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在前面的话~ 欢迎各位小仙女们入坑看文咳咳,看了我的书,可就是我的人啦! 本书甜宠无虐,可放心食用为了让大家看文的时候对内容更清晰一些,月酿先在前面写一下本书后宫等级背景: 皇后超品 皇贵妃正一品 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从一品 昭仪昭容昭媛正二品 修仪修容修媛从二品 充仪充容充媛正三品 贵嫔从三品 婕妤正四品 嫔从四品 容华正五品 婉仪德仪顺仪从五品 良仪良媛良娣正六品 小仪小媛小娣从六品 贵人正七品 才人从七品 常在正八品 御女采女从八品 更衣末九品 所以咱们女主刚进宫时是从七品才人,接下来就是她一路打**,走上人生巅峰、收割美男皇帝之路啦!祝大家看文愉快 ------------ 第一章 深宫 朱墙,宫道,行者二三。 正值夏日,巳时三刻的太阳已晒得人憋闷不已。李燕婉走在宫道上,不时用帕子将额角的汗拭净,以防污了妆容。听着身旁晴心细细碎碎地念叨与抱怨,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晴心,不就是多站了会嘛,咱们现在不也正要回去了。” “小姐!明明就是贵妃故意晚来的,皇后不高兴,做什么要让你们来受过!”虽说晴心是跟着李燕婉一道从宫外进来的,对于宫中的这些弯弯绕绕,眼睛倒也利得很。 就是这嘴…… 绣心在旁撑着伞,在心里叹了声。侍候这位主子也有好几个月了,要她说,脾气秉性也是一等一地好,纵使相貌在这后宫不算十分出挑,也是不差了。唯一就是这性情,也……太淡薄了。 纵使心中已转了好几圈,绣心行动上可不敢丝毫怠慢,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晴心的嘴,制止道:“快别说了,没看主子帕子都快汗湿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燕婉对绣心赞许一笑,正待说话,却听得后头传来一声低笑。 “哟,我当前面是谁呢,原来是婉妹妹啊。”柔嫔真的是人如其名,一开口,这股子江南女子的柔媚婉约就透出来了。 李燕婉回首驻足,待得柔嫔近前,方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给柔嫔姐姐请安了,姐姐这是刚从皇后娘娘的宫中出来?” “教妹妹猜着了,殿中省新晋了一批好茶,承蒙娘娘惦念,知道我就好这一口,拉着姐姐我品了一会子茶,这才耽误了。”柔嫔虽说得谦逊,但语气却满是自得。“倒是妹妹,日头这么大,竟还在外面逗留,莫不是又在等着邂逅谁吧?” 柔嫔这话说得难听,就差指着李燕婉鼻子说她在勾搭男人了。在这宫中,唯一能够名正言顺拥有这些佳丽的,就只有皇上一人。无论是说李燕婉不顾廉耻想要勾引皇上,还是不顾名节不甘寂寞妄图勾搭别人,都是死罪!更何况,李燕婉又是那样的身份,以那样的方式进宫的,后宫中本就多有非议了。晴心气得脸通红,张口就想反驳,却被绣心死死掐住手腕,暗示其不得多言。 柔嫔看到晴心的反映,嘲讽一笑,就知道这些身份低贱的人沉不住气,一个平民出身的贱人,还想和我来共享皇上的宠爱,她也配?柔嫔笑眯眯地看着李燕婉,正等她按捺不住,口不择言,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她了,也好一抒在皇后那积攒的郁气。 然而,让柔嫔更生气的是,她面前的这个低贱卑微的婉才人竟然毫无反应。不,是不按她料想地来反应。 只见李燕婉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好似柔嫔这话刺耳地让她不舒服了。然后便展眉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平日走路就不快,近日又暑热难耐,走几步便得歇一歇,再者回去也无甚事,倒不如在路上看看风景了。比不得姐姐身子康健,事务繁多的。”端的是四两拨千斤。 “哼,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装什么娇弱。”柔嫔身后的一个侍女刻薄道。 “没有规矩!采杏,怎么能这么说婉才人呢?”柔嫔佯怒。 “主子,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嘛!”采杏深知主子的心思,对柔嫔的呵斥也不怕,仍然回道。 “你别太过分了!”晴心忍不住呛道。 柔嫔脸色一正,怒道:“什么你啊我啊的,这是宫里,不是你们乡下!婉才人,你也该好好管管你这侍女了。又或者,你这个主子也不会管教吧,要不姐姐我就好心教教你吧!”说到最后,柔嫔脸上已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 第二章 争锋 李燕婉赶忙拉住晴心,向柔嫔行礼赔罪道:“柔嫔恕罪,晴心出言无状,嫔妾回去自会狠狠罚她,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婉妹妹,这宫中可不比你们乡下,规矩森严,你今天是顶撞了我,姐姐我心好不计较,如果不长点记性的话,改日祸闯大了,就不是这么好收拾啦。”柔嫔面露嫌恶,补道:“这样吧,姐姐我今天就当做好事了,你就在这站个半个时辰反省反省,别不长脑子!” 李燕婉抬头深深看了柔嫔一眼,屈膝答道:“是,妹妹受教了。” 见状,柔嫔得意一笑,仿佛胸中的一口郁气吐出来些,赏了李燕婉一个白眼,带着宫女扬长而去。余下李燕婉三人,在宫道上顶着烈日罚站。 “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管不住嘴,才害得你被罚站。”晴心流着眼泪哽咽道,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李燕婉回头看看她,小模样实在委屈地可怜,想到晴心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从家中到宫中都不离不弃的,即使心直嘴快了点,也是一心护主。念及此,李燕婉也无力生气,叹道:“无论有没有你,柔嫔都会找出理由来的,你只是傻傻地站出来了而已,别想了。”说完转而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也确实应该反省一下,好好学学规矩了,我们本就毫无背景,在这深宫中更加不能行差步错,授人权柄。” 绣心抬头看了一眼主子,即使被罚站,也依然身姿端正,丝毫不见懊恼神态,平淡如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不再说话。 待到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清音阁,已近午时。 西厢中小顺子正急得直转,担忧主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看到李燕婉的身影,赶忙迎上去。就近才发现主子脸上通红,外衫也隐隐有湿意,也不多问,行礼之后便径直去提水过来。 “主子,奴才去膳房提了些热水回来,您先用着,奴才再去看看现在还有什么吃食。”小顺子知情识趣地将近身侍候的位子留给晴心和绣心,禀告一声便又出去了。 待到李燕婉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坐在桌前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看着桌上丝毫热气也无、浮油泛起的两道菜,李燕婉心里再次叹了口气。再次按下心中的不平,正准备提起筷子随便吃几口时,对面住着的叶顺仪的贴身宫女红蕊来了。 “奴婢红蕊给婉才人请安。”红蕊提着一个食盒,恭敬地向李燕婉福了福身。 “免礼。叶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吗?红蕊姑娘前来所为何事?”虽说折腾了一早上,李燕婉也有些疲累,但同住的叶顺仪关照她良多,此刻也打起精神来询问一番。 “回才人话,太医最近换了个方子,我们主子吃着倒是好些了。只是食欲仍然不佳,特意命奴婢留着这道胭脂冬瓜给才人尝尝鲜。”说罢,红蕊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劳你主子惦记了,我这也没什么好回礼的,劳烦你回去回话,就说我明日得空便去拜访。”李燕婉知道这是叶顺仪特意留给她的,心中感念。 红蕊听罢一福,笑道:“一定带到,婉主子您也快趁热吃吧!”说着便将食盒递向晴心。 待红蕊离开,李燕婉看着桌上这盘晶莹的胭脂冬瓜,心中思绪难平。抬眼看到晴心绣心还侍候在侧,便挥了挥手道:“你们也快下去用饭吧,我一个人静静。” 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这盘冬瓜,李燕婉的思绪飘回到现代的时候。 ------------ 第三章 旧梦 她也曾为那个人做过他最爱吃的冬瓜,每天绞尽脑汁地想要做哪些好吃的菜来喂饱他的胃。李燕婉曾经天真地觉得,只要他喜欢,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顾先生,你的胃已经被我牢牢绑在手心了,你的心还跑得了吗?”彼时,她躺在他怀里,开着自以为笃定的玩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当然,他的回答也不曾让她失望:“顾太太,我的心从一见你就长在你身上了,哪里还想跑。” 呵呵,结果呢? 出轨的时候那颗心是死的吗?当李燕婉傻傻地跑去他办公室想要和他分享“我们有宝宝了”的喜悦时,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不知廉耻地在跟他做着肮脏的丑事!行,既然抓不住你的心,那我不要了总行了吧!你若无情我便休,渣男贱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是她的成全换来的是什么?是那个女人的得寸进尺,在学校大肆编造宣扬她的丑事,让她无颜再站上三尺讲台。换来的是那个男人的厚颜无耻,为了自己的升官而拼命讨好那个女人,不惜逼她打掉自己的亲身骨肉!原来,在他眼里,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直到筷子掉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响时,李燕婉才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一摸脸,不觉已泪流满面。呵,都过来这么久了,原来依然还是忘不掉啊…… 她想起了被背叛的戳心之痛,想起了被污蔑的百口难言,想起了宝宝从身体里面被拿掉时的绝望,她恨!可是她也做不到像那对渣男贱女一样无耻!被她刻意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现在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多种情绪交织,此时坐在饭桌前的李燕婉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她曾经那么爱过又那么恨过的世界,回到了她穿越前的那一刻。 那天晚上,李燕婉刚刚从医院回来,医生告诉她孩子没有了。 她崩溃,她怨恨,想来想去只记得签离婚协议时律师递过来的那一杯水。呵呵,原来他们早已串通一气,处心积虑地要她堕胎了。工作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现在她空守着离婚所分过来的那一半家产,又能做什么呢? 当她心如死灰地走在学校附近的湖边,平时经常在湖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这个点早就回去了,空荡荡的湖面一派平静,微风吹来有着瑟瑟寒意。李燕婉扶着湖边的护栏,看着面前好似藏着无尽黑暗的湖面,这段时间连番的打击让她心力交瘁,但一无所有的现状又让她忍不住为此焦急。 恍恍惚惚间,她的嘴突然被一双大手死死捂住,身体也被控制着推向护栏。李燕婉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双手拼命地去掰那个人的手,想要大声呼救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这个人明显想置她于死地,李燕婉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越出护栏,悬空在湖上。此时湖边空无一人,即使她能喊出声来,也没有人能够听见。 刚刚流产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湖面,越来越靠近……最后,整个人“噗”地投入水中。在身体拥抱湖面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摆脱了那个人的控制,回过头来看到了他的真面容。嘴角讽刺一笑,李燕婉,是你自己识人不清,落得这个结局,也是活该! 她闭上双眼,放下一切,沉入湖底。只愿再无来生,永绝情伤。 ------------ 第四章 请安 没曾想,当她抱着必死之心沉入湖底之后,还有机会拥有新生。穿越到这个架空的大兴王朝,一个七岁女童的身上,如此一晃就是八年。 李燕婉深吸一口气,用手拍了拍双颊,既来之则安之,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起身唤丫鬟进来收拾餐具。 次日,寅时一刻,李燕婉就得起床洗漱准备去皇后寝宫坤安宫请安。要说她进宫也有两个多月了,最不能适应的就是这请安制度了。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到皇后寝宫外面等着宣召,然后大家齐聚一堂,互相问候八卦外加嘲讽,最后各回各宫。每日的请安对于她这种低位份的嫔妃来说,就是布景板的存在,或者是充当炮灰。 很不幸,李燕婉在这两条路上已经越走越熟练了。 到达坤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三刻了。起得早不一定到得早,在路上碰到位份比自己高的嫔妃都得停下请安并一路跟着,这样走走停停,最后的大部队才一起集结在坤安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现任皇帝建元帝的后宫数量虽说不上多,但质量绝对算得上精。上至皇后贵妃,下至答应常在,无论是高贵端庄款的,还是柔媚婉约款的,或是文静书香型的,都不缺!单这一声请安,就莺莺燕燕此起彼伏,想来坐在上面的皇后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没错,在坤安殿最边角处勉强占到一个位子的婉才人李燕婉,每天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看待皇帝的后宫的。当然,前提是她们的聊天不会波及自己。 今天的主角是昨晚侍寝的贵妃,嗯,她没来。理由是身子不适。 这个理由昨天也用过,但好歹人还是到了,皇后虽说客客气气地问候了下贵妃的身体,但同时也把气撒在了他们这些低等级嫔妃身上。今天……场面一度尴尬了。后宫这种地方,有些人不在,但也是主角,比如灵犀宫沈贵妃。而有些人即使日日刷存在,也只是布景板,比如李燕婉本人。 还是素来爽朗的何昭仪打破了沉默,笑道:“这才刚入夏,就一天热似一天了。就连我这惯常活蹦乱跳的,最近也有些蔫蔫的,更不要说素来柔弱的贵妃姐姐了。” 皇后也给面子的一笑,隔空指了指她:“妹妹既如此说了,那说不得今年去园子里避暑的名额又要被你这泼猴占去一个了。” 何昭仪捂嘴娇笑道:“那臣妾就借皇后娘娘吉言了,到时候皇上面前,还得您多多美言几句呢。”说罢,还起身福了一下。 起了这话头,其他人也坐不住了。要知道,能被皇上带去园子里避暑的,不仅是身份和宠爱的象征,更意味着,这段时间接触皇上的机会可是大大增加啊!于是,坤安殿瞬时就热闹起来了。你说园子里面的景色好,我说去年去的时候的趣事,她说夏天去游船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李燕婉作为一个刚入宫两个多月的小白,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不过她也摸索出了这类谈话时的秘诀,面带微笑,跟着大佬们的反应来就好。皇后笑,她也笑,皇后皱了皱眉,她要表情严肃一点了。更何况,大家讨论这么多,最后起决定权的还不是皇上?又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 第五章 现实 不过她的布景板生涯就在旁边良贵人的“好心”问候中结束了。 “婉妹妹,怎么不说话呀?听说昨儿你也是晒了好久呢,难道不想去园子里松快松快?”良贵人这话一落,旁边立马响起了几声轻笑,看来昨天她和柔嫔的交锋,或者说柔嫔单方面的为难,已经传开了。 李燕婉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根蜡,果然,又来了。扯开她惯常的温柔微笑:“姐姐说笑了,嫔妾初来乍到,连园子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还是诸位姐姐们见识广博。”也没听说良贵人是去过园子的呀,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吗? “你……”良贵人被她一噎,脸色立马不好了。 柔嫔虽说一向也看不上良贵人,不过对于李燕婉,她是能踩就踩的,帮腔道:“看来婉妹妹不仅口齿伶俐,也颇有自知之明啊。”说罢,笑得嚣张又恶意。 她身旁的慧修容闻言就是一笑,故意大声说道:“能不有自知之明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总得有点羞耻心的吧。”殿中的时间好似停顿了一秒,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落在末位的婉才人身上。待看到她脸涨得通红,想要张口争辩却又慢慢无力地将头低下去不再多言时,便又看似无意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只余下或轻蔑或漠然的一笑。 这样的日子仿佛成了日常,除了刚进宫还稍有圣宠时大家还保持观望之外,之后李燕婉便一直活在后宫或无视或奚落或欺侮的视线中。而那个带她进入这个深渊的人,恐怕早就不记得这样一个人了吧!垂首枯坐的李燕婉有些悲哀,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让他们爽过瘾了,也就散了。 好在皇后也是知道分寸的,相比嘴上刺几句婉才人,她更加在意贵妃的敷衍和无视。于是,这天早上的请安,便在皇后的有意精简下,早早地结束了。 李燕婉一路保持着羞愧难当的神态中顺利回到的清音阁,吩咐小顺子赶紧打水过来,她要梳洗一番。晴心看着李燕婉的面部表情从羞愧难当秒变成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微笑,顿时心疼地不行,主子心里这么难受,回来了还要强颜欢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李燕婉在绣心的侍候下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清爽的白玉兰散花纱衣,带上礼物便准备到东厢去看望叶顺仪。 “见过顺仪姐姐,请姐姐安。” “妹妹快别客气,过来坐,咱们姐妹两说说体己话。”叶顺仪在李燕婉福身时便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道。 两人分榻坐定,李燕婉方才开口:“多谢叶姐姐昨儿送来的胭脂冬瓜,嫔妾吃着甚是可口。不知姐姐最近身子大安了吗?” “劳妹妹关系了,我这身子也是不争气。原先的毛病好不容易吃着药好些了,这夏天一来,又添了些新症候,横竖也是挨着吧!”叶顺仪颇有些灰心地说。 “姐姐快别这样说,人活在世,谁还不生病呢?咱们有病就治,总有治愈的一天。”李燕婉柔柔地语调此时听来多了几分信服力,“更何况,皇上也是心疼姐姐的呢,没见太医都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的嘛。”说到最后,她也掌不住笑了起来。 叶顺仪笑着点了点李燕婉的额头:“你呀你,还有心思拿太医开玩笑,你想想你自己吧。明明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往正道上使呢。你这才进来几个月就这么淡薄了,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真甘心这么磋磨着?” 李燕婉知道叶顺仪是在劝自己多上点心,但是,真的有必要吗?人活一世,不也终究是个死吗? ------------ 第六章 劝说 叶顺仪看着李燕婉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侧身拉住她的手叹道:“妹妹,姐姐看的出来,你不想争什么,可是在这宫中,不争,就是死啊!”说到这里,叶顺仪好似想起了什么,语调也渐渐低沉:“我也曾经是你这样花样年纪过来的,能在圣上潜邸时就侍候在侧,是我一辈子的福分。可那时候傻啊,觉得只要王爷能够回头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现在呢,除了落得一身病,什么也没有。” 李燕婉看着这个温柔呢喃的女人,心里像蒙了一层灰,想要说些什么,但蠕动嘴唇,也什么都说不出口。难道这就是女人一辈子的宿命吗?守着一个男人,等他来看你一眼,等他抛弃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姐姐,我知道你是把我当自己人,才愿意推心置腹地说这一番话。但是,争了又有什么用呢?注定不会长久的东西,还不如不曾拥有。”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李燕婉怕了。 叶顺仪想到自己在建元帝后宫的沉浮,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怜惜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姐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外人都道妹妹身份低微、性格怯懦,姐姐却知道不是的,只是你太淡薄了。可是妹妹你要想想,难道你要这样蹉跎青春到我这个年纪吗?容颜不再,恩宠远去,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到激动处,叶顺仪咳地更厉害了。李燕婉赶紧倒了杯茶给她润了润喉。说到孩子,她不是没有触动的……可是,她心里也有一番计较。虽说如今她因为出身问题在后宫备受他人责难,可忍忍也就过去了,总能混口饭吃。一旦要加入混战,开始争宠,那以后是好是歹,谁能说得清呢? 叶顺仪倒也看出自己的话对李燕婉有所打动,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件事情,妹妹你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吧,姐姐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李燕婉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回到了自己的西侧间,对于膳房送上的午膳也是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绣心见距离主子午睡的时间还早,便上前悄声禀告道:“主子,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燕婉回过神来,看着这个进宫以来一直老实忠厚的贴身宫女,眼神恭敬而又坚决,看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启口道:“绣心,自我入宫以来,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我这个当主子的也没什么本事,让你和小全子能过上好日子,但你们的情,我是一直记在心上的。你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顾忌太多。” 说罢,示意她坐在绣蹲上回话。绣心坐定后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方说道:“承蒙主子不嫌弃绣心,对奴婢一直信任有佳,奴婢感念在心,这也是今天拼着得罪主子,也要说这番话的原因。您进宫也有三个月了,对于自身的处境难道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听话听音,李燕婉一听绣心这话头,就大概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了。内心暗叹,看来过得实在太窝囊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来劝。“奴婢知道主子心气高,不喜争斗。但是您不争,别人就会来欺您啊。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现在还只是诸位娘娘们的为难,等再过段时间,谁都不记得您了,那才是您日子最难过的时候。”绣心仿佛豁出去了,低头一气把想说的都说了。等到说完,才试探性地抬头看了她的主子一眼,然后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如果李燕婉真的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她可能是需要绣心的这一番劝诫才会认识到宫廷的险恶,她也可能因为听到一个奴才这样直言不讳而生气。但是,她是一个披着妙龄少女的外衣,实则满身沧桑的三十多岁老女人,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半百了,这道理能不懂吗? 可是,听过许多道理,就能过好这一生吗? 李燕婉起身搀起了绣心,郑重地对她说:“绣心,你今天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我记着你的忠心。至于要不要改变,要怎么改变,这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现在只能跟你承诺,咱们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 第七章 厌恶 很多时候,做下一个决定,需要一生的时间去实施。李燕婉吃得了苦,也忍得了寂寞和奚落,面对巨大的风险性和付出量,她不愿轻易去尝试。直到今天,当她衣衫尽湿、神志不清地被捞上岸,被贵妃一句“妹妹偏要去池边赏景,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了”给轻描淡写地带过之后,她才真的开始恨起来。 这日请安结束,李燕婉本打算依照习惯直接回清音阁,不想刚出坤安宫没多远,就遇到了贵妃一行。沈贵妃宠冠后宫,姿色绝伦,家世不凡,自然有傲气的资本。 “婉妹妹这是要回去?”同行的祺昭媛倒是颇为和气地问候了一句。 “回昭媛话,嫔妾正是打算回宫小憩一会。” “御花园绿荫葱葱,正是消夏的好地方。既然妹妹横竖无事,不如一起?”这话虽是商量的内容,但口气却不容拒绝。 李燕婉无奈,明明自己与贵妃这一派也无甚交集,她虽为皇后不喜,但贵妃也不是“你不喜欢的我就要喜欢”的傲娇性子,良贵人更是屡次三番前来挑衅,不知为何今天倒是友善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前方的沈贵妃,身着双蝶云形千水裙,头梳随云髻,缀之珍珠碧玉步摇,真真是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只见沈贵妃一脸无可无不可的神态,李燕婉便知这御花园一游,她是去定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燕婉屈身一福,站到良贵人的身侧。 坐在清波亭中,周围树木错落有致,高大的树荫为这亭子增添了几分凉意。微风袭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飘然而至,在亭中远观这太液池的接天连叶,映日荷花,真实别有一番滋味。李燕婉平日为避免与人发生口角或冲突,极少来御花园这多事之地,倒不知此处果真名不虚传,难怪这些后宫的姐姐妹妹们闲暇无事便要来逛逛。 如此美景,可惜……自有煞风景之人在。 “婉妹妹,这御花园风景如何?不比你枯守在那小小的清音阁差吧?”良贵人总是有种本事,一开口就能把气氛破坏个干净,看看风景吃吃点心不好吗? “御花园集天下园林之精华,乃皇家游戏消遣之所,自然名不虚传。在这清波亭上饮一池荷香,再妙不过了。”谦卑,微笑,嗯,李燕婉你可以的。不过,明明眼前这三位今天都是一副和善的态度,她怎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祺昭媛很自然地接口道:“要赏荷,自然还是近观为妙。既如此,妹妹不妨陪姐姐到池边细赏。”说罢,竟亲自上前来拉着李燕婉。 李燕婉大惊,想要挣扎,却发现祺昭媛死死地扣住了她,跟随她一同出来的晴心早已被贵妃的贴身侍女宫乐唤走。李燕婉一路挣扎,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在一众宫女太监的冷眼旁观之下,最终还是踉跄着和祺昭媛一起到了太液池边。 “李燕婉,你说,如果本宫就这样把你推下去,皇上知道了会追究吗?”祺昭媛好似失去了假装的耐心,在侍女的帮助下,拉着李燕婉一步一步走到岸边。 李燕婉看着面前与自己只隔一步的池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被前夫推着一点一点陷入湖中的恐惧与绝望。如今,难道又要重演一次吗?“我不懂,我处处谦恭小心,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步步紧逼?”发自心底的质问不知是在对着祺昭媛说的,还是另一个时空的男人。 ------------ 第八章 落水 “哼,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整个宫里的人都很讨厌你。你以为你不跟我们争宠就行了?像你这样身份低贱的人,就不配存在在这后宫!哪怕只是跟你待在一起,我都觉得脏了空气!”可能是觉得李燕婉已经没几时可活了,祺昭媛也不惧跟她说实话,嫌恶的表情让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这是一个士族横行的时代,姓氏高于姓名,家族比肩皇族。即使高祖起兵推翻荒淫的前朝,也借助了世家的力量。自大兴王朝建朝以来,无论是高祖还是建元帝都有意遏制世家的力量继续发展,平衡各方局面,树立皇权的威势。但毕竟才历经两朝,时日不长,即使初步打破了“上品无寒士,下品无贵门”的阶层魔咒,但像李燕婉这样从平民直接进入最高层的人,无疑是受人排挤的。 此时李燕婉的内心仿佛有千万头猛兽奔过。她是一向知道后宫这些人,包括很多宫女太监,都因为她的出身而嫌弃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她从蓝田县一个员外郎的女儿,转眼进入了这天下最核心的地方,和一群最高贵的女人共享至尊的宠爱。自然,是一个异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仿若陷入魔怔的女人,她是真的怕了。原以为只是口舌上的争锋,生活上的克扣,自己安分过日子也就罢了。谁曾想,竟然会疯狂到这一步…… 祺昭媛嘴角泛起一个完美的笑容,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在己方占据绝大优势的情况下,用力将李燕婉推向太液池,轻喃道:“一切,都结束了。” 李燕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脱离河岸,投入水中,毫无挣扎之力。就像,很多年前她也是那样绝望又无力地离开那个世界一样。 不!她不甘心!难道重来一次,依然要重复同样的命运吗? 她都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仅仅是因为她姓氏不够高贵吗? 凭什么? 心底憋着一口气,她在池中拼命扑腾起来。即使嘴中被呛了很多口水,发丝凌乱掩住口鼻,她也不曾放弃。每一次浮上来都大声呼救,哪怕她的那声“来人呐……救命……”在外人听来是那么的细弱。 祺昭媛抱臂站在池边,看着李燕婉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身体渐渐地沉入水面,偶尔冒出个头来,也只是徒劳地吐两口水又沉了下去。正当她心满意足地扶着宫女素墨的手,等着看最后的结果时,身体突然从后面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差点因平衡不及直接往前倒去,还是在素墨的搀扶下才险险稳住。 不待她回头追究是哪个奴才胆子这么大敢推她时,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快!给朕救人!救不上来,朕唯你们是问!” 祺昭媛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去,前方这个距自己不过三丈的男人,不是皇帝又是谁? “臣妾…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金安。”阳光刺眼地很,祺昭媛只逆着光看了那个身着藏青常服的男人一眼,便慌乱地低下了刚刚还高昂着的头颅。 建元帝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背着手看着池中的动静。身后贵妃等人个个垂首,跪了一地。 ------------ 第九章 皇上 等到李燕婉被救上岸时,她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只是心里还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放松。 建元帝刘舜一直关注着救人的进况,看着池中的那个绿衣女子明明早已力竭,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扑腾上来,一次又一次。甚至有一阵,他都看到她已经完全沉下去了,水面平静地只剩几个气泡微微泛起波澜,他心中有些遗憾:“就这样了吗?”。叫他惊喜的是,不多时,她又冒出小小的一个头来,发丝粘在脸上,妆容糊地乱七八糟。哪怕此刻的她面容再如何憔悴,建元帝也觉得,真有意思。 既然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又命大被自己撞上救上来了,那不妨就看一看。 所以当李燕婉被几个力大的太监捞上岸,建元帝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乾正宫大太监赵全见状,知趣地将一件薄披风呈到皇帝手上。建元帝顺手用披风裹住了全身湿透的李燕婉,近距离端详,才隐约想起来此人是谁。 而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李燕婉,在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水池,在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中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勉强撑住抬头看了这个人最后一眼,然后就放心地晕了过去。 建元帝看着自己怀里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睁着水潞潞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刚想出声抚慰一番,手都已经搭到她额上了,却见她眼睛一翻,晕死过去。无奈地一笑,这小东西,倒是知道谁好谁歹,连昏过去也要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 “圣上,这婉才人貌似晕过去了,要不要宣太医?”赵全揣度着皇上的心思,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宣。”说罢,建元帝直接抱着李燕婉登上步撵。瞥见贵妃一行人还跪在地上,冷声道:“起来吧。朕等着贵妃给朕一个答复。” 李燕婉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清音阁西厢的床上。当她慢慢睁开眼时,看到平时还算宽敞的寝室乌压压站了一群人,简直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却看见床前还坐着一个人,嗯,很帅。但是也很吓人啊! “嫔妾见过皇上,嫔妾面容不整,请皇上责罚。”她一边掀被子作势要起身行礼,一边嘴上请罪道。 “爱妃不必多礼,你刚落水,身子正虚着,还是躺着休息吧!”建元帝怜香惜玉,赶紧按住李燕婉的身子,甚至还体贴地给她递了个靠枕,方便其靠坐着。 李燕婉想到落水一事,回忆起自己在池子中挣扎绝望的情形,纵是再坚强淡定,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多谢皇上怜惜,嫔妾……嫔妾给皇上添麻烦了。”建元帝见她又睁着那双水眸,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眼泪要掉不掉的,嘴上还说着道歉的话,恨不得将她揉到怀中好好安慰一发。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爱妃何必见外,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的。”建元帝半搂着李燕婉,抬起手来理了理她垂在两鬓的发丝,端的是满腹柔情。但抬起头来,眼神却倏地冷淡下来,看向站在下手的贵妃祺昭媛等人,道:“贵妃不给朕一个解释吗?” ------------ 第十章 处置 沈贵妃毕竟是当朝太师之女,能够长宠不衰,可见也不是蠢货。除了一开始被皇帝当面撞见时的慌乱外,她很快便镇定下来了。怕什么,她只是恰巧碰到而已,她什么也没干呀!至于祺昭媛,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苏御史的内侄女,大皇子的生母,她就不信皇上会为了一个小才人去严惩祺昭媛。哼,怪只怪这个蠢女人,让下人干就好了,非要自己动手去推,皇上为了面子,少不得还是要责罚几句。 只见沈贵妃不慌不忙地屈身一福,微带惊吓道:“启禀皇上,臣妾也是吓到了呢。臣妾本来在清波亭好好地赏景,忽听得水边一声惊呼,起身去看时已经看到婉妹妹掉下去了。”说到此处,她还惊疑未定地抬手捂了捂心口,眉头微皱,“说来也是婉妹妹,偏要去池边赏景,这下失足掉下去了,以后知道不要淘气了吧?”说罢,还亲昵地看了床上的李燕婉一眼,好似一个大姐姐在教育家中淘气的幼妹。 李燕婉还没来得及为贵妃的精彩演技点个赞,祺昭媛倒是自自然然地接上了。“就是,贵妃娘娘与臣妾今晨从坤安宫请安回来,路遇婉妹妹,本也是好心,就邀了婉妹妹一同御花园赏景。不曾想婉妹妹果然还天真无邪,硬要拉着臣妾去太液池旁近观荷花。我们姐妹两在池边嬉闹了会,不想推搡间婉妹妹竟失足落入池中了。”说到此处,祺昭媛眼睛一红,跪下请罪道:“请皇上恕罪,臣妾身为姐姐,没有看护好婉妹妹,看到她掉进水里,简直都吓傻了,一时没来得及呼救,让婉妹妹受苦了。”不就是一个小贱人嘛,算她命大没死,皇上难不成还会为了她来追究我? 建元帝深深看了祺昭媛一眼,嘴角露出嘲讽一笑。他也不多言,轻轻拍着李燕婉的肩膀,安抚她的躁动,示意她们继续说下去。 “回…回禀皇上,嫔妾,嫔妾作证,贵妃娘娘和昭媛娘娘说的都是真的。是婉才人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良贵人见大家都不说话,忙补充道。说完还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李燕婉气极反笑,偎着建元帝的肩膀,细声说道:“嫔妾小时候曾经落水生了场大病,自此之后再不敢往水边去的,这点皇上是知道的。”欲说还休地看了建元帝一眼,一副全心信任的样子。 建元帝看着她这副柔弱的模样,双颊因落水反带了一抹娇红,楚楚可怜。更何况,在赵全这个奴才的提醒下,他早想起来这个婉才人是谁了。思及他们相遇的场景,建元帝嘴角荡开一抹微笑,他当然知道她怕水了。这事他虽没有亲眼见到来龙去脉,但猜也能猜出来了。 只是…… 他看着下首一脸坦荡的贵妃,她……也许真的是没注意吧! 建元帝闭了闭眼,停顿半晌,方开口道:“婉才人落水一事,乃祺昭媛行动不周所致,罚俸三月,闭门自省一周。”他看了看仍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脸,补充道:“婉才人柔嘉淑顺,敬慎居心,着即册封为婉小媛。” 祺昭媛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那个小贱人来责罚自己,有些不忿地抬起了头,刚想说话,就被贵妃拽了一把,只得不甘不愿地改口道:“臣妾谢主隆恩。” 沈贵妃看出皇上可能还要再安慰美人一会,按捺住心底隐隐的嫉恨,适当地提出告辞:“那就恭喜婉妹妹了。臣妾先行告退。” “嗯,你们先退下吧!”建元帝挥手道。 ------------ 第十一章 决定 随着其他人陆续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李燕婉和建元帝。建元帝听着身旁女人的呼吸声,突然感到一种沉默的无言。他是知道,这样处置毕竟还是委屈了她,但是如今朝堂上各方势力十分复杂,身在局中,他不得不谨慎。更何况,这个世上又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建元帝侧身抬起这位新晋婉小媛的头,盯着她的双眸道:“朕今天这样处理,你可有怨朕?” 怨你?我最怨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进这吃人的深宫!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不就是你?!李燕婉内心暗暗腹诽,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今天虽然遭了场无妄之灾,也让她看清了一些事情。更何况,能让眼前这位对自己保有一丝歉意,以后很多时候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思及此,李燕婉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生病的沙哑嗓音道:“嫔妾怎么会怨怪皇上呢?要不是皇上及时赶到,嫔妾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皇上对嫔妾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替嫔妾做主,嫔妾谢皇上还来不及呢。”说罢,也不顾建元帝还搂着她的腰,起身跪在床上,端端正正给他行了个大礼。 建元帝问这问题,本是带着审视的心思在的。不想这婉小仪心思如此剔透,不仅不怨不怒,还反过来谢自己救命之恩。不得不说,她再次让他惊讶了。看来,这顺手救她一命,也不算亏了。 “爱妃快起来,跟朕无需多礼。”建元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搀扶李燕婉。 李燕婉倒不客气,被皇帝扶起来后,就势又靠在他肩上了,头还动了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建元帝也随她去,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掖了掖被子。这个问题挑开说了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明显就轻松多了。李燕婉和皇帝的相处经验只有那么几次,还基本都是在床上,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她是病人么,虚弱些是正常的。 建元帝同样是个心思内敛、言语寡淡之人,不说后宫妃子,连朝臣们,有时对皇上的话也要猜之再三。但此刻他看着身旁这个被自己带进宫来的姑娘,小心地半靠在自己身上,连动都不敢大动。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就心软了。她好像才十五岁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被自己带进宫来无依无靠的,能依赖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了。 “你这性子,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上次有朕救你,这次又恰巧碰上了,你还指望次次都有朕啊?”建元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声音柔声说。 “皇上,人家上次才没有掉水里呢。明明是您……”李燕婉皱了皱鼻子,娇声反驳道。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还是个皇帝,声音刷地低了下来,但还是不甘心地继续接话道:“是您故意吓嫔妾。” 建元帝想起两人相遇时的情形,哂然一笑,倒也真是,这丫头当时估计也是吓到了。不过此刻也不宜在这件事上多说,便故意虎着脸对她说道:“让你以后还敢淘气!快休息!” 李燕婉猜到他意思意思哄两声就要走了,也不多言,拉着皇上的手躺下来柔声道:“那皇上等嫔妾睡着了再走……”一双眼睛眨呀眨的,眨得建元帝也不好意思起来,哄道:“好好好,朕等乖乖睡着再走。” 李燕婉听这一声“乖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忍住吐槽的**,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约莫半刻钟,建元帝见她的呼吸平稳了,起身轻轻地拿走自己的手,帮她掖了掖被子,悄声带着人走了。 而躺在床上的李燕婉,在听到殿外绣心等人“恭送皇上”的声音落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的素色帐子,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后宫这摊水,我倒要来看看究竟有多深。 ------------ 第十二章 赏赐 虽然是装睡,不过确实今天李燕婉无论精神还是**上都受了很大的惊吓,在床上躺了不多时,便真的睡过去了。 等到她醒过来,已经是申时三刻了。晴心见她醒了,忙不及地过来跟她汇报道:“小姐,你可终于睡醒啦!你不知道,你睡着的这会,宫里好多娘娘都送了礼物来,有皇后有贵妃,还有好多。”激动地说个不停。 李燕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啦晴心,我知道了。再多的礼物也要等我起来再看嘛。”晴心像是才反应过来,忽地捂住嘴,带着颤音说道:“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被别人忽悠走,才害得你被祺昭媛推下水,呜呜呜……” 如果平时晴心自责两句,也就过去了,毕竟李燕婉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甚至还借此事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关注。但是,在李燕婉已经决定要争宠之后,晴心再这副没心没肺的性子下去,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她。往后的日子,可不清闲啊! 