚稀玉。 慕容久久抬头,仿佛透过重重的夜色,还能看到远方冬月京城,城楼上的火光点点。 她问:“如今这里暂时已经安全了,你打算下一步要去哪里?” 楚稀玉漠然的垂下了头,这一刻,他忽然软下来的肩膀,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莫名的让人心疼,良久,他方才沙哑的开口:“阿久,你说我如今又能去哪里呢?” 楚王府的宿命,便是世代拥护冬月皇室,楚稀玉更是这一代先帝指定的暗棋,一出生就被冠以了辅佐新帝的命运。 可如今冬月城破了,谁也无力回天。 君怡带着一干亲信与有用之人,已经逃离了京城,他被留下来断后,等待远东侯的大军回援,而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慕容久久也沉默了。 楚稀玉已经无家可归了。 就在慕容久久真觉的不知该如何说的时候,就见楚稀玉突然抬起头来,苍白俊美的面容,虚弱一笑:“方便的话,送我去蓝塔寺吧。” “这条命,从一出生,就是楚王府的,就是注定要效忠皇室的,父王说,这是命,我选不了也没得选,除非我不在是我……但是今日,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的这条命,便算是死过一次了,我也尽我所能,守住了楚王府的宿命,对冬月皇室效忠了,我无愧于心,接下来的这条命,我想为我自己而活。” “听说自小就有佛缘,若非出在楚王府,怕是灵智大师早就有心收我为徒,如今想来,倒不如随了他的愿,再说,蓝塔寺佛门清净之地,也是处不错的归处。” “王爷。” 而他此言一出,旁上的三名暗卫齐齐的一惊。 楚稀玉竟是想要出家! 慕容久久闻言也愣了半天,才道:“你可想清楚了?” 楚稀玉似坦然般含笑点头,“大抵,我与红尘本就无缘。” 才会无形中错失了那么多。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身上的伤处理了吧,”慕容久久建议道。 楚稀玉却摇头,态度出奇的执拗道:“不,现在就启程吧。” “王爷,那属下们……”三名三位见此急了,王爷如此尊贵,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出家做和尚,他们显然接受不了。 但不管他们接受与否,这已经是楚稀玉的选择了。 楚稀玉淡淡道:“墨竹,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不在是楚王府的暗卫,你们可以随我一起去蓝塔寺,也可以去追随陛下,亦或者,原地解散,去过你们自己喜欢的生活。” “王爷!” 三名暗卫噤了声,他们从小就被楚王府收养,为楚王府卖命,为自己的主子卖命,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们的主子居然会这样跟他们说。 而离开主子的暗卫,将不再是暗卫,他们又能去哪里。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无论王爷去哪。” 楚稀玉似乎也懒的与他们说教,只是点了点头,:“随你们。” 慕容久久有些为难的看着楚稀玉身上的伤,虽然最深的那一道,已经被她修复了,但身上依旧深深浅浅的还有一些。 这样的身体,根本无法赶路。 楚稀玉看出了慕容久久的心思,他抬手指了指农庄院子里的驴车,道:“就用这个吧,慢一点,也不错,阿久,你可愿最后在送我一程?” 驴车? 这让慕容久久不禁想起,曾近她跟百里煜华闹别扭的时候,就曾与楚稀玉共坐过一辆驴车,那日他也受了伤。 不想如今。 “好。”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就立刻命人将那驴车套上,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稻草,与他们当日乘坐的那一辆驴车,竟是一般无二。 阿秀与阿星虽然极度的不理解,这楚稀玉为何执意要坐这驴车,但却见他面上,似乎出奇的开怀。 “你很喜欢这驴车吗?” “不,是因为与你共乘过,所以格外的喜欢。” 骤然褪去楚王的重担与责任,楚稀玉仿佛一夕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面上威严的沉重没了,而是一派虚弱的淡笑。 二人坐在驴车上,他似乎想要去牵一牵慕容久久的手,但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道:“阿久,你能送我一程,我其实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虽然我一直都非常的后悔,当日在没见过你的情况下,就任性的退了你的婚,让你难堪,最后也让我自己十分的难堪……原来后悔,竟是如此难受的情绪……阿久,是说我是不是很笨,一些浅显的道理,我竟是最后才知……” 楚稀玉并不是话多的人,但今日的他,似乎尤为的话多。 像是在跟慕容久久作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自嘲。 冬季的夜色下,驴车很快离开了那座村子,朝着蓝塔寺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冷风阵阵,二人先是坐在一起,稀里糊涂的说了许多的话。 之后累了,楚稀玉便躺在干草上,浅睡了起来。 慕容久久抬袖为他遮去了夜里的寒风。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久,大约夜半的时候,蓝塔寺终于遥遥在望,却令慕容久久没想到的是,并无需他们通报。 蓝塔寺的灵智大师,已经命人在大门口守着了。 “可是楚王到了?” 守门的小沙弥,穿着厚厚的冬装,一路小跑的过来问。 这时浅睡的楚稀玉,睁开了眼,望着那小沙弥道:“正是,大师指导我会来吗?” 小沙弥客气的道:“大师说了,楚王要来便是这几日,若不来,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来了,所以让小僧在此等候,不想真的等来了,快快进来吧。” 众人很快被这小沙弥引入了蓝塔寺的禅房。 灵智大师也闻讯赶了过来,说起来,慕容久久与灵智大师也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正是他道出她体内有三种咒术。 不过再次相见。 灵智大师看了楚稀玉一眼,又看了眼一头白发的慕容久久,确是无奈叹了口气。 ------------ 404:红尘两隔 “阿弥陀佛,楚王可想清楚了?” 楚稀玉幽幽抬眸,望着灵智大师,淡笑道“世间从此已无楚王,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心意已决,大师该恭喜我,终于了却了那三千烦恼丝。” 原来当日楚稀玉在承袭楚王府爵位的时候,就曾夜半入过蓝塔寺,与灵智大师有约,若他在上蓝塔寺,那便是出家而来,不然,他这一生都不会在踏入蓝塔寺。 那一日,楚稀玉也第一次袒露心迹,对灵智大师说出了自己的所有苦恼。 所以当灵智大师看到慕容久久时,便知楚稀玉终是没躲过红尘中的那一劫难,不过如此也好,比起楚王府的宿命与重担。 蓝塔寺的确是一片难得的清静之地。 当夜,慕容久久与他们一同在蓝塔寺休息的一晚,第二日,在楚稀玉的执意要求下,灵智大师就通知寺内所有僧人,为他举行梯度大礼。 昨日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王,今日就要做蓝塔寺普通的一名僧人。 慕容久久不知道楚稀玉心中是怎样的心境,但她却觉的恍惚而不真实,这让她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便是蓝塔寺下的那片草坡。 那日苏羽澈带她策马,他们猎了一头鹿,楚稀玉端来了一壶酒,那日他们还跟皇子世子打了个群架。 这些事情似乎也没发生多久,蓝塔寺下的那片草地上,他们笼火烤鹿的痕迹好像还在,不过却已物是人非。 清晨,蓝塔寺的钟声幽幽而鸣。 楚稀玉纵然重伤,也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僧袍,邀慕容久久一起吃过了早饭,不过一碗清粥,一叠咸菜,简单的很。 但二人却吃的极为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 直到吃完,楚稀玉苍白俊美的面容,方才淡淡道:“说起来,我还未曾恭贺你的新婚之喜。” 慕容久久放下碗筷,笑道:“你我何须说这些虚礼。” 楚稀玉也不纠结这些,只是喃喃道:“你身着嫁衣的样子,一定极美,当日锦红铺满川南,天下皆知,可惜我却未曾看到,不过心中却是为你高兴的。” 吃过早饭。 原本正欲离开的楚稀玉,突然道:“阿久,还能最后在抱一抱你吗?” 慕容久久下意识点了点头。 就见楚稀玉已经缓缓俯***,将她半身拥住,俊美的容颜轻轻的抵在她的肩头,附在她的耳测,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有来世,定不相负。” 说完。 楚稀玉已经快速的放开了慕容久久,快的让人好似产生错觉,以为他从未抱过她,唯有怀中一片轻轻软软的触觉。 待慕容久久反应过来,跟前的楚稀玉已经转过身去,推门离开。 而这,也是慕容久久全部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他尘世中,墨发如玉的样子。 原本以为可以观楚稀玉的梯度之礼,但后来才知,外人是不可以观看的,以至于全程除了蓝塔寺内有序的钟鸣,她在没有见过楚稀玉。 直到结束,一名小沙弥方才匆匆而至,道:“阿弥陀佛,玄修师弟说了,就在刚才,这世上已无楚稀玉此人,谢施主送了他一程,若施主无事,现在可离寺了。” 一直追随楚稀玉的三名暗卫,到了此刻依旧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不论如何,他们已经决定留在蓝塔寺。 而一直在禅房等候的慕容久久,似乎也没想到,刚才的那一拥抱,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世间在无楚稀玉。 多了个蓝塔寺玄字辈的僧人吗? 玄修。 如此也好,楚稀玉在不是楚稀玉,便也就无需在肩负楚王府的宿命与重担。 其实他的许多无奈,倒是与秦毓质很相似,明明没有冤仇的两个人,一个为国,一个为家,互相背负着,互相算计着,如今终于一切都放下了。 “主母,那我们接下去……” 阿秀小心翼翼的上前问。 慕容久久一瞬间洒脱般勾唇一笑,“冬月事情已了,启程,我们回明璃国。” “真哒!” 阿秀一张小心翼翼的小脸,登时高兴的乐出了一朵花,虽说她从小在夜城长大,在冬月也呆过一段时间,但心里却一直都把初去不久的明璃连亲王府当成了家。 此刻无疑是可以回家了,不光她,阿星也下意识的笑了笑。 不过他们的思乡之情还未完全弥漫开,门外,蓝塔寺的钟声忽然变的急促起来,这绝不是平日才有的钟声,分明是有外敌,发出的示警。 “外面发生何事了?” 慕容久久随众人出了禅院,远远的,就见一干武僧提着棍棒武器,正都急急忙忙的往门口的方向赶。 阿星拦了一名僧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僧人道:“是戚族蛮夷攻上了蓝塔寺。” 因为这几日戚族攻占京城,烧杀抢掠,所以周边都是一片风声鹤唳,只是戚族为何突然攻击蓝塔寺,难道因为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楚稀玉?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立刻也随僧人们赶到了蓝塔寺的寺院前。 果然见大批戚族武士聚集,他们身上的甲胄并不是很统一,有的甚至还身着兽皮,一派野性难驯之态,不过在怎么野性难驯。 此刻都正对一个人,俯首称称,眼底十分恭敬的样子。 而这个人。 端坐于枣红骏马之上,身上锦衣玉带,倾长矫健的身姿,束发如云,但最抢眼的,却还要数他的面容,瑰丽而魔魅。 美的,就连女子都会自惭形秽。 他优雅的薄唇,泛出的那一抹冷笑,更是如锋刃般让人无形中产生嗜血的压迫感。 他,正是昔日的冬月太子,君昔。 不知为何,明明他早已经不再是太子了,可看到他,却总觉的,他一直都是那个冬月残暴美艳的太子,十个君怡在他面前都是逊色的。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作何,蓝塔寺乃佛门清净之地……” 蓝塔寺主持,在众多弟子的拥簇下,如临大敌,快步而来。 不过反观君昔,他一直坐在马上的身姿,没有动过分毫,就连双眸都是微眯着的,仿若睥睨的上位者,并未将眼前的所以看入眼里。 他淡淡道:“我来,不想对蓝塔寺如何,只为一个人。” ------------ 405:为你而来 “施主为楚王而来?” 蓝塔寺主持面上一抖,有些难看的道。 “楚稀玉?” 君昔瑰美的面上,荡漾出一片微嗤的笑意:“我知道楚稀玉今日在蓝塔寺出了家,既然他出了家,我自不会继续为难,不过我却是为了另一个人来的。” “谁?” 这恐怕是此刻所有人的心声。 但还不待君昔说出答案,他的一双目光,却是已经穿过人群,直直的眯眼望向了慕容久久,好似从她一出现,他就知道她在那里一般。 阿秀一急:“主母,此人绝非善类……” 实在是君昔之前残暴的名声太盛了,也唯有主子不惧他分毫,但如今他们单枪匹马回的冬月,生怕主母会吃亏。 身旁,四鬼影也纷纷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不过慕容久久却知道,既然君昔知道她在蓝塔寺,她便是逃不掉了。 而就在所有人的思量间,君昔已经快速的下马,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慕容久久的面前,他先是有些诧异于慕容久久的满头白发。 但随即又不以为意的笑道:“今日我不为旧时的冤仇,只让你救一个人而来。” 明明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会低头看尘埃一眼的摸样,但慕容久久发现,他在说到救人的时候,眼眸明显的闪了一闪。 那是一种关切。 慕容久久玩味的勾了勾唇角:“救谁。” “百里天机,”君昔沉声一语。 慕容久久下意识的眉目一沉,“她怎么了?” 上次冬月大乱的时候,她提前与百里煜华离开,并没有见到百里天机确切的样子,只是后来知道,她受伤颇重,还失了孩子。 “你跟我来便知。” 君昔显然没多少耐心跟慕容久久描述的太过详细,当即就要带她回冬月京城。 “主母……” 阿星等人却是一急,实在是君昔不可信。 君昔回眸,冷冷的瞥视了他们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面上阴森一笑:“就凭你们?” “就凭我们又如何,纵然粉身粹骨,也绝不容你动我家主母分毫,”阿星首当其冲,直接站在了慕容久久的跟前,誓死护卫。 君昔的眸中,瞬间氤氲起了一片黑潮。 “慢。” 慕容久久却是突然一语,跨前一步,道:“我随你回冬月京城……” “主母……” 众人一惊。 “……就算不为你君昔,为了百里天机我也会去的,”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刚才君昔眸中的那一丝关切不似作假,再者,今日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未必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来了,在多见一个故人,也不错。 君昔闻言,深深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口中依旧阴郁淡漠的道:“若你能护她周全,我君昔便欠你一个人情。” “主母!” 慕容久久看了眼众人的担忧,回身朝朝那蓝塔寺主持走去,道:“主持,我知道今日怕是见不到玄修了,替我向他带句话,说我走了,但有缘自还会再见。” 主持点了点头,道:“刚才玄修也曾让人传话过来,说夫人今日冬月之行,必定安然,请夫人无比忧心。” “多谢。” 有了楚稀玉的这句话,慕容久久心中更安了几分,当即,就随君昔回了冬月京城。 阔别数月,一路走来。 冬月战火遍地,冬月京城自然也难保昔日的表面繁华,尤其戚族大军所过之处,遍地狼藉,宽阔的主街上,除了寒风吹起的废墟,哪里还有半个百姓的人影。 慕容久久带着自己的护卫,骑在马上,斜眼看了君昔一眼,道:“你是想做皇帝?” 君昔冷笑:“我若有心想做皇帝,当日便不会离开冬月了。” “那你为何又要回来?” “因为戚族太穷了,”君昔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只是这样敷衍式的回答了一句。 但聪明如慕容久久却听明白了弦外之音,戚族实在是太穷了,配不起你君昔高贵的身份,所以你趁乱回来打劫的? 慕容久久是这样理解的,而她的理解,距离真相也**不离十了。 当日若君昔有心做皇帝,大可收敛锋芒,与成坤帝周旋,以他的能力与手段,冬月的皇位根本唾手可得,但他却不屑要。 过去慕容久久从未明白过,君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后来偶尔听过百里煜华的一次分析,才知,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大,一旦没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一切都是枉然。 就像一头无欲无求的猛虎,你不去撩拨他,他就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尽管他的爪牙很锋利,锋利的让人畏惧。 而这样的君昔,居然在反出冬月后,去了戚族,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他的心里接受了百里天机。 因为百里天机是戚族的王女,所以他统一了戚族。 因为戚族太过落后贫穷,他便率众回来打劫,反正在他的心里,冬月从来什么都不是,人命,在他的眼里,更是不值钱的东西。 其实仔细想来,君昔从骨子里讲,与百里天机根本就是同一种人,同样手握着强大的实力,却没有丝毫的贪婪与野性。 如果这样的人有野心,恐怕如今的冬月又要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短暂的思量间。 他们已经入了京,不想君昔攻入京城后,他并没有入住象征皇权的皇宫承庆殿,而是依旧住在他过去的太子府。 用君昔的话说,皇宫太脏。 慕容久久恍然,想来也是,听说君怡在逃离京城的时候,将他后宫的所有女眷后妃,全部毒杀,那里恐怕正怨念冲天,的确脏的很。 自君昔攻入京城,传言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其实他并没有大肆的杀戮,只是掳劫财物,说来可笑,死在他手中的妇孺,还不及君怡离开前所毒杀的多。 待慕容久久步入他们所住的地方,远远的,就见门前朱红色高高的门槛上,百里天机一袭雪色锦衣,搭着腿,正摇摇晃晃的坐着。 雪白的锦靴,被她百无聊赖,娱乐性的左右摆动着。 她乖巧的,像是个等待家长回来的孩子,认真的数着脚下的青砖,时而鼓着嘴望天。 ------------ 406:再见天机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惊喜的抬起头,露出白的几乎有些透明的俏丽面容,下巴尖尖,一双殷红似血的眼眸,虽依旧看上去有些突兀。 但这一刻,她笑的天真而雀跃,血红色的眼眸,看上去也没有分毫狰狞,而是一片朦胧的红色,犹如两颗灼灼炫彩的宝石。 配以冬季的清冷,她竟是美的如一只误入尘世的精灵,高贵脱俗。 原本血瞳的缺陷,反而成了她最惊艳的部分。 这让慕容久久心中微微感叹,天工造物,本就不可能厚此薄彼,而她的这份美,注定是世人无法欣赏到的。 “君昔,你回来啦。” 百里天机欢快的叫了一声,就抬步飞奔了过来,待看到与君昔走在一起的慕容久久时,双眼一亮,同样惊喜的道:“慕容久久!是你,今日君昔便说要带给我一个故人,不想是你,快进来。” 虽然她在跟慕容久久说这话,但一双眼眸,确实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君昔,好像生怕他下一刻会消失似的。 而君昔在望向百里天机的时候,一贯阴郁的眸中,也终于绽放出了一缕暖暖的微光,他相貌本就不俗,这样笑起来,让君昔几乎瞬间气质大变,从阴沉的残暴,变的温和了许多。 不过仅仅也是一瞬间的变化。 因为下一刻,君昔已经不满的板起了脸:“怎么在门口坐着?不知道这里凉吗?” 百里天机立刻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却还要怯怯的抬眸,偷看一下君昔洋怒的脸色,道:“我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我没病……”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些执拗。 若不仔细看,除了她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就连慕容久久也看不出百里天机有什么大病,不过既然君昔如此劳师动众的将她找来,怕是不会轻松。 “咦,慕容久久,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百里天机这个时候似乎才正式关注到她。 慕容久久不以为意的一笑:“只是损耗过度,过几天就自己变回去了,门口的确有些凉,我们进去吧。” “好。” 趁着二人迈步几门的时候,慕容久久不察觉的摸了摸百里天机的脉门,发现她的身体果然不似外表看上去的活泼健康。 “我没病。” 但百里天机又是何等人,她一下就发现了慕容久久的小动作,有些恼怒的甩开了她的手。 这下连君昔也下意识的蹙了眉峰,他瑰美的面上,难得对百里天机出现了几分不悦:“你的确生病了,必须要看。” 他的口吻,非常之强硬。 百里天机一下便没了声,只用一双殷红色大大的可怜巴巴看着他,都说一物降一物,君昔便是她的软肋。 但如今,她何尝又不是君昔的软肋。 就见君昔原本强硬的态度,立刻出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轻叹道:“总之我是为你好,你无需多言了,她到底如何?” 说完,君昔看向了慕容久久。 慕容久久又仔细帮百里天机检查了一下,基本确定道:“若我猜的不错,上次她受重伤,滑过一次胎,那次便留下了一些隐疾,尤其是滑胎,几乎重伤了她的宫房,而宫房,便是女人最脆弱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会怎样?” 慕容久久思量一下,继续道:“若按照正常人的修养恢复,百里天机恐怕这辈子也难有男女之欢,更不可能孕育自己的后代。” “什么!” 百里天机本就苍白的面容,瞬间一下变的毫无血色。 君昔同样也微微变了脸色。 现在慕容久久终于知道,君昔为何如此劳师动众的寻找自己了,因为百里天机的病,不说绝症也离此不远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就连君昔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他先是看着慕容久久,随即又看向呆愣在一旁的百里天机,眸中有一瞬间的痛色与自责闪过。 之前他带着重伤的百里天机返回戚族。 虽说她重伤,但修复的能力却也是极强的。 以致百里天机一直都留给君昔一个错觉,那就是这个女人强的无坚不摧,根本不用过分担心她的身体,但是很快,君昔发现他错了。 尤其在失了那个孩子后,百里天机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日下,尤其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几乎对她是一种犹如活刮的折磨。 但百里天机却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一直都刻意强颜欢笑的忍受,苦苦支撑,后来君昔发现,在没碰她,她便以为君昔不在喜爱她。 所以才一在的强调自己没有生病。 若非百里天机内功浑厚,怕是这种创伤落在寻常女子的身上,早就敖干了性命。 可就算如此,百里天机的身体也在渐渐的虚弱下来,而自己又不是医者,靠着戚族那点狗屁不通的医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君昔想到的便是回冬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看着百里天机死去。 明明,曾是他恨不得去死的人。 但如今却要拢在掌心小心的呵护,她的一点损伤难过,他都会同时品尝到一股心痛与焦虑,莫不是这便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报应他这辈子都在离不开这个天生妖性的少女,百里天机了。 不过这个报应,他似乎已经甘之若饴。 “可有救?” 君昔沉声一语。 “放在别人的手里或许没救,不过在我的手里,自然还有一救,”慕容久久淡淡一笑,无关医者的心态,单凭百里天机,她便一定会救。 “只是,怕你的时间不多了,”慕容久久看了君昔一眼。 君昔挥戚族军队攻入京城,如今看似站在高地,可一旦等到远东侯班师回朝,到时候便是一场清君侧,不管戚族武士多么的悍勇,可终究不是正规的军队。 面对远东侯带领的大军,不会有太多的胜算。 君昔冷声一笑:“我既然攻入了京城,自然为自己留了后路,你只要告诉我,救她,需要多长时间?” “半日即可。” 君昔挑眉,似乎有些不信慕容久久话。 慕容久久只能无奈一摊手,“咱们拭目以待,我没有敷衍你们的意思。” ------------ 407:一半魔鬼 言落,一名暗卫匆匆来报,“……远东侯大军,如今已经到了百里之外,与冬月新帝回合,恐怕最迟明早便可抵达京城。” “看来我们的时间更紧迫了。” 慕容久久看了君昔一眼。 彼时,百里天机幽幽的抬眸,殷红似血的眸子,带着忐忑与希望,道:“慕容久久,其实有多痛我都可以忍,但这样,我以后真的无法再有孩子了吗?” 慕容久久点头,但心道,傻姑娘啊,多痛都可以忍受,你爱君昔的这份心意,为何总是这样的决绝不容退缩。 但有些痛却是要一辈子承受的。 “不过好在你遇到了我。” “主母,你这样继续动用那种力量,会不会……”但阿秀却有些焦急的皱了皱眉,昨夜她在救楚稀玉的时候,已经青丝变白发。 若在连续搭救百里天机。 “无妨,只是一些损耗而已。” 无论如何,百里天机她是一定要救的。 因为远东侯大军的回返,君昔不得不去布置戚族撤离的事情,不过他们的这次撤离,却劫掠了冬月过半的财富。 就算君怡能够重新夺回冬月,怕是结果也着实令人吐血。 另一面,慕容久久与百里天机回到了屋里,便开始利用生之力量,为她修复宫房,当第一缕生之力量进入百里天机的身体时。 百里天机睁着一双殷红的大眼,惊异的道:“你是月灵族人?” 慕容久久一愣:“你知道月灵族?” 百里天机点头,“我听我师父说过,好像他是无相族的人。” “无相族?”这下又该慕容久久惊异的抬眸了,她想到了远在明璃国的韩非,不禁道:“那你师父可姓韩?” 百里天机眯着眼,似是而非的点头道:“好像……是吧。” 这丫头似乎对除君昔以外,任何的事物都充满了懒散,甚至就连养大自己的师父,姓什么都这么反应迟钝,但心性却又如白纸一样简单。 “君昔,他待你好吗?” 果然,一提到君昔,百里天机殷红的瞳孔,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她连连点头,天真的笑着道:“好,他待我极好。” 边说,她已经兴奋的红了脸颊。 跟那个如妖精般好看的男子相爱,一直是她毕生的追求,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或物,产生过如此浓厚的期望。 师父说,她命中带妖,注定多舛,而其中便有一劫,命关生死。 而她也一直认为,君昔便是她躲不开的那个劫。 “他说,只要我肯为他生,为她死,他就喜欢我,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百里天机愉悦婉转的嗓音,透着一种不真实的曼妙。 慕容久久失笑:“那他可愿为你生,为你死?” 百里天机撇头看她,面上充满了疑惑,音色软糯平静,“他为什么要为我生,为我死?他不需要,他要活着,永远的活着,只我一人,为他生为他死就够了,如果他死了……” 百里天机喃喃自语。 她似乎想到,如果君昔死了,会怎样? 于是,她殷红的瞳孔,在她思想与情绪的点燃下,开始越发红的似血,红的妖异,仿若里面填满了尸山血海般的狂魔。 只需一把钥匙,就会彻底的冲出她的瞳孔,杀尽天下。 百里天机是简单的,像白纸一样,却也是认真的,她可以为了一份执着,拼尽一切。 现在她竟是在仔细的思考,如果君昔死了会怎样?整个问题她好像一直都没来得及思考,不过慕容久久已经看到了答案,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此刻的百里天机,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思考,血红色的眸子,充满了嗜血的恐怖。 惊的阿秀阿星等人,都不禁微微紧绷了自己的身子,单手握住了藏在袖内的武器,仿佛随时要跟百里天机发生一场大战。 实在是这样子的百里天机,太恐怖了,犹如妖魔。 但表情又干净的让人不忍触碰。 “百里天机!” 慕容久久一声低喝,她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容易入了魔障,难道因为她对君昔的执念实在太深了吗? “嗯?” 百里天机终于幽幽反应了过来,睁着一双血红却无声的眼眸,静静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而从她眼眶里,流出来的,竟是两行冰红色的血泪。 她的哭的像个孩子,充满了软弱的无助,“慕容久久,我实在想不到,如果君昔死了,我会怎么样?我只觉的好心痛,好难过……” 慕容久久轻叹了口气,“他不会死的。” “真的吗?如果君昔死了,我一定要让伤他的人,统统为他陪葬,”百里天机殷红的眸中,一派阴气森森。 她灵魂的一半,单纯的像个孩子。 但是另一半,却是人人惊惧的魔鬼。 望世人,不要将那个魔鬼放出来,让她永远的留在这张简单纯洁的表皮下吧。 “慕容久久,你的脸……” 百里天机无知的睁着一双眼眸,望着慕容久久的一些细微的变化。 随着源源不断的生之力量输出,慕容久久的面容上,开始爬上一片淡淡的皱纹,仿佛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妇。 “主母……” 阿秀与阿星,更是失声惊呼。 “无妨。” 慕容久久早就会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大概就是月灵族的宿命,成就他人,损耗自己,若自己想要恢复,必然又要夺其他生灵的造化,若随着时间慢慢恢复。 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是冬日,万物休眠的季节。 慕容久久无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苦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赶回明璃,煜华可还认得她? “好了,你的宫房我已经修复了大半,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好生修复养护,最晚半年之内,你便能如常人一样,生儿育女了。” “真的,我在也不会痛了吗?我很快就会在有君昔的孩子了吗?” 百里天机开心的笑了,将之前阴霾的情绪,早已完全的抛之脑后,她满面感激的拉住了慕容久久老态的双手。 ------------ 408:兄弟对峙 道:“慕容久久,我百里天机发誓,今日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日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必然会报答你的。” 慕容久久点头,她知道,百里天机绝不会撒谎。 望了眼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夜幕已经黑沉了下来。 只是今夜似乎并不平静,因为原本预计明日一早才能抵达的冬月大军,居然提前三个时辰抵达,而对于冬月京城的熟悉,冬月军绝不输于君昔分毫。 他们几乎趁着夜色,奇袭而上,将城楼上巡逻的戚族勇士,直接无声无息的杀死。 “主母,冬月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慕容久久才刚休息一会儿,就被一声急急的禀报打断,看着她一夜间老态的面容,与满头的银丝,阿秀也是满心的不忍。 但现在却不是休息的时候,她是真的心疼主母,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要救的人。 “冬月大军提前到了!” 其实这也符合远东侯的行军作风,兵贵神速嘛。 “慕容久久,敌人杀来了,君昔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冬月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百里天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道。 如今百里天机在她的生之力量的滋养下,重伤的宫房已经恢复大半,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面上,也爬上了几分难得的红润。 扑闪扑闪的血红色大眼睛,如蝶翼般看着她。 慕容久久点头:“好,不过离开冬月后,我必须要跟你们分开了。” 百里天机不解:“为什么要跟我们分开,你同我们一起去戚族吧,君昔说戚族太穷了,穷的鸟不拉屎,不过他这次从冬月带了好多的宝物,以后戚族就不穷了,世世代代也不会穷了,所以你跟我们走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慕容久久扶额,心道,打劫是可耻啊,不过貌似百里天机并不是很明白,把宝物从冬月带到戚族,是打劫的行为。 她只会觉的,君昔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而她将一辈子无偿表示支持! 好吧。 “你的确也该离开,我会派人尽全力帮你掩护,不会让冬月的战事影响到你,”这时君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百里天机的身后。 百里天机小孩子心性,但君昔却知道,慕容久久是不可能跟他们去戚族的。 而这次慕容久久能够救了百里天机,君昔心里便记了他一份情,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慕容久久,在牵扯入他们的纷争中。 “只是你这样离开,就不怕冬月对你们一路追杀?” 君昔邪魅般勾唇一笑:“自今日之后,恐怕渭河以南才是冬月真正要头疼的事情了,如何在会千里迢迢追杀我们?” 慕容久久立刻恍然,原来渭河以南的乱匪,这厮也有份插手,怪不得渭河以南的局势,会越来越乱,一致如今的一发不可收拾。 冬月江山,眼看便要塌陷一半了。 对此,慕容久久早有所料,而她,此刻基本也已经是归心似箭了。 她要回明璃。 双方在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君昔前去部署离开的人马,冬月军速度快,而他的也不慢,许多财富早已被他分批次,送离了冬月。 此刻在冬月剩下的,已经是他刻意留下的精锐。 “主子,京城西门此刻便是个缺口。” 探子匆匆来报。 昔日的太子府前,灯火通明,君昔早已整装待发,他抬眸先是望了眼漆黑的天幕,然后又回眸讽刺的看了眼身后的府邸。 此后一离,他怕是以后都不愿再入冬月的。 “一把火烧了吧。” 良久,他淡淡一语,俊美魔魅的目光,在跳跃的火焰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随着一盏火把的落地,原就沾了火油的墙壁,登时燃起滔天的火焰,就着夜风,顺势而起,将整个天空都映亮了。 “走。” 君昔大声一喝,然后扬唇一笑,这一瞬间的美艳,与日月争辉。 一干留下来的戚族武士,知道大战将至,纷纷用刀背敲着马背,兴奋的叫着。 朝着西门的方向纵马而去。 几乎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冲破了城门,登时城墙上大片大片埋伏的羽箭,铺天而来,但君昔早有所料,一面抵挡着来敌,一面继续狂奔离开。 沿路所过之处,将暗处数名埋伏的兵将砍杀,鲜血混着残风,肆意开来。 “戚族蛮夷,哪里逃……” “蛮夷也是你叫的?” 君昔凶狠一笑,手起刀落,一个漂亮的回旋,数颗脑袋已经落地,惹得身后许多戚族武士,又是一片赞叹的欢呼。 要说这位比女人还美艳王夫,别的本事没有,杀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杀……” …… 另一面,君昔没有食言,他让百里天机亲自护送慕容久久等人离开,此时,他们已经乘乱来到了一座高坡,正好看到西门发生的杀戮。 同时也看到另一面,一片如潮水般震动的马蹄声。 西门埋伏的士兵不多,但此刻突然前来增援的却不少,百里天机看着这么多人都朝着君昔的望向涌去,一时有些焦急的样子,显得心不在焉。 “慕容久久,你们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不会在遇到冬月军了。” 此刻他们早已脱离了冬月的战场,慕容久久点了点头,知道百里天机心挂君昔,便让她去了,他们则朝着一条小路,一直的离开了冬月京城的范围。 另一面。 君昔似乎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这么多冬月军前来增援,还是对方算准了自己一定会从西门离开?不过那又如何,今日谁又能拦的住他。 君昔无谓般,笑的邪意。 “大胆逆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黑夜中,一声怒斥,就见兵将如潮水般涌来,火光亮起,露出了远东侯威严的面孔,和君怡年轻,却充满阴骜的神色。 “君昔,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一想到这些时日,君昔在冬月京城的所作所为,君怡几乎恨的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同样都是冬月皇室子孙,对反居然可以这样狠绝。 攻杀冬月京城,跟掘自己的祖坟有什么区别? ------------ 409:离开冬月 君昔则望着君怡怒极而青筋暴起的样子,忽然无比畅快的笑了起来,同为冬月皇室的子孙,就因为她母亲不得父皇的心,他从小就是那个不被喜爱的孩子,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还要被自己的父皇,日防夜防,恨不得将他灭绝,才算甘心。 那个薄凉寡淡的地方,他早就呆够了,当日反出冬月他能做到那一步,今日为何又不能做到这一步? “你笑什么?” 望着君昔在如临大敌的时候,依旧能笑的那般美艳邪魔,这无疑给君怡的脾气,更加的火上浇油。 他如今可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帝王了,秦军的反叛,令他费尽心机,渭河以南的局势,令他心力交瘁,如今还要面对君昔的迫害。 一想到他离开时,想到穷凶极恶的戚族,不得不被迫,毒杀了自己后宫所有的女眷,他便觉的无比的屈辱。 而这一切都是拜君昔这个魔鬼所赐,为什么他不早点死。 君昔坐在马上,望着周遭密密麻麻的敌军,他淡声嗤笑道:“我笑你太愚蠢啊。” “放箭。” 君怡对君昔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如今连片刻的言语也容不得,直接狞声下令。 “王夫,怎么办?” 立刻有戚族武士焦急的道,毕竟对方人太多了,他们虽然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锐,但好汉难敌人多,今日能活着出去都是难事。 而这一念思量间,冬月大军已经弯弓搭箭,登时箭如雨下,直指君昔的性命。 原本队形还算整齐的戚族军队,立刻有些人仰马翻起来,人人手忙脚乱的抵挡着羽箭的攻击,一面又要寻找出路。 “你逃不掉的。” 君怡残忍般一笑,已经抬臂亲自搭弓拉箭,想要射杀君昔。 君昔似乎早就料到君怡会这么做,他一直保持不动的身姿,忽然暴起,整个人如一道闪电般就袭向了君怡的位置。 “保护陛下。” 远东侯立刻一声惊怒的大喝。 但君昔却是不管不顾瞬间欺身上前,就乘着君怡搭弓拉箭,力压力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跟前,并且瞬间出手如电。 君怡不防,匆忙就与君昔过了几招,但却不是君昔的对手。 “王夫,我来助你。” 旁上立刻有戚族武士冲上来掩护。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远东侯情急之下,瞬间拔尖砍向了君昔,君昔目的就是为了擒住君怡,这一举动已经算是孤注一掷,如何还能注意后面。 后肩立刻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 “君昔!” 一声尖锐的呐喊,与此同时也骤然响起。 就见一名如精灵一般的白衣少女,突然从天而降,不过众人注意到的,却不是少女的容貌,而是她那双殷红似血的眸子。 “是那个妖女!” 百里天机上次在皇宫中大杀四方,留给世人的印象实在太可怕了,所以她一出场,便引来了数声惊呼。 君昔一手擒住君怡,一面抬眸望去,夜空中,二人的目光瞬间交错,没有了从前的厌恶,此刻他的眸中,唯有一丝丝的暖意。 那个与他性命契合的女子。 “君昔你受伤了?” 当百里天机一看到君昔肩头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上,瞬间一声惊叫,血红血红的眸子,当即就扫向了身后的敌军。 尤其看到远东侯手中沾着血的长剑,她眸中瞬间戾气大涨,整个人都变的嗜血而恐怖。 “他们竟敢伤你……” 百里天机紧握的拳掌,咯咯直响。 君昔却轻叹了口气,将被控制的君怡,一掌打向接应的手下,然后向前,单手将百里天机紧绷杀气腾腾的身体,缓缓的拥住。 叹道:“乖啦,何必为了这些不值当的人生气,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回家吧,你不是一直说不喜欢冬月吗?我们以后在不回来了。” 四周杀机腾腾。 遍地兵器尸骸。 但这二人,一个妖邪诡异,一个瑰丽魔魅,就这样浅浅的紧紧的拥着,看上去确实那样的唯美动人,男子宽大的衣袍,几乎要将百里天机瘦弱的身子,包住。 于是下一刻,犹如火焰遇到了冰块,溶解了彼此的锋芒,化作了一滩温热的水。 百里天机眸中的杀机终于尽数敛去,她在君昔的怀中回过身,白皙精致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想要去触碰一下君昔的伤口。 但是又不敢。 只好关切的抬眼,望着他,问:“疼吗?” “不疼。” 看着她无辜单纯的样子,君昔只觉的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浅浅的吻了她的额头,道:“现在,我们回家吧。” “好。” 百里天机乖巧的点头。 “君昔,放了陛下……” 远东侯一急,上前道。 君昔回眸一笑:“放了他,我如何还能离开?” 说罢,望了眼被擒住的君怡,而君怡还没想到,君昔的胆子这么大,万军之中,都敢这么不要命的冲上来擒他。 这份胆色…… 君怡恨恨的低下了头,道:“放了我,让你离开便是。” “我信你才有鬼……若想君怡活,最好别追上来,否则一旦发现你们的踪迹,我就断他一臂。” 君昔冷冷一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对肩头上的伤口不管不顾,一把将狼狈怒极的君怡扔上马,就与活下来的手下,轰隆隆离去。 正如他来时,走的无比嚣张。 而这一切,慕容久久当然已经无从得知。 他们顺着百里天机指的路,一直就脱离了明璃国的近郊,待漆黑的天幕,即将凌晨的时候,远方传来幽幽的钟声。 慕容久久下意识的侧头,那里正好的蓝塔寺的方向。 然她此时却早已是归心似箭,数日的分别,已经让慕容久久不敢去思念了,只能努力的压抑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因为一想便是一发的不可收拾。 只能坐在马上,声息一口气,望着逐渐清明的天幕,远方萋萋冬季,寒风卷着枯叶,沙沙而过。 “主母是想主子了?” 慕容久久苦笑的撩起自己的白发,又摸了摸自己明显松弛的脸颊,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吧?不知煜华见了还能不能认出来?” 阿秀嘻嘻一笑:“主子肯定能认出来。” 原以为冬月之行如此便算结束,却不想,不久后,慕容久久会这么快,重新见到那个人。 ------------ 410:宁城琴音 宁城。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还能如盛世一般保持这样的人流繁华,已实属不易。 经历了几日荒无人烟,连番奔波赶路的枯燥日子,看到如此一座安逸的小城,让人也不禁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舒适。 “今日我们就在此歇息一晚吧。” 自离开冬月京城,他们已经连续走了一日一夜的路,加上之前也一直没吃好睡好,大家比之在明璃国,都要黑瘦了一圈。 虽说归心似箭,但也要劳逸结合,慕容久久可没有虐待下属的习惯。 原本夜城的生意遍及天下,就连脚下这小小的宁城,也有夜城的暗桩,但天下的暗桩却不一定都是十分牢靠的。 尤其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投宿他们,同时也是自爆行踪,所以入城后,他们直接隐姓埋名,如一队普通的旅人般,下榻了一间夜城名下的客栈。 “客官几位?” 精明事故的掌柜的,在柜台内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道。 阿星为首,和善的笑了笑:“三位,要三间天字号上房。” 掌柜的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阿星一眼,就见是个风尘仆仆黑瘦的小子,不过说到要天字号上房的时候,眼皮眨也没眨,想必是个有钱的。 却也不像走江湖的商人,因为商人无论多有钱,都习惯斤斤计较。 掌柜的一面猜测着阿星的身份,一面摇头拒绝道:“不巧的很啊,今日天字号上房都满了,地字号倒是有三间,不知要不要?” 阿星虽说是百里煜华的手下,但跟在天下最讲排场的人身边,平日出行也不喜草率,骨子里也是有少爷脾气的。 虽然这些他永远不会在自家主子面前表露出来,但下意识还是皱了皱眉,问:“我们出双倍价钱,不能给我们匀两间吗?” 掌柜的摇头,“恐怕不能,今日这住在天字号上房的客人,似乎不缺钱,怕是不会看上你的房钱。” “罢了,就要地字号房……” 正要一锤定音,这时从客栈二楼走下一名年轻人,边走边道:“掌柜的,今日我的朋友怕是不会来了,刚才定的三间上房不要了。” “好嘞。” 掌柜的露牙一笑,“看来你们今日运气不错,三间要不要?” “自然要。” 阿星虽然心里也在狐疑,自己正想要天字号上房,就有人来退房,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反常必有妖。 所以阿星特意多看了那年轻人一眼,见那年轻人神色如常,好像真的只是来巧合退房的,随即又独自上了楼。 “主母?” 慕容久久自然知道阿星的想法,只是觉的他们最近太过惊弓之鸟了,稍稍反常之事,就如此警觉,“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 “反正不管巧不巧和,今晚我们都是要入住宁城的,若真有人要算计我们,我们住到哪里都是躲不开的,倒不如见机行事,”阿秀却是豁达的很。 而道理,便就是这个道理。 “几位客官,如今兵荒马乱,不比往年,宁城也不太平的很,晚上若无要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引路的小二,一面将天字号门牌,递到他们手中,一面好心的提醒道。 众人随小二走上楼,行到天字号上房的时候,忽然隐隐听到,另一间上房里,传来一阵阵悦耳空灵的琴声。 “这里住的是女客?” 阿星很随口的问了一句。 小二笑着摇头,“仿佛是位男客。” 男客。 慕容久久听到琴音后,下意识的在门口停了一停,但动作却非常快,几乎眨眼又向前走去,很快步入了属于他们的上房。 宁城虽小,但这间客栈挂了夜城的名,装潢却也不错。 例行公事般的简单洒扫之后,很快有人抬来了一大桶热水,与一些热菜热饭,还有一壶刚切好的热茶,然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时门外有轻微的响动响起。 “四鬼影在此守护主母。” 一个极淡极沉的声音响起,慕容久久点了点头,便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屏风后,直接褪下衣衫,划入了温热的水流中。 这几日,从入了冬月,她几乎都在马不停蹄的救人,早已是一身的风尘,迫不及待的想放松的洗一洗。 而一直与她相随的小青,此刻也难得欢快的在温水里,游来游去,此时它的身体还保持着小指粗细,但慕容久久知道。 如今的小青,可以奇异的大小缩放自己的体型,有一次她好奇,想知道小青最大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放大到多少。 小青便听她的命令,尽力将自己的身体放开。 竟生生从小指粗细,变的有成人的手臂这么粗,顶着头顶王冠般的黄色肉瘤,看上去威风凛凛,神骏异常。 战斗力也是极强的,想必这才是圣灵蛇真正的力量。 之前只用这小家伙来偷袭或者解毒,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一些。 洗完澡后,慕容久久简单的穿了件随身的衣服,就坐到了铜镜前,镜中,立刻映出她昏黄的摸样,经过这一日一夜的刻意恢复。 此时慕容久久的面上,皱纹总算淡了许多,但依旧显得几分憔悴。 至于这一头与她年纪不符的白发,估计还要一些日子吧。 正捧着自己的头发发苦,这时隔壁的上房内,忽然再次传来一阵幽幽的琴音,虽然极是好听,但她马上就要休息了。 这个人的琴声未免扰人,当即她伸手在墙壁上敲了一下,三长两短。 很快,琴音停歇,不过墙壁却响了起来,两短三常,竟是故意与她反着来,然后琴音继续幽幽而起,比刚才的音色更加明丽。 “这个人……” “主母!” 这时门外响起阿秀的声音,得到准许后,她推门而入,道:“主母,阿星说怕是今晚不太平,让奴婢来跟您一块近身作伴,以防不测,咦,主母还没吃饭……” “还没,添双碗筷一起吧。” 慕容久久随口道,但她正欲起身的动作,却在这个时候猛然一顿,因为隐在袖中的小青,忽然急促的窜动了起来。 这种表现,只有遇到令它不舒服的陌生人时,才会有的如此。 ------------ 411:小青杀人 而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小青早已熟悉了阿秀的存在,所以阿秀根本算不得陌生人,相反,若眼前之人,不是阿秀呢?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阿秀?” 慕容久久立刻警惕的冷下了一张脸。 眼前面带微笑的阿秀,果然面色一僵,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易容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居然还能被一个照面识破,不过这个问题几乎转瞬即逝。 她就见慕容久久的袖摆,微微一动,以为她要出暗器。 心上一惊,面色一变,先发制人,抬手就要去擒慕容久久,但是她又没有想到的是,慕容久久袖中藏着的并非暗器,而是一条圣灵蛇。 小青在第一时间嗅到危险的味道,小小的蛇躯瞬间曝起。 而才刚一离开慕容久久的袖管,小指粗细的样子,瞬间就化作了成人手臂那么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的功夫就袭上了假阿秀的手臂。 然后顺势飞快的游走,碧绿色的蛇躯,一下便勒住了假阿秀的脖子。 毒牙直接对准的她的动脉。 “小心圣灵……” 这时又一声女音疾呼,听上去极其的狂怒,声未落,人已经从房梁上窜了下来,然后一片雄黄粉洒落。 小青就算是灵蛇,可到底也还是蛇,惧怕雄黄粉是它的天性,它立刻就弃了缠住的假阿秀,朝慕容久久快速游了过来,化作小指粗细,躲进了她的袖管。 可饶是如此,刚才那被小青缠住的假阿秀,也几乎被它勒的断气,身子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六儿……” 又是刚才那声女音,已经到了那假阿秀的身后,将她软软的身子接住,去探她的鼻息,下一刻就是面色大变,显然那被唤作六儿的假阿秀已经气绝。 “六儿……贱人,我杀了你。” 那女子一声怒极大喝,就狠狠的瞪住了慕容久久。 而此人,慕容久久居然还认识,正是上次在玉顶山,与她还有苏羽洪一起参加药王谷试炼的凤七儿,她面上那道斜斜的刀疤,正在她的狂怒之下,变的无比狰狞。 慕容久久也是第一次见小青如此杀人,所以一时也微微有些怔愣。 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 自己屋里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四鬼影还有阿星阿秀为何没有反应? 正暗叫糟糕。 面前大怒的凤七儿,已经持剑直直的朝慕容久久刺了过来,刚才那死掉的六儿,明显跟她关系匪浅,她这是要报仇。 但是她的剑还未刺出去多远,屋子内,有一道黑影袭来,正是四鬼影之一,他一掌打落了凤七儿的剑,然后反手又给凤七儿补了一掌。 凤七儿明显也是怒极,才会失了分寸,被打的连连退步。 不过那保护慕容久久的鬼影,似乎也伤的不轻,打完凤七儿后,立刻吐出了一口血,身子也委顿了起来,艰难的半跪在了地上。 “鬼影!”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鬼影这伤明显不是被凤七儿弄的,难道门外还有敌人。 “主母,快逃,来人已经在客栈设了局,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阿星与阿秀已经……” 他一句话没说完,已经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身上始终缭绕的淡淡黑气散去,慕容久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鬼影的真面目,是个中年男子。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凤七儿见那鬼影不支,已经倒下,气怒的再次捡起地上的剑,又朝慕容久久攻了过来。 不过她的剑又没刺出多远,另一道黑影再次袭了进来,但这次却不是四鬼影,而是刚才退房的那个年轻人,他动作矫健,明显武艺高强。 一脚就踢掉了凤七儿手中的剑,然后一掌将凤七儿打的直接呕血倒退,凤七儿有些不甘的望着这年轻男子,面上虽依旧满是愤怒,但却隐隐有些害怕这个年轻男子。 口中愤愤道:“她杀了六儿……” “笨手笨脚,死了活该,敢擅自对主母下杀手,凤七儿,你是嫌自己的命长吗?”年轻男子冷冷一喝,随即摘下了自己面上的人皮面具。 他竟是跟在凤无殇身旁的揽风。 这下慕容久久全明白了,凤无殇在此给她设局! 上次自己刺了他一剑,煜华还让他险些没走出南川,他们便算是结下了死仇,以他那种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跟她算了。 “你们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慕容久久厉声一喝。 揽风幽幽回眸,说实话,他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她与主子本命相连,却从不知帮着主子,反倒一次次的伤害主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对一个人好。 她竟不识抬举。 可惜,主子有令,不得伤她。 “属下,自然是奉主子之名,迎主母回西岳的,”揽风皮笑肉不笑的淡淡一语,转而又道:“至于主母的人,主母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言罢。 屋子的墙角门外,不知何时传出了一股浓烟与焦炭的味道,竟是有人在放火烧客栈。 “是凤无殇让你们这么做的?” 凤无殇既然恨上了她,那这次设局伏击,必然是有备而来。 一想到阿星阿秀他们,可能已经无声无息的遇害,慕容久久就有种怒火攻心的感觉,长久的朝夕相处,他们早已生出了感情,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一息的惊变。 几乎抖颤着双脚,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间的大门。 外面已经被人泼了火油,火势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蔓延的到处都是,噼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浓烟伴着烈焰,几乎将这不长的走廊彻底吞没。 但这样的燃烧,还不足以让整个房子的构架塌陷,所以揽风并不担心慕容久久的安危,只奉命跟在她的身后,穿过满屋子的浓烟与火灼。 一步步的走下了被烧成一半的楼梯。 “哗……” 慕容久久身后的裙摆,受不住周围的高温,一下自燃了起来。 却被揽风一掌以内力压灭。 凤七儿同时也狠狠的擦了把自己嘴角的鲜血,踉踉跄跄的,强提力气,将地上六儿的尸体背在了背上,但一双含恨怨毒的目光,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走在前面的慕容久久。 “轰……” 二楼火势最严重的地方,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塌陷了起来。 ------------ 412:再见无殇 而彼时,慕容久久已经顺着楼梯,走到了楼下,刚才掌柜的算账的地方,早已被一片浓烟滚滚吞噬,地上则躺着数名店小二的尸体。 很难想象,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繁华的宁城客栈,转眼化作了火窟。 “主母,请。” 揽风在身后催促道。 “我不是你的主母,别乱喊,”慕容久久已经被浓烟熏的眼眶发红,脚下三步并两步已经踏出了火窟,天知道,她多害怕,看到的会是阿星他们的尸体,摆在门口。 因为眼睛被眼熏的厉害,乍一接受到新鲜的空气,慕容久久的目光有些模糊。 但马上还是恢复了焦距。 就见客栈门外的不远处,已经被许多黑衣护卫团团封锁,一片肃杀之死扑面而至,而被这些护卫众星拱月般的那个人,此刻则悠闲,自顾自的坐在临时安置的椅子上,抚弄着膝上的一把古琴。 淡雅空灵的乐曲,自他修长好看的五指间流出。 不过慕容久久哪有闲心欣赏乐曲,而是抬着一双被熏红的眼眶,拖着被火烧过的裙摆,满头银丝白发,一眨不眨的盯着凤无殇,脚边的位置。 因为那里,正躺着三具尸体,正是另外的三个鬼影。 “主母……” 一声痛苦的低呼,就见阿星正被人死死的压制在地上,虽受伤不轻,但明显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久久心中悲愤之余,总算稍稍安慰了几分。 “阿秀呢?” “属下无能……”阿星自责羞愧的垂了垂了头,接着道:“阿秀逃了……” “那就好,他们人多势众,你何错之有。”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虽说他们这一路他们已经隐藏踪迹了,但以凤无殇的神通,若一心想要找出她来,也不是难事,到底还是他们大意了。 目光很快又望向那抚琴的男子。 他倒是个信守承诺的,自那次在明璃跟百里煜华比剑输掉,便依言在没着过紫衣,始终是一袭黑衣,却殊不知,黑衣才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狂傲与霸气,彻底显现了出来。 无论他此刻伪装的多么安静怡然。 但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容,依旧还是掩不住他一时得逞的快意。 “凤家主是来报当日的一剑之仇?” 慕容久久冷声相问。 凤无殇终于停下了手中抚琴的动作,抬起头来,深邃好看的眉眼,细细的打量了慕容久久一眼,嗓音磁性而好听,却也带着浓浓的讽刺。 “若你我只是那一剑之仇也便罢了,本家主有的是法子,让冒犯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偏偏,你是我命定的妻,所以法子就要复杂一点。” “铛……” 他忽然五指弹动,拨在了琴弦上,发出一声淡淡的妙音,荡漾开来,但随即,那好好摆在他膝上的古琴,却忽然承受不住他灌注的内力,化作了一片木屑。 而他口中的话,也如他手中的琴一样,听上去慢条斯理,极是悦耳,犹如闲话家常。 但慕容久久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凤无殇隐藏在这份淡然下的锋芒,竟是如此的锐利。 “你想怎么样?” 慕容久久眸光一沉。 “凤冠霞帔,遍地锦红……那日你大婚,酒香一直从城里飘到了城外的山坡,慕容久久,那时你心中定是十分得意吧,你说你爱百里煜华是真,要嫁他也是真,可若是,自今日之后,你死了,百里煜华会为你守得几时?” 凤无殇讥讽的道。 慕容久久冷笑:“他不需要为我守什么,我也不用他为我守什么,凤家主,既然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认栽便是,把不相干的人放了吧。” 她看了阿星一眼。 凤无殇却极具冷哧的一笑:“慕容久久,你是觉的本家主太好糊弄了,还是你自己太幼稚了,放了,你觉的可能吗?” “那你想如何?” 慕容久久忽然大怒。 凤无殇白皙俊美的面上,淡淡一语:“先断他一指。” “啊……” 话才刚落,阿星一声闷哼惨叫,手掌血淋淋的,已经被凤无殇的人生生斩掉了一指。 “阿星!” 慕容久久大惊,一时目眦欲裂,想要走过去,却被揽风一把拦住。 “让开……” 揽风冷笑着不让。 阿星片刻才从这份突如其来的痛苦中缓过劲来,他抬了抬头,望着慕容久久,竟是笑了一下,摇头道:“属下不疼,主母无需担忧。” “若本家主记的不错,这招可是百里煜华过去经常用的,如今用在他的人身上,也无不可,不是吗?”凤无殇站起身来。 漆黑墨色的衣袍,将这个俊美非凡的男子,点染的尊华雅致,却也锋芒毕露。 望着那血淋淋的断指,与阿星强作的笑脸,慕容久久只觉的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狠狠的回眸,瞪住了凤无殇。 “你想如何,冲着我来便是。” 凤无殇依旧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像在欣赏她苦苦挣扎的样子,道:“好啊,这里有根**针,专门压制内力用的,你是要自己扎进你的身体,还是让本家族亲自动手?” 闻言,强笑着的阿星,猛然面色一变:“不要,主母,属下死不足惜啊。” 如果慕容久久被人压制了内力,那她今日便是一点逃出去的希望也没了,不可以,她不可以落入凤无殇的手里。 “若这小子在啰嗦,多说一句话,便在断他一指,反正他还有九根手指,断完了双手断双脚,”揽风冷冷一语。 “我就说话又如何,有本事杀了我啊,威胁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阿星气的大骂,在凤无殇企图利用他,威胁慕容久久的时候,他就已经一心求死了。 只要他们动手,他就往刀口上撞。 “在断他一指……” 揽风冷冷一喝。 “不要。”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正要阻止,凤无殇手指飞弹,一枚牛毛般的细针,瞬间破空而去,直直的就扎进了慕容久久的穴位中。 慕容久久一下子只觉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然后被打中的穴位,剧痛无比,仿佛有一只小虫子,在狠狠的啃咬她的皮肉。 然后丹田的内力,便如一汪幽潭一般,在没了动静。 “主母……” 阿星现在才知道,刚才说要断他一指,根本就是虚晃一招,目的就是要乱慕容久久的心神,好乘机偷袭她。 “卑鄙。” ------------ 413:你很不乖 当慕容久久疼的卷缩在地上的时候,也才发觉,对方竟算计了她,不过如此也好,阿星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慕容久久心里安慰着,强忍着穴位上疼痛,艰难的抬了抬头,就见面前已经多了一双漆黑的云靴,在往上,自然是凤无殇笔直优雅的衣袍。 与他居高临下,满面的似笑非笑。 “我知道,你袖中还有一条圣灵蛇,虽然圣灵蛇在我西岳也是难得的圣物,但若是你在用它杀人,那本家主便不介意屠了那畜生。” 他的声音,无比幽冷。 慕容久久苦笑,“这便是你想要的?” 凤无殇望着她,道:“此刻脑子里,可还在想着百里煜华给你的凤冠霞帔,与万里锦红?” 慕容久久惨然一笑,故意跟他唱反调,道:“自然,想得很。” 凤无殇冷笑着,略带几分虚情假意的怜悯,“可惜,你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在见到他了,你是我命定的妻,却嫁给了他,本家主说过,我不要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便宜了别人,你嫁人了又如何,也休想逃离本家主的掌控,你越是对我凤家主母的位置不屑一顾,我就越是要加注在你身上,而且是一辈子。” 慕容久久怔怔的望着凤无殇清冷俊雅的面容。 心中不禁想到,与他初见时的翩翩佳姿,但是很显然,明璃的那一刀,她真的让他彻底认清了事实,所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在是那个,伪装深情的凤无殇,而是凤家家主。 那个据传,在西岳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只是,这样真的有意思吗?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这样执着于所谓的命定,可就算命定又如何,你我并不相爱,就算做了夫妻也不过是个怨偶罢了。” 凤无殇清冷一笑:“那是本家主的事,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我说过,我只是需要一个命定的正妻,至于别的,我府中自有成群的姬妾。” “你这个疯子……” 慕容久久被气的面色一白,“你就不怕煜华……” “本家主既然这么做了,自然不怕,他百里煜华或许是川南的土皇帝,但在西岳……本家主说了算,”凤无殇已经背过身去。 “慕容久久,你该庆幸你是我命定的妻,否则,你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主子,这个人……” 揽风指了指阿星。 凤无殇眼皮抬也没抬的道:“先留着,若主母在不听话,就继续断他的指,断完了手指断脚指,断完了脚指,就断四肢……主母怜惜手下,自然会听话的。” “凤无殇,你这个疯子……” 闻言,慕容久久几乎气的浑身发抖。 这时又听凤无殇幽幽的道:“揽风,想法子昭告天下,就说明璃摄政王妃,返回冬月搭救故友,折返的途中,葬身火窟,尸体化为灰烬……” 慕容久久冷笑:“你以为会有人信吗?” 凤无殇同样冷笑:“由不得他不信。” “主母,不要顾忌我……”阿星同样急的大叫,奈何被人死死的钳制着,就算想要自尽也不可能,唯有满面愤怒的望着凤无殇。 身后,客栈已经彻底被一片大火吞噬。 滚滚的浓烟直上青天,烤的人后辈,一阵阵炽烈的发疼。 慕容久久望着凤无殇背过去的漆黑色身影,只觉的头脑阵阵的晕眩,她再听不到阿星的声音,咚的一下就昏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 她一直都在做着一个梦。 梦中是那个拥有着琥珀般美丽眼眸的孩子,牵着她小小的手,不停的在说着话,时而笑语,时而欢喜的逗弄。 若仔细去听,听到的却只有一句话,“……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她是你的妻,她是你的妻……” “我的妻,我的妻……死生不得相负……不得相负……” 梦不知做了多久。 待慕容久久重新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身下是软软的毛毯,所以躺的并不难受,甚至是舒服。 不过当她一抬眼,看到车厢内,与她共乘一车的凤无殇时,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此时凤无殇正倚窗而坐,垂着眸,翻看着一本书,似打发着时间。 到底是出生大家的贵公子,就算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被他信手做来,也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气度。 “醒了。” 慕容久久可没心思欣赏什么,她腾的一下就从毯子上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丹田一阵阵的难受,半点内力都使不出来。 才想起凤无殇往她身上钉了**针。 身下的马车一直在不停的行走,隐约能听到外面随行的马蹄声,慕容久久想到了什么,赶忙撩开身侧的车帘。 就见外面四下茫茫,不见人烟。 显然他们已经走到了冬月的边境,进入西岳只是时间的事。 “你昏迷了两天。” 凤无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俊美的容颜,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望到了窗外茫茫的天地,继续道:“明日便可抵达西岳。” “阿星呢?” 慕容久久冷冷一语,面对这个男人,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盼煜华可以来救她。 “当真就如此关心一名手下?” 风无殇挑眉。 慕容久久撇过脸,冷冷一笑:“你这种冷血之人自然不会明白。” “你在盼着百里煜华来救你?” 凤无殇丝毫没有所动,幽幽一语。 慕容久久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揽风,再去断那小子一指,”谁知凤无殇毫无预兆的朝窗外命令了一句,依旧还是那样的慢慢悠悠,甚至没有丝毫杀气。 “是,”揽风恭敬的声音响起。 但慕容久久闻言却是面色大变,惊道:“你做什么?” 凤无殇则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答道:“本家主问你话,你不答,便是不把本家主放在眼里,如此不乖,我自然要断那小子一指。” 纵然慕容久久已经气的怒不可仰,当情急之下,还是不得不张口乖乖答道:“是,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煜华能来救我,满意了吧?”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现在慕容久久正恨不得用目光杀了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男人。 ------------ 414:你输不起 “乖,不过可惜的是,他怕是不会来了,你昏迷了两日,你的‘死讯’早已传回明璃,他若有心救你,早有动作,但事实证明,他在明璃做摄政王摄政王做的很惬意,似乎并没有要来救你的意思?” 凤无殇完全无视慕容久久杀人般的眼神,继续得意洋洋。 慕容久久冷笑:“煜华岂是那种冲动做事的人,他定然心中已经谋划好了,只待时机成熟,定将你西岳杀的片甲不留。” 凤无殇仿佛故意跟她斗气,点着头道:“片不片甲不知道,但现在他人在明璃,你却在西岳,要不要本家主故意与你亲热一番,看他能不能立即从命里赶过来救你。” 说着,他顺势上前。 慕容久久面色一变:“你敢……” 凤无殇面上不屑一笑:“你已经嫁过人了,别人用过的东西,本家主才不会稀罕。” “既然不稀罕就放我走。” “偏不。” 凤无殇冷声一笑。 慕容久久也只能闹了一肚子的没脾气,但如今她算是真的看出来了,凤无殇根本无意他的正妻是谁,他如此执着所谓命定,根本就是意气之争。 “你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爱上本家主了?可惜本家主已经看不上你了,”凤无殇懒懒一笑,无时不刻的想要打击慕容久久。 但慕容久久却充耳不闻,反而露出一张更加鄙夷嘲弄的神色,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原来堂堂凤家家主也不过是个输不起的孬种。” “你说什么?” 凤无殇面色一变,漆黑若夜的目光,犀利的就看向了满面同样不屑的慕容久久。 而慕容久久也不负他所望,继续道:“你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的要见将我带走,恐怕并非一定是因为我们命定吧?更多应该是你的输不起……” “你当初信心满满的去往明璃,以为可以找到我,令我倾心,然后带我走,却不想一切跟你想完全不一样,你是被煜华无比狼狈的赶出明璃,赶出川南的吧?你根本就是输不起……” 骄傲如凤无殇,从小到大,在西岳就算不是太子爷的存在,那也是说一不二的,恐怕他这一辈子都未曾遭遇过太大的挫折。 起初他或许是真心,想娶了慕容久久,履行所谓命定。 但之后,完全是意气之争,尤其在见到像百里煜华这样强劲的对手时,更加激起了他骨子里的逆反之气。 旁人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偏做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强势与威严。 虽然听上去有些无聊。 而凤无殇仿佛终于戳破了心思一般,无比阴郁的望着慕容久久,那张俊美的容颜,在不似刚才的得意洋洋,而是蒙了一层冷冷的冰霜。 他大概想起了他在百里煜华手中的狼狈吧。 还有明璃,拜慕容久久所赐的那一刀。 一念至此,凤无殇忽然出手如电,如玉骨般手掌,瞬间就掐住了慕容久久近在咫尺的脖子,一阵窒息的疼痛传来。 慕容久久痛苦的眯起了眼,然后身子不受控制的被一脸阴骜的凤无殇拉进,一字一顿的道:“你说对了,我的确输不起,所以才要赢回来,我倒要看看,夺妻之恨,他百里煜华能忍多久,还是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忍,索性默认了你死掉的消息,顺势再娶,反正,听说在明璃国想嫁给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鲤,他从来就不差你一个。” “你……胡说……” 慕容久久的脸已经被他憋的通红,如果不出意外,脖子上应该会出掐痕吧。 “那我们就拭目以外吧。” 凤无殇邪魅一笑,一把放开了手中的慕容久久,然后拿起身旁的娟帕,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将碰过慕容久久的地方,小心的擦拭了一遍。 口中继续幽幽道:“慕容久久,你是我命定的妻,本家主不是没对你好过,实在是你不识抬举,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慕容久久缩进车角,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也就在这时,身下的马车停了。 “家主,到了。” 车外,响起了一声悦耳曼妙的女音,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声音,就算不仔细听,也能猜到,声音的主人必是个绝妙的佳人。 凤无殇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下了车。 慕容久久也不能赖在车上了,只能也尾随下了车,而下车后,才看清,四周依旧茫茫一片,但车架的几步外,却被人临时搭建了一座棚亭。 尽管只是临时搭建了,但从做工上,也不难看出其中的精细。 棚亭内,摆放着桌椅,皆是上等的红木,桌上则摆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银制的餐碗盘碟,一应俱全,还有一壶酒。 周围仆从成群,纷纷垂手而立,显然早就有人提前过来通知过,才不布置了这一切,不过慕容久久不知道的是。 她昏迷的这两日,其实凤无殇每一餐用的都这般精致。 可见,他平日的生活该有多讲究。 “红袖恭迎家主回来。” 又是刚才那个悦耳曼妙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顺势也看了一眼,果然是个绝妙的佳人,一身水红色的长裙,墨发及腰,上身披着一件小甲,尽管此刻是冬季,但却丝毫不影响,将她高耸的酥胸与细细的腰肢,完美勾勒出来。 眉眼精致的,仿佛掐出水。 虽然她一出来就以奴婢的姿态见礼,但这通体的气派,却完全是小姐的样子。 慕容久久正猜测,来人不会不会是凤无殇的小妾什么的。 就见那自称红袖的女子也已经望向了慕容久久,水灵灵的大眼睛,先是闪过了几分异色,但马上,垂首道:“见过贵客。” “她是凤家的主母,”谁知凤无殇淡淡提醒了她一句,声音不冷不淡。 红袖面色微微一变,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慕容久久脖子上的掐痕,随即才听清凤无殇的话,主母?凤家的主母。 这下,她不是变色这么简单了,而是僵硬,眸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嫉妒。 但马上消失于无形,面上落落大方的继续见礼到:“红袖拜见主母。” 慕容久久没说话,因为她可没有忽略掉,这个叫红袖的女人,刚才身上一瞬间散发出的敌意,不过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罢了。 ------------ 415:复杂关系 “吃饭吧。” 凤无殇就更不会去注意女人间的这种无聊心思了,他已经步入了那间棚亭,立刻有眉美貌的奴婢上前侍奉。 慕容久久昏迷了两日,肚子也早已饿了。 不过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本的满头银发,竟在自己昏迷的期间,一点一点的恢复了过来,尽管摸上去还有些干枯,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又变的如丝绸般,漆黑顺滑了。 正如她的肌肤。 “主母,请。” 红袖垂着首,又是一礼。 慕容久久可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虽然与看凤无殇不顺眼,但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当即抬脚步入了棚庭。 老远就闻到了里面菜肴的味道,令她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有点控制不住食欲。 “主子,那小子已经绝食两天了。” 这时揽风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而他口中的那小子,无疑应该是阿星了,阿星竟绝食了两天,慕容久久沉了沉脸。 凤无殇闻言后,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继续自顾自的用餐,一面淡淡道:“将慕容久久吊起来,他若一日不吃饭,他的主母,就要跟她一块受苦。” “是。” 揽风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慕容久久则面色一变,眼看佳肴就在眼前,凤无殇不仅不让她用,而且还要把她吊起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妻吗?” 凤无殇则事不关己的道:“还没有过大礼,还不算,再说,你的确也该调教调教,不然到了西岳,有你苦头吃的。” 言罢,周围护卫压根没跟慕容久久客气,凤无殇的话,在他们眼里就是圣旨。 当即有人就拖着绳子,上前要绑了慕容久久,而慕容久久因为身上钉了**针,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瞬间就被绑住了双手,绳子一抛,一拉。 “啊……” 慕容久久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的双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身子就被悬空吊在了棚亭的檐子上,而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都没有遭受过的待遇。 寒风吹来,她本就穿的不多的衣服,立刻被凌乱的吹散,冻的她有点瑟瑟发抖。 片棚亭里,还不时传来饭菜的香味,与凤无殇优雅从容的用餐。 旁的奴婢仆人还可以,他们始终垂手而立,目不斜视,而那叫做红袖的,明显身份要比他们高很多,她肆无忌惮的仰起头。 望着慕容久久狼狈吊起来的身子,美丽的眼眸,闪过了几分讥讽之色,原以为家主带回来的主母,是什么来头,原来也不过如此。 时不时,还有几个护卫抬头,看一眼慕容久久。 虽然他们的眼底没有什么神色,但这样被当众吊起来,在被这么多人看着,是人都会无比的屈辱,更何况慕容久久。 她现在恨凤无殇,恨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她反抗,大声的叫嚣,又有什么用,这里四下茫茫,都是他的人。 “煜华……” 她只能喃喃的呓着这个名字。 凤无殇何等耳力,他捏着银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了一抹薄凉的冷笑,继续自顾自的吃着饭,而他的这顿饭,整整吃了一炷香的时间。 也就是说,慕容久久也被整整吊了一炷香。 “那小子吃饭了?” 揽风冷声一笑,“让他看了眼主母被吊起来的样子,他果然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饭。” “那就放了吧。” “是。” 慕容久久这才被从亭檐上放了下来,而刚才吊着的时候,她双臂几乎已经疼的麻木,但这一松,手腕更是火辣辣疼的要断掉。 “凤,无,殇……” 慕容久久疼的面色无发白,头有虚汗,几乎对凤无殇恨的咬牙切齿。 凤无殇只看了她一眼,理也没理,就又径自的上车看书去了,原以为这下该慕容久久吃饭了,却不想,那棚亭里的饭菜已经被迅速的收了起来。 慕容久久就那么惨兮兮的握着自己满是勒痕的手腕,如没人要的似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直到一双满含讽刺与怨毒的目光盯住了她,慕容久久才抬头看去,就见两日前的凤七儿,正从红袖的手中接过一只托盘。 冷笑着走了过来。 她知道,上次小青杀死的那个六儿,应该跟凤七儿关系很亲密,如今二人也算新仇旧恨了,对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就见她托盘里放着两个还有余温的馒头,这明显是刚才分给护卫们的吃食,她竟端给了自己。 “家主没吩咐给主母吃东西,但我看你可怜,就给端一些来,”凤七儿轻蔑的看着慕容久久,嘴上最这么说,但手一抖,托盘里的两个馒头顺势就掉在了地上。 然后耳边响起凤七儿阴测测的声音,“六儿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慕容久久揶揄一笑:“那你这是要背叛凤家的节奏吗?好歹我也是你家家主承认的主母,杀我,就等同背叛凤家。” “凭你也配,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而已,”凤七儿冷冷一语,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却也掩饰不过她眼底汹涌而过的嫉妒与愤怒。 慕容久久跟凤无殇斗了半天气,早就刀枪不入了,自然对凤七儿的话,浑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问:“我不配,那你陪,你做梦也想做凤家的主母吧?” “你胡说,”凤七儿面上一阵短暂的难堪。 慕容久久不屑一顾的一笑,“想就想,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可惜,我纵然残花败柳,也有人要,比你这毁了容貌的稍强那么一点。” 脸上的那道疤痕,绝对是凤七儿的一个禁忌,但慕容久久却是故意触怒她。 “你这个贱人……” 凤七儿满面一怒,扬手就要来打慕容久久,但扬到一半,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又飞快不甘的收了回去。 说到底,打狗还要看主人。 慕容久久今日虽然狼狈,但也是凤无殇承认的主母,只准他一人为所欲为,却不容旁人随意打骂轻贱,凤七儿冲动,但也多少了解凤无殇的一些脾性。 所以不敢造次,只能狠狠的瞪了慕容久久一眼,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 416:各方算计 至于地上的馒头,凤七儿原以为以慕容久久的傲气是不会吃的,却没想到,慕容久久一弯腰,竟将落在地上的馒头捡了起来。 撕掉了上面沾土的部分,然后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她还要留着力气另有谋算,万不能苛待了自己。 但是一想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疼,慕容久久含着馒头,眼眶里就有点热泪打转。 还不待眼泪流出来,就被她一把擦掉。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可同时也随着她抬手擦眼泪的动作,手腕撕裂一般疼的她倒抽了口凉气,一颗眼泪硬生生的落下。 “上来。” 这时马车上传来凤无殇懒懒的声音,然后车帘撩开,露出了他俊美漠然的面容,眸中难得出现了几分戏谑,嗤笑道。 “真难看。” 他说的难看,自然是慕容久久满嘴咬着馒头,眼眶含着泪的摸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来我给你准备的云片糕,你是不用吃了,”说着,凤无殇貌似苦恼的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精致糕点,很是无奈的道。 大有你不知好歹,特意给你准备的不吃,偏吃那落在地上的馒头。 “你是故意的……” 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眼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凤无殇绝对是故意的。 “谁说我不吃,你有多少我吃多少,”赌气般,慕容久久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马车,躲过了凤无殇手中的糕点与茶水。 就肆无忌惮的吃了起来。 而手腕一道道狰狞的伤痕,与火辣辣的痛觉,她竟是顾也不顾,越是疼,她就越是强行把眼泪忍回去,就是要用这份痛楚来告诫自己。 凤无殇都对自己做了什么,她一定不会这样干休。 凤无殇眼里的慕容久久,虽然时而邋遢狼狈,但更多的时候,都是精致如盛世的牡丹,尤其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时,从头到脚,都是被养尊处优出来的。 仿若她天生就该要成群的奴仆伺候,贵如牡丹。 却从未见过,她还有如此倔强,如此隐忍的时候。 明明恨透了自己,还能跟他共乘一车,接受他的食物,估计她此刻嘴里嚼着食物,心里肯定想着如何咬掉自己的肉吧。 一念至此,凤无殇唇上不禁失笑,然后从身旁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瓶药膏,伸手就捞过慕容久久的手腕。 慕容久久一把甩开,“不用你假好心。” 凤无殇冷笑,却是执意又强拉过了她的手臂,硬按在了自己的膝头,道:“本家主对你好,是你的福气,若在敢拒绝,你知道后果的。” 无非还是用阿星威胁她。 慕容久久一时气极反笑,“那你对我的恶呢,也是我的福气,那这种福气,我可要不起。” 凤无殇给她擦药的动作,微微一顿,俊美的面庞,抬也没抬的道:“你说对了,我对你的恶,也是你的福气,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必须承受……就像,你给我的那一刀一样。” 他终究对那一刀耿耿于怀。 慕容久久冷冷一哼,别过头去。 凤无殇则低头,认真,一点一点的将手中乳白色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慕容久久血红色的勒痕上,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只要你乖乖的,我以后可以再待你好一些。” 临了,凤无殇忽然淡淡一语,只是口气轻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凤无殇,我恨你。” 慕容久久冷冷的抽回了手臂,身下的马车开始继续前行,凤无殇则继续旁若无人的临窗看书,玉色的容颜,俊美如泼墨。 …… 马车外。 望着开始启动的车子,红袖一袭水红色长裙,漂亮的鹅蛋脸上,先是出现了几分怔然,随即她听到身后凤七儿走了过来。 回眸道:“六儿死了?是被刚才那位主母杀的?” 凤七儿冷了冷脸,眸露怨毒的道:“主母?她也配……” 刚才,她在红袖的眸中,没有看到丝毫因六儿死,而出现的情绪波动,一时心中越发暗恨,嘴上讽刺的道:“怎么,家主带回了那个女人,你慌了?” 红袖抿嘴一笑,到也别有几许风情,“我慌什么?就算没有这个女人,也会有别的女人,那个位置本来就不是我可以肖想的,于我而言,谁都一样……只是,我有些好奇,家主似乎不喜欢这个女人,为何又要带回来?” 凤七儿鄙夷的看了红袖一眼,“家主的心思,岂是你能揣度的,还是先把你伺候人的本事学好吧。” “你……” 红袖面色一僵,她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这样说她,尽管她的确是用来以色侍人的,但也轮不到她凤七儿这样出言讽刺。 当即毫不客气的冷哼道:“放心,我这条命,自有人护着,不像你们,不过家主身边的狗罢了,六儿的死,怕是家主一句话也没说吧。” 闻言,凤七儿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了。 红袖则得意一笑:“咱们在这互掐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好好看看今后的日子,家主虽不喜这个女人,但迄今为止,我却是第一次看到,有别的女人爬上家主的车,这点,怕是羽然公主也是不能的。” “谁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狐媚之术。” 凤七儿警惕的看了红袖一眼,提着手中的剑,转身走了。 红袖站在原地,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想着此刻马车内该是如何的景象,一时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该嫉妒。 令她漂亮美丽的脸色,微有些阴晴不定。 “红袖姐,您也别恼,以家主的身份,今后身边定是少不了女人的,但您不同,终究是与家主一块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一名小丫鬟,讨好的凑了上来。 而面对这样讨好的丫鬟,她早已是见怪不怪,眉梢下撇,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帮我好好打探一下这个女人的来历,还有……” 话头一顿,红袖的眸中忽的闪过了几分算计,“替我传讯给羽然公主,就说家主带回了凤家主母,让她前去拜见。” 那丫鬟闻言一愣,随即喜上眉梢,“红袖姐真聪明。” 那羽然公主可不是善茬,怕是今后有的热闹瞧了。 ------------ 417:下榻西岳 马车一直走了整整一下午,虽然偶尔停下来修正一下,但慕容久久与凤无殇却是在没说过一句话,但气氛也丝毫不显尴尬。 二人各做各的,各想各的,到也相处怡然。 直到夜幕降临,马车终于进到了一座城中,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听着,他们讨论着,似乎晚上城中有灯会,很是热闹的样子。 但慕容久久却丝毫不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感染,反倒沉沉的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 凤无殇终于说话了。 慕容久久干巴巴的道:“想煜华,我们曾今也一块赶过灯会夜市,他没带钱,还用身上值钱的玉扣子给我换了一串糖葫芦,他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我要的,他都给我。” 凤无殇临窗而坐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抬眸看了眼慕容久久,冷嗤道:“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当初与百里煜华相交,不过也是利用的多,如今为何反倒不识时务了,惹恼了我,对你没好处。” 慕容久久却浑然不惧,守着另一扇窗户,面上洒然一笑:“因为以前我没心,现在有心了,自然不会委曲求全。” “好一个有心了。” 凤无殇讽刺的道:“你有心,对方却未必真的有意,加上今日已经三日了,明璃那边他依旧还是摄政王,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他真的如此在意你吗?” 慕容久久冷了冷脸,没有说话,不管煜华对她的失踪什么反应,她都相信他。 身下的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停在了他们今晚下榻的地方,这时车外又响起红袖的声音:“家主,今晚难得灯会,不带主母出去散散心吗?” 凤无殇闻言,侧头看了慕容久久一眼,道:“反正也不急,本家主可以陪你玩玩。”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皮,冷声道:“不必了,手疼,没心情。” “那就早些休息吧。” 红袖将这二人的短暂言语看在眼里,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是已经起了波澜,家主何等人物,居然真的会主动陪这个女人逛灯会! 不过一只残花败柳而已。 红袖神色僵硬中,又多了一丝灰暗。 她们今晚下榻的是一座府邸,应该是凤家的私宅,可纵然只是八百年也未必住一晚的私宅,里外打点,与成群的奴仆,也让慕容久久微微咋舌。 西岳不比冬月明璃这些国家,他们常年以川南为屏障,几乎已经百年不曾发生任何战事,所以十分富庶。 加之西岳皇室内部,有凤家的把持与操控,说富甲一方也不为过,丝毫不输于百里煜华这些年的经营。 凤家,在西岳绝对有着只手遮天的威能。 而作为凤家家主的凤无殇,能力就更不言而喻了,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底气。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百里煜华的手,还伸不到西岳,”这是凤无殇,曾无比自信告诉她的一句话,西岳,已然被他打造成了一座铁通。 慕容久久沉默着,一路跟在凤无殇的身后。 “家主,今晚您与主母一同歇在惜枫院吗?”这时红袖打点好一切,再次规规矩矩的上前问,但她这话里也充满了试探。 她想看看,家主对慕容久久的真正态度。 却见凤无殇仅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还未过大礼,就不必歇在一处了,将她安置在海棠园。” “是。” 没有歇在一处,令红袖心中雀跃了一下,但马上又阴霾了起来,海棠园,是仅次于惜枫院的院落,过去,她与家主一同来的时候,都是她入住海棠园的。 如今…… 红袖暗自咬了咬牙,没有在说一句话。 不过在与凤无殇分别的时候,慕容久久突然道:“我想见见阿星。” 凤无殇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吧,放心,你今日还算听话,本家主还不至于食言,太过可待你的人。” “他手上的伤呢?” “死不了。” 凤无殇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不过他们二人这短暂的几句对话,却是已经让周围伺候的奴仆们,瞪大了眼,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与家主说话。 与家主说话前,难道不先用敬语,或者行礼的吗?就算未来的主母,也该如此的呀。 而家主居然没有怪罪! 慕容久久自然也将这些奴仆的诧异,看在眼里,心头冷哧,嘴上毫不避讳的暗骂道:“土皇帝……” “主母不该以这样的口气说家主。” 却听身后红袖冷淡一语。 而慕容久久对这帮,凤无殇的盲目崇拜者,也是十分无语的,转身道:“我如何说他,是我与他的事,他不乐意的话,回来骂我啊,你看,他也没回来,算了……不是说今晚我住海棠园吗?那就走吧。” 红袖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转身引路去了。 很快,她们便到了一处精致的院子。 “好了,你不用伺候了,我吃了饭就早点睡了。” 看着慕容久久如挥退下人一般,将自己挥退,然后自顾自的走近了昔日,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入住的海棠园,红袖一张脸就说不出来的难看。 而凤七儿这时也暗处缓缓走出,只是她望着慕容久久离去的背影,眸中恨意丛生。 在海棠园吃过晚饭后。 慕容久久就早早的上床歇息了,不过翻来覆去,她如何能睡的着,就算她如今被压制了内力,却也能察觉。 整个海棠园都被监视着,她只能躺在榻上装睡。 入夜。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慕容久久忽然被一阵轻摇弄醒,睁开眼,竟是阿星满是疲惫与憔悴的容颜。 “阿……” “嘘。” 阿星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慕容久久再不敢动弹,只用眼神看着他,阿星道:“属下该死,让您受委屈了,刚才属下乘看守换班,逃了出来,现在想法子离开吧。” 但慕容久久想了下,却摇头道:“我们已经入了西岳的境内,想要彻底逃出凤无殇的耳目,简直难如登天,你走吧,你去通知煜华救我,放心,凤无殇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与他多周旋几日。” “这怎么可以……” 阿星却是执意不同意。 ------------ 423:羽然公主 慕容久久这才起身,随手披了件室内的薄衫,穿上鞋子,朝外间的餐厅走去,若说凤无殇唯一待她好的,大概就是眼前的吃穿用度了。 当真都是按照主母的位份给的,想来,他是决心要把这栖霞堂,打做囚牢,囚困她一辈子了。 一想到这里,慕容久久眸光一眯,似有一片寒芒闪过。 青颜在一旁没说话,但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的主母,忽然给了她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一晃神,主母又恢复了一贯了淡然轻愁,坐在那精美雕花的八仙桌前,迎着身后孔雀牡丹的屏风,美的如一缕清风,静静的栖在那里。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真不明白,这样美丽安静的主母,家主怎么忍心对她下那样的手。 怕是家主也是惹急了,不然家主平日虽对手下人严厉,但却从不对女流太过苛责,也可以说是不屑苛责。 “主母……” 青颜正欲抬手给慕容久久布菜,忽然就听栖霞堂外,隐隐传来了几声吵杂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栖霞堂而来。 只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栖霞堂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入了。 慕容久久抬眸,显然也听到了有动静,问:“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去看看。” 说罢,青颜就躬身退了出去。 这一天,慕容久久几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早就没什么胃口了,她见青颜出去了,也就忍不住抬脚走了出去。 谁知一出院子,就见正聚集了许多人,有丫鬟有小厮,甚至还有护卫,而为首的,则是一名身着淡蓝披风,样貌娇俏的少女。 这少女似乎身份非同寻常,一进来就给人一种气势逼人,仿佛这栖霞堂是她的地界似的。 “……羽然公主,主母正在用餐,您若有什么事情,还是稍后再来吧,家主吩咐过……”青颜躬着身的口气,看似毕恭毕敬,却也透着不亢不卑。 “贱婢,你敢用无殇来压我?” 那被唤作羽然公主的少女,闻言柳眉一竖,满是不悦之色,而她的话才一说完,眸光望向了堂前的站着的慕容久久。 当即脸上的神色更加恶劣了,毫不客气的冷哧道:“就是眼前这个小贱蹄子乘着无殇哥哥不防,使了妖媚手段吗?果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听说还是个有夫之妇,简直是个不知廉耻为何物,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羽然公主!” 青颜也微微变了脸色,虽然早就知道这羽然公主自小就喜欢家主,并且性子极烈,却不想到小小年纪竟如此的刁钻。 慕容久久闻言,就更是没了好脸色。 无关这羽然公主的态度,实在是她小小年纪,竟就骂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什么她使了狐媚手段,分明是凤无殇强掳了她来,她的确是有夫之妇,却是身不由己,但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不知廉耻,人尽可夫。 凤无殇,这一切的屈辱,都是拜你所赐。 不过在短暂的冷然之后,慕容久久到底不是脑子一热的人,不过这口气也是不出不快,当即冷笑道:“有本事,你也耍个狐媚手段,让凤无殇尊你主母,我求之不得。” “你……” 这羽然公主倒是也没想到,这看上去安安静静,干干瘦瘦的女人,居然还敢这么跟她顶嘴,难道就不怕她? 在西岳,何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小心将她丢进狮笼,做她宠物的午餐。 听说这个女人在西岳,没有任何根基,就是今日乘乱杀了她,等无殇哥哥发觉,也不能将她如何,反正,无论如何,凤家主母的位置,都不该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 要做,也是她羽然公主。 一念至此,原本只是来看看慕容久久的羽然公主,心中歹念已生,知道今日便是个机会,往后若在想置这个女人于死地,怕是就难了。 “好你个贱人。” 羽然公主一声怒喝,挥手道:“来啊,这个贱女人竟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把她给我押起来,看本公主怎么好好教训教训她。” 说完,羽然公主就给自己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跟着羽然公主久了,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意思就是要趁乱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追究起来,最多就是下人失手。 死几个奴才的事而已。 “是。” “羽然公主。” 青颜也急了,她既然被分配到了栖霞堂,就要肩负起保护主母的任务,今日无论羽然公主怎么闹,都决不能把主母押了。 否则家主必然震怒。 家主虽说从未明言喜欢或者讨厌羽然公主,但不管是谁,胆敢挑战家主的威严,都不会有好下场。 “……奴婢今日绝不会让您伤了主母,万事都必须要等家主过来……”青颜的态度,突然一扫之前的不亢不卑,急声一喝。 “青颜姐姐,这都是主子门的事情,你又何必从中当这恶人,公主素来心地善良,最多与主母过过手,怎敢真的伤害。” 一名样貌普通的婢女,款款上前,面上和颜悦色的劝着,但眸中却是有冷光闪烁,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青颜的视线。 青颜大怒,当然知道她是来阻挡自己的,当即出手。 而那婢女竟也是个会武功的,两个婢女,立刻就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青颜的武功,明显在那婢女之上,不过对方确实人多势众,一个婢女打不过,立刻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也加入了。 竟是三打一,压着青颜一个人打,就算青颜有三头六臂,一时也脱不开身。 只恨主母今日第一日来,还没来得及挑选趁手的奴婢。 “还不快把那个贱女人给本公主押了。” 就听羽然公主一声冷喝,立刻就有护卫上前,就要押下慕容久久,而他们之前也都是暗中受了命的,知道表面是押,暗中却是要慕容久久的命。 其中一名护卫,手中已经暗暗多出了一根阴毒的银针。 ------------ 424:置于死地 慕容久久见此,面色无疑更寒了,她没有内力,也没有反抗的内力,唯一护她的青颜,现在也被困住了手脚。 而她又何尝看不出来,这羽然公主根本就是想让她死。 她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大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凤无殇钦定的未来主母,岂容你们碰我分毫,”慕容久久只能硬着脖子,暂且周旋。 但是她也知道,既然那羽然公主打定了注意要她的命,多半也是不会听的。 果然,羽然公主阴狠一笑:“你才大胆至极,竟敢当众直呼家主名讳,你果然是活腻歪了。” 说话间,那几个护卫已经到了慕容久久的五步外,她想转身逃回栖霞堂,毕竟这个是主母住的地方,他们不敢大肆捣乱。 但是她刚想转身,后路就被彻底封住了。 “别逼我。” 慕容久久冷声一喝,她当然看到其中一名护卫,狞笑着,已经露出了他掌心的一枚银针,是要暗中杀她的。 “小青。” 慕容久久一声冷喝。 这几日一直藏在袖子里,不敢让它为自己强出头的小青,终于再次听到主人的召唤,嗖的一下弹出了她的衣袖。 遇风便迅速长大,直到长到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细的时候,已经缠上了一名护卫的脖子,和上次杀六儿一样的手段,几乎一下就拧断了那护卫的咽喉。 而小青的出现,无疑让这些胜券在握的护卫,出现了骚乱。 “蛇,有蛇……” “好大一条蛇。” “圣灵蛇!” 与婢女缠斗的青颜,却是一眼认出了小青的来历。 而羽然公主在看到小青的时候,同样面色一变,她明显是认识圣灵蛇的,而一想到慕容久久拥有圣灵蛇……她一时不敢往深里想,因为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圣灵蛇的,难道这就是无殇执意要尊她为凤家主母的原因? 一念至此,羽然公主心中又嫉又恨,反正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不如赌一把。 她假装不认识,厉喝道:“胆敢伤害本公主的护卫,你罪加一等,你这种心机歹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无殇哥哥的妻,今日我就替无殇哥哥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一直掌心藏着银针暗器的护卫,闻言眸中杀机一闪。 小青毕竟也只是一条蛇,缠得住一两个人,缠不住所有人。 但也趁这个空挡,慕容久久转身朝外跑去,后面那个要杀她的护卫,紧追不舍,直到跑到栖霞堂的外面,这诺达的凤家大宅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站住……” “主母,你只要回去给公主殿下赔个不是,公主殿下不会为难您的。” 相信这些人才怪。 慕容久久提着裙摆,又提不起丝毫内力,如何跑得过几个护卫,她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几个假惺惺的护卫,越靠越近。 最后索性把心一横,纵身就跳下了身后,还没有结冰的人工湖。 就算死,她也不要窝窝囊囊的死在这群护卫的手里。 “她怎么跳下去了……” 不远处的楼阁上,红袖与凤七儿并肩而站,自是将刚才的好戏都看进了眼里,而羽然公主的出现,明显也是红袖一手所为。 她都不服的主母,那心高气傲的羽然公主,肯定更加不服,早料到会动手,只是没想到,这羽然公主到是个心狠的。 一来就下了杀手,不过如此也好,他们正好兵不血刃,坐收渔翁之利。 “扑通……” 随着一声落水的声音,慕容久久只觉的浑身仿佛都置身于冰窟之中,夏日的湖水,尚且让人冷的打颤,更何况这冬日,冻的慕容久久险些晕厥过去。 但是当她一下水的瞬间,她就知道,她还不能死。 只要她在坚持一下,青颜会想办法通知外面,救她的。 只是她真是恨,凤无殇既然将自己安排在如金丝笼般的栖霞堂,为何却不给自己安排相应的护卫,根本就是眼看着自己遭受欺凌。 “那个女人呢?” 河岸上,羽然公主也飞快的赶了过来。 那护卫一脸茫然为难的道:“主母,主母跳下去了……” 他们总不能跳下去杀人吧,那样未免做的就太刻意了,就违背了公主的初衷。 羽然公主快飞的想了一下,随即阴沉的道:“去找几根粗一点木棍来,主母既然失足落水,我们自然是要救人的。” “是……” “羽然公主,不可……” 青颜终于摆脱了钳制,踉踉跄跄的赶了过来,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羽然公主是要杀主母,天哪,主母今日要是死了…… 但说话间,已经有护卫拿着手臂粗的木棍,狠狠的插入了水里。 原本一片浑浊不清,还飘着冰碴的水面,立刻涌动起了一片刺眼的血花,如一朵血色蘑菇一般,自水下升腾了出来。 这下,不死也半条命了吧。 羽然公主得意的想着。 “不……” 青颜却是面色大变。 “你们在做什么!”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威严的冷喝,从天而降,众人包括羽然公主在内,皆不自主身上一颤,抬眸望去。 就见凤无殇一袭墨色的锦袍,面色不善的快步而来。 “无殇哥哥……” 羽然公主喃喃一语,她已经有一月多没有见过凤无殇了,此刻在见,直觉的冬日暖阳下的无殇,一袭墨衣,威严而来。 竟是如此的俊朗非凡,尊华盖世。 一时让她有些失了语,但她马上收起了自己的仰慕,想起眼下的事情,立刻毫不犹豫,抬手狠狠的给了身旁那护卫一个巴掌。 焦急的大怒道:“笨手笨脚的蠢货,让你们帮忙搭救主母,谁让你们伤害主母了,今日主母要是破了一点皮肉,就是拉你们去活刮,也抵消不了罪过。” 那几个护卫都是羽然公主的心腹,自然都愿意为她去死,更何况小小的顶罪。 纷纷诚惶诚恐的就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们也没想到主母性子如此执拗,不声不响就跳下去了,我们也是情急救人,不想不想……属下罪该万死……” ------------ 425:家主震怒 赶来的凤无殇一听主母,便是慕容久久肯定又出事了,而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一看飘着冰碴的湖水中,那一朵朵涌动的血红。 凤无殇只觉的心脏猛的一滞,不加思索,身子已经快步纵身跳下了下去,这一刻,他只知道他必须救她,不然那个叫做慕容久久的女人就死定了。 “无殇哥哥……” “家主……” 周围低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谁也没想到,尊贵如凤无殇,居然会亲自下水救人。 “无殇哥哥,下面冷,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可以了……”羽然公主满脸心疼,着急忙慌的就走了过去,但凤无殇已经整个人潜下了水。 轻而易举,就将泡在水里,因为头上狠狠挨了一木棍,已经陷入昏迷,生死不明的慕容久久一把抱了起来。 而当那冰凉的身子一入手,仿佛如一只狼狈,濒临死亡的小兽一般,纵然死,也依旧警惕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那样的可怜无助。 凤无殇甚至都不敢去看慕容久久,那张惨白如鬼的脸。 因为要是看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无殇哥哥……” 羽然公主可怜兮兮的凑了上来,之前,她明明听说,无殇哥哥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还用镣铐锁过她,在西岳,被镣铐锁过的女人,地位是很低下的。 可他怎么…… 话还没说完,羽然公主当头就迎上了凤无殇,极具冰寒的目光,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目光,像刀子一般锋锐。 惊的羽然公主当即僵在了原地,因为她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无殇哥哥居然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令她有种如落冰窟之感。 “无殇哥哥……” “别让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薄唇轻启,凤无殇湿漉漉俊美的面容上,目光依旧幽寒冻人,口气更是冷漠警告到了极致。 言罢,凤无殇抬腿就走出了冰冷的人工湖,对自己浑身是水的样子,也不管不顾,只抱着生死不明的慕容久久,大步朝着栖霞堂走去。 “立刻准备热水。” 青颜同样被刚才凤无殇的眼神吓的一抖,语速飞快的道。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今日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家主要热水这件事情大,所以不到片刻中的功夫。 栖霞堂沐浴的汤池里,已经注满了温热的水。 凤无殇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抱着慕容久久,直接跨步就进入了汤池,氤氲着热气的水,立刻无孔不入的包裹了他们。 慕容久久几乎快要冻僵的身子,也如寒冰遇到了暖阳,终于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慕容久久。” 感受着怀中娇躯,一寸寸的温软下来,凤无殇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她没死,她还活着,那就好……此刻他方才缓缓的低下头。 终于看到了她苍白的不像话的面容,与紧闭的双眸,和发颤的双唇。 最狰狞的,还要数额头上的那处伤口,一层漆黑凌乱的乌发,就糊在那里,但血水却还在不停的渗透发丝,点点落入了他们身下沐浴的水。 如点点的落梅。 也像是死神,在一点点的抽离着着她的生命。 让人微微有点不敢相信。 那个在明璃,在那个男人手中,无限风光得意,如珠如宝宠爱着的牡丹,来了她西岳,却要在他凤无殇的手中,一点一点的凋零吗?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慕容久久,凤无殇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与心痛。 他不想她死,只想将她囚困而已,谁让她是他命定的妻。 可是,现在的慕容久久,就像是一团没有生气的木偶,就这样软绵绵,凄凄惨惨的伏在他的怀里,靠着周围的温水,来维持着体温。 “家主,水凉了。” 良久,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家主,林医师已经侯在堂外了。” “给她更衣。” 见慕容久久的体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凤无殇面无表情,直接抱着慕容久久站起了身,任凭周身水花四溅,他理也不理,就将慕容久久送入了卧房。 交到了青颜的手中,他才自己到侧室去更换衣衫。 待出来的时候,整个栖霞堂内已经是一片噤若寒蝉,揽风就那么直直的跪在门前,见凤无殇出来,立刻自责道。 “属下前来领罚。” 原本,栖霞堂里外的明卫暗卫,都已经挑选出来了,但因为慕容久久是第一日入住,揽风觉的并不急在一时。 觉的就算没有这些护卫,在凤家大宅,也没有人胆敢会动慕容久久分毫。 却不想,就因为自己晚了这么一会儿,竟险些酿成大祸,尽管他心里一直不喜欢慕容久久,但既然是主子认定的人。 他就必须拼尽性命的保护。 “既然知道错在何处,那就下去自己领罚吧,两百杖责。” 两百。 就是习武之人也未必承受的住啊,更何况凤家的杖责,可是半点不掺水的,所以此言一出,不光揽风面上一颤。 周围听到的人,都微微睁大了眼,揽风可是家主的近身长随,就因为小小的疏忽,居然也得了这么重的惩罚。 可见家主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羽然呢?” “回禀家主,羽然公主自知闯下祸事,此刻在堂前跪着领罚呢,”护卫同样小心翼翼的道。 自凤无殇回到西岳后,就命人将自己过去喜爱的紫衣,全部焚烧,一夜间全部换上了墨色,所以他此刻依旧还是一袭墨色锦袍。 只是与刚才的款式有些不同。 但剪裁合体的衣袍,将他修长笔直的身姿,衬托的从容威严,仿若一把出鞘的玄铁寒剑,只那么立身在那里,便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今日谁都知道,家主震怒了。 但却没有人见过,家主竟也有如此震怒的时候,一时就连门外三尺之距的护卫,也能感受到那种迫人的气息,大气不敢喘。 “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颜帮慕容久久换过干净的衣衫后,匆匆赶了过来,她看了眼跪在堂前的羽然公主,不敢隐瞒,当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 426:家主威严 无疑,凤无殇的整张脸也更冷了。 而这些话在说的时候,羽然公主就跪在堂前,自然也听的明白,当即眼慌色一闪,满面冤屈的就辩驳道:“这个贱婢胡说,分明是主母一见到我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而且说的话也特别难听,我一时气不过,才想教训教训她,可没想这帮狗奴才,下手也没个轻重,吓到主母了,她居然就那么投了湖……” “是啊,属下罪该万死。” 众护卫一片附和之音。 “那羽然公主的意思是,此事全赖我的妻,不知好歹冲撞了你吗?” 凤无殇玉色的面容,无比阴郁,那绝对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感觉。 羽然公主被这么看着,心上一颤,娇俏的面容,满是委屈的道:“不敢,今日也是羽然一时冲动,不该跟主母计较……” “哼,原来我凤家主母已经低三下四到,可任凭你羽然公主教训打杀了……”凤无殇眸中戾色一闪,似乎已经失去了跟眼前这个女人多言的兴趣。 正欲在说什么。 栖霞堂外,忽然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眨眼的功夫,就见由凤夫人为首,红袖等人陪同,另外还有一名威严的老者,紧随其测,进入了栖霞堂。 “……老朽拜见家主。” “爷爷。” 羽然公主一见那老者,登时面露喜色。 其实这羽然公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公主,而是凤家宿老的孙女,因凤家在西岳地位超然,皇室为了讨好凤家,便封了一个公主给凤家。 但又因为凤家没有女儿,所以才落到了这宿老孙女的头上,由此也足可见这宿老在凤家的地位,也是十分重要的。 “赵老。” 凤无殇看着凤夫人与赵老赶来,面色一如刚才的冷硬。 赵老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奴才护卫,还有自己的宝贝孙女羽然,先是满面的为难,随即想到羽然这次闯下的祸事。 不禁面上一硬,也不看羽然那一脸的惊喜,反手就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直打的前一刻还满脸喜色的羽然,后一刻已经呆若木鸡,白皙的小脸上,更是多出五无根红红的巴掌印,两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者。 似乎她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居然动手打了她。 “孽障呀!” 赵老恨铁不成钢的怒喝了一声,随即看了凤无殇一眼,这一巴掌的目的,无非还是演戏给他看的,希望凤无殇不要过分追究。 “不知主母如何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杀了死丫头也是……”赵老像是无比沉痛般,无奈的失了语。 凤无殇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道:“生死不明,若天黑之前,她不能安然无恙的醒来,便将羽然也投入那冰冷的水里,泡上半个时辰,以儆效尤。” “什么!” 老赵一惊,没想到凤无殇一出口就这么重的责罚。 “羽然可是姑娘家呀。” 泡在那么冷的水里,那是极其伤害身体的。 凤无殇冷笑:“难道主母就不是女子吗?” 赵老一下说不上话来了,但苍老威严的眉宇间,却是已经多了一缕不愿,大概在他的心里,十个慕容久久,也比不了她一个孙女来的重要。 “殇儿。” 这下凤夫人也不能沉默了,“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伤了我们凤家的和气吗?” 之前从凤无殇对慕容久久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儿子并没有多少在意那个女人,只是有什么非要尊她为主母的理由而已。 但这也不能让他,为此与赵老撕破这张脸,因为根本不值得。 “是啊,家主,您可要三思啊。” 红袖也娇声一语,企图引起凤无殇的注意。 但凤无殇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用目光看着羽然,这种目光,冷的仿佛能冻结人的心,看的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就听凤无殇,一字一顿的道。 “就算在你们的眼里,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但是别忘了,她到底也是本家主亲自带回来的,莫说她是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一条狗,也是你可以随意说教训就教训的吗?” 大概凤无殇这一刻冷凝的气势太过逼人。 羽然被他看的,已经有些冷汗淋淋的感觉,但依旧紧咬着齿盼,支吾道:“家主……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便是凤家家主的威严。 他的意志,从来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但羽然今日的所作所为,不仅仅触犯的是凤无殇,更触犯的是他身为凤家家主的威严。 赵老看着不忍,上前道:“家主,今日全怪羽然年幼无知,冲撞了主母,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老朽身为她的长辈,家主有什么责罚,冲着我来便是。” “爷爷。” 羽然捂着一边肿起的脸,喃喃一呼,似乎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她不该碰那个女人嘛? 可明明她才是最喜欢家主的人,那个女人根本不配。 “殇儿,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凤夫人也皱了皱眉,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再说羽然今日做的事,的确是不该,或许旁人看不出来,在他们却都是心知肚明,羽然根本就是因爱生嫉。 但这一刻,栖霞院内,却是骤然间变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暗暗等待这家主的发落。 而凤无殇也不负所望,片刻,冰冷俊美的容颜,淡淡低喝道:“今日但凡参与冲撞主母的所有奴才,无论男女,以上五族之内,男子全部腰斩,女子全部冲妓流放,即可执行。” “什么?” 听到这样的发落,底下跪了一地的奴才护卫婢女,纷纷大惊失色,他们跟随羽然公主来此,暗中被公主授意,对主母下手。 他们当然想过会死,会顶罪,但他们死了,相信公主不会薄待他们的家人,甚至暗中封赏,所以他们才愿意义无反顾的为公主而死。 但却万万没想到,家主一个命令,居然要诛灭他们的五族。 五族啊,那是要将他们完全彻底的从西岳连根拔起。 ------------ 427:昏睡梦魇 一时间,他们彻底乱了方寸,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使命,纷纷大声求饶起来:“家主饶命,饶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 “奴才是受公主暗示,要杀主母,才动的手……求家主杀了奴才,放过奴才的家人……” “是啊,我们都是受了公主之命,公主说,只要我们愿意为她死,她就会封赏我们的家人,奴才也是一时糊涂,才企图冲撞主母……” 各种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闻言,羽然公主本人也是面色大变,心头更是阵阵的心虚,虽说,凤无殇在西岳的确有着诛人全族的生杀大权,但却极少下这样的命令。 但今日却是毫不犹豫。 赵老与凤夫人,面色一时也是极其的难看,却没有分毫求情的意思。 今日羽然一时冲动,动的不仅仅是那新尊的主母慕容久久,更重要的是触犯了家主的威严,所以今日必须要有人付出等同的代价。 诛灭这帮看不清形势狗奴才的五族,已经算是轻的了。 思量间,已经有护卫上来,将那些哭诉求饶的奴才婢女,纷纷拉扯了下去,形成了一片哭天抢地,羽然就跪在这些人的最前面。 她没有回头。 但身子却有些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了。 “进宫禀报陛下,说凤家羽然今日有失德行,这公主之位,以后看还是不要做了……拖下去,杖责三十,此事便算罢了。” 凤无殇淡漠一语。 羽然身子一颤,有些哭红的眼眶,又是委屈又是埋怨的望着他。 这公主之位,本来就是因为凤家才有的,如今凤家家主震怒,撤销也就撤销了,至于三十杖责,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 也算凤无殇看在赵老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所以众人也只能暗自默认。 唯有羽然满心的愤愤,突然不顾身份的低吼道:“无殇哥哥,你怎么可以命人打我,就为了那么个贱女人……” “羽然,”赵老怒声一喝,“家主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意叫的。” 过去她都唤他无殇哥哥,家主也没说什么,那是因羽然年幼不予追究,但今日她闯下大祸,以后家主,于她而言,就是真的家主了。 “以后在休得胡言。” 最后赵老警告了一句,羽然已经默默的哭成了泪人。 “好了,既然作罢,就都散了吧。” 凤夫人叹息一声,虽说之前她有些不赞同,凤无殇为了一个慕容久久大动干戈,但仔细一想,这的确事关儿子是族中的威信。 莫说今日他带回来的是个人,就是条狗,也不是任何一人能指手画脚的。 在西岳,在凤家,家主的威严,大如天。 只是,一想到那个此刻正躺在栖霞堂内的慕容久久时,凤夫人还是忍不住忧虑的蹙了蹙眉,因为她始终不明白儿子尊她为主母的真正目的。 况且,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凤夫人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女人最特殊的直觉。 “我知道母亲要问什么?” 凤无殇却是看穿了凤夫人的心思,直言不讳的淡淡解释道:“她是阿伯给我定下的妻,命定之妻,不可更改。” 阿伯。 西岳祭祀院上一代祭祀。 不过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历代祭祀,虽然多数都出自凤家,但却极少干预凤家内部的事,不过,但凡干预一件,历代家主都是言听计从的。 “想不到,只是她已经嫁过人了……” “这与我没关系,我要的只是一个命定之妻而已,”凤无殇已经漠然转过身去,凤夫人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一夕间,刚才还跪了一地人的栖霞堂,转眼又变的门厅冷肃了。 而栖霞堂内,此刻却氤氲着一片紧张的气氛,因为慕容久久被救上来后,情况并没有分毫的好转,反而发起了高烧。 整张脸都烧成了淡粉色。 紧闭的唇齿,仿佛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不断的抖颤,似乎想要喊什么,却被梦魇束缚着,只能这样这样不安的抖颤。 “主母。” 青颜忧心的不断用冷毛巾,帮慕容久久敷着滚烫的额头。 “煜……” “主母您要说什么?” 从刚才慕容久久昏迷中有了反应,就一直想要说什么,但因为高烧的缘故,一直说不清楚,青颜不禁将耳附了过去。 仔细又问了一遍:“主母想吩咐什么?” “煜……煜,煜华……” “家主。” 这时身后传来见礼声,青颜赶忙重新站直身子,回身朝凤无殇见了一礼,“奴婢,奴婢……” “今日之事不怪你。” 凤无殇今日虽震怒了,却也知道,罪不再青颜,也并没有追究,一双幽沉的目光,只那么定定的看着那巨大的金丝楠木床榻上。 正在饱受折磨的慕容久久。 他当然也知道,她口中一直念着的是什么,该是百里煜华的名字,她现在最想念的人,应该就是百里煜华吧。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凤无殇的心头再次浮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煜……煜……” 慕容久久依旧在梦魇中,不安的喃喃。 无论如何,今日她的这场劫难,到底还是因为他的疏忽才会造成,凤无殇想要主动上前,伸手安抚住慕容久久的不安。 “家主不可。” 谁知青颜忽然疾呼一声。 “嘶……” 一声尖锐的嘶鸣,就见从慕容久久的耳测丝被间,猛然钻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青蛇,朝凤无殇凶狠的吐着信子,露着毒牙。 自慕容久久受伤昏迷,小青也开始变的无比焦躁,时刻守护在她的身边。 “家主,刚才主母在换衣服的时候,这条圣灵蛇就进来了,蛇有灵,似乎知道奴婢是在照顾主母,所以才默许奴婢在此,刚才家主贸然接近……” 凤无殇摆了摆手,意思知道了。 今日若没有这条蛇,慕容久久多半是要凶多吉少了。 想到她的内力也是自己亲手所封,凤无殇的神色,一时变的明暗不定。 “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发生了。” 他一身墨袍,笔直的立在巨大的金丝楠木的床榻前,淡淡一语,像是在对底下人吩咐,又像是在对昏迷的慕容久久承诺。 还像是在对小青承诺。 ------------ 428:终于醒转 小青大概可以感觉到,凤无殇的身上,并没有刚才那些护卫身上的凶戾之气,所以紧绷警惕的蛇躯,也开始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凉凉的鳞片,不住的开始在慕容久久的劲项间,拱来拱去,亲密的吐着蛇信,仿佛想要试图唤醒昏迷中的主人。 看到小青不在对自己警惕,凤无殇这才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黑夜般丝质的锦袍下,那根根如玉的五指,先是试探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慕容久久依旧在梦魇中不安的喃喃。 凤无殇轻皱了皱眉,转而握住了她露在丝被外面的纤纤玉手,感受着她掌心不断涌出的滚热,他不禁微微含了几分力道。 “煜……煜华。” 慕容久久终于在梦魇中,痛苦的彻底呢喃出了这个名字。 凤无殇如冰似寒的俊美面容,轻声一叹,道:“我在。” 原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安慰的话,却没想到,梦魇中不安的慕容久久竟像是听到了,也像是听懂了,竟停止了焦躁的呢喃。 转而无意识的紧紧握住了凤无殇的手,生怕他会离开似的。 “林医师,她究竟怎么样?” 旁上一直侍奉的林医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中医,也是凤家的首席客卿,医术自是高明。 闻言,他抚了抚胡子,有些忧虑的道:“主母的身子只是受了极大的寒气,好生用药驱驱寒气,退了烧即刻,不过最严重的,也并非主母额头上的那个伤口,而是主母腹内早已是优思郁郁,此番不过是借着这番变故,病来如山倒而已,至于主母额头上的伤口……” “并未伤到骨头,不过怕是会留疤啊。” 其实留疤,凤无殇到是不怎么担心,他也算见识过慕容久久,月灵族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口应该也可以恢复。 “只是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退烧之后,应该就可以苏醒了。” 林医师是这样说的,但谁也没有想到,慕容久久的这一高烧,竟是整整烧了三日,其间一直昏昏沉沉的,一时间,各种珍贵药材,开始日日不间断的往栖霞堂里送。 连空气中都充斥起了一股难闻的药味。 但为此,凤无殇的脸几乎也阴沉了好几日,弄的整个栖霞堂内的气压,也开始直线下降,不过好在,三日之后,慕容久久的烧终于还是退了下来。 “……哎,这人哪里有连续烧三天的,主母这次怕是就算平安无事,也要落下什么病根呀……” “别胡说。” “不过说来也怪,每次主母昏迷做噩梦的时候,只要家主一来,一与主母说话,或是握住主母的手,主母似乎便没那么难过了……” “不过,主母口中似乎念着的,都是旁人的名字。” “还胡说……” “唉,也不知道主母究竟什么时候醒?” “咦,外面下雪了,走,去看看。” 耳边传来婢女斥责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收拾碗碟的声音,和脚步匆匆的声音,很快,就都全部消失了。 唯有寂静的卧房里,玉炉内,冉冉而起的安神香。 和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上,轻轻摆动的月影纱,而沙下,原本昏睡着的苍白容颜,就在这一刻,终于缓缓的睁开了。 但是这双眼睛里,却是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迷惑与茫然。 因为她发现她脑子里空空的,好像被人强行抹除了什么,没有半点有关自己的影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坐起了身,茫然的从榻边,找到了一双鞋,脚步艰难的走了出去。 “这雪下的好漂亮……” 门外,几个小婢女,欢喜的叫着,一个个穿着厚实好看的冬装,拥簇的站在廊中的屋檐下,伸手接着漫天的飞雪。 哪里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直到咯吱一声,门扉开了。 其中最是警惕的青颜,忽然转过身来,就见朱红的门槛后,正茫然呆立着一个少女,有些发怔的看着她们。 “主母……” “拜见主母。” 几个新来的婢女,见昏迷了数日的主母居然醒来的,一时慌乱,纷纷跪在了地上。 而也就在他们跪着的时候,一脸迷惑茫然的慕容久久,已经抬腿走出了屋子,但是她没有注意自己脚下的台阶。 一个踩空,身子猛然失衡,就朝高高的台阶下摔了下去。 “主母!” 青颜一声疾呼,正欲施救,就见台阶下忽然黑影一闪,因坠落而惊慌的慕容久久,已经落入了突然赶来,凤无殇的怀中。 “慕容久久。” 凤无殇几乎每日都会来探望慕容久久,但每一日面对的,几乎都是慕容久久昏迷苍白的样子,整整五日,饶是凤无殇,也开始渐渐焦躁了起来。 却没想到,今日却迎来的惊喜,她总算还是醒了,林医师说,只要她醒了就没事了。 大概因为这一时的惊喜,令这几日素来冷面的凤无殇,忽然在雪中扬起了一抹欢悦的微笑,墨衣如画,他俊美的面庞,白皙若玉。 星眸点点,雅致琳琅。 竟是让慕容久久有些看呆了眼,眼底毫不遮掩的闪过了一抹惊艳。 “你……” 好漂亮的人。 二人竟是立在雪中,奇异般两两相望。 很快,凤无殇便发觉了慕容久久的不对,她的眼神不对,太过清澈,也太过茫然,她,难道不该是讨厌恼恨自己的吗? 怎么会这样乖乖的扔他这样抱着? 正当二人心思互变的时候,慕容久久觉的脚边一紧,就听到了一阵嘶嘶的声音,一低头,竟是看到一条大青蛇,朝她吐着信子爬了上来。 “啊……蛇……” 毫无预兆,慕容久久惊慌的一声惨叫,如溺水之人,将凤无殇当成了她的父母,着急忙慌的就往上攀,使出了吃奶的劲。 一脚就将没有防备的小青,给甩出了一米远。 而凤无殇也没想到,慕容久久会突然害怕她自己的宠物,一时没站稳脚跟,倾长的身子,猛的被她攀的朝前倾去。 也亏得他眼疾手快,一手护住慕容久久,一手飞快的抵住了身后的柱子,二人方才堪堪站稳身形。 ------------ 429:小青萌萌哒 但在看怀中的慕容久久,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其中写满了各种疑惑与茫然。 而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凤无殇清玉般的面容,当即轻蹙了眉峰。 “家主……” “主母。” 这时周围一圈婢女,也都隐隐看出了不对,尤其青颜,因为眼前主母给她的感觉,完全……完全不是之前那个主母。 “主母,你怎么样?” “你……” 慕容久久看着朝她走来的青颜,有些艰难的吐出了一个音节,虽然她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最基本的说话,似乎还是具备的。 于是她又努力的试了试,开口道:“你……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 这下青颜愣住了,有些无措的看了眼慕容久久,又侧头看了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凤无殇,“家主,这,主母……” “让林医师马上过来。” 凤无殇恢复了几分神色,才发现怀中的慕容久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冷的她直往自己的怀里钻,也管不了太多了。 他沉身一把慕容久久就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卧房走去。 一进入卧房,登时暖暖的热气扑面而至,原本冻的已经发颤的慕容久久,立时感到了久违的舒适,她抬头迷惑的看着眼前。 这个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却又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的漂亮男人。 “你……” “你当真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却是凤无殇率先开了口,这个声音,沉沉的,却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与磁性,令脑子一片空白的慕容久久竟出现了几分痴迷。 不,若说她的脑子是空白的,那么,此刻唯一的一抹色彩,便是这一袭尊华的墨衣。 见慕容久久又不说话了,凤无殇微微有些失语,但至少,他能感觉的到,现在的慕容久久似乎一点都不排斥他。 若是昏迷前的她,这样近距离的靠着,她定是满面的警惕与厌恶。 “家主,林医师来了。” 青颜匆匆来报,就见林医师紧随其后的进了卧房。 凤无殇立刻避开,任凭林医师上前给慕容久久号脉,并且翻看她的眼仁,这样的动作,无疑令初初醒来的慕容久久,十分的抵触。 出于一种本能,她只能求助的望着凤无殇,完全像是一个害怕打针的孩子,那表情,急的都快哭了,却唤不出他的名字。 只知道这个刚才救她照顾她的漂亮男人,一定会替她解围的。 “别怕。” 凤无殇终于不负所望的浅淡一语。 慌乱害怕的慕容久久,立刻稍稍安静了一些。 这时林医师也检查完毕,缓缓的支起了身子。 凤无殇立刻问道:“她究竟怎么样了?为何一醒来,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家主稍安勿躁。” 林医师安慰的摆了摆手,继续道:“主母之前额头受过伤,醒来后出现这种状况,古籍也有记载的,不足为奇。” “那主母会一直这样吗?”青颜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医师摇头:“这说不准,但多半应该是暂时性失忆,说不定几日后她就会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过往,也说不定,要长则数月才能恢复,医书典籍上记载,最长,有数年才恢复的,这实在做不得准。” “也就是说,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也不再记得?”凤无殇白皙俊美的面容,一片明灭不定,声色,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莫测。 林医师点头,“应该如此。” “都退下吧。” 家主有令,所有人都恭身退了出去,一瞬间,刚才还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一下就变成了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凤无殇更是眸光一眨不眨的望着榻上的慕容久久。 直看的慕容久久阵阵的无措,又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有意的躲闪着,最终却只能懊恼的皱眉,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躲闪。 榻前这个看着她的男人,都没有丝毫的收敛,到最后,她竟是不争气的红了脸。 而她虽然还不太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她现在明白,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因为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可醒来后,却奇异的化作了一片空白。 她越是想要去想清楚,头就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想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凤无殇看到慕容久久痛苦思考的样子,忽然出言一语。 想不起来,慕容久久也只得无奈放弃,然后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床榻前,这个她唯一感觉很好的男人,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吗? 凤无殇幽黑深谙的眸中,莫名划过了一抹光束,随即,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 “也不是很重要,想不起也没关系。” 凤无殇淡然一语,矮身便已坐到了慕容久久的床沿上,此时他面上微笑的动作,与说话的腔调,都十分的圆润而雅致。 慕容久久仔细想了想,正要说话。 “嘶嘶……”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慕容久久低头一看,就见刚才那条大青蛇,又爬了回来,一时惊的她又是一声大叫,如惊弓之鸟般,四肢齐动,瞬间就扣住了凤无殇的腰。 整个人也钻进了他的怀里。 “蛇……” 凤无殇也被她这突然的动作,也弄的一个激灵,只能被动的将惊慌的慕容久久,抱了个满怀,对方更是不客气的如八爪鱼般,缠上了他的脖子。 低头再一看无辜的小青。 饶是凤无殇修养极佳,也有种无语的感觉。 至于当事人小青,如果蛇会哭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泪眼汪汪了,主人不认识它了,不仅不认识,刚才还把它踹出了一米远。 现在它好不容易爬进了屋,再来看主人,主人还是不认识它,它怎么这么悲催啊。 当然,蛇是不会说话的。 但嘶嘶的声音,却是满是透着无限被抛弃的可怜。 而它的主人,反而被吓的泪眼汪汪。 就在两人一蛇,对峙了两秒钟之后,凤无殇终于无奈叹了口气,拂袖道:“你主人病了,现在记不起你,你还是先下去吧,等她好些了你再来。” 小青虽然不怎么喜欢凤无殇,但他的话还是能听得懂的,为了主人不在泪眼汪汪,它也只能一扭一扭着蛇躯,无比悲伤的暂且离开。 ------------ 430:小青狠忧桑 “蛇已经走了。” 凤无殇整个人,几乎都被慕容久久缠在身后的床木架子上,动弹不得,只能轻拍了拍她的背。 闻言,慕容久久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苍白精致的容颜,眼眶红红的,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撇着嘴,看着他。 而这样的慕容久久,是凤无殇从未见过的,不设任何的防备,简单的就像个孩子,又无助的让人心生莞尔。 “现在感觉如何?” 慕容久久脸一红,赶忙就从凤无殇的身上,滑了下来,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眼睛躲躲闪闪,掩饰性的低头咬着自己的指甲。 闻言老实道:“饿了。” 是啊,她整整昏迷了五日,能不饿嘛。 特意给她准备的膳食,很快在青颜的安排下送了进来,一碗看上去香喷喷的鸭肉粥,几碟晶莹欲滴的小菜,说来难得,这可是冬日,竟然还有如此鲜嫩的菜。 一碟白嫩的鱼肉,全部都是被挑去刺的。 最后便是一盅清淡的鸡汤。 营养绝对是十足十的,惹得慕容久久立即食指大动,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鸭肉粥吃了个见底,小菜也被吃了七七八八。 她这才有种饱腹的感觉。 “第一顿,别吃太多,半饱就可以了。” 慕容久久正要去夹鱼肉,却被凤无殇无奈的拦住。 但是看着白白嫩嫩的鱼肉,慕容久久实在嘴馋,只能捏着筷子,再次用她可怜巴巴,泪汪汪的眼睛,祈求道:“一口,就一口。” 她居然在求他? 凤无殇登时遮掩不住,笑出了声,他真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慕容久久吗?他有点不敢认了。 “好吧,就一口。” 估计不答应,她就继续纠缠下去。 然后他夺过她的筷子,将切成一块的鱼肉,截出一段,正好一口的量,然后用筷子夹起来,送到她的嘴边,示意,吃吧。 慕容久久撇嘴,只好张嘴吃下。 还别说,这鱼肉不咸不淡,最重要还有着一股子鲜味,让人吃一口便想吃第二口。 “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谁?” 凤无殇搁下筷子,继续又道。 “我……”慕容久久眼珠灵动一转,其实她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包括自己的名字,可当她看到对面,这个男人一副你肯定不知道的样子。 她忽然搞怪的道:“我不就是慕容久久嘛。” “……” 凤无殇神色忽的一变,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带着狐疑了。 慕容久久却没事人似的,咯咯掩嘴一笑:“刚才你救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喊我的吗?我的名字,是叫慕容久久吗?” 这样吗? 凤无殇狐疑的神色,终于慢慢淡去,点头道:“你的名字的确叫慕容久久。”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慕容久久一脸疑惑的连续问出了几个问题。 这个女人,虽然意外失忆了,但脑子依旧一如过去一般灵光。 凤无殇人畜无害的笑着,一字一段,优雅缓慢的道:“这里是西岳凤家的栖霞堂,我叫无殇,是你的夫。” “夫?” 慕容久久突然微微瞪大了眼。 凤无殇以为她对这个事实,突然又出现了抵触,却见慕容久久下一刻忽然又问:“夫是做什么?兄弟,还是姐妹?” 原来她连夫是什么也忘记了。 凤无殇嘴角抽了一抽,仔细认真解释道:“夫,嗯……严格的说,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从结发到白头,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的人,以后有谁欺负你,你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凤无殇尽量用慕容久久能理解的话,解释给她听。 慕容久久也听的明白,登时双眼一亮,低头,很认真的继续问:“那我是你的什么?” “妻。” 凤无殇含笑一语,他忽然发现,不横眉冷目的慕容久久,还是很可爱的。 于是,她醒来的这一下午,二人就这样对坐在一起,开始聊着慕容久久不知道的事,当然,所有事情,都被凤无殇刻意的限制在西岳范围。 所以慕容久久很轻易的相信,她其实是西岳人,从小便跟凤无殇定了亲,只是如今还没有过大礼。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慕容久久双眸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发现,她对自己的这个夫,越来越喜欢了,他长的好看,动作优雅,说话也有礼貌,会给她逗闷子。 不知为什么,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总也出现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也好看,不过说起话来,却总是含锋藏针,好好一句好说来,总让人觉的阴阳怪气。 可每当她想要深入去想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时,头就又开始疼了。 大概凤无殇是慕容久久醒来,印象最深刻的第一个人,又扬言是她的夫,要跟她共度一生,不让人欺负她的人。 所以慕容久久对凤无殇,格外的喜欢,也格外的依赖。 不过当聊的差不多后,凤无殇就有事离开了,后来她才知道,凤家家主是很忙的,不可能总这么陪着她。 可望着凤无殇离开,她心里总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她心想,不是说好了吗?要陪我共度一生,从结发到白头,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不过这话她怎么也没说出口。 不过好在,无殇几乎每日都会来看望她,或坐下陪她聊天,或与她吃饭,而苏醒后的慕容久久,精神也不是很好。 经常与无殇聊着聊着,自己就睡着了,等在睁开眼,无殇已经不在了。 而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天。 其次,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丫鬟陪她。 大一些的,是青颜,据说之前认识,现在不认识了,其次便是另外两个,沉月与沉香,至于外面那些忙来忙去的低等丫鬟。 青颜说,都是些入不得眼的,还不配与主母说话。 最后要说的,便就是那条连续吓了慕容久久两次的小青蛇了,那条蛇居然不死心的继续纠缠她,或藏在她的床榻下面,偷看她。 或无声无息的攀在她的床架上,就那么忧伤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日夜半,慕容久久睁开眼,见一条蛇就攀在她的纱帐上,痴痴的凝望着她,当即就把慕容久久吓的哭爹喊娘。 “啊,蛇啊……” ------------ 432:小青狠悲催 “主母。” 青颜也不知长了对什么耳朵,只要她这边稍微有个风吹风动,就飞快的推门而入,掌起了灯,就见小青正攀在床架子上。 虽说蛇没有表情,但青颜感觉,小青此刻的心绪,肯定是悲从中来的。 “主母没事,这蛇不会伤你。” “那它大半夜攀在这里做什么?吓死我……”慕容久久都快哭了,飞快的翻找着自己的被子枕头,生怕从那里在窜出一条小青的同伙。 青颜看在眼里,心中叹息,圣灵蛇是不世的灵物,西岳养蛇的人,无不奉做圣物,主母这一失忆,却把宝贝当成了瘟神。 可她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青颜姐姐,家主来了。” 外面沉月禀报了一声。 青颜神色一呆,心想,这可是深夜,家主怎么会无端端的过来,正疑惑着,就听门外有问门的小厮道:“家主秉烛处理事务,刚才见栖霞堂的灯掌了起来,问,可是主母不舒服了?” “没有,只是主母被自己的蛇吓到了,”青颜无奈的回了一句。 说话间,栖霞堂的大门已经开了。 就见由几名护卫提着精致的宫灯开到,家主一袭墨色的披风,正缓缓的走下步撵,登时一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奴婢纷纷跪地行礼。 “见过家主。” 凤无殇并不理会他们,抖了抖一身的寒气,已经抬步进了栖霞堂,一路熟门熟路的就走到了慕容久久卧榻。 灯台摇曳。 将这本就布置十分雅致的房间,映的格外古典幽深,但是,巨大的金丝楠木床榻上,女人却像是小可怜一般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枕头。 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大概慕容久久这次真的没吓狠了,在凤无殇靠近的瞬间,她忽然委屈的一下就扑入了他冰冷的怀中,哇的一下就哭了。 “无殇。” 自慕容久久失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他了,但忽然看到她这样委屈哭的稀里哗啦,凤无殇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失忆的她,什么都不懂,夜半一睁眼看到一条蛇正看着她,那滋味定是不好受。 “好了,无事了,这蛇真的不会伤害你,而且它过去还是你的宠物,对你言听计从,”凤无殇显然并不善于安慰人。 这件事情上,他只能实话实说。 “真的吗?” 慕容久久终于从他的怀中仰起头来,但一双眼却是已经哭花了。 “我何时骗过你?” 凤无殇故作轻松的一笑,“它以前都是与你一个被窝睡觉的,如今你一连好几日都不理它,它自然是急着想见你。” 也不知是不是小青听懂了凤无殇的话,它攀在床架子上的蛇头,赞同般的猛点,十足十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却忧伤的要不到。 只能发出可怜兮兮,嘶嘶的声音。 见她果然平复了下来,凤无殇这才放下心来,安慰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但袖摆却被死死的揪住,低头,慕容久久垂着首,声音低若蚊吟的道。 “无殇……你说过的,你是我的夫,要与我共度一生,自结发到白头……”怎么又要走了呢。 懵懂的慕容久久承认,她现在正的很依赖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自己一定要依附他似的。 虽然心里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不该这么做,可她就鬼使神差的这样做了。 凤无殇心头一动,眸光有些郑重的凝望着榻上跪坐着的慕容久久,也是自己一直存着异样心思的命定之妻。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妻吧。 凤无殇清玉般俊美的容颜,在灯火的摇曳下忽明忽暗,但唇畔却是忽的笑了,不过他的笑很快就凝固在了唇角。 “久久……” 慕容久久的神智再次开始不清晰,看人也模模糊糊的。 凤无殇赶忙将手搁在她的额头,发现竟是滚烫。 “她又发烧了。” 凤无殇凝重的道。 “无殇,你别走。” 仿佛梦呓,慕容久久依旧死死拉着他墨色的衣角,但人却已经咚的一声倒在了枕头上,昏迷了过去。 平静了三日的栖霞堂,一下再次乱了起来,林医师被夜半找了来,架火熬了退热的汤药,而在这个过程中。 昏迷的慕容久久始终没有放开凤无殇的袖摆。 “家主?” 原以为凤无殇会拂开慕容久久的手,但令青颜诧异的是,他非但没有拂开,反而顺手解开了自己的玉带,褪下了外袍。 然后接过青颜手中的汤药,道:“她既是我的妻,那就由我来照顾吧。” 家主居然要亲自照顾主母。 这一认知,一下令一屋子的奴婢都微微睁大了眼,而事实证明,退下外袍的凤无殇,果真与慕容久久共榻而眠。 也不知是怎么哄的,竟真的让半昏迷的慕容久久,一口一口的将汤药喝了下去。 而彼时,将昏昏沉沉的慕容久久拥在自己的臂弯间时,大抵,凤无殇自己也觉的自己定是疯了,明明带这个女人回来的初衷。 是别有用心的。 可如今她却已不是那个狠心绝性的慕容久久,自己竟是鬼使神差的当真照顾起了她……不过,这似乎与他的初衷也没有太多的背离。 毕竟安静下来,学会依赖他的慕容久久,要比那个整日恨着他,怨着她的慕容久久,要可爱的多了。 她竟当真信了自己的话,要与她共度一生,自结发到白头。 “不过你只要乖乖的,与你自结发到白头,又有何不可,”反正她本就是他命定的妻。 “水……” 半昏迷的慕容久久,忽然沙哑的又低喃了起来。 凤无殇立刻起身下床,给她倒了一杯微凉的茶水,小心翼翼的喂进了慕容久久的唇边,感受到湿润的味道。 她立刻狼吞虎咽的喝了整整一杯,方才心满意足的躺会了枕头。 而这大概也是凤无殇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照顾别人,一时拿着空空的茶杯,让他有种新鲜又好笑感觉。 正要讲茶杯送下去,睡袍的衣袖却再次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揪住。 “煜华,你也睡。” 喝饱了水,满足般,慕容久久毫无意识的眯着眼,喃喃低语。 但凤无殇原本暖暖的神色,却是变了颜色。 ------------ 433:也许恢复 林医师说过,慕容久久的失忆,多半只是暂时性的失忆,也许几日就会恢复,也许几个月,最长,也许几年才能恢复。 但她终究都会恢复,变成以前的那个慕容久久。 那个除了对百里煜华外,对谁都可以狠心绝情的慕容久久。 尽管那一声煜华,只是她在无意识,或者说是过去习惯口误,事后她也不再记得,但凤无殇的心里,却还是浮出了一抹不舒服。 在明璃。 那日红妆喜烛,她便是这样与百里煜华彻夜安眠吗? 但那时,他却正在被百里煜华派出的人马,狼狈的赶出了明璃。 他们曾近那样的相爱,只是不知道,若百里煜华看到现在的慕容久久,这个对他全然不认识,只对他凤无殇言听计从的慕容久久,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很期待! 他也要让百里煜华知道,就算是种在他明璃的牡丹,带到西岳,同样还是可以盛开的。 长夜漫漫。 孤灯长明。 第二日,毫无疑问额,慕容久久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身侧,被压过的被褥。 “主母?” 青颜进来的时候,慕容久久正在发呆。 然后她忽然转过头来,面色非常古怪的道:“青颜,昨晚,昨晚……” “昨晚家主留下来亲自照顾的您,”青颜笑着接过了话茬,她第一次见过的那个主母,淡然清愁,透着一种冷然与孤高。 现在的主母,顶着同一张脸,却单纯的像个孩子。 果然,这么一说,慕容久久不争气的再次红了脸,“他,他跟我一起睡的?” “自然,家主与主母是夫妻,为何不能住在一起?”青颜觉的理所当然,心想,不管家主过去对主母如此,家主对她应该也是有心的。 不然高傲如家主,又怎么可能照看主母一夜。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家主天不亮就离开了。” “他日日都起的这么早吗?” “家主素来勤勉。” “那他不累吗?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起这么早?” “咦,主母怎么知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颜觉的新鲜,似乎还没有人仔细数过。 慕容久久皱眉绕了绕头,“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然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二人这样一问一答,一边说话,青颜一边伺候着慕容久久起了身,叠起了被褥,帮她净面,准备了早膳。 吃过饭后,慕容久久又开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直的张望着门口,她在等无殇,每次无殇来的时候,他都是从那条道上来的。 “嘶嘶……” 熟悉,或者说,应该是敏感的声音传来。 小青攀在门外的廊上,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探着头。 慕容久久正要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却被青颜眼疾手快的拦住,“主母无需害怕,这条圣灵蛇,的确是您的宠物,相传,圣灵蛇与其主人,血脉为契,心灵相通,您为什么不试着重新召唤它呢。” 这么一条圣灵蛇,弃了多可惜啊。 慕容久久想起昨夜凤无殇的话,她觉的凤无殇肯定不会骗她,既然无殇都那么说了,应该错不了。 于是她不得不大着胆子,与攀在廊上的小青,短短对视了几秒,用心与它交流了起来,她竟发现,这条青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狰狞嘛。 ……不如我取名叫它小青吧,小青好吗? 这时一个含笑的声音,忽然在慕容久久的脑海里回响,似乎身边还站了很多人,很多她熟悉的人,影影错错。 都给她无比亲切的感觉。 但当她想要仔细去回忆,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小青。”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轻轻的唤出了小青的名字。 小青仿佛一下扫除了连日的阴霾,忽然欢快的吐着信子,扭着蛇躯,主人恢复了,主人终于恢复了,它终于不用在外面挨冻了。 它要睡在主人的被窝里。 刺溜一下,小青修长的粼粼蛇躯,已经化作了一道青点,猛的就窜上了慕容久久的衣袖。 “啊……” 慕容久久哪里是恢复记忆了,只是念出了小青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见那条大青蛇朝她‘凶猛’的窜了过来。 一声惨叫。 于是,众人清楚的看到,一道青色的蛇躯,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远远的抛飞出去,最后啪嗒一声,落入了厚厚的雪地里。 小青哭了。 主人,你究竟是肿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凤无殇的声音,自身后的不远处响起。 慕容久久委委屈屈,泪眼汪汪的转过身来,看到凤无殇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哭诉道:“青颜骗我,说大青蛇不会伤害我……吓死我了。” 闻言,青颜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以她为首,身后一干奴婢,纷纷诚惶诚恐的就跪在了地上,仿佛末日来临一般。 “奴婢不敢欺骗主母……”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无殇拥着哭的抽抽搭搭的慕容久久,面色阴了一阴。 青颜当即额头见汗,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此事以后不必太急,那条蛇帮主母照顾好了,待她心情好些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她,”凤无殇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见家主没有怪罪,众人方才如蒙大赦。 “没事了。” 见慕容久久执拗的搂着他的腰不松,凤无殇眸光轻闪,随即莞尔一笑,那笑竟是暖暖的,犹如三月的杨华,却是无人敢来欣赏。 “乖……” “无殇,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慕容久久却是附在他的肩头,闷闷的道。 “看你的睡的香,怎么忍心打扰,”凤无殇像是哄小孩子般,轻柔的缓缓道,而这份轻柔,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你以后还是狠心点吧,我不想一个人醒来。” 慕容久久依旧显得闷闷不乐。 “好。” 凤无殇笑着答应,“还不快松开我,虽说你我是夫妻,也不用让这一院子的人这么看着我们吧?” 是啊,现在一院子的人都看着她们呢。 慕容久久忽然老脸一红,更不敢起来了,几乎要将自己的头藏进凤无殇的怀里,“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 434:砒霜柔情 周围一圈护卫小厮丫鬟,看到眼前一幕,无不跟见外星人似的,他们威严不可触犯的家主,居然也会如此温柔的说话? 但是马上他们意识到,这是不该看的,吓的纷纷扑通扑通就都跪在了地上。 “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 “奴婢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慕容久久哪里还敢抬头,一张脸红的就跟抹了胭脂似得,估计要是有个地缝,她会马上钻进去吧。 凤无殇终于无法,邪魅一笑:“远以为你这种女人不会害羞……” 言罢,他单手发力,直接就将惊呼的慕容久久抗在的肩膀上,一路扛进了栖霞堂,所过之处,护卫奴婢,大气不敢出。 “若你再不理我,我便走了。” “无殇你别走。” 慕容久久终于抬起了头,清澈的眸光,写满了对他的依赖。 就像是初生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辈子的依恋。 凤无殇捏了捏她的脸蛋,俊美的面容,这一笑,显得意味深长:“只要以后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便不走,一直的陪着你。” “一言为定。” 这时青颜等人终于起身,不过却是从外面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奉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主母,该喝药了。” “我为什么要喝药啊?” 她只是失忆,身体并不是很糟糕,所以药在醒来后的第二日就停了。 正疑惑,就见凤无殇已经端起了药碗,道:“这不是普通的药,能更快的让你的身体恢复,怎么,刚才还说要听我的话,现在就不听了。” “我听。” 慕容久久接过那药碗,毫不犹豫的就喝了下去。 “苦吗?” “苦。” 慕容久久皱着脸点头。 凤无殇立刻轻柔宠溺的将她拥入了怀里,小心翼翼,一颗一颗的喂着她蜜饯,脑中,却浮现出早上,他找到林医师时所说的话。 他想要让慕容久久,永远都不在恢复记忆。 林医师告诉他,的确有一味药,可令慕容久久不在恢复记忆,但是药三分毒,这种药在抑制慕容久久的记忆同时,也会极大的伤害到她的身体。 不过,凤无殇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种药。 他不希望慕容久久恢复记忆。 他得不到的,他也决不让旁人得到,尤其百里煜华。 接下来的几日,栖霞堂内越来越热闹了,为什么说热闹呢,因为家主来栖霞堂的时间要比以往都要勤快,换句话说。 他更宠着慕容久久了。 几乎百依百顺。 日日都会来陪她聊天看书,或是教着她下棋,慕容久久虽然失去了记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她却非常的聪明。 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一说就明。 而慕容久久,也要比过去更加的黏着凤无殇了,不过她的精神始终不是很好,有时候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睡了过去,但手却抓着凤无殇的衣袖不松。 怕吵醒她,凤无殇便会用匕首削断自己的袖摆,才能暂时的离开栖霞堂,去做自己的事,不过他也总在慕容久久醒转前,穿着一套崭新一样的衣袍,赶回来。 造成他从未离开过的假象。 青颜等婢女,每当看到家主,小心翼翼,踩着生怕踩死蚂蚁的脚步,潜入慕容久久卧房时的那种动作,便心中暗暗发笑。 家主心里定是爱极了这位主母,只因答应了她,不让她一个人醒来。 “无殇。” 慕容久久懒洋洋的睁开眼,果然看到坐在她榻前看书的凤无殇,闻言,回眸望来,俊美雅致的容颜,清浅一笑。 “醒了,也该喝药了。” 说着,凤无殇端起了桌上,已经温了一遍的汤药。 慕容久久终于皱了皱眉,苍白精致的小脸,满是苦恼:“又要吃药啊,都一连吃了三四日,究竟什么时候彻底就好了,我都快成药罐子了。” “林医师说,你落入水中,伤了底子,要长期好好的调养才行。” 凤无殇一贯用他冠冕堂皇,却雅致好听的口气解释着,一边端过了事先顺被好的蜜饯糖水,动作细致入微,神色温和怡然。 每每如此,慕容久久都看的痴了,觉的就是再苦的药,也不那么苦了。 “无殇,你念书给我听吧。” 吃过药,慕容久久便歪在凤无殇的肩头,凤无殇也依她,翻手拿起另一本民间杂记的书籍,一页一页的给她念了起来。 他声色幽幽,极为的圆润好听。 尤其讲到一些有趣的地方,还会活灵活现的学着口气,逗着慕容久久,如此,半日就这样转眼过去了。 “家主,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时门外有人通传。 凤夫人平日无事不会召唤自己这个忙碌的儿子,但只要召唤,就必定是有事了,所以凤无殇不会慢待,随口应了一声。 “要走?” 回头,却是慕容久久巴巴的眼神。 凤无殇失笑,道:“你莫不是要长在我身上了?” 慕容久久脸一红,暗啐了他一口,故作反感的道:“谁长在你身上了,要走赶紧走,这书我自己看,这几日,我一边看,一边想起了好多字,说不定有助我恢复记忆呢。” “如果这样,那你还是别看了。” 凤无殇却夺过了她的书。 慕容久久不解:“为何?” 凤无殇掩饰住他眼里的别具用心,笑的格外和暖:“一个人读书好美滋美味的,以后想知道什么,还是我念给你听吧。” 说实话,无殇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念书的时候,不急不缓,对耳朵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而这话,慕容久久也只当是无殇对她的宠爱,自没有多想,只红着脸,点头应着。 凤无殇走过,慕容久久睡了大半日,早睡饱了,便无聊的开始在院子里溜达,小青这时才敢小心翼翼的出现。 这几日经过凤无殇的小心开导,她也可以接受小青的存在了,不过一个被窝睡觉,那还是免了。 尽管如此,对于饱经风霜,无比忧桑的小青来说,也已经是天大的福利了。 “主母,听说梅院的红梅开了,您要是实在闲着无聊,不如我们去赏赏梅吧,”沉香凑了上来。 ------------ 435:他的妾室 这几日,家主日日都泡在栖霞堂,旁的婢女都有机会去赏梅玩耍,偏她们一个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怕有半分怠慢。 今日难得家主离开,主母也醒了。 所以她们讨要福利最好的法子就是,与主母一起去。 慕容久久早就闲的发慌了,一听园子里有梅花看,立刻双眼一亮,当即就命沉香沉月,给她套上了厚厚的毛绒斗篷,坐着步撵,浩浩荡荡的去了。 其实这几日慕容久久也不是没踏出过栖霞堂,实在是出去之后,鲜少碰上什么人,就算碰上了,也是一些唯唯诺诺的奴才。 加之她现在身子总是不爽利,出去一趟,就像是要耗干她的体力,回来必要睡上一日一夜。 今日就算她睡饱了,养足了精神,可乍一出来,也觉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沉香沉月将慕容久久眼角的病色看在眼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们也是微微有些心疼,却不知为何,家主明明给主母寻了良药。 主母的身子还是每况日下。 若主母要是早早的没了,家主还不心疼死。 “到了。” 步撵落地。 却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梅园内,姹紫嫣红的梅花,前天夜里刚刚下过雪,此刻皑皑白雪还挂在枝头,映着那红梅,格外的娇艳讨喜。 慕容久久看一眼就爱的不行了。 与沉香沉月相携,很快就步入了梅林间,看的目不暇接。 沉香则拿出剪子,看哪只满意,就剪下来,说是带回去要插瓶,一面还张罗着道:“一定要寻一些半开半不开的,芬芳又持久。” 慕容久久反正赏花也是赏花,一边也跟着沉香寻最好的半开梅。 沉月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瓷坛子,专门收集梅花上的落雪,说是用来煮茶喝最好,几人转眼就忙了个不亦乐乎。 慕容久久边兴奋的赏着梅,边已经走到了最前头。 这时她隐隐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和淡淡的哀求。 “家主为何不理红袖……” 家主! 慕容久久虽然失忆,但很多事情却也格外的敏感,她轻轻的拂开一枝半开的红梅,就见前面凉亭的梅树下。 凤无殇果然一袭墨袍,长身玉立,风姿卓然。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名格外艳丽的姑娘,不,也算不得姑娘,与院子里其他丫鬟打扮都不同,要金贵的多。 但通体却又没有主子的那种气度,所以慕容久久一时也说不上来。 “……红袖知道家主与主母情深意重,但只求家主看在与红袖昔日的情分上……红袖如今毕竟已经是您的妾,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凤家尽快开枝散叶……” 因为有些距离,所以慕容久久听到的话断断续续。 可这依旧无碍她的视听,她听得出来,这个艳丽的女子,是无殇的妾室,而她已然不再是几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 她知道妾是什么意思,却独独没有想过,原来无殇也有妾。 也对啊,凤家如此的位高权重,无殇没道理只守着她一个女人。 一念至此,慕容久久只觉的心头绞痛,仿佛心脏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竟是有种窒息的感觉,但当她明白这些之后。 想到的不是质问无殇什么,而是赶快的逃开。 “谁!” 一声断喝,竟是无殇发现了她。 慕容久久心口一跳,情急之下,只感觉身上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从自己的指尖流出,以她微中心,周身一圈的半开梅。 竟是忽的全部得了生机,全部的盛然绽放,格外的红艳妖治。 所以凤无殇侧头望来的时候,就见那红梅骤然绽放之处,慕容久久一袭素白的斗篷,立在那里,毛茸茸的领口。 一张小脸却是失魂落魄。 仓皇的转身就跑。 “久久……” 凤无殇眉头紧蹙,不假思索就追了出去。 慕容久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路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逃到了那里,忽然就听前方传来一阵阵的欢声嬉闹。 就见七八个打扮不俗的女子,真在梅林间嬉戏赏花。 她们各个衣着光鲜,不似寻常的丫鬟,但也绝不是凤家的小姐,所以慕容久久想当然的就以为,这些都是凤无殇的妾室,或者女人。 “咦,你是哪个院子的,怎如此莽莽撞撞的冲出来了?” “是啊。” 很明显,慕容久久的突然出现,搅合了她们雅兴,还颇不客气的叉起了腰,似乎要算账的样子。 却也有谨慎,看出了慕容久久衣着不俗,应该有些来历,但既然是有来历的,身边怎也没个伺候的人跟着。 正疑惑着的时候。 慕容久久扶在梅枝上,自刚才那股奇异的力量,从她的指尖流出后,她整个人更加疲惫了,耳边完全听不到这些女子的说话。 脑子里隆隆直响。 最后,喉咙一甜,感觉一股血气就开始在自己的口中蔓延,整个人也不清楚了。 “呀,她吐血了!” 有人掩嘴惊呼。 “久久。” 身后,凤无殇飞快的赶了上来,可刚一照面,就见慕容久久已经口中溢血,直直的就朝他的怀中倒来。 “家主!” 一干打扮精致艳丽的女子,更是一个个将眼睛瞪的极大,一些聪明,自然也猜出了慕容久久的身份,该是那位神秘的主母无疑了。 “奴婢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但凤无殇此刻整颗心都扑在了慕容久久身上,刚才见她突然逃掉,现在又吐血昏迷,他竟是莫名的紧张难受。 在看这一地跪着的莺莺燕燕,更是心烦。 白皙冰玉般的容颜,口中寒声道:“哪里来的一群贱婢,冲撞了主母,还不快快都赶出去。” “什么!” 刚才已经惊的够呛的众女吗?闻言,差点没滩在一起,她们都是凤夫人精挑细选出来,为凤家开枝散叶的。 如今才与家主一个照面,就要赶出去。 “家主。” “滚。” 凤无殇已经抱着昏迷的慕容久久,迅速的返回了栖霞堂,沉香沉月万没想到,不过出来赏赏梅,散散心,也能出这样的事情。 慌忙扔掉手里的东西,梅也不插了,雪也不收了,忙不点就跟着回了栖霞堂。 ------------ 436:她还是她 慕容久久自昏迷后,整个人的意识就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自己被无殇抱到了床上,然后林医师赶了过来,似乎把了脉。 隐隐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家主,老朽觉的,那药还是适当停一停吧,虽说可抑制主母的记忆,但毕竟伤身子的很,你看这……” “若停了,她的记忆可会重新恢复?” “这……” 慕容久久迷迷糊糊的听着,却一句也没有听懂,身上只觉的难受,嘴里便无意识的唤了出来:“无殇,我身上疼。” 谁也没看到,凤无殇此刻眼底突然闪过的情绪。 他只是飞快的转身,将昏昏沉沉的慕容久久,小心的拥入了怀里,一面以内力注入了她的体内,下一刻,一根极细极厉的一枚银针,竟被他从慕容久久的身上,取了出来。 “用来压制内力的销魂针!” 林医师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主母竟也是有内力的,有内力好,这样身子说不定还能抗住几分,不必这么孱弱了。 而彼时,慕容久久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次醒转,已经是第二日了,凤无殇依如每日,就这样守在她的床榻边上,不过今日却并没有捧着书卷。 只这么呆呆的看着她。 慕容久久睁开眼,对凤无殇淡淡对视了一眼,脑子里立刻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话到喉间,竟是说不上来了。 也呆呆的看着他。 无殇见慕容久久不说话,略显疲色的面上,轻声叹了口气,问:“可是气了我?” 慕容久久摇头。 “那你为何不说话?” 这几天的相处,不管凤无殇无微不至的陪伴,还是许以她的柔情,都让慕容久久不断的沉陷,喜欢他,依恋他。 但这却也不能让她不顾一切。 所以慕容久久继续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日日看着她笑,日日看着她缠绵温柔的眉眼,忽然见她脸上没了表情,这让凤无殇的身上,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而本能直觉上,他是希望她笑着的。 因为慕容久久不笑的样子,很容易让凤无殇想起过去的她。 “你介意我有妾室?”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 在冬月,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相交的时候,就曾因介意对方有未婚妻,而当众拒婚,甚至发誓十年不嫁,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逼的百里煜华最终也不得不退步妥协。 足可见慕容久久对男人三妻四妾的强烈抵触。 “若我有别的女人,你当如何?” 凤无殇继续道,他面上虽是一派泰然自若,但心里却微微提了起来。 慕容久久闭上眼想了想,终于开口,只是她的嗓音因为病重的缘故,要显得沙哑的多,她道:“无殇,我不想与人共侍一夫,因为好痛,如果你非要,那我宁愿离开你,不在见你。” 这番话,皆是慕容久久心中之言。 她虽然失忆,但最起码的感知,她是知道的,不愿,就是不愿,不委屈轻贱自己,从来是她最基本的信念。 于是她看到。 榻前守着她的凤无殇,英俊的面上,忽的笑了,笑的格外温柔和暖,漆黑如深夜的眸光,望着她,道。 “傻丫头,我没有妾,红袖也只是我母亲硬塞给我的,我从未碰过她,所以她那日才会纠缠,我这就命人去安置她,我以后有你一个女人可好?” “真的?” “真的。” 凤无殇含笑点头。 但心里,却是已经翻江倒海,他究竟是怎么了?在明璃,在慕容久久当着百里煜华,捅了他一刀的时候。 他就决定此时绝不爱这个女人,作为惩罚,他要禁锢她。 来到西岳,他禁锢了她,原以为二人做要一辈子的仇人。 但她却意外失去了记忆,他望着单纯依恋他的慕容久久,于是她萌生了另一个想法,他要让慕容久久爱上他。 彻底的禁锢她,来报复百里煜华,向百里煜华示威。 原以为,她只是他闲来随手的工具,可越宠,却是越在意,而今日他也才发现,慕容久久,纵然失去了记忆。 她也还是慕容久久,那份狠心,依旧藏在她的骨子里。 明明已经这么依恋他了,但离开不见他的话,却还是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口。 但是,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凤无殇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宠一个人居然可以上瘾,就算在明璃,他决定迎娶慕容久久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这么对她好。 然而他就像是中了魔障。 “久久,一辈子不要恢复记忆,留在我身边,可好?” 凤无殇,一字一顿的问。 但慕容久久却不解:“无殇,你说我们很早就定亲认识了,我们之间肯定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吧,为何不让我想起来?” “因为过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所以你不必想起来,只做现在的你,留在我身边。” 凤无殇,缓声道。 慕容久久笑了,一如早上醒来,那样的简单顽皮,“好,躺着累了,无殇你抱抱我好不好?昨日的梅花我都没看够,梅雪煮的茶也没喝上。” 她抱怨的皱起了秀眉。 凤无殇点头,将她本就极轻的身子,拥入了怀里,那温温软软的体香,到了他的怀里,竟仿佛空落落的心脏。 忽然被人填了一把火热的血肉,极是舒服。 “去看梅。” 慕容久久戳了戳他的胸口。 凤无殇宠溺一笑,正欲抱着她起身,门外,青颜恭敬的道:“家主,药熬好了,主母可是趁热喝。” “端进来。” “是。” 喝药,几乎已经成了慕容久久这几日的必修课。 看着那漆黑的汤药,在晶莹的玉碗里摇摇晃晃而来,那里一半是抑制记忆的奇药,一半是伤人身体的毒药。 凤无殇面色漠然,如寻常一半,端起的玉碗里的药,送到了慕容久久的唇边。 但却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纠结。 不过就在慕容久久捏着鼻子,饮下两口后,凤无殇执碗的手指,忽然凭空一震,直直的就将半碗汤药仍在了地上。 玉碗瞬间破碎,药液撒了一地。 青颜一惊,以为哪里得罪了家主,赶忙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 慕容久久疑惑的抬头看他。 凤无殇将眼底的情绪掩住,无所谓的笑道:“这药太苦了,不喜欢喝,以后只喝一半,你放心,我一定会寻找更好的良药,定让你痊愈。” “好。” 听到以后可以少喝点药,慕容久久当然高兴了,欢欢喜喜的就与凤无殇又去看梅了。 不过今日梅林之中,却闯入了一个人。 ------------ 427:明璃用兵 “家主,你怎么可以安置贱妾……” 红袖如疯了一般,冲破了守卫,不管不顾,面上更是哭花了脸。 因为,就在刚才,家主派人通知她,要给她安置去处,要让她自己择一个人家嫁了,怎么可以,她已经是家主的侍妾了。 这全凤家的人都知道了。 尽管这个侍妾的位置,是因为夫人的关系她才得的,得了以后,家主事务繁忙,也没有碰她,可名分却是定下了的。 “贱妾生是家族的人,死是家主的鬼……” 红袖今日是铁了心,一定要求凤无殇留下她,她从小就仰慕凤无殇,嫁给凤无殇,就算是妾,也一直是她期盼的目标,如今好不容易达到了。 她绝不会轻易这样让出来。 家主说不定看在夫人看在她们的情分上,会收回成命,毕竟她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也不是说嫁就嫁的。 而彼时。 凤无殇真拥着慕容久久,窝在一张狐皮大椅子上,看着一院子的梅花,慕容久久更是兴致勃勃的折了一只。 放在胸前,爱不释手。 一张白皙倾城的面容,也终于因这红梅,染上了几许风采。 但红袖的出现,却是搅了二人的兴致。 “大胆……” 立刻有近身护卫拦住了红袖的去路。 凤无殇自然猜到红袖的来意。 看是看到她如此不识抬举的样子,心中不免浮躁恼火,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但这个女人却一直以他未来女人的身份,在凤家自居。 原本自己当卖凤夫人的面子,纳一个妾无所谓,但既然今日决定了,便不容更改。 “滚出去。” 对此,他薄凉一语。 红袖闻言面上更是凄然,待在一看到凤无殇怀中,一脸无辜,把玩着那艳红梅花的慕容久久时,更是嫉妒的让她失去理智。 自己已经是家主的妾了,如果就这样被安置了,骄傲如红袖,她要怎么活! 一念至此,她忽然如疯了一般,跟护卫扭打了起来,边打边喊着道:“慕容久久,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都嫁过人了,连赶紧的身子都没有,凭着留在家主的身边……你个狐狸精……” 红袖已然的气疯了。 慕容久久手中的红梅,骤然落地。 凤无殇却是寒了面色:“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红袖立刻被堵住了嘴,强拖了下去,她挣扎的双腿,在雪地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何痕迹,梅花混着雪丝,簌簌而落。 “我嫁过人?” 慕容久久却是惊异的瞪大了眼。 凤无殇一笑:“一个疯婆子的话,你也信,她是嫉妒你而已。” “这样吗?” 就算慕容久久怀疑,但凤无殇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只好作罢。 原本,慕容久久还想给那个叫红袖的求求情,饶她一命,却被这么一打岔,给忘记了。 所以当凤夫人闻讯赶过来时,红袖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眼看在痛苦中,咽了气。 凤夫人当即气的脸都白了。 倒不是为了红袖的一条命,而是因为凤无殇,这次居然是为了一个慕容久久而大动干戈,他当真被那狐狸猸子迷惑了吗? 凤夫人气冲冲的就进了梅园。 “母亲也来赏梅。” 收集好雪水,凤无殇正欲带着慕容久久离开,就与凤夫人迎面碰上。 凤夫人原本的怒气冲冲,在看到凤无殇后,立刻找回了几分理智,她定了定神,才道:“殇儿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不再纳妾吗?只是我凤家需要继承人,凭你这主母孱弱的身子,怕是不能胜任吧?” 凤无殇一笑:“这就不劳母亲操心了,凤家不会绝后。” 言罢,他拥着慕容久久已经离开。 慕容久久躲在凤无殇的怀里,仰起头问:“你母亲不喜欢我?” 虽然凤夫人没有说什么尖刻的话,但总感觉看她的眼神,特别犀利。 “能得她喜欢,必定要小心翼翼卑躬屈膝,那样的喜欢不要也罢,久久,在凤家,有我一日,你便不用顾忌任何人。” 凤无殇点着她的鼻子道。 慕容久久立刻乖巧的点头,反正她也不喜欢那凤夫人,以后少打照面就是了。 二人回到栖霞堂,缓缓的吃了晚饭。 而彼时,凤家主母的受宠程度,无疑在舆论中,更上了一个层次,几乎人人皆知凤家有个如珠如宝的主母。 第二日,宫里传来冬猎的消息。 冬猎是几乎西岳历年的一个重要活动,朝中许多权贵都要参加,凤无殇更是不可缺席,不过他今年却有了缺席的打算。 “无殇,去吧去吧,我一起去。” 慕容久久无意见听到,却是兴致勃勃,今日也不知是汤药减半,还是因为取出了销魂针,恢复了内力,所以她精神特别好。 反正每年冬猎,都是差不多的活动,凤无殇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便也就答应了。 所以早早的。 慕容久久还睡着,就被包上了厚厚的斗篷,送上了暖暖的马车,朝着郊外猎场而去。 待抵达猎场,慕容久久也睡饱了,方才整理衣衫,与凤无殇双双下了马车,而一下车才发现,外面围了不少人。 纷纷朝凤无殇见礼,同时也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凤家主母。 “原来这位便就是那位神秘的凤家家主,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凤家主好眼光啊,”这时一名衣着华贵,面容清俊的男子排众而出。 此人正是西岳的太子,不过就算身为太子,他对凤无殇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因为西岳皇昏庸,整个西岳各个命脉几乎都掌握在凤家的手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凤家在西岳跺跺脚,皇室都要颤三颤。 所以凤家在西岳的地位,已经可以说是顶级权贵了。 “太子谬赞了。” 凤无殇只是简单客套了一句,便带着慕容久久离开。 不过西岳太子,却面有急色的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凤家主,本宫正好还有一件要事,想与你商量,今日明璃连连有所异动,听说明璃的摄政王更是暗中架空了川南的宫家,又分别与花家苏家,连做一线。” “自古以来,川南便是我西岳的屏障,如今怕是明璃要对我西岳用兵,不知凤家可有何良策?” ------------ 438:一眼万年 闻言。 凤无殇看了怀中,面色如常的慕容久久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殇才疏学浅,一时未有良策,太子大才,想必已是成竹在胸。” 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不屑。 西岳皇室外强中干,一场战役下来,定然崩塌,不过他却并不想直接插手,而是要等着西岳皇室奉出一切的求他。 因为这也许是他与百里煜华的一场战争。 而他,很想赢。 不过周围一圈权贵,在听到凤无殇的回答后,纷纷露出惶恐的表情,若是此时连凤家主都没有主意,那西岳岂不是要面临大劫。 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悲凉的承认,西岳,已经是凤家的了。 只是凤家还不屑取而代之而已。 “凤家主可知唇亡齿寒?” 西岳太子面上笑的几分僵硬勉强。 不过凤无殇却已不在说话,直接就去了自己的营帐,慕容久久的身体,充其量就是来看热闹的。 凤无殇也打算陪着她,不过二人才刚落座,门外就传来通传,是西岳皇有请。 凤无殇知道西岳皇是急了,但他却不想马上理会,但却耐不住西岳皇的三催四催,催的慕容久久都烦了,凤无殇才不得不起身前去。 这下,营帐里独剩下了她一个人。 慕容久久一个人呆了一会儿,便就觉的闷了,让青颜领着,在帐子外的雪地里走走,望着头顶辽阔蔚蓝的天空。 比起凤家四方天空的栖霞堂,感觉更辽阔了。 大概她的骨子里,就是喜欢辽阔的,所以慕容久久在雪地里玩的特别开心。 “主母。” 这时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过来。 慕容久久正跟青颜堆着雪人,扭身,就见身后的女子,持剑而立,女护卫在凤家并不多见,何况这个女子的脸上,还斜斜的横着一道刀疤。 所以慕容久久马上认出,她在无殇的身边出现过,只是对方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比较奇怪而已。 “是七儿姑娘,”青颜也打了声招呼。 凤七儿面色肃然,小心的掩饰过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郁,开口道:“家主在前面猎场,特命令我前来接主母过去。” 凤七儿与慕容久久之前的恩怨,知道的人不多,所以青颜并没有过多怀疑。 “那我们就快去吧,别让无殇等急了。” 慕容久久对凤七儿更是没有半点记忆,脸上露着直白的笑脸。 “好……” 很快牵来了马车,凤七儿却是支开了赶车的马夫,自己驾着马车朝着猎场而去,车上的青颜虽然觉的奇怪,但并没有马上回过味来。 因为她绝不相信,凤七儿做出背叛凤家的事。 但是,这次她明显判断错误了。 马车很快抵达了猎场,不过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热闹场面,也没有皇室的护卫,更加没有凤家的人,反倒四处清清冷冷的。 “七儿姑娘,这里……” 青颜终于反应过了什么,猛的撩开车帘,不过她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凤七儿的解释,而是直接一匕首,就插进了青颜的腹部,登时鲜血直流。 “你……” 青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凤七儿阴狠一笑,一掌就将受伤的青颜,推下了疾驰的马车,滚落在了厚厚的雪地里,而马车,则立刻在荒芜的猎场上,打了一个圈,停了下来。 车帘被猎场的寒风卷起。 隐隐间的露出了里面慕容久久的面容,只是,她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慌乱惊恐,只用一双黑白分明,清丽的目光,望着车外的凤七儿。 透着一种清世的薄凉。 又似乎迟钝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贱人,今日便让你暴尸荒野……” 自慕容久久落水失忆,凤七儿就再也没机会接触她了,但也随着慕容久久的日益得宠,凤七儿的心里,也不知是恨多,还是嫉妒多了。 凭什么这个女人什么样的幸福都能拥有,而他们却只能如狗一样的任人驱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半分在意。 凤七儿某种程度上的偏激,早已不是第一次体现。 她瞬间拔出了手中的青锋,直刺车内,慕容久久的身体,她不会立即杀掉她的,她要让她一点一点,受尽折磨的死去。 但是,她的算盘如上次一般,并没有打响。 手中的剑锋,还未触及马车的车帘,嗖的一下,远处就飞来了一只细细的竹管,凶狠般,直直的就插进了凤七儿的侧腰。 中空的竹管,如漏子一般,血水顺着竹管就漏了出来。 “啊……” 凤七儿惨叫一声,在雪地里踉跄一下险没站稳。 她回头就见,不远处的雪坡上,一道矮小的身影,一闪而没。 不过她此刻的危险却不在后面,而是前面。 马车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他穿着皇室普通侍卫的衣衫,但风姿与面容,却是世间少有。 如诗似画,仿若世间最昂贵瑰美的宝物。 只需一眼,就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不过此人现在对她却是满面的杀机,那种低沉威严的东西,更是迎面透骨而来。 令凤七儿感觉危机的同时,也感到了一股死亡的绝望。 好可怕的男人。 但最后的一分理智,却是让凤七儿忽然狞笑的起来,用她残余的力量,一剑就砍在了马的屁股上,登时安静的马车,如疯了一般奔跑了起来。 而她则被骤然奔跑的马车,狠狠的撞入了身后的山坡,怕是活不了了。 “阿久。” 风中一声熟悉激动的呼唤传来。 莫名的,让人的心弦,跟着剧烈的跳动,以心口的心脏为中心,所有的细胞鲜血,都开始汹涌的流动了起来。 仿佛一些死去的东西,就在这一声呼喊中,开始慢慢的沸腾。 直到车厢内颠簸的慕容久久,终于回过头来,就见白雪般的天地间,那个男人踏雪无痕,徒步的就追了上来。 仿若一眼万年。 慕容久久整个人如同泥塑一般,呆呆的坐在那里,任凭身下的马车颠簸的轰隆作响。 “轰……” 马车终于撞入了一片雪坡,一个不稳,整个翻滚了起来。 远方传来剧烈的马蹄嘶鸣声,以凤无殇为首,转瞬就追了过来,待她看清慕容久久所坐的马车,已经翻滚下雪坡的时候。 整个人忽然如疯了一般,紧随其后也跟了下去。 ------------ 438:小叫花子 “久久……” 耳边尽是寒风的呼啸,与马车翻滚而激起的叮叮咣咣声,还有飞扬的雪花,映着头顶灿烂的艳阳,格外的绚丽。 慕容久久记得,她是在马车停止翻滚时,才昏迷过去的。 没有明显的外伤。 所以被凤无殇救回去后,下午就醒来了。 不过她醒来后听到了第一个声音,却是帐外,凤无殇怒极激动,摔碎茶杯的声音,“你说什么!她怀孕了……怎么可能?” “家主息怒……这,老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主母是您的命定之妻,有命定的血咒在,就算嫁给了别人,也不可能有身孕,就算有,也只能跟您有……” 但是凤无殇压根就没碰过慕容久久,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百里煜华的。 “啪……” 凤无殇怒极,又狠狠摔碎了一个茶碗。 他素来是有自持了,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能做到一个大家族长的威仪,但这次,却是真的怒极的失去了方寸。 “百里煜华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家主,如今当务之急,是让主母活,还是……” “自然是活。” “可她一旦有了别人的孩子,与您命定的血咒,就会变成她的催命符……这孩子与主母命血相连,若然打掉,太过凶险,但那血咒的解除之法……” “……” “无殇!” 透过层层纱帐,慕容久久幽幽的睁开了眼眸。 沉默了片刻。 慕容久久知道是那说话的人走了,凤无殇方才缓缓的撩开纱帐,走了进来,只是他白皙俊美的容颜,此刻蓄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倦色,与复杂,又透着淡淡的痛意。 但又被他极力的掩饰着。 最后,他终于收敛了心神,一如寻常,僵硬的笑了笑道:“何时醒的,感觉如何?” 慕容久久已经努力的半支起身子,幽幽的望着凤无殇,问:“青颜呢?” “找到了,还有一口气,没死。” 仿佛松了口气,又是片刻的沉默,慕容久久像是在酝酿什么词汇,但半天却没有酝酿出来,只能直白的问:“我,怀孕了……你,很生气?” “怎么可能?” 一瞬间,凤无殇的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又马上消失无踪。 他缓缓的走到了慕容久久的床榻旁,坐了下来,一如寻常,缓缓握住了慕容久久丝被上的玉手,二人的手掌,立刻十指交握。 严丝合缝。 “我们有孩子了,你不开心吗?” 凤无殇终于抬头,一脸高兴轻松的反问,好像初为人父的样子,表露出淡淡的兴奋。 “我们的孩子?我们之前……”慕容久久却是却瞳孔微微一缩,似乎在苦思冥想,但却始终想不透的样子。 “都说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凤无殇告诫般,恼了她一眼。 此时慕容久久,犹如大病初愈,头发凌乱的披散着,一张脸白里透着精致,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始终蒙着一层想不明白的雾色。 随即,她终于笑了起来,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我们居然有孩子了!” …… 因为上午慕容久久险被刺杀,和她怀孕的缘故,凤无殇第一次提早就退出了西岳的皇室冬猎,傍晚就回了凤家。 不过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也从这一日开始,凤无殇变的特别的忙碌。 因为之前只是知道,整个川南已经被明璃收纳架空,但接下来的一条讯息,便是真的让西岳皇室震惊朝野了。 明璃真的用兵了,并且直插川南而来。 受到了川南,花家,苏家,玉顶山的全力支持,兵行神速,不过几日的时间,已经距离西岳不到百里,这差点没愁白了西岳皇的头发。 而凤家,则变成了西岳的唯一救命稻草。 不过凤无殇的心思,却并没有过多的投在上面,只有凤家一些心腹人物才能知道,自从主母怀孕,家主就下令。 掘地三尺的也要找到,在西岳消失多年的月灵族人。 难道主母不就是月灵族人吗?当然,这个事情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另一面。 随着日子的推进,大军压境的明璃,终于来书,称,凤家家主凤无殇掳劫了明璃摄政王妃,与凤家有夺妻之恨,希望凤家主可以归还,明璃立刻撤兵。 这在西岳,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后有人说出,现在那位神秘的凤家主母,便就是昔日明璃摄政王,以万里锦红,几十里红妆,迎娶过门的正妃。 之前许多人只知道凤无殇自明璃带回了一个妻,却无人知道其真正的身份。 明璃的这道传书,无疑让凤无殇立刻被西岳皇室孤立。 当然,外面的这些风云变幻,没有一丝风声传入凤家大宅,更传不进凤家的栖霞堂。 自慕容久久回来,因为她突然怀孕的缘故,日子要比前几日过的都要精细,唯一不同的是,凤无殇更忙了。 忙的几乎一日在栖霞堂呆不了多久。 不过他每次回来,几乎都会检查一下慕容久久的身体状况,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或念书给她听,或回答她的一些傻问题。 不过外人却能看出来,家主已经不似前几日那么轻松了,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难事,却没有人敢问。 这一日下午。 慕容久久正在沉香和沉月的陪同下,在院子里遛弯,忽然听到一阵白痴似的嬉笑,嘿嘿嘿的自墙头上传了下来。 慕容久久抬头,就见栖霞堂的墙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子,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 却也能看出,应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好像脑子有问题似的,蹲在墙头上,一个劲的对着慕容久久嘿嘿傻笑。 可这凤家大宅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叫花子? 沉香沉月立刻就发觉了不对,轻哧道:“大胆,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蹲在凤家的墙头上,不要命了你?” 可凤家的墙头,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蹲的?暗卫何在? 众人正疑惑着。 就听那小叫花子,嘿嘿望着慕容久久道:“嘿嘿,我是来看你的,你叫慕容久久……嘿嘿,长的比我好看,跟个娃娃似得,真标志。” 他显示赞叹着道。 ------------ 439:如果我死了 而沉香沉月也不是寻常婢女,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警惕的望着墙头上的那个叫花子。 不过反观慕容久久,却并没有沉香沉月那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她反倒觉的这小叫花子挺顺眼的,于是就问:“你认得我?” “声音也好听,不知道会不会唱歌,跟街上唱大鼓的能比吗?” 谁知这小叫花子,依旧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的对慕容久久评头论足。 “你……” 沉香沉月两个婢女却是怒了,这小叫花子好没意思,竟敢将他们家主母,跟街上唱大鼓的下贱之人做比较。 慕容久久闻言却是一笑:“大鼓我不会唱,你要喜欢听歌,我唱别的歌给你听。” “这好呀。” 小叫花子立刻高兴的拍起了手,双腿也开始在墙头上胡乱登了起来,十足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就在慕容久久以为,他会从墙头上掉下来的时候。 他终于停止了手舞足蹈的动作,不过面上却显得几分为难:“听说你怀孕了?” 他问。 慕容久久点头。 谁知这小叫花子更苦恼了,他烦躁的抓了抓头,砸吧了一下嘴,道:“那这事可就不好玩了,不好玩了……” 边说,他跳下了墙头,就走了。 “喂。” 沉香沉月没想到这奇怪的小叫花子说走就走,立刻就追了出去,可是她们除了外面墙角,躺着的几个昏迷暗卫外,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在问问外面守卫的暗卫,居然全都没有察觉,刚才有人来过? 那小叫花子,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莫不是白天见鬼了?” “别瞎说。” 沉香警告了沉月一句。 自青颜在猎场被凤七儿偷袭重伤修养后,她二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慕容久久在栖霞堂里,日日几乎过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生活,尽管凤无殇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她也有闷的时候。 “你们知道无殇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吗?” 慕容久久问。 沉香与沉月对看了一眼,别说她们与慕容久久一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就是知道,家主也曾近暗中吩咐过,不得在主母面前胡言。 所以二人当即摇头:“奴婢也不知,不过家主做的都是大事,许忙过这几日,就会又如从前一样,来陪着主母了。” 不得不说,家主与主母每次相处的时候,都如神仙眷侣一般,让人暗暗羡慕。 但没人察觉间,慕容久久的眉宇间,却染上了几分忧虑。 转眼夜半。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这几日慕容久久的睡眠极其的不好,每每都会夜半惊醒,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直至凌晨也才有几分睡意。 闹的日日晚起。 不过今日她惊醒后,看到的却不是身旁躺着,为她掖被子,倒茶,拥着她再次入眠的凤无殇,而是空落落的被褥。 抬头望去。 就见卧房的书桌上,灯还亮着,而凤无殇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的看着什么,已经看的出了神。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柔和的侧脸上。 为他冰玉般白皙的面容,难得打上了一层暖色,但是,却依旧化不开他面容下的一种雾色,让人看不透,摸不定。 慕容久久缓缓坐起了身,穿上鞋,拢了拢身后如丝绸般的长发,走了过去,她想看看,凤无殇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 但马上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新画的画。 已经被精细的表了起来,上面只有黑白红三色,黑的墨,白的底,红的梅,却是惟妙惟肖的将那日,她立在梅枝下。 半开梅骤然绽放的一幕,刻画了下来。 甚至细微的神色,画的都极为传神,到是不知道,凤无殇还有如此厉害的画工。 “何时画的,真好看!” 慕容久久惊喜的赞叹道。 橙黄的灯台下,凤无殇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极为困惑的思绪,让他无端变的几分沉重,几分……说不出的茫然。 慕容久久被他这么看的,撇了撇嘴,然后眼神示意性的抬了抬,道:“在想什么……” 但话没有说完,凤无殇忽然抬臂,就将慕容久久打横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便不再动弹。 卧房里静静的,甚至能听到外面落雪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寒风,吹得廊上的灯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但慕容久久此刻能听到的,却只有凤无殇心口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心脏,与他胸前的温热。 “无殇你怎么了?” “慕容久久。” 凤无殇终于淡淡开口。 “嗯?” 慕容久久应了一声,想抬头,却被他压着,什么都看不到,也看不到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如果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凤无殇忽然苦叹着问。 慕容久久似乎听不懂,但抬不起头,只好闷闷的答道:“你为何会死?” “因为有一件两难的事情,我必须要做一个抉择。” “什么样的抉择?” 凤无殇却是不答了,他将慕容久久的脸,藏进了自己了怀里,自己却扬起了头,面上,在谁也看不到的情况下。 闪过了一抹从未出现的软弱。 不过这份软弱,几乎刹那间被他抹除,然后起身,将慕容久久也抱了起来,往榻上走去,道:“睡吧,已经很晚了。” “睡不着。” “我陪着你。” “那无殇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慕容久久终于从他怀中抬起了头,望着凤无殇俊美的面颊,此刻在没了方才的沉重,依旧满脸的淡色,深邃漆黑的瞳孔。 犹如点墨。 他吹灭了灯盏,在一片漆黑中,杂七杂八的给他讲了几个,他自己都记不住结局的故事,一晃,竟是天亮了。 慕容久久凌晨的时候睡着了,所以毫无悬念,她又起了大晚。 不过她起来后才知道,今日凤无殇要带她到凤家的一处别庄小住,理由是,那里的环境更宜人,更适合慕容久久的养胎。 ------------ 440:此来目的 慕容久久本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当即就随凤无殇动身,前往他说的别庄,而他们的离开,似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凤家大宅本就大的离谱,平日更是静的如一汪深水。 慕容久久被一顶软轿,接到了大门口,然后登上了马车,与凤无殇就这样看似光明正大,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凤家。 闲来撩开车厢侧面的窗户。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她正好看到外面街上人群里,昨日那个小叫花子,拿着个烧饼,蹲在一条长凳上,对着她嘿嘿傻笑。 “在看什么?” 凤无殇问。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道:“昨日有个奇怪的小家花子,他们跟你说了吧,刚才我好像又看到他了,就在刚才的街角。” 凤无殇闻言,轻蹙了蹙眉,显然昨日那古怪的小叫花子,早就引起了他的疑心,不过现在就算命人追过去,怕是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因为慕容久久看的出来,那小叫花子绝不疯也不傻,而且武功路数诡异莫测,能如凤家如若无人之境,足可见一斑了。 只是一时猜不透他的真实来历。 慕容久久好像倦了,一侧头,舒服就躺进了凤无殇的怀里,而这样的动作,在他二人之间,早已习惯成自然。 凤无殇修长如玉的手掌,则抚过她丝绸般的秀发,望着她卸去任何防备的睡颜。 一双目光,却也开始变的无比复杂。 很快,马车离开了西岳京城,朝着郊外了无人烟的地方行去,因为昨夜刚下过雪,天地皆是一片白茫茫的。 待慕容久久自睡梦中醒转,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山下。 “这是哪里?” 她睡眼朦胧的问。 “秋山。” 凤无殇答了一句,这时外面有人禀报道:“家主,前面大雪封了路,怕是马车无法行进,多半今夜还会下雪,前面路况不明啊。” 车内,慕容久久扬起白皙粉嫩的脸蛋,看了凤无殇一眼,道:“既然封了路,那我们就别去了吧。” “不,一定要去。” 谁知凤无殇在这个问题上出奇的执拗,因为路况已经不支持马车行走了,他最终竟是决定下车,背着慕容久久徒步前行。 众随行的护卫奴婢,也只能跟着自家主子,弃车徒步前行。 好在所有人都有武功在身,这一路赶来,根本没费多大的力气,半个时辰的时间,秋山半山腰上的一座别庄,已经遥遥在望。 这庄子,虽凤家数年都不会想起一次,但却时刻安置有奴才洒扫,这次凤无殇突然入住,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早早就备好了一切。 慕容久久入庄后,先是吃了一些东西,后洗了个澡,方才算彻底安定了下来。 不过也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庄子的建造风格似乎有些年头了,一砖一瓦,都给人一种岁月的厚重之感,若非一直有人不断的修缮。 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沉月,你知道这秋山别庄,有多久了吗?” 慕容久久问了一句。 沉月拧干盆子里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脸茫然道:“奴婢也不知道,过去家主从未在此住过,不过倒是这秋山很有名。” “哦,怎么个有名法?” 慕容久久似是提起了几分兴趣。 沉月想了想,然后故作神秘的道:“这秋山据说夏日风景宜人,犹如世外桃源,不过以前却是皇室的地界,普通人是不能随意来的。” “只是这样?” 慕容久久瞪了瞪眼,觉的沉月说话是不是托大了。 沉月摆了摆手,继续道:“当然不止如此,确切的说,这秋山以前是皇室祭司的地界,专门是历代祭司的埋骨之地,不过自上代祭司去世后,就再也没有新的祭司即位了,从此断了传承,后来陛下将秋山赐给了家主。” 慕容久久貌似听的一知半解。 这时就听门扉咯吱一声开了,凤无殇推门而入,道:“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 “家主。” 沉月赶忙噤了声,退了出去。 慕容久久转身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身后已经略显古旧的墙壁,与有些年头的实木家具,将这素衣微笑的女子,突显的娴静优雅,仿若是古画里走下来的人。 她下意识微微的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 道:“这里的环境并不宜人。” 而且还很恶劣,所以慕容久久在问凤无殇,为何要撒谎? 凤无殇就这样立在门前,安静的看了她许久才道:“秋山,其实也算作我凤家发迹之地,只是如今已世易时移,沧海桑田,没人在知道了而已。” 慕容久久神色未动,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 凤无殇低了低头,继续道:“我凤家祖上是前朝轩辕组的幽明王,西岳便是我们的封地,但后来因为前朝大乱,发生了很多事,凤家逐渐没落,直至近一百年来,方才重掌了西岳。” 想不到凤家还有这样一段由来。 那么,凤无殇又为何突然要带慕容久久来此呢? 凤无殇好像终于散去了自己周身,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然后步履缓慢的走到了慕容久久的跟前,他墨衣如瀑,长长的披风,自然垂落。 正好修饰出他稳健倾长的身姿。 如一把遗世的神兵,敛着锋锐,弥漫着傲人的威严。 他嗓音轻柔而舒缓的道:“我带你来此,主要是为了让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 因为个子要比对方矮一个头,慕容久久只得仰起头疑惑的看他。 凤无殇爱极了她这副样子,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很快便到。” 傍晚的时候。 外面忽然刮起了风,本就雪大,一时纷纷扬扬刮的满天满地都是,入耳处,到处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狼嚎,又像是鬼叫。 偏这个时候凤无殇又出去了,慕容久久只得一个人窝在屋里的小榻上,围着火盆子。 “呼……” 一阵狂风将紧闭的窗户刮开。 慕容久久耐不住冷气,抬眸朝窗外看去,忽然就见窗外的风雪里,正直戳戳的立着一个人,仔细看去,发现那个人萎顿着身影。 ------------ 441:各怀心思 似乎是个驼背的老头,但却给人一种极其诡异之感。 令慕容久久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透过弥漫着的风雪,终于看清了那个老头,他浑身穿的破破烂烂,像个乞丐。 但头上却带着一副纯金打造的头冠,头关上还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所以这老头给人一种非常不伦不类的感觉。 如老树皮似的的面容上,满透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 一双老的几乎已经看不清楚的目光,现在就透过呜呜咽咽的风雪,同样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久久,而后,老人忽然朝她古怪诡异的一笑。 手臂轻动,才看清他的手中,举着一把脏兮兮的小皮鼓,鼓声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慕容久久立在窗台前,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好像是她那还未成形的孩子,在她肚子里搅闹,一时疼的她冷汗涔涔。 “啊……” 她终于忍受不住般,痛叫出声。 而才刚一发出声音,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依旧躺在刚才的小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毯子,抬眸去看窗户,也是好好闭合着的。 怎么回事,她竟是做了个梦。 “主母您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沉月走了过来,忧心的问。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汗,直觉告诉她,之前那绝不是梦那么简单,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问:“外面可起风了?” 沉月疑了疑,摇头:“没有啊,没有起风,不过怕是夜里还要落雪。” 说完,慕容久久仔细的侧耳听了听,发现外面果然没有梦中呜呜咽咽的寒风,可那梦实在是太真实的,真实的像是正在发生。 “无殇呢?” 慕容久久小声问了一句。 可才刚问完,院子里有了脚步声,是凤无殇回来了,慕容久久侧头透过门缝看去,就见凤无殇抖落了身上的寒气,在随从的侍奉下,缓缓的脱掉了身上的墨色斗篷。 俊美的容颜,如冰似寒,但在看到慕容久久的张望后,终于漫上了一份暖色,道:“醒了?” “你去哪了?” 慕容久久皱眉,她一如在凤家一样,总是喜欢粘着凤无殇,尤其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庄,她就更是喜欢掌握对方的行踪。 “没去哪?” 凤无殇笑着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似乎正要说什么。 就见沉香从外面进来,似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碾碎,放到了香炉里。 “是什么?” “香料,可宁神安气,”凤无殇随口说了一句,但慕容久久没来由的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宁神安气的香料。 或者说,从他们离开西岳京城,凤无殇就变的格外沉默。 他一定有事瞒着她,这是慕容久久的直觉,但是她却并没有说出口,不过正当他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紧闭的门窗,啪的一声忽然开了。 不过绝不是被风吹开的,而是被人恶意的推开了。 慕容久久定睛看去,就见窗外,趴着一个一脸坏笑的小家花子,像是个砸人家玻璃的坏孩子,做了个鬼脸,嚷嚷道。 “别信他,别信他,他请来了老怪物的魂魄,要打你的胎……他要打你的胎……哈哈……” 边说,小家花子坏笑着呲溜一下就跑了。 慕容久久一眨不眨的望着凤无殇。 凤无殇亦一眨不眨的望着慕容久久,但一张脸,却是弥漫上了一层阴云。 “呀,那小叫花子怎么会跑到这里?” 沉月沉香齐齐一惊。 这时外面就响起了一片打斗的声音,凤家护卫示警的声音,也紧随其后的叫了起来,“有刺客……” “我出去看看。” 凤无殇转身就出了房间。 沉月和沉香,自然也感觉到了今日古怪非常的气氛,一时望着凤无殇的骤然离开,和立在屋内一动没动的慕容久久,都没说话。 直至过了许久,沉月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道:“主母……” “凤无殇,原来这便是你的抉择。” “什么,主母您在说什么?” 沉月沉香一时没听懂,但下一刻,她们却见原本安然静立的慕容久久,忽然笑了,笑的三分嘲讽,六分薄凉,还有一分怪异。 为什么说怪异呢,因为自打她二人入了栖霞堂,侍奉慕容久久开始,就没见过这个看似天真,实则聪慧的主母,露出过这样的笑。 不知为何,她们看到主母这样笑,不自觉的就会想到家主。 这一笑,竟是与家主极似。 都是上位者该有的神色,即便轻描淡写,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她们不自觉的想要在主母的面前,低下头。 “主母,您……” 想到这秋山别庄邪门的很,难道主母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上了? 正当这两个小婢女,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久久终于扭头淡淡看了她们一眼,道:“我不是你们的主母,我乃夜城主母,明璃的摄政王妃。” “什么?” 沉月沉香齐齐一惊,心道,今日家主不正常,怎么主母也不正常了。 “主母,你别吓我们……”沉月沉香彻底的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时她们鼻息间嗅到了一股异香,身子一软,就齐齐的栽倒在了地上。 房间内静悄悄的。 慕容久久神色如常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将香炉内新填上了香料,彻底浇灭。 门外,有衣袍的猎猎声响起。 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出现,单膝恭敬的跪在了地上,缓声道:“主子,摄政王已经来接您了。” 说完,他抬起头,虽说身子十分的矮小,但一张脸却是成年人才有的褶子,乍一看,竟是十分的狰狞,而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川南的百毒公子。 天底下,唯有慕容久久才能随意驱使的仆人。 “我知道。” 慕容久久淡淡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穿起了屏风上的披风,好像她出去只是遛弯一样,脚步轻缓的踏过了脚下了积雪。 “主母……” 门外守卫,有些讶异的看着慕容久久忽然出现,正欲传达凤无殇的嘱咐,但话没说完,她们跟沉月沉香一样。 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身后,百毒公子冷声一笑,这般无声无息的速战速决,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 442:两两相望 秋山别庄不大,出了院子,就是一片满布积雪的空地,寒风呼啸着地上的雪毛子,洋洋洒洒的遮的人眼看不清前路。 但此刻这片空地上,却是热闹的很。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已经被积雪掩埋住的尸首,不过慕容久久却没有半分忌讳迟疑,一如刚才那样,四平八稳。 徐徐而来。 身后的百毒公子,紧随其测。 “主母!” 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那人慌乱的扒拉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年轻,却布了一层胡渣的面孔,正是当日逃走的阿星。 不过他惊喜的呼唤还结束,身后的雪地里,忽然窜出了一道黑影,出其不意,就要斩杀阿星。 而也在这一瞬,夜色下,蛇影一闪,一直不知栖在哪里的小青,瞬间袭上了那道黑影,堪堪救了阿星一命。 那道黑影的武功,显然也不俗。 他一计不成,瞬间躲开了小青的攻击,风雪下,也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孔,只是那双狠毒的眸子,尤为的让人心惊而已。 “你果然没有失忆,你竟敢欺骗家主……” 此人正是凤无殇的长随护卫,揽风。 凤无殇,也果然没有真的重惩他,不然一百杖责,他这个时候还爬不起来。 看来,从一开始,他们双方本就都有所保留。 慕容久久面无表情,目光清冷,脚下的风雪,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踝,她缓缓的抬起一条手臂,小青知道这是召唤的动作。 欢快的一甩尾巴,就顺着慕容久久衣袍下的纤纤手指,爬上了她的手臂,粼粼的蛇躯,此刻柔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小青并没有如过去一半,将身子变小,而是依旧保持着成人手臂那么粗,紧紧的盘在慕容久久的腰上,但拳头大的蛇头。 却已攀上她的肩膀,似狰狞,似讨好的吐着信子。 “主母。” 阿星飞快的走到了慕容久久的身侧,与她一同举目望去,不远处,凤无殇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他笔直的立在风雪中。 已经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墨色的斗篷,与倾长的身姿,依旧描述出了这位年少的家主,一切的卓尔不凡。 “主母,主子也来了,却被他们早就在此布好的幻阵困住了,应该很快便到,凤家,怕是早就已经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阿星淡淡道。 其实慕容久久也猜到了,凤无殇不可能无端端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她还有些想不明白。 所以她只能望着凤无殇。 凤无殇亦在望着她。 但二人的两两相望,却早已不是连日来的温柔,而是掺杂着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凛冽恐怖的东西,氤氲着,弥漫着。 终于。 凤无殇出声了,他虽依旧保持着一族家主的威严,但微颤的尾音,与刻意无情冷漠的话语,却是暴露了他此刻心中极度的不稳定。 “怎么?不装下去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慕容久久的面上,始终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在不是栖霞堂那个失忆后,对他柔情似水的慕容久久。 她现在是真正的慕容久久。 枉费自己一直费尽心机的想要抑制她记忆,煞费苦心的留住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宠着她,企图让她爱上他。 可到底,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算计,和铁石心肠,到头来,终不过一场瞒天过海的骗局。 “你,是何时看出破绽的?” 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口气虽淡,却是含了内力,并未被风雪声淹没。 凤无殇悲凉一笑,望着慕容久久的目光,几乎能吃人,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从未看出过破绽,只是从小什么样的人都接触,习惯了万事,都多一个心眼而已,想不到……” 他所有假设性的心眼,居然在自己刻意设下的局中,全部都应验了。 他究竟是该笑自己英明,还是该笑自己糊涂,他聪明一世,却是到头来险些被一个女人算计了,或者说,这背后还有一个百里煜华? “原来如此。” 慕容久久微微扬了扬头,得知,原来不是自己不够谨慎,而是凤无殇本就比旁人多了个心眼。 他就算没有发现她的任何破绽,可依旧还是习惯了怀疑每一个人,她输了,不过却也输的没有丝毫怨言。 或许,命该如此,躲不过了。 “凤家主,我知道,我的确与你命定,不过那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任何自主意识,那种命定根本做不得数,你又为何非要执着,以此来钳制我。” “那时你明明对我笑了……” 却是凤无殇失神的打断了慕容久久的话。 他记得,他记得很清楚,那个阿伯抱来的孩子,原本一直的哭,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看就要哭断了气,后来见到他,才开始笑的,阿伯还说,这孩子与他有缘。 将来一定要做他的妻。 尽管命定之后,有不得已的原因,一定要将她送走。 闻言,慕容久久却似薄凉般,淡淡一笑:“凤家主觉的一个婴儿的笑,能代表什么?” 凤无殇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但这几日,与慕容久久一次次的相处,浮现脑海,他只觉的心脏的位置,忽然被人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一种被欺骗的痛。 也是一种背叛的痛。 而迄今为止,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人敢这么欺骗他,唯有一个慕容久久。 他真恨不得冲过去杀了她,掏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这个女人,明明不爱她,居然都可以那样不留破绽的与他日日虚以委蛇。 “慕容久久,你到底有没有心?” 凤无殇质问着步步靠近,稳健中透着几分踉跄,他此刻的神态,有些失魂落魄,也有些怨毒凶狠,还有一种极致的纠结于复杂。 因为直到现在,刀子般的寒风打在他的脸上,他也依旧有点不敢相信,慕容久久真的骗了他。 若说之前的相处,是一场梦,那么因为他的疑心,他亲手打碎了这个梦,而梦果然还是梦,梦醒后,他竟痴心妄想的想留住这个梦。 但梦却已离他远去,留下的只有残忍的真相。 慕容久久到底有没有心。 她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有没有心呢,早已远在明璃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与凤无殇命定,就算自己执意嫁给了百里煜华。 ------------ 443:万念俱灰 因为那个命定的血咒,她也注定此生都不可能有百里煜华的孩子。 所以当日,凤无殇才会那样信誓旦旦的说,她迟早会落得糟糠的下场,因为在他眼里,没有孩子,没有继承人的婚姻,是走不长的。 百里煜华是两代单传,就算他爱慕容久久爱到可以不计较自己的继承人,但慕容久久又怎么忍心,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论是为了百里煜华,还是为了她自己,与凤无殇订下的命定血咒,都必须要解开。 而解铃还许系铃人,普天之下,能解开这个血咒的,唯有当事人凤无殇,而凤无殇恼了她嫁给别人,恨她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会为她解开命定血咒。 所以她才会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这样的计划,企图寻找解除之法,只是这个计划,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百里煜华也参与了。 并且在比她更早的时候,已经开始参与了。 “我自然有心……” 只是她的心,统统都搁在了百里煜华的身上,在没有分毫位置,留给凤无殇罢了。 所谓命定,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可你何其残忍……慕容久久,你知道不知道,其实你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其实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打你的腹中的胎儿,因为他与你本命相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等于送你去鬼门关走一遭,我怎么忍心,哈哈哈哈……我居然不忍心……” 说到最后,凤无殇自己已经仰止不住的笑了,却是笑的悲凉异常。 “原来,从出发秋山开始,你就是在试探我……” 不过不管是不是试探,她到底还是输了,“凤家主,为什么,你我并不相爱,为何不放我自由,你能定下血咒,你一定能解开……” 为什么就是不成全她呢。 想到如果这个血咒解不开,她腹中纵然有了孩子,也无法降生,而且她还有可能为此丧命,慕容久久便就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她与凤无殇无冤无仇,但却因为这个虚无缥缈,却能影响她一生的血咒,紧紧的束缚在一起,彼此都痛苦。 凤无殇终于收敛了情绪,他冷冷的瞥视着慕容久久,故做凶狠的道:“你胆大妄为得罪了我,本家主就是要看你痛苦,看你去死……” “家主,让我杀了她。” 揽风却是终于按耐不住了,家主何等英明之人,居然连番受到这个女人的欺诈摆布,实在该死。 “放肆……” 阿星同样不甘示弱,保护在慕容久久的身前。 旁上,百毒公子同样满面的警惕。 小青盘踞在慕容久久的腰上,拳头大的蛇头,危险的吐着它暗红色的信子,头上黄色的肉瘤,此刻在风雪中,犹如一顶金冠。 “呼……” 寒风呼啸,纷纷扬扬的雪毛子,被吹卷而起,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但雪中的双方人马,却是宛若泥塑,一动不动。 “呜呜……” 就在这逐渐争锋相对的气氛中。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扼急促的箫声,这箫声如泣如诉,纵然周围狂风呼啸呜咽,也压不住这箫声中的气势汹汹。 含着内力,敛着霸气,汹涌而至。 “家主,他们冲破了幻阵!”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忽然冲杀出了一片人。 阿星还来不及高兴,迎面就碰上了揽风凶狠的杀招,二人立刻狼狈的滚在了雪地里,但却是你死我活的斗了起来。 慕容久久看了凤无殇一眼。 小青在她的肩头嘶嘶的吐着信子,身侧还有一个身经百战的百毒公子,慕容久久想要脱身,根本轻而易举。 “慕容久久,你还戳着那里干什么?” 忽然一个叫嚣声响起。 就见刚才那个小家花子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 慕容久久之前摸不准这小叫花子的路数,不过经过刚才他在窗外的忽然示警,能看出,应该是己方的人。 当即她迈步前行。 “你若离开,便是死路一条。” 凤无殇忽然冷冷一语。 慕容久久没有回头,只是道:“留下来,你会解开我的血咒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慕容久久凄然一笑,寒风呜咽,大雪纷飞,入耳处,到处都是喊杀声,流血声,她的前路是什么?是死路一条吗? 她迎着风,竟是越笑越大,却没有半分欢悦,只有万念俱灰。 凤无殇不肯解开她的血咒,不肯放她自由……她便不能为心爱之人生下这个孩子,甚至不能活命……他们的计划,到底还是全盘奔溃了。 泪水不知何时,夺眶而出。 她踉跄了脚步,只想扑入雪地里,但意外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凤无殇,明明是你玉魂一族,欺诈了我月灵,如今用个什么破命定血咒,还要继续在欺诈下去,天底下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没脸没皮的。” 一声叫骂,却是那小叫花子,实在看不下去慕容久久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气的大骂。 “你又是何人?” 小家花子站在雪地里叉着腰,颇有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月灵族的慕容七七。” 原来他竟是月灵族人。 凤无殇麻木的表情,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前几日,他便一直派人寻找月灵族的残存,却一直了无音讯,不想今日自己跳了出来。 但是,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一切都是假的。 “滚。” 他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 “家主,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揽风不甘的大叫。 冲上秋山的刺客,如潮水般退去。 凤无殇整个人却像是泥塑一般,立在厚厚的雪地里,无知无觉,就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忽然踉跄的转过身来。 但入眼处,那个人的背影已经模糊消失。 “家主……” 慕容久久万念俱灰,凤无殇此刻的心绪又何尝不是万念俱灰。 原以为自己可以得偿所愿,原以为……都是假的,他终于还是自己戳穿了这个谎言,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疼呢。 “哈哈,走了又如何……百里煜华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就算用了旁门左道之术,让她有了孕,也不过是往她身上多贴了一道催命符而已,哈哈……他们逃不掉的。” 凤无殇在大雪中喃喃,失态般又说又笑,随即忽然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眸。 却是有一滴清泪落下。 ------------ 444:两人之局 寒风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鬼哭狼嚎。 秋山四周,四下茫茫,到处都是冻死人的冰雪,没有半点人烟,好在凤无殇并没有追击他们的意思,所以他们离开的还算从容。 慕容久久一直面无表情的窝在那个怀抱里,一动不动。 直到百里煜华将她带到了一处,暂且可遮挡寒风的山洞,她依旧如木偶一般,任凭对方将自己放在铺了斗篷的石头上。 因为她在凤家的日子,素来养尊处优,双脚嫌少走路沾雪,上山的路,也是凤无殇背着她走的,所以她只穿了一双闺中的绣鞋。 但她刚才却踩着这双绣鞋在雪地里走了许久。 百里煜华将她放好,便迅速的弯***,果然,精致的珍珠绣鞋已经湿透了,遇风便有结冰的架势,但他手边没有为她取暖的东西。 只好将她冰凉的双足,心疼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概也因为这份丝丝的温暖,慕容久久万念俱灰的心,方才有了一丝的生气。 她低下头,淡淡的凝望着跟前的男人,尊贵如他,这样委屈蹲着的动作,真的很不适合他,但被他做来,却依旧好看,没有半点违和感。 说起来,他们分别了几乎有一月之久,彼此的思念早已刻入了骨髓,在看不到他的日子里,慕容久久几乎都不敢去思念。 她私下也想过很多,与他这样重逢的画面,想自己一定会没出息,不顾一切的扑入他的怀里,再也不出来。 今生今世,她只要他,谁也不能拦着,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骨子里,也藏着如此霸道的占有欲。 但随又想到今日的结局。 二人竟是无言的两两相望,谁也没有说话。 慕容久久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试图几次张嘴,但总发不出声,最后才沙哑着声,无比艰难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个血咒,让我不能为你留后的?” “在夜城的时候,无缺先生告诉我的,只是那时还不知道,与你命定之人是谁,”百里煜华仔细的给她温着双足,平静的道。 慕容久久的眸中的出现了几分了然,原来那么早。 “可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百里煜华俊美的面上,明显要比在明璃时,消瘦了许多,但一双琉璃般的凤眸,一如记忆中一样,望着她时,永远的灼灼生辉。 他喉结轻动,缓缓的道。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要让你辛苦背负,我一个人,替你背负就够了,可惜……原以为你仅仅只是不能为我留后,后来才知,你若嫁我,还可能命不久矣。” 这点,倒是慕容久久不知道的。 但那时,她跟百里煜华,早就成就好事,不能更改。 “所以从凤无殇出现,我们到明璃之后,你就已经开始计划着,如此将我送到凤无殇的身边,逼着他为我解除血咒吗?” 这一刻,慕容久久忽然想起百里煜华与凤无殇初见时,争锋相对的反常。 又想起那日洞房花烛,他哄着她,与她一同喝下的那碗汤药。 新婚数日,与她格外的痴缠。 原来一切都是他一步步的算计,一面费尽心力的将她从凤无殇的手中夺回,一面又煞费苦心的将她送回到凤无殇的身边。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百里煜华的心境该是如此,他却始终一个人隐藏的滴水不漏。 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韩非,有没有秦毓质的那封信,她都会被百里煜华想尽一切办法的送出明璃,送到西岳。 想起那日大雪,她与他许下生死契阔的诺言。 想起雪后大灾,城外,他紧紧拥着她,承诺说五日即回。 可那时他自己便心里明白,就此一别,难在相见,唯有那句诺言,支撑着他不言一语,眼睁睁将她送走。 “是那碗汤药吗?” 根本就不是鬼医开给她的生子汤,而是百里煜华早就调配好,用来压制血咒的汤药,她也是在新婚的那几日,正式有了腹中的孩子。 慕容久久缓缓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叹道:“可惜,我生不下他了。” “不准你这么说!” 百里煜华忽然抬眸,紧紧的盯着一脸凄然的慕容久久,她发鬓散了,面上被冻的有点发白,眼眶红红的。 让百里煜华只看一眼,便疼到了心里。 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解不开这束缚她的血咒,便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甚至不惜将自己心爱的妻子,送到别人的身边,其实他只是想让她活着。 不管她在西岳发生了什么,他都仅仅想让她活着而已。 或许他曾想过若是慕容久久死了,他便与她一起去死,但仅仅也只是这么一想,百里煜华怎么甘心就怎么死了。 莫说自己的爷爷,与连亲王府不会准许他这么不顾一切的犯傻。 夜城千千万万追随他的人,更不会准许他犯傻,她母亲一个人犯傻已经够了,夜城在经不住一个城主,继续犯傻了,他得活着。 所以他必须孤注一掷。 但是也令他万没想到的是,聪慧如慕容久久,早在明璃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血咒的蛛丝马迹,并且在二人毫不商量,甚至刻意隐瞒的情况下,自己也定制了与他一样的计划。 那就是孤注一掷,去西岳。 而宁城与凤无殇的相遇,更是都在他二人的预料之中。 “以阿秀的本事,能平安逃回来,本就不合常理,后来我知道四鬼影中毒诈死,阿星回来后,说是中途百毒公子救了他,我便已猜到了你的用心。” 百里煜华漠然一语。 但天知道,当他明白过慕容久久的用心时,心中究竟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懊悔,庆幸她懂,不会怪他,怨他。 也懊悔他自己的无能,连心爱之人都不能维护在身边。 阿秀阿星的成功逃脱,的确是慕容久久暗中授意百毒公子做的,不然以凤无殇的手段,这二人根本很难离开。 而百毒公子,也是撇开百里煜华,她唯一能信任启用的人。 慕容久久惨然一笑:“那日,阿星离开后,我以为会等来你不顾一切的态度,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你为我送葬的消息,你对天下人承认了我的死,我便也猜到,你的一切用心。” 之后的一切,便不必再说了吧。 ------------ 445:相思入骨 “……其实你那日不该出现的西岳猎场。” 险些让她失了方寸。 百里煜华低了低头,俊美的表情,是他从未出现过的复杂与纠结:“知道你意外落水,撞破头失忆了,实在想看你一眼,便去了。” 就算隐隐能猜到,或许一切都是慕容久久的手段,但得知她失忆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她怕慕容久久是真的失忆。 就此忘记了他。 慕容久久摇头:“只是一剂忘忧散而已,水是我自己跳的,头也是我自己撞的……时间一到,药性自然解除,都说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怎么舍得忘记你。” 一颗清泪,终于抑制不住,自她通红的眼眶落了下来。 落在了百里煜华的手背上,溅起了一抹淡淡的水汽。 这一刻,仿佛彼此心中的弦子,终于都蹦到了尽头,慕容久久哭着,猛然就扑入了百里煜华的怀中。 她的身子是凉的,但百里煜华却觉的是热的,热的滚烫,令他空寂无比的心扉,霎时间变的无比热切。 更是有浮浮沉沉的东西,开始在他的胸中起伏震荡,令他心中酸涩,险些也落下泪里。 “可怪我无能,我是你的夫,不能护你周全,却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的……其实我知道你走的那日,就有些后悔了……你可知相思入骨,生不如死的滋味?” 多少午夜梦回,躺在空凉的喜床上,他都以为这样的情景,是遥不可及的,纵然此时此刻,他亦觉的自己可能是在梦里。 唯有紧紧的拥着她,绝不放手。 慕容久久眸中的泪,一时落的更凶了。 百里煜华抬首,浅淡的吻去了她的泪。 慕容久久何尝不知相思入骨的滋味,她忽然热切的索取着他的吻,先是盲目而胆怯的,但随着百里煜华被她撩拨,而沉重的呼吸。 铺天盖地的吻,紧随而至。 这方面,慕容久久到底不是他的对手,原本是她主动的,但最终却被对方彻底掌握了主动权,揽着她,拥着她。 彷如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温柔的,缠绵的,蚀骨的,由浅入轻,由缓入重,像个如饥似渴的孩子,索取着她的一切,从唇舌上的芬芳,一路延续到了他的颈项耳际。 慕容久久更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身后的石头上落了下来,整个人已经依附在了百里煜华的身上。 久别重逢的心,跟着身心都在剧颤。 正当二人情动痴缠的时候,忽然一声怪叫,突兀的响起:“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见刚才那小叫花子,也就是自称月灵族慕容七七的人,正貌似尴尬,却一脸贼笑,巴掌明明捂着脸,却故意从指头缝隙里偷看。 如此,二人继续亲热是不能了。 但百里煜华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侧头,用一双精伦的琉璃凤眸,直勾勾的看着他,意思在问他的来意。 而慕容久久也没有半点脸红,就伏在百里煜华的怀里,面上又残留的泪,也直勾勾的看着慕容七七。 这个自称月灵族的人。 虽说她也是月灵族的人,但同族相见却还是第一次。 “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这叫花子的?”慕容久久看了百里煜华一眼,从始至终,貌似这小家花子都随着百里煜华出现的。 闻言,百里煜华无辜的摇头:“是他主动勾搭我的。” 然后,二人继续侧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慕容七七原本还想用这意外闯入,趁机臊臊这对不知羞的夫妻,可发梦也没想到,这俩人脸皮子厚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设想也完全不成立,自己反倒成了不正经的。 “你当小爷愿意勾搭你们啊。” 慕容七七嚷嚷的一句,便毫不忌讳的走了过来。 慕容久久看他穿的破破烂烂,但身量均匀修长,看样子也就十几岁大小,正是少年与成年,即将区分的年纪,所以嗓音听上去有点别扭。 便问:“你是男是女啊。” 因为他这身打扮,就是女扮男装也是说得过去的。 慕容七七冷笑着看着她,道:“要不要我脱了裤子给你看看,反正你又不是没见过。” “……” 没想到这之前还很友善的小家花子,转脸变的这么流氓,慕容久久登时失了语。 而百里煜华也没有要帮她扳回一城的打算,依旧望着慕容七七不松。 慕容七七走过来,也看了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一眼,很显然,这次他虽然以友方的身份出现,不过显然百里煜华还不清楚他的底细。 “算了,还是你们自己看吧,反正迟早也要说清楚的。” 慕容七七叹了口气,他脸上脏兮兮的,说着他舀了一大把白雪,自顾自的就洗起了脸,这雪水被他用了内力。 沾脸既化,很快便洗出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 当他重新抬起头,看清他的面容时,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皆是变了脸色。 只因,这张脸,竟是与慕容久久一模一样。 不,准确说的,慕容久久更偏向女性的柔美,而慕容七七的整张脸,则偏向少年的俊美,尤其扬唇一笑,给人一种痞痞的感觉。 像个坏小子。 “你……” 慕容久久一下又失了语。 百里煜华则更务实一点,伸手直接捏了捏他的脸,感受着紧致的皮肉,然后朝不明所以的慕容久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意思是,面皮是真的。 慕容七七冷不防被百里煜华捏了脸,要知道,此捏可跟捏慕容久久时不一样,为辨真伪,那是下了力道的,立刻疼的哇哇乱叫。 “你,有你这么捏人的嘛,我可是你的小舅子。” 慕容久久闻声把眼睛瞪大了一圈,她自穿越以来,恐怕做梦也想过,自己居然有个同胞弟弟,不对,看他年纪,与自己相仿。 再加上这张与她几乎分毫不差的脸,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我们是龙凤胎姐弟。” 慕容七七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脸蛋,一边愤愤的解释道。 而慕容久久的脑子里,则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她居然有个龙凤胎弟弟! ------------ 446:月灵天谴 百里煜华也颇为意外的打量了慕容七七一眼,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随笑道:“那先叫声姐夫来听听吧。” 慕容七七明显记了刚才百里煜华的那一掐之仇,孩子气的一撇头,赌气的愤愤道:“不喊,小爷没你这样的姐夫。” 百里煜华也分毫不怵他,继续道:“你姐知道有我这么个夫就够了,至于你,别看你顶着一张亲姐弟的脸,但身份还有待确定,谁让你早不跳出来,晚不跳出来,偏偏这时候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凤无殇派来的。” 慕容七七登时气急,跳起来叉着腰就骂:“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我若是凤无殇派来的,早一剂春药,让他们做了真夫妻,也懒得在这跟你们忙前忙后的磨嘴皮子,现在好啦,咱们都让凤无殇给涮了,说起来,这计划真的差点就成了,你说那凤无殇的心眼咋那么多,临门一脚还要来个虚的。” 慕容七七气的又是骂百里煜华又是怨凤无殇,仿佛恨不得要捶胸顿足了。 百里煜华则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谁让你颠颠跑去示警的,我都说要静观其变了。” 慕容七七一听,刚压下来的火,突突的又冒了上来,“那你还是怨我啦?明明是你的人查出,凤无殇启用了老妖怪的魂魄,意欲用咒术给她斩魂堕胎……再说,就算都是凤无殇的试探,但那一剂诱魂香总不会错吧,莫说一剂,半剂下去又够这个蠢女人尝尽苦头了。” 百里煜华却不以为然:“难道她为此吃的苦头还少吗?” 言外之意是,多受也无妨,要你多事,看吧,事情都让你搞砸了。 慕容七七却是一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吼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个黑心烂肺的,看着自己女人受伤都不管?” 说完,他的火气似乎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一把抄起慕容久久的一条胳膊,嚷嚷道:“走,不跟他过了,去跟凤无殇过,我看那凤无殇也不错,条顺盘亮,不比这个黑心烂肺的差,跟着他还不用担心那该死的血咒,一本万利。” 慕容久久一时被这二人的争锋相对,闹的一愣一愣的。 百里煜华当然不会放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胳膊,他们立刻形成了拉锯战。 慕容久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当然看得出来,百里煜华是故意跟慕容七七抬杠,为的不过是活络一下眼前,久别重逢悲伤的气氛。 百里煜华见慕容久久笑了,虽是苦笑,但他心里也格外的开怀,眸光亮晶晶的看着她。 慕容久久暗瞪了这厮一眼,“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貌似已经把自己娘家的男人都给得罪遍的,苏羽澈自不用说,从小掐到大,跟花千叶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自己意外得了个弟弟,也不消停。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慕容久久刚才阴霾的心绪,反倒消散了不少。 “你这个蠢女人,还笑?