思及此,李燕婉也就任由她哭去,故意冷淡地说:“那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错在哪吧,别每次都是事后哭,下次你小姐在不在还不一定了。” 晴心侍候李燕婉近十年,哪里听过她的小姐说过这么重的话。听到顿时眼眶一红,待要解释,却发现李燕婉说的都是真的。心下更是难安,也自觉没脸见小姐,哭着跑出去了。 李燕婉看她难受,自己心里何尝舒服。只是现在处境不同了,她都可以想见,现在后宫中怕是炸开锅了吧!皇上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公然扫了贵妃的面子,甚至还罚了祺昭媛,虽然这惩罚相对于李燕婉所遭受的,已经是十分轻微了,但毕竟还是罚了。这,就是皇上的态度。 而李燕婉,要的就是皇上的态度。她当然猜得到,皇上在此事上如此关注,跟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是关系不大的。就凭祺昭媛在御花园这样公众的场所,肆无忌惮地想要把她推下太液池,这就是对皇上、对皇权的不敬!更何况,建元帝还亲眼撞见了。他要不做出点反应,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后来建元帝对祺昭媛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其实才是对李燕婉的怜惜。只可惜,这宫中大多数人都看不透罢了。 李燕婉自然是承建元帝这份情的,他对祺昭媛罚地轻一些,这些人对她才会好一些。不然建元帝今天严惩了大皇子的生母,明天不光后宫,恐怕朝堂上也会炸开锅吧!而她,并不想那么快就站在风口浪尖上。 李燕婉一边翻着宫中各位妃嫔送来的赏赐和礼单,一边自己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说皇后送来的厚赏是赏她今天扫了贵妃的面子,那贵妃送来的这柄白玉如意,就是在明晃晃地打脸了。暗示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警告她再怎么翻腾也越不过她?呵呵。那走着瞧吧。 再看其他宫妃们送的礼物。在这宫中,也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的能称之为赏赐,其余的嫔妃只能称作礼物,不敢称赏。在绣心的禀报下,李燕婉很快明白,这些人,大多还是打着试探的心思过来的,想要知道着皇上怎么又忽然看上她了呢?因此也都客客气气的,哪怕绣心回复说小主正在休息,他们也是客客气气回去了。 这礼物的名目各有不同,有贺她荣升从六品小媛的哼,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气呢有打着压惊的旗号过来的我谢谢您嘞还有一些更直接,就是来拜见婉小媛的之前怎么不见你过来攀过交情啊。 李燕婉一一检视过这些礼物,吩咐绣心登记入册收拾好。她心情大好地开始用膳,嗯,这皇上来了一趟,她的伙食果然就大有改变了嘛。皇上哎,看来你真是一块香饽饽啊! ------------ 第十三章 圣心 建元帝从清音阁出来后也没再进后宫,他今日去御花园逛逛也只是批折子批地烦了,想去散散心。不想还撞到了这一场好戏,祺昭媛……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害人的?这是生了皇子之后心大了?建元帝有些头疼,前朝局势扑朔迷离也就罢了,后宫也不省心。 赵全躬身侍候在侧,看着圣上斜靠在榻上,手上握着一卷书,可过了半晌,也没翻一页。他就知道,皇上这是在想心事呢。赵全从这位主子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侍候在侧了,对于皇上的心思,不说知道个十成十吧,总是能猜出几分来的。比如这会,圣上这深思的模样,又没有皱着眉头,八成啊,就是在想刚刚的婉小媛啦! 建元帝是不知道他身边竟有条肚子里的蛔虫,确实,他这会脑子里总想起李燕婉那张娇娇小小的脸。一会是在池子里奋力求救,一会是靠在他肩上带着颤的嗓音,一会又是躺在床上还不老实地拉着他的手的粘人。不得不说,在见惯了身边世家女子的大气娴雅之后,这份小家碧玉让他眼前一新了。看来当时脑子一热把她带进宫来,也许是一个有意思的决定。 既然有点意思,那可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没了啊。他心中暗叹,虽然也期待着她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但思及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恳求“那皇上等嫔妾睡了再走”,总是不忍心的。罢了罢了,总归是自己把她带进这后宫的,多少还是看顾点吧。 “赵全。” “奴才在。”赵全立刻上前一步听差。 “今岁东海国新供上来的玲珑点翠簪还在的吧?把它给婉小媛送过去吧。” “回皇上,这簪子还在库里呢。奴才这就收拾出来给婉小媛送去。”赵全嘴上回的利索,心里却是一惊。他是估摸着猜到皇上对这位婉小媛有些上心的,可是这簪子,连祺昭媛想要,皇上都没给呐。 “嫔妾谢皇上隆恩。”李燕婉刚美美地用了顿口感上佳的膳,就接到通报说乾正宫来人,来的还是御前一把手赵全的徒弟,杨时意。赶忙整理好着装等候宣旨。没想到,是赏赐。 “奴才恭喜小主啦。”杨时意在他师傅的指点下,对这位婉小媛倒也客客气气的。 李燕婉是以平民的身份被皇上带进宫的,本身家底也并不丰厚,进了宫又受到各方的鄙视与责难,所带的一些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但这位杨公公虽说不是在皇上身边贴身侍候的,但他能让御前大总管赵全认做徒弟,可见也不是一般人了。咬了咬牙,还是示意绣心去拿银子。这时候小顺子倒是站出来了,围着杨时意哥哥长哥哥短的,亲热又不谄媚。这倒是让李燕婉刮目相看了,索性就让小顺子送杨时意出去。 绣心发现主子正拿着皇上赏赐的这枚玲珑点翠簪细瞧,在旁补充道:“小主,这根簪子可是今岁东海国贡上的岁贡呢。瞧这珍珠,圆润白皙的,可见也是珍品。皇上能把这赐给您,想必还是将您放在心上的。” 李燕婉瞥了一眼绣心,心道这丫头还不放心自己呢,非要用各种暗示来示意她。想想启口道:“圣心如何,我无法左右,但总要尽完人事,才甘心听任天命。这话,我跟你说一次,也希望你能让晴心也明白。” 绣心听到这话,欣喜地看了李燕婉一眼,低声应诺。 ------------ 第十四章 后宫 三日后,李燕婉在请安时出现在了坤安宫的大殿上。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她的各位姐姐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天。李燕婉心中暗笑了一声,果然这请安的日子选的好。 她刚刚落水,不仅受到了惊吓,身体也需要好好休养么。建元帝在升她位份的时候也顺带提了一句,让她在自己宫中好好休养,免了她半个月的请安。她自然不好为了向皇后献殷勤而直接无视皇帝的话,这样很得罪人的好吗?况且,她休养几天,也是避避风头,三天的时间,正好。大家都接受了她李燕婉婉小媛重获圣宠的现实,而落水事件也能随着她这三天的消失而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贵妃也能平平气。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在给皇后行完礼后,众人按位份依次落座。李燕婉的位子也稍稍往前移了那么一点,虽然还是更靠近门口。 在日常的寒暄完之后,皇后将目光落在了李燕婉身上。打量了一会她因为落水生病而有些消瘦的身形,慈爱地问道:“婉小媛,在寝宫休养的如何了?” 李燕婉对皇后的问话倒是毫不吃惊,她要是不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才怪呢。能刺一刺贵妃,皇后又没什么损失,这么好的事情她会不做?不过李燕婉倒也不惧,起身答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身体已经大安了,不敢耽误来向您请安。”说完还环视了一圈前方数位宫妃,屈膝谢道:“也多谢诸位姐姐们的关心。” “嗯,你倒是个懂事的,难怪皇上也心疼你。”皇后不看到贵妃翻脸怎么会甘心,她这句话一说,殿中的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了。大家不敢直视贵妃,但也都有意无意地偷看起贵妃的反应来。 虽说这件事的两个当事人是祺昭媛和现在的婉小媛,但祺昭媛如今还在闭门思过,况且,祺昭媛是贵妃的人,这整个后宫都知道。祺昭媛那么做,这之中没有贵妃的意思,恐怕说出来谁都不信。 只见沈贵妃仿若无事一般,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放下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开口道:“皇后娘娘这句话说的极是,咱们皇上自是怜香惜玉的。要依臣妾说啊,这婉妹妹比较年纪小,还是孩子心性,没事跑到水边玩什么呢。这吃一堑长一智,我看婉妹妹还是要多学学的。”端的是仪态万方,毫无破绽。 李燕婉看皇后被顶回来了,怕她还要继续发难,忙说道:“嫔妾谢贵妃娘娘教诲,今后一定铭记在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到底,大家都是妾,你又能比我尊贵到哪里去呢? 李燕婉这样一说,大多数人也就收了关注的目光。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使升为了婉小媛,又怎么敢跟在后宫盛宠多年的贵妃相争呢?只是,没能看到贵妃的笑话,不免有些遗憾。 而坐在贵妃对面的何昭仪,倒是对这位婉小仪有些刮目相看了。初时,她对李燕婉也没什么印象,纵使满宫都在排斥她,何昭仪也是一概如常的。只记得她是个柔顺寡言的,被别人欺负了也只能硬受着。今天一看,没想到也是个聪明能忍的,有点意思。 ------------ 第十五章 宣召 这日的请安就在这种刻意维持的无事气氛中结束了。皇后临了临了还不甘心地嘱咐李燕婉要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找她要。贵妃依然是一派端庄,甚至连一眼都不愿施舍给她。而其他的嫔妃们,似乎是觉得今天又少了一件笑料和谈资,也悻悻地回去了。 总而言之,李燕婉对今天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嗯,如果接下来皇帝再配合演出就更好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参与游戏,还有什么比游戏人间更投入的方式呢? 带着绣心回到清音阁,李燕婉有些无聊了。之前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的时候,她是无所谓的。没有好料子穿,那可以简朴一点没有好东西吃,不挨饿就行没有好脸子对待,还可以阿地安慰自己,我活着又不是为了看你们脸色。可是如今,一场落水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要再这样窝窝囊囊地过下去吗?不!她要争! 李燕婉感觉自己内心的小宇宙开始不断膨胀,这一生这么长,为什么不认真活一次呢?嗯,不过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资格有自己的小厨房,吃饭还得从御膳房领大锅菜,真是吃喝都不由己啊! 正当她外表一本正经地捧着本书在细读,内心感叹生活的不易时,那个能改变她现在苦逼状态的男人,派人来了。 “奴才敬事房盛朝东给婉小媛请安,婉小媛吉祥。”只见眼前这个一脸憨笑,略有驼背的太监,以和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利索地完成了一套请安的动作。李燕婉嘴角抽了抽,含笑问道:“不知公公来有何贵干?” “恭喜小主,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劳烦您准备准备吧”可能是给嫔妃们报喜已经习惯了,盛朝东扬着一抹欣喜而又由衷的笑容,对着李燕婉贺喜道。 也不怪李燕婉不了解这翻牌子的事。自打她被皇帝带入宫以来,就好似被我们的皇帝陛下遗忘了一般,一次都没有宣过她,只随意把她丢到清音阁就完事了。什么翻牌子,什么侍寝,她根本没体验过。咳咳,除了在宫外那两回…… 绣心见李燕婉好似害羞般地低下了头,欣喜一笑,主子有前程了,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才会有前程。见状,她忙上前偷偷塞给这位盛公公一个荷包,笑道:“辛苦公公跑一趟了。”盛朝东掂了掂手中的重量,估摸了一下,满意地回道:“伺候主子,不辛苦,不辛苦。那杂家就先回去了,婉小主好好准备吧。” “哎哎,公公您慢走,小的来送送您”一旁的小顺子也是乐开了花,眉开眼笑地送他走了。 “小姐……”侍候在侧的晴心弱弱地说了句,说完好像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瞪地大大地看着李燕婉。 对这个丫头,李燕婉也是不忍多加苛责,毕竟,是自己把她带进这个角斗场的啊。她并不知道,她此时对晴心的心态,和建元帝对她的心态,竟是如出一辙。李燕婉放松表情,笑道:“怕什么,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时间清音阁西厢的四人都笑了,笑声中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决心。 ------------ 第十六章 准备 高兴完了,接下来的事情轮到主仆四人头疼了。 侍寝??? 李燕婉表示臣妾做不到啊!咳咳,这倒真不是她装纯洁,毕竟在被建元帝带回宫的路上,皇帝需要的时候她还是提供了那么两回服务的。什么心理障碍啊身体障碍啊,该克服的早就克服了,该碎的也早就碎了。更何况,前世为了讨好那个渣男,李燕婉除了练就了一手好厨艺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那方面的功夫也没有落下。正好,可以重新收拾起来了。前世为爱,此世为生! 但是…谁能告诉她侍寝是怎么回事啊?她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关于“侍寝”的词频,悲催地发现,只有度娘“古代后宫妃嫔不堪忍受的侍寝过程”、“古代妃子侍寝十大潜规则绝技”冒出头来……天哪,这个,那个,听说每一环节都有人把控提醒,还会记录下来,啊啊啊那要怎么搞? 李燕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绣心,小丫头很是听话懂事,应该懂的挺多的吧? 绣心表示她完全没有接收到主子的暗示,她正和晴心还有小顺子操心要怎么装扮主子呢。在李燕婉犯愁的功夫,他们都已经分好工了。小顺子赶紧去膳房提热水回来,以供主子沐浴梳洗。绣心和晴心就负责想要怎么倒碜好主子,让她香喷喷美美哒去供圣上享用。 李燕婉面对三个行动力惊人的奴才,只得忍下心中的问题,配合起来。 沐浴,嗯,精油是没有了,可以来点纯天然的嘛。否决掉两个丫头准备去御花园采点鲜花的冲动,太张扬了好不好?没有材料,用手边现成的也很好嘛。瞧,前两天晒的橘子皮不就有用了?淡淡的橘子香,给您夏天最清新的芬芳。 化妆,别别别,大热天的,糊一脸的劣质化妆品真的好吗?要是那啥啥的时候出汗了,这古代的化妆品又不能防汗防晕,花了岂不是更丑?所以,就上一层粉,抹个胭脂画个眉,最后吐层口脂就好了。反正皇上连她掉在水里狼狈不堪的样子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虽然不是顶美,但也想努力进入清水出芙蓉的境界啊。 服饰,反正都是被裹的严严实实地送进去,然后剥光了,然后再裹严实了出来,穿什么有区别吗?李燕婉表示想不通。但绣心和晴心实在忍受不了这么磨叽的小主了,之前那个人淡如菊的主子哪去了?最后在反复拉扯下,李燕婉头梳飞仙髻,简单地缀之以建元帝前几天所送的玲珑点翠簪,身着云纹绉纱袍,腰间用一根红色丝绦系成蝴蝶结,轻轻爽爽地亮相了。 即使以绣心这样久在宫闱的人来看,李燕婉这一身,也是简约而又不简单了。 未及酉时,敬事房的人就带着一顶小轿,将李燕婉抬走了。坐在轿中的李燕婉感受着脚下的摇晃,内心崩溃地想:“我还没有吃饭啊……” 待到了建元帝的寝宫紫宸殿,敬事房的太监们倒不是如李燕婉以为的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到龙床上。而是由紫宸殿的掌事嬷嬷轻柔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以防侍寝嫔妃带凶器入殿,然后才恭敬地请她入殿休息。 李燕婉才发现,她所在的也不是紫宸殿的主殿,换句话说并不是皇帝平时安寝的地方,而是西偏殿。她在心中暗搓搓地猜测道,这皇帝还是挺爱干净的嘛,敢情寻常人等根本触摸不到他的生活起居啊!李燕婉一边想着,看到桌上摆了一些点心,也就顺手拿起吃了起来。 嗯,好好吃。 ------------ 第十七章 乌龙 她一手拿着蝴蝶酥一边打量起这西偏殿的格局来。毕竟是皇帝的寝殿,即使是偏殿,也比她一个从六品小媛住的地方大多了。两面墙上对称挂着一些名家字画,书法大多都是行云流水的草书,而字画竟然春夏秋冬配成一套?!李燕婉有些搞不懂了,这摆设究竟是皇帝不管底下人乱摆的,还是这皇帝有些精分呢?一下子要端端正正自有一体,一下子又追求草书的豪放不羁。皇上的心思你别猜啊!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男音,李燕婉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原因无他,只是这个人未免靠的也太近了吧! 于是建元帝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怀中跳出来,待转身之后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脱口而出道:“吓死了。”他有些无奈,就这样没心眼吗?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反应过来的李燕婉立马跪下请安。“扑通”一声听得建元帝耳朵有有点疼。还有,如果她能把手上的蝴蝶酥放下,那这安请的还比较有诚意。 建元帝无奈地抿了抿嘴,伸出一只手上前扶道:“爱妃请起吧。” 李燕婉好似此时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刚才?好像把皇上的手给推开了?好像在面君时说“死”字了?嗯,还有手上的蝴蝶酥……要怎么办? 急!求问万票!金主要牵我的手,但我偷吃了金主的蝴蝶酥并且还抓在手上,此时该怎么办? 李燕婉做了一件她此后都难以释怀的事她飞快地把吃了一半的蝴蝶酥塞到自己嘴中,然后将自己油腻腻的手搭上了建元帝的金手。 建元帝看她以飞快地速度连贯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双小肉手,以及一种不明的触感…… “嫔妾有罪,请皇上降罪。”把该干的坏事、该出的糗都做完了,李燕婉的智商终于上线了。慌不择路地又跪下请罪,这时候别说想着勾引皇上了,她只希望能够全身而退,以后怎样,以后再说吧! 建元帝对眼前的这个迷糊女人有些无语,他生来爱洁,这整个皇宫都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一天?他从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刚想生气地喝退她,就看到她又以一贯灵敏的反应飞速地跪下请罪。这,此时发作会不会显得朕特别小气? 建元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也是难得地拿一个女人没办法。再看地下跪着的这个女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了,哼,这时候知道怕了?可能还是几天前的情绪在作祟,建元帝总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所以在面对她的一些出格举动时,总忍不住会包容一二。此时,他也只故作生气地冷喝道:“还不起来侍候朕净手!” 智商上线之后的李燕婉,脑电波终于和建元帝一致了。此时听到皇帝这话,就知道基本没事。赶紧起身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赵全,打些水来。” 站在门外的赵全听到建元帝这一声吩咐,惊地差点栽倒地上。这么快?他耳朵没听错吧,皇上这就完事要水了? ------------ 第十八章 亲近 等赵全将水端进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婉小媛衣衫整齐地从他手中端走了这盆水,然后一脸谄媚地端到圣上面前,侍候他净手,然后用热毛巾擦干。一向洁癖的圣上也就这样任由她动作,甚至在最后擦完手之后还弹了下婉小媛的额头。 神啊!他的眼睛出问题了吗?这还是他伺候了那么多年的皇上吗? 一直处在云端的赵全,在完成了送水进殿的任务后,又被皇帝大手一挥,无情地赶出屋子,附带金盆洗手水一盆。 关上门的寝殿好像格外安静,李燕婉心中有些发憷,怕皇上还在在意之前的事情。忍不住打开话题试探道:“皇上,您刚才进来多久了呀?”还看到我干了什么坏事吗? 建元帝低头瞥她一眼,这时候知道怕了?“你边吃边念念有词的时候。”建元帝无情地嘲笑一波。 “啊……”李燕婉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被皇帝这样说,她还能回什么? 建元帝此刻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甚至还被李燕婉的战战兢兢一惊一乍逗乐了。看着眼前的女子身着素色衣袍,腰间只系一根红带,越发显得小蛮腰不盈一握。双手把嘴巴捂的严严实实的,眼睛倒睁地够大,好像在说话。头发只简单地挽起,配以一根碧绿的簪子,楚楚动人之中又别有一番生动滋味。 建元帝伸手揽住她的腰带向自己,另一只手轻抚她头上的玲珑点翠簪,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簪子可喜欢?” 来了来了,戏肉来了。李燕婉一面心中狂喊,一面脸上做出害羞的表情,微微低下头来,细声说道:“喜欢。”说罢还飞快地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 建元帝微动了下喉结,这一眼万年的情动他算是体会到了。不过,他可是正派人,怎么能猴急呢?他将手从李燕婉的腰间一路向上抚去,以手作梳,只见那一头柔顺的秀发顺着指尖下滑,端的是靓丽非常,让他忍不住想要凑地更近去闻一闻。李燕婉只作小心地缩在建元帝的怀中,任由他动作。 “爱妃,该就寝了。”说罢,建元帝也不管李燕婉反应,打横抱起她就往床榻走去。李燕婉一时预料不及,惊呼一声,便已双脚离地了。长长的发丝随着走动在建元帝的胳膊上一晃一晃的,快要缠住他的心了。 “啊,簪子。”李燕婉本想着也要装作清纯一般,意思意思推皇上两下表示拒绝,谁知她动作之间竟把头上唯一的饰物皇帝御赐的玲珑点翠簪给碰到地上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碎成两截。 建元帝头也不回地道:“回头朕再赏你更好的。”**苦短啊爱妃。 及至床上,李燕婉自从被放下之后就佯作害羞似地闭上了眼,等着皇上来剥她的衣服。然而建元帝却不按套路出牌,都到床上了,竟然还毫无反应。可是明明他腿间的东西很明显啊,都有些硌着她的腰了。李燕婉的眼睛闭不住了,偷偷地睁开一只偷看。咦? ------------ 第十九章 侍寝 建元帝作为一个久在花丛的老手,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他看着身下的小美人眼睛虽闭着,但眼珠子还在咕噜咕噜地转,就忍不住想要停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结果,她竟然忍不住睁开偷看???还哈着小嘴,像在说“你怎么还不来亲我呀”。 面对美人盛情邀请,建元帝又不是柳下惠,自然身随心动地低头吻了上去。嗯,软软的,有点像乳酪。更深入一点,更深入一点,建元帝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去探索接下来的味道。 李燕婉就感觉建元帝此时就像一只猎豹,长驱直入,她还没来得及闭紧牙齿,就被他的舌侵入进来。她只能跟随着他,一起旋转,一起舞动。 “啊……啊哈……”李燕婉气喘吁吁地将建元帝推离的时候,他是有些不高兴的,这女人,未免也太没有眼色了。建元帝皱起的眉头在看到身下李燕婉的反应之后,又无奈地松开了。爱妃,你就不会换气吗? 建元帝不知道今天多少次无奈地一笑,任由身下的小美人气喘吁吁,胸膛一动一动地引人遐想。轻轻抽开她腰间的细带,外衫自然滑落,只剩下单薄的亵衣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上。建元帝像是拆礼物一般,一层一层地将身下这份神秘的礼物,揭开面纱。 建元帝仿佛着了魔一般,看着身下美人嫩白的肌肤上罩着一个鸳鸯戏水的红色小肚兜,系带早已在刚刚的亲近中散开,现在正随着身下人的呼吸一点一点的下滑。李燕婉此时发丝凌乱,杏眼微眯,听着身上的男人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呼吸,用媚的像水一样的声音,低喃:“皇上。” 她这一声低语仿佛开启了建元帝的某个开关,只见他猛地扑上来,一把将她的肚兜扯掉,双唇像磁石一样自动找到了李燕婉的樱唇,细细吻去。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点火。 李燕婉感受到皇上的热情,一边全力配合,一边又装作挣扎一般去蹭他的衣服。不知不觉间,建元帝也是衣衫半敞,腹间结实的几块肌肉骄傲地显示出它们的存在感。 不知是谁进入了谁,不知是谁缠住了谁,春纱帐内,一片火热。 “唔……疼……”李燕婉在皇帝的进攻下很快节节败退,发出了小猫似的叫声。 “乖乖……乖乖……”建元帝此时伏在她身上,额头细细密密布满了汗。他低下头胡乱亲着她的脸,只觉得清香怡人。不待细想这是什么味道,便被汹涌的情潮席卷。 赵全躬身侍候在门外,听着殿内不时传出的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低吼,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暗叹,这战况倒是激烈非凡啊。 倒不是赵大总管大惊小怪,只是他侍候这位主子十余年,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也不为过。咱们这位皇上啊,虽说看起来冷冷淡淡不爱说话的,但身体却畏热的很。每逢入夏就不爱召人侍寝,即使有时兴致上来了,也是草草结束。像今天动静这么大的,今岁入夏来还没有过呢 ------------ 第二十章 温存 不可否认,一开始的时候,李燕婉是存着一些勾引的心思在的。她可不想刚得到建元帝一点关注,然后又很快地失宠了。既然决定了要争,那何不豁出去?只是,她还暂时不敢拿出她现代“白骨精”的风范来,万一被建元帝认为太过奔放,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话虽这么说,她刚开始也是这么干的。但是后来,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也不知道建元帝是憋了多久,抓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一开始她还能配合一下给点回应,到后来只能躺着任他施为了。 眼看时间已近寅时,赵全守在殿外数着时辰,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时辰快到了,按理他是要去提醒一二的,万一皇上伤了身子,到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是第一个逃不了的。可是……赵全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殿内的火热气氛,听听这声音,这婉小媛都没力气了,咱们的皇上还在继续耕耘,你说他这时候没有脸色的去打断,建元帝非活吞了他不可。 正当赵总管在殿外纠结的时候,床帐内建元帝长长舒了口气,搂着李燕婉躺下了。此时的两人早已全身湿哒哒的,汗味麝香味交织,一时床帐内真是香艳无比。李燕婉虽然意识和身体都有些扛不住了,但好歹也知道旁边这人是谁。因此,在建元帝完事了躺在她身边时,她还装作自然地靠了过去,把头窝在建元帝的肩膀上,满脸柔情与娇羞地唤了声“圣上”,两只眼睛端的是欲说还休。 建元帝自入夏以来,于此事上倒还没有如此激动过的。今晚这一场,可谓是**,水乳交融,难得的痛快。他发泄完了,自然心情也就好了,此时还有体力半搂着李燕婉调笑道:“婉婉可满意朕?” 不要脸!虽然李燕婉是有点爽的,但是你这精力也太旺盛了吧,你后宫那些妃子还没把你的铁杵磨成针吗?尽管李燕婉内心吐槽地厉害,但是面上仍十分娇羞,用小拳拳轻锤了一下建元帝,低下头用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嫔妾都没有力气了。” 果然,建元帝听得这话,忍不住畅快大笑。这倒让守在外面的赵全吓了一跳,这婉小媛果然手段非凡啊!只是,可惜了她的出身…… “圣上,这,已经丑时三刻了。”再多的缱绻情话也被这煞风景的一语给打断了。建元帝闻言脸刷地黑了下来,赵全这个狗东西,究竟是没眼色,还是根本不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滚!”刚刚冒着胆子进门的赵全,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就被御帐内一声怒斥声给吓得跪下了。赵大总管也很委屈啊,他当然知道今天皇上是难得的好兴致,只是规矩如此,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不也得守着这规矩过吗?他今天不来说这一声,回头皇上被言官谏言的时候,他赵全就是首当其冲的奴媚惑主啊!只是这位主子也不是好伺候的,他现在跪着,是求饶也不是不求饶也不是,只能等主子发落。 床帐内,李燕婉艰难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衣服也找不到了,只得用被子遮住春光外露的部分,歉声道:“时辰到了,嫔妾该离殿了。”说罢也不看建元帝的反应,便欲起身离开。 建元帝此刻也冷静下来了,祖宗规矩,祖宗规矩,究竟是他刘家的规矩,还是这些世家的规矩?他心中暗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待来日再报。见到李燕婉如此知情识趣,便也不阻拦,只温声道:“爱妃今日辛苦了,你先回去,朕改日再去看你。”看她行动困难,还主动伸手过去扶着。 ------------ 第二十一章 放下 等到李燕婉被敬事房的人抬回清音阁的时候,初夏的天空还布满星子。晚风吹来有些微凉,李燕婉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临走时建元帝所赐的云纹薄披风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婉小主,那奴才就侍候到这里了,您好生休息。”杨时意躬身笑道。 李燕婉对这位御前总管的徒弟倒也客客气气的,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送自己回来,他这样做了,对如今的她来说,就是一份体面。闻言忙示意小顺子好生招待,“今日这份情我领了,杨公公留步吧!” 等到小顺子送走杨时意再进屋的时候,李燕婉已经在晴心的搀扶下去沐浴了。“啊……好舒服。”李燕婉靠在浴桶上,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身体泡在热水中,整个毛孔都张开了,不仅身上的汗意去了不少,连疲累也有所减轻。身后,晴心隔着水汽也能看到李燕婉身上斑斑点点的印记,羞地涨红了脸,不过嘴角的微笑倒是一直不曾落下。小姐总算熬出头了呀! “寅时一刻记得叫醒我,还要去坤安宫请安。”说完这一句,累极的李燕婉就倒在床上,进入梦乡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在被人推入湖底的那一刻,她警觉地回头,看到了他的样子。还是那么熟悉的脸庞啊,让她爱的奋不顾身,也让她恨的粉身碎骨。她淡然地回头对他说了声:“再见。”然后毅然地自己投入湖底,拥抱山川江河。 于是,当半个时辰后,晴心掀开床帐准备叫醒李燕婉时,发现她已经起身了。用她从未见过的微笑,温声说道:“早啊,晴心。”那一瞬间晴心觉得眼前的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就像八年前她见到落水后清醒的那个女童时,一样的感觉。 看着眼前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明显更开心的小姐,晴心哪有不开心的。虽然她跟着熬了一整夜,但此刻心中就像吃了蜜一样,干劲满满。“小主,早上好呀,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主仆几人忙忙碌碌,倒也和乐融融。当李燕婉带着绣心走出清音阁时,她看着东方刚爬上地平线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从此,她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而这些,都只掌握在她自己手上。 这日的请安,李燕婉因做了充足准备的原因,竟然还是来的比较早的几个。几个才人常在看到她无不恭敬地请安行李,李燕婉捕捉到她们眼中且惊且羡的目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皇后梳洗打扮好,李燕婉和众妃一起入殿行李问安,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皇后谢如云高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莺莺燕燕对自己俯首称臣,尽管这一幕可以说每天都要上演,但她仍然感到很满足。她是主母,这些人是妾侍,只有她才能与皇帝并肩而立,接受天下万民的朝拜。 “婉小媛昨儿侍候皇上辛苦了,姚黄,去把本宫前两天新得的几匹料子给婉小媛送去。”昨晚在乾正宫的事情她虽没有具体了解,却也知道这婉小媛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既然皇上愿意给婉小媛这份体面,那她自然也要配合一下。 更何况,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于她根本没有威胁。 ------------ 第二十二章 逆袭 皇后这一开口,底下各位妃子的脸色就好看起来了。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卑贱如泥的李燕婉,会有重获恩宠的这一天呢?他们虽然没本事去窥测御前,但杨时意亲自送李燕婉到清音阁,大家都是知道的。 也不知是从哪个人嘴中传来一句“说起来,婉妹妹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说是恭喜吧,人家确实是恭喜你有福气,但这话中的酸意,李燕婉听着真是一哆嗦。且不说她还没有像贵妃一样宠冠后宫呢,只是皇帝一两次的关注,一次宠幸,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同起来了。 李燕婉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对这些姐姐妹妹们的关心自然地应酬起来,但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还真的不好受。深宫时光漫漫,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这些自诩大兴王朝出身最高贵的女人,在面对她们共同的男人时,其面目又有何区别? 带着一堆的赏赐,和一屋子女人的酸话,李燕婉筋疲力尽地回到了清音阁。时值夏日,天气越来越热,她一个从六品小媛,根本没有坐步撵的资格,真真是出行靠走,说话靠喊。回到屋子,就是一身的汗。偏偏以她的身份,还没有小厨房,要用水的话只能去膳房领,这一来一回,也颇费工夫。是以,她一天也只能洗一次澡。现在出了一身的热汗,只好在晴心的服侍下用帕子早早地擦了擦身,净了个面。 好在殿中省也是看人下菜的主,李燕婉如今也算是小有圣宠,他们也不敢怠慢,万一哪天她吹个枕边风,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是以这几日,送到李燕婉这里的冰倒是足足的,加之她也只居清音阁的西厢,空间也不大,洗漱完之后待在屋子里,倒也不热。 皇后不愧是当今圣上的发妻,倒是时刻跟紧他的步伐。李燕婉坐在桌前,用手轻轻抚过皇后赏下来的两匹料子。一匹是湖蓝色的斜纹杭罗,还有一匹是桃红色的织锦缎,连她这种土包子摸着都知道是质量上乘的好货色,皇后倒是真不吝啬啊!真棒,连着赏赐落水众人送来的料子,她这里已经积攒了不少,又可以做美美的衣服啦! 晴心和绣心侍立在侧,看着前方的主子轻抚着皇后赏下的面料,面带微笑,陷入沉思。还以为她心中对这些自有成算,毕竟李燕婉一直以来就表现地很靠谱不是? 转眼就到了吃午膳的时间,李燕婉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新鲜翠绿,倒是胃口大开。正当她要饱食一顿的时候,皇上的赏赐到了。于是又是一通忙乱。等到把人送走,菜都凉的差不多了。 李燕婉:o 晴心等三人: “小主,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您的,您看这些珠宝。”连一向沉稳的绣心此刻也不由得多话起来。 李燕婉还在纠结要不要趁这些菜还没冷透,赶紧再扒两口,闻言只是愣了愣,不置可否。“哎呀小主,快来看,还有点心哎,还热乎着呢。呀!蝴蝶酥!”晴心的大嗓门将李燕婉从天人交战中唤醒,顺着晴心的目光望去。 果然!是!一大盒!蝴蝶酥! “小主小主,只听说皇上赏妃嫔都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的,您说圣上赏这一盒蝴蝶酥是做什么?”晴心还在叽叽喳喳。 李燕婉已经要崩溃了!不是吵的,是羞的。 能做什么?当然是吃的!李燕婉想到昨晚她手拿蝴蝶酥的愚蠢表情,恨的咬牙切齿。这皇帝要不要这么小心眼!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啊嚏……”此刻正在乾正宫用膳的建元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从赵全手中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心中疑道,大热天的怎么会打喷嚏? “赵全,把冰盆移远一点吧!” ------------ 第二十三章 安内 然而李燕婉毕竟是个吃货,即使看到蝴蝶酥的那一刻内心悲愤交加,然而面对这一盒还挂着红签的御厨特制的蝴蝶酥,空气中都飘着诱人的香味,映衬着腹中空空的李燕婉格外可怜。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脸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晴心,给我倒杯茶来。”吃得正香的某人嘴中包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道。 美美地吃完一顿饭,将皇上赏的几个插**留在正屋摆设,其余地和皇后今天早上所赐的一起入库。李燕婉翻着库房单子,看着又长了一截,莫名有一种养成的骄傲感。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为了私人专属小厨房进发吧! 不过,攘外必先安内,虽然说她现在侍候的人只有三个,但这三个也不是铁桶一块。晴心是从小一直跟着自己的,忠心自不用说,但是在这危险重重的皇宫,她这天真的性子可不是件好事绣心看着是又沉稳又能干,但毕竟才跟着自己几个月,隔了一层,以后许多事情能否让她做,还需要考量。但对这两个丫头,无论如何都是贴身侍候的,性情人品如何,李燕婉心中多少还是有数。至于小顺子,她倒是真的摸不准了。 李燕婉倚着窗,托着腮,努力回忆起自己刚进宫那会儿。 她实在是个胸无大志的人,纵然李父李昊只是蓝田县的一个小小员外郎,在这些世家的眼中真真是无可辩驳的寒门乡下,但李燕婉穿来的这几年倒是生活地挺开心。她虽然是7岁时在原主一场落水中穿越而来,但毕竟来的时候尚早,原主性子还没有定下来,阖府上下只当她是吃了一次亏长大了。那时李父李母膝下还只有她一个宝贝蛋,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后来生下幼弟李琦,她也不曾少过半点宠爱,甚至还因此多了个可爱的弟弟给自己玩。可以说,在李府的这八年,李燕婉当真过的无忧无虑的。要不是她还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而来,恐怕是真的会没心没肺幸福的很。 后来,平静的日子就从遇到建元帝的那一刻起被打乱。在家中遇到微服私访的建元帝,清明踏青被他害的差点掉进水中,被他带回宫,迅速失宠,被宫中人排挤……一连串的事情,快的她根本无法顾及。 晴心是她带进宫的,绣心和小顺子是殿中省分过来的,他们两的来历如何,她初来乍到,根本无从考证。平日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她尚未在这宫中站稳脚跟,又存了心想要更多,当真是容不得丁点差错的。更何况,在这宫中,宫女毕竟有许多地方不方便出入,用得到小顺子之处还有很多。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敲打敲打。 “绣心,把晴心和小顺子喊进来,我有话要说。”想到这里,李燕婉振奋精神站稳吩咐道。 约一炷香功夫,绣心等三人就站在了李燕婉跟前。李燕婉半靠在榻上,呷了一口春茶,打量三人半晌,方开口道:“前段时间事情接二连三,我也无暇顾及。本早想找你们说话了,到了今儿才有空。” 说完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说来你们跟着我也不算短了,我的性格你们都是知道的。既然大家有缘相聚一场,我也不希望到最后事情闹得太难看。所以我今儿就把话说在这里,无论你们在跟我之前还有什么过往,或是存着什么小心思,我劝你们趁早熄了。从前的事我不过问,我看中的是现在和以后。你们,明白吗?”说到最后一句,李燕婉几乎是盯着三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是警告绣心和小顺子,不要动歪脑筋,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也是在提醒晴心,从此之后,那些旧情也不一定管用了。 “奴婢才领训,今后必当一心效忠主子。”三人听罢,忙跪下异口同声地表忠心。 李燕婉这才起身一手一个将他们扶起,欣慰道:“那以后就一起努力吧!我必不会亏待你们。” “这是自然的,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绣心一脸感动地接道。 ------------ 第二十四章 攘外 日子就这样不惊不险的过了几日,众人本以为凭借建元帝对李燕婉的热乎劲,她恐怕要借此机会一飞冲天了。谁料,在建元帝翻了李燕婉牌子的第二天,他又翻了沈贵妃的牌子,然后是何昭仪,然后他又恢复往常夏日的习惯,不翻牌子了!圣心如此难测,实在让后宫诸妃费尽心思。 李燕婉对这一现状倒是安之若素,如果建元帝连着几天来她这儿,她才要担心呢。她啊,虽然志向远大誓要勾的皇帝团团转,但好歹也有自知之明。她一介布衣,在这宫中无依无靠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来吸引皇上注意,不似贵妃擅琴,祺昭媛擅画,柔嫔擅舞,论长相出众也轮不到她。建元帝对她感兴趣,无非就是一时新鲜罢了,最多还带点小小的歉疚。她要抓住这个时机,却也不能恃“宠”而骄。 后宫女人是非多,这不仅表现在平日私下的交往试探中,每日必去的请安更是一个大杂烩。这不,这日的请安,好戏就要上演了。 原因为何?自然是被罚闭门思过的祺昭媛,她终于出关了! 李燕婉虽然深恨这女人的歹毒与嚣张,但是此时势大于人,她也不得不妥协一二。至于以后,哼哼,谁知道呢?祺昭媛虽说是贵妃的马前卒,不过她毕竟刚被建元帝罚过,今日又是她受罚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少不得提早一刻钟到坤安宫前候着,等待皇后召见。这倒与近日装傻卖乖的李燕婉不谋而合,这不,两人就撞上了。 “嫔妾给祺昭媛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坤安宫前早早站了几个位份低的小嫔妃,李燕婉为了不落人口舌,此刻自然乖顺地福身请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果说李燕婉对祺昭媛是怨恨其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话,那祺昭媛对李燕婉的感情就更复杂了。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大家都看不起的贱人而惩罚她,公然落她和大皇子的面子,她怎能不愤怒?然而此刻又毕竟在皇后的寝宫前,皇后素来因为大皇子和贵妃的关系,对自己从无好脸色。思及此,祺昭媛也不敢随意发火。 只见祺昭媛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个微笑,上前弯腰轻声在李燕婉耳边说道:“你真是好运气,还借此攀上了皇上。希望你以后一直好运!” 李燕婉听得她近乎咬牙切齿的话,内心简直爽翻了。看到你不开心,那我就开心了。她见祺昭媛也没有叫起的意思,便自顾自地站起来了,回之以微笑,大声说道:“那就多谢娘娘吉言了,有了娘娘这句话,嫔妾一定会好运连连的。” 祺昭媛没想到这原本看起来软弱可欺的李燕婉此时竟敢这么嚣张,她又是个憋不住的性子,正待发作,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魏紫却又正好出来了。“给各位主子请安,皇后娘娘今儿身子不适,已派人到各位主子的寝宫通知了。不巧几位主子来的早了,错过消息,奴婢在这赔罪了。”说罢,屈身一福,每个动作都像是标尺一样,找不出一点错处。 李燕婉就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祺昭媛,表情由怒转笑,甚至还亲热地用手扶起魏紫,抓着人家的手不放,亲热地说道:“几日不见皇后娘娘,我也是分外思慕,今儿特意早起,不想竟错过了坤安宫的消息,这与魏紫姑娘又有何关系?麻烦姑娘帮我转达,还望皇后娘娘早日安好。” 魏紫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即使刚刚将祺昭媛和婉小媛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也不露分毫,温和说道:“多谢昭媛娘娘体谅,奴婢一定转达。” 至于转达多少,那可不一定了。 ------------ 第二十五章 西瓜 虽然今日白跑了一趟,但李燕婉的心情倒是不受此影响。能够看到祺昭媛吃瘪,她内心简直爽歪歪好吗?被放鸽子也可以原谅,早起更不是事儿。现在,她要好好地回去,吃个冰镇西瓜^^ 晴心发现最近的主子有点奇怪,她能看的出来,主子自从落水后,整个人反而精神了很多。虽然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了,但晴心也知道主子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面前这个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大口挖大口吃的女人是谁???主子这是放飞自我解放天性了吗? 