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比你晚生那么半刻钟而已,”慕容七七也不闹了,继续叉着腰又数落慕容久久。 样子像个小大人。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慕容久久倒是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也才十六岁不到,还很稚嫩,却已经嫁人生子了。 想想真是……太头疼了,还是不想了吧。 慕容久久懊恼的揉散了眉心。 “你真的是我弟弟?” 她试探的问,但其实心里已经确定。 慕容七七又不乐意了,他正处于少年的叛逆期,平日不惹他还好,一惹他便是一肚子的小脾气,此刻闻言慕容久久还在质疑他,登时有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 “你还不信我?” 不由分说,慕容七七已经抬手搭在了慕容久久的手臂上,登时另一股纯净的生之力量,拥入了她的体内,并且与她身体里的生之力量,产生了共鸣。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如果这样,还不能证明他们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姐弟,那什么又能证明呢。 “所以月灵族的人,都拥有这种再生的力量吗?” 慕容久久忍不住问。 慕容七七摇头:“这是要看天命的,不是所有月灵族人都能使用生之力量,就像其他三族,也有资质高低之分,不过咱们姐弟的资质,那绝度是族中独一无二的。” 说完,慕容七七骄傲的扬了扬头。 其实对于真正的月灵族,除了知道前朝的那点子事后,慕容久久是一无所知,所以慕容七七的出现,倒是惹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与心中一串连着一串的疑问。 当即便道:“那族中,如今还有多少人?” 谈到这个话题,慕容七七的明亮清澈的眸光,明显暗淡的一下,摇头道:“没剩几个人了,爹早早的就没了,娘据说生我们的时候,也死了,我被姑姑从小养在深山里,因为我们各自承受着天谴,所以只能自小分别。” “天谴!” 慕容久久早就知道,前朝四族,因助轩辕氏打下天下,都曾做过逆转天命的事,无相的泄露天机,玉魂的诡异邪术,异日的过分杀戮,月灵的生之力量,强夺造化,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 所以四族在随着轩辕朝的复兴,与落寞后,后代们都开始各自承受起了祖上,为他们积攒的荣耀,罪业与天谴。 其中无相族的天谴最严重,在时间的长河里,险些断送了传承。 异日与玉魂较轻。 那么月灵呢,月灵没道理可以独善其身。 慕容七七点了点头,继续道:“月灵从古到今,从未出现过双生胎,这本是吉兆,但大吉之下必有大悲,我们是双生龙凤胎,同时又都得了祖上的传承,老天爷以天谴折磨了四族百余年,怎么可能突然这样大发慈悲,势必是要耗损我月灵百年的气运……原本据说,母亲若将我们忍痛打掉,便也无碍。” “但我们未曾蒙面的父母,却始终不忍心,便只得苦苦挨着,将我们生下,不想,天谴先是降在他们的身上,后又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 447:醒醒脑子 听着慕容七七絮絮叨叨的说起他知道的往事,慕容久久不禁微微瞪大了眼,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听上去感觉很遥远。 但将心比心,同样的,哪对父母愿意为了自己的性命,扼杀自己的孩子。 “后来呢?” 慕容七七简单罗列了一下言辞,道:“母亲是难产死的,而我们被生下后,虽然得了祖上的传承,却都是奄奄一息,我还好些,只是身体异常虚弱,需要常年以地火修炼内力,便也可抵消,你就比较严重了,听姑姑说,你一生下,三魂七魄就不齐全。” “三魂七魄不齐全?” 慕容久久有点没听明白。 慕容七七烦躁的摆了摆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闹不明白,反正就是,三魂七魄不齐全的人,本是不该投胎的,却偏偏投了胎,而且你不光是先天三魂七魄不齐全,后天转来的,也极其的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散掉。” “但普天之下,能与鬼神魂魄打交道的,只有玉魂一族。” 话到此处,慕容久久一些想不通的地方,瞬间一下通了不少,接口道:“所以带着我求到了玉魂族门下?” 慕容七七点了点头:“据说当年玉魂一族也是欠过我们月灵族人情的,所以我们有事相求,他们就是一百个理由,也不能拒绝,但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玉魂一族还是欺诈了我月灵族。” 说到这里,慕容七七的小脸上,露出了几分怒色。 “他们如何欺诈的月灵,是那个命定的血咒吗?”慕容久久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慕容七七继续点头:“不错,原本我们只是让他们以玉魂之术,帮你稳固住后天的魂魄,不至于令你魂魄散掉,然后在慢慢的招魂,可他们居然趁我们月灵族的人不备,在你身上下了那什么命定的血咒,意欲让你做他们玉魂族的媳妇,他们根本没问过我们的意见,偏还做的不显山不露水,带你魂魄招齐,长大成人后才能发觉,你说他们可恶不可恶。” 慕容七七说的口沫横飞。 慕容久久确是陷入了浓浓的沉思,月灵族与玉魂族的恩怨情仇,她可以不在意,但壳子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这个问题,她竟是险些忽略。 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难道跟慕容七七口中的所谓招魂,有着什么必然联系,不用说,答案多半是确定的。 “那之后我为何又要被千里迢迢送到冬月?” 这也是慕容久久心中的另一个谜团,凭什么慕容七七在自己人的跟前长大,而她却要在冬月受尽卑微磨难。 慕容七七摊了摊手:“因为冬月的地气旺,有助于你的招魂,这还是姑姑特意找当年的无相族人给算的,准不准就不知道,不过,事实证明,还是比较准的。” 他嘿嘿一笑。 想不到这其中,无相族也搀和了一脚。 “那为何又要将我寄样在冬月相府?”别的地方不行吗? 慕容七七撇嘴道:“冬月相府慕容氏本就是我月灵百年的分支,当然,随着百年的变化,他们早已淡忘了我们,但我们却知道他们,不然你以为凭他们落魄的门第,能养出一个宰相?还不是借了我月灵的一丝气运。” 是母族的分支,所以就要寄样。 慕容久久是这么理解的,但心中却是撇嘴,她可让那个分支给害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万般皆是缘分,谁又能真的说得清道的明,若非她被寄养在冬月相府,怕是她也不会遇到百里煜华。 “那冬月云氏呢?” 慕容久久索性都问了出来。 慕容七七瞪眼,“我哪知道那么清楚,那个时候我才是个婴儿,这些都是姑姑后来告诉我的,至于那个云氏,好像他们承过我月灵的大恩,自然要还这个情的。” 月灵族的生之力量,可救人性命,当年月灵先人游走江湖,必然是人情遍天下,这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过现在我们要担心的,不是这些过去的事,而是眼前的事,凤无殇不肯给你解开血咒,你现在又有了孩子,等同多了一道催命符,你活不了多久了,难道你不担心吗?” 慕容七七忽然有些激动的道。 别看他跟慕容久久这个同胞姐姐,从小就天各一方,谁也没见过谁,但他与慕容久久不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所以也在心里一直刻画着一个姐姐的形象,而越是刻画,就越是想念,越想看看那个跟他曾在一个娘胎里呆过的姐姐是个什么模样。 而在凤家墙头的初次见面,他对慕容久久这个姐姐,也是极其满意的。 就是太没出息,认准了一个臭男人,打死也不回头。 看着百里煜华那副贱贱的样子,他就是在忍不住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姐呀,天大地大没有性命大,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跟这个臭男人过了,跟凤无殇过去吧,我瞅着他挺好的,真的。” 百里煜华原本正听着月灵玉魂的隐秘过往,听的津津有味,谁知这小子话锋一转,要挖他的墙角。 当即就没了好脸色,道:“阿轩,送这位小舅子出去醒醒脑子。” 言罢,外面守着的护卫,风驰电转而来。 慕容七七没防住,饶是他武功也算高强,但涉世未深,完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阴招,一脚就被揣进了门口的雪窝子,醒脑子去了。 “煜华!” 慕容久久皱起了眉。 但看着百里煜华也是风尘仆仆,一副我心里眼里都是你,你忍着看着我受气的样子,幽幽的望着她,慕容久久便闹了个没脾气。 那边,慕容七七已经反应了过来,气的哇哇乱叫,嗖的一下冲进来,黑着脸皮就吼:“臭男人,小爷我跟你拼了。” 偷袭一次,不代表能偷袭第二次。 再说慕容七七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跟百里煜华,演起了全武行。 慕容久久则扶额苦叹,这拦着谁也不对啊,索性这天寒地冻的,他二人热热身也不错。 慕容七七就像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子,百里煜华左躲右闪,对付他完全游刃有余,不消一会儿二人就热了身,加之这山洞地方有限。 二人就是真打,也挪不开地方,只好双双住手。 不过慕容七七这次确是真的怒了,别别扭扭,猴儿似的蹲在一块石头上,大有这辈子也不准备跟那个臭男人接触的意思。 ------------ 448:要肿么办 不过闹僵归闹僵,有些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终于还是慕容七七第一个沉默不住了,换言之,他们姐弟分别这么多年,再次重逢,慕容久久已经成了他的一个软肋。 跟百里煜华置气是置气,但大是大非面前也不能缩着。 不过他不说话,一时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也不说话,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死结。 慕容久久身上的血咒,除了凤无殇谁也解不了,如今他们计划失败,想让凤无殇给慕容久久解除血咒,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臭男人,你怎么哑巴了,这事究竟要怎么办?若是不怀孕,她至少还有几年的时间活,可如今怀孕了,她怕是几个月都不成了。” 慕容七七忍不住又瞪了百里煜华一眼。 百里煜华这次则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对于玉魂族的诡秘邪术,一知半解,唯一知道的是,慕容久久这个年纪是解开血咒的最佳时机。 所以他才会这么快的推动计划,但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他不说话,慕容久久同样是一筹莫展。 慕容七七急的是上蹿下跳,想着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姐姐,一重逢就要生死别离吗?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 连个亲人都守不住。 可恶的天谴,可恶的玉魂族,还有可恶的凤无殇。 当然,在玉魂族欺诈他们月灵族,订下血咒的时候,凤无殇貌似也还只是个啥事不懂的孩子,但他就是要迁怒他。 可恶的凤无殇! 慕容七七心里无数遍的碎碎念后,终于哑着嗓子道:“若凤无殇当真硬着脖子不肯给解了这命定血咒,这蠢女人便是死路一条,但我毕竟是月灵族,以我的力量……应该勉强能让她活到把孩子生下来。” 他喃喃道。 闻言,慕容久久终于微微一笑,或许能给百里煜华留下一个后人,她心里也是满意的。 但百里煜华握着他的手,却是慢慢的在收紧。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法子,别嫌我说话难听,想活命,就把她真的送到凤无殇的身边,你们从此斩缘不见,但至少都可以好好的活着,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凤无殇,他……他对姐姐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这是他的第二个法子,不过才刚一说完,他就知道多半没多少实行的可能。 两相无言。 慕容七七看他们看的实在生气,一拂袖子就走了。 山洞里,坐在百里煜华的身旁,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存在,慕容久久似乎还有一众不真实的感觉,然后她突然想起。 在夜城的时候,他们曾玩笑似的说过,如果对方死了会如此,想不到,竟是当真要成了二人的结局。 “别胡思乱想。” 百里煜华却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斥责了一句,唇却流连的吻着她的眉眼,安慰道:“放心吧,凤无殇还不是完全失去理智的,此事并不算结局。” 但是想要扭转凤无殇的态度,却还是个难题。 众人在山洞里仅修整了多半个时辰,就又继续趁着夜色逃离了秋山,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分毫想象中的阻击。 想来凤无殇并没有要留下他们的意思。 两日后。 他们终于平安离开了西岳境内,站在一座白雪飞扬的高山上,慕容久久最后有瞭望了一眼身后的西岳,这片富饶,已与天下与世隔绝百年的富庶之地。 而此时,就在与西岳交接的一片百坡岭上,明璃的大军已经驻扎了数日。 百年来,川南由四大世家掌管,看似势力雄厚,但实则却是龙蛇混杂,各地为政,一盘散沙,但如今,却被百里煜华与雷霆手段。 短短半月的时间,除凤家外,尽数收复,握于他之手。 同时他夜城城主的身份,也终于第一次公之于众,乃至川南归一,百年来第一次借道给明璃,横兵西岳。 归营的队伍上。 慕容七七一直坐在马车的顶上,似乎还耍着他的少爷脾气,抱着细细的双臂,仰望天空,此时他的面容早已洗的干干净净。 周围护卫皆渍渍称奇,想不到主母还有一位这般相像的龙凤胎弟弟,就是脾性相差太大。 “慕容……小公子,你不冷啊?” 阿星瞅着慕容七七身量单薄,穿的也不厚实,却躲在车顶上纹丝不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谁知慕容七七傲娇的一仰头,道:“小爷我从小就以地火淬炼内力,小小的寒风怕个屁,就是大雪天我也赤着脚走路,还有,别唤我慕容公子,听着别扭,叫我慕容小爷,知道不……阿秋。” 说完,很没面子的打了个哈欠。 众人暗暗忍俊不禁,却不敢戳破,谁让这是主子的小舅子呢。 “靠,真是自从认识了臭男人,这内力也不精纯了,”慕容七七郁闷的摸着鼻子,愤愤的翻入了身下的车厢。 不出意外,里面的人正腻味着呢。 慕容久久见慕容七七进来了,窝在百里煜华怀中的动作,丝毫没有改变,只用水灵灵的杏核大眼,瞟了他一下。 伸手递过了她刚晾好的热汤。 对于这个新得的弟弟,她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尤其看到这张跟自己几乎一般无二,俊气的小脸,更是倍觉亲切,喜欢的不得了。 趁着他接过热汤的动作,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这厮的小脸蛋。 慕容七七立刻别别扭扭的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捏的没够了?” 别看他平日总是一肚子的小脾气,对慕容久久有时候也骂骂咧咧的,但从他对血咒的事,绞尽脑汁的态度上。 慕容久久知道这孩子是她的亲人,很关心她的亲人。 当即笑眯眯的道:“就捏不够,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 要知道,慕容久久看着年纪小,但心理年纪却是够够的,这慕容七七可不就成了十几岁的毛小子,尽管他对此嗤之以鼻。 打掉了她摸过来的手,嘟囔道:“看你内力也不错,怎么会这么娇气,跟个弱女子似得。” 他最看不惯这个姐姐的就是,整日跟个病人似得,窝在一个地方就不动了,而且衣食住行,无不讲究精细,好像没人伺候就活不下去似得。 实在没有他们月灵族吃苦耐劳的风范。 ------------ 449:回到大营 慕容久久眯眼一笑,瞟了身侧的百里煜华一眼,理所当然的道:“他惯的。” “就知道是这个臭男人干的好事。” 慕容七七愤愤的将热汤喝了,好似百里煜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恶事似的。 “不准口出不逊,要叫姐夫,”慕容久久笑眯眯的纠正了一下,慕容七七却是丝毫不领情。 不过不领情就不领情,这依旧无碍慕容久久不错的心情,她抚着自己根本没显形的小腹,面上笼着难得母性的光辉,自顾自的问:“煜华,你说我肚子里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百里煜华垂首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慕容久久躺在她的怀里,痴痴一笑:“不过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随了你,横竖都是绝世美人。” 百里煜华懒懒的换了个姿势,思考道:“到不若一举也来个龙凤胎,一儿一女,男的似我,女的像你,那我一定爱死他们了。” “也不错。” 慕容久久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旁上,电灯泡似的慕容七七,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这对夫妻太可怕了,说起话来都把人腻歪死了,他还是逃为上策吧。 搁下热汤碗,他头也不回的就窜了出去,继续吹冷风去了。 “总算走了,烦人。” 百里煜华则得意的凉凉一语,半点不否认,他刚才是故意腻味那小子的。 慕容久久无奈一叹,“何必跟孩子计较,不过说实话,看到他那张脸,我还真想到了我未来的孩子,会不会也如他一样。” 那么的年轻稚气。 “千万不要随他,”百里煜华却是立刻终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后人一定是最好的。 他慕容七七充其量就是个野小子,尽管那是他的小舅子。 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百坡岭的军营,望着那连绵成片,望不到尽头的营帐,慕容久久一吐浊气,忽然有种亲切的感觉。 “阿久。” 一声雀跃的呼唤,就见前来相迎的人群里,苏羽澈与花万枝并肩而站,其次,苏家三子也一个不少,阿秀,宁儿……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慕容久久欢颜一笑。 “慕容妹妹。” 花万枝也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忧心忡忡的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还有,谢谢你救了秦郡主,不然我哥非哭死。” 原来秦毓质还没有苏醒,不过去带去玉顶山后,用药王谷的药养着,却也保住了性命,苏醒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现在花千叶正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秦毓质。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风流俊俏的红衣公子哥,号称一根银针治百病,一袭红衣倾天下的花千叶,居然会一人孤守。 大概这便是秦毓质血泪半生,上天唯一给她的福利吧。 “阿久。” 那边苏羽澈也跟她迫不及待的攀谈了起来,不过这次相见,苏羽澈明显要比在明璃的时候,更沉稳了,再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魔王。 他先是比较担忧慕容久久的身体状况,后来得知她已经有了身孕,立刻笑的跟自个当爹似的,但马上意识到那个血咒。 气息又沉重了起来。 之后还说到了楚稀玉,他跟楚稀玉虽最终走的路不一样,但却是一起少年长大的知己朋友,他遭难的时候,他没能及时过去,有些小愧疚。 后来他还亲自上了趟蓝塔寺,楚稀玉依旧如过去那般,跟他把酒言欢,但变成秃子的楚稀玉,他是怎么也没适应了。 所以下山的时候,他方才顿悟,他们已经长大了,有些东西,逝去了,便永远的不会回来了,比如他们你的年少无知。 虽然这些日子不是很长,但经历了冬月大变,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的成长,包括慕容久久。 “那如今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这才是苏羽澈如今最关心的,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让慕容久久为了给百里煜华生孩子,而丧命,不过木已成舟。 谁也没法子。 反观慕容久久,到也没想象中的愁眉苦脸,她歪了歪头,道:“凉拌。” 她已经跟百里煜华商量过了,哭着也是一日,笑着也是一日,一切还未成定局,所以都未可知,他们现在要笑着过日子。 之后,慕容久久还知道,百里煜华在收复川南后,大肆启用了川南才俊。 如今苏家另外两子,苏羽非便是这军中的得力干将,别看这苏羽非是个文书生,还有点**丝的猪哥本性,但兵法谋略样样精通,所以能够参军一展才华,他相当兴奋。 就是大军驻扎了数日,还没有半点开战的意思,他有点小郁闷,但现在看百里煜华回来了,整个人立刻如蔫打的茄子,活泛了起来。 “大小姐。” 这时忽然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 慕容久久回眸望去,就见一名已经没多少姿色,面上也染着皱纹的妇人,匆匆自人群后现身,慕容久久虽不认识她。 但她冰雪聪明,立刻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这时慕容七七也欢叫着冲了上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破衣烂衫,格外古怪的少年,不过待他们看清慕容七七的面容时,皆都惊愕的瞪大了眼。 还是阿星嘴快,赶紧做出了解释。 众人的嘴里,立马都能塞下一颗鸡蛋,慕容久久的龙凤胎弟弟! “你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走了,知道你去见大小姐,我能不跟着来嘛,若在不见见,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入土了。” 那妇人笑骂了慕容七七一句。 慕容七七却是难得的乖顺,讨好道:“姑姑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会入土,放心,就算入了土,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少年,也会说热乎话了,妇人眼底一时又是一阵湿润,虽不是亲生,但却已胜似亲生了。 想起自小就与他们分别的慕容久久,妇人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慕容久久自然不会退缩,当即上前,恭恭敬敬对这妇人拜了一拜,“姑姑,这些年多谢你照看七七。” ------------ 450:亲人见面 慕容七七因为天谴的原因,自小身子就弱,必须以地火淬炼内力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这事慕容久久也知道,尽管对方在描述的时候。 仅用了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而过,但其中的艰辛怕是说也说不完的。 姐弟二人,同胞所生,虽出生后境遇不同,但却都在各自承受着各自的苦难,如今苦难过去,慕容久久也唯有欣慰一笑。 “哪里话,七七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当然,大小姐也是。” 妇人微微红了眼圈。 其实她并非慕容七七的亲姑姑,而是他们母亲生前的追随婢女,自他们过世后便一手抚养着慕容七七,多年未曾嫁娶过。 外人都唤她银姑姑。 此刻她看着与七七几乎生的一模一样的慕容久久,又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百里煜华,便不禁想起她身上还未解除的血咒。 一时激动的心里,再次担忧了起来。 “想不到玉魂族竟……亏当年姑爷与他们还是挚交,”却是人走茶凉,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这般欺诈了他们。 “姑姑别想了,此事想多了也是脑仁疼,我们难得见面,今夜必要把酒言欢,好好的叙叙话,”慕容久久拉住了银姑姑的手。 银姑姑又是感慨又是感叹。 “是啊,别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姑姑,我都想你做的好吃的了,今晚你做给我们吃好不好,姐姐都没尝过。” 慕容七七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而众人也都很默契的不提那些不好的事,只一味说着一些开心的事,就进了营帐。 晚上,银姑姑果然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众人也不分彼此了,纷纷把酒言欢,吃了个痛快,也喝了个痛快。 席间,百里煜华还传令,主母归来,犒赏三军,每营每帐,都发下了美酒熟肉,三军在这百坡岭,闲了数日,得知摄政王终于携妻归来。 纷纷欢呼,对夜高歌,声震百里,酒香飘到了敌营都是。 席间,慕容久久与银姑姑也是促膝长谈,说了一些自己在冬月的事情,不过大多她都已经说不清楚,因为那毕竟不是她亲自经历的。 而对此,银姑姑也表示理解,因为在银姑姑的眼里,送去冬月的慕容久久,那时候缺魂少魄,活的浑浑噩噩也是自然。 只是怜惜她儿时也没个亲人在身边,慕容七七虽也苦了点,却一直都有一个她在身边护着。 慕容七七先是也围在身边听着,但听着听着,觉的也没什么意思,搔了搔头,就跟其他人去玩了,同时,他也换去了原本的那身叫花子衣服。 穿上了银姑姑给她裁做的新衣,立刻便换了一个人,英俊秀美,虽然还没有张开,却已有翩翩公子之态。 尤其还顶着一张跟慕容久久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众人皆是眼中一亮。 “喂,咱们这么吃喝,就不怕有敌军趁机偷袭?” 席间,花万枝有些忧心的问,虽说明璃与西岳还未有战事,可毕竟还是打仗期间。 谁知,捧着酒杯,已经喝到半醉的苏羽非,却是神秘一笑:“众将士闲了数日,我倒是迫不及待西岳军今夜来犯。” “哦?” 正说着,就有兵士匆匆来报。 “军师,西岳有一小队精锐,企图乘乱偷袭我方大营。” 苏羽非一听,笑道:“既然西岳的朋友有心来讨一杯酒喝,我们自然不能吝啬了去,张开口袋,放他们进来。” “是。” 兵将立刻领命而去,哪里像是喝酒吃肉的样子,分明目光如电的很,众人方才顿悟,明璃大军虽然看似因狂欢,而一夜松散。 却是外松内紧,等着敌人自钻口袋。 想必定是苏羽非自认军师一职后,实在闲的发慌,才想了这么个诱敌之计,而敌方的降临,想必几日的按兵不动,也实在有了燥气。 方才中了他的计。 百里煜华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苏羽非虽是个笔墨书生,但胸中自有他自己的乾坤。 “咱们继续喝!” 酒过三巡。 探子再次匆匆来报,“敌军已经攻入了坤字大营,请军师示下。” “启用合合阵法,既然来喝酒,不多喝几杯怎么行,最好今晚别让他们走了,留下吧,”苏羽非端着酒杯,半醉半醒的嘟囔道。 探子立刻明白。 众人不过喝酒谈笑的功夫,远处的营帐却已经是血流成河,也算此番声势浩大的借道川南,攻伐西岳的第一战。 所有参战的兵将都颇为兴奋。 “凤无殇到了吗?” 百里煜华闲来问了一句。 立刻有专门为他提供消息的探子,道:“凤家家主已经自西岳京城启程,估计明日便可抵达。” 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明日与凤无殇才是一场硬仗,因为自己可能有求于他,所以这仗根本没法打,百里煜华不禁暗自苦笑。 后半夜,众人皆都人困马乏的退下了。 慕容久久更是睡了一觉醒来,见百里煜华一个人依旧孤做在榻边,看着她,不禁皱了皱鼻子,问:“看什么?” “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慕容久久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时常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醒来,他依旧躺在新婚的喜榻上,慕容久久也依旧沉沉的睡在他的身侧。 “怕我睡了,醒来,发现其实都是梦。” 百里煜华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憔悴,与醉色,一时不知他说的是傻话还是酒话,但慕容久久听着,没来由心里却特别的酸。 她起身抱住了他,轻声道:“我保证,不是梦。” 自从西岳到百坡岭大营,他们一路为怕节外生枝,走的非常赶,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今日又喝了半夜的酒,他不累才怪。 “煜华,其实我今日很开心,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关心我们的……通通都在我们的身边,好幸福,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前半生,她活的太孤单了,后半生,她想热热闹闹的过。 那般只有这么几天。 “好。” 良久,百里煜华沉沉的应了一声。 ------------ 451:无殇来了 好不容易哄着他睡了觉,转眼便是第二日,百里煜华明明已经很累了,可黎明时分居然还是能准时准点的睁开眼。 慕容久久最佩服这种人。 “起吧,今日怕是不好过。” 百里煜华这样说了一句,待苏羽非等人求见到帐前的时候,慕容久久与他正好双双梳洗完毕,吃过了早饭。 问:“怎么回事?” “回禀主子,早上西岳军就已经鸣起了战鼓,并且排好了阵法,似乎要开战的意思。” “凤无殇来了?” “大抵是的。” “升帐议事。”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招手令众人进来,不过除了几个正式军中的武将,慕容七七苏羽澈,这些杂七杂八的友情团队,来了也不少。 似乎大有要看看他今日要怎么打仗。 尤其慕容七七,在山里住着久了,瞅什么都特别有意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恨不得在百里煜华的身上,盯出一对窟窿。 百里煜华被他盯的狠了,沉默的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慕容七七,你这这么盯着我,本摄政王就要怀疑,其实你对我有意思了。” “扑哧。” “哈哈……” 几个毫不客气的笑声响起。 说好了的严肃气氛呢,这可是庄严圣神的升帐议事啊,弄得众人皆都忍俊不禁,尤其几个军中武将,过去看百里煜华这位摄政王,那都是威严不可侵犯的。 不想今日居然也会开口这般开别人玩笑。 心道,果然还是王妃的功劳,明璃有关摄政王宠妻如命的消息,本就满天飞,如今也算亲眼见识了。 但旁人看着有趣,可当事人慕容七七却是听的小脸一绿,嗓子本就正在发育变声的时候,别别扭扭,也分不出个男女。 一声骄哼,骂道:“臭男人。” 这小泼辣的样子,顶着一张跟王妃一模一样的脸,众人更有种笑喷的感觉,但也知道这慕容小爷看着小,却是厉害着呢,都不敢小觑。 一时纷纷差点没憋出内伤。 “还是赶紧说说你的退敌之策吧,凤无殇都打倒你门口了,看你还做缩头乌龟,”慕容七七愤愤难平,又不想这么离开,只好转移话题。 “不错,今日正式算是初战,大家又什么好的计策,大可说出来。” 百里煜华倒是大方的一摆手,到不是他肚子里没计策,不过有些机会,该留给别人还是要留给别人的,他不仅是这次明璃的摄政王,还是大军的主帅。 众人闻言。 却是都齐齐的沉默了一下,似乎也都在想完全的策略,片刻,几个军中副将,才商量着,给出了一个策略,却也是沙场上的老伎俩。 管用不管巧。 百里煜华看了苏羽非一眼,道:“本王请你到军中坐镇,可不是来玩的。” 苏羽非心领神会,随即笑着摇头,“摄政王明知,此一役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何苦让我们都献计献策?” 言外之意,这场战役,百里煜华要的不是绝对的胜负,相反,凤无殇要的也不是绝对的胜负,所以就算杀场上真的决出胜负。 似乎也不重要了。 他这话说进了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的心里,不过二人却也没有表态,面上只是浅淡的笑了笑。 “就用几位副将的策略。” 百里煜华一锤定音。 到是让几位初初追随他的副将,乍一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昨夜苏羽非那一个暗布的合合阵,已经大出了风头。 加之他早就才名在外,很多副将心里都觉的这次还会由他连出妙招。 “……莫将愿为先锋。” 不过马上就开始有人请命。 慕容七七砸了砸嘴,好奇的问:“先锋是干嘛的?” 苏羽澈嘿嘿笑道:“就是负责打架的。” 慕容七七眼睛滴溜一转,马上一拍大腿,“这不错,我最会打架了,让我去让我去吧。” “你这不屁孩子懂什么?” 苏羽澈一巴掌就将他按了下去。 慕容七七不服的道:“我武功比你厉害。” 苏羽澈嗤之以鼻:“你还真当沙场叫阵跟打架似的,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就你,怎么让人家杀回来的都不知道。” 慕容七七也不理苏羽澈了,讨好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就道:“姐,让我去吧。” 这厮的性子,跟慕容久久可谓是天上地下,唯恐不乱的货,一听上阵杀敌,也兴奋的不行。 慕容久久斜瞥了他一眼,道:“这是我说的不算,他所的算。” 努嘴指了指身旁的百里煜华。 而百里煜华则很合时机的微微端了端架子,“先叫声姐夫来听听。” 慕容七七先是瘪了瘪嘴,竟是忘了,这个臭男人才是整个军营的主帅,自己想上战场玩,还得给他低头。 虽然很不爽,但比起新奇的实物,似乎觉的做一下小小的牺牲,也不是不可以。 “姐夫。” 正是似男似女,嫩中带粗,粗中带嫩的好声音,听的让人莫名的舒服。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准了。” 慕容七七立刻欢叫一声,就跑了出去,估计这还是他第一次觉的百里煜华顺眼。 后来才知道,他出去是给自己找盔甲去了,可他身材小,找了半天,也不知从那位副将的身上,扒拉下了一身白色的盔甲。 虽然大了一号,但一名英姿飒爽的白袍小将,就此诞生。 “以后要给我打副心的,”最后他还别别扭扭的补充了一句。 “你当真让他去。” 慕容久久看了百里煜华一眼。 “有何不可,你也能去,”不由分说,百里煜华已经拉着慕容久久出了营帐,今日他穿的是一身绛紫色的蟒袍。 敛去了过去的张扬霸气,一种唯我独尊的东西,在他的身上,骨子里,越发的呈现了。 仿佛他在也不是那个,有着嗜血凶名,恣意妄为,做事从来我行我素的小面阎罗,百里煜华,而是一个威严天成的上位者。 一个越发开始成熟内敛的男人。 与尊华毓质,倾国倾城的慕容久久走在一起,仿若一对自硝烟炮火中走来的璧人,尽管光华内敛,却依旧让人一眼便能被他们所吸引。 一路上,不知多有来往的士兵,有巡逻的小队,也有路过的伤病残将……纷纷不由自主的停下,看了眼这对相携而去的夫妻。 ------------ 452:血咒发作 而百里煜华也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与慕容久久牵手,一直走上了用来瞭望的阵台。 大风拂展了头顶代表明璃的旗帜,二人登高望去,就见百坡岭前,一马平川,脚下是数万的精兵已经蓄势待发。 乌压压的一片铠甲人头,而慕容七七早已经喜滋滋的纵马站在最前方了。 此刻所有将士,见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现身,自然也知道昨夜的事情,他们对慕容久久多半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日一见,果真与他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乃一对天作地设的璧人,当即鼓舞士气般,纷纷高呼:“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数以万计的士兵,忽然这样如潮水般高呼了起来,层层如浪,骤然拔着寒风,就在脚下冲击了起来,当真犹如沸腾的沸水。 声震四下。 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就这样并肩站在观望的阵台上,心中也不禁为这鼓动起来的士气,微微悸动,抬目望去。 见对面西岳大军,同样阵法齐整,一片排开。 虽已百年不见大一点的战事,但却依旧军风严谨。 他们是沉默着的,好似在冷眼看着他们的热情高涨,就像凤无殇此刻也正冷眼看着他们一般。 慕容久久忽然这样想着,然后,她就在对方拥簇的阵型中,果真发现了一座内敛华丽的车棚,棚顶下,就坐着一名华服的男子。 犹如众星拱月的明珠。 但是距离太远了,慕容久久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她却是知道,那一定是凤无殇,因为他冰冷的目光。 已经穿破了寒风而来。 她与凤无殇之间,似乎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欠的谁多一些,若说那命定的血咒,的确是玉魂族,欺诈了他月灵族。 但那时他也不过是个旁观者。 自己对他的连番设计,虽说欺骗居多,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想活,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活,所以面对凤无殇冰冷的目光,她选择坦然处之。 这一刻,慕容久久明显感到了袖摆下,百里煜华微微紧了一下的手。 然后他忽然抬臂,做了个指示的手势。 阵台下的法令官,立刻一声高呼,以旗为令,前方整齐紧凑的阵法,立刻开始散开,以另外一种规则的方式,重新排列。 不过一夕之间,风云已变。 在看对面的西岳大军,那个坐在车棚下的身影,同样微微一抬手,立时阵前鼓声如雷,随着紧促的古点,阵法同样在一夕间完成。 “进攻。” 丝毫没有停歇的时间,双方精兵人马立刻以阵法开始重逢,于是,一马平川的百坡岭前,立刻便热闹了起来。 吹了重逢的喊杀声,便是双方急促的战鼓声。 而站在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这个位置看去,只觉的脚下方才还乌压压一片的精兵,此刻仿佛棋盘上的棋子,以各自的方式,分散了出去。 明璃的百里煜华,与西岳的凤无殇,便是这双方的执棋之人。 抬手之间,风云失色。 “可还受得了?” 百里煜华忧心的问了慕容久久一句,毕竟沙场之上,分分秒秒都在以性命拼杀。 慕容久久了然一笑,“在你眼里,我还有什么是受不得的呢?” 二人手牵着手,相视而语。 远处,凤无殇同样冷眼看着场中的大战。 而这场初战,仅仅只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双方就鸣金收兵了,原来西岳军中,设置的是阵中阵,明璃军没有尝到分毫好处。 反而折下了大批人马。 昨夜西岳的偷袭战,是中了明璃早先设下的陷井,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但今日的初战第一役,却是彻底的失了利。 “骄兵必败,明璃势大,一直未将西岳看在眼里,这初战打败,也算不算坏事,”苏羽非同样看着战局,幽幽的道。 退阵的鼓点,逐渐响起。 而西岳似乎也并不想继续恋战,见明璃退走,也迅速的收兵了。 但慕容久久却依旧能感觉到,对面凤无殇,那冰若刀锋般的目光。 “呸……” 慕容七七一回来,就满口吐着含着土渣的吐沫星子,好好的白袍小将,声声成了土猴子,气的大骂:“是谁说打仗好玩的?小爷削死他,啊呸,有什么好玩的,除了风就是沙子,也没什么厉害的架打,无趣死了,小爷再也不打仗了。” 一边说,慕容七七便狠狠的撤掉了身上的盔甲,东倒西歪的走回到了阵台前,望着百里煜华与慕容久久,道:“还是你们这好,站得高看的远。” 慕容久久莞尔一笑,“上阵杀敌是你自己请命,这可怨不得旁人了,如今知道……” 说着。 也不知是今日的风的确是大了,还是头顶的阳光过于刺目,慕容久久说着说着,忽然就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额头位置,如火烫般就疼了起来。 “久久……” “姐。” 她看到百里煜华忽然变色的表情,还有慕容七七同样焦急跑过来的模样,慕容久久摇了摇头,耳朵就像是聋了一般。 只看到他们的嘴型,一张一张的,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然后头顶整整的晕眩。 慕容久久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姐……” 慕容久久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在阵台上晕倒,立刻便引起了一片的轰动,就见百里煜华上前,直接就将失去意识的慕容久久横抱而起。 离开前,他还不忘回头,远远的看了凤无殇一眼。 “是血咒发作了。” 慕容七七在不似刚才那般每样的骂骂咧咧,而是表情相当凝重,因为慕容久久的血咒发作时间,要比想象中提前。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 殊不知。 远处,西岳众星拱月的那个男子,此刻同样漠然关注着明璃军中,忽然发生的变故。 只是凤无殇神色未动,而是缓缓的,摸了摸袖中的一块古玉,那枚古玉,正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晕,上面的花纹。 恰似慕容久久额头闪现的咒印纹路。 “慕容久久。” 他忽然浅淡的一吟,只是这其中包含的东西,唯有他自己知道。 ------------ 453:要远行吗 慕容久久这一昏迷,所有的人就都乱了。 而这一昏迷,便足足的昏迷了三日,待慕容久久再次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虚弱的不像话,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诅咒。 她也一直以为,那些诅咒,一般都是一种触发性毒药。 但当她自己的血咒发作时,才发现,似乎事情并不似想象的那样,她很虚弱,像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开始的虚弱。 “玉魂族的血咒,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久久最终摇头叹息。 “久久,你感觉怎么样?” 百里煜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床头,面上的焦心与疲惫,几乎一览无余,想必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 下巴上都出现了几许浅浅的胡渣。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这么在意仪表的人,居然也有忘记刮胡子的时候,慕容久久想着,竟是虚弱的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扎手的胡渣。 “真难看。” 她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就见百里煜华身后,慕容七七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只是那张与她几乎完全肖似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冷冽。 嘴上更不客气的道:“这还用问,一看她就剩下半条命了,之前还说能护她顺利生产,如今怕是都有点难。” 大概在慕容七七的潜意识里,觉的慕容久久遭到此难,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百里煜华,虽然有点没道理,但他就是有气没处撒。 不喜欢百里煜华,也气恼凤无殇。 难道自己好不容易相认的姐姐,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吗? 百里煜华今日出奇的也没搭理他的冷言冷语,只是握着慕容久久的手,若有所思,半晌才自言自语的道:“这个血咒,当真普天之下只有凤无殇一人可解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唯有凤无殇。 “喂,臭男人,你不是很聪明吗?快想想办法吧。” 慕容七七忍不住又冷声一语。 “七七,不得对你姐夫不敬,”慕容久久却是沉下了脸,之前他胡闹,她也可以容忍,但她心里却是知道。 针对这个问题,百里煜华也是已经绞尽了脑汁,他心中未必就比她好受多少,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如此举步维艰的时候,还承受旁人的冷言冷语。 果然,慕容七七被训斥了之后,撇了撇嘴,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日,明璃与西岳并未起战事,营中的众人,过的也看似安逸,不过因为慕容久久血咒发作的事,无疑为这份看似的安逸中,填上了许多凝重。 苏羽澈与花万枝这对小夫妻,经常跑来与她聊天,说了很多逗闷子的话,不过他们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苏羽澈。 虽然所有人都不去刻意的提起,但却是谁也掩饰不了的。 慕容久久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也常想,大概这个时候的凤无殇,正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呢吧,恨不得明璃大军,立刻刮起白帆。 毕竟,自己曾那么的欺骗利用他。 “呵呵……” “咚咚咚……” “什么声音?” “王妃,是阵前的战鼓声,”阿秀与宁儿双双走了进来,虽说慕容久久也被慕容七七几次用生之力量救助,但治标不治本。 她现在的样子很不好。 “战鼓声,敌方又来叫阵了吗?” 慕容久久随口问了一句,百里煜华这个时候估计是不会主动发难的。 却见阿秀跟宁儿摇了摇头,“好像是摄政王下令击鼓的。” “哦。” 慕容久久一时猜不透百里煜华的用意,这几日,他时常陪在自己的身边,神色并不似想象中的凄哀焦急,而是一切如常。 甚至不去多提她身上的血咒。 但慕容久久就是能看出来,他一直的都在想着办法。 正如此思量着,就见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百里煜华一袭绛紫色的蟒袍,俊美的眉宇间,笼着几许优思,走了进来。 “摄政王。” 阿秀跟宁儿知道百里煜华必有话要说,所以立刻知趣的就退了下去。 “怎么了?” 慕容久久才刚睡醒不久,浑身正懒懒的,望着门口笔直而立的百里煜华,见他神色颜色,她竟是有些读不出他的情绪。 营帐内。 二人一坐一站。 就这样彼此对视了半刻钟,随后,百里煜华忽然一言不发的上前,取下了她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的给慕容久久穿了起来。 冬天的衣服本就厚,一层一层的。 慕容久久一时看不透他想做什么,便就随着他的动作,将衣服仔细合体的穿上,临了,百里煜华还默不作声的蹲***子,帮她套上新做的白色鹿靴。 在将她端端正正的抱到了妆台前,执起梳子,将她因躺着,而有些微乱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原本以为他不会棺发。 却没想到,几缕丝绸般的墨发,在百里煜华如玉般的手指间,很快盘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以一只玉簪固定。 说起来,这只玉簪她还记得,正是自己及笄礼上,他别在自己发髻的那个只鸳鸯玉发簪,她一直留着。 最后,棺完发。 百里煜华又取下了锦色的披风,整齐的围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久久终于说话了,她望着他问:“要出去吗?” 百里煜华点了点头,“是要出去,可能风很大。” 今天的百里煜华,表现明显很异常,但慕容久久又不知要如何说,只能任凭他将自己重新抱了起来,走出了营帐。 “摄政王。” “王妃。” “小姐。” “姐。” “阿久。” “慕容妹妹。” 门外早已围拢了一圈的人,都是慕容久久认识的朋友,这一下她有点猜不透百里煜华究竟要做什么,看这架势,要像是要送行。 而每个人的表情,更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但是又都欲言又止。 “车备好了吗?” “回主子,已经备好了。” 阿星淡淡一语,一双目光,却也忧心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百里煜华自顾自的将慕容久久抱上了,命人牵来的马车,茫然的表情上,还是张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看了慕容七七一眼。 见这小子今日出奇的沉默,一双跟她完全肖似的眸光,只直勾勾的看着百里煜华。 ------------ 454:求你救她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完全沉默的坐上马车后,慕容久久有点恼了,这究竟算怎么回事,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的,跟她说一句不行吗? 随着外面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百里煜华终于低了低头,道:“到阵前。” “到阵前做什么?” 她又不会打仗。 “去见凤无殇。” 谁知百里煜华淡淡一语。 闻声,一直被他拥在怀里的慕容久久,狠狠的一怔,似乎有些消化不了,他这句话里的含义,但马上,她漆黑的瞳孔,猛的一缩。 微有些抖颤的挣扎了起来,“去见凤无殇做什么?我们与他还有何话要说?回去,马上回去,煜华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回去。” 慕容久久先是反对,也随着反对声,她挣扎的动作也开始骤然加大。 她就是再笨,也能猜得出来,百里煜华去见凤无殇为的是什么,他要去求凤无殇,他怎么可以去求凤无殇! “煜华,求你了,我们回去!” 一颗眼泪,深深从她的眼眶内夺眶而出。 但百里煜华却不容她分毫的挣扎,越拥越紧,仿佛要将她一并融进他的血肉里,但是,没有办法,出了凤无殇,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救得了慕容久久。 她会越来越虚弱,抗得过这次,她抗不过第二次。 慕容七七也说了,趁孩子还不是很大,趁血咒才刚发作,也是为她解除的最好方法。 “别怕。” 百里煜华将慕容久久的头,紧紧的板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胸中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然后点了她的穴道。 挣扎的慕容久久,立刻便不动了。 只是眸中的泪,依旧停不下来。 她喃喃的道:“煜华,其实你不该爱上我……” 不爱上我,便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背负与难过。 “别说傻话了。” 百里煜华笑了笑,好好的,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妻送到旁人的跟前,但是他没有勇气眼睁睁看着,慕容久久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的虚弱下去,死去。 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 那种无力感会让他疯掉,与其二人这样甜蜜的疯了死了,倒不如搏一搏。 一念至此,百里煜华的眸中,坚色一闪。 与此同时,身下的马车一直的在前行,慕容久久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外面越发凛冽的寒风,与远方兵戈清脆的交鸣声。 慕容久久已经不能动弹了,只能窝在百里煜华的怀中。 这一刻,她只觉的天地悠悠,一切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止,而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只有她跟百里煜华。 “煜华,我们回去行不行?” 百里煜华没有答她,却是身下的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慕容久久暗暗垂下眼眸,她已经可以预想到,下一刻她会看到谁了。 “明璃摄政王,别来无恙。” 一个极淡,却尤为雅致的声音,缓缓而起,像是慵懒的上位者,也像是闲散的世家公子哥,徐徐的,吹进人的耳朵里,即是悦耳。 慕容久久对这个声音,可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这个声音曾用最漠然的口气告诉她,她是他的命定之妻,也曾用最恶毒的口气,禁锢她迫害她,当然,也曾用最温言细语的口气,与她聊天,给她念书听。 她甚至还记得,在落雪的午后,他念书的声音,总是专注而动听。 但此刻俨然物是人非。 他们不能做夫妻,便注定是一辈子的仇人。 “凤家主,也别来无恙。” 百里煜华缓慢的撩开了车帘,怀抱着慕容久久走下了马车。 这时,慕容久久也才看清,他们站在的是西岳大军的阵前,而明璃大军就在远远的后方,尽管精兵强将如云,但此时此刻。 西岳军前,唯有她跟百里煜华两个人。 他居然将自己这样陷入险境! 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与难过,却是强忍着,喉中传来阵阵的生疼。 “摄政王妃,不打算在看本家主一眼了吗?” 终于,凤无殇将那薄凉寡淡的目光,定格在慕容久久的身上。 慕容久久僵硬着脖子,缓缓的抬头看去,凤无殇一如那日,依旧坐在有顶棚的车下,串串素色的穗子,围在顶棚一圈。 他一如众星捧月。 身着一身墨色的蟒袍,肩上是一圈昂贵的皮裘,衬的他面容越发的高不可攀,尊华俊美,不可一世。 他椅子里铺的是一张完整的白虎皮。 精致的银丝流纹云靴,便正好踩在那狰狞的虎头之上。 因为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慕容久久几乎能看清凤无殇露出的鞋尖下的纹路。 目光想上游移,二人终于无遮无拦的产生了对视,慕容久久清楚的能感觉到,凤无殇在对她对视的瞬间,眼底是有激动闪过的。 不过更多的则是一种复杂,还有恨色,怨色,恼色……各种各样交织的颜色。 但也都在一瞬间,被他隐藏的无形无影。 “原来你还敢来见我。” 他冷声一语。 “为为何不敢来见你,明明,是你玉魂族欺诈我月灵族在先,”慕容久久淡漠一语,已经低下了头,不在看他。 凤无殇却是冷声一笑,似乎这一笑还是无法表达他此刻胸中的情绪,索性仰头大笑的起来,但他笑的一点都不畅快。 笑声中,溢出了满满嘲讽与谴责。 噎着阵前的寒风,就在慕容久久以为他会笑出眼泪的时候,凤无殇终于仰头停了下来,他先是有些失神的望着天。 然后重新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拥着慕容久久的百里煜华。 仿佛他二人站在那里,是极其刺眼的一般。 令他微微的眯了眯眼,“她的血咒两日前就发作了吧?百里煜华,你今日来,是来求我救她的?” 慕容久久的心扉,犹的一提。 她有些慌乱的抬头,想要去看百里煜华此刻的表情,但因为她被点了穴道,脖子并不能大幅度的抬起,只能皱起了眉。 “煜华,别……” “对,我是来求你的,求你救她一命,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我有,”百里煜华立在原地,淡声一语。 ------------ 455:倾塌奔溃 “若我让她永远的留在西岳呢?” 凤无殇忽然出口。 百里煜华摇了摇头:“她不能成为条件。” 凤无殇冷冷一哼,却又觉的极其的戏谑,在川南,在明璃,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前来求他!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慕容久久想要活命,必定会来求他。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个号称最爱慕容久久的男人,又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呢? 凤无殇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煜华,与他怀中的慕容久久,忽然冷然道:“摄政王孤身前来相求,就不怕我现在命人杀了你。” 一个人的力量在怎么强横,也是无法跟千军万马抗衡的。 百里煜华却是面色如常,反而不屑的一笑。 “凤家主不会那样做的,若我死了,今日便没有什么可以求你的了,那明璃的大军,必将踏平西岳,算来,还是你损失的比较大。” “你当真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凤无殇狠狠的眯起了眼。 百里煜华点头,“自然在乎的紧,但若此生不能再宠着爱着我怀中的人,那便在没了半点欢悦,活的犹如行尸走肉,倒不如死去。” 凤无殇紧紧的逼视这百里煜华,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一星半点的虚情假意,但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只能恼恨的咬牙切齿。 “若我让你跪下求我呢?” “只要你救她。” 百里煜华抬起头来,浅淡的眸光,迎着青色的天幕,仿佛淡的看不出颜色,又仿佛深邃的如暗夜的黑海,沉沉浮浮,捉摸不定。 “好,只要你跪下,我就救她。” 凤无殇一字一顿的道。 “煜华,不要。” 慕容久久却是急了,他怎么可以跪下,那个在她心目中,永远都不可能被逾越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轻言跪下。 他是川南最尊贵的夜城城主。 他是明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煜华不要,我求你了。” 泪水夺眶而出,但慕容久久的嗓子,已经哑的犹如猫儿精疲力竭的哀嘶,但身子动不了,只能用眼神紧紧的望着。 百里煜华闻声低下头,看着她泪水连连的小脸,有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眉宇。 “只要你能活。” 他这样告诉她,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屈膝笔直的跪在了凤无殇的车架前,仿佛一座倾倒的山隘。 尽管轻的只能听到周围呼啸而过的寒风。 尽管轻的只能听到他胸中的心跳。 但慕容久久却感觉,她听到了她心里,山崩地裂的声音,她停止了哭泣,红着一双眼眶,有些无声的望着前方,和头顶的天空。 这一刻,天地寂寂。 这一刻,阵前寒风呼啸。 这一刻,西岳众家将士,齐齐的变了脸色。 “摄政王……” 寒风的声音中,仿佛还能听到将士们的惊呼,与悲切的呐喊,因为他们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倾塌了。 “凤家主,可满意了?” 百里煜华缓声一语。 凤无殇怔怔的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目低垂,仿佛一尊沉睡的雄狮,但下敛的眉目下,却酝酿着一片不为人知的情绪。 “有意思。” 他忽的一笑。 懒懒的,却也寒凉的可怕,“我凤无殇能接夜城城主的一跪,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你以为这样,我救会救她吗?” “你还想怎样?” 慕容久久猩红着眼眶,冷冷的瞪着他。 而这样的慕容久久,于凤无殇而言,熟悉又陌生。 他眸光深幽的望着跪在他面前的这对男女,漠然冷笑道:“慕容久久,当年的确是玉魂族欺诈了月灵族,但我玉魂又何尝没有救你,帮你固魂,如今,你爱上了别人,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 “我没有要推给你的意思,我只是爱煜华,不爱你而已。” 慕容久久无比冷静的道。 如果她爱的人是凤无殇,这道命定血咒,自然如同虚设,但她爱的是百里煜华,一切便就成了他们的孽。 伤了她,也伤了他。 “既然注定留不住,何不放手。” “留不住,是啊,留不住了……” 凤无殇喃喃自语,但他白皙冰玉般的面孔,却忽然冷声一笑:“留不住又如何,慕容久久,你当真以为我凤无殇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凤无殇当然不是活菩萨,他们西岳的人,有时候都相当的偏激。 “你还是不应?” 慕容久久几乎是低吼着望着他。 凤无殇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要爱你,要救你的男人,究竟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言罢。 凤无殇忽然走下他的车棚,下面立刻有士兵弯腰下跪,任他踩踏着,走到了百里煜华的面前,然后毫无预兆的一脚就踹在了百里煜华的头上。 也许百里煜华猝不及防。 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躲,整个人忽然就被狼狈的踹翻在地,但呗他抱在怀中的慕容久久,却一直被他死死的护着。 慕容久久没想到凤无殇会如此过激。 回头看在百里煜华,那个她仰视爱慕着的男人,何曾这样狼狈,卑躬屈膝过,但是现在他却为了她,可以将自己委屈到这一步。 原本干涩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煜华,我们回去吧,不要求他了,他恨死了我们,他是不会救我们的……” 慕容久久沙哑的声音,犹如声嘶力竭,她终于强行冲破了穴道,在百里煜华的身前,半坐了起来,一把拔下了头上了那只鸳鸯玉簪。 那是她及笄时,他送的。 没有的玉簪的支撑,盘起来的长发,瞬息间散落而下,青丝如瀑,却随着寒风恣意乱舞。 慕容久久将玉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决绝的嘶吼道:“煜华,我不准你这样求他,我们回去吧,你若在这样作践自己,我现在便死在你的面前。” 百里煜华嘴角已经被凤无殇,踢出了血迹,他一把打掉了慕容久久,因激动而抵在咽喉上乱颤的手掌,那鸳鸯发簪也立刻应声而断。 他严肃固执的道:“别忘了,我求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你腹中,我们孩子的命。” “不要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慕容久久却哭的声嘶力竭,她只感觉自己要奔溃了,不要了,她现在只要百里煜华,只要他好好的,就算她立刻死了也行。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56:是死是活 “若我让她永远的留在西岳呢?” 凤无殇忽然出口。 百里煜华摇了摇头:“她不能成为条件。” 凤无殇冷冷一哼,却又觉的极其的戏谑,在川南,在明璃,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前来求他!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慕容久久想要活命,必定会来求他。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个号称最爱慕容久久的男人,又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呢? 凤无殇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煜华,与他怀中的慕容久久,忽然冷然道:“摄政王孤身前来相求,就不怕我现在命人杀了你。” 一个人的力量在怎么强横,也是无法跟千军万马抗衡的。 百里煜华却是面色如常,反而不屑的一笑。 “凤家主不会那样做的,若我死了,今日便没有什么可以求你的了,那明璃的大军,必将踏平西岳,算来,还是你损失的比较大。” “你当真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凤无殇狠狠的眯起了眼。 百里煜华点头,“自然在乎的紧,但若此生不能再宠着爱着我怀中的人,那便在没了半点欢悦,活的犹如行尸走肉,倒不如死去。” 凤无殇紧紧的逼视这百里煜华,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一星半点的虚情假意,但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只能恼恨的咬牙切齿。 “若我让你跪下求我呢?” “只要你救她。” 百里煜华抬起头来,浅淡的眸光,迎着青色的天幕,仿佛淡的看不出颜色,又仿佛深邃的如暗夜的黑海,沉沉浮浮,捉摸不定。 “好,只要你跪下,我就救她。” 凤无殇一字一顿的道。 “煜华,不要。” 慕容久久却是急了,他怎么可以跪下,那个在她心目中,永远都不可能被逾越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轻言跪下。 他是川南最尊贵的夜城城主。 他是明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煜华不要,我求你了。” 泪水夺眶而出,但慕容久久的嗓子,已经哑的犹如猫儿精疲力竭的哀嘶,但身子动不了,只能用眼神紧紧的望着。 百里煜华闻声低下头,看着她泪水连连的小脸,有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眉宇。 “只要你能活。” 他这样告诉她,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屈膝笔直的跪在了凤无殇的车架前,仿佛一座倾倒的山隘。 尽管轻的只能听到周围呼啸而过的寒风。 尽管轻的只能听到他胸中的心跳。 但慕容久久却感觉,她听到了她心里,山崩地裂的声音,她停止了哭泣,红着一双眼眶,有些无声的望着前方,和头顶的天空。 这一刻,天地寂寂。 这一刻,阵前寒风呼啸。 这一刻,西岳众家将士,齐齐的变了脸色。 “摄政王……” 寒风的声音中,仿佛还能听到将士们的惊呼,与悲切的呐喊,因为他们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倾塌了。 “凤家主,可满意了?” 百里煜华缓声一语。 凤无殇怔怔的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目低垂,仿佛一尊沉睡的雄狮,但下敛的眉目下,却酝酿着一片不为人知的情绪。 “有意思。” 他忽的一笑。 懒懒的,却也寒凉的可怕,“我凤无殇能接夜城城主的一跪,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你以为这样,我救会救她吗?” “你还想怎样?” 慕容久久猩红着眼眶,冷冷的瞪着他。 而这样的慕容久久,于凤无殇而言,熟悉又陌生。 他眸光深幽的望着跪在他面前的这对男女,漠然冷笑道:“慕容久久,当年的确是玉魂族欺诈了月灵族,但我玉魂又何尝没有救你,帮你固魂,如今,你爱上了别人,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 “我没有要推给你的意思,我只是爱煜华,不爱你而已。” 慕容久久无比冷静的道。 如果她爱的人是凤无殇,这道命定血咒,自然如同虚设,但她爱的是百里煜华,一切便就成了他们的孽。 伤了她,也伤了他。 “既然注定留不住,何不放手。” “留不住,是啊,留不住了……” 凤无殇喃喃自语,但他白皙冰玉般的面孔,却忽然冷声一笑:“留不住又如何,慕容久久,你当真以为我凤无殇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凤无殇当然不是活菩萨,他们西岳的人,有时候都相当的偏激。 “你还是不应?” 慕容久久几乎是低吼着望着他。 凤无殇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要爱你,要救你的男人,究竟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言罢。 凤无殇忽然走下他的车棚,下面立刻有士兵弯腰下跪,任他踩踏着,走到了百里煜华的面前,然后毫无预兆的一脚就踹在了百里煜华的头上。 也许百里煜华猝不及防。 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躲,整个人忽然就被狼狈的踹翻在地,但呗他抱在怀中的慕容久久,却一直被他死死的护着。 慕容久久没想到凤无殇会如此过激。 回头看在百里煜华,那个她仰视爱慕着的男人,何曾这样狼狈,卑躬屈膝过,但是现在他却为了她,可以将自己委屈到这一步。 原本干涩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煜华,我们回去吧,不要求他了,他恨死了我们,他是不会救我们的……” 慕容久久沙哑的声音,犹如声嘶力竭,她终于强行冲破了穴道,在百里煜华的身前,半坐了起来,一把拔下了头上了那只鸳鸯玉簪。 那是她及笄时,他送的。 没有的玉簪的支撑,盘起来的长发,瞬息间散落而下,青丝如瀑,却随着寒风恣意乱舞。 慕容久久将玉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决绝的嘶吼道:“煜华,我不准你这样求他,我们回去吧,你若在这样作践自己,我现在便死在你的面前。” 百里煜华嘴角已经被凤无殇,踢出了血迹,他一把打掉了慕容久久,因激动而抵在咽喉上乱颤的手掌,那鸳鸯发簪也立刻应声而断。 他严肃固执的道:“别忘了,我求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你腹中,我们孩子的命。” “不要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慕容久久却哭的声嘶力竭,她只感觉自己要奔溃了,不要了,她现在只要百里煜华,只要他好好的,就算她立刻死了也行。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57:比想的难 “不准说傻话。” 百里煜华半坐着,将她拥入了怀里。 但慕容久久却因为情绪的连续过激,额头的位置,忽然再次传来那种炽烈的灼烫,令她浑身如入火窟,不可抑制般,冲口便是一口鲜血,喷在了百里煜华的胸前。 人也开始渐渐虚弱委顿了下来。 但是没有人看到的是,凤无殇袖中隐着的一枚玉佩,真散发出妖治的红光,他的眼底,亦有一抹痛色,一闪而过。 “凤家主当真不应吗?” 凤无殇就这样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这对看似悲惨的男女,他笑的冰冷而讽刺,“本家主只觉的作呕。” 百里煜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将已经意识模糊的慕容久久,重新抱入了怀中,开始往回走。 他解不了血咒,无计可施。 就算知道来求凤无殇,也许只是自取其辱,但百里煜华此刻却没有半分懊悔的时间,他只想有多一点的时间,与慕容久久相处。 因为他们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他想跟她在说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寒风一如刚才在呜咽。 百里煜华抱着慕容久久开始越走越远。 也不知走了几步,还是十几步,僵立在西岳大军前的凤无殇,终于还是出声了,“站住。” 百里煜华脚步一顿,却并没有立刻回身。 “家主!” 却是揽风满面不甘的急了,他不希望家主去救那个女人,他恨不得那个女人死,却始终无能为力。 凤无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幽幽的道:“把她留下,是死是活,由我决定。” 百里煜华终于转过身来,他眉目低垂,俊美的容颜,在寒风中,美的好似不是真人,但反观凤无殇冷冽的面容。 又何尝不存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复杂。 “我知道,其实你也不希望她死。” 百里煜华直视着凤无殇。 凤无殇哧声一笑,像是在嘲笑百里煜华的自以为是,又像是小孩子故意用笑,来掩饰他心底,忽然被人揭开的真相。 “先说好,命定血咒,以命相定,以命易命,解开,从来就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生她生,我死,她亦同死,不过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慕容七七?” “是他。” 凤无殇漠然上前,要接过已经昏迷的慕容久久。 百里煜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她送了过去,“记住你的话,你生她生,若你敢欺诈于我,你当知道结果。” 凤无殇不屑的看着他,接过慕容久久,转身而去。 寒风吹拂起他墨色的披风,猎猎鼓动。 似风中一只,高贵的羽雀,那样的孤冷幽寂。 这一刻,天地悠悠,寒风瑟瑟,百里煜华的眼帘视线内,看到的只是个墨黑色的背影,两军依旧还在对垒,但猎猎招展的旗帜。 却已经渐渐变的几不可闻。 “你就这样把她给出去了……” 慕容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有些发狠的推了百里煜华一把,“凤无殇是什么人,他恨透了你们,他要是借机报复,虐待我姐怎么办?” “既然担心,那就跟着去吧。” 百里煜华的表情,漠然的看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的暖情,这大概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局面,但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 慕容久久,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我命令你,活着回来。 慕容七七气恼,只能弃了百里煜华,追上了凤无殇。 …… 慕容久久在一片昏昏沉沉中醒转,入眼处,竟是一片熟悉的金丝楠木大床,然后更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 “主母醒了。” “快,主母醒了。” 慕容久久苍白着面孔,测了测头,就见青颜带着其他两名婢女,沉香和沉月,快步走了进来,一阵嘘寒问暖。 “主母,你感觉怎么样?” “您已经整整昏迷两日了……” “主母您口渴吗?” 舔了舔自己干涩才唇角,慕容久久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就被众人从床上给扶了起来,一杯温温的茶水,被送到嘴边。 嗓子立刻舒服了很多。 “主母,那日秋山,您被贼子劫了去,真是担心死奴婢了,幸亏家主还是把您给救回来了,”沉月沉香,有些喋喋不休,又是担心又是后怕。 慕容久久抬眸看了看外面的装饰,便知道自己此刻在凤家的栖霞堂。 栖霞堂,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名字。 听着耳边几个奴婢关切的说话声,这刚才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沉的慕容久久,很容易产生一种视觉混乱的现象。 仿佛,她还在凤家,与凤无殇做夫妻,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只一味的喜欢坐在门口的位置,等着凤无殇来看她。 一切都没有变。 自秋山离开后,与百里煜华重逢相处的日子,反倒更像是一场梦。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几个丫鬟也像是明白她的用意,她们似乎并不知道她跟凤无殇这段时间的恩恩怨怨。 只以为她还是过去的那个主母,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到了门口的位置。 沉香还掩嘴偷笑道:“主母正是惦记家主啊,才刚一醒来,就急着来此等家主了,放心吧,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家主应该很快便到。” 慕容久久也懒得去纠正。 想起当日百里煜华为了她,在阵前跪求凤无殇的画面,她只觉的阵阵难受,在强烈的视觉现象,也将她拉回到了现实。 她此刻身在凤家,难道是凤无殇答应救她了? 怎么可能,他该是恨极了她的。 正如此想着,就听到栖霞堂前,已经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慕容久久歪头看去,就见门前已经干枯的大树枝桠下。 冬日午后的阳光,斑斓的洒在他墨色的身影上,俊美如铸,如翩翩而来的佳公子。 也正望着她。 一个,目光浅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无波无澜。 一个,目光黑的仿佛一口枯井,深幽的看不到尽头。 沉香沉月并不知道情况,只一味掩嘴笑道:“拜见家主,主母一醒来就想念您了,执意要坐在门口等您。” 她说过要等他的吗?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 凤无殇却好似没有听到,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仿佛要看破她的所有伪装,看破她胸中的心脏,看破她惯于欺骗的灵魂。 还是青颜似乎看出了今日,家主与主母之间的端倪,带着沉香沉月,便矮身退了下去。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58:开始解除 “姐,你醒了。” 凤无殇没有说话,倒是从后面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慕容七七,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她一眼。 然后毫不吝啬,有源源不断的生之力量,流入了她的体内。 “这个血咒,就是个无底洞,别浪费了。” 慕容久久摆手阻止了他。 慕容七七却一脸厌弃的道:“给你点力量,是想让你看上去好看点,瞧你这脸白的,刚一进门还以为活见了鬼,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慕容七七的姐。” 知道这小子是鸭子嘴硬,也懒得跟他废话。 凤无殇不知何时又退了出去,正如他来时,没有分毫声音。 “他是如何答应要救我的?” 慕容久久问慕容七七。 慕容七七撇了撇嘴,耸肩道:“谁知道他抽的是哪门子的风……不过,大概他是真的也不想让你死吧,不管怎么说,他是唯一现在能救你的人。” 说着说着,慕容七七声音开始变的低弱。 “如何救?” 这才是慕容久久比较关心的问题。 慕容七七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要不要说这个问题,但思索来思索去,还是老实交代道:“比较棘手,至少比我想象的棘手。” “我原以为,你与他命定,只需要他单方面毁掉这个咒印,还有咒印承载的某物,便算解除了,但经过这几日的了解,我发现我之前天真了。” 慕容久久一时听的一知半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以命相定,以命易命,别看订下的时候,很简单,但解开,却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过程,怪不得之前凤无殇被你骗的时候,宁可痛苦的纠结,也不愿轻易相试,因为稍有不妥,你们便是两尸三命,这一点也不危言耸听。” “当初姐夫用了旁门左道之术,让你有了身孕,又将你送到凤无殇的身边,就是为了逼他就范,但是姐夫也想错了,给你打胎的凶险,似乎远在为你解除血咒之上,但就算如此,当初,凤无殇也没想过要真的给你堕胎。” 堕胎,是将慕容久久至于险地,九死一生。 解除血咒,却是将凤无殇至于险地,十死一生。 这原本是一本很好算的账,但凤无殇却一再纠结。 “他其实是关心你的。” 慕容七七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她知道凤无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对她动了情谊,而这份情谊,却是她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的。 所以二人继续纠缠,只会彼此继续痛苦。 为了煜华,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我有信心。” 慕容七七见她依旧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嗤笑了一声,道:“很多人都说姐姐你是铁石心肠,今日一见,果真是一副铁石心肠。” 慕容久久则苦笑:“我对天下人,素来铁石心肠,只对你姐夫一人软心软肠,不是我太过决绝,而是我明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对于一些不能回应的,伤害了,也只是伤害一个人,若稍稍有所恻隐,那伤害的便是两个人,或许更多的人,那样活着,该是多失败的一件事。” 她自认很笨,所以一直只爱一个人就够了。 下午。 慕容久久的身体稍稍好了许多,她主动找到了凤无殇。 是在昔日他们曾一同赏梅的那片梅园,只是梅花大片大片的已经落了,唯有零星的几个还挂在枝头,凤无殇就笔直的立在那梅树之下。 “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说。 慕容久久点头:“凤家主有何要问?” “呵,如今都称呼我为凤家主了,慕容久久,你当真是善变,这梅花似乎还记忆着你我的事,你却已经忘的一干二净,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说的大抵就是你吧?” 慕容久久知道凤无殇依旧还未当日的事,恨着她,所以任凭他言语羞辱,也不回答。 “你当日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忽的,他问出了声。 “自然是真的,”只是因她服食了一剂忘忧散而已。 “那你又是何时忆起来的?” 凤无殇的声音,听出了几分轻颤。 慕容久久漠然垂下眼帘,幽幽的道:“正是那日在梅园吐血昏迷的那日,我记忆起了一切……” “哈哈哈……” 却是凤无殇毫无预兆的笑,打断了她的话头,但慕容久久还是能看得出,凤无殇很激动,大概正是因为动了心。 所以欺骗过后,才会更痛吧。 可若是不痛,他又怎么会为她解除命定血咒。 一切,缘也,孽也。 慕容久久深深的垂下了眼帘,“算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 “殇儿……” 凤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冲进了梅园,她有些激动的道:“殇儿,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个女人而涉嫌,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 凤无殇冷下了脸,一挥手,立刻有影卫出现,竟是直接将凤夫人给架了出去。 凤夫人满面的不甘,望着慕容久久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贱人,你凭什么让我儿为你涉嫌……” 凤夫人被架了下去。 慕容久久问:“何时开始接触血咒?” “随时都可以。” 凤无殇看了眼慕容久久,声音已经没了丝毫情绪的波动。 第二日。 解除血咒,也算一件大事,慕容久久一清早,便在丫鬟的侍奉下,斋戒沐浴。 慕容七七跟她同住,一早上拄着双臂,百无聊赖的等着她,待门外的太阳完全升起,凤无殇才姗姗来迟。 双方都没有过多的言语,慕容久久直接坐上前来接他们的步撵,一路朝着凤家的深处走去。 凤家大宅很大,大的如同皇宫一般,却又静的可怕,因为空置的房屋,几乎都没有人烟出没,就像是一片被遗弃的荒岛。 但凤家依旧每年都会拨出一笔银款,进行修缮,所以就算没有人住,看上去也已经干净整洁,美轮美奂。 “凤家真有意思,为什么总供着这些空房子?” 慕容七七坐在后面的步撵上,好奇的嘟囔,却没有人答他们的话,然后他忽然突发奇想的道:“玉魂族惯用鬼神之术,莫不是这些空房子,都是给鬼住的?” 说完,他自己都认不住打了个寒颤。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59:魂中抽丝 走在最前面的凤无殇,闻言,轻轻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很快,他们行到了一处更荒凉的地方,安静的像是一座孤寂飞坟墓,慕容久久很快发现,这竟是凤家的祠堂。 不过凤无殇却并没有要拜祠堂的意思。 而是直接转到了后面的一道石壁前,石壁上撰写了许多的字迹,不过当世却怕是已经没几个人能看懂了,大抵都是前朝的文字。 凤家,本就传承自前朝贵族。 慕容七七撇了撇嘴。 倒是没想到,这石壁竟是一道石门,也不知凤无殇扣动了什么机关,石门立刻缓缓的开启了,露出的后面黑黝黝的空间。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慕容久久的心底,却没来由的涌上了熟悉的感觉,她想起了梦中的那句话,“……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 “喂。” 耳边传来一声低呼。 慕容久久被打断了思路,扭头看去,就见刚才抬着步撵的几个奴才,竟都在石壁前,自行了断了,想必这石壁的秘密,不该是他们知道的。 “进来吧。” 凤无殇已经点起了一盏蜡烛,率先走进了石壁后的黑洞,立刻给里面带入了几分光源与暖气。 慕容久久紧随其后,然后是慕容七七。 待他们全都进去后,石壁立刻自动闭合。 眼前立刻陷入了一片昏暗,不过很快,凤无殇点亮了沿路的所有灯盏,漆黑幽长的隧道,立刻变的越发深邃。 袖口处有痒痒的活动传来。 一直藏在她衣服里的小青,终于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蛇头,兴奋的吐着信子,它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 慕容久久与慕容七七很快跟上了凤无殇的脚步。 沿路,不管的拐弯还是岔道。 慕容久久发现对到的石壁上,本身就建有数个沉重的石门,但不知何原因,都被紧紧的封闭着,而石门上的字迹,根本无人能够看懂。 “里面安睡的是我玉魂先辈的遗骸,若网上追溯,绝对有两千年之久。” 凤无殇幽幽的解释了一句。 慕容久久与慕容七七不禁双双对望,这果然是一座坟墓,相比能在这里安葬的,必然都是历代玉魂族中十分厉害的人物。 如今随着时间的长河流动,玉魂族早已***成了数个脉细,散落天下,但西岳凤家,却始终是嫡系。 慕容七七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根据月灵族留下的史料,玉魂族的祖先,的确要更加神秘,也更加的强大。 也是前朝轩辕一族,唯一得以封王的一脉。 “幽明王?” 走到一间紧闭的石门前,慕容久久发现室门前并没有写字,而是一副奇模怪样的图画,不过化作有一男子盘膝而坐。 也没有文字,但慕容久久却一眼就知道,这是凤家祖先,幽明王的墓室。 就连凤无殇,也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望来,问:“我没有告诉过你,你如何知道,这就一定是幽明王的墓?” 慕容久久一愣,她仔细思考了一下,道:“直觉。” 对,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凤无殇眸光轻闪了闪,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却是慕容七七颇有种幸灾乐祸的嘟囔道:“相传当年幽明王相恋于我月灵祖先,不过我们祖先不待见她,最后跟异日族的人私奔了……” “别胡说。” 这毕竟是先人的陵墓前,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 慕容七七没想到姐姐会忽然呵斥他,绕了绕头,果真不说了。 但慕容久久却忽然打心眼的,不希望任何人,无论是言语还是态度,来亵渎这个幽明王,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 就是觉的,他不该是坏人。 “喂,凤无殇,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难不成要我们姐弟给你陪葬?”慕容七七走了半天,有点不耐烦了。 “你说对了,这是我的墓穴。” 谁知走在前面的凤无殇,幽幽一语,他回过头来,惨白的烛火,映出了他英俊漠然的面孔,“进来吧。” 慕容七七再次不禁打了个寒颤,看了慕容久久一眼。 “既来之则安之。” 慕容久久已经抬步上前,发现那石壁上果真什么都没有,估计是等凤无殇死后,会由后人在上面篆刻文字,记述平生吧。 “滴滴滴……” 慕容久久一进来,就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不过不是纯粹的水流,因为听上去很沉闷。 待进入后,她才看到,凤无殇的墓室里,空荡荡的,但墓室的中央却蓄着一小池子漆黑的水流,水池的上方,是一朵天然的石莲花。 水滴便是从石莲花上滴落的。 慕容久久不是很懂这些古人眼里的风水格局,但既然这样设定了,想必应该有什么用处。 “还有石棺!” 慕容七七惊呼了一声,大概真的以为凤无殇要把他们骗到这里,要把他们都拖到棺材里做陪葬的,而那石棺,明显是新打的。 凤无殇将手中的烛台,随手放下,道:“对,这石棺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此番解除血咒,凶险万分,运气好,我们都能活,运气不好,便死在这里,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来的,不差时间多少,倒是你……” 他看了慕容久久一眼,讽刺笑道:“委屈跟我陪葬了。” “我们不会死的,”慕容七七赶紧摇头,不说不吉利的话。 这下,慕容久久似乎才第一次感受到,凤无殇在给她解除血咒时,所承受的压力与危险了,她微沉了沉眉目,问:“既然这样难解,当初为何又要订下?” 凤无殇不是很缺媳妇的人。 不过凤无殇却没有说话,而是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径自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登时串串血花洒落而下,就洒落在那漆黑色的池水里。 一道伤口流尽了。 他立刻又割破了第二道伤口,鲜血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几乎要染红了那一池黑水。 “你也来滴。” 谁知凤无殇命令式的对慕容久久道。 慕容久久有些犹豫,她抚了抚自己平潭的小腹,现在她不仅是一个人,她腹中还有孩子,所以她不敢保证,她能吃受的住,流这么多血。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0:天意何为 “怎么,心疼你跟他的孩子?”凤无殇不屑一笑,重新扭过头来,道:“解除这个血咒,我只能尽可能的保住你的命,你腹中的孩子不在范围之内。” “不……” 慕容久久摇了摇头,“要救就全救,怎么可以……”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明确的知道,自己的腹中只是多了一个胎儿,但她也知道,那不仅是她跟百里煜华的爱情结晶,更是与她血脉相连的。 若说为了自己活命,而舍了他。 “慕容久久,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智,原来也有不理智的时候,你的命,你腹中孩子的命,你选其一吧,这世上没有双赢的好事。” 凤无殇的口气,溢满了浓浓的嘲讽。 虽然不好听,但慕容七七也是赞同的,“对啊,姐,你就从了他吧,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好事,再说,你若死在这里,我只抱了个孩子回去,姐夫还不得掐死我。” “时间不多了,要如何你尽快决定,如果后悔的,我现在就带你们离开,放你回明璃,”凤无殇忽的站起了身。 大概因为失血的原因,让他的面容,看上去微微几分苍白。 慕容久久知道,他是在逼她。 她,和她的孩子,只能活一个? 选谁? “听天由命吧。” 慕容久久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只能听天由命,当即接过凤无殇的匕首,瞬间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串串血花洒落。 “够了。” 原以为自己要放跟凤无殇同量的血,却不想中途被凤无殇阻止。 慕容久久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在刻意照顾自己。 但脚下池水中,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来,两个人的血液在黑色的池水中相会,立刻诡异的沸腾了起来,吐出一串串黑中带红的血泡。 “下去吧,命定血咒已入魂魄,想要抽离,无异于魂中抽丝,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我们至少要下三次,才能彻底剥离。” 凤无殇淡淡的道。 便说,他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开始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只剩下里面一层雪白轻薄的中衣,“慕容七七,你负责给我们护法,尽力保证我们在水中的生机。” 他这样交代了一句。 慕容七七飞快的点头,他知道,要开始了。 慕容久久暗自咬了咬牙,也迅速的推掉了自己的外袍,只只穿一件雪白轻薄的中衣,缓缓的就踏入了水中。 而当她的脚尖刚一碰到水面,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这谁,竟是冷的刺骨,尤其一碰到她的皮肉,那种刺骨的寒气,仿佛要往她的血管里钻。 凤无殇已经大半的身子,没入了进去。 但是反观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痛苦的样子,唯有他轻颤的指尖,暴露了他与她正承受着同样的冰寒刺骨。 凤无殇能受得住,凭什么自己受不住! 慕容久久再次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瞬间落入了那冰寒刺骨的水中,而这突然而来的痛苦,绝不亚于千刀万剐的凌迟。 慕容久久硬生生的没有叫出一声。 “嘶嘶……” 倒是跟她一块入水的小青,根本承受不住这水的温度,嘶嘶怪叫着就窜了出去,然后瞬间变大,变的有手臂那么粗细。 惊恐的吐着信子,仿佛在说,这水这么可怕,主人你肿么就进去了。 大概蛇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多无奈吧。 慕容久久虚弱的笑了笑,与凤无殇一样,全部的身体都已经没入了水中,只露出了雪白的颈项和头。 但是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腹中的孩子,他可能受得住。 凤无殇的面色,已经开始变的非常苍白。 想必慕容久久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就这样苦苦的碍着,这种滋味,直有种刻骨铭心,骨中抽丝的感觉。 想着,她竟是苦笑出声。 “你笑……什么?” 凤无殇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刻意锋芒,开始变的虚弱。 “在笑,我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今日了,”太疼了。 凤无殇闻言,竟是也笑了,却是仰起头笑的无声,“那你就不要忘记的好,因为这里,可能是我死后长眠之地。” 他们各自承受着痛苦,已经没有多少精力聊天了。 “喂,你还没说要泡到什么时候?” 是慕容七七的声音。 “日落之时。” 但是这黑漆漆的石室里,却没有多少时间观念。 慕容久久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开始从她的身体里,灵魂里,被一点一点的剥除。 虽然痛苦难熬,但时间久了,反而麻木。 一麻木,便容易沉沦。 每当慕容久久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明显的生之力量,拥入她的身体里,堪堪的再次将她拉入现实。 继续承受冰寒刺骨般的痛苦。 不过每当有新的生之力量,拥入她身体的时候,慕容久久都会下意识的将之引导到自己的腹部,她的记忆同样开始模糊。 但却知道,那个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她保护的。 “真是……” 耳边隐隐传来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慕容久久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水中苦挨了多久,只知道她被捞上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慕容久久方才彻底陷入了昏迷。 而她的这一昏迷,竟是整整昏迷了二十多日。 期间,全仰仗慕容七七的生之力量,否则普通人昏迷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活路。 而就在慕容久久昏迷的期间,明璃与西岳大军,依旧还在对垒,但是却无战事发生,这恐怕应该也是历史上,最和平的异常战役了吧。 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两军都在等。 等一个关于生于死的消息。 生了,固然皆大欢喜,若是死,不知道手掌天下命脉的摄政王,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个结局。 “军师,您说主母会平安归来吗?” 一名小小的谋士,站在一处高高的小土坡上,与苏羽非共同瞭望着西岳的方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1:两地相思 苏羽非看似清流,却是对着寒风,哭大仇生的一叹:“看天意。” 是啊,这个天下的格局,与此时的战局的,还有主母的生死,乃至摄政王的命运,明璃的命运,都要看天意。 那小谋士大抵没听懂。 “禀军师,京中帝师一脉又派人过来了。” 苏羽非卷了卷袖子,没有半点表情的道:“摄政王吩咐过,现在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明璃帝师的消息,乱棍打将出去。” 那小谋士闻言脖子一缩,问:“摄政王已经出征一月有余,就不怕……” 苏羽非神秘一笑:“就怕他们不动。” 不动则已,一动,正好给了他们最好的理由。 凤家。 栖霞堂。 “主母醒了,快,主母终于醒来了。” 沉寂了有二十日的栖霞堂,终于再次又沸腾了起来,当慕容久久软绵绵的被扶坐起来,口中尝到了第一口热汤。 方才有种活着的滋味。 “我……昏迷……多久了?” “姐,你都昏迷二十五日了?” 慕容七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不过大家对这个与慕容久久生的一模一样的少年,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让开了路。 慕容七七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床沿上,给她小心翼翼的输送了一股生之力量。 慕容久久现在的脑子,还有点顿。 但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放心,活的很好。” 慕容七七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晃脑的叹道:“幸亏凤无殇身子骨比你好多了,不用小爷我这般费心,不然再多的生之力量也不够用,你俩非把我吸成人干不可。” 提到凤无殇。 慕容久久艰难的动了动眉峰,问:“他怎么样?” 慕容七七砸了砸嘴,道:“还能怎样,你昏迷了二十五日,他昏迷了七日,却也半个月没下床,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去处理凤家的内务了。” “那就好。” 按照凤无殇之前的话语,他们至少要下三次那个水,现在还只是挺过第一次,往后,只怕是会越来越难。 “怕了?” “我已经没心思怕了,煜华怎样?” 慕容七七随口一语道:“阵前喝西北风呢,他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昏迷的这二十多天,若非我亲自回去一趟,报了平安,怕是他早就安奈不住了。” “其实吧,姐,我之前挺不喜欢百里煜华那个臭样子的,不过想起他为了救你,给凤无殇跪了,我便觉的,其实他也挺爷们的。” “他一直都很爷们。” 慕容久久白了他一眼。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第二次下水,怕是要好好休养了,尽管休养的日子里,慕容久久急的跟什么似的,但也不得不安耐下性子。 而这么里外一折腾,竟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她原本平坦的小腹,竟是迅速的鼓了起来。 望着这小小的肚子,偶尔睡梦中,还能感觉到他一动一动的,慕容久久忽然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喜悦。 是一种母性的快乐。 她就更舍不得这孩子离开她了,但是想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险路,又不禁一筹莫展。 这孩子抵制住了一次,活了下来,那第二次,第三次呢,为了接触命定血咒,她至少还会跟凤无殇下水两次。 而每一次都要危险过一次。 她甚至无法想象,看到孩子在水中流产的样子,她会不会疯掉。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很快,她就迎来了第二次的下水,凤无殇一如上次,将她跟慕容七七引入了那处石壁。 同样隔开手腕,将血滴入水中。 这次,果然要比上次更加凶险,他们几乎要在水中浸泡上一日一夜。 慕容久久抱着自己的肚子,甚至已经忘记了她是怎么挨过来的,她曾今在苦苦煎熬,半昏迷中,忽然醒来,用湿漉漉的手,恶狠狠的拉住慕容七七。 让他发誓,一定要保住她跟腹中孩子的命,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也是她唯一坚持的理由。 大概慕容七七也没见过,这般狰狞恐怖的慕容久久,一时吓的舌头都打结了,口中更是嚷嚷道:“姐,你是不是我姐啊,你不会鬼上身了吧?” “你才鬼上身。” 慕容久久已经疼的牙齿咯咯直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提起的这股子邪力气,但说完这句话后,她几乎就要软进了水里,却是水中有一条臂膀。 扶了她一把,令她不至于淹死。 她知道,是凤无殇救的她,但她去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浑身如入冰窟,苦痛煎熬的同时,从她的身体里,灵魂里。 同时有东西被抽了出来,那是命定的血咒。 迷迷糊糊间,慕容久久总会时光转换,看到许多年前,同样在这间石室,尚还是婴儿的自己,被抱了进来。 一名老者,牵着一名拥有琥珀色眼眸的漂亮男孩,说:“来来来……以血为媒,本命相定……永生不弃……她是你的妻,她是你的妻……” “我的妻,我的妻……死生不得相负……不得相负……” 那个拥有琥珀色眼眸的漂亮男孩,先是非常模糊的影迹,但渐渐的,一切都清晰的起来,她甚至看到,那个男孩从稚气可爱的样子。 渐渐长大。 从孩子,到少年。 从他穿起第一件蟒袍,带起第一条象征威严的玉带。 从他跨上第一匹骏马,到他拉开第一张弓。 从他挥开第一把匕首,猎得第一个猎物。 从他下令杀的第一个人…… 男孩渐渐长大成了英俊的少年,但是,在长大的历程里,却嫌少有过畅快的大笑,他总是威严的坐在很多人的面前。 从小到大,都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 不知为何,慕容久久总觉的,他该是喜欢笑的,却因为种种原因,总是不能笑,甚至还要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隐忍自己的真性情。 时间流转。 英俊的少年,最后变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凤无殇。 “咳咳……” 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咳穿肺了,慕容久久方才从混沌的记忆中,幽幽醒来。 “活了活了……姐,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都断气了……”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2:红尘遗梦 耳边立刻又惊喜的声音传来。 慕容久久在确定自己死在第二次下水后,方才感到丝丝的欣慰,有心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腹部,当却已经抬不起手,只能这样昏迷了过去。 她甚至不确定,这次昏迷,会持续多久。 而果然如她所料,这次昏迷,竟是整整昏迷了一个月,若非有慕容七七在,恐怕就算解除血咒,自己也没命享受。 怪不得之前凤无殇总是执意要寻找月灵族人。 只是这次凤无殇又如何了呢? 想起梦中的少年,慕容久久微微有了几分记挂。 不过另外更让慕容久久感到欣慰的还是,自己腹中的孩子,竟是也与她一起挺过了第二关,抚着自己格外隆起的肚子。 慕容久久醒来后,笑的格外灿烂。 用慕容七七的话说,这孩子真是比石头疙瘩还耐练,日后必定是个福大命大的,并且他还非常虔诚的,单手抚摸住慕容久久的肚子道。 “孩子,出生后一定要第一个喊舅舅,你可是舅舅生的呀,你娘光管怀孕,怀孕的期间,就顾着昏迷了,要是没有舅舅,你丫早饿死了,听到没?” 看着慕容七七甩着那头骚包的白发,慕容久久登时啼笑皆非,“你把孩子吓到了。” 慕容七七立刻跟她急眼,“小爷我如今变的白发苍苍,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个没良心的,自从跟了你,都把小爷这么成人干了。” 不过这话倒是真的,没有慕容七七。 慕容久久这次必死无疑,更别说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笑了笑,如哄孩子般,道:“七七,谢谢你。” 慕容七七傲娇的一仰脖子,“哼,谁让我跟你一个娘胎生的呢,说不定是我上辈子欠你债欠的太多,老天爷特意把我跟你放一块,好让我还债。” 慕容久久好笑:“前生今生,你也信?” “为何不信?” 姐弟二人也不抬杠了。 “对了,这里的是,你只报喜不要报忧,”慕容久久不希望百里煜华知道的太清楚,一直以来,很多事都是他在帮她背负。 最后这一段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累他了,就让她一个人勇敢的走下去吧。 “可是我已经说了。” 谁知慕容七七一摆手。 “嘴快,”慕容久久瞪了他一眼。 慕容七七嘻嘻一笑,“骗你的,我知道分寸,若是如实告诉他,那臭男人还不直接攻入西岳,我每次回去,都说几句话,故意吊着他,嘿嘿,让他以前欺负我。” “你呀……” 慕容久久第一个对这个弟弟无言以对,又是感激他的无私奉献,又是心疼煜华的一个人猜心思,这么猜下去,会不会变老啊。 “那他好吗?” “别问。” 只是慕容七七的态度更坚决,然后一脸鄙夷的道:“我不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你,没病就喜欢跟他起腻子,如今有病了,一听到他的消息,骨头还不先软三分?” 慕容久久老脸一红,不说话了。 不过待她重新下床的时候,已经又是半个月的时间了,才发现,外面的天地,已经冬去春来,并且露出一丁点夏天的意思。 “这么快啊。” 慕容久久难得晒晒太阳,抚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竟开始悲伤春秋起来。 请原谅她这段日子对时间概念的模糊,竟是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大小了,还是青颜,特意找个了个稳婆,给算了算日子。 好在距离预产期还早。 但距离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最凶险的一次下水,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之前一直想着去看看凤无殇,二人不管恩也好,怨也罢,这次他终究是为自己出了力,她都想去看看,但不知为何,总是迈不出哪一步。 倒是偶然从婢女的耳中听到,凤无殇,每日都会叫栖霞堂的婢女过去,回报她一日的情况,大到身体状况,小到饮食的多少。 她与凤无殇,与百里煜华之间的事,旁人根本无从知晓,更何况这些深宅里的丫鬟。 所以她们始终都认为,慕容久久肚子里的孩子,是凤无殇的。 只是她们始终猜不透,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家主好像并不喜欢搭理主母,但对主母的宠爱与关注,却一如过去。 她们常常会看到主母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出神。 也时常会看到家主深夜的时候,望着栖霞堂的位置,一站便是半天。 这明明是两地相思的样子,明明仅有几墙之隔,他二人为何就是不见呢。 终于,还是到了第三次下水的时候,慕容七七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从一开始的满头白发的样子,重新变成了俊俏的少年公子。 倒是慕容久久没想到,凤无殇变化了很多。 再次相见,他的眉宇间,似乎缺少了往昔的一种锐气,变的安静了。 也不是说安静,过去他也很安静,只是过去安静的像一把紧入剑鞘的利刃,纵然紧着,也能感受到他剑鞘下的锋锐。 但此刻的安静,更像是一滩水。 这样的变化,慕容久久无法判断,是好是坏。 凤无殇,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慕容久久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觉的她这个样子有些滑稽,又有些陌生。 慕容久久知道,怀孕的女人,总是会变丑的,大概她这个样子,从某种角度上,打破了一些凤无殇的认知。 大概他身边还没有怀孕的女人吧。 双方一如上次,没有过多的言语,隔开手腕,任凭血水流淌。 经过这几次接二连三的划开手腕,凤无殇的胳膊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多了好几道狰狞的伤疤,旧的在慕容七七的帮助下,已经愈合。 新的却纵横在旧伤疤下,看的让人揪心。 而慕容久久的手腕,则要少了许多,毕竟放血,凤无殇占的比例要比她大。 “姐,这次你们要在水下连续三天三夜……”挺过来,这血咒便算彻底清除了,跟凤无殇的牵绊,也算彻底断开了。 只是慕容七七有些没把握,上次慕容久久就险些断气。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3:沧海明月 但这却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慕容久久没有多言,顺势就与凤无殇双双划入了那漆黑泛着猩红的池水,连续几个月养尊处优的养病,这种冰寒刺骨的滋味。 令她再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可怕。 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水下割着她的皮肉,在里面多呆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但这次他们却要在里面整整呆上三天三夜。 “凤无殇,可后悔救我?” 凤无殇同样在与她承受着千刀万剐之行,但是目光却似乎要比上次平静了许多,“我若后悔,便就不会跟你来这第三次,这次之后,我们就再无干系了吧。” 凤无殇这样想着。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想着如何跟自己摆脱关系,今后,如愿以偿了吧,一时他的心中,竟是无悲无喜。 他不爱慕容久久了吗? 还是爱的,似乎没那么炽烈了,每次深夜梦回惊醒,想到自己用心命人建造的栖霞堂内,那个女人住着,他便感到莫名的心安。 就算忍着不去见她,也感觉没什么关系。 她在就好。 她活着就好。 凤无殇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如此无聊的心思,他原该是恨死了慕容久久,恨她的欺骗,恨她的愚弄……甚至恨不得她死。 但那日阵前,当他第一次感觉,慕容久久,那个夜夜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人,会死,会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竟出现了一种空话。 其实在百里煜华求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救她了,但他凤无殇,堂堂凤家家主,在西岳最至高无上的人。 怎可能这样咽下这口恶气。 如果人类能承受得住的话,他恨不得先把慕容久久千刀万剐,削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拼接起来,拢在手心。 放在心口上,心心念念的救她。 如此,似乎也算全了他当时的心思,但是当全了之后,发现,似乎也就这样,没有真的惩罚到谁,反倒自己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看到慕容久久此刻在水中苦苦的煎熬,他真想把她拥进怀里,替她受了。 奈何她二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慕容久久如每次一样,熬着熬着,意识就开始飘飞,其实这样最危险,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她不想死。 所以这完全要依靠抑制。 每每控制不知意识的时候,她都会努力的摸摸自己的腹部,她还有孩子,还有煜华在等着她。 但是,就在他们共同在水中,度秒如年的承受了两天两夜后,慕容久久居然感到自己的腹部,传来阵阵的痛苦。 这并不是她的预产期,肚子痛代表了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 难道孩子要没了。 阵阵的恐慌,令慕容久久,几乎发狂,“七七,七七……救我的孩子……求你……救她……” 细细碎碎的哀求,如梦呓般,从她的口中溢出。 “七七……” “姐,你怎么了,肚子疼了?孩子要掉了吗?” “滚,孩子不会掉。” 慕容久久几乎咬牙切齿的睁开了眼,但额头前阵阵想晕眩,她不能晕,晕倒了,自己会死,孩子也会死,她现在唯一倚仗的就是慕容七七了。 “救他。” 一股甘醇的生之力量,拥入了她的身体里,但是慕容久久却仿佛筋疲力竭般,沉沉的昏睡了过去,耳边,是慕容七七几乎声嘶力竭的呐喊。 “姐,别睡,睡了就什么都没了,别睡,你听到没有……” 但是慕容久久已经听不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死掉了,但她却真真实实的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片绿色的草地,她与一个男人,纵着快马,风驰电转而过。 马蹄溅起了地上的草屑,仿佛还能听到风中,他们的欢笑声。 “轩辕烈,你快点。” 她在马上欢笑着,似乎已经忘记了她叫慕容久久,也忘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那些曾近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她只知道,这个叫做轩辕烈的男人,跟她亲梅竹马,他们非常相爱。 然后,这个男人的脸,开始在她的眼前浮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楚……绚烂的锦衣,清贵的姿容,优雅的微笑。 “楚稀玉。” 她喃喃的唤出了他的名字。 但那人却皱了皱眉:“青儿,你怎么了,我是轩辕烈啊。” 对,他是轩辕烈,慕容久久好像确认了什么,忽然笑的开心,仿佛一个被万千宠爱的小女人,白皙的脸蛋,透着几分羞气。 但眼前的场景,却飞快的转换。 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她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下是一座摇曳的小小船篷,她信手撩开眼前的帘子,就见外面阳光明媚。 蓝天犹如水洗。 而在这水洗的蓝天下,一名尊贵的男人,就坐在他的船头,手中执着一直玉箫,正缓缓的吹奏,明明箫声素来清苦。 但被他吹来,却是动听欢悦的很。 “喂,你是谁?” 慕容久久似乎有些气恼,她急着要找轩辕烈。 那男子闻声回过头来,俊美的五官,如诗似画,尊贵中,透着说不出的潇洒之气,绝对属于那种,一笑便可祸国殃民的男人。 “煜华!” 慕容久久却是下意识出口唤出,心头仿佛有万千的思念,但马上被她的理智按压了下去,现在,她分明爱的是轩辕烈。 那个与亲梅竹马,一同长大,承诺说爱护她一世的男人。 不过那人却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煜华?又是你哪个想好的,这名字不好听,我叫百里莫,你弃了轩辕烈,跟我相好吧。” “凭什么?” “凭我讨厌他,都说千年修得同船渡,今日你我乘了一条船,便算作许了终生,你可千万不要负我啊,不然我会把你告上公堂,说你欺负我。” “混蛋。” 慕容久久气的就跟他打了起来,但百里莫左躲右闪,武功明显在她之上,最后气的她,竟一口咬在了百里莫的肩膀,咬出了血。 百里莫却也不喊疼,只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她,然后张嘴就笑,“咱们现在可是有了肌肤之亲了,你更不能负我。” “……” 在百里莫痞痞的大笑中,场景再次转换。 那是一片恢弘的殿宇,遍地锦红,说不出的喜庆,也说不出的悲伤。 轩辕烈成婚的,但是新娘却是她。 “为什么?” 那日她呆呆的站在琼花树下,片片花瓣,打着旋自他二人的身畔飞过,她红着眼眶,逼着自己没有落泪,但是却想知道为什么。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4:莫要忘记 轩辕烈淡淡道:“不为什么,青儿,其实我们以前只是少不更事,根本不知感情是什么,若你喜我,日后我必定想法子娶你为测……” “轩辕烈,你负我,在你眼里,所谓的感情,不就是能帮到你的女人吗?你我虽年少,却是什么都懂的。” 她嘶吼着,撕碎了眼前的锦红。 耳边却想起那日湖畔桥头,男子戏谑似的话,“跟我相好吧,跟我相好吧……天高海阔,我带你南山看日出,去东陵看沧海明月。” “沧海明月?” “对,广阔的海面上,只有一轮明月……不过千万不要遇上海妖,不然听着她的歌声,容易迷失……我是为你着想,听说海妖最喜欢漂亮的男人,舍不得的杀,却嫉妒比她好看的女人……喂,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 是威严的朝堂。 “青儿,父王把你许给了西地的幽明王,你若不愿意,我一定会拼死……” “轩辕烈,收起你的假惺惺吧,”看着面前眼底明显有痛色,有懊悔的男人,慕容久久冷冽一笑:“就因为我们家族,承受了你们轩辕氏的大恩,就要将我送去联姻吗?幽明王在西地势大,就要把我当礼物似的送过去……” “青儿。” 一个严厉的低喝传来,就见一名老者,望着她道:“别忘了,没有轩辕氏,便没有我月灵族,不可无礼,回去待嫁吧。” “凭什么?” 她红了眼眶,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要决定她的人生。 “就凭你是月灵族的女儿,就凭轩辕氏于我月灵有大恩……” “我恨轩辕。” “把她绑起来。” 场景再度转换,她到底还是乖乖待嫁了,不过幽明王那边却似乎并不是很急着娶她,而是希望可以先见她一面。 在她的意念里,西地的幽明王,应该是一个胡子拉杂,左拥右抱,胖胖的,还有点猥琐的中年老男人,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她见到的幽明王,竟是如此的年轻俊俏。 “凤无殇?” 她喃喃的唤道。 “凤无殇是谁,我叫凤邪,旁人都唤我幽明王,我对你很满意,今后,便留在西地,做我妻吧,我玉魂族世代洁身自好,恪守自己的道,一生只娶一个妻,你可愿意?” 凤邪优雅缓慢的道。 仿佛声音说大一点,都怕吓到她似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格外的惹人怜惜。 “我……” 慕容久久脑子混乱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为她心里想到的,是那个叫百里莫的人,她答应了他,要跟他去看沧海明月。 可是,大婚却还是如期举行了,因为轩辕氏势必要跟西地联姻,而幽明王,只中意她,所以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都必须嫁去西地。 那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 就被族中的长老,打乱了她的思绪,她甚至想过,为了自己的家族,嫁给幽明王就嫁给他吧,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场景再次转换。 她与幽冥王的大婚,竟就在三日后。 入眼处,遍布锦红,这怕是放眼天下,都稍有的婚礼,但是在这个婚礼上,却闯入了一个人。 百里莫有些愤怒生气的望着她,质问道:“不是答应了我,要随我去看沧海明月吗?为何变了挂?你要负我?” “你把我告上公堂吧?” 慕容久久难得做了一次铁石心肠。 这话原是他当初说的,如今被返还了回去,却没有听到对方伶牙俐齿的反驳,回眸,看到的是他的满目悲切。 一瞬间,慕容久久泪流满面,她到底还是爱着他的。 但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大批此刻拥入,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起来,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慕容久久。 “你们是什么人?” 根本没有回答,连带着百里莫也遭了她的牵连,被人数名高手,连续围攻。 “小心。” 慕容久久一声惊呼,她想都没想,就挡在了百里莫的身前,替他生生挨了一掌,痛苦,在她的胸腔内蔓延。 “青儿……” “我带你走,青儿。” 慕容久久开始奄奄一息,她不知道这样走掉对不对,但她却是很愿意随百里莫走的,大抵在那日船头,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是喜欢他的吧。 场景再次转换。 一座高高的土坡上。 百里莫没有想到慕容久久的伤会这么重,身后,幽明王的武士追了上来,而大后方,西地的城池,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有人在西地作乱。 乘着幽明王大婚,有人在作乱。 凤邪一身戎装,朝她缓缓走来。 慕容久久挣扎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凤邪看着她,眼底有种说不出的爱怜与悲切,“他便是你思念的情郎……月灵族勾结异日族,乘乱围攻我玉魂族,如你所见,他们得逞了。” 那座西地最繁华的城池,化作了一片火海。 慕容久久呆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她嫁给幽明王以作联姻吗?哈哈,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 “哈哈,从一开始,我就是一枚弃子,凤邪,对不起……” 一股难掩的愧疚,溢满了胸腔。 百里莫也呆住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口鲜血,自慕容久久的口中吐出,她犹如濒临死亡的杜鹃,哀伤的望着凤邪,望着百里莫。 场景再次转换。 到底还是凤邪救了她,但是她却已爱上了百里莫,面对这个温和的男人,她只能说抱歉,望着几乎化作焦土的西地城池。 她曾仰止不住的想要大哭。 她对不起凤邪。 “青儿,不要伤心,有时候毁灭,代表的也是重生……青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我喜欢你,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非你记忆中的那次,而是你与轩辕烈纵马而过的时候,觉的那时你真美,我却没有机会爱你……” “不想,最后我听说轩辕烈负了你,我以为机会来了,却不想,上天,从来没有将这个机会留给我……青儿,我喜欢你,下辈子,嫁给我,做我一个人的妻,可好?” “好。” 对这个一直对她无微不至的男人,她没有理由说不好。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5:皇星降世 这辈子她注定给了百里莫,那下辈子,就留给凤邪吧。 “好,你我就此达成协议,下辈子,只要你一出现,我一定第一眼就会发现你……”凤邪快乐的笑着,最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吻。 这吻,有些刺痛,刺的她灵魂都有些疼。 “什么东西?” “在你头上留个记号,下辈子莫忘了?” 莫忘了,莫忘了……千万不要忘记,有一个叫凤邪的男人,在她的额头,留了一个记号,说下辈子一定第一眼就发现她。 “莫忘记……凤邪,我不会忘记的,凤邪,凤邪,凤邪……凤邪……” 慕容久久一声大叫,猛的睁开了眼。 “姐,你怎么了?” “凤邪,凤邪,我不会忘记你的……凤邪……” “姐,风邪是谁?” 慕容七七紧张的板着慕容久久的肩膀,因为长期生之力量都在消耗,他的头发重新变的干枯苍白,皮肤也变的松弛,像是个怪异的小老头。 