李燕婉根本无心顾及别人的感受,她现在真的是吃的爽心情也爽,要不是嘴里包着西瓜,她都想哼上两句了。昨晚放在水井中湃过的西瓜,吃在嘴中冰冰甜甜,纯天然,透心凉!自从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兴王朝以来,她就没有这么爽地吃过西瓜。以前在李府是迫于李母的教养压力,只能装作淑女,吃西瓜也只能一片一片用签子戳着吃,连她进出厨房还是千磨万求才行的。进到宫中之后又是小透明一个,根本没有这个份例,好不容易现在待遇上去了,殿中省的人也不敢克扣她的新鲜瓜果,整个清音阁西厢就数她最大,此时不放纵,更待何时? 三个奴才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子如此豪放地吃着西瓜,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命运的戏剧性就在于,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它究竟会带给你惊喜,还是惊吓。 “爱妃吃的可好?”门口传来的男音让三个奴才吓的直接跪到地上。 李燕婉嘴中还包着口西瓜,此刻就像电影镜头慢放一样,李燕婉缓缓地回过头,迅速瞥了来人一眼又低下头,缓缓地嚼完嘴中的西瓜,用清脆甜糯的声音说道:“皇上吉祥。”说完还抬头看了前方人一眼,若无其事的样子。 建元帝简直要佩服起眼前这个小女人了,每次见面,她总是能让人……面目一新啊!见她想装傻,他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伸手扶起眼前人,也不放下,直接牵着往榻上走去,边走边问道:“爱妃还没有回答朕呢,西瓜可好吃?” 李燕婉此时面上虽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如底下跪着的晴心几人一般崩溃了!我的皇上,这时候您不是应该刚下早朝吗?难道没有国事要处理吗?没有其他美貌的嫔妃要关怀吗?为什么要这时候过来?不是说皇上驾幸某处,都会提前通知提示的吗?为什么这个皇上这么爱乱来?李燕婉终于能理解她在现代大学中授课时,学生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翘课必点名”属性了。 她索性破罐破摔,想必在大兴王朝,这样新奇而粗俗的吃西瓜方式,也是别开生面吧!“回皇上话,西瓜脆甜的很呢。” 建元帝听得这话,实在憋不住笑了。她真是他见过最不讲规矩的女子了,偏偏她还甚是有理,真是……可笑。在当今世家峨冠博带、规矩森严的时代,建元帝作为一国之首,理应最遵守和维护这规矩传统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看到李燕婉这样“粗俗”的样子,竟也不觉得反感,反而新奇地有趣。 ------------ 第二十六章 酣畅 “是吗?朕这几日吃着倒也觉得一般,莫非殿中省偷偷将好的留给你了?”不行,他还是想逗她怎么办。 李燕婉用看脑残的眼神看了建元帝一眼,我的大哥,殿中省听你这么说要哭了好吗?她现在是有些摸清这个皇帝的套路了,尬聊呗,来啊!“皇上又在逗嫔妾,明明是您口舌挑剔,竟还怨怪嫔妾误拿份例。” 侍候在皇帝身侧的赵全简直要给这位主子跪了,这是皇上啊!皇上啊!您这样直接说皇上嘴挑,真的好吗? 尬聊小能手建元帝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李燕婉冒犯了他,此刻还一本正经地回头对着赵全问道:“你说,朕的嘴挑吗?”赵全被建元帝这样一问,吓地赶紧咽了口口水,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脸谄笑:“皇上您说笑了,您贵为天下之主,衣食之简朴可当天下表率。” 建元帝始终板着一张脸,听完赵全的回话,仍然板着脸回来以眼神示意李燕婉,只有眼中的笑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李燕婉无言以对,可能也是被建元帝这样撩小猫一样撩的胆大了,此刻竟亮出了她的小爪子。从榻上小桌上端起那吃了一半的西瓜,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了建元帝的嘴里。 世界……安静了。 建元帝嘴中包着一大口西瓜,鼓着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大胆的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因建元帝平时也不喜人多侍候,因此此时里屋里也只有赵全和晴心两个奴才,此时无一不低下头认真在地上找金子。而罪魁祸首李燕婉呢,可能也是近几次与建元帝相处,发现他并不是大家所想的冷淡,此刻倒也不怕,甚至还歪着头一手托腮等建元帝的反应。 建元帝看到她还敢做出这样天真无邪的表情来,顿时腹下一紧。将嘴中的西瓜大口嚼完,第一句话不是去兴师问罪,而是低声对赵全和晴心说道:“出去。”就在两个奴才头也不敢抬地矮身撤退的时候,建元帝隔着茶几一把把李燕婉拉到自己怀中,换来惊呼一声。 听到殿门被关上,建元帝终于结束了和李燕婉大眼瞪小眼的状态,猛地又把她往上提了提,然后……“啪!啪!”两声,大掌隔着衣服打在她的屁屁上,虽然是声音大雨点小,但是好!丢!人!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屁屁,今天,竟然被一个上过几次床的不熟悉的男人打了!简直奇耻大辱! “呜呜呜,疼,疼……”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李燕婉眼中直冒水汽,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建元帝。 建元帝刘舜三十出头,虽然后宫妃嫔数量不多,但质量绝对上佳。他本人除了九五之尊这层光环之外,外貌长相也是气宇轩昂,正是一个男人最黄金的时期,说他是阅尽繁花、花丛老手也不为过。但不知道为何,建元帝总是拿身下这只小猫的眼神没办法。坚定的、迷茫的、哀求的、慌乱的、狂乱的…… “唔……唔……皇上”李燕婉没想到这个皇帝这么禽兽,看她哭竟然还能激起。 建元帝像品奶酪一样将李燕婉的双唇啃了个遍,然后舌头不断深入,终于尝到了这个小女人所描述的脆甜的西瓜味,嗯,果然比他在乾正宫尝的好吃的多。他就像上瘾了一样,想要索取更多,更多,两只手也不安分起来,一手环抱着李燕婉将她向自己搂的更近,一手在她身上游动起来。 李燕婉被他吻的快要失去理智,只想着跟随他一起向上,向上。然而胸前的刺痛让她猛然惊醒起来,挣扎抗拒着建元帝的亲近,双手推着他的胸膛。 “皇上,这还是白天呢……”终于推开了,李燕婉喘的不行。 建元帝的平淡的眸子此时已经深邃汪洋一片,他的眼神和动作无不昭示着他接下来想干嘛。这个吻不仅让她陷入其中,他也是颇为酣畅淋漓。只可惜……他看了看隔着窗纱还能透出明亮白光的窗棂,深呼一口气,强自压下自己的**。 李燕婉见此也赶忙离开建元帝的怀抱,白日宣淫,不说被别人知道了要怎样诟病,她自己也没这么高的心里接受度好吧! “皇上,吃西瓜。”李燕婉又用勺挖了一口西瓜递到建元帝嘴边,吃点西瓜压压惊,表激动啊亲! 建元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面前的小女人脸上红晕还没有褪去,就想起把她觉着美味无比的西瓜分享给他,那殷切关怀的眼神,让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是挺甜的。”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 第二十七章 两心 李燕婉手捧茶杯坐在榻上,想着建元帝离开时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男人嘛,得到的太容易,丢掉的也很快。只有吊着他,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距离才能产生美。果不其然,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建元帝,临走前还搂着她的腰,咬耳朵道:“朕晚上再来。” 虽然跟建元帝也有过几次,不过除了前次侍寝,李燕婉其他时候都是被召到建元帝的卧榻,都是在宫外,去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解决某人的需求。什么前戏啊密语啊,统统没有!可能在当时的建元帝及其随从看来,她能被皇上看中带进宫,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这也就导致了李燕婉现在和建元帝身体很熟悉,情感很生疏。她不是不知道,她也隐约觉得她这次能够绝地大反击,一方面是祺昭媛触了建元帝的逆鳞,另一方面也是她的新鲜,让他又有了玩的兴趣。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他要玩,她奉陪到底。只是玩火易**,在双方开始游戏之前,她总得摸摸对方的底线吧!这也就有了上午那一幕,半真半假的试探。 “就那套碧色广袖绉纱裙吧!”她一边往嘴中喂着西域国进贡的提子,一边懒懒地吩咐道。忘了说一句,那盘在现代也就一般般的黑提,现在在这大兴王朝可算是个稀罕物。这还是建元帝上午回去之后吩咐赏下来的,整个宫中也就皇后、贵妃、何昭仪、端容华还有她这有。 皇帝晚上要来,总比她被抬到乾正宫好吧。至少不用到了时间就被人从床上扒下来,然后冒着夜色回来好。反正她只要洗白白洗香香等着皇帝过来就好,来回奔忙都是皇帝的事。李燕婉内心颇为不厚道地想。 因着晚上要迎皇上,李燕婉晚膳也用的极为简单,只草草吃了几样点心,味重的也不敢吃,怕面君不雅。对此,李燕婉这个吃货难得没有腹诽什么。她不断地催眠自己,付出是为了更好的回报。内心还有个小声音在弱弱地插话其实你也挺想的。 工作就要尽责,李燕婉拿出当时写博士论文的劲头来,细心装扮。清爽的妆容配上清甜的果香,耳戴珍珠明月珰,头梳飞天髻,别的一点首饰也无,只在鬓间别一朵淡紫色的飞燕草,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柔清新。 李燕婉估摸着时间,站在清音阁的外面,也不要小顺子掌灯,自己提着一盏等,候人矣兮。嗯,有些人发呆都能找到如此完美的理由。 而她等候的主人公建元帝,与李燕婉比起来,倒是真心许多了。他今日朝中无事,也有心消遣一下。想起来叶顺仪也是久病在身,毕竟是侍候自己的老人了,建元帝便想趁这功夫去看看她。至于和她同住清音阁的婉小媛,嗯,也可以顺带看看这丫头过的如何了。谁料到,他一踏进清音阁的地界,脚就不由自主地往婉小媛的屋子走去了。结果还惹得一身火回来。不行,这火她惹起来的,那就得她负责扑灭。建元帝恨恨地放下手中的书,也不管现在时辰尚早,就吩咐道:“摆驾清音阁。” 他坐在撵车上,看着清音阁的灯光越靠越近,内心也不由得期待起来了。说起来,今日白天的滋味,可真不赖呢。 ------------ 第二十八章 留宿 待到建元帝到达清音阁,就看到伊人轻着罗裙,手提明灯,等候门口。那一瞬间,他得承认,心好像真的被戳到了。 只见建元帝快步上前一步,不待李燕婉打算盈盈下拜展示一下自己的身姿,就握住她的手,阻了其向下的动作。“爱妃何必守在门口,屋里候着就是了。”建元帝边说边用手捂着李燕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 面对皇帝的温柔体贴,李燕婉觉得,她作为一个女人,输人不输阵,一定要比他更温柔小意。“没事,嫔妾只是想要早点看到皇上。”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头就低下去了。 建元帝听此邪魅一笑,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半搂着李燕婉进了屋。 到了此刻,建元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和眼前这位还算可口的佳人**一度。当然,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熏心的昏君李燕婉:大雾!,建元帝开启了睡前尬聊模式:“爱妃今儿下午做了些什么呢?” 皇上啊,你不要再控制你智己啦,没听你声音都低沉了不少吗? “嗯,嫔妾就是泡了个澡,梳洗了一番。”直白的可爱。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的就是眼前这场景了。前一刻建元帝还轻抚着李燕婉耳畔的飞燕草,后一刻就把她整个人公主抱起来,一边走向里屋,一边朗声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 月色如水照雕床,口似樱桃何芬芳。心神要当难自抑,血脉贲张爱意长。 小小的清音阁西厢,一时春意无边。 待此间事了,两人身上都有些汗渍渍的,李燕婉还像扭糖一样往建元帝身上凑,眼睛蒙了一层水似的看着他。建元帝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在后背象征性地拍了几下,两人听着对方的心跳声,陷入沉寂。李燕婉虽觉得此刻也挺温馨的,但是又怕金主大大觉得没意思,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一时倒也没注意建元帝在做什么。 建元帝将白日的憋闷终于一抒而尽,少有的不用敷衍应酬,直入主题,竟是难得的酣畅淋漓。他看着怀中的女人,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头发有些湿湿地粘在脸上,尽管出了汗,竟也没有多重的汗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果香味,这倒是与他在其他妃子那闻到的令人不适的脂粉味大不相同。看她明明这么热了还依在自己身上,眼中是单纯的信任,倒也真实的可爱。 “爱妃……” “皇上……” 几乎是异口同声,李燕婉与建元帝对视一眼,微微别开头笑了。建元帝伸手将她扭过去的头转回来,柔声问道:“爱妃有何话说?” 李燕婉好不容易想到了个话题,被这事一岔,又忘了!闻言只得胡说一个:“您今晚还回去吗?”说完她就知道越界了,皇上的去留岂是她一个小妃嫔能左右的? 建元帝见她说完就像小兔子一样缩了回去,闭着眼睛等待他的发落,一眨一眨的睫毛泄露了此刻她的紧张。“嗯,既然爱妃如此热情,那朕就留宿了吧。”建元帝点了点李燕婉粉嫩的小鼻子,宠溺道。 李燕婉听此刷地一下睁开眼,未语先笑,刚想说话,就听建元帝接着说:“不过,朕可不想这样汗渍渍的就寝,爱妃就勉为其难的侍候朕洗漱吧!” ------------ 第二十九章 淋漓 李燕婉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建元帝在床笫间竟完全不像他平日,热情的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闷骚吗? “赵全,用水。” 门外守着的赵全和绣心听着屋内的动静,一会热情似火,一会喃喃低语,都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赵全看着绣心虽羞的脸都红了,但倒是无所反应,只管紧守门户,心中倒是暗赞了一声。 等到太监们鱼贯而入将浴桶和沐浴工具送进来又退下之后,建元帝挥挥手将留下侍候的奴才斥退,示意李燕婉上前伺候。 李燕婉哪里做过这种事,虽然对于被翻红浪已经很有经验了,还在床上可劲地缠着建元帝,热情似火。但毕竟都是在床帐内进行的,也看不大清,放纵也就放纵了。可是如今……在白亮亮的灯光下,建元帝倒是一点都不见外,肩上披了件外衫就出来了,关键部位什么都没有挡,她真的是&!!!她发现只要和建元帝在一起,他们两的话题口味真的不是一般的重啊!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半闭着眼睛看到建元帝已经跨入浴桶了,才慢吞吞地挪过去拿起擦澡巾和胰子。 “爱妃,快来啊。”建元帝老神在在地靠在浴桶上,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隔了小会,建元帝才感觉到一只柔嫩嫩的小手触上了后背,拿着澡巾蹭来蹭去,跟挠痒痒一样,挠的他心又痒痒了。 “皇上,后背擦好了,前边儿……您要不自己……”李燕婉还真不好意思去给他擦前面。 建元帝不等他说完,就刷地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抓住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说道:“那爱妃进来给朕擦擦身前吧。”话还没说完,手早就动上了。李燕婉上一秒还在怔愣中,下一秒就被建元帝拖入浴桶,激起一大汪水。因第二个人的加入而显得有些狭窄的浴桶中,李燕婉慌忙用澡巾遮住自己,没想到湿漉漉的澡巾反而把面前的衣物弄的更湿。 建元帝见此美景,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不过反正人已经在面前了,他有的是时间,此刻倒也没有其余动作。只出声懒懒地催道:“快擦啊。” 李燕婉忍不住嘟了嘟嘴,愤愤地看了眼前男人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澡巾。不可避免地,因为上前擦澡,两人靠的更近了,李燕婉的呼吸喷在建元帝的胸膛上,一股股燥意涌上来。似畏怯又似羞恼的情绪爬满了全身,心房突然猛跳了几下以后便似乎不动了,胸口像是有重物压着,不能自由呼吸,并且也不敢呼吸。如果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就会看到婉小媛像投怀送抱一样偎进皇上的怀中,皇上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着,水声低语声交织,比真刀实枪做了还要引人遐想。 而事实上呢,李燕婉靠近擦了建元帝的胸口两下,就被他带进怀里,浴桶中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哗”地一下漫出来,整个内室一片凌乱。李燕婉听着建元帝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眼睛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她算是知道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不安好心了,但是作为瓮中之鳖,她除了配合,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赵全和绣心守在门外,本以为主子们沐浴好会很快出来,连干毛巾、洗漱用品都准备好捧在手上了,就等着里面主子一声吩咐就进去。谁曾想……听着里面传来的有节奏的水声,还有细细碎碎传出来的呻吟和低吼声,两人又默默地站了回去。夏日的夜晚,真长啊! ------------ 第三十章 避暑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后半夜了。夜色如水,床帐内的两人如鸳鸯交颈,紧紧相拥,端的是恩爱无限。 实际上呢? “皇上,人家屁屁都疼死了。”这是撒娇的某人。 “嗯?朕来摸摸。”这是边说边耍流氓的某人。 借着月光,建元帝不顾李燕婉的抗议,掀起了她的里衣。果然,屁股那像猴子屁股一样,红红的还有些微肿。这也难怪,上午先是因为作怪被建元帝拍了几下屁股,刚刚在浴桶里面,他到激动之处也是直接把她顶在浴桶边缘,横冲直撞。若说上午李燕婉是故意装疼躲羞,那现在倒是真疼了。这个禽兽! 建元帝此刻倒是良心上线了,看着小美人委屈欲哭的眼神,他心虚地以手作拳,在嘴边咳了咳。躺下来握着李燕婉的小手道:“辛苦爱妃了。”说罢还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见李燕婉还是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建元帝只得祭出转移话题**。“眼看天气越来越热了,朕打算月底去集芳园避暑,爱妃想去吗?” 李燕婉眼睛刷的就亮了,身体忍不住往建元帝身上凑,“皇上可当真?” 建元帝暗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她软绵的头发,宠溺道:“当真!” “啊啊啊皇上你真好!”李燕婉扑进建元帝怀中,抱着他一晃一晃地,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好话说了一箩筐,哪有刚刚哀怨的模样。 建元帝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一团天真,自己也掌不住笑了。不知为何,看她这样单纯的样子,他总是能轻易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内心的隐忧,跟她一起开心起来。 “就这么想去啊?”他开始逗她了。 “当然啦,嫔妾对集芳园可是仰慕许久啦。”李燕婉皱了皱鼻子,接着说:“前次请安,大家说到去园子里面避暑,嫔妾听各位姐姐们说园子里的美景,羡慕的不得了。可能是嫔妾太没见识啦,连良贵人都嘲笑嫔妾呢。”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来了,像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那么灿烂了。 建元帝也不是没有听过侍寝嫔妃们在他面前撒娇告黑状,甚至就连皇后贵妃都曾在他面前说过些什么。他对于后宫这些事,虽不至于说完全掌控在手中,但也是大致有数的。对于这些话,他听在耳边,至于理不理会全看他心情。心情好的话,那就多问几句,事后查一下,心情不好,也就一笑而过了。 李燕婉这样自自然然地说出来,将内心的不忿直接表现出来,这倒是少见。建元帝低头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还低着头拽着他的里衣在碎碎念,无奈一笑。这也太没有心机了吧? “好了,朕不是答应带你去了嘛,这次不带良贵人,好不好?”建元帝就像在哄孩子一样哄着李燕婉,连对端容华所出的大公主都没有如此耐心和宠溺。 李燕婉愤愤地将建元帝伸过来的手给挥开,转了个身背对着建元帝,闷闷地说道:“嫔妾就是没见过世面,嫔妾就是乡下来的,给皇上丢脸了。” 建元帝听此心蓦地酸了一下,这样一个性子天真的人,竟会说出这样自伤的话。她进了这深宫,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啊。闻言不顾李燕婉的抗拒,把她身子扳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很好!朕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也不要有这种想法!”郑重无比的眼神让李燕婉听得一愣,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嗯,这才乖。” ------------ 第三十一章 晨起 是日凌晨,建元帝从床榻上醒来,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刚想起身叫赵全进来伺候,却发现腰间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他转头一看,才发现李燕婉还像小猪一样睡的香甜,只是这睡相……实在不堪。 建元帝端详着这张清秀的脸,柳叶眉,秀气的鼻子和樱桃小嘴,皮肤也算不上顶白净的,唯一出彩的就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刻在向他发射信号。现如今,这双眼睛紧闭着,小脸上还存着昨晚事后的潮红和餍足,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有些发丝还不甘寂寞地乱蹭在他身边。 就是这么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怎么会这样有趣呢? 建元帝也有些搞不懂自己,好像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他轻轻地从她的怀抱中挣脱,想让她睡个好觉。不想还是力气大了一点,李燕婉迷糊两下,还是醒来了。“嗯……几时啦?呀!皇上。”建元帝就看到李燕婉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先是懵懂地睁开眼睛,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然后像小刺猬一样捂着脸,一脸惊恐地看着建元帝。 建元帝看的好笑,这女人面部表情未免太丰富了吧。大早上的,这又是为何? 李燕婉内心握草了一下,明明昨晚睡前还自己下定决心说要早点起,梳洗一翻然后给建元帝一个早安吻……还没来得及畅想太多,就直接睡着了,没想到今天早上还是建元帝叫醒她的。不知道眼角有没有眼屎啊,不知道昨晚睡觉有没有流口水现在嘴边有没有口水印啊,不知道睡觉脸上有没有压出什么红痕啊。这个时候她好想把建元帝的眼睛蒙起来,然后冲下床拿把镜子照着看看。 见李燕婉仍然捂着脸不说话,建元帝以为她怕羞,也就故作不见,加之距离早朝时间也快了,就直接唤人进来伺候了。 两人分做两边,各自梳洗,哪有什么晨间的旖旎。建元帝在太监给他梳发的时候,听到旁边李燕婉在悄声问她的丫头,“我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才反应过来,她一早上不敢正面对自己的原因。对此,他也只能装作不知,只是嘴角泛起的微笑轻易出卖了此刻他的心情。 李燕婉也没有完整地上装梳洗,简单弄了一下之后,就转向建元帝,准备点亮“贤惠”技能,去伺候他把外套穿上。建元帝见她过来自然而然地从赵全手上接过他的外套,便也大爷似的张开双臂,任她上前。等了半天,还没感觉到衣服上身,方低头一看这丫头正一跳一跳地拿着他的衣服在够呢。 大夏天的,即使屋里有冰,她也跳得头上有些薄汗。建元帝有些想笑,只得一边忍笑一边弯腰方便她“上下其手”。等到李燕婉将衣服套上他两个胳膊,已经有些微微气喘了。她抚着龙袍上金黄色的龙纹和云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谁能想到她一个大学教师,会有一天穿越时空来到这么一个不知名的王朝,然后和这里最尊贵的男人,有这么一段“情”呢。 怔愣间,扣子已经扣好了。等到扣到靠近脖子的那两颗时,李燕婉又够不到了。正想努努力,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最后一步总不能功亏一篑吧。努力往上够的时候,手却被建元帝给包住了,李燕婉就看这个跟自己有着一夜的情缘的男人低头温柔一笑,握着她的手将扣子扣紧了。 李燕婉还沉浸在建元帝的笑容中,恍恍惚惚。按说她的内核也不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但在建元帝这个放在现代也是超级男神的攻势下,也有些心醉神迷。 “小傻瓜,朕走啦。”建元帝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笑道。 ------------ 第三十二章 喜讯 送走建元帝,李燕婉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也准备再拾掇一下,用个早饭,就去坤安宫请安。托建元帝的福,御膳房为防止皇上在清音阁用膳,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份送往乾正宫,一份就直接送到了清音阁。建元帝今儿先是在床上看李燕婉的睡颜耽误了点时间,后来又有穿衣服的冤枉官司,加之清音阁在后宫也算比较偏僻的地方了,到前朝更要费工夫,建元帝连早膳都没用,就直接上朝去了。这就便宜了李燕婉,可能几次来都发现李燕婉在吃,建元帝走的时候就吩咐将他的那份早膳留给婉小媛了。 嗯,皇帝的早饭果然丰富,即使建元帝厉行节俭,也不是她吃的清粥小菜能比的。 吃得心满意足的李燕婉步行着去皇后的坤安宫请安,此刻悠游自在的她不会想到,待会还会有一个天上掉的馅饼砸下来。 昨日皇后称身体不适免了请安,今日见面,众妃难免要问候一声,言语间都是一个比一个真心的祝愿皇后洪福齐天,身体康健。至于真正内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柔嫔作为皇后忠心耿耿的马前卒,皇后告病,她自然一早就来伺候了。表忠心的时候还不忘将李燕婉也扫上谁让昨晚皇上留宿在她那的呢。“婉妹妹昨儿可是侍候皇上辛苦了,这样也算是为皇后娘娘分忧了。”暗示她在皇后生病的时候还不安生,想去勾引皇上。 李燕婉此时回的坦坦荡荡:“柔姐姐这话说的有理,皇上皇后对嫔妾恩深似海,嫔妾如能报答万一,已是心满意足。”倒不是她甘当小三,而是既然已经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除了皇后,大家都是小三。即使她清高的不随波逐流,但这样能活得下去吗?上次落水就是最好的答案。 还不待柔嫔回答,皇后就开口打断了,不得不说,柔嫔这一番话真是在往她脊梁骨上戳。皇上前天把她叫去说了那一番话,准备去园子里避暑了,让她看看带哪几个嫔妃合适,拟个名单呈上去。按理说让她来拟名单就是在信任她这个皇后了,不然建元帝完全可以自己点人,让她来,这就是对嫡妻的尊重。但是,皇上难道就没想过把她也带去吗?她凭什么像个管家婆一样为他料理一切,体面是有了,但是内里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一是不愿意再看到这群建元帝的后宫,二是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让皇帝带哪些人去对自己有利,又能让皇帝满意,索性便称病了。不知道建元帝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竟然对此毫无动静,甚至还留宿清音阁,直到早上才走。 皇后心酸的同时,也暗生警惕,婉小媛如何倒是小事,皇上如此动作,是否在暗示什么?自古后宫与前朝就息息相关,如若圣心转移,还是要早些通知建安侯府中知道啊。 思及此,皇后对柔嫔的无礼更是不喜,打断道:“婉小媛能有此心,皇上和本宫都会很宽慰的。”说完停了停,扫视了下首坐着的妃嫔们,继续说道:“正巧今儿大家都在这,本宫也有个喜讯要公布。” 皇后的这一句话瞬间吸引了大家注意,眼看快要入伏了,当今圣上又是个畏热的,自他即位以来,几乎每年都要出去避暑,时间久了,仿佛也就成了道旧例了。能被皇上带出宫避暑,一则可以出去逛逛不必一直拘在宫中,二则跟皇上的接触机会也多了。因此,众妃无不盼着自己能被钦点跟随。就连一向淡定的贵妃,此刻也凝了凝神。 ------------ 第三十三章 名单 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皇后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本宫已拟好了此次避暑的随行名单,待会便会送到乾正宫以供圣阅。”吊足了众妃的胃口,皇后终于开口说些关键性的话了。然而毕竟她所列的名单能否通过,建元帝会不会在此基础上增删,她都还不确定,此刻说出来的话,也颇有些似是而非的意味。 “娘娘可是答应过臣妾的,这次避暑,少不得要带臣妾去见见世面了。”何昭仪爽朗一笑。她敢说这话也不是没有把握的,论地位,她是正二品昭仪娘娘,娘家又是当朝太尉兼兵部尚书,虽说与那些自诩家世渊源的世家比起来,她的底蕴还不够深厚,但在本朝,也算是新贵了。再者,何昭仪的爽朗性格也颇得建元帝喜爱,这次大咧咧地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想来也是得到了皇帝什么承诺吧! 李燕婉在心中暗暗腹诽,这皇帝可真是多情种子啊!枉费她昨晚听到建元帝说要带她去集芳园避暑的时候还那么高兴,不仅为能出去放放风了,也是觉得建元帝实在是好。谁知道,哼!果然夜色撩人,容易多想! 在坤安宫端坐的其他妃嫔也各有各的打算,有些在算自己被点到的几率有多大,有些倒还是情愿留在宫中,万一有机会碰到宫权呢。至于抛出这个炸弹的皇后,此刻竟然也不管了,直接说:“各位妹妹在本宫看来都是极好的,只是最终能否成行还需要皇上定夺,大家安心等消息吧!”说罢,竟示意大家可以退了。 皇后盯着沈贵妃的表情,看她仍然一派悠闲胸有成竹的样子,气的心口一窒,就这么确定皇上会带着你吗?沈氏,沈氏! 就在众妃的期待和纠结之中,建元帝的避暑计划和行程也于这日早朝晓谕众臣。与后宫的担惊受怕相比,前朝倒是一片祥和。原因无他,反正一切都是简在帝心,人家皇帝二话不说直接公布,哪里还有什么努力的空间?本次不能随行的,只能在接下来的一年好好努力,争取明年能被皇上看上了。 到了下午,后宫的随行名单也出来了,由乾正宫副总管汪问行直接去各宫传的旨。沈贵妃、何昭仪、韩充仪、柔嫔,以及婉小媛,皆要随驾。由于身份的原因,等汪问行到清音阁时,已经不早了,李燕婉午睡都醒来了一会。毫无惊喜地接旨之后,汪总管还附赠彩蛋一枚恭喜您,婉小媛,皇上今晚又翻了您的牌子,准备接驾吧您嘞! 于是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皇上啊,您要过来,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吗? 此处恩爱缠绵暂时略去不提,却说名单传到坤安宫,皇后听着姚黄汇报今日打听出来的消息,坐在榻上愣了半晌。她呈上去的名单上,何昭仪、韩充仪、柔嫔自然榜上有名,这也是她出于后宫局势以及皇上喜好写出的名单,至于贵妃,皇上愿意带就带吧,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整肃一下后宫,把一些碍眼的奴才给除了,让这些人知道,谁才是这个皇宫的女主人。这婉小媛,皇后忍不住用手指轻敲桌面,竟是低估了她吗?她明明呈上去的人选是良贵人,怎么最后却变成婉小媛了呢? 即使皇上近日偏爱婉小媛,但也不至于直接把良贵人剔掉啊! 此时的清音阁,建元帝正用手指轻佻地勾起李燕婉的下巴,邪笑道:“爱妃,朕把良贵人的名字从避暑名单中剔除了,你要如何感谢朕呢?” 李燕婉涨红了脸支吾半晌,方小小声道:“不如,以身相许?” ------------ 第三十四章 戏子 次日清晨,李燕婉在强大自我催动力下,终于比建元帝早起了那么一咪咪。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见他眼球微微动了一下,估计也是生物钟形成了,快到醒的时候了。 建元帝本来是要睁开眼睛准备起床了,恍恍惚惚间感觉到身体上方有阴影罩下来,天生的警觉性让他瞬间醒过来了。被子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蓄势待发。等到一个带着若有若无香气的身子靠近时,他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对这个向来不走寻常路的婉小媛,建元帝倒是好奇大于戒备。对付这样一个天真的女孩子,他简直是举手之力,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丫头又要出什么鬼门道了。装睡装睡,看她要干嘛。 可能是闭着眼睛,其他感官会格外敏感,建元帝就感觉到李燕婉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有几缕长发随着身体的动作撩到他的脸上,痒痒的。然后,一个温温的软软的东西就触到了他的唇上,带着晨起的微凉。他本能地想要追逐这个吻,但同时又期待她下一步的动作,毕竟,这么主动的女人,他的后宫还真没见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燕婉亲完就像做贼一样,慌乱地又缩了回去,甚至来不及掩饰一下她的失措,也错过了这一刻建元帝脸上惊愕的表情。她就这样偷偷亲一下?别的也不做了?朕睡着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样有什么用? 不得不说,生于宫廷长于宫廷的建元帝,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目的性的想法。他自己是如此,看待别人也是如此。总觉得他身边的人接近他亲近他,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他的生母先帝的范贵妃,对他的好中不也带着对权势的渴求吗?而李燕婉如今轻灵一吻,却毫无后续,简直是打破了他的既往观念。 约过了几分钟,建元帝感觉到李燕婉伪装好了,便佯装初醒地睁开眼睛,侧身看了一眼闭紧眼睛装睡的李燕婉,满脸复杂。面对这一片真心,即使无法回应,但也不要伤害。建元帝帮李燕婉轻轻掖了掖被角,掀开床帐准备起床。 “皇上,您醒了怎么不叫嫔妾呀?”李燕婉揉着眼睛披衣出来的时候,看到建元帝正背对着她由小太监伺候着洁面,装作初醒的娇嗔了一句。 建元帝回头看了她一眼,也颇为自然地回了一句,“是朕起的早了,爱妃何不再多睡一会?” 李燕婉小碎步向前,接过太监手中的梳子,走到建元帝身后帮他梳顺头发。还别说,穿到古代之后,李燕婉的审美改变最大的就是对男人长发及腰的欣赏o在现代时,长发的男人一般就是行为艺术,李燕婉对此总是不可置否,她还是喜欢清清爽爽的样子。但是穿到大兴王朝以来,她看惯了周围男子的长发佩髻,竟也觉得潇洒飘逸。尤其是眼前这位,嘴唇微抿,剑眉入鬓的样子,配着一头未梳起的长发,真真是英武之气外露。 建元帝由着李燕婉帮他打理着装,像个小妻子一样跑前跑后,心中竟没有昨日的甜蜜与自得。自古深情最无价,纵使他坐拥天下,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来偿。他闭了闭眼睛,握着李燕婉的手说道:“朕去早朝了,爱妃勿送。”低下头看着李燕婉脂粉未施、一袭单衣地站在他身前,眼中的情谊让他不敢看第二眼,想想又补道:“等到了园子里,朕再来看你。”说罢,落荒而逃建元帝第一次感觉到心虚的滋味。 而他身后站在门边殷殷看着建元帝一行人背影远去的李燕婉,嘴角默默绽开了一个微笑。ingo!看皇帝的反应,就知道她今早的表演还不赖。 ------------ 第三十五章 避子 乾正宫,晌午,建元帝用完午膳,捧着一卷书在榻上小憩。赵全见皇帝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知趣地阖上门,带着一帮太监宫女们退了出去。 建元帝自小就是个好学的人,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手不释卷。一方面是当时功课繁重,另一方面也是读书静心。即使现在已经登基御临,这个习惯也被保留下来。有时候手上拿本书页不是为了看,只是让心思有个落脚的地方。比如此时,建元帝刘舜眼睛还看着书上的字,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早上。 对于李燕婉,与其说是宠爱爱重,不如说是新鲜怜惜。建元帝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划了一条线,这条线之内,是自己,线之外,远远近近站着一些人。站得近人诸如太后、皇后、贵妃、朝中重臣,他对他们的接受程度和宽容程度会相应地高一些。而那些站的远远的,有些能看到身影,有些甚至只有黑黑的一个小点,他们有些人只能望着这条长长的线,终其一生都在想着前进一步。 而李燕婉,现在明显是在这条线之外的。 可是现在让建元帝感到困扰的是,很明显李燕婉是把他放在自己这条线之内的。他平生从不爱欠人情,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不是金钱权势可以换得的。他的后宫,不乏对他关心备至的人,但都会表现在面上,让他知道。像李燕婉这种自己把心思悄悄藏起来,自己慢慢酝酿,但却不让他知晓的,建元帝是真的没见过。 建元帝自诩不是多情之人,但于此事上,竟难得的有些犹疑。 等到赵全进来禀告敬事房的人求见时,建元帝才反映过来,他这歇晌歇的时间过长了。当敬事房太监小心翼翼地捧上牙牌,等着皇帝翻牌子时,建元帝的手指却在一众牌子上顿住了。 他本来的打算是近期翻牌子,多去看看几个不能随驾的宫妃,以示雨露均沾。但想了一会儿李燕婉的事情,他现在脑子乱的很,对宠幸宫妃一事竟提不上一点兴趣。建元帝的目光停在婉小媛的木制牌子上,实在有些恨恨。半晌,他像是泄气一般,说道:“罢了,退下吧!” 那太监像是被师傅吩咐过,闻言只是愣了愣,不仅没有遵命退下,还低头问道:“奴才请示圣上,依彤史所记,婉小媛昨日承幸,留还是不留?” 误打误撞问到了建元帝心里去了。偏偏此时建元帝恼的很,再听到关于婉小媛的事情,只觉得这夏日烦闷的很,沉默片刻,“不留。” 而此刻的清音阁,李燕婉也在想避孕的办法。之前几次侍寝,建元帝事后都会吩咐送来避子汤,她也就不作他想。但这两日,建元帝连着宠幸,竟然到现在都还没吱声,她暗暗想道,也不应该啊,莫非皇帝真的被我的魅力给迷住了? 没动静她反而着急了。前世因为那对渣男贱女,腹中的孩子被活生生流掉,她痛彻心扉,决心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未来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庭。万幸,她在异世竟然还捞到了一条命,当怀孕的机会摆在眼前时,她现在却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机会。建元帝的后宫子嗣寥寥,她即使才进宫几个月,也曾听说一些旧闻。那些尚在胎中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孩子,还有那些已经生下来却夭折了的孩子,真的都是自然死亡吗?她现在的地位和力量还如此微弱,根本不敢拿另一个生命来开玩笑。 李燕婉默默告诉自己,宝宝,再等等,合适的时候妈妈会让你来找我的。 一个时辰后,当李燕婉喝着建元帝送来的这碗黑糊糊的泛着苦味的避子汤时,内心的渴望又坚定了不少。就算为了她前世尚未出世的宝宝,她也要坚持下去。 ------------ 第三十六章 消遣 次日,正逢半旬一次的休沐,前朝大臣们终于有了个歇息的空当,而后宫也效仿前朝,每逢休沐日,便无需去坤安宫请安,各宫自便即是。是以当这天早上李燕婉依照生物钟准点醒来之后,就很气!就像现代的时候上班一样,明明周末了可以睡个懒觉,结果因为自己心系工作”竟然自觉早起了,然后躺下去又睡不着了,那时候简直气的想抓狂。 没办法,睡不着就起来吧,这里又没有手机有没有wifi,躺在床上也只是干瞪眼。待李燕婉收拾洗漱用膳完毕,看着外面渐渐升起来的太阳,也失去了出去的兴趣。清音阁西厢就他们主仆四人,当闲下来没有事情的时候,屋子安静地让人心慌。 李燕婉虽说内心比较跳脱,但毕竟前世是大学老师出身,不静得下心、坐得住身来,也没有办法为人师表,传道解惑。终日枯坐总不是她的风格,李燕婉决定找点事情来消遣一下。 她在李府倒是曾入过私塾,读书习字。只是当时仓促之间被建元帝带进宫来,家中的书也只带了两本,这几个月早已被她翻的起了毛边。且这个大兴王朝,在李燕婉看来,倒有些类似中国古代魏晋南北朝时期,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纸笔书墨由于经济水平的限制,还只是部分人家才能拥有的。即使是在李府,也是因为李燕婉恳求,李父才答应送她去读书识字的。此刻的李燕婉对那两本书早已提不上什么兴趣,只盼着皇帝下次来的时候,能够给她带几本书了。 李燕婉在现代就属于宅女一型的,就是那种填简历兴趣爱好一栏永远写着“看书”的那种,才艺技能从未被点亮,即使到了古代也是如此。当然,李父也没有那个财力去给她培养才艺,毕竟她的家庭也不富裕,与皇后贵妃这种士族大姓比起来,真的属于是“乡下人”了。 还好姐贤良淑德的本性还在,李燕婉灵机一动,决定去绣个荷包送给皇帝,继续展示对建元帝的一片深情。她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李燕婉在这个时代的母亲是个持家有道的,耳濡目染之下,李燕婉于刺绣一道也颇有心得。不说手艺多么精湛吧,至少绣什么能看的出来是什么,绣朵花不会看成是只鸭。正巧,之前皇后赏下来的布料被李燕婉拿来做衣裳了,还剩了些边角,此时正可发挥作用。吩咐晴心将料子和绣线翻出来后,李燕婉侧身半对着阳光,开启了她一天的消遣活动。 几次接触下来,李燕婉就知道建元帝是个品味比较雅致的,这一点倒是与当下的世家别无二致。她对着藏青色的料子比划半刻,依据建元帝平日的喜好,决定绣一对水上双飞燕,既合了她的名字,也能表现出她的一片“心意”。 此刻兴冲冲说干就干的李燕婉还不知道,建元帝对她的这片心意,受着可真是不安生。而同时自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长大的建元帝也不知道,在此后,他竟然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爱若珍宝。 ------------ 第三十七章 启程 就在后宫众妃的羡慕嫉妒恨中,建元帝带着朝中重臣与后宫爱妃们启程出发了。丑时三刻,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李燕婉就被叫醒了,收拾妥当之后就赶去沈贵妃的灵犀宫,等着贵妃带着众人一起登轿出发。 皇帝出行,倒并不像李燕婉前世在电视中所看的那样,御驾所过之处,民众山呼万岁。而事实上,皇帝出行,即使是去集芳园这样京城近郊的园子半天的功夫就能到的地方,也要提前静街。别看他们天明才从宫中出发,侍卫们夜半就出来了,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李燕婉自从拜见过贵妃,就跟着何昭仪等人一起站在其后候着。每个人都是身着朝服朝冠,全副披挂在身,即使是在晨光熹微的夏日,也真够受的。李燕婉挺胸收腹地站着难受,正偷偷地把力量从左脚换到后脚时,乾正宫的小太监像身披霞光似的跑来了。 “奴才参加贵妃娘娘,禀贵妃,皇上起驾了。”不愧是在御前当差的,跑来、停下、行礼、回话,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 沈贵妃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方启口道:“既如此,那我们也上轿准备出发吧。”说完,径直往前方的贵妃仪仗走去。李燕婉跟着前面的人,也带着绣心走上自己的轿撵。落座之后等了许久都还没有出发,这小太监只是负责过来禀报一声行程,具体出发还要等皇帝的前方队伍行进完毕,后妃们才跟随而上。 李燕婉缩在她自己的小轿中,加上一个绣心,两个人满满当当的,再容不下第三个人的空间。她苦笑了一下,果然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啊,她人微言轻,连出行工具都不如人,贵妃的轿子,一看就很宽敞舒适啊!还不待她感叹一声,就感觉屁股下的轿子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毕竟人力有限,即使轿夫已经很努力地要保持轿身的平稳,但在坐惯了汽车的李燕婉看来,还是颠簸地很。 算好绣心事先准备充分,还带着靠垫和薄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李燕婉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此次把绣心带出来是带对了。 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在里面。 集芳园虽说现在成了皇家园林,专供皇帝消遣生活之用,但这倒并不是建元帝贪图享受才修建的。说起来,也是前朝皇室荒淫无道,大兴土木,致使民不聊生。许多附属国纷纷自立为王,高祖刘牧原为边关守城大将,揭竿而起清君侧,最终夺得政权,建立大兴王朝。这集芳园就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园子。高祖皇帝戎马沙场,即位后又殚精竭虑平衡朝局,倒并未有此闲情雅致来此处消遣。还是现在的建元帝刘舜即位之后,朝堂渐趋稳定,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他又是个怕热的,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处荒园,整修完毕才作为夏日避暑之处。也正因为如此,这集芳园的空间倒也有限,建元帝过去避暑,前面还要辟出地方以作办公之用,留给后妃的空间就更小了。