而慕容久久仿佛还在睡梦中,不肯醒来,嘴里还念叨着:“凤邪,风邪……” “姐你魔障了?” 慕容七七大惊。 “风邪?这不是我凤家幽明王的正名……”有人低低念了一句,但马上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幽明王的名讳,岂是他们可以随意念的。 只是他们奇怪,无论史记上,还是凤家的族谱上,对幽明王的描述都非常简单,若非凤家亲近的后辈子弟,根本嫌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名讳。 可为何这主母居然知道? “凤邪……” “姐,你醒醒。” 慕容七七急的恨不得给她两耳光,让她彻底认清楚现实。 好在慕容久久这个时候终于醒转了过来,眸光模糊的望着眼前的景象,栖霞堂,凤家的栖霞堂,自己还活着。 是了。 她记起来了,她是在解除与凤无殇的命定血咒。 命定血咒,对,她当时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她的灵魂,自她的身体,彻底的被剥离了出去,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受凤无殇的束缚了。 可是为什么? 她好悲伤。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个位置,曾近便印着他与凤无殇的命定血咒,也印着,风邪,给她的记号,和曾近的承诺。 可是如今,却已被她机关算尽的强行剥离了,她没有感到有多开心,也是空落,空落落的,想哭,哭不出来。 “姐你到底怎么了?疯了的话,也说句疯话给我天天啊。” 慕容久久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觉鼓鼓的,也大大的,这才安下心来,孩子还在。 慕容七七看她安心的样子,也安心了,至少他这个姐姐没全疯,还知道自己有孩子。 “我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真正俩月。” 慕容七七哀嚎,抓着自己枯败的长发,欲哭无泪:“为了供养你,你弟弟我彻底成人干了,你得赔我,你儿子出生要唤我做亲爹,百里煜华负责播种,你负责怀胎,供他养他的全是我,数我最苦了。” “好好好,你做亲爹,我们都是后的……” 慕容久久懒得跟他较真,挣扎着想要下床,问:“凤无殇呢,凤无殇怎么样了?” “他没死,不过如今也半条命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池子,谁撒的血多,谁承受的痛苦就越发……他,也挺男人的哦。” 慕容七七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别别扭扭。 他平生最讨厌的两个人,却一个排一个的让他产生了钦佩,这个世界疯了吗? “我想去见他。” 慕容久久坚定的道。 这还是她自解除血咒以来,第一次主动要见凤无殇,几个丫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觉的主母终于知道心疼家主了。 但是二人再次相见。 已然没了当初的争锋相对,反倒有种异样的平和。 凤无殇果然比想象中虚弱的多了。 自己挺着个大肚子,不知道有多难看,忽然有种自嘲。 “没想到你回来看我?” 凤无殇安静的坐在屏风下的书案前,俊美而熟悉的面孔,有种静若初雪的感觉,撇开他过去总是张牙舞爪,锋芒毕露的性子。 竟与前世,出奇的相似。 想必经过这次千刀万剐的解咒,他过去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已经想通了吧,不在那么阴气沉沉,喜怒无常。 “凤邪……” 慕容久久一张嘴,唤出的却是这个名字。 凤无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唤我族幽明王的名字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幽明王的名讳……” 族谱上也没有标注,这个名讳,在族中,也仅只是口口相传。 慕容久久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非常认真的道:“凤无殇,对不起。” 凤无殇在此诧异的挑了挑眉,大概以为慕容久久吃错药了吧,她恨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突然跟他低头认错。 慕容七七此刻就尊在窗外听墙角,然后提醒的道:“我姐傻了。” “……” 凤无殇当然不会觉的慕容久久傻了,她现在的目光很清澈,所以他才觉的一切很荒谬,用他一贯的嗤笑道:“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慕容久久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如果要不是因为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倒是也想给你跪一跪……” 这下凤无殇不是诧异了,而是惊异了,若非慕容久久的目光,真的很清澈自然,他真怀疑,她是不是解咒解傻了。 “你……” 不待他说话,慕容久久却是劫了他的话茬,“凤无殇,你当真是我的劫数。” 前世今生,给了我毫无保留的爱意,我却不能回应,让你错相负,一世不够,还要两世,真怀疑,是不是两辈子前,你欠了我什么。 才要这么还。 还是我欠了你,要下辈子一块清算。 “慕容久久……你才是我的劫难。” 凤无殇苦笑着敛下了眉目,心中,却已无了最初的恨与恼,痴与怨。 他依旧爱她,希望她住在栖霞堂一辈子,但却更希望看到她真心的欢颜。 “慕容久久,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某一天,不,还是某一时的,对我动过心……”这话刚说完,凤无殇就后悔了。 依照这个女人铁石心肠的心思,一出口,肯定把他在伤个体无完肤,还是不问的好。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6:终再相见 “我……” 慕容久久刚要说话,腹部忽然猛的感到了阵阵的绞痛,疼的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额头也溢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 凤无殇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因为二人都非常虚弱,所以都站的摇摇晃晃,像是两个阑珊学步的孩子。 不过凤无殇还是艰难的走到了慕容久久的身边,以为是什么后遗症。 慕容久久疼的费劲抬起头来,虚弱的道:“可能要生了……” “你说什么?” 凤无殇一下给惊住了,待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一下就乱了阵脚,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先扶慕容久久,还是要去叫人。 动作要扶,嘴上却是要叫,却两样都做不好,看上去颇为滑稽,想不到堂堂英明神武的凤家家主,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来人了,要生了……” 大概因为这孩子的孕育过程,本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一旦生产,就来的山呼海啸的,好像一下就急不可耐的要出来。 也不能往栖霞堂抬了,只能在凤无殇的住处,在他的床上生了。 好在青颜事事想的都比旁人周到,老早就在给她挑选稳婆奶妈了,所以事情来的虽急,不过却也有条不理。 而生孩子嘛,自然是疼的山呼海啸。 慕容久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头一遭,心又慌意又乱,她比旁的任何时候,都要想念百里煜华,加倍的想念。 但慕容七七这个死孩子,估计压根没把她生孩子的事告诉百里煜华。 估计他说的很保守,毕竟当初这孩子能不能保下,还是很有风险的。 百里煜华的心里,估计也是做了一定的准备。 “主母,你吸气,呼气……” 慕容久久本就身体虚弱,早就迷迷糊糊了。 慕容七七原本也要进去帮忙的,却被丫鬟婆子拦在了外面,因为产房是不准男人进去的,就连凤无殇也不行。 当然,凤无殇不进去,是因为他并不是慕容久久真正的夫。 所以只能跟慕容七七在门口上蹿下跳的等待。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啼哭,打破了这焦躁的气氛。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一院子的奴婢丫鬟小厮,纷纷跪地恭贺,他们一直都觉的,孩子是家主的,如今孩子生出来了,自然要恭喜。 而凤无殇却愣了半天,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酸似甜,似苦似辣……犹如脚踩棉花一般,缓步向前。 嘴里更是不受控制的道:“赏。” 远方。 明璃国。 望着眼前初初乍现的星图,韩非裹在一条厚厚的毛毯内,体弱多病般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但却心满意足的喃喃道:“皇星降世,黎明苍生,终于可以少受百年的苦难了,我此番也算积蓄了大德,老天爷,便放过我四族吧。” …… 慕容久久生产完,听到了那一声啼哭,就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却已经是三日之后,身体更是虚弱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孩子呢……” “主母。” 青颜早已守在床榻前,见慕容久久平安的醒了,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主母平安无事,真真是大喜,小世子被家主和慕容小爷抱走了,奴婢这就命人去通知。” 说着,青颜就赶忙招呼人去通传了。 “是个男孩。” 慕容久久却是会心的笑了笑。 不消一会儿,慕容七七跟凤无殇就赶了过来,而凤无殇的怀里,此刻更是小小的抱着一团,走进了,才看清。 这孩子要比寻常孩子,都要白净健康。 “孩子才三天,怎么就抱出去了,不怕风吹着了?”慕容久久微微恼了脸。 慕容七七干笑一下,道:“大夏天的,哪有什么风,再说,有我们保驾护航,什么风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吹我的小外甥,是吧,在让我抱一会儿。” 凤无殇闹不过他,只好给了他,二人抱孩子的动作竟是有模有样。 慕容久久感觉自己胸口涨涨的,并且感觉湿漉漉的,她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道:“我是不是要喂喂他啊。” 慕容七七赶忙点头,“这个小子贼着呢,凤家给他找了好些个奶妈,他一个都不要,见了就哭,一点吃大户的觉悟都没有,这三天,硬生生用米汤喂着,还有我的生之力量,小子,记住了,你爹种了你,你娘怀了你,其实,他们都是后的,养你的舅舅才是亲的呀。” 慕容久久登时无语问苍天。 待他们回避后,慕容久久方才撩开衣衫,试着哺乳着这个小家伙,圆圆的小脸,因为离开了熟悉的慕容七七,满是委屈。 不过一闻到慕容久久身上的味道,立刻又欢实的扑腾了起来,喜欢的不得了。 慕容久久虽虚弱的不行,但还是母爱满满,一眼便爱惨了这个小东西,这是她与百里煜华的结晶,不知道,他知道了没有。 不过以慕容七七那个小心眼,怕是不会急着告诉他。 “小家伙,娘亲与爹爹为了你,当真是穷尽一切了呀,”看着吃饱喝足的小东西,躺在她怀里睡着的样子。 慕容久久再次满足的叹了口气。 惊喜来的太快,她也疲乏的太快,竟是搂着小家伙就睡着了。 原本慕容久久早已对百里煜华思念的不行,但碍于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和产后的养护,她不得不在凤家继续逗留。 并且鸠占鹊巢,住的一直是凤无殇的住处。 以至在这段时间里,慕容七七跟凤无殇都成了这里的常客,慕容久久发梦也没想到,她也会与凤无殇有冰释前嫌的时候。 原以为解开血咒后,自己就会被踢出西岳呢。 也看得出来,凤无殇很喜欢这个孩子。 时光流转。 很快就过了大半月,慕容久久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月子坐的也差不多了,一日,她问慕容七七。 “煜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吗?” 慕容七七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小外甥,一边笑嘻嘻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之前不知道,昨日我给他捎消息了,咱们后日启程,让他惦念了,各种抓心挠肺的等着吧。”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467:结局尾声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同时,当凤无殇得知慕容久久要走,眸中立刻露出了不舍的表情,确切的说,他知道慕容久久迟早会走的,所以也有准备。 倒是大半月的相处,他着实喜欢这个孩子。 慕容久久自然也能看出他的心思,而她对凤无殇的各种情绪,当初的恨也好,怨也罢,再到梦醒后的愧疚,难过,各种交杂。 已经让她与凤无殇有了一种诡异的相处模式。 说朋友,似乎比朋友近,说亲人,却始终没有那一步。 “这孩子是在凤家有的,也是在凤家生的,与凤家极其的有缘,若无殇不嫌弃,就给他起个名字吧,”相信百里煜华不会介意。 凤无殇怔怔的看了看床上,那扑腾着欢实的孩子,起初样子没有张开,圆圆胖胖的,但随着这些日子的养护。 摸样竟是像极了百里煜华。 根本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百里煜华。 原本凤无殇平生最恨的人就是百里煜华,但看着他儿子可爱的样子,竟是也恨不起来了,他缓声道:“初,百里初,让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吧。” 慕容久久闻言,便知凤无殇已经想开了。 但慕容七七不干了,“不行,本小爷用生命养了他,起名字的时候不能没有我,他的名字后面一定要加上我的名字,叫百里初七,咦,他好像就是初七那天生的哦。” 慕容久久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初七,这个名字太白话了吧?” “怎么就白话了,多有意义啊,能吃好养活就行,”慕容七七说的信誓旦旦,大有把这个名字定下来的意思。 慕容久久扶额叹了口气,“罢了,只希望我儿子长大后,知道他名字的由来,别揍你就好。” “他敢……我挨着就是了。” 慕容七七话锋一转,嘻嘻一笑。 终于到了临别的时候,慕容久久对凤无殇的感情,已经变的复杂而坦然,凤无殇对她又何尝不是,当真是世事难料。 他们也有如此平心静气的时候。 有句话说的好,当一个男人学会爱的时候,就是他长大的时候,慕容久久觉的,凤无殇,他是长大了,不在任性了。 “如果可以的话,今后你可以带着初七在到西岳小住,其实秋山夏日的景色,要比冬季好上万倍。” 凤无殇这样说,虽然不舍,却也算是送别了。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数年后,当懂事后的初七,机缘巧合,意外见到凤无殇,在双方都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皆为了忘年之交……不过那已是后话了。 马车平稳的形势在通往川南的官道上。 慕容久久撩开车帘的,远远的,还能看到那个挺拔的男子,纵马为她送行,别了,前世今生,别了,凤邪,别了,凤无殇。 还未走出西岳的境内。 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臭男人这么快就来了?” 慕容七七私下嘟囔了一句。 慕容久久却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撩开了车帘,远远的,就见一道酱紫的身影,朝她纵马而来,阳光下,那样的恣意,那样的潇洒。 像是她心目中,永不凋谢的惊鸿。 “煜华。” 慕容久久已经迫不及待的率先跳下了马车,百里煜华弃了胯下的快马,也飞身而来,与慕容久久紧紧的拥在了一起。 “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还是活着回来了……我这辈子都不要这么等你了,不然我会疯了。” 百里煜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思念。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久久承受着考验生死的痛苦,百里煜华又何尝安宁了,她不禁湿了眼眶,但想想,一切苦难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当即从慕容七七怀中,接过了孩子,小心的抱着,介绍道:“看,咱们的孩子,慕容初七。” 百里煜华已经知道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心情非常的激动,可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为何叫百里初七?” “额……” 慕容七七飞快的低下头,一个人画圈圈去了。 “嗯,因为他是初七生的,跟这个名字很有缘,”慕容久久最终还是决定,没有出卖慕容七七。 百里煜华明显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狂喜,冲昏了头,他飞快的道:“好,只要是你起的,什么都好,其实,你们只要好好的回来,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慕容久久动情的点了点头。 “行了,别腻味了,瞧这日头大的,把初七都晒黑了,”慕容七七见雨过天晴了,马上嚷嚷了起来,最烦这对没有节操的夫妻腻味了。 百里煜华望着初七与他一般无二的小模样,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初七或许还不是懂,这是他爹。 只是看着这个第一次见,就朝他傻笑的男人,分外的喜欢,一把就扯住了他腰带上的玉扣子,死活不撒手,并且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别说这玉扣子,就是让百里煜华把这天下给他,他都乐意。 一家三口,很快上了马车。 后面,百里煜华带来的人,与西岳送行的队伍,长长的拖成了一长排,浩浩荡荡的朝着川南明璃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 慕容久久枕在百里煜华的怀里,细细说起了这将近一年,在西岳发生的事情,包括与凤无殇的互相解开心结,和最后的冰释前嫌。 百里煜华也与她说起了,这一年里,外面发生的事情。 “苏羽澈与花万枝的婚礼,就在下个月举行,咱们倒是可以赶个巧……” “想不到这二人终于还是修成了正果,对了,秦毓质呢,她也该苏醒了吧?” “早就苏醒了大半年了,不过醒来后,却是前尘不计了,虽性子没改多少,但人却开朗了很多,也不再背负那么多东西,我猜,是你给她用了忘忧散吧?” 慕容久久点头:“秦毓质的半生血泪太苦了,我给了她用了大剂量的忘忧散,原想让她永远的忘记,全新快乐的活完下半辈子,可惜,药,总会有到期的一日。”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人世匆匆之稀玉篇(一) “这你到时多虑了,她恢复记忆那日,冬月局势混乱,君怡驾崩,君离篡位,可惜皇帝没坐三天,就被乱军拉了下来,冬月皇室,也在那一日,彻底的土崩瓦解,她无仇可报,自然该想通的都想通了,回了秦王府族地,住了大半个月,下月,与苏羽澈的婚礼,同日举行。” “真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明璃呢?” 慕容久久笑的开怀。 初七什么都不懂,见娘亲笑,他也就跟着笑,笑的手舞足蹈,娇憨可爱,百里煜华见他笑,也跟着朗声大笑。 三口竟是笑成了一团。 车外,慕容七七无聊的打着哈欠,嘟囔道:“这家三口疯了。” “明璃帝师一脉近一年里,总不老实,我已经把他们连根拔除了,现在除了一个空架子皇帝,什么都没剩下了。” 百里煜华幽幽的到。 如今冬月一片战火,如一盘散沙,戚族的君昔与百里天机,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已无心天下,西岳压根不是威胁,川南已紧握百里煜华之手,明璃更是他的囊中之物。 “煜华,这天下只距你有一步之遥了。” “那又如何,我眼里看到的,现在只有你和初七,旁的,什么都入不了我的眼里,”百里煜华淡淡的道。 他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但是现在,拥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和她的爱情结晶,便是觉的,用天下来换,也不值当。 慕容久久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煜华。” “嗯?” “咱们永远都不分开了。” “好,一辈子。” …… 回到明璃营地后,初七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很快,整整对垒了有一年之久,却没有开战的双方,终于得以撤兵。 同月。 川南遍地铺就锦红,花家兄妹同时举办婚礼,一个嫁与苏家,一个迎娶秦家家主……另外说一句,冬月已不复存在。 秦毓质带着秦家军,虽住在祖地,但奈何不是风水好地,她既已不在效忠朝廷,索性离开了冬月,在川南落了户。 川南曾与百里煜华百般为敌,百般算计的宫家,终于在墙倒众人推的形势下,渐渐没落。 由苏家与花家全力扶持的秦家,反而迅速上位。 凤家基本已经将西岳侵透,长期盘踞西岳,已算不得川南势力,所以川南很快出现了新的格局,那就是三大世家。 花家,苏家,秦家。 而在新的世代里,这三个姓氏,将再度辉煌百余年。 …… 同一年,明璃摄政王归朝,就在所有都以为,这个势力雄厚的摄政王,会毫不客气的让明璃改朝换代,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 百里煜华什么都没有做,不仅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还准备卸掉摄政王之职,准备在家相妻教子。 他是这么做了。 可旁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啊,放着唾手可得的天下,他竟无动于衷?这可害惨了那些,生了七窍玲珑心的人,挖空心思的猜。 最后一致认为,百里煜华在扮猪吃老虎,等着明璃皇室自己犯错,好名正言顺的一举擒下,毕竟,明璃的小皇帝,一直的循规蹈矩。 你突然改朝换代,难免还是会得了史官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于是明璃的小皇帝恐慌了,他不想死,所以他要让位,于是他几次三番登门拜访,婉约的表示了自己退位让贤的意思。 百里煜华始终无动于衷。 最后实在烦了这小皇帝,竟携着妻儿前方夜城小住了。 不久后,连亲老王爷想重孙想的紧,也颠颠的跟了去,这朝中立刻无了主事之人。 可苦了,以苏羽非为首,新被百里煜华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都开始变的无所适从起来,不过好在时间久了,也适应了他们摄政王跳跃性的做事观念。 开始大刀阔斧的整改朝政。 明璃摄政王负责哄孩子。 明璃皇帝陛下,负责在龙椅上打瞌睡。 明璃众三朝元老,负责早起混俸禄…… 整个明璃俨然成了苏羽非的大舞台,挥毫泼墨,大展宏图……竟也是做的有声有色,各种标新立异的政策,更是超越前人。 几年后,将明璃治理的仅仅有条,甚至更上一层楼。 当然,之后的几十年内,天下格局连续风云变幻,直到天运所至,百里初七成年后,一统天下,登上皇位。 苏羽非继续潜心辅佐,成就了千年来的太平盛世,也成就了他流芳百世,一代大儒智者的身份,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 同年,远在冬月以北的戚族,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他们尊贵的王女,终于将养好身子,再度受孕,并且顺利分娩。 但是,时间退回到一年前。 原来戚族上下,并不是很知道,当初百里天机受伤的明细,所以他们一直坚信,这世上,只有耕坏的犁子,没有更坏的地。 王女如此年轻美貌,强悍多姿,没道理生不出娃,所以原因一致都被指向了王夫,定是王夫无能,耕不出娃来。 害他们没有继承人。 在戚族人的眼里,耕不出娃的男人,是根本没有任何地位的,可这个生的比女人还妖艳的王夫,居然还敢拽的二五八万。 所以自入冬以来,戚族长老接二连三,学着中原臣子的样子,对王女递上羊皮,各种苦口婆心:休了他吧,戚族男儿千千万万,您又何必贪恋那种不正经的美色呢,他是上天派来折磨您的,您要快快脱离苦海啊。 当然,结局往往都是被百里天机乱棍打将了出去。 但众长老却更加坚信的以为,那个比女人还艳丽的王夫,肯定会妖术,把王女给迷惑了。 老祖宗说过,这世界上,越艳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像沙漠里的紫金藤,像雨后大树下的毒蘑菇,像这耕不出娃的艳丽王夫…… 于是,就在戚族上下,就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王女大人华丽丽的怀孕了,君昔本不屑跟群蛮夷计较,觉的有***份。 但想想,自己还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这个思想就幻灭了。 因为在戚族人的眼里,君昔已经是个耕不出娃的无能之辈了,王女突然怀孕,嗯……肯定不是他的,可怜的王夫,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带了绿帽子,成天还美不滋儿的。 于是,他们从最初对君昔的忌惮,不屑,到了最后的同情,满满的同情。 直到孩子出世。 生出了一个,拥有百里天机一样血红瞳孔,却长着与君昔酷似的绝美面容的女孩时,君昔,彻底的在戚族,‘直起了腰’。 …… 全剧完。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人世匆匆之稀玉篇(二)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人世匆匆之稀玉篇(三) 大约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身为楚王府唯一,也是最尊贵的世子,便也同样要肩负起楚王府历代的宿命,那就是成为皇室的暗棋。 世代只忠一君。 我爷爷是,我父王,亦是,我,也一样要走上这条路,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曾在意自己的命运,甚至常常在与同龄人玩耍的时候,看着他们幼稚无聊的行为,还会为自己这个特殊的身份,感到自得。 因为,不管楚王府在外人眼里如何如何,我终究都会比他们高一等,成为帝王信任的眼前人。 但是这种认知,很快就被现实彻底破碎了。 父王说,手握怎样的权势,就同样要付出等同,或者更多的代价。 那么,我的代价! 在旁的同龄孩子,还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开父母了。 我的母妃并非出生大家,是个很沉静也很内秀的人,不喜多言,总是默默的站在父王的身侧,而父王也十分敬她。 完全属于相敬如宾的那种类型。 至于父王,在我的印象里,永远都是那样威严的存在,对他的手下,对我,更甚。 所以为了肩负起楚王府的宿命,我八岁就跟在他身边,出生入死了,对,没有看错,是出生入死,我从父王身边最普通的暗卫开始做起。 没有任何因为身份的福利。 做着完全超越年龄的事情,杀人,暗杀,逃亡,对于我来说,早已开始变的麻木,受伤后,也只能独自舔舐着伤口。 每当这个时候,我看父王的目光,总会带着几分莫名的期许,这种期许,是儿子对父亲的一种天性,我抑制不住。 但父王回予我的,永远是一声冷笑。 仿佛我这个儿子,在他眼里生活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用他的话说,他还正执盛年,想要儿子,还会有很多,若你不能胜任,就早早的把命交出来,也省的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听到这样的话,我只会更加的不甘,甚至的愤恨。 你让我死,我偏不死,我还要继承你的一切,然后看着你死。 大概因为正是因为憋着这样的一口气,我竟整整坚持了八年,因为这八年的刀口舔血,我嫌少在京中露面,以致没有什么朋友。 大概唯一的一个朋友,就要数苏羽澈了吧。 那个外面被传成小魔王的人,可是在我看来,他算什么小魔王,跟真正的魔鬼比起来,他定夺还算是个孩子。 孩子! 我笑了笑,我竟忘了,我与他同龄。 尽管苏羽澈京城的神经大条,跟我比,人也不怎么仔细,但为了尽可能的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我极少与他接触。 却不想,为此他几次上门来跟我闹别扭。 无法,我只好假装风轻云淡的一笑,然后还准备了一串据说开过光的念珠,握在手里,道:“我信佛,最近去了蓝塔寺一趟,你没寻到我也自然。” 说完,我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吃的有滋有味。 意料之中,苏羽澈狠狠的横了我一眼,外加鄙夷。 “假和尚。” 我却心情出奇的高兴起来,有个屁股后头追着你的朋友,感觉似乎也不错,甚至,在之后的岁月里,我从开始对楚稀玉的不在意,变的平视,乃至最后,我自己都不想承认的羡慕。 羡慕他的来去自如,羡慕他有一个位高权重的母亲,无限量的纵容他。 “假和尚,送你的念珠。” 哗啦。 一串颗颗饱满圆润,青翠温润的念珠,被苏羽澈这个莽夫一把扔在了桌上。 我看了一眼,没言语,对这厮的登堂入室,似乎早已是见怪不怪。 苏羽澈见我没动,急了,又补充了一句,“本郡王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而且还找了个和尚开过光,带上绝不掉面子,算作你的生辰礼物了。” 生辰互相赠礼,那是京城贵族小姐公子们流行的事情。 可怜自己今年才收到礼物。 我终于笑了笑,道:“我穷,没等同的东西给你还礼。” “你当我苏羽澈是为你那劳什么子的还礼吗?” 苏羽澈气的够呛,我知道,他是把我当朋友的,别看他咋咋呼呼,看似左右逢源,但我曾好奇的跟踪过他。 发现他根本看不惯京中公子哥们那些臭毛病,并且还经常的出手搞破坏,故才得了那小魔王的名号。 但归根究底,他真的没什么交心的朋友。 那么自己,算是吗? 我苦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捏起了桌上的那价值连城的念珠,哗啦一下串在了手里,自此,我从了唯一一个,带着佛祖开过光念珠,杀人的暗卫吧。 但我却乐此不疲。 直到我八年后,我十六岁,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都在楚王府众暗卫中脱颖而出。 于是,我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凶险的任务。 其实接到任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可能是对我这些年成果的验证,只要活下来,我就能正式接掌楚王府的一切。 而事情,也如我的想法一样。 只是,当我九死一生的回来时,等待我的不是父王将一切交给我的消息,而是他的死讯。 那次,我手中的念珠被斩断了,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撒了一地,我一颗一颗,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捡起来。 然后就着月光,捏着线,将所有的主子重新串了起来,同时也慢慢的,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原本想在接掌楚王府一切后,站在父王的面前,好好的嘲讽他几句的,可惜,我没说出来,他也听不到了。 一切,除了我接掌楚王府的事情外,一切都是安静的。 父王的死,见不得光,所以对外只能称病,称着称着,死亡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然后是打扮丧事,因为那时我才十六岁。 没有籍贯,须得在等两年,才能世袭爵位。 但是楚王府的一切,已经尽握我手。 也顺理成章的,我被我们一直效忠的陛下,召见了。 不过陛下在看到我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原因无他,在苏羽澈的面前,我楚王府,我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世子。 在苏羽澈的面前,偶有几分不打眼底的笑意。 但那都是伪装的我,在君主的面前,怎可伪装,我露出了我的本来面目。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一) “杀气太重。” 这是陛下给我最终评价。 所以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磨平自己的杀气,因为历代的楚王,都是非常懂得韬光养晦的,尤其父王,在我的眼里,他是威严不可逾越的。 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他却是个窝囊废。 因为历代楚王府,不需要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父王说过,待楚王府由暗转明的那一日,大概就是冬月走到尽头的时候,情势所逼,不得不由暗转明。 我清楚的记得,父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仍旧是冷笑的,或许,他对这个王朝的忠臣度也已经没多少了吧,他之所以身其位,也仅仅只是因为姓楚而已。 但那时候的我,对这些概念还是比较模糊的。 直到我终于越过父亲这道信念的山隘时,一切,才开始渐渐明朗。 在我的杀气还没有彻底磨平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暗中辅佐,陛下选定的继承人,君怡。 难道陛下的继承人不是太子,或者睿王君莫吗? 我对此没有太大的好奇心,暗棋,只是皇室的工具而已。 暗中跟在君怡身旁,辅佐保护他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因为很无趣,比起苏羽澈的妙语连珠,咋咋呼呼。 君怡可以说是个少年老成,不过我却很不喜欢他的这份老成,总觉的透着一种算计,还有一种被他隐藏住的野心勃勃。 所以在无聊的时候,我时常也在产生一种不甘,我与君怡其实是同样的人,凭什么我楚王府世代都要给姓君的当奴才,给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我知道我这样的心思,是大逆不道的,但我不是愚忠的人。 若非我生在楚王府,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宿命,我想我并不乐意做这些事,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早已归于黄土。 与我何干。 不过在一通的胡思乱想之后,我还是要接受命运,只因为我姓楚。 三年后,待君怡在外的势力逐渐稳固,不需要我的辅佐与保护后,我终于如愿回到了京城,同时,这三年的时光,也磨平了我很多的棱角。 换句话说,我比过去,更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了。 至少在外人眼里,我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 “玉儿,你当该定亲了,”母妃忽然这样建议道。 定亲? 我这个时候似乎才意识到,三年的在外之行任务,时光匆匆,我已经十九岁了,去年就已经籍贯,只是那时我不在京中。 楚王府只说我残了腿家府中修养,足不出户,故,我那所谓的及冠礼,做的也是极其低调的。 只是旁人家的男子,十九岁,莫说定亲,孩子可能都会满地爬了。 我为此恍惚了一下,然后脑子里浮现出街上,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当然,我不可能会娶那样的人,楚王府再不济,他的妻子也该是高门宅邸里的姑娘。 然后我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些,表面羞涩好看,实则内心算计,满心攀比权欲的女人。 我不敢说我就是在深宅里长大的,但至少京中这样的闺秀,我见得多了,也听苏羽澈讲的多了,不免产生了一种抵触。 自己要跟那样的人,共度一生吗? 像父王跟母妃一样的相敬如宾一辈子,清清冷冷,实在无趣。 被迫肩负起楚王府宿命,刀口舔血,为皇室卖命这么多年,难道连自己一生的伴侣选择权,都不能拥有吗? “陛下的意思是,指相府的嫡出长女,为你的妻。” 母妃幽幽的这样说道。 我轻挑了挑眉,实则心里却是诧异的,因为楚王府历代的主母,身份门第都不高,安于帝王之测,总要学会收敛锋芒的。 只是陛下居然让他娶相府的嫡出长女?对方的身份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管家小姐。 当时我回京没几日,对外面的事,还不是很了解。 不过很快,我就轻而易举的知道了,对方原来是个虚有其表的,不仅如此,还苍白睿王君莫强退了亲,何其的懦弱,何其的不争。 而冬月朝中的这个相府,也与历代的将相之家有所不同,而是出生寒门。 我讽刺的笑了一下。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立刻推掉。” 左右陛下绝不会为了一门亲事,而将罪于他。 大概母妃心里也觉的,那相府的所谓嫡出长女,是配不上我的,所以非常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很快付诸了行动。 但是我与我母妃,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做下了一个,我几乎悔恨终身的决定。 我亦不知,由此,也彻底结束了我楚王府的宿命,也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蓝塔寺的近郊,草长莺飞,绿水茵茵,若非她是跟在苏羽澈的身旁来的,恐怕我不会在人堆里发现她。 但是,一旦发现了,却能看懂她明亮清澈,看似温婉,实则狡黠的眉眼。 后还听苏羽澈眉飞色舞的跟我讲述了与她相遇的经过,我在心中点了点头,觉的,这或许是个京中,不一样的女子。 然而待我暗中问明了她的身份时,却是怎么也描述不出当时的心境。 平淡吗?还是略微的怅然若失? 不过在我知道苏羽澈可能也喜欢她的时候,我立刻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跟苏羽澈算不算真正的朋友。 但我绝不愿跟他争夺什么,尤其是女人。 原以为京中平静的生活会过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她,已然成了我命中的劫难。 她对苏羽澈并非男女之情,这点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却是万万没想到,她那样表面谦卑,骨子里傲气的女子,居然会委身做了百里煜华的眼中人。 褪下白衣的我,着上黑衣,便是黑夜中的死神,自由的穿梭在我的领地。 但是那夜风月坊。 那个莫名夹在我跟苏羽澈之间,叫做慕容久久的女人,却结结实实的给我演了一场天大的好戏。 温婉娴静,冰清玉洁,小算计,狡黠明媚……许多都可以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也在那一夜,在我心里彻底粉碎。 恐怕到我老死的那一刻,都无法忘记,那个女人舞动着火红色的裙摆,张扬炎烈的身影,媚眼如丝,轻佻妩媚的惹起满堂的热潮。 很美,但是却很刺眼。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二) 如果要是一心单恋她的苏羽澈,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心思,该是伤心的吧。 好呀,这也算是我第一次看走了眼,他跟苏羽澈,居然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戏弄戏耍了,但是我心里,却是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怒她骗了苏羽澈,还是怒她,委身给了那个男人。 一个给不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份怒意中,其实还参杂着一股酸意,只是当初太年轻,发现的有点晚。 所以我坏心思的准备揭穿质问她。 但是我发梦也没想到,那日的质问是返过来的,我几乎被这个忽然变的伶牙俐齿的女人,说的狼狈而逃。 分明是她水性杨花,到头来,却是我薄情寡义。 听上去有些哭笑不得,但细细品来,我似乎方才读懂了慕容久久这个女子,骨子里的坚韧。 楚王府不可能没有主母,如果非要娶一个回来的话,其实宁愿是她。 但是,世上却已没了后悔药可吃。 自那次之后,我与她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说不上冷战,大抵,在她的心里,自己根本是算不得什么的。 不过,一条消息,却是令我再次兴奋了起来。 百里煜华离京了,不仅如此,他也将马上与川南宫家,履行婚约。 也就是说,即将有一个,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远胜慕容久久的女子,将出现在百里煜华的身边。 慕容久久,那个表面谦卑,骨子里傲气的女人,要失宠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但我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套思想。 如果非要娶一个女人的话,我希望那个女人是慕容久久,既然希望是她,为什么不争取过来,以她的脾性,她断断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 打定主意,我便去主动与她和好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也让我感到了惊异,她的医术竟如此的厉害,不仅这样,她还轻而易举的入了鬼医的眼,成为人人羡煞的玉顶山门人。 我以为她是柔弱倔强有主见的女人,原来发现,她藏的也不浅。 但这依旧无碍我计划。 之后,无论是对她的舍命相救,还是声援力挺,都是让她欠下我人情的手段,我想在百里煜华厌弃她后,将她紧紧的绑在我的身边。 而所有的计划,也都在有条不理的进行中。 大概唯一出乎我预料的,便是百里煜华对她的用情,似乎远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薄凉,但是,这二人的决裂,却是意料之中的。 我有些小庆幸,却也有些彷徨。 然而,待这份彷徨被我发现并且认定的时候,我却已情根深种。 “慕容久久此女,你娶不得。” 陛下严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第一次,对那个坐在龙椅上,总是主宰一切的人,产生了不甘与愤怒,与对父王的不一样,那是一种真的愤怒。 但我永远不会表现出来,因为我姓楚。 尽管楚王府对冬月的忠臣度,已经所剩无几,我也要做好我分内的所有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谓国家大义。 我会笑的嗤之以鼻。 媳妇都娶不上了,别跟我提国。 与慕容久久的彻底划分界限,实则并非我决绝,而是我代表了楚王府,楚王府代表了冬月皇室,我这辈子滩在这了。 没必要让她也跟我一块滩在这。 再说,她也不会跟我一块滩在这,多纠缠,伤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我苦苦一笑,穿上了那象征楚王的威严朝服。 “楚稀玉,待朕登基,你入朝辅佐我吧。” 这是君怡给我的建议,或者说是命令。 我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冬月的命运,绝不是我能掌控的,但是看着君怡满目的期盼,大概他以为我能为他力挽狂澜吧。 不过我心里还是那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楚王府的先辈们,曾今无数次的为冬月皇室,鞍前马后,扭转乾坤,但楚王府风雨飘摇这么多年,已经累了,我也累。 实在没什么心气,你也自求多福吧。 尽管已经到了那一步,我都不曾想过我自己的下场,大不了,随冬月,一块埋葬了吧,连着楚王府这枷锁般的宿命。 但是,她却千里迢迢而来,救下了我的性命。 我楚稀玉的命,已经给了冬月,这次活下来,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只是苍茫大地,没有了冬月,没有了楚王府,我竟犹如孤魂野鬼一般,不知要何去何从,恍惚间,想起苏羽澈送过我的那串念珠。 想起蓝塔寺的钟声。 想起灵智大师的每次淳淳引导的佛音。 烦恼太多,不如剪去。 我修佛,不为别的,只为下一世,能叫我早一点遇到她,认识她,读懂她,陪伴她…… “叮铃……” 门前屋檐的风铃,被人撞了一下,凌乱的发出了一串脆响,我停下口中的念诵,侧头看去,就见墨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道:“爷,两日后有佛礼,不少良家女子已经提前抵达了寺里,想要求见您……额,属下知道您定不想见,已经叫人留了后门……” 我闻言,赶忙坐起了声。 没法,实在是天生一副好皮相,玉僧之人,不尽而走,两年前,甚至还有一名闺中小姐,夜入寺庙,要与我私奔。 我自然断断拒绝,但许多女客却依旧不依不饶。 每次寺中有佛礼,都少不得一些围追堵截。 “爷,快点,晚了就怕被看见了,”墨竹有点急的叫,我恐怕还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带着暗卫念佛的和尚了吧。 我匆忙披上袈裟,带上斗笠,颇有点狼狈滑稽,主仆二人,如做贼一般,从后门悄悄的离寺下山而去。 走在下山的路上。 我看到一名樵夫,拉着一车干草与一个小童,正从一条岔路走来。 墨竹立刻手脚麻利的上前跟那樵夫谈妥了价钱,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出门最喜坐这慢悠悠的驴车,这个毛病,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落下的。 一身雪白的袈裟袍服,很快就盘膝坐在了干草上。 墨竹徒步跟着。 车上的小童,立刻被这突然多出来的客人,给惊了一下,但发现我生的人畜无害后,便跟着我嘻嘻笑了起来。 却依旧不敢与我搭讪。 今日阳光晴好,我正了正头顶的斗笠,抬头望去,天高云阔,阳光好似金子一般,晃了人的眼,恍惚间,我好似看到了她的笑。 于是我低下头,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久久每年都会上蓝塔寺看我,却每次都选在草长莺飞的五月,可如今才八月,还要等来年。 那小童好奇的看着我,终于问:“大师,你在算什么?” “我……” 我竟是哑然答不上来,难道要告诉他们,大和尚其实也思春的吗?最后,自己竟是前后笑的打跌,只叹,人世匆匆,各自安然,何必在求烦恼。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三)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天了,凤仪殿年长的宫女,却在路过莲池的时候,发现小小的角落,竟卷缩着这样一个身影。 原还以为是哪个宫里头,受了主子气的小太监,可待细一看,竟发现那人一身霜雪,却掩不住底下明黄尊贵的料子。 “呀,是太子……” 有年幼的宫女一时没忍住,掩嘴低呼了一声。 那卷缩在角落的身子,仿佛被惊醒了,抬起了头,冰寒的霜雪下,立刻露出了尚有稚气,却已出落的美轮美奂,甚至倾国倾城都但得的容颜。 这张脸,莫说男人看了,就是他们这些宫里的姑姑见了,也是忍不住赞叹的。 可惜,这张脸没有生在那千娇百媚的美人身上,也没有生在那皇室明珠的身上,偏偏长在了当朝太子的脸上。 试问,一国太子,生的比女子还要美艳,是谁也都是要有恻隐之心的。 古语有云,男生女相,必出妖孽。 故,自太子殿下的容貌才刚一初露端倪,便遭到了陛下的厌弃,纵他百般讨好,乖巧听话,也在没得过一丝一毫的垂帘。 “殿下,您……您怎么在这?如今正是数九寒天,您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连件厚实的衣裳都没穿,娘娘知道了,必是要忧心的。” 年长的宫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对于这位身份特殊的太子,她们不该亲近,却也不敢疏远。 良久,那如画一般的小小玉人,终于动弹了一下嘴皮子,竟是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本宫不冷,就是殿里头太热……本宫,本宫才出来呆会儿……” 真的是这样吗? 宫女表示很怀疑,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道:“那让奴婢送殿下回去吧,娘娘若时间长不见您,该急了。” “好。” 君昔失神的点了点头,低垂微微抖颤的浓密睫羽,让他看上去,如个做错事的孩子,格外的惹人怜惜,却不敢亲近。 他试着坐起来,但因为腿麻了,连试了两下才堪堪站起。 可才刚一站起,就听不远处的青石道上,有步撵的声音传来,随后耳边传来年长宫女,提醒似的声音,“是陛下新进最得宠的林美人。” 不消一会儿,那步撵走进了,立刻便有引路的宫人,趾高气昂的发问:“前方何人?” “奴婢凤仪殿翠文,陪着太子殿下赏雪呢。” 毕竟这大晚上的,太子孤身在外待着,说出去总是不好的,这宫女明显在给君昔打掩护,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步撵前的宫人一愣,若是旁的后妃也就罢了,咱们林美人正得宠,装装懒不行礼也没人敢说什么,偏是这空有身份的太子殿下。 “原来是太子,奴才见过太子……” 那步撵上的林美人,这下也不能拿乔了,只是心中暗恼,大冷的天,自己才刚捂暖了步撵,这就要下去跟一个毛孩子行礼。 她入宫时日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个一定会被废的太子,因为陛下不喜欢他。 一个废太子,今后什么都不是。 林美人心头不屑一笑,但动作却是乖乖走下了步撵,来到君昔的跟前,浅笑轻慢道:“见过太子殿下。” 君昔这才看清,林美人的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大猫,蓝色的眼睛,正鼓溜溜的看着他,大概正因为这一愣神的功夫。 林美人看清了君昔的样貌。 她之前也一直是之闻其名,不见其人,可待一看清对方在倾城国色的容颜时,她第一想到的不是赞叹,而是嫉妒。 真是一张好脸,却偏偏生在了男人的脸上! 林美人心中不舒服,一把就将怀中的大猫抛了出去。 “喵……” 大猫受惊,猝不及防,张牙舞爪的就扑向了君昔,生生在他纤弱白皙的手背上,划出了三道狰狞的血痕,而少年,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太子殿下……” 年长的宫女一声惊呼。 林美人正欲洋装告罪,就听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了?” “拜见陛下。” 立时,那些准备关心君昔的宫女,纷纷跪在了地上,君昔一惊,也赶忙行了半礼,对于这个他不时常见面父亲,早已没什么亲情了,但一些礼数不能废。 “陛下……” 林美人娇声一语,委屈的道:“臣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偶遇太子,正欲行礼,可臣妾怀中的猫儿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扑向了太子殿下,误伤了太子……臣妾罪该万死。” 分明是那个女人,将猫丢过来的。 君昔霍然盯住了那娇娇怯怯的林美人,但却没说什么。 那林美人却是有恃无恐。 “是这样吗?” 成坤帝懒懒一问。 地上跪着的奴才,包括那年长的宫女,纷纷垂头道:“是。” 他们明明都看到是林美人的错。 君昔重新低下了头,但心中却滴下了血,就算有人说出来又如何,他算什么,他在这皇宫,什么都算不得。 “是。” 望着那张稚气,却美的超乎寻常的容颜,成坤帝厌恶般冷冷一哼,“真是连畜生都看不过的妖孽,爱妃起身吧,此事不怪你。” “谢陛下,那陛下今晚……” “自是歇在爱妃处……” 他们相偕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君昔冰冷着身子,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凤仪殿,他一如寻常,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就像是一缕无主的孤魂,四处满无目的的游荡。 最后靠在了凤仪殿花丛后的墙壁上,任凭墙壁内的冷意将他冻僵,同时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时辰前,他在母后寝殿看到的一切。 母后暗中早有一个***,安通款曲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尽管心中感到屈辱愤怒,但皇室的冰冷与傲慢,早已让他学着接受,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但是今日,他悄悄听到的那段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在了他的头上,母妃有孕了,有了那个野男人的孩子。 他们似乎想要留下那个孩子。 而一国之母怎么可以无缘无故的怀孕,大抵父皇现在也不会碰母后了,一切很容易就会被戳穿,所以他们打算离开。 离开这座地狱一样的皇宫。 抛下他,带着她的***跟孩子,离开吗? 那他算什么?君昔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于父皇母后,于这个王朝,究竟算什么,一个注定被抛弃的可怜虫……真真是可怜呢。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四) “殿下,您一个人怎么在这里?” 又被发现了吗? 君昔漠然抬起头,敛起了他面上的狰狞与厌恶,看到一个粉装宫女,正朝他缓缓靠近,似乎有些怯意,又似乎胆子很足。 君昔埋在阴暗处的眉目,轻轻的一动,嘲讽道:“他们都说我是妖孽,你怕我?” “不,奴婢不怕……” 这宫女似乎想笑,但试图了几次,都没笑出来,反倒有种僵硬的难看。 “殿下,这里冷,您还是回宫吧。” “不,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在这里听那些宫里的鬼魂,说悄悄话,你听到了吗?他们哭的好凄惨啊,”君昔诡异一笑。 宫女吓的面上一抖,“殿下,您不要瞎说啊。” “我没有瞎说,不信你过来听。” 君昔将面容从阴暗处抬起,这张脸,美的好似不存于人间,只需一眼就能摄了人的魂魄,然后他抬起一只手掌。 他的手,白的好看,好似这世间最昂贵的冰玉打造,精致的让人恨不得收藏起来。 宫女眼底,立刻闪过了阵阵痴迷。 她不过是这凤仪殿内最低三下四的奴婢,虽然眼前的太子,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但若自己能成为他的妾室,想必,应该也是能得到些好处的。 毕竟皇后娘娘还是很疼太子的。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这宫女才主动靠近了君昔,伺机引起他的注意和喜爱,但是她忘了,这世间,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有毒。 并且是毒入骨髓。 “你听到了吗?” 手掌间冰凉的触觉,一个激灵让这宫女清醒了过来,她这才想起太子说的话,这里,这里有鬼魂说话的声音吗? “奴婢,奴婢没听到……” “你想做本宫的侍妾?” 望着君昔逐渐笑颜如花的容色,宫女一愣,忽然觉的这张脸,美的泛着妖气,她慌忙摇头,“不,没有……” “真不乖,居然撒谎,世间之人,都如你这般口是心非。” 君昔的笑,逐渐转冷,他的嗓音婉转而富有挑逗,却也重重杀机。 下一刻,他毫无预兆的将那宫女头一把拉进,拔下了她头上的头簪,直戳戳的就送进了宫女,纤细的颈项。 “不守妇道……” 他忽然冷冷的暗啐了一口,但心里却不知是在骂这个宫女,还是那个他难以启齿的人。 宫女狠狠的挣扎的一下,便立刻惊恐的瞪大了眼,任凭咽喉处的鲜血,肆意的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然后无力的垂倒在地。 明明是一副狰狞无助的画面,君昔却笑吟吟的看着,问:“你听到鬼魂在说悄悄话了吗?呵呵……其实我也没有听到,我自己,便就是这皇宫里的鬼魂嘛。” 他自嘲的笑着,转过了身。 但这一刻之后,他却再不是那个无辜怯弱的少年了,他美丽的目光中,开始时常泛起一种肆虐的妖气,很美。 …… 大年夜。 自入夜开始,城楼上的烟花就没有停下过,似乎在刻意渲染着眼下的盛世太平。 御花园的空地上,早有朝中新贵的公子小姐们,出来玩耍了,他们或围在一起放爆竹,女眷则三五成群的各自嬉笑。 其中叫的最高兴的,就要数长公主之子,苏羽澈了。 这个人,似乎总那么高兴,他的各种吆喝声,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真是让人生厌。 “太子殿下。” 君昔只是匆匆路过,正要暗自离开,眼前却多了一个人,他站的笔直,分明与他一般大的年纪,却要显得更加的镇定。 “楚稀玉。” 若算起来,他应该算是君昔的表弟。 不过二人一年都见不了一次,君昔一点都没有亲近的意思,反倒看到他总是跟在苏羽澈的身边,玩乐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 他不开心,旁人便没有资格这样开心,君昔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却没有实力这么做,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在君昔转身的时候,他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分明是个很模糊的身影,但他却莫名的想多看两眼。 真是奇怪,大冷的天,那个人居然站的那么高。 “煜华,下来。”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君昔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是立阳大长公主在对那个人说话。 那个人,原来是立阳大长公主的儿子,据说叫百里煜华,他一直也只是知道,却从未见过,不想今年难见到的人,居然都来了。 君昔莫测的一笑。 就见阁楼上那看上去不高的身影,晃了晃,最终如被训斥的孩子般,乖乖的走下了阁楼,被立阳大长公主,牵着手,越走越远。 这对母子,似乎总是与世隔绝的活着。 “殿下。” 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太监,出现在了君昔的左右。 这个人应该算是他的第一个手下了,君昔转过身,笑了笑道:“东西准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 小太监一脸奸猾的将一只小瓶子送入了君昔的手中。 “记住,这件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起。” “奴才遵……啊……”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化作了一声低呼,但口鼻却已经被死死的捂住,然后被君昔如拖死狗一般,拖入了暗处。 哗啦一下,扔下了暗角的人工湖。 因为是冬季,水面结满了冰碴子,除了一瞬间激荡起的水波,没有引起第二个人的注意。 君昔拿着手中的瓶子,快步朝凤仪殿赶去,仿佛走的过急,一下撞到了前去送膳食的宫女,却堪堪没有撞破她手中托盘内的热汤。 “呀,殿下……奴婢……” “无事,是本宫走的急了。” 君昔素来淡漠寡淡的道。 宫女似乎并没有看出异色,行了半礼,匆匆而去,却没有看到身后,君昔缓缓抬起的掌心内,那一瓶药粉,已经尽数撒到了热汤里。 然后他独自,如幽魂一般再次来到那处,他经常栖着的墙根,俊美倾城的容颜,仿佛一尊雕塑,他静静的等着。 冬日的寒风,不住的贯穿着他少年纤细的衣袍。 远处,还能看到城楼上绽放的烟花,与百姓的欢呼,还有帝王的歌功颂德,朝臣们的恭维……悠扬热烈的丝竹。 大年夜的宴席要开始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开怀享乐。 唯有他,却在这冰天雪地中,在拼尽全力试图保住,他唯一还能保住的东西。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五) “啊……” 凤仪殿内凄厉的惨叫很快响了起来。 “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 “出去,都给本宫出去……”母后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尖锐与痛苦。 原本君昔该是心疼的,但他的心里却麻木的寻不到片刻的心疼,只有畅快,哈哈,母后肚子里,跟那个野男人的孩子终于流掉了。 这样,她就没有理由跟那个男人走了。 她是他的母后,他最亲近的人,怎么可以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而抛下他呢,他其实也是很委屈,很难的呀。 为什么就没有人问一问他呢。 君昔靠在冰冷的墙角,笑着笑着,却是哭了出去,哭的无助而悲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却又倔强的不肯低头悔过。 不过他的哭泣是无声的。 他缓缓的站起身,透过一扇窗户,清楚的看到凤仪殿内,母后鲜血淋漓,声嘶力竭的样子。 她会死吗? 君昔忽然有些慌不择路的逃跑了。 …… 这个大年夜,父皇在拥着他的爱妾,与君臣同乐,母后在凤仪殿内痛苦的挣扎,他却如恶鬼一般,跌跌撞撞,没有方向的逃跑了。 却不知道究竟要逃往何方。 最后他在一处没有人的假山后停了下来,但是鼻息间却传来了一阵血腥味,他扭头看去,就见前方的雪地上。 几个太监打扮的人,被杀死在地,惨烈的鲜血,蜿蜒弥漫。 而杀死他们的人,居然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他见过,正是立阳大长公主的儿子,百里煜华,这样生活在密罐里的人,也会杀人吗? 君昔笑的讽刺。 片刻,百里煜华缓缓的转过脸来。 二人皆是微微一楞,大概都是惊讶于对方的容貌吧。 老实说,君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张,比之自己都毫不逊色的容颜,那样的稚气苍白,却叙着流淌的暗潮。 纵然有些不同,但从骨子里,二人却是有种照镜子般的想通。 “还以为,天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妖孽,原来还有一个你,”君昔嗤笑着,却是对这个同样好看的少年,起了警惕之心。 正因为一些东西相同,所以更容易相斥。 “你很强,我们合作吧。” 君昔口是心非的建议道。 却不想那少年竟是傲慢的扬了扬头,音色漠然:“你也配?” 君昔瞬间大怒。 不过他的怒意还没撒出来,就见那叫百里煜华的少年,忽然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身子仿佛被冰雪糊了一层,让他忽然痛苦的萎顿了起来。 他有病,应该是一种内力上的内伤,很严重,若不拿续命的宝物吊着,怕是活不了多久。 刚才还觉的一样的人,现在却忽然露出这样强大的差异,君昔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傲慢的仰起头,道:“刚才还觉的你很强,现在原来也不怎么样。” 那人就算痛苦的萎顿着身子,面色苍白若雪,但嘴上却没有丝毫退让的冷哧道:“本郡王再不好过,但只要想到你这一国太子,比本郡王还难过,本郡王便也好过几分。” “你……” 君昔面上叙着怒意,拂袖而去。 才懒得理会他会不会冻死在雪地里。 …… 直到大年夜将尽的时候,如孤魂般游荡的君昔,终于被一名黑袍男子抓住,带入了凤仪殿,目及处,便是母后苍白心痛的面容。 “是你下的药?” 那个男人冷冷的问。 君昔在短暂的心虚后,转瞬便嘲讽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与本宫说话?药是我下的又如何,我不要你带我母后离开,母后是我的。” 彷如心中的委屈已经控制不住,弱冠少年,终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吼。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开他,他连阻止的行动都不可以有吗? 母亲缓缓闭上了她眸中的心痛,却有两行清泪落下,“昔儿,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就算母后离开皇宫,也是会照拂你的……” “你就不要编着瞎话哄我了。” 君昔却笑的惨然,“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像你讨厌父皇一样的讨厌我,大概在你心里,我便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孩子,他们都唤我妖孽,连你也觉的我不该存在对吗?” “昔儿,不是这样的。” 母后忽然慌乱的想要辩解。 对于这个对他隐藏一切的母亲,君昔早已无话可说,他眸中鬼魅之色一闪,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头撞向了凤仪殿的柱子。 “不,昔儿……” 这一撞并不致命,却是令君昔好一会儿的昏迷。 直到他醒转的时候,他隐隐听到帐外母后跟那个男人的争论:“……无论如何,我都要看着昔儿平安无事后才能离开,今日之事,就此罢了。” 躺在罗帐内的君昔,却是诡异笑了。 他留住了他的母亲,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是空的,空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 “京中有乱党妖言惑众……企图动摇我国本……若不予以遏制……怕是后患无穷……”大臣气愤的声音,隐隐传来。 “但若贸然镇压,难免人心惶惶……” “……” 争论不休,待所有大臣退去。 龙案前的成坤帝,冷冷一喝:“谁?” “是儿臣。” 貌似被发现一般,君昔慌忙自门后显身,手中还端着用来消暑的酸梅汤,估计是用来讨好他的,真真是扶不上墙的东西。 专做这女儿态。 若他是个女儿就好了,这般姿容…… 成坤帝打断了自己的遐思,问:“何事?” 君昔垂着头缓缓将酸梅汤奉了上来,恭敬的道:“儿臣听闻父皇为国家大事忧心,心中端端难安,望能为父皇分忧。” “哦,你有何良策。” 若是平日,成坤帝定不理会君昔,但今日却难得分出了几分兴趣。 君昔见计策得逞,淡淡道:“……儿臣可令那些妖言惑众之人,无声无息的消失,绝不会造成任何恐慌。” 盛世太平,依旧还是那个盛世太平。 这便是成坤帝的所求。 “好,三日之内。” 成坤帝起了玩味之心,他想看看这个儿子,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他特意选了一个紧迫的时间段,看他如何做。 君昔面上有些为难,但心中却是冷笑。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我欲化魔之君昔篇(六) 三日的时间,君昔连番下了几个策略,京中谣言乱党之人,立刻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就算那些消失又出现的人。 要么被割了舌头,要么被毒哑,再也说不出来。 虽然没有预期中的完美,但君昔却做到了,成坤帝也如预期般,给予他奖赏。 由此,君昔开始正式踏足朝堂,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四处笼络人马,无论是江湖还是在朝,都有了追随他的亲信。 同时,成坤帝开始将那些越来越危险,也见不得光的事情,交给他处理。 君昔做的游刃有余,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父皇不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太子,他需要一个随时都有充分理由,并且轻而易举废掉的太子,所以君昔开始自爆其断。 他嗜杀,他暴虐,他冷血无情,他失尽人心……他发明了很多专门折磨人的酷刑,就为了积攒自己残暴的名声,和肆意放纵的杀戮。 但凡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太子,需要具备的德行,他一样都不要。 他是成坤帝手中一把又快又厉的刀,直到他用的不待用的时候,将他轻易丢弃。 但成坤帝却不会想到,待他丢弃的时候,这把刀,已经有了自主选择命运的实力。 “啊……” 凄厉的惨叫,在刑房内响彻,一条条细软的鞭子,专挑人身上最细软的皮肉,明明没有多少伤痕,却能让人疼的死去活来。 “啊……” “殿下,昏了。” “泼醒。” 君昔懒懒的坐在一张冷硬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一枚红宝石戒指,他特别喜欢红色,那种滴血的红,窜着流光,真美。 “啊……” 女子低弱的惨叫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却并没有施展刑法,而是命人用鞭子将她的头钓了起来,强行与椅子上的君昔,产生了对视。 才看清,这女子竟还是个有身孕的,小腹高高的隆起,但因为之前施刑的时候,被小心的避开,所以胎儿应该没事。 “林美人。” 君昔呵呵的笑着,唤出了她过去的一个称谓。 那林美人立刻吓的抖颤了起来,她觉的君昔就是个魔鬼,他杀人不眨眼……她害怕的想要尖叫,却不敢,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 “还不招吗?” “招,招认什么?我是冤枉的,太子殿下,我是冤枉的……唔……” 她的嘴很快被堵了起来。 “聒噪。” 君昔冷冷的敛下了眉眼,“自然是招认,你是如何与侍卫暗通款曲,并且怀了这容不得的野种,又是如何避过敬事房的人,企图冒充皇嗣……” “呜呜……” 林美人痛苦的摇着头,她没有,她没有,都是陷害。 “让她说。” 君昔好似来了什么兴趣,淡淡道。 林美人口中的污物立刻被取了下来,但她还没张嘴辩驳,却是狠狠的被搧了一耳光,力道重的,直打下了她口中的牙齿。 她暂时竟是说不出话了。 “林美人说自己是冤枉的,本宫到是有个法子证明你的清白,”就听君昔幽幽的道。 仿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林美人不想死,她竟是抓住了君昔抛来的救命稻草,满面惊喜,艰难的道:“求……求太子明鉴……” 太子何时变的如此慈悲了? 周围施刑的人,不禁微微疑惑。 却见太子君昔,坐在椅子上,笑的宛若这世间最雍容魔魅的牡丹,他慢条斯理的抬起一根手指,慢慢道:“抛开她的肚子,让本宫看看,里面的那个小东西,像不像父皇,若像,就恕你无罪。” “啊……不……” 林美人惊呆了,待发现君昔不是跟她开玩笑后,她惊恐的挣扎了起来,但是挣扎无果,只能尖利的嗓子惨呼了起来。 “殿下,要不要堵了她的嘴。” “不,本宫喜欢这种凄厉的惨叫,多听一听,夜里才能安睡。” 君昔喃喃道,只有这无尽的惨呼与一双双怨毒的目光,才能在午夜梦回,一次次的提醒他,他身在人间炼狱,不可有分毫的懈怠。 “君昔,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魔鬼……我诅咒你,诅咒你断子绝孙,君昔你这个恶魔……” 一声声尖锐的惨叫。 君昔坐在那冷硬的太师椅上,却是笑的前仰后合,恶魔,这个称谓他喜欢。 大概,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入魔了吧。 “哈哈……” …… “啪……” 愤怒的帝王,一掌拍碎了桌案上的杯子,怒斥道:“林嫔的月事根本没有问题,她怀的的确是朕的子嗣,你竟不听朕的命令,对她滥用私刑,手段残忍,你……你这个逆子……” 成坤帝几乎要气炸了。 这其中的猫腻,他只需命人稍微彻查就知道,是有人捣鬼,故意陷害,而这个人,如今已是昭然若揭。 君昔单膝跪地,闻言,精美绝伦的容颜,不动分毫声色的道:“儿臣在听闻林嫔的事情后,一时气不过才想替父皇分忧,不想,却是中了奸人的圈套。”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 不由分说,成坤帝的眼底已闪过了浓烈的杀机。 “禀报陛下,百里加急的文书,平城暴乱了,乱民杀死的当地守将,还收编了当地驻军……”有人匆匆来报。 打破了御书房内,父子二人紧张的气氛。 “儿臣自知罪该万死,就算是死,也情愿是为国捐躯,”君昔忽然斩钉截铁的道。 成坤帝冷冷的望着他,目光先是冷然,随即是有些怀疑,但很快又化作了平静,良久,方道:“好,朕令你即刻启程,剿灭叛匪,戴罪立功。” “儿臣领命。” 低下头,君昔的唇角,却是笑的冰冷而诡异。 而这一笑,也从成坤帝地眼底一闪而没,是他看错了,跟前已经成年的君昔,竟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平城的事跟他有关吗? 成坤帝很快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他时刻都命人监视着君昔,他的触角不可能伸到边城,更不可能搅动起平城之乱。 “传令暗棋,这次平城之事,无论结果如何,朕都要太子的人头。”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一) 他们果然还是没有白做一场父子,至少成坤帝的意思,君昔早已在抵达平城的时候,就已经洞悉了,只可惜。 他在不是那个东宫怯弱,只知道躲藏的少年了。 这场朝局,已覆水难收。 君昔冰冷的笑着,站在平城荒凉的高坡上,看着周围肆意的杀戮,他用他手上潜藏多年的力量,生生覆灭了暗棋的一只中坚力量。 此时此刻,鲜血为他点染了天幕,尸体为他铺就的道路。 君昔一步步,摇摇凝望着另外一个山坡上的身影,冬月暗棋的棋主,之前还拿捏不准他的身份,不过今日却是明了了。 “只可惜,今日怕是留不住你了。” 君昔有些遗憾。 不知道若是他将冬月培育多年的暗棋给灭在这里,老头子会不会气死,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了,哈哈。 他张狂的咧开了嘴。 衣袍猎猎,墨发飞舞,他美的如妖似魔,却始终透着一股漠然的决绝,仿佛除了复仇,这世间任何事,已经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致。 皇位也不能。 “殿下,暗棋逃了。” “逃便逃了吧……” “什么人!” 不远出的山坡后,忽然传来人声,不过却并非刺客的声音,但浓重弥漫的血腥味,却预示着,那里正发生了极其惨烈的杀戮。 除了自己,还有人会在这里杀人?君昔微微勾起了唇角,定睛望去,就见遍地铺满了土匪的尸体,看来杀戮已经结束。 但是尸骸堆积成山的地方,一个纤弱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哭泣,看上去瘦弱的背梁,一抽一抽的。 少女,可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人间炼狱。 君昔准备抽出自己的剑,结束了这条脆弱的性命,但是他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相遇,会是他来日的救赎。 少女终于察觉了,正在靠近她的脚步。 她纤细的双肩,微微一顿,侧了侧自己精致的脸孔。 君昔这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在哭泣,至少她的身边,没有任何悲伤的气氛,反而非常的愉悦,一个坐在尸体堆积成小山上的少女。 愉悦的…… 随着少女转过身的动作,君昔终于看清,她手中正握着一颗染着血滴的馒头,她一口一口,吃的极为优雅。 像是一边吃,一边在瞭望,一边的思考。 但君昔的出现,却明显打断了她的下一步的思考,于是她有些生气的看向了君昔,不过这一眼,二人却是同时如遭雷击的僵立在原地。 少女显得傻呆呆的,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馒头屑。 不过真正引起君昔注意的,并不是少女的本身,而是她那一双如红宝石般,红的几欲滴血的眼眸。 深幽的瞳孔。 仿佛是不存在人世间的任何感情,她像是个精致的木偶,弥漫着尸山血海的味道。 二人,就这样摇摇的产生了对视。 君昔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已经是恶魔妖孽了,今日,他似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妖的,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少女,无疑就是个杀戮的妖魔。 二人默契的都没有动弹。 君昔是因为忌惮。 而少女,却是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她生的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墨发如玉,锦衣飞扬的立身在狂烈的残阳下。 正如他眸中肆虐的杀戮。 在配以他倾城魔魅的容颜,她发现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好看的男人。 于是她开怀的笑了起来,那赤红如血的瞳孔,也随着她的笑,产生了丝丝快乐的情绪,她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的天真烂漫。 像是个寻到玩具的孩童。 但印着身后的尸骸与鲜血,让她犹如妖魔般,令人生畏。 “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浅浅的笑着,利落的跳下了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试图想要靠近君昔。 “殿下小心。” 这个少女实在是太诡异可怕了,护在君昔身旁的护卫,一声警告似的低呼,就冲了上来,拔剑欲偷袭杀了她。 但是少女看都没看,仅仅一个拂袖,那身经百战的护卫,就被打的翻倒在地,吐血生亡。 好可怕的内力! 妖,眼前这个一定是妖。 所有人莫名的产生了惊恐的情绪。 君昔皱了皱眉,望着已经死去的护卫,冷冷质问道:“你杀了我的人?” “他是你的人吗?” 少女一愣,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一见面,就在自己意中人的面前,做错了事,杀了他的人,真是该死。 她精致的面容,眨动着一双红如血海的瞳孔,心虚的,讪讪的,想要用她不怎么宽阔的衣袖,遮挡住自己的错误。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滚。” 君昔转身而去,这个女人,他不想惹。 “你等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叫百里天机,我喜欢你,你长的这么好看,不如嫁给我吧,额,不是,是你娶我吧。” 百里天机不怎么高挑的身姿,一跳一跳的追逐着君昔的身影,试图先说服他。 师父说,时间男人,都是喜欢漂亮女人的,自然虽然还没有完全张开,但以后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就算美不过他,但也一定是极美的。 嗯,如果再有比自己美的女人,杀了便是,反正自己为了这个男人,一定是要做最美的女人。 “我说滚。” 君昔拔剑指向了身后聒噪的少女。 百里天机轻松的躲过,能杀死她的人,还没有出生。 “嘿嘿,那可由不得你,本姑娘一眼就喜欢你了,既然你不娶我,那我就把你带走吧,反正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你是一定要负责的。” 她见过很多男人,因对方怀了自己孩子而迎娶过门的,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也不例外。 “你说什么?” 君昔薄怒一语。 回首,不由分说,他的双臂居然就被这神秘少女死死牵制住。 “殿下。” 护卫纷纷抽出了佩剑。 但这少女却是有恃无恐,直接提起君昔便离开了,君昔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如此憋缺的时候,可任凭大怒,少女却是已经将他脱离了人群。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二) 来到了一处栖身的山洞。 她似乎最近一直都住在这里,里面还铺就了干净的被褥。 君昔一直被她关在此地三日,他很快发现,这个叫做百里天机的神秘少女,似乎真的没有伤他的意思,并且一直的苦心规劝。 想要嫁给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待你极好的,我百里天机不是那种薄情的女人,你只要娶了我,我保证这世上绝不会有欺负你的人,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她信誓旦旦的告诉他。 君昔甚至一度觉的,这个少女的脑子有毛病。 她的内力超乎想象的强横,在她的面前,自己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但她又傻的可怜,自己随便编造一个谎话,她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做。 就算自己想吃虎豹的肉。 她也会半夜,淌着血,帮她猎来,然后傻笑着,小心翼翼的切出最鲜嫩的给他,以表示今后要照顾他的决心。 但君昔却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你到底跟不跟我说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半的时候,她时常趴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映着头顶银色的月华,清愁般的叹息,像个邻家怀春却不得的少女。 当然,也像一只狡黠的红眼狐妖,在想着如何笼络他。 “你想吃糕点。” 这一日,她满面欣喜的将君昔交代给她的食物从平城买来,双手奉到了他的跟前,羞涩的像个小媳妇,只因早上,君昔终于肯跟她说一句话了。 尽管说的硬邦邦,却也足以让她高兴上一整天。 君昔慢条斯理伸出修长的五指,挑出其中一块,优雅的送入了自己的嘴里,果然入口即化,是那家店的,自己的人,应该也可以寻着踪迹寻来了。 才刚吃完一块,君昔就瞟到百里天机端端不安的眼神。 这三日的相处,他太清楚了,百里天机虽然强横的可怕,却也单纯的厉害,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今日有事隐瞒。 “你在糕点里下了东西?” 君昔的脸,瞬间黑沉了下来。 “不不不……” 百里天机如受了惊吓的兔子,赶忙摇手辩白道:“我怎么可能往你吃的糕点里下药,我明明把药下在了火堆里……” 她没说完,就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睫毛修长的大眼睛,瞪的溜圆。 “你下了什么?” 君昔阴沉的眸中,恨不得飞出一片刀子。 百里天机赶忙低下了头,两根手指,心虚的不断碰撞着,大概顶不住君昔质问的压力了,她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春药。” 腹中的火热,仿佛随着这个答案所带来的怒火,一起冲向了他的脑门。 百里天机心虚又是大胆的道:“我们已经相处几日了,你当知道我不是恶人的,我们……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忽然双眼放光的道。 但是君昔此时已经被气的浑身抖颤,加之身上药物的发作,他几乎说不出下一句话,弥漫的情火,已烧上了他的四肢。 他原以为百里天机不会懂这些的,但那大错特错。 百里天机只是单纯的很多,却绝不是傻子。 当那温柔生涩又透着胆怯的吻,袭上他的感官时,君昔竟失败的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男。 他有过女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闲来发泄的东西。 却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一日,经历这样的欢爱。 整个过程,君昔的脑子都是朦胧的,但少女豆蔻初绽的身体,散发着一种惹人犯罪的芬芳,美的几乎令人沉醉。 她欢喜的在他的耳边,说着各种悄悄话,但君昔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到,甚至是有些沉迷在了这个旖旎的梦里。 忘记了冬月,忘记了父皇,忘记了记忆中那一次次躲不开的寒冬。 但药效总有褪去的时候。 君昔不否认,他经历了极为畅快的一夜,但当一睁开眼,看到少女欣喜如小媳妇般的表情时,他还是沉下了脸。 他怎么可以忘记! “你醒了,我好不好?” 她天真烂漫的瞪大了眼,似乎生怕会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厌弃,可是在她遇到的很多事了,表示,男人应该是很喜欢女人这样的。 虽然有些痛,但依旧掩不住自己对这个男人义无反顾的喜爱。 师父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或许他现在是不喜自己的,但将来,一定会被自己感动的。 君昔不知道百里天机究竟有多少用不完的精力,白日为他打猎,夜里还能下河摸鱼,清晨还能守在自己的床前,笑的那么傻里傻气。 “我要吃你前日给我摘的果子。” “在西山,有点远,我这就去……”她满面讨好的笑着,大概是惊喜冲昏了头脑,匆忙转身就走,甚至忘了禁锢君昔的自由。 君昔下床,穿上衣衫,很快就在山洞的附近,联络到了自己的人。 百里天机脑子简单,他杀不了她,但不想让她找到却是轻而易举。 “将那个山洞,一把火烧了。” 他面目阴郁的道。 只当,就是一场梦吧。 但是君昔不会知道,百里天机这四个字,将会是他身处人间炼狱,唯一的救赎。 …… 世人诽他是妖孽。 而她,却是妖孽中的妖孽。 很久之后,当烟云散尽,荣辱不在,山河破苏,遍地狼烟……天下,因他这妖孽而祸乱的时候,他愿意随另一个妖孽。 共度一生。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三) 川南与冬月交汇之地。 夜城。 城主府,汀兰苑。 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肃然而冰冷的气氛,明处暗处,四外的把守,几乎要将这小小的院子,看守的密不透风。 一只可爱的小苍蝇,似乎想要挑战权威,试图嗡嗡的拍打着翅膀飞进去,可还没等飞过墙,一只暗标,嗖的一声,就将那只可怜的小苍蝇钉在了墙上,留下了一抹格外分明的污血,昭示这此地的凶险。 这是在看守重要罪犯吗? 不,这是在看守他们的少城主! 时间,回到五日前。 “初七,为父昨日教你的四书都背通了吗?” “没呢……” “初七,为父前日教你的那套剑法,现在演练一遍给为父看看。” “练不动……”声音已经快哭了。 炎炎夏日,烦人的禅鸣,不住的从四周的大树上传来,让人听了格外的心烦意乱,可就这种险恶的天气里。 年方八岁的初七小朋友,却依旧没有脱离某人的魔抓,此刻正被逼在烈日下……蹲马步。 反观对面的某人。 埋首在阴凉的树荫下,半躺在舒适的小榻上,倾长的身姿,慵懒的姿态,和微微翘起的云靴,无不在宣告着,他是这里的大爷。 小榻周围的茶几上,还摆放着许多应季的瓜果,地上则放着一大盆冰块,不时的散发着令人舒爽的凉气。 可惜,距离太远,天气又闷的没有一丝的风尘,那凉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飘到他这来的。 可怜的初七小朋友,只能巴巴的瞪着眼,仿佛要唤醒某人为人父的良知,但是显然他错了,他爹就不是个亲生的。 “爹爹,今天怎么没见娘亲啊?” 咽了口吐沫星子,初七小朋友终于可怜兮兮的说出了一句话,这世上,还是娘亲最疼他,要娘亲看到这个臭家伙,这么对待他,肯定给不了他好果子吃。 其实初七小朋友与百里煜华父子二人的积怨,细说起来,早有数年之久。 不为别的,就怪这小子太黏床,都这么大了,夜夜还缠着慕容久久睡,不仅如此,还经常撒泼耍赖,这让百里煜华如何能忍! 无相家的人,说这小子是皇星降世,可百里煜华从牙口到肛门,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几遍,实在没看出他皇者的潜质。 而且还经常偷奸耍滑,各种小心思一箩筐。 他梦寐以求,希望拥有一个文韬武略,俊美帅气的儿子的伟大目标,现在基本已经彻底跟他狂奔而去,在不回头。 但是身为只手遮天的夜城城主,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先天不行,那就后天硬练。 闻言,百里煜华懒懒的挑了挑眉,道:“你娘亲回玉顶山省亲了,估计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 所以你还是绝的那不该有的念头吧。 初七小朋友立刻哭丧起了脸,张嘴干嚎,“爹爹,你就饶了我吧,我实在不是这块料子,我饿,我想吃饭……” 百里煜华早就对这厮的可怜攻击免疫的,得意洋洋的一笑:“不背通我昨日教你的四书,不准吃饭,没有你娘亲,我便是夜城的老大,等你什么时候成了老大,再来跟我谈判吧。” “你……” 初七小朋友被气的火冒三丈,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反复磨牙。 …… “反了他吧。” 入夜,拖着疲惫的小身体,才刚回到房间,一个埋伏已久的人影,忽然一下蹦了出来,并且双眼发亮的建议道。 “反了他吧,把你爹弄死,你以后就是老大,你娘也是你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初七小朋友那可爱可亲的舅舅,慕容七七,娘亲常说自己的样貌随了爹爹,但性子却是随了舅舅。 所以他从小就跟舅舅亲。 但是爹爹那个大坏蛋,却不让舅舅亲近自己,理由是怕教坏。 他儿子明明已经从心里坏了嘛,居然还怕教坏,慕容七七腹诽了一下,然后继续再接再厉的建议了起来。 果不其然,受了一天惨虐的初七小朋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问:“舅舅,你不是跟娘亲回玉顶山省亲了吗?” “舅舅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嘛,时刻挂念着你,如何能离开。” 慕容七七昧着良心摇头苦叹,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但心里,他是打死也不会说,慕容久久前脚刚一走,他就被百里煜华打包扔出夜城的糗事。 “舅舅是千辛万苦,九死回生,才回来搭救你,怎么样,乘此机会,反了那个臭男人,以后你就是夜城的老大。” 初七小朋友的心思,原本还停留在好孩子的阶段,此刻在身心都受到摧残的情况下,非常轻易的就被慕容七七说的脑洞大开。 皱眉道:“可是我打不过他呀?他那么多人马,我什么都没有……” 是啊,年幼小小的初七小朋友,在经历了七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后,终于觉悟到了自己的弱小,怪不得他一直被那个臭男人压着打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 “我要逃出去揭竿而起,召集人马吗?” 初七小朋友想起了娘亲经常跟他讲起的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什么的,所有英雄只要振臂一挥,天下就尽握他手。 到时候大军兵临城下,让那个臭男人也尝尝自己的厉害,哇咔咔,想想就好威风。 以上纯属初七小朋友的个人YY。 “揭竿而起,召集人马?” 慕容七七煞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下,但觉的不通,摇头道:“你就是想召集人马,也得有人投你啊,据舅舅所知,你爹那个臭男人,不仅是夜城的老大,他还是明璃国的摄政王,并且暗中已经掌控了冬月,川南四大家族,不是跟他沾亲带故,就是俯首称臣……” 初七小朋友傻眼了,“那我们岂不是没希望了?” “不不不……” 慕容七七一副狗头军师的样子,设身处地的替他谋划道:“天下还有两个地方,你爹那个臭男人还控制不了。” “哪里?”初七小朋友双眼一亮。 “西岳,还有戚族,一个乃天下富庶之地,因为某些某些原因,你爹跟你娘这辈子都会去攻打西岳,所以你可以去那里召集人马,至于戚族,民风彪悍,据说现在发展的也很不错,因为某些某些原因,你爹跟你娘这辈子也不会去攻打,所以你也可以到哪里去揭竿起义。”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四) 虽然初七小朋友觉的舅舅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稀里糊涂,但是感觉还是很厉害,当即深以为然的点头,“舅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杀死你爹!” 慕容七七凶狠的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初七小朋友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那刚才舅舅你说的那一堆话,又是西岳又是戚族,还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意义啊。” 慕容七七理所当然的摇头。 “……” 好吧。 为了接下来的谋反大业,初七小朋友毅然决然的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私房钱,开始暗中贿赂各个关卡,并且的短时间内,居然收获了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当然,这一切的功劳,还离不来慕容七七的鞍前马后。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叶城城主府内,静的落针可闻。 以慕容七七为首,悄无声息的潦倒了所有书房的守卫,然后并且迅速的与暗中的初七小朋友回合,拿出了手中一包准备已久的药粉,道。 “一剂穿肠散,神仙也难救,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自从二人定制了谋反大计后,慕容七七就狗腿子似的,唤初七小朋友为主公。 三国演义害人呀 闻言,初七小朋友略显几分犹豫,义正言辞的道:“军师稍安勿躁,姑且念他是我亲爹,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若真的用穿肠散杀了他,岂不是陷我于不孝,他日就算我登临天下,又教天下人如何议论于我,实乃影响我们的千秋大业,还是换成迷药吧。” 慕容七七点头,觉的也对,迅速的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包药粉道:“市井最下流之蒙汗药,四文钱一包,一包下去,保证他站都站不起来。” “好,各路人马注意隐蔽。” 初七小朋友,肉包子一样白皙的小脸,此刻难得出现了一副凝重之态。 一名奉茶的奴婢,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道:“少主人,有,有什么吩咐吗?” “咦,秀姨,怎么是你?” 初七小朋友一瞪眼,认出了来人。 阿秀面上一慌,知道今晚城中有大事发生,不敢乱来,只好道:“是主母让奴婢回来照应少主人的,怕您吃亏。” “世上还是娘亲好呀。” 初七小朋友由衷的一叹,然后又迅速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威胁道:“香姨,虽说我是你一手带大,但也知大义灭亲,今晚之事,若你敢走路风声,小心……这辈子我都让你嫁不出去。” “奴婢,奴婢去年已经嫁人了啊。” “这样啊。” 初七摸了摸鼻子,实在想不出更恶毒的法子了,只好匆匆交代道:“本主公信你,好了,把这杯掺了毒药的热茶,给爹爹送进去。” “奴婢遵命。” 阿秀当即端起托盘上的茶杯,走近了书房。 果然,不久之后书房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茶杯落地声。 “哈哈,定是那老家伙中了迷药,端不住茶杯了,小子们,冲了,抓住了夜城城主,以后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初七小朋友激动的面色微红,如山大王一般,吆喝了一声,登时带着人如黄蜂一般,争先恐后的就涌入了书房。 门板被撞开。 初七小朋友大刺刺的抬腿踩在了百里煜华昏迷所躺的凳子上,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一柄小剑,就横在了他亲爹的脖子上。 “哈哈,老东西,看你如何还敢压榨小爷,以后小爷便是这夜城的老大,你算老二……” 初七小朋友真是没想到,谋反居然这么简单,早知道这么简单,他早就反了嘛,何苦天天受这老男人的欺压。 想着今后自由自在,偶尔欺负老家伙的美妙日子,初七小朋友兴奋的几乎要欢呼了。 但是。 一切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转变。 原本椅子山昏迷着的百里煜华,幽幽的,懒懒的,睁开了一双沉沉的眼眸,望着初七小朋友那高兴的小模样。 又是叹息,又是好笑,还有一丝被他刻意藏起来的宠溺。 但嘴上永远都是带着嘲讽:“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白瞎了为父放松了所有警惕,遣散了所有护卫,你居然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哎。” 说完,他颇为悲伤春秋的叹了口气,得知儿子在收买他身边护卫的时候,还期望他能轰轰烈烈的做出点什么成绩。 真是…… 于是初七小朋友傻眼了,执着手中的剑,恨恨的道:“你信不信我……” 百里煜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把剑是去年你生辰为父送给你的,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把剑还没开封呢吗?” 说完,他竟徒手捏住了那雪亮的剑锋,竟是真的没有开封。 初七小朋友伤心的哭了。 真是机关算尽,到头来,竟输在一把没有开封的剑上。 “呼啦……” 一屋子被初七小朋友鼓动谋反的护卫,纷纷跪地:“属下谨遵城主之令,全心全意追随少城主,不曾有丝毫破绽……” 原来这些人也…… 初七小朋友一张伤心的小脸,登时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他的,他的千秋大业,就这么土崩瓦解,崩瓦解,瓦解,解啦! 他宛若泥塑般呆立原地。 于是就听那个罪恶的声音,大掌一挥,命令道:“将少城主带下去,严密监察,另外,还要在写一份五千字的谋反失败报告,要反省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写完我要检查,不准有错别字,多一个错别字,就多关你一天,嗯,目前先这样,等本城主想到别的在吩咐,下去吧……” 待初七小朋友被拖走后,书房内,不可抑制的爆发了一片哄笑。 于是,初七小朋友人生的第一次谋反,就这样血淋淋的结束了。 由此,才会出现文章开头的情况。 因为谋反,他被严密的监察了起来,还要写一篇劳什么子的谋反失败报告……这世上最悲催的结局,莫过于此。 初七小朋友伤心的落下泪来,娘亲,你快点回来吧。 转眼,距离谋反那日,已经整整过了五日的时间,这一日,汀兰苑外,出现了一个探监的。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五) 苏羽澈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初七小朋友的所关押的地方,隔着紧锁的门板,轻扣了扣,道:“初七,初七,叔儿看你来了。” “叔儿,你来啦。” 门板后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听的苏羽澈这心头呀,“可怜见的,你娘亲不在,你爹就这么对你,不怕,有叔儿在呢!” “叔儿,你能给我做主啊?” 门板后的声音,隐隐又带着期待。 苏羽澈绕了绕头,心虚的道:“嗯,叔儿也打不过你爹呀,可怜见的孩子,叔儿这次也是偷摸来的,下午就得回川南。” “叔儿,带我走吧。” 初七小朋友再次伤心的掉起了金豆子。 “你舅舅,慕容七七那个混蛋呢,他带你谋反,怎么不带你逃走啊?”苏羽澈忽然满肚气愤的道。 初七小朋友,郁郁的道:“别提了,舅舅已经被我爹发配到千里之外了,估计十天半个月的,也回不来,叔儿,你说我该咋办啊?” “要不找你曾祖父,连老王爷兴许能制住你爹,”苏羽澈给支起了招。 初七小朋友的情绪却依旧不高:“别提了,我被关起来第二天,曾祖父就来了,可没一天,就让我爹给气回了明璃,如今也是远水救不了近渴了。” “你爹这个,这个……” 苏羽澈气的一时说不上来,“真是除了你娘,这天底下他是软硬不吃。” “叔儿……” 可怜兮兮的声音,幽幽怨怨的飘来。 本来苏羽澈是爱莫能助,但转念一想,既然碰上了,就不能再让这可怜见的孩子,生活在这水深火热里。 当即计上心头,道:“初七,你逃吧,叔儿给你顶着。” “可是依我对爹的了解,您一进夜城多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了,您还没伸手呢,怕是就遭了他的难,初七怎么能连累叔儿你呢?” “真是个孝敬的好孩子。” 苏羽澈心里飘过的却是,谋反失败报告,果然没有白写。 “不过你放心,叔儿这次不会亲自出手,叔儿派个得力亲信来营救你,放心,你都被关了五天了,守卫早就没之前那么严密了,叔儿有法子。” “叔儿……” 初七小朋友满面哀叹,“大恩不言谢……” 待我他日揭竿起义成功,坐拥天下兵马,定然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大恩大德。 夜。 得了苏羽澈指示的初七小朋友,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绪,等在被窝里,终于,头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初七,初七……” 初七小朋友兴奋的一抬头,就见头顶的瓦片已经被掀开了,并且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一见来人,初七立马瘪下了脸。 这不是旁人,正是苏羽澈的长子,苏醒,今年七岁,还比自己小一岁,没想到苏羽澈口口声声说的得力亲信,居然会是他。 “你看着我干嘛,快上来啊。” 苏醒有些急了。 初七小朋友哭丧着脸:“怎么是你啊?” 苏醒知道自己被嫌弃了,鼻子一翘,哼道:“还看不起我,正是因为来的是我,所以才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快跟我走吧,外面已经被我爹爹打点过一遍了,城门也马上就要关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初七小朋友一听,觉的还是有道理的,当即抓住了苏醒垂下来的绳子,以这种无比屈辱的方式,逃跑了。 但他心里却是默念,老棒子,你等着,我百里初七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也不知道苏羽澈长了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居然真的想办法托住了这一院子的守卫,苏醒带着初七小朋友,一路见门就过,见桥就穿。 加之二人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武艺都还尚可。 竟是半柱香的功夫,就潜伏出了城主府。 夜城,可以说是现如今,这片大陆最繁华的一座心中都市,这里的繁华,可以用纸醉金迷,遍地黄金来形容。 而这些,全部都属于百里煜华。 初七小朋友颇有点心塞的想着,问:“喂,苏醒,你带我逃出来,可有带盘缠,要是没钱,咱也跑不远啊。” 苏醒一拍胸脯,一副小大人,稚声稚气的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忘记。” 当即,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小荷包,里面装满了金豆子,黄灿灿的,看着格外喜人,初七小朋友立刻笑开了唇畔。 “够了够了。” 苏醒又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反正决不能留在这,你爹都把夜城的每一块砖都摸透了,咱们肯定躲不过他的耳目,嗯,不如却川南花家,投奔我舅舅吧?” 闻言,初七小朋友直摇头,经过慕容七七的一番教育后,他深深的知道,如今川南明璃冬月,都是跟他爹穿一条裤子的。 去了就等于自投罗网。 “那要不去玉顶山找你娘亲?” 苏醒继续建议道。 初七小朋友继续摇头:“不妥,你这种脑瓜都能想到的问题,你以为我爹预料不到,恐怕我们还没上路,就被捉住了。” “也是。” “不如我们去西岳!” 初七小朋友忽然灵机一动,拍掌道。 苏醒挠了挠头,不解的问:“好像很远,那我们到西岳做什么呢?” “当然是去那里揭竿起义,招兵买马……” 一想到自己今后的宏图霸业,初七小朋友立刻兴奋的红了眼,并且毫不犹豫的跟,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七七拆了伙,正式接纳苏醒为自己的先锋官。 而苏醒的脑瓜比起初七小朋友,也就半斤八两,脑门一热,就跟他达成了共识并且入了伙。 闲话不多说。 趁着夜城的大门还没关,城主府还没发现他逃跑,二人在街角边,买了几个烧饼,租了一辆马车,撒丫子就逃了出去,以一条隐秘的小路。 直插川南,往西岳而去。 这才转脸的功夫,就跑到了第二日晌午。 一撩帘子,才发现前面不远处,一座小城已经遥遥在望。 “咦,这是哪里?” 初七小朋友疑惑的揉了揉眼,问。 苏醒也探出了脖子,看了看,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认识路,让我安心睡觉,等一醒来就到了吗?” 初七小朋友差点气歪了鼻子,“明明是你说认识路,你来赶马车,让我睡觉的。”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六) “明明是你要去西岳的!” “明明是你带我出来的……” 二人争了个面红耳赤,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迷路了,这一路他们完全是睡着过来的,而身下的马车,明显是信马由缰的走到了这里。 “前面不是有个城吗?我们进去问问不就知道。” 最后还是初七小朋友痴长一岁,觉的自己将来是要做主公的,怎么能跟这么个小喽喽计较长短呢,反正有钱,走哪也一样。 苏醒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初七小朋友给归例到小喽啰的行列中去了,只是红着眼,还未刚才的事委屈着。 仿佛初七再不说好话哄着,他就要找娘了。 “那走吧。” 再次达成协议,二人赶这已经疲累的马车,朝着小城慢慢悠悠的走去,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进了城门。 而进城后,他们刚好赶上城中起会,大街小巷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各种小吃小贩到处游走,好不喜人。 两个本就是小孩子,一见这新鲜的,早把打听路的事给忘到脑后了,开开心心的就玩了起来,登时花钱如流水的就出去了。 买一个糖人,要一颗金豆子。 买一个布老虎,也要一颗金豆子。 …… 这条街上的小贩,很快就发现来了个金主,纷纷围过来推销着自己的东西,看着那金豆子,两颗眼珠子都恨不得化作金豆子。 可初七小朋友跟苏醒,毕竟都是大家族出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们的父母也从来不苛待他们的玩耍,民间的这些东西。 他们不过是一时新鲜,很快就没了什么劲。 小小的身子,踩着轻功,穿街过巷,很快在一家混沌店前停了下来,刚好不远处还搭了个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的正唱着戏。 二人边喝着混沌,边看着戏,好不自在。 “初七,你知道台上演的什么吗?” 苏醒好奇的问。 初七嘿嘿笑着,端起领袖般的架子,为他指点江山道:“这戏里讲的是乱世烽烟,一国昏君为了一个美人而失了天下的故事。” “那,那个美人一定是狐狸精变的,要么怎么可能惹的君王失了天下,我外婆说,外面的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苏醒撇着嘴猜测。 初七却不以为然:“那也得看那狐狸精长的好不好看,不好看,那君王也不瞎,要是长的实在好看嘛……” 他幽幽的没把话说完。 二人小小的身子,坐在高高的长凳子上,提着小腿,说着大人一样的话,颇有意思。 后来苏醒转念一想,想到初七这次不就是为了到西岳,揭竿起义,招兵买马嘛,将来肯定也是要做皇帝的,就问。 “你要是做了皇帝,会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天下吗?” “都说得看那个女人长的好不好看,要长成我娘亲那样,我也就考虑考……” 初七小朋友不厌其烦的夸夸其谈,半个混沌咬在嘴里还没吞下,目光忽然看到了一张清晰的脸孔,惊的一口混沌没咽下,就跌到了碗里。 捡起了一片汤汁。 但他却理也不理,指着不远处的活例子,就道:“要是长成那样,也行。” 苏醒知道,初七他娘亲在他心里的位置,那是无可替代,今日居然出现了一个,能跟他娘亲并驾齐驱的。 当即好奇的看了过去。 就见几步外的小河旁,青石桥下,果然站着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待目光焦距,看清这红衣小美人的样貌时,苏醒也呆住了。 这对小兄弟,别看年岁不大,但跟他们的父母也算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美丽事物没见过,但眼前的美人,不,或许说,应该是小丫头,他们居然同时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 国色天香,显得有点烂俗。 倾国倾城,不足以显示她的特点。 一身红彤彤的纱衣,仿若烟雨,承托的一张小脸,白皙的剔透,整齐的娃娃刘海下,一双眼眸低垂着,显露出长长浓密的睫毛,彷如小扇子。 下一刻,这双眼眸睁开了,但露出的,却是一双猩红似血的瞳孔。 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同时也渲染着一种,不该凡夫俗子欣赏的绝美。 “啊,狐狸精……” 苏醒一个没憋住,低呼了一声。 这双眼睛的主人,立刻就发现了这对傻呆呆的兄弟二人,待一反应过他们说的话,气的一叉腰,蛮横的怒道。 “你才狐狸精,你们全家都狐狸精。” 这刚才还给他们神秘不可捉摸的小小少女,怎么转眼就变的这么娇蛮? 不过这依旧无损她无法言喻的美貌。 初七小朋友愣了愣神,飞快的道:“那话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 苏醒哀怨的发现,他已经被自己的兄弟悲惨的抛弃了。 “哼。” 小小的红衣少女,轻轻的一侧头,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醉人的芳香,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别走……” 初七小朋友此刻的肢体动作,绝对要比语言快的多,三步两步就拦在了红女少女的跟前,二人个子一般高。 都是清一色的美貌。 站在一块,竟如那庙里的金童玉女。 苏醒再次看呆了眼。 “你拦我做什么?”红衣小少女挑眉看他,似乎除了她爹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初七小朋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住红衣小少女,但就是想拦住,不让她走,不过此刻初七的心里可没有别的什么思想。 干干笑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百里初七,他叫苏醒,你叫什么啊。” 听人家都自报了姓名,单纯的红衣小少女,觉的自己若太傲娇似乎也不好,爹爹说,女孩子要温柔,于是她甜甜一笑。 “我叫君妙。” “妙妙,这名字真好听……你别走……” 见红衣小少女还要离开,初七小朋友继续拦。 “你又拦着我?” 君妙小美人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可为什么,她瞪眼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呢?初七小朋友醉了,然后搜刮肚子里的所有话题。 最后还是苏醒,提醒道:“我们迷路了。” “对,我们迷路了,”初七小朋友双眼一亮,道。 君妙小美人一撇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七) “因为你是我们兄弟二人,在这个城里,唯一认识的人啊,你要是不告诉我们,我们今晚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初七小朋友露出很忧桑的表情。 “对啊对啊……” 苏醒立马跟着点头如蒜。 君妙小美人明显也是涉世未深,见他二人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摊手道:“可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也不知道路,我只知道这座城,叫宁城,再往北走就是冬月了,对了,你们要去哪里?” “什么!再往北走就是冬月了?” 初七小朋友这才惊然发现,他们完全走背了方向,只好低下头,弱弱的道:“我们要去西岳。” “西岳?你们到西岳做什么?” 君妙小美人问。 苏醒将碗里的混沌一口喝尽,又咬了一口肉包子,呜呜咽咽的急声道:“我们要去西岳招兵买马,揭竿起义,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初七小朋友皱了皱眉,觉的苏醒完全抢了自己台词。 “大事?” 君妙小美人一挑眉,“你们做大事为了什么?” “推翻夜城,打倒暴君。” 独霸娘亲! 初七小朋友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的伟大宏愿。 “夜城!” 君妙小美人却是闻言双眼一亮,“我喜欢夜城,听说夜城很繁华。” 初七小朋友也双眼一亮,道:“是啊,你去过夜城吗?” 君妙小美人摇头:“没去过,不过这次我爹娘会带我去玩。” 于是初七小朋友一拍胸脯道:“那你就先别去了,等我招好兵买好马,打下夜城,我亲自带你进城,那多风光啊,除了苏醒这个先锋官,我还有个舅舅,他是我的军师,不如你也入伙吧,就做,就做我的城主夫人怎么样?” “城主夫人是做什么的?” 君妙小美人,听着听着觉的还挺有意思,就问了起来。 初七小朋友想了想道:“城主夫人主要是管城主的,你想,城主管着整个城,但城主夫人管着城主,挺厉害的吧。” 又仔细想了想娘亲平日管爹爹,初七小朋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主公,那怎么听着我的官位,这么不威风呢?”苏醒眨巴着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开始策反了。 初七小朋友大手一挥,“等攻下夜城,我肯定给你升官。” “你说的啊,耍赖尿床。” “一言为定。” “妙妙,怎么样,你入伙吗?” 初七小朋友最终还是将话题引向了君妙。 君妙其实觉的自己的游历,也挺无趣的,如今一听初七小朋友的建议,觉的那才叫威风,但又有些顾忌的商量道。 “入伙行,不过,我得跟我爹娘先说过。” “你爹娘也在?” “嗯,他们就在前面,”君妙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可才发现,夜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散了,周围的行人也少了。 却有几个不怀好意,生的贼眉鼠眼的男人真看着他们。 “孩子,快走,是人贩子,”混沌摊的老板看不过眼,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然后飞快的低下头,洗碗去了,表示不参与。 初七小朋友刚才洋洋洒洒,阴阳顿挫的指点了一番江山,全然不知道身边的变化,这才注意到那些,贼眉鼠眼的男人,已经朝他们合围了过来。 虽说三个孩子功夫都不错,但到底是孩子,对方人多势众。 “好汉不吃眼前亏,跑。” 初七小朋友拉起君妙小美人,跟嘴里还叼着包子的苏醒,拔腿就疯跑了起来,一口气就跑过了三四条街,眼看就要把那群人给甩脱了。 初七小朋友却不知怎么了,一下托了手,黑漆漆的,就跟另外两个人跑丢了。 “妙妙,妙妙……苏醒,苏醒……” 怎么喊也没有回声。 初七小朋友有点慌了手脚,脚步胡乱的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不远处燃着数个大红灯笼,此刻夜市散了,也到了打烊的时间。 不怎么宽阔的街道上,显得几分清冷。 鼻息间传来一缕酒香,初七从小就是好东西泡大的,一下就能嗅出,这是顶好的美酒,然后不自主的扭头看去。 就见一家店面干净的酒肆里,灯火通明,临窗的位置上,正有一名墨衣男子,独坐饮酒,一看那侧影,仿佛有着道不尽的绵绵风华。 很舒服。 大概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男子转过身来,俊美的容颜,笑望了初七小朋友一眼,道:“你也要喝?” “我娘亲不让我喝酒。” 初七小朋友老实的摇头。 却听那人好笑的道:“不喝酒如何算男子汉?听说你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这等气量可不行啊,嗯?” 初七小朋友闻言一想,也对,自己是做人家主公的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再说还是难得的好酒。 “你怎么知道我要干轰轰烈烈的大事?” “刚才不小心听到的,你要去西岳招兵买马?推翻夜城。” 男子笑问。 初七小朋友认真的点头,“是啊,可是我走错路了,距离西岳越走越远,怕是这大事一时半会也成不了了,真是伤脑筋。” 男子觉的他这副小大人的样子,实在好笑又可爱,道:“你先进来,同我喝一杯,我替你想法子,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脑瓜好用?” 初七小朋友点了点头,其实他平日很警惕的,绝不会轻易相信外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是有种没来由的熟悉。 因为这种熟悉,让他一时失了心防。 懵懵懂懂的就进去了,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倒了一杯酒,浅饮了一口,觉的酒再好,也是辣辣的,不好喝,当即小鼻子就皱了起来。 漂亮的肉包子脸,真是可爱极了。 男子望着,眸中出现了几分宠溺,道:“其实我便来自西岳,你若想去西岳招兵买马,我完全可以帮你,如何,只要你愿意。” “真的,你来自西岳?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初七小朋友好奇的捧着辈子,脸上已经不知其的出现了几许白里透红,像熟透了了小苹果,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双眼皮。 ------------ 正文 第四卷:素手乾坤_初七历险记(八) 男子苦恼的道:“你才八岁,就想着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叔叔都这这把年纪了,也该积攒一些家业了,不然对不起祖宗。” “原来这样啊,叔叔,你可真懂事,不像我爹那个老棒子,成天就想着怎么享受,半点不思进取,”初七小朋友满面的嗤之以鼻。 男子挑眉:“你爹爹待你不好?” “他不好,我娘亲一不在,他就欺负我。” “哦,他怎么欺负你?”男子好奇的给百里初七又满了一杯,最后补充道:“不喝不算男子汉大丈夫。” 初七小朋友被逼上梁山,一咬牙,一口就蒙了。 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当即,初七小朋友就将他在夜城谋反失败,至今逃窜,企图招兵买马,力挽狂澜的经历,就都给抖落了出来。 男子一个没收住,险些没笑喷在桌子前。 “你也觉的我很挫?” 初七小朋友失落的道。 “不会?”男子赶忙摇头,然后毫不吝啬的伸出大拇指,道:“勇气可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敢于反抗百里煜华的人了,尤其敢谋反的,你数第一个,若放在乱世,也是一代枭雄了。” “真的!你认识我爹爹?” “夜城城主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男子淡淡一语。 初七小朋友不屑的别过头去,信誓旦旦的道:“等着吧,再过十年,我初七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打倒那个老棒子。” “好。” “叔叔,我不能跟你喝了,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西岳的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替我招兵买马,等我有空就去找你。” 初七小朋友突然想起了跟他走散的苏醒跟妙妙。 男子也不拦着他,只是道:“好,一言为定。” “叔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初七小朋友这才问到了点子上。 男子一愣,橙红的灯火下,他似乎有些恍惚,随即洒然一笑,“我叫凤无殇。” “记住了。” 初七小朋友半点没有起疑,起身就出了酒肆,夜里的小风一吹,刚才迷迷糊糊灌的酒,当即醒了七八分,可待在一回头。 发现刚才身后的酒肆,就是无影无踪了,灰蒙蒙一片,哪里还有灯笼,哪里还有临窗而坐的俊美男子。 初七小朋友吓的一缩脖子,难道自己见鬼了!不对,一定是真的。 想着,就听耳边传来呼唤声:“初七,初七……” “苏醒,妙妙,我在这。” 初七小朋友面上一喜,想不到这么快就跟他们回合了。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啊,跑着跑着你就不见了,”苏醒嘟囔道,因为这一路跑的过急,他小脸喘的绯红。 “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了。” 也算劫后劫后余生吧,初七小朋友很快就忘到了脑后,正要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就见君妙小美人有点为难的看着他。 通红通红的眼睛珠子,就像是暗夜的两颗,昂贵宝石,神秘也富有魅力。 初七小朋友发现,他爱极了这双眼眸。 问:“妙妙你怎么了?” 君妙小美人想了想,继续为难道:“我想我还是不去西岳了吧,我感觉挺远的,不如你们去吧,我在川南等着你们。” 想着刚才她都同意,但如今却反悔,绝不是君子所为,所以君妙立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闻言。 苏醒眼底立刻出现了一丝失落。 但初七小朋友却是浑不在意,一摆手道:“原来这样啊,那大可不必操心了,我们现在不用大老远的去西岳了?” “为什么?” 苏醒君妙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初七小朋友这才发现自己的光芒所在,于是郑重其事的道:“因为刚才我已经联络了西岳那边的人马,他答应我,就算我不在,也一定会为我召集好人马的,待时机一到,我只需振臂一挥,随时都可以挥军入川,拿下夜城。” “真哒。” 苏醒君妙两个小朋友都涉世不深,立刻就被初七小朋友的办事能力给拜服的,满面的星星眼。 “那我们不去西岳,在去那里啊,”还是苏醒问出了一个比较实在的问题。 初七很自然的道:“既然西岳大局已定,那我们当然是去戚族了,听说哪里民风彪悍,发展的也很不错,我们到哪里继续揭竿起义,招兵买马……” 初七小朋友说的老神在在。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君妙小美人已经变了脸色。 “你们要去戚族,揭竿起义,招兵买马……”别看君妙小美人看上去温温婉婉的,但一厉喝起来,还是很有威势的,这绝对常年被众多奴仆服侍出的公主病。 初七小朋友与苏醒,意识被震了一下,不觉的看着君妙小美人。 但是还没待他们看仔细。 君妙小美人已经抬起一脚,一脚一个,就把兄弟二人揣进了就近的池塘。 “扑通。” “扑通。” 猝不及防间,兄弟二人根本没想到,这美人一息变了脸色,下手还这么狠,不仅狠,武功还隐隐在他们之上。 “妙妙,你这是怎么了?” 苏醒第一个爬了上来,但脸上身上,全都湿透了,好在这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就算夜里也冷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还是不解。 马上初七也爬了上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岸上的君妙,道:“妙妙……” 在看君妙,小小的个字,一身如霞的红杉,齐齐的墨黑色刘海,像是橱窗里最精致的油彩娃娃,但因为一双血红色的瞳孔。 又像是阴曹地府里来的小勾魂使者。 她如野蛮小女友般,叉着腰,音色娇娇软软警告道:“跟你们说了也无妨,本小姐便是戚族的王女继承人,你们要到戚族揭竿起义招兵买马,就等同是挖我们家祖坟,本小姐如何能跟你们同流合污。” “什么!?” 饶是初七小朋友聪明绝顶,也没想到,竟是如此阴沟里翻了船。 “妙妙,你怎么在这?” 只是身后传来一个呼唤的女音。 “母亲!” 妙妙闻言,立刻又换了一张脸,蹦蹦跳跳,欢欢喜喜的就迎了上去。 PS:我与各位古言大神联合网站创立了公众微信号,大家搜索账号昵称“东方宫主”或者微信号“yqsd-dfgz”就可以找到我,在公众号上会不定时推送古言古风类内容以及作者个人动态,近期还会推出抽奖赢币活动,欢迎大家关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