是以,像李燕婉这种从六品小媛,也只能带一个奴婢随行。 对于带谁出来,李燕婉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要说为什么后宫争斗如此激烈,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圣宠。因此只要有皇上在的地方,是非就多些。李燕婉这次得以随行,本就是建元帝兴尽之时的一句承诺,就这样,也已经让很多人嫉恨不已了。她之前没有圣宠在身尚且要被人如此看不惯,以致推入水中,此时不得不自己多加小心。而绣心好歹在这后宫混迹多年,各方面也都了解一些,且晴心留下来还要试试小顺子的底,犹豫之下,李燕婉还是决定带绣心出来。 轿子晃悠悠地走着,李燕婉不得不微靠在内壁上闭目养神。等到轿子停了下来,有一个小太监隔着帘子禀告道:“禀小主,正阳门到了,请移轿。” 李燕婉便知道,这是真的要出宫了。 ------------ 第三十八章 八卦 移步换车,等李燕婉坐在马车上哒哒地往前走时,她才恍然,时隔几个月,终于又呼吸到宫外的空气了。虽然她现在坐在马车上,对外面的人情风物毫无所知,但不知为何,自从出了正阳门,她总觉得身上轻了一层,像是什么一直束缚住她的东西,不见了。小小的车厢仍然逼仄,但此刻李燕婉却轻快地想唱起歌来。 整个队伍在有条不紊地前行着,最前面是皇上的亲卫队,然后是圣驾,接着是宗室大臣,之后才是后妃。李燕婉作为随侍嫔妃中位份最低的,前有诸妃,后有奴婢,位置也是很尴尬了,唱歌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不过难得出来一趟,她索性不去想这些糟心事了,开开心心的多好。 无奈交通工具实在太不给力,如果说在宫内乘坐的小轿仅是晃晃悠悠的话,那这马车就是一颠一颠的了,李燕婉时隔多年未发的晕车都要被颠出来了。想要靠着车厢睡觉是不可能了,李燕婉嘴中含着绣心带出来的盐渍青梅,饶有兴致地问道:“小丫头准备挺充分的嘛,之前有经验?” 本来低头垂首伺候的绣心听到李燕婉这一句,身形明显愣了一下,稍微缓了一会,方回禀道:“主子这是笑话奴婢呢,奴婢自从十三岁入宫以来,还不曾看过这四方天外的阳光,今天还是托了主子的光呢。”知道这个回答明显不能让李燕婉满意,绣心接着补道:“奴婢也不在主子面前托大了,确实,奴婢知道带这些,还是慧修容身边的大宫女彩蝶指点奴婢的。” 李燕婉之前本是随口调侃一问,没想到这之中还真的另有隐情,此时倒是感兴趣起来了,她微微直起身子,又问道:“你们私交不错?”语气倒并不是绣心以为的质问口吻,而是轻描淡写微带八卦。 绣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主子也是个心大的。这下回话倒是轻松了许多:“回主子,说起来奴婢和这彩蝶还有几分患难之交在里面,是以还有些惺惺相惜。” “怎么讲?” “说起来,奴婢和彩蝶是同一批入宫的,但际遇却大不相同。彩蝶因为得了慧修容的青眼,而被调去承光宫当差,时间久了,在主子面前倒也有些颜面。至于奴婢,当时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一位贵人,倒是一直寂寂。还是彩蝶一直记得当时的情谊,对奴婢颇为关照。”绣心讲到往事,总有些伤感的情绪在。 李燕婉心知当初能分配给她这样一个新人嫔妃的,一般都是宫中不受待见的奴才。此刻见绣心回忆往事,情绪低落,也不忍多提,便岔开说道:“那这彩蝶倒是运气挺好的,竟然能得到慧修容的赏识,也不简单啊。” 无怪乎李燕婉这么说,虽然她和慧修容没有直接接触,但她不好说话的名声可是后宫人人皆知的。身为定国公府的小姐,当朝太后的侄女,当今圣上的表妹,慧修容范文茵自然有骄傲的底气。李燕婉几次在路上遇见这位慧修容,人家都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让人难以接近。 绣心也是听懂了李燕婉的言下之意,正巧这马车中就她们两人,也不怕多言误事,主仆两人倒八卦起来:“主子可能入宫时间尚浅,还不知道这慧修容的脾气。她要任性起来,连皇上的面子也不买。彩蝶之所以能到慧修容近旁伺候,也是因为三年前慧修容当众顶撞皇上,皇上大怒,将其身边的奴才统统打回殿中省,连慧修容从家带进来的婢女也不例外。当时还是太后出面,皇上才没有对慧修容做更大的惩罚。彩蝶也是那时候才入得慧修容的眼的。” 李燕婉听得感兴趣,连晕车的不适也少了几分。 ------------ 第三十九章 太后 旅途总是无聊,有些宫廷秘闻添些佐料,时间倒是过得快些。李燕婉听绣心八卦完慧修容的事情,心里对这位娘娘的印象倒是深了些。往日看只是觉得这位娘娘傲气些、目中无人些,这与李燕婉在后宫见到的大部分宫妃的形象倒也相差无几。现在想来,这也是个傻姑娘。她哪里是仗着定国公府和太后的面子呀,分明是觉得自己与皇帝更亲近些,把建元帝真当成表哥来对待呢。而天家皇室,父子兄弟尚且要互相防范,更何况表兄妹呢。 “你刚刚提到太后,我还好奇呢。我进宫这几个月来,好像也不曾见过太后凤驾。”李燕婉早就好奇了,清宫剧里面太后戏份不是很足吗?妃子们不但要向皇后请安,还要向太后去请安,还要好生侍候着,得到太后的青眼,那圣宠就有了。可是谁来告诉她,太后究竟长什么样? 绣心闻言紧张地左右环顾了下,甚至还掀开窗帘向外探望确认是否有人,待确定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才轻声对李燕婉说:“我的主子,事关皇上和太后的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大声谈论,失宠事小,弄得不好,命都没了。” 李燕婉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这太后不是建元帝的生母吗?为什么现在大家讳莫如深的,竟是连提都不能提了吗?看绣心紧张的这样子,李燕婉也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一把拉住绣心的手说道:“我倒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竟险些出了差错,当中关系你可要细细说来。” 绣心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也不敢大声,略躬身往李燕婉面前侧了侧,方小声解释道:“这也算是宫中秘而不宣的事了。当今皇上虽然是太后亲子,但即位时也是经过了一番波折的。那时候先帝还在病榻缠绵,朝政基本由当今圣上代理,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范贵妃,不知道是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当今圣上很不高兴,母子关系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冷淡下来的。奴婢还记得,当时宫中人人自危,很是萧肃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当今圣上登基,大赦天下,这宫中才算松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皇上和太后的关系还是很冷淡吗?现在太后在哪?”李燕婉了解了这桩旧事,心情反而沉重下来,虽说以后和建元帝相处时,肯定知道避开此类话题,但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心中总是惴惴。 绣心倒是知无不言:“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再加上自己揣测出来的,皇上和太后现在的关系如何,奴婢倒是真不清楚了。不过太后今年过完元宵节,就启程去长陵清修去了。” 李燕婉听完心里面忍不住啧啧称奇,天家无亲情,这句话真是残酷又现实啊!虽然说建元帝当时在先帝几子中算是最出色的,不过估计即位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波折吧。李燕婉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她还在蓝田县过着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生活呢。但是看建元帝现在的样子,想必也很辛苦吧。 孤家寡人,不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谁又愿意当呢? ------------ 第四十章 到达 好在集芳园就在京城近郊,半天的功夫,皇帝的大部队也浩浩荡荡地到达了。集芳园依岘山傍琼水,宫殿建筑群都是建在山腰上,借树木之荫祛暑热之气。建元帝自然居于主殿宣德殿,前殿只辟作皇帝会见大臣、批折办公之用,后殿才是建元帝生活起居之所。行宫呈品字形,宣德殿居中,后方自然是后妃居所。贵妃所居绛云殿与何昭仪所居凌波殿分居两侧,呈颉颃之势。至于韩充仪的陶然居、柔嫔的福熙阁、李燕婉的梦海阁,就三三两两地分布在两殿之后,或临水、或依翠,倒都是幽静的好地方。随行而来的重臣,自然是居住在岘山脚下,得到建元帝赏识的自然有宅子可以赐住,有些家族可能本身就在山下有避暑庄子,此时倒也派上用场。 当然,等到李燕婉下车进园,也已经是未时许了。下午两点的太阳正是毒辣,天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好像静止一般。即使马车已经将她们驮上山腰,她们只需要下车从宣德殿绕行至居所,也累的够呛。李燕婉扶着绣心的手走在路上,厚重的大朝服穿在身上,里衣已经湿透,两鬓的头发也湿湿地黏在脸上,涨闷的很。纵然集芳园集天下美景于一处,此刻的李燕婉也没有欣赏的兴致,只隐约记得经过一个大湖时很凉快。前面引路的太监全身如在水中洗过一样,怕污了主子的眼,连头也不敢抬,只低头引路。 等到了居住的梦海阁,已经是半刻钟过后了。李燕婉进屋连话都不想说,先狠狠灌了两大口水在马车上不敢喝水,怕中途要小解,主仆两人又八卦了一路,下了车还走了一截路,汗出了一身,不渴才怪! 各人自去梳洗收拾不提。 建元帝倒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这次将贵妃带来了,皇后却留在了宫中。虽然说皇后不在,贵妃就是她们这些人中最大的,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要不要像在宫中一样每日去绛云殿请安,也是个问题。李燕婉正在纠结之中,韩充仪倒是派人过来了。 “奴婢忍冬,见过婉小媛。”来人是韩充仪身边的大宫女忍冬。 “快平身,忍冬姑娘此次过来,可是韩姐姐有何吩咐?”也不怪李燕婉有此一问,她与韩充仪素来没有什么瓜葛。 “回小主话,我们主子一直都道婉小媛是个趣人,有心交好,却一直没寻着机会。这次出来避暑,主子听说您也一起来了,高兴地直叹这下有人说话了。这不,刚安顿好,就急着叫奴婢过来拜见呢”别看这忍冬貌不惊人,说出来的话却透着热乎劲,让人平白欢喜三分,李燕婉对她倒是另眼相看起来。 当然,她还没有那么傻,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她自进宫以来就与韩充仪从无交集,要说韩充仪这么喜欢她,李燕婉首先就不信。不过人家既然有所表示了,李燕婉也不好就这样避之门外,谁让人家是正三品充仪呢,人家想要见她和她聊天,她一个从六品小媛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我何德何能,能让充仪姐姐挂在心上,劳烦姑娘大热天过来一趟了,还请稍后,我收拾一下,就去拜见充仪姐姐。”伸手不打笑脸人,李燕婉尽管对要跑一趟充满了抗拒,面上倒还和和气气的。 忍冬闻言,笑着回道:“婉小媛太客气了。我们娘娘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奴婢,说这样热的天,只去贵妃处请安便够了,日后多有相处的机会呢。”一句话倒卖了两个好。 由奴看主,李燕婉心里倒对这位韩充仪有些期待了。这刚歇下,就派贴身宫女来交好,顺带还卖个好给她,善意提醒她按照惯例要去贵妃处请安,倒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了。就是不知,这心思,是好,还是歹? “好好,充仪姐姐的美意,我就笑纳了。只是不知充仪姐姐打算何时去贵妃处请安,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人家已经铺好了路,李燕婉自然是顺着这条路走了。 “回小主,奴婢来的时候,我们充仪正说准备申时三刻,热气散了些再去呢。” “呀!那这时间也不早了。”李燕婉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忙急声说道:“哎呀,多亏了充仪姐姐提醒,不然我一个新人,还不知道这些规矩呢。好忍冬,你回去代我好好谢谢姐姐。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 第四十一章 不欢 忍冬见李燕婉这样忙乱,也知趣地提出告辞。本来么,她来的目的也就是告知一声,是她们充仪心善,特特嘱托她说话客气些。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多留无益。 李燕婉终于在绛云殿外和韩充仪打了个照面。大抵是梳洗了一番,只见韩充仪身穿缕金挑线纱裙,头梳百合髻,佩之以宝蓝点翠朱钗,端的是温和可亲。因是在贵妃寝宫门口,李燕婉也不便多说,躬身一礼,权表谢意。跟在韩充仪身后进入绛云殿,只觉周身一凉,殿中陈设大方,环境富贵典雅,不愧是贵妃的居所。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行礼问安落座之后,李燕婉才发现,她们这是来的早了,何昭仪和柔嫔还未出现。贵妃此刻倒是拾掇好了,好整以暇地接受她们的拜见。 “两位妹妹今儿倒是一起来了,住处可收拾好了?”听语气,贵妃的心情还不错。 韩充仪位份高于李燕婉,此刻回话自然由她先说:“回娘娘话,这也是巧了,嫔妾此次住在陶然居,地方不大,但胜在幽静,到了只洗漱收拾一番,便想着过来给娘娘问安,正巧在门口将将碰到婉妹妹,想是和臣妾也是一般情况吧?”说罢,带笑回头看了李燕婉一眼。 李燕婉明白这是韩充仪故意将话头引向自己,也是给自己表现的机会,当下也自然地接过话题:“充仪所料不差,嫔妾也是如此。不过嫔妾所住的梦海阁,不比贵妃娘娘的绛云殿大气,也无充仪娘娘的陶然居有美景可赏,只取其临水凉快便是了。” 贵妃沈蓁蓁微倚在榻上,看李燕婉如此这般说话,心中有些吃惊这婉小媛,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倒不是说李燕婉容貌上有何改变,只是,好像落水之后,神韵气质,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要说现在是什么感觉,贵妃心里犹疑,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好像更软又更硬了些。 “偏你嘴巧,咱们来这集芳园避暑,不就是为着夏日凉快些嘛。你现在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韩充仪见贵妃无甚反应,思及前段时间李燕婉落水一事,虽然最后结果与贵妃毫无关系,但毕竟贵妃在场是知情人,祺昭媛又因此被皇上惩罚,担心贵妃因此介意,此时不由居中调节打趣一番。 沈贵妃听此倒是一笑,“你还说婉妹妹嘴巧,我看嘴巧的另有其人呢。梦海阁临水,正是消夏的好去处,只是婉妹妹年纪小,可别像上次一样又掉进水里去了。”表情语气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带着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韩李二人愣住了。 李燕婉心中气极,谁不知道此次随行人员的宫室分配,是贵妃做主的。沈蓁蓁把自己分在梦海阁,开窗就是水面,就算是无心的吧。但她现在还提到当日落水的事情,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妄想,永远逃不脱贵妃的掌控吗?竟然还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羞辱!韩充仪在旁也是愣住了,贵妃虽说傲气些,但待她们倒还算平常,她本来是想调笑两声缓和一下气氛的,不曾想竟然越弄越遭了…… “婉妹妹,你说是不是?”见李燕婉不回话,贵妃又紧着问了一句。 李燕婉拼命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缩在袖子中的两手掐的发白,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正准备回话,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娇笑:“哟,臣妾这是来晚了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 第四十二章 而散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安好。”只见眼前这身穿翡翠烟罗绮云裙,快步进来的美妇人,爽利地给沈贵妃行了一礼。 “何昭仪快平身,我们这也不过是在闲聊罢了。”贵妃对这位何昭仪倒是客气的紧,见她来了,也不提前事,只细问何昭仪住得是否习惯。 何昭仪对于她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佯作不知,倒是一本正经地回话:“贵妃娘娘安排的宫室,真是再好不过了。凌波殿地势高耸,正适合登高远眺山下琼水,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还是贵妃姐姐心疼我啊” 有一种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她不在的时候,你没感觉到什么,但当她出现,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总给人一种蓬荜生辉之感,好像整个屋子都被她照亮了,你生活在光亮中,无比的舒心。何昭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论存在感,她不如贵妃,论出身,她不如皇后慧修容,但是论个人魅力,李燕婉觉得,整个宫中,她是独一份! 沈贵妃也被她这三两句话说的眉开眼笑,隔空遥指了下何昭仪,笑道:“你呀你,知道我心疼你就好。天天闹着要来园子里避暑,这下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是是是,哎呀,可算能睡个好觉了。您还别说,想着今天能到园子里,我在马车上坐了半天竟也没觉得多累了。”别看何昭仪进宫也有好几年了,此时撒娇笑谈起来,真真是少有人受得住。 韩充仪见状忙补道:“嫔妾倒是觉得路上闷热的慌,得亏出来之前央太医开了点藿香正气丸,在车上受不住的时候嚼两粒,这才缓过来。” “我用着安太医开的上清丸倒也不错呢” 女人在一起聊天,就没有不歪楼的。李燕婉就听着这三个女人从住处聊到保养再聊到首饰布料,明智地微笑坐在旁边当壁花。 贵妃看不惯她,她还看不惯贵妃呢。不管何昭仪是有意还是无意,总算是救了她一次。贵妃这态度,她要是再多言,第二次就不定会怎么样了,还是明哲保身为要。 当然,此次来贵妃处请安,本就是初来乍到,几人到沈贵妃这个目前位份最高的女人这来应个卯,表示我已经安全到达了,感谢您帮我安排住处,我一切都好,哎呀我能有今天全靠贵妃您的指点提携,感激不尽啊!意思到了,也就可以散了。这么浩浩荡荡从宫中赶过来,真当都收拾好了呀?别看沈贵妃这绛云殿主屋光鲜亮丽,后面还指不定怎么乱呢。李燕婉内心暗暗腹诽。 还是何昭仪先开口提出的告辞,当然,人家说话可是艺术多了:“哎呀,这聊着聊着都快酉时了,臣妾看娘娘这绛云殿,被晚霞都映的红了几分,真真是上天也偏爱您呢”快五点看,晚霞都出来了,我们也要走了,您忙您的去吧。 沈贵妃也不多留,只嘱咐几人刚到园子里,总不如宫中熟悉方便,有事只管来找她,就放她们回去了。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的柔嫔,几人默契地对此保持了沉默,就当没这个人,也没这件事。 出了绛云殿,何昭仪自向西回她的凌波殿不提。李燕婉却跟着韩充仪一起走了一截,好在两人回住处同路,倒也并不显眼。 “嫔妾谢充仪姐姐指点,姐姐大恩,嫔妾没齿难忘。”李燕婉屈身福道。 韩充仪忙转身将李燕婉扶起,温言宽慰:“妹妹快别跟我客气了。我对妹妹的人品相貌实在喜欢的紧,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触,此次出来,可算是可以好好说说话了。到时候妹妹可不要嫌姐姐烦哦。” “姐姐哪里的话,您指点照顾嫔妾,本就是嫔妾的幸事了,嫔妾还巴不得有您这样一位姐姐说说心事呢。”对待别人的热情,李燕婉也不得不热心起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那收拾好了,就邀妹妹来玩。”韩充仪一把抓住李燕婉的手,三两句话就定下来了。 “那嫔妾就等着参观姐姐的陶然居了。” ------------ 第四十三章 初来 自与韩充仪分开,李燕婉也径自回到了她的梦海阁。这梦海阁名曰梦海,实则却是一半建在地上,一半建在水上,新巧的很。李燕婉初时忙乱也没注意,此时回去倒正好借此机会逛了一逛。站在梦海阁正门外往里看,这屋子倒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只是一座景致清幽的阁楼罢了。这屋子的奥妙,却在进去之后。 李燕婉带着绣心缓步进屋,踏进门口便觉忽地一凉,与外面倒像是两个世界。厅中的宫女太监们见主子回来了,忙不迭地请安问礼。李燕婉看着眼前这乌压压五六个仆役,皆是长留在集芳园侍候的,主子们不来,他们就成了无主之仆,虽闲散轻松,却也难免心头惴惴。只有主子们过来小住了,他们才有了用武之地,此时无不热情趋奉着。 李燕婉现在身边只有绣心一个人伺候,不说人手不够,就论对这园子的熟悉程度,也远不及这些留守的奴才。就比如现在,她出了梦海阁这个门,简直寸步难行。且不考虑这些人忠心与否,就算是为了接下来一两个月能好好过日子,李燕婉此时也不能冷待他们。李燕婉打量着眼前这三女两男,指着一个年约二许、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宫女问道:“你叫何名字?” 这青衣女子躬身回道:“回小主,奴婢名唤依枝,暂代这梦海阁的事务。” “依枝,好名字。”李燕婉放在嘴中咀嚼一番,不由地感叹:“既如此,你便将这梦海阁的情况介绍一番吧!” “是。想必主子进来也感受到了,这梦海阁在外面看起来虽平平,但最大的特点便是临水而建,夏日过来小住,最是舒爽不过的了。”依枝见李燕婉温和可亲,也放开心介绍起来。“小主可以随奴婢进里细观。”说罢,微微侧身向前,引着李燕婉往前走。 李燕婉也是好奇,这梦海阁依水而建她是知道的,在步行来的路上,引路的小太监已经说过了。但她倒还没见过这水是在何方,明明在外面看,就是一普通的小楼啊。横竖今日也无事了,她便也安心跟着依枝往前逛。 穿过厅堂,后面是一个照壁,上雕一幅云山松海图,倒是与这“梦海楼”的名字相呼应。往后却不是常见的起居室,而是一间小小的屋子,两排是雕花楼梯,显见这楼上才是乾坤所在。李燕婉倒也不急着上楼,她站在这屋子中间,指着前面一扇雕花木门问道:“这门能否打开?”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门打开,前面恐怕就是一汪池水了。就像她在现代的时候参观苏州园林所见,将自然山水寓于房屋建筑之中,这工匠倒是好心思。 “回主子,这门是可以打开的。”李燕婉这样一说,自然有小太监灵巧地上前将门撑开,并小心地固定住。 “哇!”老成持重如绣心,此时见了门外的风景,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果然不出李燕婉所料,打开门,只一个横廊,放眼望去便是一汪碧水,池上错错落落开几朵睡莲,晚间凉风袭来,送君一池花香。 “如此便说得通了。想必这梦海阁,是半建在水上的吧。前面正厅是在岸上,而到了这屋子,便已经是凌空于池水了。”即使事先已经猜到大概,真开了门见了真景,李燕婉也不由得感叹道。 旁边的依枝倒是心中暗暗诧异,不想今次来的这位小主,还有这般见识,还有这定力,也非同一般啊。“小主英明,正是如此。” “那上面便是起居之所了?” “回小主,正是。奴婢引您上去。”依枝说完,李燕婉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便麻利地上前往楼梯开路了。 李燕婉扶梯迈步,这楼梯建的却并不昏暗,隔两三步便有一个小窗,并不用这个时代惯常的纸糊,却是镶以玻璃,以便外面的光能透进来。李燕婉慢慢上前走着,只觉得一步一景,曼妙极了。及至楼上,是一个宽敞的阳台,倚栏更可远眺美景。再往前,才是李燕婉的起居之所。虽然空间不算很大,比之她在宫中的清音阁西厢,也不小了。房内摆设典雅清丽,正合了这梦海阁的景致,虽不如宫中富丽,倒也清新的紧。 ------------ 第四十四章 乍到 李燕婉上楼坐定,这约一炷香的功夫,她对梦海阁的情况已了解的差不多了。更紧要的是,她也借此机会稍微了解了一下这几个人。依枝自不用讲,看得出来她能当这儿的管事宫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无论是行事还是问答,都有条不紊,心中有数。至于剩下的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呵,那就不好说了。 “哎呀,看我,刚来光顾着参观了,还没来得及细问你们的情况呢。都说说,叫什么呀?各自负责什么呢?”李燕婉打量够了,心中稍微有些成算了,才佯作懊恼、刚反应过来的样子,问起各人的情况来。 依枝此时并不插口,只示意几人依次道来。 “奴婢忆柳,是负责这殿内陈设布置的。” “奴婢问兰,是负责细务的。” “奴才小安子,是负责洒扫的。” “奴才小卫子,是负责对外取膳交接的。” 李燕婉一边听介绍,一边比照着自己心中对几人的印象,加以区分。倒不是她太细致,只是这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为上。在这待着,虽说不会很久,但什么时候回去,也要看建元帝的想法呢。比如此时,李燕婉就看着这忆柳不是很靠谱。一个宫女,穿着花枝招展不说,从她进来,眼睛就不安分地在乱转,这是在估摸她这主子靠不靠得住呢。蠢人!李燕婉在心里暗暗给她下了定语。 “好好,依枝、忆柳、问兰、小安子、小卫子,我都记住了。相识即是缘分,以后的日子还要靠大家一起努力,咱们这梦海阁才能过得好啊。”说罢,示意绣心拿出之前准备的见面礼,赏几人。 “奴婢才谢主子赏,必一心忠于主子。”五人齐齐下跪道谢兼表忠心。 “嗯,这是绣心,我身边的大宫女,负责我的起居用度。今后就依枝和绣心一起吧,绣心,你可要好好向依枝学学。”初来乍到,倘若将此处老人的权利全褫夺走,势必要引起反弹,倒不如留在身边,一则多个帮手,二来也方便看住。 “是,奴婢现在两眼一抹瞎,全靠依枝姐姐还有诸位指点啦。”不枉李燕婉看中她,绣心不仅知悉了李燕婉的意思,还能屈能伸,此时像模像样地对依枝等人行礼作揖,谦恭又不谦卑。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小卫子便急着去膳房取膳了。而她们今天刚过来,一主一仆东西虽说不算多,也需要好生收拾一番,李燕婉又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主,便放几个丫头出去收拾,也是各自熟悉一番,自己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箱笼的摆放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李燕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旅途劳顿想要休息一番,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压的她心里实在难安。先是知晓了绣心的旧事,她嘴上虽一句“得罪了贵人”含糊带过,但想必也是有一段未知往事才走到今天的。然后她一直好奇的太后之事,也渐渐有些眉目。太后不在倒好,怕就怕有朝一日回来,神仙打架,她们这些池鱼反倒要被殃及。这两件如果说是远虑的话,那她的近忧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了。 贵妃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与排斥,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她。如果在宫中的话,有皇后在旁镇着,贵妃多少还会收敛一些,但现在出门在外,贵妃又是现管着她们的,她都可以想见她以后的处境了。动辄得咎,李燕婉忍不住苦笑。这还是得看在贵妃不屑动手的份上,如果贵妃真的像祺昭媛一样厌恶她,或者是想要除掉她,那她简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 第四十五章 惊梦 李燕婉闭着眼睛想着,明明已经安顿下来了,她却感觉腹背受敌,竟是连一个能完全相信的人都没有了。此刻,她倒宁愿晴心在身边好了。恍惚间,她被人轻轻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是绣心。“何事?” “主子,晚膳好了,该起来用膳了。”绣心仍是一如既往地安分随时。 “唔……这么晚了呀。”李燕婉一边起身一边往窗外探头望去,太阳已完全落下去了,天青青地,和远方的山融为一体,不知是天色,还是山色。 绣心扶着她起身,笑着解释道:“小卫子早把晚膳取来了,奴婢看您还在睡,想是路上累了,便没有叫您。这是看时间实在不早了,再晚些用膳怕晚上积食,这才斗胆叫醒您。” 李燕婉脚趿着鞋,边走边轻拍着绣心的手说道:“你做的对,下回还这么干,别怕。” 到底是累了,李燕婉草草吃完晚膳,见卧室已经规整地差不多了,绣心依照她在宫中的习惯,一应摆设如常,能干贴心的很。李燕婉实在困极,只来得及给了这丫头一个赞许的眼神,便一头倒在床上睡过去了,连有人给她盖被拉床帘,也毫无所觉。 前半夜倒是睡得挺熟的,舟车劳顿加上睡前思虑过重,李燕婉的身体吃不消进入睡眠,实在是正常的事。到了未时许,李燕婉便开始断断续续做梦翻身了。 她梦见自己坐了一艘像泰坦尼克号一样的大船,船上什么都有,异常豪华。她还来不及享受,海上风暴就来了,船体故障,大家纷纷跳上救生艇。她想向前赶,拼命呼救,但没有人理她,最后大家都走了,只剩她一个。船终于支撑不住了,一个浪头袭来,豪华巨轮也逃不脱支离破碎的命运,她被卷入海中。好不容易用尽力气抓上一块板,她双手紧紧抓住板的边缘,跟着它飘呀飘呀。 天空上星子一闪一闪,海上除了泡沫便是游轮的残骸,没有一个人,她好渴,好怕,她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嗬……”李燕婉猛地坐起惊醒,喘气不断。 “小主,发生了何事?”绣心因为今天也是奔波了一天,今晚守夜的任务便交给了依枝。依枝初次与这位主子接触,也不敢大意,提着心在外守着,听到李燕婉在里面翻来覆去睡不踏实,还进去帮忙掖了掖被子。刚出来,就听到李燕婉在内室发出的惊呼。她既怕李燕婉有什么事,又忌惮这位主子别是不喜人靠近,只得在门口问了一声,并不敢贸然进去。等了一会,还没有听见里间有回答,实在担心,刚想斗胆进去瞧瞧,就听见里面传来李燕婉的声音: “没事,做梦魇着了,现在好了。” “好的,奴婢就在外间,您有事就叫奴婢。” “嗯。” 李燕婉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倒不是这梦吓人,她连生死都过来了,还怕这个吗?只是,太真实了。水粘腻在身上挥也挥不去的感觉,飘在海里无人问津的绝望,还有那一波又一波传来的水声,都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绝望的瞬间。 她右手不自觉地轻拍着自己的胸口,渐渐呼吸平稳下来了。外面远远地传来虫鸣声,就像回到了在蓝田县李府。因做梦出的一身汗渐渐干了,身体竟还有些寒意,想是窗外水面传上来的吧。 李燕婉躺下微微闭上眼,时间还早着呢。 ------------ 第四十六章 柔嫔 昨夜一场惊梦,李燕婉早上起来仍有些恹恹的,后半夜她几乎没睡。她素来不是个心思重的人,来到大兴王朝更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在过活,要不过是昨天信息量过大,她也不至于没休息好。李燕婉用勺子随意地翻绞着桌上的鱼片粥,心不在焉。 不过么,生活仍然要继续。虽然到了园子里总算能松快点了,但请安还是要去的。皇后不在,不是还有贵妃么,反正她们这些小喽喽,总有山门可拜。用完早膳,李燕婉看时间还早,就决定依然还是步行去贵妃的绛云殿请安之所以说决定步行去,是因为依枝告诉她,由于园子太大了,所以每个主子出行都有步撵可用啦。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李燕婉自己揣测的。在宫中到处都是主子,她一个从六品小媛自然不起眼,但是现在到了园子里,皇上总共就带了那么几个人来,她身上或许还挂着“新宠”的光环,自然也就显得金贵起来了。 李燕婉迈着晨光,自在地在园子里逛起来。集芳园作为皇家园林,景致可堪天下之首。从清新别致的梦海阁出发,李燕婉狠狠吸了一口天然的氧气,虽然说古代都是无污染的,但宫中的空气,总有种浑浊逼仄的味道。太阳才刚刚冒出个头,阳光并不浓烈,李燕婉一路分花拂柳,沿着山路漫步而行,昨夜的困倦萧索就在这自然风景中,慢慢散去了。 李燕婉此时倒也放宽心了,她再艰难,贵妃再想找个出气的地方,还有个柔嫔在前面挡着呢。 不得不说,李燕婉的自我安慰还是极有效的。这不,绛云殿中好戏就要开场了。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柔嫔娇娇弱弱地躬身请安,今日请安她总算是出现了。 沈贵妃高坐在上,看着柔嫔的这副作态,浓淡得宜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李燕婉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看贵妃这样子,明摆着就是不喜啊。不过沈贵妃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这点涵养还是有的,只停顿半晌,让柔嫔屈膝保持了一会,便淡淡地道平身了。 李燕婉与上首的韩充仪对视一眼,估摸着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小惩大诫,贵妃也不愿太过出格。也不知柔嫔脑子是怎么想的,且不说她的靠山皇后还不在这,就算在这,也容不得她这样犯蠢吧。她此时竟哪壶不开提哪壶,落座之后还偏要为昨天之事做个说明:“嫔妾昨日从宫中一路坐车到集芳园,暑热难耐,竟至于有些中暑,到了福熙阁收拾一番,便服药睡了。没来得及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勿怪。” “哦?本宫竟不知柔嫔妹妹身体有恙,没有及时派人观照,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沈贵妃照旧淡笑道。李燕婉平白在这声中听出了冷笑的意味,呵呵,这绛云殿今日放的冰也有点多哦,冷飕飕的呢。 柔嫔不知有无接收到贵妃的情绪,依然故我:“娘娘说笑了。嫔妾这身子,自己受罪便也罢了,没的给娘娘添麻烦。这不,今儿刚好一点,便赶过来给娘娘问安了。” 贵妃估计是懒得与她周旋,说来说去就那么两句,索性一句话直接堵死:“那你就在福熙阁好好保养身子吧,我这儿,也不劳你日日过来了。” 话音刚落,全场静谧。且不说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听此吓得瑟瑟发抖,便是李燕婉等人,也被贵妃这冷淡的口气弄的浑身一僵。 ------------ 第四十七章 贵妃 沈贵妃似乎没感觉到殿内气氛的冷凝,还加了把柴:“不单是柔嫔,本宫的意思是,诸位妹妹也没必要每日都来了。” 沉默…… 还是何昭仪反应过来了,接口说了句:“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此次皇上就带了我们几个出来,我们姐妹当然要互相关照,贵妃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躲懒啦。”即使是劝解,也亲昵的很,一点不讨人嫌。 “就是,嫔妾初来乍到,还指着娘娘多多照应呢。”韩充仪也开口补到。 李燕婉心知她也该有些表示,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一定要表现出对贵妃的依恋。不待她有所反应,柔嫔倒是又开口了:“娘娘这话倒是折煞嫔妾了,如若因为嫔妾之故,让娘娘心中不快,那嫔妾万死难辞其究。”说完,盈盈下拜,泪盈余睫。 李燕婉简直要服了这姐们了,简直就是把肉麻当有趣。男人或许还吃她这一套,柔弱需要保护,现在大家都是女人,还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你装柔弱给谁看呢!如果她是贵妃,她也不愿意见到这么个鬼,天天来恶心自己。李燕婉眼睁睁地看着贵妃本来还算平静的神色,慢慢绷紧,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现在在座妃嫔就她一个没表忠心了,柔嫔在这当口来这么一道,她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时不我待,李燕婉想想还是张口说了一句:“给娘娘请安是嫔妾之责,岂敢因私而废公。”一副惶恐万分的样子。 贵妃也不知有没有把她们的话听进去,仍然坚持己见,不过口气倒也没那么硬了:“诸位妹妹莫要惊慌,本宫也是体谅大家难得出来一趟,都各自松散松散,没得整日还要守着本宫。况且天气也要入伏了,这每日来回也是暑热难耐,园子里毕竟不比宫里,妹妹们还是多顾着身子为好。”可谓是贴心周到至极。 李燕婉心里是极赞成的,每天早起过来也是受罪,且人聚在一起,是非就多了,还不如各自过好各自的。当然她面上可不敢表露分毫,仍低头不言。 何昭仪作为几人之首,此时自然要担负起劝谏之责:“娘娘心疼我们,我们自然知道。只是正如婉小媛所说,给娘娘请安本就是臣妾们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言呢。”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不来请安倒是小事,但到时候被别人冠上不敬贵妃的名头,真是满口都说不清。 几人也纷纷劝说,一副为贵妃效忠至死的样子。 沈贵妃被说的实在没办法,边摇头边笑噱道:“好了好了,本宫是说不过你们,这一张张都是巧嘴啊。这样吧,请安改成三日一次,这样大家也宽松些,本宫也能多睡点懒觉。”说道最后,自己也掌不住笑了,像是为暴露了自己的私心而不好意思。 李燕婉简直要看呆了,书上说:“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说的就是这样的佳人吧。贵妃这一笑万种风情,李燕婉都忍不住羡慕建元帝的好艳福。 “如此,那臣妾谢谢娘娘体谅了。恭敬不如从命吧”何昭仪俏皮地说道。余下人自跟着道谢不提。 “当然,诸位妹妹有事还是尽管来找本宫,万不能像柔嫔一样,生病了还硬挺着,本宫不心疼,皇上也心疼的呀。”临了临了,贵妃还加了一句叮嘱,虽然说的亲切万分,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地看了柔嫔一眼。 ------------ 第四十八章 陶然 出了绛云殿,几人便面临着怎么走的境地。何昭仪居西,柔嫔居西南,而韩充仪与李燕婉居东南。何昭仪素来是个好说话的,见横竖无事,也不多留,招呼一声,便径自带着人回自己的凌波殿去了。而柔嫔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何昭仪走了,也向韩充仪告辞道:“想是暑气还未散去,妹妹身子仍有些不适,这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回吧。”韩充仪也不多话。 待两人带着侍女远走,李燕婉抬头与韩充仪相视一笑。今日也算是共患难过了,两人此时倒有些共同的心绪体验在,因此倒是莫名亲近起来。“妹妹,这就与姐姐走吧。”韩充仪挽住李燕婉的手,亲热地说道。 “那嫔妾也恭敬不如从命啦!” 虽然请安回来的时辰和宫中差不多,但可能是山上树荫多的缘故,此时回去倒并不算很热。李燕婉与韩充仪两人沿着山路边走边说,无非也就说些天气衣饰之类的,转眼也就到了陶然居。 “妹妹快进来凉凉,可别热坏了。”韩充仪在前引路道。 李燕婉打量着这间陶然居,倒是有些山间小屋的趣味在。只见前面一带粉墙,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树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李燕婉洒然笑道:“姐姐这儿倒成了世外桃源了,住着真真是陶然自得了。” 韩充仪对这住处也颇满意,神色间不免也带出几分,犹自谦虚道:“无非是爱其清幽宜居罢了。”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月夜坐此窗下,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若能与一知心人手谈一局,也不枉虚生一世了。”李燕婉说着,倒真的露出向往之态。 这下倒轮到韩充仪惊讶了,“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好意境!不想妹妹竟有此文采,姐姐倒是小看了。”说完,给李燕婉斟了一杯茶递至面前。 李燕婉忙躬身双手接过,羞惭不已。完了,多嘴将前世名句给说出来了,此时还得编理由敷衍过去。“不过是在一本闲书上看到的,此时说来,附庸风雅罢了。”李燕婉不好意思地回道。 “哦?是吗?我倒不曾听说过。这诗写的真好,也不枉妹妹向往不已。”韩充仪无意中向窗外一瞥,看到一块宝蓝衣角在翠竹中一闪而过,怔愣之后目光陡然亮了,虚应道。 李燕婉倒是不曾发现什么,还沉浸在这意境之中,听此回道:“我本山野客,奈何入帝居。人的命运,又有谁说的清呢?” 韩充仪今日本意是邀李燕婉来好生聊聊,相互结识的,但不知为何此时却没了谈兴,有些心不在焉。反观李燕婉,本是却于面子,只打算过来应付一番,见此山野自然之趣,却触动了心肠。 “妹妹何必自伤,咱们皇上雄才大略、气宇轩昂,不好吗?”韩充仪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泛出一抹微笑,兀自说道。 李燕婉虽不知内中明细,但也晓得眼前人毕竟不是知心人,难免也要敷衍一两句:“皇上自然是好的,嫔妾得遇皇上,已是心满意足。”说完低头抿了口茶。此时窗外如若有外人,见此一定要叹一声卿卿佳人,不知一腔芳心付给谁了。而实际上,李燕婉只是借低头饮茶,来掩饰自己的言不由衷…… ------------ 第四十九章 莫名 韩充仪有些不耐烦,她没想到李燕婉竟会如此作态。窗外那人……恐怕都看了去了吧!真真是气人! “这窗外竹声飒飒,倒是动听。索性闲着也是无聊,妹妹不如听姐姐吹奏一曲,也评评姐姐技艺如何。”韩充仪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吩咐忍冬去取竹笛来。 李燕婉有些莫名,她是隐约感觉到韩充仪的急切的,但又不知为何。而且,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找她来听曲子???这人是不是找错人了?“嫔妾是个粗人,姐姐是知道的。就怕嫔妾不懂音律,对牛弹琴,反倒枉费了姐姐一番力气。”李燕婉真心推拒道。 “无妨,权作消遣便是。”竟是意外的坚持。 李燕婉阻拦无效,也就随她去了,有美人献艺,又是如此美景,也是一件乐事。于是,李燕婉便一手撑着下巴,坐听面前美人姿态优雅地吹笛子。还别说,她虽然听不懂韩充仪吹的什么,但笛声婉转悠扬,窗外竹影重重,雅致的很,因此心情也颇觉愉悦。 一曲终了,李燕婉给面子地鼓掌称赞:“嫔妾是个俗人,也听得姐姐这曲子洋洋盈耳,悦耳动听,正合此景。” 韩充仪优雅地放下竹笛,对李燕婉的激赏,面上露出羞红,自谦道:“这曲鹧鸪天能入得妹妹的耳,便不枉姐姐吹奏一番了。”说完,头不由自主向窗外探了探,像是在找什么。 李燕婉察觉到她的异常,问了句:“姐姐可是热了?要不让他们把窗全打开?”这窗户半掩着,吹竹笛又全靠胸中的一口气,吹完难免会热,李燕婉自觉贴心地提议。 只见韩充仪突然有些慌乱,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才讪讪地补道:“我倒觉得这屋子里温度刚刚好,外面树木颇多,将窗打开怕蚊虫便进来了,反倒不美。” 李燕婉虽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被韩充仪这首曲子一吹,她也不知这话题要如何继续下去了。呵呵,她就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别说这首曲子叫鹧鸪天,就是叫艳阳天,她也不知道。此时便有些坐立难安了。 韩充仪喝了口茶,从刚才的失态中镇定下来了,微笑问道:“不知妹妹平时有何爱好?姐姐曲艺虽一般般,但平时到还挺喜欢下棋的,是以刚刚听妹妹那句幽窗棋罢指犹凉,才惊为天人,颇有感触。” 李燕婉呵呵,又到了灵魂拷问环节了。她有什么爱好,吃算吗? “姐姐莫要自谦,您刚刚一曲,妹妹现在还觉得余音绕梁,唇齿留香呢。至于嫔妾。”说到这里,李燕婉老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嫔妾见识浅薄,平日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于口舌一道倒算精通,着实让姐姐见笑了。” 韩充仪嘴角露出宽和一笑,似有些了然,也不点破,此时仍亲热地拉着李燕婉的手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才艺一事,本就是女子娱情之用,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李燕婉仍低头作羞愧状:“此乃姐姐雅量,妹妹自愧弗如。” 韩充仪见此,也觉得有些无趣。不待她想法子另起话题,就见她身边的大宫女夏冰提着壶酸梅汁进来了。 “给主子请安,给婉小媛请安。”夏冰伶俐地福身一礼,然后将酸梅汁放在桌上,边斟边说道:“这是膳房新晋上的酸梅汁,奴婢想着两位主子谈兴未尽,怕是渴了,便提来给主子们解解渴。” 看样子也是韩充仪身边颇有脸面的,不比忍冬的从容大方,也另有一番伶俐在。李燕婉暗暗在心中评道。自然,她此时见到这尚带冷气的桂花酸梅汁,清香酸爽,也只顾低头畅饮了。却没看到韩充仪与这夏冰的眉眼官司。 喝完这酸梅汁,李燕婉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还能说些什么了,抬眼看韩充仪也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便起身告辞:“叨扰姐姐这半日,不仅听得好曲,还诓了半壶酸梅汁回去。妹妹今日可算是赚到了。” 韩充仪笑道:“瞧你说的,我不信膳房有好东西,还敢少了你的去。偏你嘴巧,就会说些话来惹我高兴。” “好姐姐,嫔妾这不是想着此次把你哄高兴了,下次还有机会嘛。”李燕婉也不嫌热,抱着韩充仪的手臂撒起娇来。韩充仪佯装不耐烦地挥袖说道:“原看着是个好人,没想到平白招个无赖来。要走赶紧走,不然我这东西都被你诓没了。”嘴角的笑倒是从未落下。 ------------ 第五十章 其妙 李燕婉面带微笑地带着绣心走出了陶然居,身后韩充仪还周到地站在门口送行。在快要走出这片竹林时,李燕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中午的太阳正是毒辣,连这清幽之所,在阳光下也带了些燥热的味道。远远望去,屋子内外婢从进进出出,很是热闹,倒与这屋子不大相配了。 李燕婉叹了口气,收起笑容,挑阴凉之处走,一路回她的梦海阁了。昨日初到园子里,大家免不了都要收拾熟悉一番,皇上也是自己在宣德殿就寝了。至于今日,也不知道建元帝有没有兴致了。李燕婉赶在午膳前回去,倒不仅仅是感觉到与韩充仪无话可聊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嫔妃们无论是请安还是集会消遣,一般都选在上午。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下午要留着等候伺候皇上。这皇上的作息一般是这样的:早上不到卯时就要起来,辰时正点上朝,下朝之后或许还会召心腹重臣谈话议事,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就过去了。用过午膳歇个晌,此时会有敬事房的人来问皇上今日是否翻牌子,或者建元帝自己想去哪个宫,然后下面人才开始周知被选中的妃嫔,开始准备。建元帝又是个勤政的,他下午一般还会继续批折子……等到晚上,属于后宫嫔妃的主场才开始。 所以,李燕婉自然不能继续留在陶然居碍韩充仪的眼啦,她可是越来越发现韩充仪的心不在焉了呢。“做人要知趣!”刚回到梦海阁,正在拭汗的李燕婉,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在心里给了个五星好评。 这个还在沾沾自得的傻姑娘,还不知道此时陶然居主仆的对话。 “你可看清楚了,是皇上吗?”刚送走李燕婉,韩充仪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夏冰问道。 “您交代之后奴婢就悄悄出去看了,倒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奴婢不放心,又沿着路往前找了一番,果然远远地看见皇上带着赵总管走了。”夏冰如实招待,脸上如其主一样,也是窃喜不已的神情。 韩充仪听到这话,总算放心了,也不枉她刻意表现一番。心满意足之余,忍不住叹道:“还好我依稀看到一块宝蓝色的衣角,这园子里有资格穿宝蓝色补服的,也只有赵全了。赵全要来,总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就猜十有**皇上也在。”表水了一番,韩充仪又有些迟疑:“只是不知,皇上此时过来,是为了什么?又为何过门不入呢。” 夏冰见主子又笑又愁的,在旁边宽慰道:“主子何必多想,咱们这陶然居如此雅致,指不定皇上就是来赏景的呢。这美景美人妙曲,照奴婢看啊,今儿晚上皇上怕是又要来了。主子不妨早些准备起来吧!”说完憋不住笑,咯咯笑出声来。 韩充仪本就对自己今日抓住机会不着痕迹地在皇上面前表现了一番,感到颇为得意,夏冰的话倒是正对了她的胃口。闻言也是一笑,屋内屋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而这件事从未露面的主人公建元帝呢? 难得搬到园子里不用上朝了,虽然折子事务不见得因此变少,但总归轻松一些了。建元帝也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早上收拾一番之后便决定四处逛逛。 这陶然居他也是颇为喜欢的,去年来园子里的时候,他还特意吩咐下去在其后引一泉水,水声淙淙,竹影深深,这才更有意境。他今日便是打算去验收一下成果的,不想还没进去,就发现这陶然居已经有人住了。 建元帝负手站在竹林中,听身后赵全心虚地回道:“回皇上,这陶然居里现在住的是韩充仪。”他不置可否,仍负手站立,听着屋子内隐隐约约传来人声,颇为热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韩充仪,印象中不是挺安静的吗? ------------ 第五十一章 迁居 赵全不知此时建元帝心中所想,怕皇上仍在不满于心爱之所被别人占了,又补道:“本次随行娘娘们的居所,都是贵妃一手安排的。沈贵妃居绛云殿,何昭仪居凌波殿,韩充仪居陶然居,柔嫔居福熙阁,婉小媛居梦海阁。”建元帝日理万机,自然没工夫关心带来的嫔妃住在哪这种小事,是以这房屋分配,倒通通一起交给贵妃去处置了。没想到贵妃竟将这韩充仪分配到了陶然居,这……死道友不死贫道,贵妃娘娘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赵大总管一番苦心分辩,建元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此刻他正竖耳听着前方陶然居内细细碎碎的对话。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月夜坐此窗下,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若能与一知心人手谈一局,也不枉虚生一世了。” “宝鼎茶闲烟尚绿……不想妹妹竟有此文采……” “附庸风雅罢了。” 正巧赵全刚刚一气把随行的嫔妃都报了一遍,听这清脆的声音……莫非是婉小媛?建元帝忍不住向前一步,打算细听分辨。 “皇上自然是好的,嫔妾得遇皇上,已是心满意足。”听此,建元帝脸上因陶然居被他人所占的不满之色,也不由得化作了微微一笑。 “……对牛弹琴,反倒枉费了姐姐一番力气。”呵,小丫头倒挺有自知之明。 建元帝隔着几株翠竹,隐隐看见屋内两人对坐桌前,品茗闲聊。看到李燕婉托腮百无聊赖地听着韩充仪吹笛,一口一个地吃着点心。偏偏还要装作陶醉欣赏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建元帝在外面忍不住捂嘴轻笑,算好他还记得他现在是属于偷听状态,发出声音打断韩充仪吹笛事小,再看不到美人装相就不好了。 建元帝在外又稍站了会,看着李燕婉已在桌前换了好几个动作,桌子上的水果点心也被她尝了个遍,实在忍不住,急急带着赵全走了。直至走远,才放声大笑。赵全侍候在旁,莫名其妙,他的感觉难道出错了吗?刚刚主子不是有些不豫的吗?为何此时竟开怀大笑,他赵公公是错过了什么吗? “赵全,你刚刚说,这婉小媛是住在哪?”笑完,建元帝负手走在前面,隔了半晌,突然问道。 身后躬身侍候的赵全忙回道:“回皇上,婉小媛现居东南的梦海阁。”听皇上这意思,今次拔得头筹的莫非是这名不见经传的婉小媛啦?来园子里避暑,自然规矩就没有在宫里那么大了。所以就像新人进宫一样,皇上最先召幸哪个,也就基本意味着哪位目前最得建元帝爱重了。赵全在心里默默为韩充仪拘一把泪,辛苦一场,反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这集芳园作为皇家园林,自然占地不小,且自从建元帝近年来每年都要过来避暑之后,许多地方更是不断在修缮。是以建元帝听到“梦海阁”这地方时,反倒愣了一下,一时竟没想起来。赵全心里转了个圈,听前面的皇上一下没了反应,忙伶俐地补充道:“说起来,这梦海阁虽不及陶然居幽静,但论特色,也算是这园子里数一数二的了。” 建元帝今日本就存着心放松,听此更是来了兴致,微微侧头问道:“怎么说?” “皇上不知,这梦海阁名为梦海,倒不是虚有其名。这屋子啊,正是建在一片荷花池上面的呢,夏日住着,最是凉爽不过。婉小媛这下也算是有福了。”说起来,赵全也是不容易,明明是御前大总管,天天要守着建元帝不说,还要抽空了解这些小事,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建元帝听到这梦海阁是建在水上的,眼睛忍不住一眯。不过终究也没有说什么,径自带着人回宣德殿了。倒是留下赵全在心里纳闷,皇上怎么又突然失了兴趣了? 等到未时许,建元帝午休起来,敬事房来人问今晚是否宣人侍寝时,赵全本以为自己所料不错,谁知……建元帝沉吟片刻,张口回到:“去贵妃那。” 还不待赵公公惊了个呆,就听这位心思难测的皇上又启口道:“朕记得萦碧轩正好空着,婉小媛就搬到萦碧轩吧。” ------------ 第五十二章 反应 消息传到后面,众人吃惊不说,反应也各不相同。 于李燕婉本人来说,她是懵逼的。什么鬼?她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皇帝了,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这皇帝想一出是一出,说搬就要搬,她这屋子,才刚收拾好呢o萦碧轩又是在哪,听名字就没有梦海阁霸气啊! 梦海阁中的诸人也都是茫然的,绣心自始至终是跟着李燕婉的倒还定心,但于依枝等人,不免担心主子是否惹怒了皇上,被贬到萦碧轩去了。心中七上八下,在神色行迹上也带出来了,尤其是忆柳问兰两个,不仅行止失措,甚至面上还有几分后悔嫌弃之色。李燕婉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莫说她还没有倒霉呢,就算她为皇上所不喜,被贬至萦碧轩,也轮不到她们这两个奴才来挑三拣四吧! 当下心中憋着一口气,也不肯露出迷茫之态来,只吩咐诸人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而到了韩充仪这里,则又是一番景象。 韩充仪韩信芳,乃当朝护国将军韩闻天的外孙女,虽然父亲只在外任个知州,但家世也算是可以了。她又素来是个温和可亲的,因此在宫中的人缘都还不赖,人人都愿卖她一个面子。此次韩充仪邀请李燕婉来陶然居小聚,本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觉着这女子最近在宫中颇得皇上看中,连避暑也带了出来,便想先亲近交好一番,存个善缘。 不想中途发现建元帝在外,,不管皇帝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现身,韩充仪都觉得这于自己是个机会,因此便找了个机会不着痕迹地展示了一番才艺,以期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当然,既存了这个心思,与李燕婉的相处不免敷衍了一番,更甚至于,有了李燕婉这俗人在侧,才能衬得自己的好啊。 因此,当韩充仪听说婉小媛被皇上移至萦碧轩了,心中也是复杂难言。梦海阁虽然有些偏,但胜在地方宽敞,且别有特色,不失为一个好居所,但萦碧轩,可就又小又普通了。当下韩充仪便断定李燕婉是惹得建元帝不喜,才像被打入冷宫一样被发配到萦碧轩。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因素呢?韩充仪也不确定,毕竟在今早,她确实是将李燕婉比的一无是处的,也不知皇上是否看到了。 而如果皇上是因为早上看到婉小媛是个一无是处的俗人,才有此一举,那为什么今晚是去贵妃的绛云殿呢?韩充仪用手指轻抚面部,镜子中她妆容完美,浓淡得宜,竟是白准备了一场吗? 思及此,韩充仪不免有些恼怒,回头横了夏冰一眼。夏冰被主子瞪的一颤,忙上前讨好道:“主子不必多虑,皇上今天去贵妃那,不过是给贵妃长面子罢了,毕竟本次随行妃嫔中,贵妃位份最高。”说着说着,好像自己心里也有底了,继续劝道:“主子才艺超群,人又貌美如花,皇上呀,定是放在心上了的。” 韩充仪冷哼一声,对夏冰的话也不多回,只是铜镜中的神色,分明缓了一些。 而今晚皇上要过来的绛云殿中,正忙的热火朝天。奴才们进进出出,端水的端水,洒扫的洒扫,以期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建元帝的到来。贵妃沈蓁蓁坐在桌前,由着宫女珊瑚给她上妆,闭目沉思。 李燕婉迁居的事情她自然也听说了,只是这又与她何干?最多今晚在皇上面前稍微提一句,撇清一下自己分配屋子的关系罢了。她在心里略过了过此事,便也丢在一边不去管它了。真正让她忧心的,却是柔嫔。 柔嫔在宫中虽然尖刻了些,但在她面前倒是一向老老实实的。更何况本次皇后还没有跟着出来,柔嫔她又有什么底气如此再三?沈贵妃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正巧珊瑚在给她画眉,这一动,竟画歪了。 “呀!” ------------ 第五十三章 原委 等到戌时快过了,建元帝才姗姗来迟。看着殿内端庄行礼的贵妃,他体贴地上前一步,握住贵妃的手,阻止其下蹲的趋势,轻笑道:“朕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之间,无须多礼。”一边牵着贵妃的手往桌前走,一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出现了一幕佳人轻衫飘飘月下持灯,门外痴等的画面,他摇摇头,甩去了那个身影。 “这两日刚搬过来,事务繁多,辛苦你了。”建元帝握着贵妃的手,温言道。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谈何辛苦。”沈贵妃一派无可指摘的微笑,回的内容谁也挑不出错去。 “话虽如此,你也要多加注意身体。怎么样,这绛云殿住的可习惯?”建元帝继续关怀。 这一问倒是触动了沈贵妃的心肠,连带着两件事都出来了。“这绛云殿华美异常,又大又宽敞,臣妾住着无不舒心,只感念皇恩浩荡。”说完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建元帝,“只是,臣妾听说您今儿下午将婉小媛移到了萦碧轩居住,可是臣妾的安排不合皇上的意?” 建元帝倒没想到他下午一个小动作,倒是在后面引起诸多猜测,闻言更是哭笑不得:“爱妃多虑了。朕不过想着这梦海阁临水而建,而婉小媛前不久又刚刚落水,想来是个不利水的,有个三长两短更是不吉利,索性便换个住处吧。” 建元帝说的轻松,但听在沈贵妃耳中却颇不是滋味。她侍候当今圣上也有近十年了,自然知晓他是个深沉内敛的性子,何时见过他为一个女人如此细致?心中不由得一酸,说话间也带出来了:“皇上倒是心疼婉妹妹,害得臣妾白担心一场。”说完手也不让建元帝握着了,轻轻挣脱收回来。 “哟,朕瞧瞧,这是醋了?”处理此类争锋吃醋的事情,建元帝可谓是经验颇丰。不过贵妃素来端庄优雅,不屑于在他面前嚼舌根的。此时这一醋,倒是让他觉着生动起来。“爱妃莫醋,朕也心疼你。”说着,侧身将贵妃搂在怀里,调笑道。 沈贵妃乃当朝太师之女,自小也是金尊玉贵地养着的,被灌输的都是要自尊自爱、要识大体之类的话,刚刚有此一举,已是极限了。此刻她被皇上抱在怀中,也不敢将全身力气都倚上去,只自己控制着微微着力,羞怯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建元帝见怀中的女子又回复了一贯的端庄识大体,不免心中一叹,端庄虽好,但难免无趣了些。此时脑海中又忽的出现了那个被认为粗俗但却有趣的女子,每次都让他有面目一新之感,真是少见的生动啊。 任由思绪跑偏又跑回来,建元帝低头看怀中女子,仍一脸温顺地倚在他身上,静静地不做声。忍下一叹,开口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爱妃,不妨就寝吧!” 即使已经侍候面前这个男人近十年了,此中事情也不知做过多少,但沈蓁蓁仍如少女一样,听此羞红了脸。“臣妾伺候您更衣。”说着从建元帝身上下来,站到他面前解着扣子。至于刚刚在脑中酝酿的柔嫔之事,在皇上面前试探的话都到了嘴边,她想想还是咽了下去,伺候皇上要紧。 ------------ 第五十四章 搬家 建元帝与沈贵妃的对话,李燕婉自然不知道。她现在正一头雾水地准备搬家。东西什么的都还好,来的时候带了哪些,就收了直接带过去就是。只是人……要怎么办?她进这梦海阁,之所以依枝等人事先在此侯着,是贵妃已经安排好了的。而她搬到萦碧轩,应该就无此待遇了。殿中省也没有那么有钱,每个屋子都派人守着,然后大多数屋子都是空着派不上用场的吧!如果他们这么浪费人力资源,建元帝早削他了。看着眼前几个奴才,李燕婉为难了。 全带过去自然是说得过去的,建元帝只是下旨让她移居,又不是贬斥,并没有明言限制她的侍候人数。只是,连李燕婉心里也不免颤颤,这无缘无故地换个地方,皇帝如果没有吃饱了撑的,那就是对她有所不满了。且萦碧轩她也听依枝说了,并没有这梦海阁住的宽敞,带这么多人去,怕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李燕婉索性便让人去问贵妃。反正昨儿请安时贵妃不是说了嘛,有事尽管去找她,那她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她也有个可解释的地方。 绣心到绛云殿的时候,建元帝刚走不久。不过她一个从六品小媛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没有让贵妃召见的资格。她将来意告知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珍珠,自有珍珠进去回禀。 “呵,她倒乖觉。”沈贵妃正坐在镜子前梳妆,刚送走建元帝,她有些懒懒的,听珍珠回禀了婉小媛的事,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去告诉她,随意就好。想要就带着,不想要就留在梦海阁。无妨。”既然知道建元帝不是恼了婉小媛,那她不妨给她一个面子。 东西已经由小安子和小卫子陆续往萦碧轩搬了,李燕婉仍高坐在梦海阁等贵妃处的消息。听到绣心回话,李燕婉起身拍拍手,对依枝还有绣心说道:“那咱们这就动身走吧。”两人自然低声应诺。 住在这梦海阁也就两晚功夫,李燕婉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舍的情绪。只是可惜了这无边风景和玲珑心思,她踏下楼梯,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碧水,微微感叹。不待她走出门口,就听后面传来惊慌焦急的声音:“小主,奴婢们呢?” 是忆柳和问兰。 李燕婉脚步一顿,扶着绣心的手回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淡笑道:“我前途未卜,萦碧轩又地方狭小,恐怕容不下两位姑娘了。”说完,也不等她们有所反应,提步就要走。 后面只听“扑通”一声,“小主……”也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李燕婉对此也无暇顾及了。前路暗暗看不到边,后退即是深渊,她只能往前走了。 “什么声音?”建元帝正在宣德殿批折子,听到后面隐隐传来喧闹声,眉头一皱,看向赵全。 赵全也在暗恼,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在宣德殿附近如此喧哗,不要命了吗?忙示意小太监出去看看。小太监被赵全唆使地往声源出飞奔而去,待看清是婉小媛身边的奴才在搬东西之后,又赶紧跑回来报告。 “回公公……是婉小媛……嚇嚇,婉小媛在搬家。”上气不接下气中。 赵全闻此才想起来,这萦碧轩,可不是离宣德殿近的很嘛,就在后面。皇上前年来的时候,还想着将萦碧轩辟作书房,放些杂书呢,后来不知怎的也不了了之了。现在,倒便宜了婉小媛。 赵大总管自觉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嘴角邪魅一笑,轻踹了下跑腿的小太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说完拂尘一甩,进去回话了。 “回皇上,是婉小媛正在搬家呢。奴才这就命人去叫他们小声点。” 建元帝听着后面的喧闹声,皱着的眉头就没平过。此时听到赵全回话,一愣,自哂一笑,放下笔,起身往外走,隔着窗子往后面张望。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能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人声。建元帝笑道:“算了。”看她这么生气勃勃的样子,他好像浑身也有劲了。 赵全:就知道! ------------ 第五十五章 萦碧 却说李燕婉这边,她带着人次第从梦海阁搬到萦碧轩,东西虽不多,但来来往往也不免有些张扬。于是,这园子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差不多都知道了婉小媛今儿一早就从梦海阁搬去萦碧轩了,唉。 对于他人的一声叹息,或是一派嘲弄,李燕婉此时是无暇顾及了。她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现在她身边满打满算只有四个奴才,精简之后虽然令人放心些了,但工作量也大了。绣心和依枝各负责一块,小安子和小卫子也被支使地团团转。李燕婉待想凑上去帮忙拾掇一下,以表示她也不是个吃干饭的,却发现……她被嫌弃了。“小主,您就坐着休息一下,这些奴婢们来就可以了。”绣心在她第三次凑上前的时候,塞给了她一本书,哄着她到旁边去。 李燕婉她默默安慰自己,这是因为地方实在太小,几个人挤在一起,所以难免杂乱。诚然,这萦碧轩是比她在宫中住的清音阁西厢大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前为见客的主屋,东面是李燕婉起居的地方,西面小隔间布置成一个简单的书房,放些她带来的书和玩器之类,实在是很简陋,其主要目的是给李燕婉一个发呆的场所。后面便是几个下人住的地方了。 李燕婉被打发到西隔间去闲坐,隔着一道门帘看着几个奴才忙的热火朝天,突然被下旨迁居的沉重莫名也消去了些。她打量了眼这萦碧轩,在园子里确实是属于平平无奇甚至差的那种了,唯一能得到的安慰,可能就是四周树木繁茂,好歹比宫中凉快些吧!她忍住不去揣测建元帝此举的含义,她现在的处境,就像那晚梦到的那样,在水上漂浮着,海茫茫一片看不到边,也不知何时能够上岸获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我,不放弃。 嘿,醒醒!别发呆了,你的自我安慰见效了!宣德殿来人了! “奴才宣德殿杨时意拜见婉小主。”杨时意踏进萦碧轩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忙着,李燕婉也在发呆,竟没有人发现这位御前内侍的到来。他将这情景看在眼里,说乌烟瘴气有些过了,但也差不离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婉小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轻咳一声,见依然还没有人来理他,只得出声。 太监与众不同的尖细嗓音,终于让萦碧轩忙碌的几人抬起头来。绣心还算是与这位杨公公打过几次交道,闻言忙上前招呼:“奴婢见过杨公公,收拾屋子太过专注,竟没发现杨公公大驾,实在抱歉。”小主现在前途未卜,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杨时意看绣心说话间,脸上仍带着几分害怕的神色,便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了。哼,今儿没接到这任务之前,他也以为婉小媛这是又获罪了呢。谁知道……谁知道……圣心难测啊! “姑娘这是在忙呢,倒不知婉小主现在何处?”行过礼便退到后面去的依枝,看这位御前公公的亲热态度,倒是对主子如今的处境有了些信心。 “嗯,杨谙达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李燕婉不疾不徐地从里间出来。 杨时意看见这位婉小媛,嘴角登时笑开了花,又上前一礼,方道:“奴才奉皇上旨意,请您去宣德殿呢。” 李燕婉倒没想到此时建元帝竟要见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虽还算正常,但早上搬家这一趟,也颇有些灰头土脸的了。 “公公稍坐,容我换身衣服。”李燕婉带着依枝进到里间。 而绣心此时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忙给坐下休息的杨时意倒了杯茶,试探道:“不知皇上召见我们小主,是为何事呢?”借着递茶的机会,从袖中塞了个银角子过去。 杨时意作为赵全的徒弟,走到哪也都是有人奉承的,便是皇后贵妃处,也不会轻易甩脸子给他。此时收到绣心递来的这点意思,说实话,这点东西他杨公公倒并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还愿意透露一二,也不过是看婉小媛如今还算得皇上几分宠爱罢了。 “皇上想要如何,这个杂家可不知道。”听到此话,绣心心中也不免有些灰心了。难道小主真有何处触怒了皇上,皇上要发落她吗? 谁知这阉人说话竟说一半留一半,看绣心脸色都沉下来了,方继续开口道:“不过绣心姑娘也别难过,皇上吩咐杂家来时,是面带笑意的呢。”看着绣心,给了个“你懂的”的暗示。 ------------ 第五十六章 罚站 等到李燕婉换好衣服简单打扮一番,跟随杨时意到达宣德殿的时候,已近午时。李燕婉临走前因收到绣心的暗示,加之杨时意一路上也对她客客气气,心中便有些底了。 “嫔妾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不管皇帝是出于何事,李燕婉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建元帝还在批奏折,闻言只抬头看了李燕婉一眼,道:“平身吧。”便继续埋头公务了。徒留李燕婉一个人在底下无所事事。 建元帝在处理国事时不喜人多留,是以现在整个殿中,也只有赵全一个人在旁边伺候着。李燕婉在下面待的有点无聊,又不敢随意走动,只得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赵全。 赵全站在建元帝身后,就看着婉小媛起身之后左看看右看看,身子不动,头却像鹅一样伸来伸去,他看着都嫌累。好吧,您继续看着殿内风光吧,干嘛来看我啊!公公我现在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皇上的心思你别猜!赵全装作没有看到婉小媛投过来的目光,垂下眼睛。 李燕婉见赵全这货竟然装傻,除了心里梗了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上面这位大爷还抱着他的折子准备天荒地老呢。也不知道他这么忙,干嘛还要召自己过来,罚站吗?如果是罚站,那他真的目的达成了。太阳东升西落,午时的阳光透过门窗洒进殿里,照出一块块斑斑点点。李燕婉好死不死地站在一块光斑下,而且随着太阳的移动,这块光斑越来越大,她站在里面,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隔着光线看建元帝,虽然专注的男人真的很有味道,但是我的皇上,麻烦给个反应啊! 于是,等建元帝批完了手边的折子,抬起头来时,就看到李燕婉在光影下垂着头,蔫吧蔫吧的,可怜极了。他这才惊觉自己晾了她许久,刚准备清清嗓音安慰一下美人儿,闪神的瞬间却觉得此刻沐浴在阳光中的李燕婉,让他竟有种不敢触碰之感。阳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碧绿色的纱裙有了些朦胧飘逸的美感,她的脸低垂着,看不见神色,只是异常的白净、纯洁。如果建元帝知道有种存在叫“天使”的话,他必定觉得这形容恰当极了。只是此刻,他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眼前女子所给他带来的感觉。 他想轻轻走上前去抓住她,因为他总觉得她好像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厚重阴暗的深宫。刚动了一下脚,就见李燕婉像受惊一样抬起头来。建元帝自失一笑,“朕忙着批折子竟忘了爱妃还站着,爱妃可是站累了?”边说边走上前去。 李燕婉嘟了嘟嘴,内心对他这种干了坏事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吐槽万分,你说呢?姐姐我起码站了半个小时啊! 人都说哭的时候是不能哄的,越哄哭的越厉害,好像要把一分是伤心晕染成十分的难过,剖给在意的人看。李燕婉此时也是如此,建元帝不对她轻声细语还好,他这样温柔款款,反而让她忘却了来时的忐忑,委屈一下子放大了。 她将小手放在建元帝递过来的大手上,低头小小声道:“站麻了。”委屈的不行。 建元帝听了也是心疼的不行,回头横了赵全一眼,“你这奴才竟也不知道提醒朕一下。”也不嫌热,就把李燕婉拉到怀中哄呀哄呀,“是朕没想到,让婉婉受委屈了。朕来揉揉。”说着作势就要蹲下来。 李燕婉不待皇帝蹲下来,就忙按住他,强笑道:“也还好。”说着就往后面退。开玩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要是待会建元帝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怎么办! 只是她站了半个小时不敢动一步,着实腿麻了,加之太阳照着实在头晕,这往后倒退一两步,身体竟支撑不住,往后倾去。 “呀!”惊呼一声,李燕婉满以为自己腰要折了,已经做好了在皇帝面前出糗的准备。反应过来却在一个宽大略带冷香的怀中。 ------------ 第五十七章 用膳 李燕婉在建元帝怀中刚刚缓过来,还不待建元帝调侃她“投怀送抱”,就自己拽着他的衣服起开了,让建元帝放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李燕婉倒没有想太多,被人扶起就是依过去的戏实在太足,反倒会让人怀疑她跌倒的真伪,还不如现在自自然然的好。她眼看与自己一臂之遥的建元帝脸上的惊讶还没收起,内心得意地笑了,姐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 “皇上,不知召臣妾过来有何吩咐?”因着这一场波折,李燕婉自觉在建元帝面前扳过一城来,此时心情倒也没那么委屈了,直入主题来。 建元帝也回过神来,投怀送抱的女子他见多了,像她这种画风清奇的,反倒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朕本来想着你今儿新搬家,萦碧轩正忙乱着,你待着也不顺心,正巧路近,不如到朕这儿来舒服一些。”建元帝牵着李燕婉的手边走边说,“谁曾想朕忙于公事,来了竟让你空站了半个时辰。”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李燕婉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是真的有些感动了。如此细致体贴,便是一般人做来也足够动容了,更何况眼前人还是九五之尊呢。李燕婉小脸微红,双眼朦胧地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拽着他的手说:“嫔妾站会倒不打紧,只要不扰了皇上处理国事。”一副小女儿态,说的话倒大义凛然。 “好好,时辰也不早了,那咱们就先用膳吧。”建元帝想起他的本意,也是喊她过来一同用膳的。 两人靠近着坐在桌子前,太监们端着菜鱼贯而入,足足十六道菜,将桌子放地满满的。侍膳太监当着两人的面,从每个菜中各夹一些到小碗中,尝过无事,两人方才开动。李燕婉看着桌上的菜色,油焖大虾、溜鸡脯、罗汉肚、口水鸡、老汤酱猪手、清蒸白条、豆腐面海参汤、水晶丸子……光看着,她的口水都要止不住了,听说这菜色对于皇上来说还是简单的。 建元帝见李燕婉盯着面前的菜,眼珠子都不动了,更甚至于他还听到她暗自咽口水的声音,哭笑不得。“爱妃,快吃吧。”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里。 李燕婉不知道,这举动于建元帝来说已是难得。他生洁,向来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也不喜随意让人触碰。当然,他不知道,就是这顿饭的功夫,还有打破他底线的事情发生。 李燕婉将那筷子鱼肉吃进嘴里,鲜嫩的口感立马征服了她的味蕾,相比之下,她从御膳房领回来的吃的,那叫什么呀。她决定!就为这一口吃的,以后也要抱紧皇帝的大腿!等她反应过来是否也要投桃报李给皇帝夹一筷子菜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好几口了……建元帝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女人吃口菜就露出幸福陶醉的表情,无端地觉得好笑。他这是委屈她这张嘴了? “皇上,您也吃。”李燕婉狗腿地给建元帝夹了块口水鸡放到盘子里,把后面站着的赵全惊的面部表情扭曲,挤眉弄眼地对着李燕婉暗示。建元帝光顾着看她吃了,倒不妨她来这么一出。一时也找不到话来拒绝。 ------------ 第五十八章 破例 面对李燕婉殷切的眼神,建元帝觉得,他要是不把碗里这块鸡给吃了,他就是罪大恶极。无奈,只得拿起筷子,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吃到嘴里,竟然觉得还不错。李燕婉看他吃下去,这才满意了金主动筷子了,她也就可以放心继续享用大餐。只见她嘴里还细嚼慢咽着,手上却不放松,从盘子里夹菜,充分发挥了“快狠准”的运动精神。小嘴忙个不停,一边吃还要一边招呼建元帝:“皇上,这海参也不错,您尝尝。”把她觉得好吃的菜往皇上碗里夹。 “赵公公,您这眼睛怎么了?”李燕婉百忙之中还不忘关怀一下站在皇帝身后使劲眨眼的赵全。 赵全内心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建元帝还跟着李燕婉的视线回头看他,弄得他真是骑虎难下。“咳咳,奴才刚刚仿佛迷了眼,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您就好好吃您的饭吧! 这人一旦堕落,突破底线那是非常快的。建元帝此时倒也心安理得地用起膳来了,有李燕婉这个吃货在旁边,他今儿也觉得这饭用着比往日香多了。更兼这女人还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嗯这鱼真好吃,在宫中从来没吃过这么鲜嫩的。” “那是因为这些鲜鱼虾不易保险,一死就易变质,下面人怕担责任,索性就不做了。” “难怪,嫔妾还奇怪来着呢,在宫中吃的都是腌渍过的。” 答疑解惑。 “这口水鸡倒让嫔妾想起在家经常吃的一道菜了。” “什么?” “说起来也是俗物,入不得皇上眼的。叫叫花鸡,把腌渍加工好的整鸡用新鲜嫩荷叶包起来,裹以黄泥,加以烘烤。入口酥烂肥嫩,十分独特。” “哦?这名字倒新鲜,有何来历吗?” “在家的时候嬷嬷告诉嫔妾,说是传闻啊,有一个叫花子,沿路讨饭流落到一个村庄,偶得一只鸡,欲宰杀煮食果腹。但手边既无炊具,又无调料。他便想了个办法,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的鸡肉,吃起来竟别有风味。这道菜便也这样流传开来。” “果然高人出自民间啊!改天有机会朕倒要尝尝。” “嫔妾倒是会做这道菜,改日做好便送来给皇上尝尝。” 安利吃食。 “爱妃吃饱了吗?” “嗯,差不多了。” “呵呵,别看你身子小小,这肚子倒是颇能装的。” “皇上” 调笑弄情。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两人都心满意足。李燕婉得尝美食自不用提,建元帝是恪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今日被李燕婉带的在饭桌上说了这许多话,虽不习惯,但感觉竟然还不错。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连饭都多用了一碗。此时正捧着茶在旁边润喉,李燕婉被拘着也一起喝…… 一起用过一顿饭,两人之间的生疏去了不少,李燕婉也没那么怕建元帝了,趁着皇帝心情好,在旁试探道:“嫔妾还没有谢皇上赐居萦碧轩呢,多谢皇上恩典。”说着就要福身下拜。 建元帝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动,开口解释道:“朕想着你是个不宜水的,梦海阁建在水上,终是于你不合。萦碧轩虽小,但胜在离宣德殿近,朕要见你也方便。”可能是一顿饭被李燕婉带的话也多了,建元帝竟是难得地解释起心中的想法来。 李燕婉感动死了,这皇帝今天怎么说的话老贴心老煽情了,主动凑过去依在建元帝身上:“皇上” ------------ 第五十九章 读书 两人也不嫌夏天热,凑在一起腻歪半天。建元帝不提让李燕婉回去,李燕婉便也装作没这回事。只是两人相处的时间毕竟不多,再多的话说到现在也说的差不多了,李燕婉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吃的吗?她在饭桌上说的已经够多了穿的用的?她相信建元帝不会有兴趣听这些的至于后宫的弯弯绕绕小心思,她也不会脑残地跟皇帝提这个。可是这几样,就是她目前生活的全部啊! 李燕婉感到了生活的可怕。明明她还是一个花季小少女,也算是对生活有所追求的吧,怎么现在净剩下吃吃喝喝动歪脑筋了?欲哭无泪。即使不讨论个人追求问题,反正她这一世的命也是捡来的。就论与建元帝相处甚至更甚一步勾搭皇帝,如果她自己不是一个足够美好的人,怎么能吸引另一个美好的人呢?王子喜欢灰姑娘,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打扮地是个公主啊。 还没来得及继续哀悼自己枯燥的生活,李燕婉就被建元帝cue回来了:“爱妃平日都喜欢做什么呀?听说你读书挺多?”那天在韩充仪处听她出口成章,不仅韩充仪惊了,连建元帝在外面也有些吃惊。倒不是说瞧不起李燕婉,觉得她就应该是个大字不识的人,只是她的出身环境在那,也着实容易让人低看。 “嫔妾在家的时候倒是识得几个字,左右不过看些闲书罢了。”李燕婉心中一振,正巧她前段时间还想从皇帝这淘些书回去看,此时机会不就来了。 “哦?朕近日新得了一本诗话,倒是挺有趣的,爱妃不妨一观?” “如此,正好。”李燕婉便随着建元帝起身,去书房了。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只听书房内响起女子轻盈的读书声,间或夹杂着男子的低语,外人听来,可谓是红袖添香。 “爱妃以为此人说法如何?”建元帝存着心想要试试李燕婉的底。 李燕婉前世是大学老师,这些基本的文艺学美学知识,她也算粗通。此时也不敢雄辩,只细品一番,道:“此人的说法甚是有理。不过,依嫔妾看来,作诗哪有什么固定的法度,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不过一个随心而已。都说诗缘情,本就是表达诗人当时的情感态度的。” 建元帝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竟也有些道理。顿时来了兴致,与其探讨起来。“照你这么说,诗词乃发自内心,那这些学子苦读这么多年书都没用咯?” “自然不是。嫔妾见过大字不识的人,他们有感情却不会表达,很多时候甚至是词不达意。而读书是为了明理,为了更好的生活,作诗就是他们的一个表达渠道而已。” “呵,如此说来,爱妃虽为平民,但还是倾慕世家的呀。”建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硬。 李燕婉有些莫名,这个时代,有谁不倾慕世家,鼓着劲想要成为其中之一呢,便是皇族,也不能幸免吧!她不知道建元帝指的是什么,也不敢深究,只努力回到她们讨论的话题上:“世家世家,诗书礼仪传家。嫔妾倾慕世家风范,但却也不愿成为世家。” “为何?” “世家王侯,均以自身仪表风度为傲,以为高人一等。殊不知,这种存着心将别人比下来的想法,便已是落人后乘了。若以诗书遍教平民,以启民智,方为大成。” 建元帝听得入迷,不曾想这个一派天真的小女子,竟有如此胸怀气魄,这倒比他后宫那些恪守着规矩气度的女人,强过百倍。他忍不住鼓掌称赞:“好一个以启民智,爱妃好气魄!” 李燕婉反倒害羞起来了,“嫔妾也不过是平日被这些世家们鄙视惯了,有时候自己私下发狠所想。今天倒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该。” “不,你说的对!”建元帝雄声说道:“朕夙兴夜寐,一日不敢懈怠,惟愿能在有生之年,了此宏愿,开启民智。” “那嫔妾就先预祝皇上得偿所愿了!”李燕婉笑着躬身说道。 ------------ 第六十章 撩妹 两人谈的投契,建元帝颇有知己之感。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子会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她好像一直是矛盾的,是他看不透的。出身低微,却谈吐不凡年纪轻轻,却颇有见识一团孩子气,却也从不无理取闹。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还有多少待挖掘的,但久居深宫的他,总是想霸占这抹新鲜,好像……自己也可以这样永远生机勃勃。 建元帝从背后搂住正在低头看书的李燕婉,在她耳边轻声道:“爱妃真是随性独特。” 感受到建元帝靠上来的热度,李燕婉身体一僵,就知道,这个人说读书是假的,撩妹才是真的!枉她还因为刚刚的谈吐高看他一眼,真是……白瞎了! “皇上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臭不要脸的李燕婉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面对着建元帝,右手食指抵着建元帝的下巴,傲娇地说道。这个动作她想做很久了,尤其对象又是建元帝这种帅哥,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想撩姐?那就试试看咯。 建元帝被她抵着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爱妃觉得呢?”长手一伸,将她带到怀中来。另一只手轻轻握起李燕婉那只作怪的小手,带到自己唇边,暧昧说道。 李燕婉觉得自己的手被舔的痒痒的,就像被狗狗舔过一样。不过可不是嘛,眼前之人虽长了副标志的人模样,却是个狗脾气,简直抖附身。越挑战他的权威,他越喜欢。 “嫔妾觉得……甚是欢喜呢。”说话间,她一把勾起建元帝的脖子,把他往下拉,同时自己踮起脚凑上去吻他的薄唇。 建元帝本已情动,见美人主动送上来,哪有推开的理。大掌稳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两人靠的那么近,连脸上的细毛都看的清清楚楚。呼吸交织在一起,都存着心想要比过对方,都不愿先示弱。屋内的空气越来越高,于李燕婉来说,也越来越稀薄。在接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吻之后,她终于败下阵来,搂着建元帝直喘气。 建元帝的火完全被她撩起来了,抬眼往四周看去,因着读书,他早已把侍候的人摒退了,此时倒正方便操作。“婉婉,婉婉……”建元帝一边啃着她的脖子,在她脸部落下细细的吻,一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某个部位探去。 李燕婉羞红着脸,她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今日这是,要红袖添香日读书了吗?“皇上,嫔妾……月事来了。”李燕婉脸胀的通红,支支吾吾说出这句话,低头不语。 建元帝动作的手一僵,苦笑一声,恨恨道:“将朕的火撩上来了,然后就不管了?” 讨好的笑:“嘿嘿,没有,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他不是个重欲的,只是这种事情上来了,这小东西还在自己怀中吐气如兰,想要压下去,也真的难。建元帝忍不住啃着李燕婉露在外面的细肉,痛并快乐着。 “嫔妾给您念书吧。读书静气,静气。”李燕婉又往后退了步,企图与皇帝拉开距离。 建元帝痛苦地闭上眼睛,坐在榻上,耳边听着清脆的声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第六十一章 风吹 李燕婉在给皇上念了半个时辰的书后,带笑回到了萦碧轩。看着建元帝那种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她得承认,让皇帝吃瘪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萦碧轩中已经收拾妥当,她便带着从建元帝出讨来的几本诗词杂记去装点西侧间了。 绣心等人虽得了杨时意的暗示,但始终提着心。左等右等,到了下午才盼回李燕婉,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哪个不是长着几瓣心窍,两下一联系,便猜到主子这次迁居,恐怕还是件好事,没瞧离宣德殿近了这许多?绣心自然为主子高兴,只觉得柳暗花明,而依枝等人呢,也自觉跟了个有指望的主子,干起活来分外用心了。 有人高兴了,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世间之事向来如此。绛云殿内,沈贵妃正捧着杯茶仔细盘问身边的大宫女珍珠:“可查仔细了?” 珍珠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敢大意,忙回道:“奴婢听了娘娘的吩咐,刚刚与几个姐妹仔细回忆了一下,柔嫔确实在一月前有过侍寝,只是具体日子,却记不清了。现在又是在园子中,调录彤史太过惹眼,因此也只能估摸个大概。至于柔嫔这两个月是否换洗过,也是因为刚搬过来,很多事都不了解了。” 贵妃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将手里的茶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启口道:“本宫始终觉得这次来园子,柔嫔的表现实在可疑。她虽说是个嘴碎无礼的,成日跟在皇后身边乱吠,但在本宫面前从来只敢老老实实的。这次怎么如此大胆?”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况且她一来就称病,说是暑热,但我们几个倒没事,怎么偏偏她身子娇贵些?还是,有别的毛病却装作中暑呢?” 珍珠联想到贵妃让她打听的事情,心里一沉,低声问道:“娘娘这是……怀疑柔嫔是……有了?” 沈贵妃心里也只是猜测,并不做准,她当然也只是希望是她多想了。只是这种事只有早做打算的,等到大家都知道了,那也没办法了。“依你看如何?”可能也真的是犹豫,沈贵妃竟难得地问起身边人的意见了。 珍珠不敢做主子的主,只得说:“娘娘既怀疑,不妨再细查一番。我们在这里猜测,终归没个准。” 这话说到沈贵妃心里去了,她想了想,便决定道:“这样,你去库房拿点补品送去,就说本宫体谅她身子不适,特来探病。”要不是刚来园子里,骤然宣太医不吉利,依她的性子,她都想直接宣个太医去看看了。 珍珠抿嘴一笑,把主子后半句话补全:“名为探病,实则是看看究竟是不是怀孕。” 沈贵妃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那便去吧,记住!行事要小心些,不可让人看出来。”事关重大,她也急躁了些,想到便立马要去做。 也不怪这些妃嫔们对怀孕之事如此紧张,当今圣上文韬武略,一心扑在政事上,于后宫并不热衷,至今膝下也才只有两子一女。大公主乃端容华所出,她是在建元帝还在潜邸时便侍候在侧的皇后膝下本有个二公主,无奈生下来便孱弱不堪,千娇百宠地养到八个月,也去了剩余两个皇子,大皇子刘嘉现年五岁,乃祺昭媛所出,她也就是因为生了皇上的第一个儿子,才一跃成为一宫主位,如今虽说跟在贵妃后头,但不定还有些什么心思在呢二皇子刘庄却是吃了出身的苦,他的生母怀他时只是个才人,建元帝宠幸她一两次便丢开手去,不想竟怀了孕,她也算是个能忍的,生生瞒到了六个月的时候才被发现,生下二皇子之后便被皇后抱养去了,皇上看在她生育有功的份上,便封了她一个婉仪,是为赵婉仪,也就是前两年的事了。 贵妃侍候建元帝也有七八年了,但却一直不曾有孕,是以对后宫嫔妃有孕这件事,她是又紧张又嫉妒。 ------------ 第六十二章 草动 珍珠带着几两燕窝并一**上清丸到了福熙阁,柔嫔身边的大宫女采杏正端着一壶茶出来,看到珍珠来了,忙上前迎道:“哎呀,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啦,快请进,请进。”声音大的很,倒是一点不见当初伴着她主子羞辱李燕婉的神气。 珍珠微微笑道:“我们娘娘让我来看看柔嫔,不知柔嫔在不在?”她是贵妃身边的人,平常在宫中行走,也颇有几分体面。 采杏犹疑了一下,回道:“我们主子自是在的。只是,这两日来回想是累到了,现在正卧床休息呢,也不知醒了没有。” 珍珠听此也没有放弃,拉住采杏的手说道:“好妹妹,我们娘娘正是担心柔嫔身子,特意让我送些补品并药过来呢。还请妹妹进去回禀一声,我总要见到柔嫔,给主子请个安,才好回去交差啊。” 采杏也知道珍珠没那么好打发,闻言笑道:“那姐姐稍坐,容妹妹回禀一声。小红,快来给珍珠姐姐上茶。”说着唤了个小丫头过来招呼珍珠,自己匆匆进内室了。 珍珠坐在椅子上,看眼前这个名唤小红的宫女给她沏了杯茶后便怯怯地站在旁边不说话,开口问道:“你叫小红?我好像之前没见过你。” “回姐姐,奴婢是在园子里侍候的。想是出来的少,姐姐不曾见过。” “哦,那便是了。”珍珠看她说话有几分活泼,便也起了谈兴:“可惜了,柔嫔主子中了暑气,身子不好,不然到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了。” 小红本就是个初为宫女的小丫头,如今只在福熙阁外侍候,做些倒茶传话的活,并不多接触柔嫔,闻言腼腆道:“奴婢不及姐姐们在主子面前有面子,只得做些杂活。连主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呢。” “柔嫔一直都是卧床休息不出来吗?”问到关键处,珍珠有些急切。 “主子自住进来便一直在里间,极少出来,只是奴婢听主子倒是经常笑呢。奴婢在外听着,干活也有力气了。” 珍珠还要再问,采杏却已出来了。“回姐姐,我们主子现下醒着呢,听说您来了,忙叫您进去。” 珍珠跟着采杏进到里间,窗纱都蒙上了,屋子里显得有些暗。福身请安,道明来意,珍珠便大着胆子抬头看了正卧床躺着的柔嫔一眼。只见柔嫔半靠在床上,脸色在这昏暗的屋子里更显蜡黄,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说是中暑,症状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瞧我,身子不争气,病了还劳贵妃娘娘着人来看,实在不该。”素日说话便柔柔弱弱的人,此刻更是娇弱不堪,说两句还喘上了。 珍珠看柔嫔确实像身体不好的样子,也不好多言,只得赔笑道:“柔主子说哪里的话,我们娘娘知道您病了,别提多着急了。要不是现下宣太医不吉利,恨不得立马喊个太医把您的病给治好呢。” 柔嫔听得一愣,忙回道:“不过小毛病罢了,哪里需要大费周章。我这病,养养就好了,就不劳动太医走一趟了。” 珍珠看她急了,心里更是一定,继续说道:“柔主子可别讳疾忌医啊,这有病就得治,拖着可不行。” “哎,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没得大惊小怪喊太医过来。我知道,因我想来是个爽朗的性子,说话做事不注意,宫中已经很有一部分人说我嚣张了,再喊个太医来,岂不是正映着那起子人的话了。”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 珍珠见此,不敢再说什么了。稍坐了一会,便回去了。如此这般与贵妃一说,加之从小红口中所套得的话,两人虽还不很肯定,但觉得这事差不离了。 ------------ 第六十三章 孕事 送走珍珠,柔嫔忙把采杏唤到跟前,急声问:“怎么回事?难道贵妃已经知道了?”本来她是自觉隐藏地很好的,但被珍珠这样左右一关怀,总感觉事情不对。 “主子莫慌。依奴婢看,她们也不过是怀疑罢了,不然今日就不止试探这么简单了。”采杏安慰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皇上?”不待采杏回话,柔嫔想想又说道:“不行,还不及三个月,被她们知道了,更没有好日子过了。”说完惊恐的抱住她尚未显怀的肚子,担忧不已。 主仆两对坐着,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柔嫔发现自己情况不对,还是在半个月前,她迟迟没有换洗,便有些疑心。渐渐地又添了些恶心反胃的症状,主仆两这才确定下来,差不多是有了。柔嫔自然欣喜万分,这怀了孕可是一步登天的事儿,如果是个皇儿的话……那她更是后半生都有依靠了。 兴奋劲过去了,主仆两就开始为难了。她进宫也有两三年了,建元帝后宫不是没有人怀孕,但除了赵婉仪,旁的一个也没有留住。赵婉仪也是因为地位实在卑微,无人注意,才让她生生瞒过去了。柔嫔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它是她一辈子的指望啊!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后宫像一个巨大的修罗场,不知什么时候就有把刀戳出来,她怀了孕更会成为众矢之的。她甚至不敢告诉皇后,皇后那边已经有二皇子了,她会不会觉得这个孩子碍了二皇子的地位,而想把他除掉,她不确定。两人惶惶然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瞒着,等到过了三个月,胎气稳了再说。 于是,采杏按照柔嫔的意思伪造了月事带,骗过了别人。每逢一月的平安脉,柔嫔叶让采杏躲在帐子里,假装是她,倒是不曾被看出端倪来。眼看一切都平平稳稳的,柔嫔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想躲在宫中安心养胎。却不防建元帝一道圣旨,竟将她带到了园子里。中暑是假,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却是真的。她不敢拿腹中的皇儿开玩笑,当天便卧床休息,没有去贵妃去请安应卯。 后来还是采杏灵机一动,出主意说,不如将错就错。 怎么个将错就错法呢?她故意言辞不逊触怒贵妃,然后自请闭门思过。这样她窝在福熙阁,也不需要去请安或是找别人,别人轻易也别来找她,拖到回宫,也就差不多了。况且现在在福熙阁,独门独户的,比在宫中与何昭仪同住一宫,更好瞒住。 谁知,竟然还是引起了贵妃的怀疑。 “主子,您觉得告诉何昭仪,请她庇护,是否可行?何昭仪向来爽朗善良,在宫中又是与您同住一宫,且论起来,也不差贵妃什么。如果她愿意帮您,那就好办多了。”采杏也是柔嫔从家里带进来的,与她十分贴心,此时倒是一心一意做打算。 柔嫔想了想,仍摇了摇头:“何昭仪虽然人善,但架不住这园子里人多口杂。这种事情一旦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主仆两主意想了一个又一个,却都被否决掉了。到最后,柔嫔也只得下定决心:“罢了,如你所说,贵妃现在也只是怀疑,我们轻举妄动,反倒露出马脚。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小心些就是了。” ------------ 第六十四章 失宠? 李燕婉的迁居风波算是这样过去了她以为的。 本来嘛,建元帝把她喊过去,解释温存了一番,放回来了。她心中甚至还有些甜蜜,虽然萦碧轩不如梦海阁,好歹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圣心所在,可比几间屋子重要多了。在三日一次的请安上,贵妃因知晓缘故,待她倒是正常,甚至比往常冷冷的还多了一分亲热。何昭仪和韩充仪都是和善人,对此不当回事。最跟她不合的柔嫔,好似身体还没有恢复,神色有些恹恹,也没工夫来冷讽她。 李燕婉便想当然地以为这事过去了,连绣心等人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连续几日的膳食用度都不循常例,菜泛着恶心的油花,而且明显不是新鲜的。不说韩充仪那的桂花酸梅汁她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便是每人都有的瓜果份例,小卫子去领,也被敷衍说天热坏了不少,已经没有了。更过分的是,连屋子里的冰也缺斤少两,萦碧轩又不比梦海阁凉快,成日闷在屋中,弄得她汗渍渍的。 放下手中的书,再次用毛巾擦了把脸,李燕婉叹了一口气。这起子跟红顶白的人,这是又以为她失宠了? 也难怪下面人误解,萦碧轩因与宣德殿离得近,李燕婉过去倒是不起眼,也并不费什么功夫。而她与建元帝的相处,自然别人也是不知道的。纵然知道,这些人只要想着你是失宠了,也会脑补成被皇上训斥灰溜溜地回到了萦碧轩。 几个奴才气的不行,想要去找他们理论,却被李燕婉拦住了:“找谁理论?你说了人家就信吗?” “奴才,奴才去找这园子里的管事,就不信他们不听!”小安子仍然嘴硬道。 “没用的,人家认定了,总有许多理由,不过白费口舌,自找没趣罢了。”李燕婉扑冷水道。 绣心是跟着李燕婉从谷底走到今天的,这种日子也过惯了,此时也有些不平明明她们小主现在正得圣宠,这些瞎眼的奴才,竟然还敢欺到她们面上来,简直过分!这也是大家气愤的原因,小主失宠倒也罢了,跟红顶白自然是人情常态,关键是小主现在与皇帝还正亲密着呢,他们就敢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把婉小媛放在眼里了吧。 李燕婉深知如今这种情况,去解释是没用的,人家只会当你是死鸭子嘴硬或者是求乞。找贵妃主持公道也是没用的,且不说她现在跟贵妃的关系也就比冰点好那么一点点,就是两人交好吧,找人去哭未免也太丢人了,就跟小孩子被人打了哭着回家找妈妈一样。纵使解决了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了。 她要的,是彻底让这些人明白,她婉小媛不是好惹的! 忍一时之气,才有长久的安定。 “不要气,咱们这日子还长着呢,犯不着为这些人坏了心情。”李燕婉又拿起了书,翻了一页,吩咐道:“横竖我这萦碧轩也没人过来了,你们将这些光鲜的插屏摆设收起来吧,换上这儿原先的摆设。” “小主,这不是更让人瞧不起了吗?”小安子还不死心。 李燕婉看他一片忠心,开口解释道:“大家权且忍几日,在外也不要多废口舌,与人冲突。皇上总有来的一天。”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暗号,大家听到不由得都笑了。想着建元帝过来,狠狠打脸的情形,他们现在也憋着一口气,都等着那一天呢。 ------------ 第六十五章 景致 李燕婉的话就像一剂强心针,整个萦碧轩上下有了主心骨,也不再慌乱。即使有时出去被别人挤兑两句,也都客客气气的,从不与人多争。就这样低调地过了十多天,期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建元帝因着刚来园子里,不少大臣们还留在京里看家,奏折的数量不减反增,这几日也是忙的不行,除了第二日到贵妃的绛云殿去了一趟,之后也就只召幸了何昭仪了一次。 李燕婉因着路近的缘故,倒是隔三差五地被皇帝喊过去,侍墨!也不知是她那天读书时的文质彬彬吸引到了他呢,还是他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光杆司令,即使看见什么政务上的事,也无碍。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是件好事了。这段时间,她虽三不五时地能见到皇上,但对自己的处境却是一句话都没有透露。而且,她既存了心要给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们一个教训,便也故意不露声色,来往宣德殿也是隐秘小心,不叫旁人多知晓。 晴了半个多月的天气终于下起雨来,即使是傍晚的阵雨,也教人心生欢喜。下雨时,李燕婉正坐在西侧间读书,读的是从建元帝那带回来的拙政诗话,本就是闲情雅致的东西,配着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倒也别是一番风味。 “依枝。”唤了一声没听见,李燕婉不得不喊第二声:“依枝续茶。” 依枝闻言忙上前来,端着壶热茶将李燕婉的杯子给续满。李燕婉也不管这茶是新茶还是陈茶,只作解渴,牛嚼牡丹般地吞了下去。依枝在旁欲言又止,想了想开口说道:“小主来园子里也十来天了,一直都没出去逛逛,正巧这天下雨了,估计也会凉快一阵子,小主何不等天晴了出去赏赏景?”她也是看李燕婉整日缩在屋里,看性子又是个沉静的,对于这些懊糟事,怕李燕婉嘴上说没事,实则心中介怀,特意想要她出去散散。 李燕婉正坐在窗边,斜风伴着细雨,连她在屋内也感受到一丝凉意,算是缓解了屋内冰不够的困扰。闻言自失一笑:“也是,来了这么久,都忙着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都说集芳园漂亮,我还没好好逛逛呢。”说着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书里转移到依枝身上,问道:“这园子里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不曾?” 依枝见主子感兴趣,也不藏私,娓娓道来:“要说咱们这集芳园,是依山傍水而建,别看咱们现下住在半山腰上,这园子里的山山水水啊,也是特别多。这园子里最大的景致便是依着岘水而挖的一个大湖,叫做忘忧湖,湖上有着十七孔桥,孔孔可见明月。说起来这还是前朝那个王爷命人挖的呢,咱们圣上即位之后,为避免劳民伤财,也不叫人填上,倒是保留下来了。即使小主碍于身份,不便到前面去,这后面可看的地方也不少呢。” “哦,比如呢?”李燕婉见她说的投入,只在旁搭搭话鼓励几句。 “最为精致的是位于东北角的谐趣园,防南方园子而建,是个园中园,里面的景致啊,据说就像仙人所住的一样呢。与皇上的宣德殿在一排线上的,还有位于后山的佛香阁,依着智慧海而建,小主要是想要拈香,不妨去看看。还有许多景致,都是依山而建的,可惜今儿下了雨,地上路滑,不然一边游山一边赏景,也是一件乐事。” 李燕婉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好容易停下来了,便倒了杯茶递过去,笑道:“可是难为我们依枝了,光是听你介绍便够了,我还要游什么园子呢。”抚掌大笑,连绣心等人在外面听着,也是捂嘴偷笑。 “小主……”依枝被取笑了,难得不再稳重,有了些女孩子的娇羞。 “好好,都不许笑了啊!”李燕婉遥指着帘外的绣心等人,“再笑,依枝姐姐便不给你们饭吃了。” ------------ 第六十六章 挡道 果然如依枝所言,这雨下了没多久,便停下来了,只地面的些微潮湿和未去的微风,才能证明这场雨来过。李燕婉读书正读到“水窗低傍画栏开,枕簟萧疏玉漏催。一夜雨声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思及住了没两日的梦海阁,想必现在正如诗中所述吧。忍不住在旁小字批道:“忽闻疏雨打荷声,有梦都惊破。”暗暗吐槽。 次日清晨,既不用请安,李燕婉起来洗漱一番,便准备带着人出去游园了。依枝和小卫子对这园子熟悉些,她便留下绣心和小安子看家,带着另外两人出去了。既然昨日依枝将这谐趣园说的那般美妙,李燕婉便决定先去谐趣园一览湖光山色了。所幸她现在搬到了萦碧轩,依着宣德殿的话,离东边和西边都还不算远,走过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小卫子是经常在外面跑的,此时对这些沿路景致如数家珍,一会儿“此处名唤意在云迟,好像是一个诗人的诗句来着”,一会儿“小主您看,前面就是重翠亭了,您要不进去歇歇”,风趣的很。李燕婉含笑听着,用心看着,觉得这集芳园不愧是皇家园林,光说这占地面积,也足够大了。想她在后世逛苏州园林时,便是名震天下的拙政园虎丘,与之比起来,也是精致有余,气派不足了。 饶是她身体底子好,这走到谐趣园时,腿也酸了,只想进去找个地方先坐着休息一下。 “宋哥哥好,我们婉小媛听闻这谐趣园美的很,特意想来逛逛,还望哥哥开个门,放我们进去。”李燕婉扶着依枝在后面等着,小卫子前去与这守园子的太监交涉。 只见这被小卫子称为“宋哥哥”的太监,年约四十,生的白胖匀净,两手交叠与身前,正微微翘着兰花指,细声细气地说道:“婉小媛?奴才久居园子里,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位主子。”脸四十五度抬头看天,端的是倨傲不已。 小卫子噎了一下,想起主子正在后面等着呢,只得好声好气地赔笑道:“谙达事忙,不了解外面的事情也是有的。我们主子正是皇上亲封的从六品小媛,奴才还会骗你不成?” “我说小卫子啊,不是哥哥不给你面子。只是哥哥既然领了这份差,奉命看守这园子,就得对皇上尽责啊!可不能让一些没来历的人胡乱进去,出了事可怎么办。”说完还斜瞥了一眼李燕婉。 小卫子气的不行,刚想上前继续理论,就被李燕婉拦住了。“公公这是在说谁?我是皇上亲封的小媛,有圣旨为证,公公如此不逊,莫不是怀疑皇上的旨意?”对待这种刁奴,好好说话他反而认为你在怕他,倒不如施以威势。 像是没想到李燕婉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如此强势,这位宋公公愣了一下,语气便软了:“哎哟,奴才不知婉小媛大驾光临,竟在这胡乱纠缠,实在不该。”说着意思意思地屈身行了一礼,敷衍的很。 “既如此,便开门吧。”李燕婉也不叫他平身,只冷淡道。 这宋公公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主子不叫起,他自己便起来了。闻言犹犹豫豫道:“小主想进,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园子精贵,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挑选的,怕进去不小心碰坏了……不大好呢。” 李燕婉怒极反笑:“这是皇上的园子,又不是你的园子。纵是弄坏了也有皇上心疼,你急个什么?”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说完也不管他,自己带着人径直进去了,她走了这么久早就累了,没工夫在这跟他磨叽。 ------------ 第六十七章 刁奴 宋太监无法,只得跟着进去。李燕婉进去之后也没顾得欣赏,只想先找个地方坐下,看不远处有个亭子,便带着人过去了。依枝忙跟上,将亭子的石桌石凳收拾擦净,服侍主子坐下,然后拿出带的点心,放在桌上,以供李燕婉取用。李燕婉拈了块花生酥,用手帕托着,小口小口地进食。 谐趣园正中是一汪碧水,上种荷花数枝,此时正三三两两的开着。李燕婉坐在这四方亭上,将美景尽收眼底。本是一件好事,只无奈这宋太监站在眼前,也不介绍,亦不上茶,只在那聒噪,说着这园子花费几何,多么珍贵。 “宋公公,这点心我们小主吃着有些口干,不知有茶水没有?”依枝上前一步,打断宋太监的话,好声好气地问道。一则李燕婉吃着干巴巴的点心,确实需要茶水润润喉,二则也是趁早打发了他。 这宋太监刚刚为李燕婉威势所迫,腰板再也挺不起来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姑娘可问着奴才了。奴才偏居这谐趣园,哪有什么好茶存着,那些奴才们喝的东西,实在是入不了主子的眼的。”嘴上说得倒软,但态度确是摆明了不合作。 李燕婉实在烦他,这张老脸在她眼前晃着,公鸭嗓高高低低不知停歇,心情也不好了,便让他自管退下。谁知这奴才竟然不听,仍站在那里笑道:“奴才为皇上守着园子,自然要尽心。不敢让人碰坏一边一角,不然叫奴才如何向皇上交代。”李燕婉只恨此次出来为图方面,只带了两个人,不然定叫人将他绑下去,死打一顿。 无奈,她只得装作没这个人,努力屏蔽他的噪音。在四方亭休息好了,李燕婉准备逛逛这园子,谁知这奴才仍跟随在旁,一会儿“这眺远斋是专门留给皇上眺远赏景用的,小主恐怕不能进去”,一会儿“这澹碧斋中的摆设可是赏赐皇后娘娘专程吩咐人来放的,碰坏了可了不得”,烦不胜烦。 李燕婉待要发火,又知道自己这边势微,这刁奴倒是一声便能喊来好几个小太监。索性便不跟这种人计较,徒费力气,微坐一会,便带着人回去了。 回到萦碧轩还不到中午,小卫子仍气地不行,边跟绣心两人解释,边气的直喘气。绣心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胆子这么大,觉得小主失宠了,奴大欺主到这份上。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她是知道李燕婉的本事的,没看前段时间良贵人得罪了她,她当时不见得有什么反应,事后立马报回去了。恐怕良贵人现在在宫里还没想明白,她这随驾名额是怎么丢的吧?是以绣心气归气,但心中知道这宋太监早晚会遭殃。这会儿不知是气他好呢,还是同情他好呢。 “要照奴才说,小主该给这些不长眼色的人一个教训了。皇上那么喜欢您,您只要在皇上面前稍微提一两句,那阉狗哪有地方嚣张去!”想是气的很了,小卫子连“阉狗”这词都说出来了,倒也忘了自己和那宋太监都是一样的呢。 李燕婉沉吟不语,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着想,也不计较,嘴上只敷衍着,好叫他们消些气。 ------------ 第六十八章 发怒 “婉小主,皇上宣您到宣德殿用膳呢。”萦碧轩的空气正沉寂着,杨时意就过来了。说起来,这杨时意也算萦碧轩的老熟人了,皇上有事要宣婉小媛,都是他来跑的腿。但今日进来一看,好家伙,这屋内的陈设怎么如此破旧?原先来的时候,虽说不上光鲜亮丽、富丽堂皇,但也普普通通尚能入眼。怎么这次来,这灰扑扑陈旧旧的摆设,倒像是……失宠的人的屋子。 呸呸呸,婉小媛如果都算是失宠的话,那别的嫔妃都不要活了。 杨时意见屋内几人的神色,都不轻松,甚至有个小太监还怒气未平,心中倒有了些门道这是,有人给婉小媛脸子看了?只是抬头看李燕婉仍是一副淡定模样,却又怀疑不安起来。想着皇上正在宣德殿等着呢,便也收起这些心思,一脸恭敬地服侍李燕婉出门。至于李燕婉为什么近几次去宣德殿,专拣人少的小路去,他杨公公也只能理解为婉小主迫不及待想见到圣上,急得抄近路啦! 到了宣德殿,李燕婉熟门熟路地进了西暖阁,正是建元帝休息的地方。建元帝还在前面忙着,李燕婉便自顾自地坐下,边休息边等皇帝回来了。杨时意颇为殷勤地给她奉茶,她端起茶杯,闻了一口,是雨花茶,正是她原籍蓝田县的特产。她心中不由暗叹,早上还在谐趣园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中午便由着御前内侍费尽心思献茶讨好于她,这人的境遇,还这是难以想象啊。 她虽是个不好茶也不懂茶的,但杨时意的这番心意,她还是受了的。微微对他笑了笑,道声:“劳谙达费心了”,便打算饮茶。刚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茶水还没进口呢,就听到前面建元帝的怒吼声:“把他给朕拉下去!”吓得手一抖,滴了两滴茶水到了身上。 前面静的像鬼屋一样,了无生气。李燕婉也摸不准这究竟是怎么了,和杨时意面面相觑,也不敢多动弹了。不出两刻钟,她就知道了。 建元帝像阵旋风般刮进来,李燕婉就见跟着皇上进来的的太监和宫女,几乎一瞬间身形都矮了半截。李燕婉苦笑,刚刚还说前面像鬼屋来着,现在这煞星进来了,她这后面也成了死人堆了。她拿不准建元帝究竟如何,看样子也是没有消气的,站在那也不敢动,怕建元帝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但皇上来了,她总要上前见礼的吧? 建元帝独坐闷了一会,只觉得胸中的烦闷还没有散尽,打发了一个不长眼的宫女,根本没用。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却看到李燕婉站在桌前,畏畏缩缩委委屈屈地,只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也不敢上前。他看她这样,也不好迁怒她,只摆摆手示意李燕婉上前来。 李燕婉被建元帝的厉眸盯上的那一刻,忍不住在这大夏天打了个寒颤。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伴君如伴虎,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 第六十九章 逗笑 建元帝发话了,李燕婉连撒娇都不敢,只得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挪地走到他的身边。 “嫔妾参见皇上。”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建元帝此时自然没有往常的闲情逸致来体贴敷衍,闻言只从鼻子里挤出“嗯”的一声,便不作反应。李燕婉呆呆地站在他面前,看他这么热的天,衣裳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脖子那的扣子扣得紧紧的,连她都为他感到憋气和闷热。她有些无语,这皇帝不愧是受世家教育长大的,虽然有时候在她面前表现出对世家大族的不满,但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恪守着某些教条规矩。比如,这大夏天的,非要穿这么齐整干嘛?一丝不苟的像个小老头子似的。 她想了想,还是用手拉了拉建元帝的袖子。建元帝正在愣神,一抬头看见这丫头拽着他的袖子,也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想要发火,但是念及她又无辜,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没处发。但他也没心思里她,也就任她拽着。 两人像石像一样僵持了半天,李燕婉看皇帝没反应,撇撇嘴,主动柔声说道:“皇上,天这么热,嫔妾侍候您去换身衣服吧。” 建元帝见她算好没有不长眼色地上前安慰他,心中倒是舒缓几分。给面子的站起来,张开双臂。赵全这奴才像是刚出现一样,无声地递上了建元帝的常服,便又退了下去。李燕婉也不多言,接过衣服来,平静地侍候建元帝换好了衣服,平静地陪他坐在旁边发呆。 换好衣服松快了一阵,建元帝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见这小丫头仍不言不语地陪在旁边,竟是顺眼许多。他顺手就拿起摆在桌上的一卷书,这还是李燕婉带过来的她知道来这必定要等皇帝忙完,吸取第一次傻站的教训,带过来权做消遣。建元帝看着书上错落备注着的小字,一支一愣的,引人发笑。略翻一翻,看她写的内容“沽名钓誉忒不要脸”、“君不闻一树梨花压海棠否”。脸上终于缓和下来,有了点笑模样。 他这一笑,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屋子都活过来了。虽然太监宫女们仍站着不动,建元帝和李燕婉仍对坐着没说话,但平白的,就是觉得这屋内的空气变得鲜活起来了。 李燕婉有些脸红,建元帝这是在嗤笑于她么。看他的反应像是没那么生气了,她胆子也大起来了,身子向建元帝靠过去,装作不知道一样问道:“皇上这是在笑什么呢?” 建元帝仍在翻着她的“读书笔记”,另一只手倒是自觉地将她身子揽了过来,打趣道:“也不知哪个大逆不道的,竟胡乱评说起经典来。” 如果这句话是他在刚进来的时候说的,她保管要跪下请罪了,现下被建元帝用这打趣的口吻说出来,李燕婉心知这是对了皇上的胃口。闻言伸手打了这书一下,嗔道:“就是!都怪你,要是让嫔妾知道是哪个大逆不道的小蹄子,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建元帝见这人贼喊捉贼,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啊你……” 一时间殿内和乐融融,连窗外的天也蓝了几分。 ------------ 第七十章 解语 皇上心情雷阵雨转晴,侍候的人也跟着喜笑颜开。李燕婉也不多问建元帝为何生气,只在旁陪着说些琐事逗笑,倒也将皇帝给哄回来了。赵全忍不住对这位婉小媛刮目相看了。要知道,咱们这位皇上别看平日温和绅士,实则冷漠的很,轻易不泄露心事。旁人摸不着头脑,自然也不知道怎样宽慰他。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一发火,大家全当缩头乌龟的原因。没看刚刚拖下去那宫女,不就是自以为能搞的定,结果自食其果了嘛。婉小媛能有这一手,三言两语就把皇上给哄回来了,甚至还开怀大笑,他赵全都忍不住想要向她取取经了。 建元帝不提,李燕婉装作不知道,两个人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将一顿饭吃完了。李燕婉想趁着无事,早点回去,她怕不知道哪句话又会将这位大爷的火药桶给点燃,到时候承受怒火的就是她自己了。建元帝却不允:“你别看今儿稍微凉快了些,外面日头大着呢,仔细回去晒伤。” 说着说着,脸色就沉下来了。李燕婉不知就里,怕自己再多说一句皇帝就要爆发,当下也不再多说,被皇帝牵着手进到书房消食去了。 建元帝心中郁结仍未消掉,此刻坐在榻上,也只捧着本书发呆。李燕婉自己也捧着本书在看,只是今天建元帝实在反常,她也不敢专注,只时不时抬头看皇帝一眼。看的次数多了,自然发现,他虽说是看书,但这纸,可一页都还没翻呐! 赵全这个心思活泛的,看到皇上心情又晴转多云,早带着人躲开了。现下殿内就他们两个在,建元帝要是发火,就全冲着李燕婉来了。想到此处,李燕婉更是头都不敢抬,只期望皇帝自己憋着,憋到她走为止。她承认,她怂了。 “你说,这天怎么一直晴着呢?”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说话声,不是这煞星又是谁? 李燕婉犹记他们吃饭的时候皇帝心情还是好好的,好像是在劝她别回去的时候又生气了?她摸不着头脑,又不得不给点答复,闻言只得道:“虽说晴着,但这暑气却是去了不少。可见昨儿一场雨下的好。”听说眼前这男人不耐暑热?那她就往好了说。 建元帝闻言也只扯了扯嘴角:“昨儿傍晚就下了那么几滴,能抵什么用?” 这是觉得天晴的多了?李燕婉不知作何回到,硬着头皮回道:“在我们无非就是凉快些了,在百姓来说,那可算是福音啊。” 这话倒是正戳中了建元帝心中的忧虑,闻言直起身子,问道:“朕只道这连日放晴,田里必然干旱,今年这收成怕是不好了。纵使昨天下了点雨,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还能起什么用?”说完自失一笑,他这是魔障了,这种事情,跟她一个小女子说也没用啊。 李燕婉算是听懂这皇帝为什么发怒不乐的原因了,敢情是忧心农事、关怀民生啊。无论之前她对建元帝抱有怎样的想法,此刻他在她心中无疑是高大的。一个时刻把老百姓放在心上的皇帝,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至少他是个好皇帝。 “皇上心怀百姓,臣妾佩服。”李燕婉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建元帝,看得他是又骄傲又羞愧他空有一颗安天下的心,无奈天气不给力啊。 李燕婉挪到建元帝身前,宽慰道:“皇上莫要如此忧虑。嫔妾在家的时候,常听家中的佃户说道:夏日风从西北起,瓜田园里受煎熬,如今这封正是东风,有道是一日东风三日雨,想来老天爷念在皇上一片为民之心上,还会再降甘霖的。” ------------ 第七十一章 暗查 建元帝听得此话,顿时十分开怀,竟片刻也等不得,走到窗边去观察外面的风向了。 李燕婉抿嘴一笑,现代的常识告诉她,这两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基本就是台风来了。这大兴王朝与她穿越前生活的国一样,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泾渭分明,想来气候也能类比。台风是一天两天就会走的吗?且看着吧,这雨啊,过两天还要来呢。 建元帝在屋内看着尚不放心,还要拉着李燕婉到屋外去感受感受。两人就这样在太阳下傻站着,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建元帝才面带微笑,语调轻快地跟她说:“但愿爱妃所言成真吧。”李燕婉微笑不语。 进到屋内,李燕婉被晒地有些脸红红的,建元帝看得好笑,牵着她的手一起坐下休息。这下李燕婉颇当了回解语花,虽说这雨还没有下下来,但建元帝也算是稍微去了心中的忧虑,倒有心情拉着她闲扯了。 “听说爱妃今儿早上去了谐趣园,好玩么?”赵全这奴才,知道皇上近日对婉小媛感兴趣,于百忙之中倒还了解了下她的动向。正巧,今早建元帝批折子批的实在烦闷,想着李燕婉是个不同的,每每让他开怀大笑,便让人喊她过来解解闷。赵全就把这消息告诉他了。 李燕婉看建元帝一副好奇的样子,心知他还不知道她早上的遭遇。当下也不诉苦诉苦什么的弱爆了好吧,小心把自己变成个祥林嫂。她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头,微微笑道:“嫔妾也是因着天气凉快了,便想出去逛逛。谐趣园不愧是园中之园,别有特色。” “哦?朕去年走的时候让他们新修了下,有些地方朕还没看到改成什么样了呢。听爱妃这么说,想是还不错。”建元帝去了心头一患,此刻化身话痨。 “皇上也知道嫔妾的,最是没见识的一个人。这到了园子里啊,就像是乡下人进城,哪哪都好。这谐趣园修的如何,皇上不妨有空去赏一下?”在建元帝面前,李燕婉对自己的出身从来都是非常坦然。她们家什么样,她什么样,皇帝最是清楚不过了,打肿脸充胖子,反而让人瞧不起。 建元帝就喜欢她这么个率真的性子,闻言握紧她正作乱的手,笑道:“好!到时候,爱妃可要给朕做导游哦。” “皇上只管说,嫔妾必定是有空的。”李燕婉自然满口答应。嘴角带着一贯如常的笑容,只是这眉峰却蹙着,始终没平。 两人又厮磨一阵,转眼快到建元帝下午办公的时间了,李燕婉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待李燕婉走后,建元帝沉吟了一下,对前来添茶的赵全问道:“你可知婉小媛今儿去逛园子,发生了什么?”无怪乎他有此一问,今日相处,李燕婉虽竭力想表现的正常,但她平日是个什么样,再对比今天,建元帝心中也有计较。本来他还以为她是逛园子逛累了,但他细问景致,却发现李燕婉都敷衍过去,只一味说好,他焉能不怀疑? 赵全愣了一下,要说他因为皇上的原因,对婉小媛有些关注,这是真的。至于细到婉小媛今儿逛园子心情如何,看了什么景,这他哪知道!他赵全是侍候皇上的,又不是侍候婉小媛的。当然,面对建元帝的问题,他还不能顶回去,只能低声下气地回道:“这奴才便是不知了。皇上要是想知道,奴才遣人去问问婉小媛贴身侍候的?” “不要太明显,别让她知道。”思及刚刚李燕婉也没有表现出来,建元帝便以为她不想让他知道。 “嗻。” ------------ 第七十二章 严惩 天色尚不算晚,李燕婉迎着微风,回到了萦碧轩。早上的事情她自然是生气的,不过她相信,不久这宋太监,就会知道他这么做的代价了。正巧,她月事也快结束了,李燕婉托着下巴,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和皇帝做些什么了呢。嗯,今儿在宣德殿,虽然担惊受怕了一场,但建元帝的表现,还是让她有些动心呢。 见时候还早,李燕婉横竖无事,便翻出当时在宫中做了一半的荷包,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继续绣起来。 等知道那宋太监的消息,还是在第三天绛云殿请安的时候了。 近期也不知怎么的,除了李燕婉,其他几人好似都有事情要忙,再没有刚来园子里的热络。柔嫔仍然称病,只是碍于贵妃眼色,今日倒是拖着她的“病躯”娉娉婷婷地过来了贵妃近日好像消减了几分,待会可要关怀一下韩充仪本来对她热情的很,也不知陶然一别,发生了什么,竟也没了联系何昭仪倒是一如往常。 “听说妹妹前儿去了谐趣园,可见到那宋太监?”一番见礼坐定之后,何昭仪对着李燕婉发问。 李燕婉心中一愣,什么时候这宋太监这么有名了?纵使何昭仪知道有这么个人,犯得着在大家面前提到这么个奴才?因带着疑惑,李燕婉回答地也很小心:“这宋太监是看园子的,嫔妾进去自然有过一番交道。” “他可为难于你?”坐在近旁的韩充仪闻言侧身关怀道,倒是又像回到了刚来的时候,那大姐姐的模样。 李燕婉莫名其妙,不知道大家今天怎么都围着一个太监说起来了,难道他又做了什么恶事她不知道?“姐姐此话怎讲?” “你还不知道么,昨儿傍晚,皇上也不知怎么知道的,大发雷霆,将这宋太监责骂一顿,说他奴大欺主、贪赃枉法、欺君犯上,将他打了四十大板,丢出去了。”韩充仪见李燕婉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心说道。 听说那宋太监四十大板打下来,路都走不起来了。在座的都知道,将人打成那样子,如果还在园子里的话,还有养好的机会,丢出去……这条命怕是废了。 李燕婉因知晓这园子里奴才的禀性,这几日便让绣心等人无事便不要出去乱晃,免得被人欺侮。难免消息滞后了些,这件事发生在昨天下午,她竟还没有听说过。此时听来,第一感觉自然是爽的。那刁奴,再怎样严惩也不为过。接着便是百味杂陈,她那天在宣德殿如此作态,话又不明说,本也没指望建元帝能够查清这件事,为她做主的。她只是想着日后事发,建元帝思及她的神态,能够加以佐证罢了。没想到……他不仅察觉了她神色的异常,还如此迅速。 见李燕婉愣愣地不说话,大家也失去了八卦的乐趣,贵妃靠在椅子上,开口道:“依本宫看,他也是咎由自取。皇上不过是不常来这儿,他就真当这园子是他家啦。这种奴才,以后都要严惩!”说的殿内的奴才皆是低头,这里,还有不少园子里的太监宫女呢。皇上这举动,贵妃这话,无疑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平日里皇上不在,他们在园子里自是散漫惯了,现在主子来了,这习惯可得改改了。 ------------ 第七十三章 事发 女人在一起说话,就没有不歪楼的。最厉害的是,往往从一件事情说起,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这件事上。 李燕婉从建元帝带给她的甜蜜暴击中反应过来,也跟上大家聊天的节奏。还别说,在宫中的时候觉得每日去坤安宫请安是煎熬,只得把它当成上班打卡来对待。等出了宫,请安变成三日一次,大家反而热络了许多,说说笑笑一个早上就过去了,多能打发时间。 只是注定,今日的请安,不能在平淡说笑中过去了。 李燕婉在问候了贵妃的身体,得到贵妃“想是刚搬过来,水土有些不服罢了”的答复,也不再多说。话题转到身体保健上,何昭仪转头看了柔嫔一眼,柔声问道:“妹妹身子好些了吗?”她从一来园子就称病,也难怪众人对她比较关注。更何况,柔嫔在宫中毕竟是和何昭仪同住一宫的,论理何昭仪也要多照顾着她点。 柔嫔见大家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心中一惊,敷衍道:“这两日降温了,嫔妾倒是好一些了。只是身上仍有些恹恹,劳姐姐费心了。” 这下连李燕婉也觉得奇怪了,柔嫔不就是个中暑的小病吗?这十来天过去了,还没好?场上均是心思灵透的人,李燕婉都反应过来了,她们恐怕早就疑心了。 “娘娘,要臣妾说啊,还是宣个太医给柔嫔妹妹看看吧,这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何昭仪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刚向贵妃禀告完,就忍不住走下座位,牵着柔嫔的手细细观察她脸上神色。 沈贵妃早有此心,何昭仪一说,两人倒是不谋而合。正要开口同意,就见柔嫔慌忙站起来,急声道:“娘娘不可!嫔妾不过是些小毛病,犯不着大费周章请太医来的。” “柔嫔休要讳疾忌医。你这病迟迟未好,还是早些喊太医过来看看。别仗着年轻,到时候小毛病拖成大毛病就晚了。”说着,沈贵妃也便不管柔嫔作何反应,径自吩咐珍珠去喊太医来。 看着珍珠出门喊了一个小太监吩咐了一会,那小太监便飞奔而去,柔嫔脸色有些灰败。瞒了这么久,终于瞒不住了吗? 也不知大家都在想些什么,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沉寂。知道一个小太监拉着太医进来,大家才像醒过来一样,纷纷望向柔嫔。 “微臣许知远给诸位娘娘请安。”来人年约四旬,国字脸,刚进殿就忙不迭地给大家行礼问安。 “许太医平身,快看看柔嫔这病是怎么回事。”到了要揭晓答案的那一刻了,饶是贵妃,也忍不住急切起来。 许太医听话地上前,道声“失礼”,便搭着柔嫔的手臂探起脉来。 只见他搭脉了半晌,微微点头像是有些成算。又细问柔嫔近两月起居如何,月事是否来了。在场之人听此哪有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的,纷纷脸色就是一沉,只把眼看向许太医,等着最后的答案。 许太医问了半天,终于罢了。在万众期待中,下跪喜声说道:“微臣恭喜贵妃娘娘,恭喜柔嫔主子,臣观柔嫔这脉象乃是滑脉,已经有孕两月余了。” 纵使事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此时听太医盖棺定论,对在场女人的冲击仍是不小。再如何,面上仍要做好,只见贵妃高声笑道:“真是喜事啊!恭喜柔嫔妹妹了。”说完连声唤人去宣德殿禀报消息,又重赏太医,一时间喜气洋洋。 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自贵妃往下,大家都满脸喜色地恭喜柔嫔有孕,又是一番宽慰。至于柔嫔本人,在贵妃打发人请太医过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打算,既然瞒不住,那便坦然受之了。此刻听得太医确认她有孕,这惊喜仍然很大,忙拉着太医问起胎儿是否健康来,好像明天就能生个皇子出来的样子。 ------------ 第七十四章 反响 除了柔嫔,其他几人都带着这“惊喜”回去了。不出一刻,这消息便传遍了集芳园。 李燕婉身怀双重“惊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萦碧轩。若说陛下严惩宋太监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的话,那柔嫔有孕,可算是震惊后宫了。皇上后宫子嗣本就不丰,但凡能生出个龙嗣来,那基本上后半生就有望了。有些心思活泛的,甚至还想到皇上百年之后的好处来。 李燕婉倒是没想着那么多,这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没瞧见这消息一出来,整个绛云殿众人都神色各异吗?她虽想在这后宫过的好一点,努力过上不再看人脸色的生活,但是对于想法子害柔嫔,倒是从未想过的。李燕婉对自己看的很清楚,经历了前世的那些波折,她对人心总不是那么信任了,但独善其身,她还是做得到的。 外面树上的蝉声不停,衬得萦碧轩格外安静。几个奴才刚得知宋太监被赶出去的消息,不待高兴,柔嫔之事又像风一样吹过来了。他们在后宫侍候,自然心里清楚,后妃怀孕,只要不是自家主子,那就是顶坏的消息了。没看,小主坐在榻上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四人对视一眼,再不高兴,这该做的还是要做啊! 绣心和依枝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决定由绣心这个老人开口劝道:“恭喜小主,这些可算是出了谐趣园那一口气了。”说完夸张地舒了一口气。 对此李燕婉心中也是高兴的。虽然看今天其他几人的样子,还不知道建元帝为何突然严惩了这宋太监,但其中缘由,她是知晓的。建元帝能这么做,多多少少还是把她放在心上了的,至少现在是这样。至于柔嫔怀孕之事,李燕婉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无爱,又何必放在心上徒增伤悲呢。 “说起来,这消息还是旁人告诉我的。我们枉住得离皇上这么近了,竟连消息也滞后了不少。”李燕婉恢复了点笑模样,但并不肯表现出得意来,反而思考起不足。说得几个奴才头不由得低了低。 这样的事情,她也就点几句,至于之后会怎么做,那就看他们能悟到多少了。 停了停,绣心接受到信号,又继续说道:“小主,这柔嫔有孕,咱们是不是要送些东西表示一下?”这种东西,也只有旁观者清了。李燕婉此刻身在局中,一时竟还没想起来这细节。 “你说的很是,你去找两匹布料送过去吧。”李燕婉想起来了,心中算了一下她这里的东西,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些东西还都是之前皇上皇后等人零零碎碎赏的,她攒下还没用的。想想又补充道:“柔嫔怀孕是大事,大家必有所表示的。我们既然惹不起,那就要躲得干净,别惹得一身骚回来。”警示大家也是在提醒自己。 等到下午,依枝到福熙阁送完礼物回来,向她禀告,李燕婉才知道这事的反响有多大。听闻建元帝闻知此事后大喜,赏了许多东西下来,担心柔嫔吃的不好,还特意吩咐膳房,有事要先紧着柔嫔娘娘。沈贵妃何昭仪等人也照例赏了东西去,以表庆贺。与他们相比,李燕婉送的礼物可是寒碜了不少。 李燕婉吃着苹果,撇了撇嘴,送多送好了又有什么用。看柔嫔今日在绛云殿这反应,明摆着是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大家呢。这样警惕,她们送的东西,她怕是碰都不会碰一下吧! ------------ 第七十五章 变化 柔嫔有孕这件事如一阵风刮过。对有心人来说,自然要计较起这起风了是好还是歹了对李燕婉这种知道了也就算了的人来说,风过人在,无非就是冷了一阵罢了,日子还是照样过。 要说这园子里对风向最敏感的,莫过于这些奴才秧子了。柔嫔先前病唧唧地躺在福熙阁,他们虽然还没有怎样慢待,但心中总是有些轻视的。比及这消息一出来,立马换了副嘴脸,不晓得多热情,来来往往孝敬的,都快把福熙阁门槛踏破了。柔嫔虽说平时跋扈了点,但对于肚子里这块肉倒是紧得很,在建元帝去看她时,特意申请,要在屋子里静养,轻易不要打扰她。建元帝自然允了。自此才算清净些。 这些还是小卫子在外面听到,回来学给她听的。经过上次的敲打,他们倒是警醒了些虽然萦碧轩不主动惹事,但外面出了事,可不能聋子般不知道吧。况且,这几天李燕婉也渐渐抿出味来了,这起子嗅觉灵敏的人,是最会揣测上面人心思的。建元帝严惩宋太监一事,表面上看是与李燕婉没有太大关系,但总有心思灵巧的人在的。宁愿此时恭敬些,也不要得罪人不是?小卫子现在在外面能混的如此顺畅,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缘故。 更何况,建元帝可能是出于示宠和补偿的心理,前两天还赏下不少布料首饰下来,更加让这些人慌了。是以,这几日,李燕婉这萦碧轩虽不及柔嫔的福熙阁热闹,倒也颇有人踏足了。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来孝敬婉小媛,李燕婉对此也照单全收,安安他们的心。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计较了,哼,姐是那么大度的人吗?在姐来大姨妈的时候苛待于姐,这仇简直比天高比海深! 在李燕婉的带领下,萦碧轩的几个奴才也都憋着一口气,等着皇上来给小主做主呢。屋子每日打扫,虽干净清爽,但因少了装饰,也显得过于朴素了。按照份例送来的冰和膳食,不仅恢复了正常水平,甚至有时膳房还会孝敬一两个菜,李燕婉照吃不误,但从来也没有给过回应。 这几日建元帝可能是因为柔嫔有孕的缘故,呵护他的美人去了,也没有宣李燕婉见驾,只时不时派人送些瓜果点心来。有些是大家都有的,有些则是单赏她的,图个路近。自然,这跑腿的活,照旧是老熟人杨时意了。来了几次,看这萦碧轩仍然是这一副陈旧的装饰,婉小主也不在意。他这心里就犯嘀咕了。 哪个人不喜欢自己住的舒服合意点呢,这婉小媛正得圣宠,怎么这住处这么寒碜?要知道,他第一次去还是李燕婉刚迁居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圣心尚不明确,这萦碧轩虽乱糟糟的,好歹也有几分光鲜,怎么现在竟越来越不如了呢? 杨时意暗自琢磨着,思及他的师傅赵全交代的,让他好生盯着萦碧轩的动静,有问题及时向他禀报。他见婉小媛又是个不张扬的,身边的奴才嘴紧的很,探话都探不到几句,透露出来的意思,倒像是他们小主已经不受待见了,他们可不能给小主惹祸。这可惊坏了杨时意,赶忙趁着建元帝午睡的空档,向赵全禀告。 赵全见杨时意神色有些不安,拉着他神神秘秘的,还当出了什么事。听完他的话,思及前两天建元帝严惩宋太监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这园子里的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撞到硬板上去咯! ------------ 第七十六章 迎驾 从那日从宣德殿出来,连着几天天气都是不晴不雨的,风倒是刮的厉害,走在路上也舒服的很。似乎因着凉快,大家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盼着来场痛痛快快的雨了。 然而,在两个始终关注天气变化的人心中,老天爷这不干不脆的态度,可真是磨人。建元帝刚被安抚的内心又开始躁动不安了,连柔嫔怀孕也不能叫他多笑几下。这雨迟迟下不下来,他糟心的很,甚至心中还暗暗取笑自己,竟然把一个小女人的话当了真。话虽如此,他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赵全外面天气如何了,心中对李燕婉所言,仍存着几分希望。 李燕婉也经常绣着荷包就对着外面的天色发起了呆,看天上云卷云舒,奈何就是不下雨!看着看着就愣神了,然后她的手指就遭了殃,不知戳了几个洞了。她这样着紧这件事,倒也不完全是怕建元帝怪罪。李燕婉毕竟是出身平民,虽然她们家不种田,但也是靠收租子吃饭的。佃户逢年过节地到家里来,孝敬些地里的新鲜粮食蔬菜,那喜气洋洋的笑容,叫人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过得好。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一场酝酿许久的大雨,将那些忧虑、焦躁都冲刷干净,只余下混着灰尘的水汽和杂着喜悦的真心。 建元帝正吃着午膳,见外面这雨说来就来,成瓢泼之势,喜的团团转,饭都多吃了两碗。“好!这雨来的好啊!”他见外面这雨势毫无减退的趋势,更是喜不自禁,在宣德殿中开怀大笑。赵全等人自然团团下拜,说些“皇上洪福齐天”的恭维话,建元帝自吃饭时扬起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等到下午申时许,外面的雨终于有些疲倦,仍淅淅沥沥下着,但却并不吓人了。建元帝批完奏折,灌了一口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吩咐赵全更衣,摆驾萦碧轩。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婉小媛,分享这喜悦。这份喜悦,只有她能懂。 李燕婉见到下雨,自然也是激动万分,想必宣德殿那人,可以松口气了。在雨声中歇了个晌,可能是雨声缠绵之故,亦或者是心愿达成心头一松,这觉睡得尤其踏实,也尤其久了。 所以当建元帝过来的时候,她才刚起床,只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头发都没梳建元帝又是个喜欢搞突然袭击的人,他这不声不响地来到萦碧轩,众人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李燕婉穿着简单朴素的居家衣裳,脂粉未施,披头散发地给建元帝请安。她倒是不怕她这淡扫蛾眉朝至尊会惹来皇帝怪罪,只是这匆匆忙忙的,难免会有些失态。 建元帝一进屋就觉着这萦碧轩有些阴暗,灰扑扑的,还道是因为下雨的原因。等到李燕婉一脸惊惶地过来请安,他便忘了这一出,专心与美人说笑了。 “爱妃可真是悠闲呐,外面雨下的这么大,还睡得着?”建元帝扶起李燕婉,看她一副刚起来的样子,取笑道。 李燕婉此时倒镇定下来了,示意绣心去泡茶,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皇上的问题:“正是雨下的这么大,臣妾才能睡得香甜呀。”说完歪着头看着建元帝,但笑不语。 两人眼神对视,均是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屋外夏雨潺潺,屋内却是春光融融了。 ------------ 第七十七章 勃然 建元帝牵着李燕婉的手坐在榻上,似乎是因为他来的突然,这榻上仍堆着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挤挤攘攘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建元帝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的。李燕婉眼尖地看到这榻几上还放着她准备绣了送给眼前这人的荷包,这几日她因着心里有事,只胡乱绣了几针,倒是把自己的手扎破了好几下。 东西还没绣好,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她佯作羞愧,急声唤到:“依枝,快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双手装作遮羞的样子,将荷包掩了去。 茶水送上,东西收好,大家清场,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李燕婉因近期与建元帝的接触还不算少,是以也不怎么怕与皇帝单独相处了。她呀,算是有些悟出来了。她之前担心的怕没话题尴尬,那纯粹是白担心,也不知道这皇帝表面上少言寡语的,怎么私下里跟她在一起,倒是从无冷场的。 莫非是在别的地方混迹多了,经验丰富?想到这个,就生气! 建元帝自然不知道此时李燕婉心里的想法,他还沉浸在下雨的快乐之中无法自拔。“这雨下的好啊,人说春雨贵如油,朕看这夏雨也值千金呐。” “做皇上真是辛苦,这雨下的少了,要愁干旱无收,要是下的多了呢,又要担心洪涝灾害。可见,这世上就没有称心人称心事。”李燕婉还有些莫名的生气,她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但不自觉的,就在说话中带出来了。听这口气,分明是局外人对局内人的嘲讽。 哪知这正在兴头上的某人根本没察觉出来,闻言还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拉着李燕婉的手不放,叹道:“还是爱妃懂朕啊!世人只道帝王好,谁知帝王亦有心间苦呢。” 李燕婉被他带歪了,想到自己,以一介平民之身,得侍帝王之侧,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和眼红,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在这深宫中时时挣扎的酸楚呢。便是自己安分过日,麻烦还会长着腿一样跑过来,躲也躲不过。不是你被它打倒,就是你将它打倒,然后宿命一般地推着向前走。 建元帝见她半晌没有反映,偏头看去,却见她低垂着头,眼眶微红李燕婉:那是姐睡觉睡的!,像是触及到了伤心事。这可怎么办呢?哄一哄?可是说什么呢?也不知道她为何难过啊?这这这……撒娇他倒是有办法的,这伤心难受,他可就词穷了。 想来想去的某皇帝,最终霸气地将李燕婉搂入怀中,端了杯茶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来来来,喝口水润润喉,这多好的天气啊!” 轰隆隆!轰隆!天公不甘寂寞地打了几个雷助兴。 李燕婉刚把茶喝进嘴里,就听得这老天爷如此不给面子,一口水喷了一半出来,险些喷到皇帝身上。 “啊啊,皇上恕罪,嫔妾……”李燕婉忙跳起来赔罪。看他的脸色黑了一半,她也不敢说实话,只得胡乱编个理由:“这茶太烫了,嫔妾一时吃不住……” “这茶都倒在这冷了半天了。”建元帝的脸更黑了。 李燕婉的瞎话被当面戳穿,脸僵了僵,小声嗫喏:“那就是这茶太难喝了嘛。”我都这么给您老面子了,接口找了一个又一个,人艰不拆啊! “难喝?你这嘴倒刁的很,上好的春茶还难喝?”李燕婉不找借口倒还好一点,把嘴擦一擦衣服换一换,也就过去了。她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让他难堪。哼,朕倒要瞧瞧这茶能难喝到什么地方去! ------------ 第七十八章 变色 出于揭穿她的谎话的心理,建元帝端起面前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他愣住了。以他品茶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茶……确实是陈茶,还是那种不顶好的陈茶。 缓缓地将嘴中的茶水吞到肚子里,建元帝起身环视了一圈屋子,视线在空荡荡的多宝格、陈旧的门帘、简陋的点心上逡巡,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想起那日她神情间的强颜欢笑,想起宋太监的胆大包天,想起昨日提起婉小媛时,赵全的吞吞吐吐。再看看这屋内的陈设,看看面前这女人的着装,看看这茶水点心的粗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放肆!这群奴才,这群奴才简直反了天了!”建元帝勃然大怒的声音,将外面守着的奴才吓了一跳,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跪下请罪。那杯被皇帝碰过的茶水倒了霉,被建元帝狠狠一惯,砸个粉碎。 李燕婉也被他的怒容惊了一下,知道刚刚茶水一事只是小打小闹,现在,这位是动了真气了。忙跪下请罪道:“嫔妾身份卑贱,住处简陋,得罪皇上,该当万死。” 建元帝见她衣衫朴拙,长发未梳,身形伶仃,跪在地上,让人心疼不已。然而他越是心疼心怜,就越恨这群奴才胆大包天! “爱妃快快起来,地上凉。”几乎是半拉着将李燕婉搂入怀中,建元帝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怜惜道:“此事与爱妃无关,爱妃最大之罪,就是没将这情况早日告诉朕,白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说得李燕婉瞬时红了眼:“嫔妾出身民间,本就粗糙惯了,受点苦也没什么的。只是嫔妾深受皇恩,却被一群奴才挑着拣着,他们是谁,皇上都还没有瞧不起嫔妾,他们就敢了么?”嘴上说着气愤的话,两行清泪却就这样流了下来。委屈到了极点。 建元帝听了心都要碎了。他本来生气之余,还有些怨怪李燕婉太过柔顺,被奴才这样欺负了也不知反击,只是碍于她受了苦,他怜惜她多一点,便没有说出口。现在听她这样一说,方知她的委屈,还在别处。 “乖乖,乖乖,谁敢瞧不起你,朕把他的眼睛抠下来。”建元帝搂着李燕婉拍着哄着,“莫哭了,莫哭了,朕给你做主。” 李燕婉抽噎半晌,被建元帝搂的喘不过气来,方慢慢停了。从他怀中直起身来,也不管脸上的泪还没干,就这么眼睛水漉漉地看着建元帝:“妾本布衣之身,埋名于蓝田之畔。皇上不以妾卑弱,爱重至宫闱深院。嫔妾得侍陛下,已是三生有幸。虽觉率性粗放,亦不敢妄自菲薄。今奴才欺我至此,实乃嫔妾无能,自请下堂,以报君恩。” 说完这话,也不顾建元帝阻拦,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一跪不起。 建元帝被她说的又是心疼又是气人,真不知这小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教他动容。“报君恩,你就是这么报君恩的吗?你给朕起来,既然说不妄自菲薄,那就拿出你的骨气来!”手指指着地上的李燕婉,恨铁不成钢。 ------------ 第七十九章 交代 李燕婉低头跪在地上,听得头顶皇帝有些气急败坏的指责,吓得也不敢抽泣了,只把头抬起来看着他。 建元帝被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又有些心软。念及她刚刚说的话,实在气人,既然觉得三生有幸了,怎么还要自请下堂呢?真是将他的一番苦心扔在地上踩!“还看着朕,起来!这地上是有金子啊!”话虽如此,这说出来的话,总归是软了几分。那只伸下来等着搀扶的手,大家也全当没看到罢! 李燕婉扶着他的手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好像是被他吓住了,也不敢讲话。就像个罚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耸着肩,站在他面前。 建元帝耳边听着她时不时的抽泣声,环顾四周,只觉这萦碧轩遍处苍凉,一时也有些后悔,竟将她迁到此处来住。目光扫到门口,呼呼啦啦跪着一群奴才。“你,过来侍候你们主子洗漱换衣。”建元帝指着依枝说道,另一只手指着绣心等三人,“你们过来,与朕好好解释解释!” 斜瞥了眼瑟缩着肩膀的李燕婉,建元帝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正屋,好留下空间给李燕婉洗漱。赵全早就知趣地另泡了杯茶送上来,建元帝坐在桌前,呷了口茶,将杯子连盖带托重重放在桌上,清脆的声响让底下跪着的三人浑身一凉。“说吧,怎么回事。” 三人不敢隐瞒,以绣心打头,一五一十地道来。 “克扣小主份例,奴才前去理论,竟被打了回来” “白天连冰都不敢多用,怕用完了晚上没了,就更睡不好觉了” “小主每日吃着那些糟食,连奴才都看了心疼。去问膳房,只说领晚了只剩这些了。” “那谐趣园的宋太监竟说不知道有婉小媛这么个人” …… 三人见皇上大怒,也不敢添油加醋,七嘴八舌地说完,就静静等着皇上发落。 建元帝坐在上首,本来听的时候还一脸怒容,后来听着听着,反而平静了下来。手指敲打着桌面,在安静的屋内更显得可怕难测。侍候在旁的赵全看着,知道这下有一批人都要倒霉了。皇上就是这么个性子,他把火发出来,倒还好,事后也就没事了但这样把怒气咽下去,似笑非笑地平静模样,才是真正地记恨到心里去了。 “赵全,钱同这小子做这园子的管事,也做了不少年了吧。”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皇帝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回皇上,自这集芳园修为行宫,钱同就一直是这的管事太监了。”赵全心里一惊,钱同和他是一起侍候建元帝长大的,这份情分,不是一般奴才能比的。他也是费了老大功夫,才将钱同这小子压下去。皇上有此一问,难道…… “把他给朕叫过来!” 赵全去屋外唤了个小太监,吩咐一番,便又进来了。久未迎客的萦碧轩此时倒是站的满满的,可惜,却比平日还要安静几分。皇帝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敢说话,除了建元帝时不时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整个屋里静的吓人。 “皇上……”李燕婉梳洗完毕,怯生生地掀了帘子出来。 ------------ 第八十章 两情 建元帝正在出神,听见声音,便抬头望去李燕婉身穿烟云蝴蝶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自然地垂落肩膀,头上插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清爽可人。只是头还垂着,看不到神色如何。哼,不过可以想见,又是那副让他发不出火来的委屈小模样了! 看到她这样,建元帝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气人,也比让人心碎好吧。不过心里虽然已经原谅她了,但口气仍硬邦邦地:“过来!” 李燕婉在里面已经将外边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清楚建元帝这人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倒也不怕他了,闻言抬起头灿烂一笑,小跑着就蹭到他身边去了。 建元帝还没从她这笑容中回过神来,手臂就被一双热乎乎地手给抓住了,“皇上,您最好了,不要生气了嘛,嗯”李燕婉学着家中小弟李琦问她讨糖吃的黏糊劲,使劲往建元帝身上使。 建元帝任身子被她推来晃去,故意不说话晾着她。等到她好像是推累了,渐渐停下来的时候,才垂下眼睛撇了一眼这个快坐到他身上来的女人:“那你说,哪做错了?” 李燕婉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说道:“嫔妾不该被这起子奴才欺负了就不说话,要拿起做主子的威风来!”前一句还低声细气的,后一句都能听得出她话里的得意洋洋。 “还有呢?”建元帝板着脸,继续问道。 “嫔妾……嫔妾不该说自请下堂的话。”如果古代也有奥斯卡金像奖的话,那这个奖颁给李燕婉绝对实至名归。前一刻还高兴得意,后一刻眼睛就红了,泪珠在眼眶欲坠不坠,比真哭出来还要可怜。 建元帝见她真的自责后悔的不行,才缓了口气,将她抱到身上来坐着,伸出手给她揩了揩并未流下的泪,捧着她的脸,郑重说道:“以后可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听到没?” 李燕婉迫于他的淫威,点头应是。 建元帝见她乖乖点头,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换了宠溺的语气:“那率性粗放的婉婉,今后可要卖身给朕,做朕的贴身小丫鬟啦!” 李燕婉内心忍不住吐槽,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人都被你带回宫好几个月了,不仅被你磋磨,还要应付你后宫那群妖妖艳艳的佳丽们和神鬼莫测的奴才们,真是比卖身的小丫鬟还要惨! “大爷,奴家早就是你的人啦”手帕往皇帝脸上一挥,李燕婉索性做起青楼女子的扮相来。 “哈哈哈哈哈……”建元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撩,浑身清爽,放声大笑。笑得连躲到外面去的赵全等人都奇怪,皇上这不是生气来着吗?这钱同还要不要惩治啦? 李燕婉看他像吃了笑豆一样笑个不停,也是非常无语,只得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来给他。 “哈哈……小娘子,来,爷保你今后吃穿不愁一生荣宠,你就放心吧。”这流氓,还伸手往她脸上揩了把油! ------------ 第八十一章 责问 李燕婉还待回话,哼,姐一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伤风败俗辣眼睛的事情不知道看了多少,还会怕你这小小的调戏?然而赵全就扯着满脸菊花地推门进来了…… “皇上,钱同到了。” 一听说这园子的管事来了,李燕婉哪有心思继续跟建元帝**,自觉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好整以暇地等着皇帝惩治这起子奴才。 建元帝察觉腿上轻了不少,有些不爽,心中暗暗把这账又算到了还未出现的钱同身上去了。“让他进来吧!” 于是,李燕婉就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管事太监,逆着阳光,一步一步走进殿里,像画中人一样。之所以如此说,实在是这钱同,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吧!用“面如冠玉”来形容绝对不算过分!一双不浓不淡的剑眉,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鼻若悬胆,薄唇微红,简直就是个极品小受啊! 要不是她之前在里间听到这么名字,问起依枝,她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是个太监!太监!真是暴殄天物啊!李燕婉痛心疾首。 “奴才钱同,给皇上请安。”似是不知道李燕婉还在座,等他请完安抬起头来,看到李燕婉坐在皇帝身旁,还愣了一下。 建元帝此时不复刚刚与李燕婉调笑时的不正经,也不叫起,只面无表情地问道:“知道朕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钱同被小太监杀鸡抹猴般地叫过来,路上已探听明白,说是见驾,却直入萦碧轩,能是为的什么?他内心暗恨那些不长眼色也不长脑子的奴才,得罪了皇上的新宠,反拖累了他! “奴才这阵子都在忙着接驾事宜,事情颇多,如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的,开罪了婉小媛,还望小主包容一二。”他倒机灵,一见面就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了,好话说在前头,李燕婉便是想怪罪也要思考一二。 钱同也是从小侍候建元帝的,深知这位主子的性子,他自觉这话说的漂亮,又圆了皇上在宠妃面前的面子,纵使有惩罚,也不过嘴上斥责两句罢了,并不太紧张。下面人慢待婉小媛一事,他还真不知道,此时只能先帮这些人背锅了,这账回头再算! 他自觉答话十分周到,跪在地上也不嫌拘束,等着皇帝嘴上斥责几句,便糊弄过去了。谁知 “啪!”一杯茶直接冲着他的面门砸来,兜头浇在他脸上,茶杯“咚”地碰着头,然后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你这话说的倒漂亮,把朕当瞎子聋子糊弄是吧!你自己抬头看看这萦碧轩,朕亲赐的地方就敢这么糊弄,你眼里还有没有朕?!啊?!朕怎么不知你接驾这么辛苦啊,既然如此,这个总管要不换个人来当算了!”整间屋子都是建元帝的咆哮声。看来他之前的冷静都是装的,逮到人了,全盘发泄出来。 李燕婉在旁看着自然十分爽快,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只是看到美男被糊了一脸茶叶,这场面也是很喜感了。 钱同没想到建元帝此次是当真了,说出来的话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也不管脸上还挂着茶叶沫子,忙磕头请罪: “皇上恕罪。婉小主受到慢待,实是奴才怠慢之过。请婉小主狠狠责罚奴才。”他知道,皇上不喜有人在他面前狡辩,更何况,这萦碧轩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 第八十二章 惩治 钱同和李燕婉心里都清楚,他这话虽说是对着李燕婉道歉,但实际上是说给皇帝听的,为的是表明他真的知道错了的态度。至于李燕婉原不原谅钱同、有没有法子责罚钱同,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然而建元帝可不这么想。如果是一般人被欺负了,他可能也就无动于衷,好一点就赏两件东西,表示他还没有忘了她,让下面人看碟下菜不要这么明显而已。可李燕婉算是他的新宠,她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毫无背景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自觉对她有一份责任在。更何况,近几次接触下来,他觉得这女子心性眼界都很合他的胃口,自然不愿意看她这样受欺负。刚刚李燕婉那样声泪俱下,连他这样自诩心硬的人也忍不住动容。 连他放在心上的人都敢随意糊弄欺侮,这些奴才,是不是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呢?所以,他不仅要帮李燕婉主持公道,也要狠狠地刹住这股风气,让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好好睁眼看看,谁才是主子! “哼,既然你自请有罪了,那怎么责罚,就去问你婉主子。”建元帝决定了,他不仅要给李燕婉做主,还要让这些人以后再不敢小瞧于她。 这话说地两个人都愣住了,钱同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将他交给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婉小媛发落,皇上难道……就不念一念旧情吗?李燕婉本来还以为今天就是躺赢,谁想到建元帝竟然将这杀威的大棒交到她手上了。这,好是好啦,但是一个处置不当,岂不是叫人记恨? 建元帝说完就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看着李燕婉,摆明了他是那只老虎,现在暂时将权利交给她这只狐狸了,示意她可以放心狐假虎威去了。既然他愿意给她这么个面子,李燕婉自然也不好拒绝不仅不识趣,也更显得她烂泥扶不上墙。 只是,要如何处置钱同这俊俏总管呢?轻拿轻放显然不合适,不说她气不过,就是皇帝也不会满意了,他今天明显是动了真怒严惩的话听说这总管是从小侍候建元帝大的,人家有后台啊,明显还会翻身的,那时候她不就完了。那就只能打了棒子再给个甜枣了。 李燕婉清了清喉咙,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都想看着婉小媛会如何处置钱总管。“皇上,依嫔妾看,这钱总管有罪,罪在用人不当、监管不力,至于那些投机偷懒、欺君犯上的,想来钱总管也是不知道的吧?”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仍跪着的钱同。 钱同跪在地上,意识到这次皇上是动了真怒,竟然还让一个小嫔妃来处置他,想也知道他钱同纵横半世,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没想到这婉小媛倒是个晓得事理的,没有因着皇上一点纵容而得意忘形,说的话入情入理,连他这个受害人都不住点头。“婉小主明鉴,奴才确是如此,确是如此。”说着朝李燕婉磕了个头,继续说道:“奴才身为大总管,识人不清,用人不当,竟让婉小主蒙受委屈,给皇上丢脸了,请皇上和婉小主责罚。” 建元帝“嗯”了一声,像是对他这态度终于有些满意了,转头问李燕婉:“爱妃看呢?” 李燕婉微微一笑:“不如罚他二十板子,长长记性,以后就让他戴罪立功吧。” ------------ 第八十三章 推拒 建元帝本就是要给李燕婉立威,不愿在众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更何况她这个处置,在他看来虽然稍显软了点,也算不错了。 “朕本来以为你当够了这总管,想换个地方待待呢。既然婉小媛为你求情,那看在她的面子上,就这么办吧!”建元帝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威严道。 “奴才谢主隆恩。奴才必牢记此次教训,再不敢犯。”钱同一副要将全身心都献给建元帝和李燕婉的样子,李燕婉看的毛骨悚然。果然,这再好看的人,肉麻起来,也经不住啊。 赵全听此,早跃跃欲试,等不及要给这老小子去行刑了。哼,从小就和杂家争,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现在杂家还要看着你挨打呢!要他说啊,这婉小媛还是人太善,受了那么大的苦,怎么能这样轻轻翻过呢,要严惩才好嘛。 李燕婉心善下不去手没关系,有人帮她下手就好了呀。只听建元帝在看着钱同快被拖出门口的时候,又开口说了句:“朕看这园子里的大小管事也该挪动挪动位子了,不然不知道主子是谁了。” 这话说出来,钱同还能不知道怎么做?更何况,他替这群孙子们挨了打,还能让他们好过? “嗯……唔……”嘴角的闷哼泄露了身体上的苦痛,被绑在凳子上打板子的钱同心中愤愤地想,等着吧,龟孙子们! 李燕婉没有看人行刑的习惯,建元帝也不会愿意让他的美人去看别人皮开肉绽的丑态的。两人在殿内听完了钱同被打的全过程,然后赵全带着水汽匆匆进来,禀告道:“回皇上,钱同被打完送回去了。奴才怕他进来污了主子的眼,只让他在门口磕了个头。” 建元帝用赵全,就是取他这份忠心。虽然两人暗地里已经争的你死我活了,但该报告给主子的,他从来不敢瞒着。“嗯,知道了。” 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再也没有了中午的雷霆之势。建元帝看这萦碧轩实在碍眼,虽然有奴才怠慢的原因,可是这住处,也实在是狭窄,用来住人,是有些勉强了。便想着再给她换个地方住住。 李燕婉听他这么说,哭笑不得,忙抓着建元帝的手,坦言道:“皇上体谅嫔妾怕水,赐嫔妾萦碧轩居住,这是您的一番心意。如果嫔妾只因为这萦碧轩狭小,就闹着要另换住处,又置您的一番心意于何处?平白给旁人说嘴的地方了。更何况,嫔妾觉得这儿住着甚好,离皇上这么近,就是别人想换,嫔妾也不换呢。”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今天建元帝为了她在萦碧轩大费周章,惩治了钱同,又发落了一批奴才,恐怕另外几位,尤其是贵妃,不见得会好受吧!如果再换地方,真是太打眼了。 建元帝见她说的也有道理,出尔反尔终不是帝王所为,便不再多言。“那爱妃便在此委屈这一两个月吧,想来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也再不敢小瞧我们婉小媛了”想起他此来本是想与她分享喜悦的,结果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好不容易解决了,建元帝见外面雨尚未停,闲情逸致就又回来了。 借口道:“不过你这儿仍需再收拾收拾,赵全,把朕最近新得的刘惯道的槐荫消夏图给你婉主子拿来。你们再看着摆放的亮堂点,缺什么就去朕那拿。”然后就拉着李燕婉出去赏雨去了。 ------------ 第八十四章 容华 夏天的雨实在没什么好赏,在室内看着倒是舒服,但一到了外面,这大风刮着,纵是打了伞,雨珠儿也不住地往身上飘。建元帝带着李燕婉淋了会纯天然无污染的雨,终是觉得太傻了,又拉着她回到了宣德殿。两人各自梳洗,建元帝嘴上还说着:“你那地方不是朕说,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朕把赵全给你留下了,保管他给你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是是是,多谢皇上恩典了。今儿嫔妾狐假虎威,可算是过了把大王瘾呢。”李燕婉笑嗔道,眼睛直往建元帝脸上瞄。 建元帝听她说的好笑,“狐假虎威,你倒是会用词。这时候笑眯眯的了,也不知道刚刚哭的跟花猫似的是谁?” 对于这种事情,李燕婉向来是能赖就赖的:“嫔妾不是一直这么笑眯眯的吗?好哇!皇上您在嫔妾这儿,还敢看别的女人!”说着就攀到他身上要去抓他耳朵。 建元帝被她的倒打一耙惊的目瞪口呆,此刻忙护住自己的耳朵,躲闪道:“你……你这张嘴,简直是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不过他还是情愿看到现在的她,巧舌如簧、生机勃勃的样子,再不要哭唧唧的了。 侍候两人的奴才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笑闹。可是我的主子哎,头发还没干呢,能不能把头发擦干了再秀恩爱啊! 建元帝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心声,手一挥把人家像赶小鸡一样赶出去了,这擦头发的任务,自然就交给李燕婉了。 李燕婉坐在榻上,腿上枕了个大头,认命地给这祖宗擦头发,谁让她先去闹他的呢。她欲哭无泪,真是做了笔赔钱的生意。 不过这男人发质是真的好啊,不像她的那么松软,而是粗直的,就像他的人一样……他的脸也真好看啊,不是钱同那种阴柔的美,而是刀削般的笔挺、俊朗,充满了雄性气息,好像下一刻就会像狼一样扑上来。 “好看吗?”某男见她傻愣愣地盯着自己,连擦头发的手也不动了,调整个表情,慵懒问道 “好看。”不知自的某女果真傻愣愣的,还点了点头。 建元帝被她逗笑了,头发也不擦了,扑上去就将小兔子给吃了。 可怜赵全不在,其他人也没这个底气和胆量去打扰正在兴头上的皇帝。于是,他们生生从天亮闹到天黑,从下雨闹到雨停,晚膳热了又冷,冷了又热,折腾了好几次,才姗姗而出。 于某事上餍足了的某人对晚膳自然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建元帝只随意夹几筷子,其余时间都用看看某只被自己压榨很了的小兔子在饭桌上风卷残云。 大灰狼抚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心里暗想,喂饱了才好继续吃嘛! 当晚,经历了一天波折的李燕婉看到床就跟看到亲妈一样扑上去,然后被龙床的主人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吃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她最后睡着的那一刻,那丧心病狂的男人还在她身上耕耘,她那时候脑子在想什么来着?哦,闷骚男真的惹不起啊! 第二天醒来,自然是还是在宣德殿建元帝的龙床上。勤政的皇帝早已起身去批折子去了,看她昨晚实在被折腾的很了,大发善心让她继续睡,李燕婉那时自然还在z,根本不知道。 不过等她醒来,就有个重磅消息等着她了。 “婉容华,您醒啦,奴婢伺候您穿衣。”宣德殿的宫女还是很客气的说。 “唔好。等等!婉容华???”还没反应过来的李燕婉。 “对啊,奴婢恭喜小主晋升容华了。今儿早上皇上刚宣的旨呢。” ------------ 第八十五章 侧目 新出炉的婉容华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萦碧轩,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她出场费这么贵啦,陪皇上睡个一晚,就能从从六品小媛一跃成为正五品容华?那她昨晚被建元帝那么折腾,也是可以忍受的了哈哈。 刚到门口,就见以绣心为首,四人喜气洋洋地跪了一地。“奴才婢参加婉容华,容华吉祥!” 被他们这样一叫,李燕婉才有些晋位的真实感,忙扶着有些酸疼的腰,说道:“快平身,都有赏!”实在不得力,扶着绣心的手进到里间休息去了。 结果!卧了个大槽!这这这……这还是她住的萦碧轩吗? 一夜之间,从一个朴素的小宫室变成雅致大方的殿堂。墙上挂着的书画、重新换过的桌案椅子、崭新的门帘窗纱、新鲜的瓜果摆盘、沁凉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合意且值得惊喜。 李燕婉指着这屋中的摆设,问道:“这都是谁布置的?” 绣心笑着回道:“这都是赵总管昨儿带着我们布置的呢。说起来人家不愧是总管,这指点几下,立马就换了样子了。”这话真是在恭维他了。她要是手上有这么多东西,保管布置的还有漂亮精致。不过赵全出了力,这也是真的。 “可惜昨儿后来一直没见到他,不然还真的要谢谢人家赵总管呢。一个御前侍候的红人,跑来给我布置宫室,真是大材小用了。绣心,下次见到赵全,一定要提醒我好好道声谢。”昨天她一直被皇帝压在身下来着,哪有空跟赵全打招呼。 扶着李燕婉在榻上坐定,又给她在腰后面垫了个靠枕,绣心这才闲下来,有空报告些八卦。“说起来,小主您这晋升速度在咱们宫中也是头一份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从从七品才人升为正五品容华,真真是令人侧目。” 李燕婉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只是这一个多月,她却觉得漫长许多,像过了半年似的。她还是觉得这晋升太过突然,她又没有做什么有功之事,怎么就突然升了呢。抓住绣心细问早上发生了何事。 绣心一脸无辜:“早上赵公公过来宣旨的呀,说您侍候皇上忠心耿耿,深得圣上喜爱,晋您为容华。”想了想还补充道:“哦对了,皇上还晋柔嫔为柔婕妤了。” 李燕婉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如果她所料不错,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和建元帝相处,有些成果了,人家金主大大给个甜头尝尝,好叫她继续努力呀!至于柔嫔,呵呵,她怎么敢跟人家比,人家肚子里的那块肉,金贵着呢。没准这次她就是顺带,建元帝想升柔嫔才是真的。 同样的话也在福熙阁出现。柔嫔,现在的柔婕妤倚在榻上,不见半分升位的喜悦,脸上满是嫉恨,酸道:“哼,我看啊,我这婕妤是假的,想升那贱人才是真的。我不过是顺带罢了。” 采杏侍候在侧,忙安慰道:“小主何必多想,小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小皇子还没生下来,就给小主带来福分,等到生下之后,那更是……”话没说完,只用眼神示意,传达着两人都能懂的内涵。 柔婕妤自然懂这道理,但皇上如此偏爱那个小贱人,也实在让她气不过:“如果要晋我位,刚传出怀孕的消息的时候怎么没来圣旨,偏偏过了好几天才来。当我不知道皇上是在为那小贱人撑腰吗?”昨天建元帝坐镇萦碧轩,为了李燕婉整治钱同的事情早传遍了。 “小主快别气了,仔细动了胎气。”采杏心知柔婕妤说的是真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此时只好拿孩子来劝慰一二。 ------------ 第八十六章 思家 李燕婉俨然成了这行宫中的第一得意人,虽然她在五人中位份仍然最低,但人家得皇上宠爱啊!没瞧见这才刚来这么十来天,皇上为了她又是赐居,又是惩治奴才,又是升位份,时不时还有赏赐下来,妥妥的宠妃啊!一时间她这萦碧轩成了香饽饽。 人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算好跟在宫里比起来,这林子还不算大。建元帝只要不偷吃,那他的可选项就她们五个,一只指头都数的过来。李燕婉不知道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如何,但从她们送过来的庆贺礼品上,这是态度还不错?呵呵,她也没指望能跟建元帝的后宫打成一片,嫉恨您心里嫉恨着,不要表现在面上让我难堪就行。 除了称呼从婉小媛变成婉容华之外,也就是份例更充足了,其他的,她完全没感到阶级上升的好处。去贵妃处请安还是照去,贵妃除了客气些也没别的动作,她竟然有些相信贵妃是个好人了。何昭仪素来是没有来往了,也就请安的时候会说两句。韩充仪这人奇怪的很,明明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还说“素喜妹妹的人品”,结果两人聊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私下联系,更甚至于,连见面,李燕婉也感受到来自她的淡淡敌意。柔婕妤,还是少接触的好,别磕着碰着了吧。 李燕婉只每天吃吃喝喝睡睡,闲下来看看书刺刺绣,隔三差五地嫖皇帝一下,也是惬意的很。顶着隐形的“后宫第一宠妃”的名头,她要干什么也没人敢拦,偶尔出去逛逛,也自有人上赶着趋奉,小日子不晓得多潇洒。 阿弥陀佛,感谢金主大大!倚在门口,看着晨光中的建元帝越走越远,李燕婉捶了捶老腰,日常感恩金主,然后毫不眷念地回头朝她的床扑去。还别说,自从不用每日请安之后,她这睡懒觉的习惯又被她重新拾回,偶尔早起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硬是跟她的雕花大床缠绵了半个时辰,李燕婉这才恢复元气,起床、洗漱、穿衣、用膳。不过今天她倒是开心的很,原因是昨天晚上建元帝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封信过来,说是家里寄来的。 她当时震惊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从蓝田县寄来的?缘何在皇上手里?” 建元帝被她这话问的不高兴了:“难不成朕还偷看你的家信不成?”然后没好气地开口给她解释:“是寄到宫中的,皇后晓得你离家数月,定然思念家人。便直接和其他信件一起转呈给朕了,朕再转给你。” 李燕婉有些心虚,飞快地往建元帝脸上香了一个,解释道:“嫔妾闻知是家信,一时有些失态了。还要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体谅嫔妾一番思亲之心。”说的建元帝也起了恻隐,便不再计较,只逗着她说些在家的趣事来听。 “嫔妾家中人口简单,只父母双亲加一个幼弟。虽说家中并不富足,但爹娘从小对嫔妾甚是疼爱,想要什么都尽力给嫔妾弄来。连读书识字,爹爹也经不得嫔妾磨,最后答应了。”说起在蓝田县的生活,李燕婉不免有些怀念。 “看来你父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啊,不然怎么培养出这么出口成章的女状元呢。”建元帝怕她思乡难受,故意岔开话题调笑道。 李燕婉抬头瞪了他一眼:“结果就被个登徒子给拐跑了!爹爹在家不知怎么伤心呢。” 建元帝被她娇瞪地浑身一软,搂着她笑道:“咱们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得遇良人,你爹当老怀大慰。再说,不是还有你弟弟在父母膝下嘛。” 你算哪门子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李燕婉心中难过,也不能说出来,更加思念家乡父母。 ------------ 第八十七章 家信 李燕婉是个半途穿来的,好在李府人口简单,李父李母对她也是真心疼爱。正好安慰了她因为前夫出轨胎儿流产莫名枉死带来的伤痛。八年的时间,早就把她一颗破碎的心,填补完整,虽还有些伤痕,但毕竟都是过去的印记了。她现代父母早逝,她是真心将李父李母当成亲生父母来对待的。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亲人是路人。 她还记得她走那天,天刚蒙蒙亮,家中的公鸡还没有叫鸣,她吃完娘亲亲手做的饺子,郑重地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就要跟着建元帝走了。爹爹只说了句“保重”就仰起头来不再看她,娘亲抓着她的手送至门外,帕子哭湿了眼泪还在流。小弟抱住她的腿死活不让她走,她没有办法,只得哄他说会从京城给他寄好吃的糖果点心回来的。 “我不要糖果点心,我只要姐姐。”琦儿的哭音至今还在她耳边回荡。最后他知道没有办法,郑重地跟她说:“姐姐,你好好的,琦儿会好好练习武艺,做到大将军去给你撑腰!”童言稚语言犹在耳,人却已在千里之外了。 李燕婉实在想念他们,又怕家中出了什么事,是以父亲才会来信。趁着建元帝梳洗的空档,拆开偷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了心。她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好不容易送走了建元帝,李燕婉当然要再好好看看信上的内容了,昨晚大概一瞥,并不清晰呢。 “婉婉,见信如唔:家中一切安好,切勿为念。”看到父亲熟悉的字,李燕婉脑海中自动回放起当初父亲给她开蒙的场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婉婉认真听好哦。”忍不住泪盈余睫。 再往下看,“噗嗤”她像个傻子一样,又破涕为笑。原来父亲在写了他与娘亲的身体都康健之后,就开始写小弟琦儿的顽皮,让他甚是头疼。以前只是贪玩,现在简直管不住,闹着要习武,他们无法,只得在武馆里给他聘了个武师傅。他竟还有模有样地学起来,现在已经会点三脚猫功夫了。 “夏至团聚,酒菜备齐,你娘摆四份碗筷,与婉婉共消此夏。只期你在宫中,侍君以忠,待人以诚,照顾自己,勿忧家里。”李燕婉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信的末页,想着今后逢年过节,再没有婉婉下厨做的好菜了,再没有一家人举杯畅饮的时候了,悲从中来,伏在案上,痛哭出声。 依枝等人听见主子在里间的哭声,吓了一跳,忙掀帘子进来看。 “无事,只是收到家信,想家了,你们出去忙吧,我一个人待着就好。”李燕婉尚带哭音,此刻她只愿独自品味这异乡孤人的滋味。晴心在的话倒还能劝劝,他们几个看着李燕婉难受也没有办法,只给她斟了杯茶,依次出去了。 李燕婉将信纸哭晕了几块,好不容易收了泪,发现后面还有一张,忙拿出来细看。原来是琦儿写的,一张信纸,他斗大的几个字,每个字倒是一笔一划写的,就是快要撑破了。“姐姐,我是琦儿。”嗯,这几个字想是经常练的,写的还好,下面就惨不忍睹了。 “我跟师傅学武艺了”,这里的“艺”用毛笔涂了个大圈圈,在下面又重写了一个。也难为他了,繁体字的艺这么难写。 “你放心,我会变成大将军来保护你。”军字实在看不懂,她猜的。 看着这张简单的信纸,李燕婉不由会心一笑。琦儿有志气了,有他陪在父母身边,她也放心了。 将信看了又看,李燕婉小心地将信抚平,提起毛笔,在纸上写起回信来。 ------------ 第八十八章 邀约 因收到家信,李燕婉这几日除了请安和侍候皇帝之外,在萦碧轩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她挂念家中的父母幼弟,又知道他们必定也同此心,在家中时刻牵挂着她在宫中是否过得好。虽然她已回了一封嘱咐人寄出去了,但以古代的交通条件,也不知何时能到。 某次建元帝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叹道:“出门在外,才知道家书抵万金啊!”被他听了去,直说这句大俗即大雅,道出了游子心声,臊的她在心中给诗圣道歉一百回。 几个奴才见她这几日兴致不高,也想尽法子讨她欢心。吃的用的玩的挖空心思,只为逗她一笑。李燕婉自己也知道她这样纯粹就是闲的,左右无事,才会老想着家。要是旁边有个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或者有性命之忧的话,她保管不再哼哼唧唧顾这些“闲愁”了。 好在建元帝的后宫多的是会来事儿的人,四个人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更何况还有五个人呢。于是,这日下午,李燕婉刚美美地睡醒起来,就收到来自凌波殿的帖子。 说也奇怪,虽说李燕婉一直很喜欢何昭仪的爽朗大气的性子,但说近距离接触,倒是不曾有过。收到她的帖子,李燕婉还奇了一下,没听说最近这宫中有什么事呀。翻开一看,才知道是为的什么名目。 “欲立秋日巳时谐趣赏景,一贺婕妤及容华之喜,二迎飒爽秋意,敢幸不外,他迟面尽。琳琅。” 这一笔字朴茂工稳,显见也是下了功夫的。何昭仪亲自邀约,且是贺她升迁之喜,李燕婉自然不敢不去。她心中暗暗警醒,想必柔婕妤也是要去的,到时还是要注意些。柔婕妤为了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也难为她在福熙阁窝了这么久,这次出来,还不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 李燕婉不愿将别人想的太坏,但是建元帝的后宫显然不是一潭清水,个个是演戏的高手,谁好谁歹,估计连建元帝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谁还没有个两面呢? 就拿她来说,建元帝喜欢她率真单纯,一切以他为天,那她就表现给他看,像朵菟丝花一样攀附在他身上,好像没了他就过不好,以满足这个男人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但是,实际上她又真的是这样吗?哼,她要是这样,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还有命活着在建元帝面前撒娇?“侍君以忠,待人以诚”,爹爹对她的期待,真的很难啊。 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李燕婉仍要做足准备。吩咐依枝走一趟,去回何昭仪,说她那天定会准时赴宴。想着这也就是三日后了,忙将绣心唤来帮她挑选赴宴的服饰,趁机嘱咐道:“何昭仪办这宴会是好心,要贺一贺柔婕妤与我,但会发生什么事情,实难预料。”她这话一说出口,主仆两人便都知道关键在于有孕的柔婕妤。 “小主说的是,柔婕妤有孕在身,金贵的很,这些日子她虽不出门,但在福熙阁也是折腾,要这个嫌那个的,把殿中省愁的直告姑奶奶,为的不就是显摆她这肚子嘛,小主还是小心为上。”绣心对柔婕妤的张扬,颇为不屑。怀孕了还不安生,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 李燕婉轻笑道:“她这人,就是藏不住事,但凡有个事,三分也要作成十分的。别看她先前还知道瞒住,现在瞒不住了,那最好张扬地人人都把她当个宝贝。”顿了顿,收敛了些笑意,低声说道:“现在她怀了孕,她就是个神。只能放在那供着,我们这些凡人,自然离得越远越好。” 绣心理解了李燕婉的意思,点头回道:“小主说的是,咱们明天横竖不与她接触就是。” ------------ 第八十九章 啃秋 这里说完闲话,那里依枝也回来了。李燕婉忙叫她进来回话。依枝见到何昭仪十分高兴,兴致冲冲地回道:“回小主,奴婢将您的答复跟昭仪娘娘说了,并代为转达您的谢意。昭仪娘娘笑地高兴,说正巧贵妃听说了,也要加入,沾一沾秋的凉意。” 李燕婉听到贵妃也去,有些啼笑皆非。好吧,横竖就她们五个人,那便自娱自乐吧! 大兴王朝对于立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庆祝活动,不像清明、夏至、冬至那样。所以何昭仪这一个会,也纯粹是借着立秋的由头,把大家聚在一起乐一乐罢了。真做的这万恶的统治阶级的一员,李燕婉才察觉,这些女眷们并非是存心剥削或是穷凶极恶,不过是不知世事艰难罢了。当然,建元帝继位以来一直厉行节俭,“何不食肉糜”的状态倒是真不存在的。只是生活就是这样无聊,不找点赏花吟诗的活动玩一玩,还能做什么呢? 建元帝自到了园子里,倒是比在宫中的时候,亲近后宫的频率高了些。可是也最多是一旬中有个五六天是宠幸后妃的,剩下的时候还是他自己独居为多。柔婕妤身怀有孕,自然是无法侍候皇上的,建元帝最多有时候想起来去看看她。对剩下的李燕婉等四人,建元帝表面上也做到了雨露均沾,甚至去贵妃那还多些。毕竟能将她们带来园子里,也是比较得皇上心意的。 至于实际上,嘿嘿,李燕婉占了地利,自然连人和也偏着她。很多时候建元帝过来,或是召她到宣德殿,也都没有记录在彤史上。这么做的缘由,李燕婉虽没有多问,但也心知肚明。两人在一起时,还颇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倒是增加了几分甜蜜。 立秋前一天,建元帝又叫人将她喊到宣德殿去。杨时意来的时候说是“皇上正在忙,命奴才先请小主过去,一起用顿晚膳。”李燕婉心知今天用完晚膳,估计晚上也就不回来了,想到明早还要赴宴,便吩咐绣心等先提前做好准备。 等到了宣德殿,李燕婉照常等了一会,建元帝批完折子才从门外大步走来。“爱妃可是久等了?” 她自然不敢应是,只得违心回道:“嫔妾刚来不久,倒是没有等多长时间。” 建元帝开心地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那这便让他们上菜吧!朕听说她们明儿在谐趣园贺你,朕反倒落了后。想来还是先在这儿摆上一桌,贺一贺容华的好事吧!”笑得促狭。 李燕婉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有感于他的一片心意,屈身一福:“嫔妾这一身荣宠,全是皇上给的。无论是才人还是容华,嫔妾并无任何嫌弃之意。何况皇上难道忘了柔婕妤?明儿说贺柔姐姐和嫔妾,不过是个名目罢了。是姐姐们体恤”用那含波的眼神柔柔地看了建元帝一眼。 见她想的通透,建元帝也为她高兴:“话虽如此,总是你的喜事。朕让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今儿晚上可要与朕好好喝两杯。” 李燕婉抿嘴一笑:“自然。嫔妾还带了个西瓜来,饭后可与皇上分食。” “朕这里自然有瓜,何必巴巴地带过来?”嗔怪又不解。 “皇上不知,在嫔妾家乡,立秋倒是有个习俗,名唤啃秋。据说将夏天咬住,不生秋痱子。嫔妾想着皇上明儿必定事忙,今儿倒是有机会和嫔妾一道,啃一啃这秋天。”说着说着,头就低下来了,似是为自己的小家子气和小女人心思感到不好意思。 建元帝心头感动,难得有个人,一举一动都记挂着自己,也难怪自己喜欢她。“好,那今晚朕便与爱妃一同啃这秋。” 饭桌上,两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又温馨又热闹。夏天将去未去,这对小儿女倒是在这时节,享受着这将熟未熟的欢愉,交替着这欲说还休的心思。 ------------ 第九十章 赴宴 李燕婉醒的时候,建元帝刚起身。昨晚他们两吃菜喝酒,畅聊到深夜,才一齐携手上床。建元帝兴致颇高,又抓着她揉弄了两回,两人清洗一番,才沉沉睡去。建元帝体谅她昨晚辛苦,本不欲叫醒她,谁知李燕婉心中存着事,隐隐约约察觉有动静,便挣扎着醒过来了。 “皇上,嫔妾伺候您更衣。”李燕婉倒是颇为自觉,说着就披衣起身下床了。 建元帝见她今天难得勤快了一回,也颇给面子,示意小太监将衣服给她。“今儿倒是个好日子,爱妃伺候更衣这待遇倒是不常有,朕今儿算是赚到了。”一边张开手臂任她动作,一边嘴里还不饶人。 李燕婉跺脚:“皇上!”说着就拿袖子往他手臂上套。也难怪建元帝有此一说,李燕婉这么个惫懒的性子,除了一开始几回强撑着起来侍候建元帝更衣,后来就毫无自觉地他穿他的,我睡我的,两不相扰了。建元帝刚开始还说她没有个嫔妃的样子,她就撅着个嘴,腻在人家身上:“那您晚上这么用功,嫔妾受不住嘛。”不要脸地找一大堆接口,搞得建元帝竟也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让她好好休息了。 以至于到今天,李燕婉难得服侍他一回,他竟也十分稀罕且欢喜了。如果李燕婉知道此时建元帝的心理,一定会觉得他就是欠! 两人一起吃了个早膳,建元帝便去前殿办公,李燕婉也径自回萦碧轩了。临走前,建元帝还笑着拉着她的手说:“你今儿又背着朕去逛园子啦,也不知当日的约定要何日才能兑现了。”颇有些她是负心汉背着他在外面偷吃的酸味。 李燕婉比他还有委屈:“皇上日理万机,嫔妾便是想约您也凑不上时间。不管嫔妾逛了多少回,也不是和皇上一起逛的呀。”这嘴甜的,连夫妻情话一百句上面,也比不上她。 建元帝缴械投降:“好好好,婉婉今儿自去,朕总归在回銮之前陪你去一次的。” 一语成谶。此时的两人都不知道,隔了今日,会渐疏渐远到什么地步。 李燕婉不愿叫人看见她是从宣德殿出发去赴宴的,又急匆匆悄默默地回道了萦碧轩。绣心等人早等在那了,忙抓住她又是一番梳洗打扮。因时间有些赶,李燕婉又有意在众人中低调一些,便只梳了个元宝髻,插两根缠枝钗,并一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也就够了。穿上早就配好的如意云纹衫并漩涡纹纱绣裙,李燕婉便带着绣心出发了。 走在路上,不时有路过的小太监小宫女低头问安,李燕婉都心不在焉地应付过去了。她总觉得今儿会发生点事情,心头怦怦直跳。 绣心安慰道:“小主多虑了。您只管安坐吃喝聊天便是,纵然出了意外,也是何昭仪组织的。”话中的倾向不言而喻。 李燕婉强扯了嘴角笑笑,事到如今,退无可退,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第九十一章 群芳 到了谐趣园,新换的守园太监恭敬地将她引入园内,笑得谄媚:“昭仪娘娘一早就到了,刚刚韩充仪也带着人进去了,小主来的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他的前任是怎么没了的,眼前这位婉容华可不是好惹的主。在他老孙看来,这位啊,也就比那怀了孕的柔婕妤差那么一点点了,金贵的很! 得到了该知道的消息,李燕婉也客气地对这位孙太监一笑,扶着绣心的手径直入内了。还别说,何昭仪是个爽直性子,连办会也是直直接接清清爽爽。谐趣园本就是将自然美景于人文景观结合的典范,多出一分则太多,少之一分则太少,浓淡得宜最好。如若在里面再置些座椅桌子,反倒破坏了这园子的美,她们今儿就是为了赏景闲聊来的,经常见面的,也不需弄的场面那么大。 就在李燕婉上次歇脚的四方亭,何昭仪只命人将原先的小石桌换了个大些的,以供几人就坐。巧的是这四方亭不仅能够将整个园子的四面美景尽收眼底,还四通八达,正方便丫鬟仆役们端茶倒水,游玩嬉戏。要照她说啊,真是天也教何昭仪选这个地方。 不管李燕婉心里对此次宴会有何不祥的预感,到了这里,可不兴挂着个脸。她既是这里面位份最低的,这些日子又被建元帝捧得有些处在风口上,她的一举一动,可时时刻刻有人看着,等着说嘴呢。她面上带笑,随着宫女的引路走入亭中,脆生生行了个礼,开口道:“两位姐姐倒是早来了,这园中的天地精华都被你们吸干净了。” 何昭仪开口就是笑:“你来的晚竟还有理了。”指着她说:“想是容华早就来过了,不稀罕了罢。”说完又是摇摇头,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李燕婉虽与何昭仪没有单独说过话,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忙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天地良心,嫔妾上次来被那宋太监烦的要死,哪里有细看。得了姐姐下的帖子,妹妹还高兴来着呢。今儿可算是可以好好赏赏这美景了。” 何昭仪与韩充仪对视一眼,笑道:“那你今儿便好好看吧,姐姐我少不得要舍几块点心瓜果喂喂你的五脏庙了。” 三人谈笑间,柔婕妤也姗姗来迟。只见她穿着宽大的衣裳,扶着宫女采杏的手臂,一步三喘的过来了。从她们三看见她,到行至她们面前,足足花了半柱香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娇弱。 “嫔妾给昭仪娘娘、充仪娘娘请安了。”柔婕妤站定,蹙着眉撑着腰微微一福,让她请安倒像是委屈了她一样。李燕婉就近看她,倒也并没有显怀,不知道她这装着相撑着腰也累不累。 她怀着身孕,何昭仪也是十分着紧,忙唤人给她拿坐垫靠垫,好叫她坐着舒服些。柔婕妤也就站在那任她招呼,只轻描淡写地道声感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把何昭仪噎了一下,末了还得表现出对她的关怀来,真真是忍得辛苦。李燕婉坐在旁边,把身子忍不住往韩充仪的方向侧了侧,离柔婕妤远了些。这柔婕妤虽然讨厌,而且越来越讨厌了,可是现在她可有块免死金牌啊。 四人勉强聊着,说着说着就要被柔婕妤不时插入的“怀孕经”给打断,她总有办法将话题带到怀孕、皇上着紧、她身子金贵等方面去,像是不知道在场的人都是没生育过一样。她们三人也是无法,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只得任她说去。正尬聊间,小太监禀告贵妃过来了。 李燕婉就像重获新生一样赶忙站起来,做出迎接贵妃的样子终于可以不听柔婕妤说话了。 ------------ 第九十二章 闲聊 “臣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四人忙不迭地起身请安,就连柔婕妤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贵妃沈蓁蓁带着人翩然而至,道了身免礼,便径自坐在上首了。“听说你们在这聚会,本宫便过来凑凑热闹了,没碍到诸位妹妹的事吧?”待大家坐定,贵妃客气地问道。 何昭仪是这次宴会的东道主,此时自然由她来作答:“今年皇上就带了咱们五个人到园子里来,理应大家守望相助。臣妾又是个闲不住的,办这个会,本意是想着为柔妹妹还有婉妹妹好好贺一贺的,顺带也是大家找个乐子。不想姐姐如此热心,那姐妹们更是求之不得啦。”说完就望向下首的三人,以寻求大家的肯定。 大家自然不会拂了何昭仪的面子,纷纷出言表示对贵妃到来的欢迎。而柔婕妤和李燕婉又挂着本次聚会的名目,自然还要另有一番表示。 只听柔婕妤细声说道:“嫔妾无才无德,腹中胎儿尚未出生,承蒙皇上信任,忝居高位,实在心下难安。”漂亮话倒是会说,只是你也知道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哦。 如果说柔婕妤算得上是生育有功吧,那李燕婉就属于“魅惑君上”那一款了,此时措辞更加小心:“嫔妾自升位以来,夙夜忧叹,恐有负皇上和娘娘的一番恩德。昭仪姐姐设宴相庆,本无脸来,只是念及诸位姐姐待妹妹的一番心意,只能厚着脸皮承这份情了。”说罢又是一福,一副谦卑小心的样子。 说实话,在场的诸人,对李燕婉骤然升位,心中未尝没有意见。只是此时见她说的如此诚心,神态动作又谦卑的很,倒也对在场招呼人有几分安慰。起码没有柔嫔那样大喇喇说出来碍眼吧! “既如此,那便让我们姐妹举杯共饮一杯吧!贺两位妹妹的好事,也庆秋意来。”何昭仪率先举杯相邀。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应和,便是柔婕妤也以茶代酒,同饮了一杯。 有贵妃在这压着,众人自然没有之前那样自在,只捡些日常琐事权做谈资。 “转眼咱们来园子里也快一个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去?”韩充仪有些无聊。都来了这么些日子了,再心有期待她也咂摸出点味道来了。这五人中,贵妃有威势,柔婕妤有肚子,婉容华有圣宠,也就她和何昭仪的处境差一些了。可是她可比不上人家何昭仪有底气,家世又显赫,性格有鲜明,混来混去,竟是自己最差的了。还不如在宫中呢。 这一句话倒是触动了众人的心肠。柔婕妤本来是觉得在宫中养胎更好的,可是看这段时间,她一个人缩在福熙阁要什么有什么不知道有多舒服,虽然上面有个贵妃压着,但毕竟也没有那么名正言顺,她这下倒想养够了三个月,等胎气稳定了再回宫了。闻言笑道:“虽说今儿算是立秋了,但嫔妾看这天还热的很呢,想必还要有些日子才能回銮吧。”心里已经想着下次见到建元帝的时候,提一提请求了。 李燕婉也不想这么早走,她觉着在园子里还松快些。将这意思表达出来了,立即招了何昭仪一通笑:“平日看你是个再规矩没有的,没想到也是个惫懒的,难不成竟还能一辈子赖在这?” “所以才能赖多久就要赖多久嘛,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呢。”李燕婉被笑着低声回道。 想到下回,众人也不由沉默下来。人无千岁好,花无百岁同。谁知道明年又是个什么景况呢。 ------------ 第九十三章 分头 李燕婉发现自己有冷场王的潜质,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好好的,说这些话干嘛,把人家搞不高兴了你就高兴了吗?也不知是心中的不安作祟还是什么的。她正想说些话缓解一下气氛,何昭仪就送上的台阶:“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在这愁些没影的事儿,岂不辜负了这满园美景?” “昭仪姐姐说的对,臣妾啊可想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比婉妹妹曾经逛过这,难得来一次,今儿可要好好逛逛。”韩充仪装作一副急巴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的大家都笑了。 李燕婉见状也忙道歉:“是嫔妾想左了,幸亏各位姐姐海量,不然扰了诸位的雅兴,嫔妾这罪就大了。” 贵妃今天过来也是想逛逛园子,自然不肯坐着一起陪大家聊些没营养的闲话。闻言率先起身,说道:“那咱们就逛逛吧!” 说到逛园子,大家兴致也都上来了。便是柔婕妤,整日关在屋子里也是煎熬,难得今日出来了,虽然心中存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但也想松快松快。大家都跟着贵妃站起身来,只是临到要走的时候,却犯了难。 前面也说了,这四方亭地势甚佳,坐于其中,可遍赏园中四面景色,可谓是“四面来风四面景”。但这也是个四通八达的位置,除了从园子门口进来的那条路,还有三条路可选。其中两条皆临水,一条走不久便要过桥,方便赏池中睡莲,一条则是通向一水榭,也是临水休息的佳处。第三条倒是陆地,只有些曲折,是通向园子里面盆景园的。 要照贵妃的想法,她自然是愿意往临水的地方去。虽说今儿立秋了,但气温也没有低下多少,万里无云万里天,靠近池子夜凉快些。只是她再不经心,也得考虑到柔婕妤这么个在眼前晃的人,讨厌她不假,万一她这肚子出了些差池,谁都得倒霉!暗道了声晦气,沈贵妃的脚步又转了个方向,往那条陆路上走去。 何昭仪是紧跟着贵妃的,自然察觉地到贵妃神色的变化。她作为今日聚会的发起人,自然也想做到人人尽兴而去的。见此忙开口说道:“娘娘,依臣妾看,这水路景致更新鲜些呢,何况临水又凉快些,不妨走这条路吧。”说着就指着贵妃原先准备走的那个方向。 沈贵妃何尝不想:“柔婕妤新晋有孕,身子不便,这又是桥又是榭的,出了事本宫也担待不起。”想想还是心有不甘,她沈蓁蓁竟然有一天要迁就一个跳梁小丑!真是笑话! “依臣妾看,不如分头观赏吧。反正我们姐妹也是经常见面的,倒不在乎这一天,况且,这水有水的好,陆有陆的好,各自逛回来,还好相互分享一下呢。”何昭仪是个周到人,不肯让一人心有不满,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倒是得到了沈贵妃和柔婕妤的点头。 韩充仪忙补道:“婉妹妹也是个不利水的,上次落水可吃了苦。不如你和柔婕妤作伴吧,路上说说话,也好。”一副贴心好姐姐的样子。 李燕婉一想也是,反正这园子她也大致逛过了,而且还和建元帝约好下次再来,也没必要贪好地方,离水远一点,她也心定一些。不然一看到贵妃,再看到水,她总想到上次在宫中被推下太液池的那回,不仅心有余悸,连说话神态也不自然了。 两下说定,五人便兵分两路,去逛园子了。 ------------ 第九十四章 滑倒 柔婕妤带着采杏走在前面,李燕婉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也算避免了相对无言的境遇。李燕婉对她没有好印象,当然柔婕妤对李燕婉更没有好印象。这种出身来历,怎么当时不在太液池淹死算了,留到现在还霸占皇上不放,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皇上。 脚下的路弯弯曲曲,所幸还算平坦,李燕婉注意着不与柔嫔靠地太近,以免意外。沿着这条路绕了两三个弯,那所谓的盆景园总算在树木的掩映中露出点样子出来了。这于走在后面一步一挪的李燕婉来说,简直就是福音!这路太狭小了,又不能并行,她就只能跟在柔婕妤后面,看着她扶着腰慢腾腾慢腾腾地龟速前进,简直考验耐心。 此时,后面突然来了个小宫女,李燕婉从未见过。只见她急匆匆地跑过来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给两位小主请安,奴婢是这园子里的宫女兰儿。何昭仪本安排今日中午在园子里用午膳的,现在人手不够,贵妃便道让每位娘娘身边出个人过去帮忙。麻烦两位姐姐随奴婢过去帮把手吧。”边擦额角的汗,边向采杏和绣心说道,样子着急地很。 李燕婉有些奇怪,何昭仪没说今儿中午还留大家用膳啊。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兰儿,问道:“先不忙,何昭仪是个周到人,怎么会这样事到临头才出问题的?即使是用膳,怎么会人手不够呢?”说得前面的柔婕妤也回身看了看是怎么回事。 这兰儿眼睛一转,回道:“何昭仪本是安排膳房准备的,不想到现在都没个音信。昭仪急了,派人去问才知道膳房今儿也忙,只把菜品做好了,还需咱们自己去领。因此缺少人手。” 柔婕妤闻言,只一把抓住采杏的手,霸道地说:“我身怀有孕,身边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贵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说着就示意李燕婉出人。 李燕婉也是无奈,她见这兰儿都快急哭了,心一软,吩咐绣心道:“那你便去吧,我在前面盆景园等你。速去速回。”得到李燕婉的准许,还不待绣心说什么,这兰儿就拉着绣心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燕婉也不想跟柔婕妤说话,感情你的人是个宝我的人就是根草啦。只低头跟在她后面继续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兰儿神色好像有些可疑,连拉人的理由,细推下来也有些说不过去。正沉吟间,就见前面柔婕妤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向前倒去,采杏跟在旁边,拉都赶不及。 李燕婉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赶紧迈步向前够去,谁曾想她脚下也是一滑,扑通向前摔去。亏得她那时脑子还在运转,眼看要砸到柔婕妤身上了,硬是扭着腰,往旁边偏了点。 “扑通”一声,与地面结结实实地接了个吻。 “啊……啊……我的肚子。”还不待李燕婉挣扎起身,就听见前面柔婕妤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叫。 李燕婉心道不好,抬头看去,柔婕妤也是脸朝下屁股朝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旁边采杏已经吓蒙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柔婕妤旁边,叠声问:“小主,你怎么啦?” “太医……快喊人去宣太医……”李燕婉见这两人就跟着傻子一样在那边,缓了一口气,撑着腰大声喊到。 ------------ 第九十五章 落胎 无奈此处荒僻,李燕婉喊了几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只得强撑着爬起来,想要上前把柔嫔扶起来。谁知柔婕妤却十分抗拒,一把推开她,还恶狠狠地看着她。李燕婉心知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忙吩咐采杏照料好她主子,她则一瘸一拐地跑去喊人了。 等到李燕婉喊来人,将柔婕妤抬上担架,送回福熙阁,再喊来太医,一系列兵荒马乱之后,福熙阁也挤满了人。 里屋只听见柔婕妤一声一声地呻吟,宫女们进进出出神色慌张。外面贵妃高坐在上首,脸色沉地像墨水一样。何昭仪韩充仪面带着急,也是一副忧心不已的样子,韩充仪几次看了看李燕婉,欲言又止的样子分外惹眼。李燕婉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却知道她今日算是被人算计上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却要看柔婕妤的肚子了。 “啊……我的孩子……”只听里面一声哭喊,便没有了声音。殿内更是一静,全都屏气凝神等待太医出来宣判最后的结果。 隔了约半刻钟,许太医终于佝偻着腰,哭丧着脸出来了。 “许太医,柔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可保住?”贵妃忙起身迎上去,关切问道。 许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回贵妃娘娘,柔婕妤摔倒时腹部着地,胎儿受到重创,已经……已经没了。”说完又是一磕头,哽咽道:“臣只尽力保住了婕妤的性命,婕妤现在因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殿内的空气一沉,一种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的情绪回荡在几个女人之中。皇上不在,贵妃就是这里主持大局的,听到此话,也只能沉默片刻,无力地挥了挥手,对许太医说:“你先下去吧!尽力医治柔婕妤。” 说完一转身,怒气沉沉地看着李燕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太医刚跨出门的脚顿了一下,又极快地出去了。在这宫中待久了,就知道最重要的不是医术高明,而是嘴巴要严、心要硬。宫中秘辛这么多,一旦牵扯进去,想全身而退就难了。他只想做个太医而已。 殿中,李燕婉红着眼睛跪在地上,解释道:“嫔妾也不知道。嫔妾跟在柔婕妤后面,就见她突然脚下一滑往前栽去,采杏也抓不住。嫔妾想上前扶住,可是也摔了一跤。” “荒唐!这好好走在路上怎么会无端摔一跤呢?你这理由未免编地也太过了!”贵妃觉得她在信口雌黄推卸责任。这柔婕妤的孩子没了,皇上势必要过问的,她是今儿这里最大的,总要在皇上来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给个说法。见李燕婉说的简单,忍不住发了火。 “嫔妾并没有说谎,此事柔婕妤的贴身宫女采杏可以作证。”李燕婉当然知道这事如果不说清楚,那估计就要栽到她身上了。 说道这里李燕婉已经心里惴惴了,从柔婕妤出事到现在,大家关注点都在这里,幕后凶手想要做点手脚抹去痕迹简直太简单了。她当时急着喊人过来,也没有细看,何况绣心又不在身边,她连个帮把手的都没有。 ------------ 第九十六章 对质 不管李燕婉说的是不是真的,贵妃秉着试一试的态度,当即也吩咐人去将采杏叫来。“你既说采杏可以作证,那本宫便叫你们二人对质。来人,把采杏找来。” 采杏被人从里间唤出来,一把哭着跪在贵妃脚下,凄惨道:“娘娘,您可要为我们婕妤做主啊!呜呜……肯定是有人故意害的……” 沈贵妃被她哭地脑仁疼,皱了皱眉,说:“你放心,柔婕妤落胎一事,本宫必详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安抚一番,等到她终于收了音,贵妃便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吗?” 采杏因为这一连串事情,此时也是憔悴的很。闻言想了想,有些犹疑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小主走着走着就往前栽去,奴婢想去扶,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了。呜呜呜……”想到当时的场景,采杏又哭起来。 这倒与婉容华所说的对上了。还不待贵妃继续发问,就听韩充仪插口道:“那那时候婉容华是在做什么呢?你有没有注意?”有些急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采杏,眼睛炯炯有神。 采杏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婉容华……”想了想,突然大声地“啊”了一声,转身指着李燕婉说道:“就是你,你跟在我们主子身后,还想把我支走,想要趁机加害主子。主子没同意,你还不死心,竟然在后面推了一把……你!你这个毒妇!”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李燕婉没想到采杏竟然会这么说,气地说不出来话。缓了缓,出口解释道:“我没有!我站的离柔婕妤远远地,根本推不到!更何况,那宫女是贵妃派来的,说是要借人,何时成了我故意支走你了。如果这样,我怎么还会让绣心走开?” “那是因为我们主子机警,知道你不安好心。你怕我们识破你的计谋,心存防备,无奈之下才示意绣心跑一趟!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设好的圈套!”采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这样一切都有了解释。不然柔婕妤怎么会走地好好地突然往前摔倒呢?不然怎么那么巧就有人要过来借人呢?都是这贱人事先设计好的! 李燕婉还要再说,却被贵妃打断了,“好了好了,本宫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本宫何时派人过来借人了?” 李燕婉一愣,脸色顿时不好了,果然,果然,这就是个一石二鸟的圈套。而采杏则更加肯定了她的判断,抢着说道:“婕妤摔倒前不久,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过来,说何昭仪本来安排大家中午在园子里用膳,人手不够,她奉贵妃娘娘的命令来将奴婢调走。幸好我们婕妤留了心,没同意。谁想到,还是糟了歹人的毒手!”说完又哭起来,真是伤心无比。 沈贵妃当即脸色就挂了下来,眼神看向何昭仪,“你有吩咐过吗?” 何昭仪没想到这事还与她有关系,闻言一愣:“臣妾从未有过如此吩咐,更加没有招呼大家中午在园子里用膳的打算。” “本宫和何昭仪都不知此时,那宫女更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如此,那便是婉容华你故意想找人引开丫鬟,想要趁机下手了?”贵妃听了采杏的话,感觉这桩桩件件,就此对上了。 “嫔妾对天发誓,绝无加害柔婕妤半点。”李燕婉见一切都指向她自己,只得自辩起来。“当时那宫女急匆匆地过来,嫔妾还当是奉了您的旨意,柔婕妤不肯借人,嫔妾还将绣心借给她。如果嫔妾想要加害柔婕妤,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丫鬟支使走呢?娘娘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那叫兰儿的宫女过来问话。” “虽说如此,你将你那宫女支使走了,可也有可能是给你放风去了呀”韩充仪在旁提出了她的疑问。 ------------ 第九十七章 众口 “皇上驾到!”李燕婉刚要对韩充仪的疑问进行回答,就听到外面太监高喊着。 建元帝本在宣德殿与大臣谈话,贵妃派人过来禀告,消息也没有及时入内。皇上正在忙国家大事,你敢拿后宫之事过去烦他?好不容易等到见完人了,赵全才惨着脸进去禀报。建元帝抽身便来了。 进殿就看到李燕婉和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小脸上哭的惨兮兮了,心中纳闷,难道这事与她有关?刚道了声免礼,建元帝就转头看向贵妃:“柔婕妤怎么样了?” 贵妃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听此哀着个脸,回道:“回皇上,太医刚走。柔婕妤的孩子……没保住。”说完把头深深低下。 建元帝来时就做了此打算,闻言也只是心中一沉,面上没有带出些什么,径直走入内室去看小产的柔婕妤去了。 李燕婉等人侯在外面,就听没过一会就传来柔婕妤撕心裂肺的哭声:“皇上,嫔妾没用,没有保住咱们的孩子,哇呜呜呜……” 然后是建元帝的温言安慰:“没事没事,爱妃莫要难过。” “呜呜呜……皇上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她们,她们都想着它死呢,现在它终于没有了,她们终于能如愿了吧!” “爱妃莫要胡思乱想,还是安养身体为要。” “不!皇上!是婉容华,一定是婉容华!她见不得嫔妾好,是她在背后推我的!呜呜呜……嫔妾那么爱我们的孩子,怎么会自己把它摔了呢。” “朕知道你没了孩子,心里难过,朕也难过,但没凭没据的,也不要随意诬陷他人。”此处建元帝的语气加重了些。 柔婕妤的声音陡然一高:“皇上莫非还要包庇那个小贱人不成?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嫔妾要让她为我的孩子偿命!” 建元帝见她有些歇斯底里,知道她心中难过,也没有苛责,只柔声说道:“好,朕为你做主。你好好休息,朕这就去查清楚事情真相。如若是有人蓄意谋害,朕必严惩凶手,给你一个交代。”好歹把柔婕妤给哄躺下去了。 李燕婉在外面听的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无论柔婕妤怎么说,建元帝也没有松口就说她是凶手了,他到现在都还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不能不让她动容。难过的是,现在众口一词,都说自己是凶手,唯一能证明自己没做过的柔婕妤和采杏也反口说是她,现在只能指望贵妃能在现场发现一点线索了,还有,找到那个小红。 过了一会,建元帝沉着脸出来了。贵妃忙上前将刚刚查问调查的结果一一向他禀报,而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低着头跪着的李燕婉。 “婉容华,你有什么话说?”建元帝坐在主位上,目光深深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终于启口问道。 李燕婉本低着头,想着此事的解决办法。闻言倏地抬起头,一双红通通的不屈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建元帝:“嫔妾没有做过此事,嫔妾绝不认罪!” 建元帝也不敢相信这个早上还跟他甜甜笑着的女人,会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凶手。现在所有人证都指向她,现场就她们三个人,柔婕妤与她的宫女都一口咬定是她推的,难道柔婕妤还能用自己的肚子开玩笑不成?但是看底下李燕婉的眼神,又是坚定地告诉他她没有做过。建元帝有些为难。 ------------ 第九十八章 证据 “皇上,当时来传话的宫女兰儿能够证明嫔妾并不是想要蓄意调走婕妤身边宫女的,请皇上宣此人与嫔妾当面对质!”李燕婉知道,建元帝虽说还没有一口确认是她做的,但对于她的说辞,也持怀疑态度。现在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救她。 “还有,当时现场不仅柔婕妤摔倒了,嫔妾在后面也跟着摔了一跤。嫔妾怀疑有人在地上涂了滑的东西,致使人摔倒。还请皇上尽快派人前去看住现场,也许还有痕迹。”说完,李燕婉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咚的一声,抬起头来,额头已经红了一块。 “好。朕必查明原委。” 有了建元帝的督促,底下查证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没过一会,就见一个小太监飞奔过来禀报,说园子里确实有个小宫女叫兰儿,但他们去拿人过来对质时,却发现她已经畏罪服毒死在了房间里。他们翻遍了她的箱笼,将可疑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建元帝听此大惊,更觉得柔婕妤小产一事不是意外,而是有意加害,忙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李燕婉听到兰儿已死的消息,心中一个咯噔,顿时知道自己是越陷越深了。等到小太监将那兰儿的遗物呈上来,李燕婉看到她前段时间丢的景泰蓝红珊瑚耳环赫然在列!她便知道,从兰儿这一头想要洗清她的嫌疑,怕是不能了。 果然,何昭仪“啊”了一声,露出惊讶神色。见大家将视线转向她,才发现好像自己失态了,忙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何昭仪仿佛有话要说?”建元帝冷冷地问。 “这对耳坠,臣妾依稀记得,好像见婉容华带过。”一向直爽的她难得有些迟疑,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臣妾看错了,不一定是婉容华之物。” 建元帝眯了眯眼,走上前拿起那对红珊瑚耳坠细看。细细的珠子在他的大掌中愈发显得纤弱,但又鲜艳的刺眼。建元帝一句话没有说,只拿眼望向李燕婉。李燕婉百口莫辩,眼泪倒是真的要急出来了,这被人冤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回皇上,这耳坠确是嫔妾之物。只是前段时间这耳坠就丢失了,嫔妾因着皇上所赐,不敢声张,只得私下寻找,一直未果,此事萦碧轩上下均可作证。没想到竟被这兰儿捡去了。”说完,李燕婉嘴角也不由泛起了一抹苦笑。这理由,连她,都觉得牵强了些。 “皇上,这分明是婉容华买通兰儿,想要支开奴婢行凶未果,便痛下杀手。这耳坠便是证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求皇上为我们婕妤做主啊!”自建元帝来就一直缩在角落没有说话的采杏,此时倒是大胆地站了出来,哭着求建元帝给柔婕妤一个公道。 建元帝眉头皱的死紧,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最可疑的人就是李燕婉。可是,她真的会因为嫉妒而做出这种事情来吗?“贵妃,你觉得呢?”想想还是不死心地转头看向贵妃。 沈贵妃心中也不高兴,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婉容华嫉妒柔婕妤有孕,蓄意加害,致使其小产。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皇上还犹豫个什么呢? “回皇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婉容华仍一意说她没做过此事,臣妾看,恐怕有些牵强吧。” 建元帝沉吟了一下,看着李燕婉跪在地上的身影,终究开口又吩咐了一声:“赵全,你再派人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 第九十九章 蒙冤 殿中死寂一般的沉默,被柔婕妤的哭喊声给打破。只见她踉踉跄跄地从里间走出来,看到李燕婉跪在地上,便疯了一般地扑上去。“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拉着她便是一通捶打。李燕婉没想到她这么疯狂,又被她先发制人,真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被柔婕妤拉着一通撕扯,躲闪之间,头发也乱了,衣服更加不整,甚至之前因摔倒而没来得及顾及地腰更痛了起来。 “住手!来人,快给朕拉开她!”建元帝没想到柔婕妤还有这把子力气,像是要把落胎的所有难过给发泄在李燕婉身上,一会儿功夫,李燕婉已被她搞得狼狈不堪。 自有力气大的嬷嬷上前将柔婕妤架开。柔婕妤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毫无形象可言,只跪在地上请求建元帝严惩李燕婉,为她的孩子偿命。 韩充仪一向是个心善的,在旁边看到柔婕妤如此惨状,也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启口说道:“皇上,臣妾看这柔婕妤哭着实在可怜,还是请皇上早日查清,给她一个公道吧。”话虽没有说出来,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无外乎是劝建元帝早日给李燕婉定罪,了结此事。贵妃虽没说话,但神情也有些不耐。 除了柔婕妤的低泣声,殿内依然安静地吓人。李燕婉听着耳旁柔婕妤一声接一声的哭泣,感觉心上的压力一点一点增大。她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能承认。只是,柔婕妤再讨厌,那也毕竟是一个生命,就这样没了,难道幕后凶手的良心不会痛吗? 赵全急匆匆地进殿,在建元帝耳旁低语一番。众人都知道,这怕是现场的情况调查清楚了,也到了能最后定罪的时候了。不由都振奋起精神,等着皇帝最后宣判。柔婕妤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帝,双手握的死紧, 只是建元帝听完赵全的耳语之后,却是久久没有动静。不,他只是盯着底下跪着的婉容华不说话。这沉默好似罪犯的宣判,大家都在屏息以待这一刻,但这一刻却在沉默中无限延长。 李燕婉抬头看着建元帝,用眼神告诉他她的无辜与委屈。而旁边贵妃与韩充仪却是显得有些急躁,何昭仪倒是仍坐在椅子上,叫人一下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柔婕妤小产一事,却系有人故意所为。只是是否乃婉容华,还需进一步调查求证。”半晌,建元帝终于在万众瞩目下,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话音刚落,场上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柔婕妤,“皇上,明明就是李燕婉这个贱人推的我,你为何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护着她?”剩下几人虽没有说话,但也都面露不解,仿佛在质疑为何建元帝如此偏心,竟罔顾是非了吗? “皇上,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不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查呢?”韩充仪似是见不得柔婕妤如此凄惨,帮着问了一句。 建元帝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他自进来以后的第一个微笑。“你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么你说,人证,柔婕妤和这宫女都说是婉容华推的她,柔婕妤刚刚小产,精神恍惚,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足以作为明证,至于这宫女,哼,她只说看到柔婕妤突然往前栽去,然后依据常理推测,婉容华在其身后,则必然是婉容华做的。这成立吗?” “那么物证呢?这兰儿分明就是受其收买,伺机支走侍候宫女,方便婉容华动作,事后又遭到杀人灭口。连婉容华自己,也承认这坠子是她的。”贵妃也跟着帮腔。 “这坠子是朕赏赐于婉容华的,来历去向朕还不清楚吗?”建元帝似是被质疑地有些生气,冷声道:“柔婕妤所失之子,亦是朕之子,难道朕还会包庇凶手不成?” ------------ 第一百章 待罪 建元帝微带怒意的话成功让在场的女人闭了嘴,只是柔婕妤仍愤愤地盯着李燕婉,好像下一秒钟就要扑上来把她咬死。贵妃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李燕婉不知赵全报告了什么内容给建元帝,总之,皇帝没有一下子就将她定罪,说明此事还有扳回的余地。她重重地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皇上明察,此事确非嫔妾所为。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嫔妾确实是最有嫌疑之人,各位怀疑我也有道理。请皇上恩准嫔妾以待罪之身,查清此事,还柔婕妤一个公道,也还嫔妾一个清白。” 建元帝没想到她现在还有这个胆子,还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她就不知道避避嫌吗? 正待沉吟之间,何昭仪开口说道:“皇上的怀疑也有道理,这件事看似人证物证俱在,但每个细品,却都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既然婉容华坚称自己无罪,依臣妾看,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依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的话,那再治罪不迟。” 何昭仪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玩的妙,既然李燕婉非要说她没做过,那就找出真凶来,如若不然,这锅她就背定了。李燕婉知道其中的门道,但也总比现在就认输等死的好,闻言又是一磕头,“昭仪所言甚是,嫔妾愿有此一试。” 柔婕妤知道圣心已定,她即使在哭也不能叫李燕婉这个贱人马上偿命。此时倒叶竭力打起精神来,说道:“皇上既认为此事尚有疑点,嫔妾愿意等皇上给嫔妾一个公道。只是李燕婉毕竟是待罪之身,嫔妾恳请皇上另派昭仪娘娘一同调查。”虽然贵妃刚刚帮她说话了,可她可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 建元帝奈不过李燕婉的坚持,见大家也都愿意这么说,便答应道:“如此,何昭仪和婉容华便一同调查此案吧!婉容华,你可要记得今日所说。”用力瞪了李燕婉一眼,建元帝抬步便走了。只余下一屋子女人面面相觑。 何昭仪没想到她只是说了句公道话,就被赖上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躬身向贵妃行了一礼:“娘娘,此次聚会本是臣妾发起,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臣妾也确有责任。如今唯有将真正的凶手查出,才能还柔婕妤一个公道,还园子一个清净。” 沈贵妃自然没有话说,反正不管是不是李燕婉,柔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掉了,这就够了。闻言也只是以手抚额,揉了揉眉头,疲累地说:“那你便好生调查吧。”说着就带着人走了。 韩充仪倒是想说些什么,但这一个二个的都是说完话就走,她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来。现在场上还有她们四个,一个是苦主,一个是嫌疑人,一个是调查者,她待在这里更显尴尬。想了想,她还是起身将柔婕妤扶了起来,柔声安慰道:“妹妹莫要难过。人在做天在看,凶手总会有一天绳之于法的,你即使为了已经走了的小皇子,也要千万注意身体啊。” 柔婕妤本来因为建元帝的冷淡渐渐恢复的神志,在她这几句安慰下又被愤怒占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了韩充仪扶着她的手,上前两步,在谁都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啪啪”两声,给了李燕婉两个耳光。 “贱人!咱们走着瞧!”说着也不要人扶,自己踉踉跄跄走回了里间。她要养好身体,才能为她的皇儿报仇! ------------ 第一百零一章 细思 柔婕妤这一番动作,倒将韩充仪弄的不尴不尬的。她见李燕婉被打地瘫在地上,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何昭仪也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只得干笑两声,告辞离开了。 “妹妹快起来吧,既然皇上属意我俩查清此事,妹妹还需振作些。”眼看殿内只剩她们两人在了,何昭仪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李燕婉,安慰道。 李燕婉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只躬身谢过何昭仪,低着头慢慢挪回去了。 终于回到了萦碧轩,依枝等人早得了消息,看到李燕婉狼狈的模样,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这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早上还好好的出去的,现在竟折腾地这副模样出来,额头上青青紫紫,双颊红肿,叫人心疼不已。 “小主,快来洗洗。”依枝勉强忍住喉中的酸意,搀着李燕婉进屋洗漱去了。待服侍她脱下衣服,看到腰上肿了一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小主……” “嘶……”扶着扭伤的腰,李燕婉慢慢坐入桶中,泡上热水,终于舒坦了些。这才有功夫说话:“别难过,一切等我收拾好了再说。” 宫中对于药物管制甚严,李燕婉又较少生病,这类跌打损伤的药自然也没有备着。如今这落了一身的伤,脸上且说等它消炎就好,只是这腰上扭了一下,简直一动就疼,膝盖上也有些摔破了皮,此时没有药倒真是要了命。 小安子急着要去请太医过来,被李燕婉制止了。“皇上虽然说还没有最终定我的罪,但我究竟是嫌疑最大的,现在这样招摇,怕是又要被人说嘴了。”想了想,只得从依枝并小安子小卫子那取了点红花油,依枝用热毛巾敷着伤处,擦点红花油大力揉了会。李燕婉躺在榻上,痛的眼泪直掉,却死咬着牙齿,不肯喊一声痛。倒是依枝,没一会,又眼泪汪汪的了。 她们是做惯了活的,常备些药油膏药,也是防着哪里有个伤痛,自己涂点药也就过去了。尤其是侍候主子,总会有些跌跌拌拌,碰上个脾气不好的,跪一跪打一打都是家常便饭。只是这药毕竟是粗制滥造的,给主子这精贵人用,自然觉得实在对不住主子了。 李燕婉趴在榻上任由依枝给她敷药,从腰到腿再到脸,虽然是痛了些,但她的精神反倒不在这里。呵呵,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这些小伤?她在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当时柔婕妤摔倒的场景。那时候她因为也在思索着那宫女兰儿,倒没有特别注意前方的柔婕妤。但她是可以保证,她离柔婕妤起码有丈远的,弯腰去够她尚且费力,更何况推她呢? 既然不是她推的,那现场就她们三个人,难道是采杏?李燕婉想想又摇了摇头,虽然有她的嫌疑,但一来柔婕妤虽然张扬,对采杏却是信任有佳,可见采杏背主的嫌疑不大,二来柔婕妤落胎后采杏的反应,伤心愤恨,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是,那她也算是戏精了。 既然不是她自己,也不是采杏,难不成是柔婕妤自己?李燕婉想到了赵全低声向建元帝禀报的事情,难道真的地上有东西,致使柔婕妤摔倒了?那为什么建元帝会秘而不宣呢? 再说那宫女兰儿,在这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一番说辞,明显是为了将采杏和绣心引走,引走之后呢?现场就只剩她和柔婕妤两个人,那柔婕妤摔倒了,就必然是她所为了!事发之后兰儿身死,明显是幕后之人用来嫁祸给她的手段。这样既免了兰儿活着多嘴会露出马脚,也来个死无对证,只凭那耳坠就能让她有嘴说不清。倒真是好手段啊,也好狠的心!只是,那幕后之人,又是如何知道,柔婕妤一定会摔跤呢? ------------ 第一百零二章 端倪 李燕婉想的头疼,当时的场景一直在脑子里转悠,晕晕乎乎的,连依枝说的话也没大听清。“啊?你说什么?” 依枝抿了抿嘴,又耐心地说了第三遍:“小主,绣心回来了。不过身上有些狼狈,说收拾好了过来见主子。” 李燕婉听说绣心回来了,顿时振奋起来,也忘了身上还带着伤,刷地直起身,结果腰痛的“嘶嘶”直叫。缓了一会,才关切问道:“她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奴婢瞧着她只是形容狼狈了些,倒是没看见哪儿有伤痕。待她收拾好了,小主可以细问。” 李燕婉“嗯”了一声,之前她因为一直在现场,倒是没有顾得上绣心,既然她安稳回来了,想是兰儿那边的事情,应该也会有些头绪了。这样想着,李燕婉对绣心倒是愈加期待起来,一直望着门口,只疑心她怎么还没来。 终于,绣心收拾清爽,在李燕婉的望眼欲穿中掀开帘子进来了。李燕婉还没说话,就见这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音说道:“奴婢没用,让主子身陷险境,蒙冤受屈了。都怪奴婢不警醒,跟着那兰儿走了。”说完就是一下下地磕头。 李燕婉身子不好大动,忙叫依枝扶着她起来,宽慰道:“也是我叫你去的,错不在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见绣心面上好了些,方问道:“我现在被人冤枉,说是我将柔婕妤推倒小产的,兰儿也是我派人灭口的,正想着解决法子呢。正巧你回来了,快跟我说说你跟那兰儿去了,后来如何了?她怎么就没了呢?” 绣心不知兰儿已死,闻言大惊:“那宫女竟已死了吗?” “贵妃派人去看,说是已经死了。而且还在她的屋里搜出了我前些日子丢的那副景泰蓝红珊瑚耳坠,大家便认为我是利诱在先,灭口在后了。”想着当时的场景,李燕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局虽说做的不甚高明,但却将她死死地缠在这里面,脱不得身。 绣心知道此时干系重大,仔细回忆道:“奴婢随那兰儿急匆匆去了之后,她也不说话,只带着奴婢七弯八绕地在园子中走,奴婢走了一会,感觉不对,便拖住她问怎么回事。她面露慌张,却只咬口说是贵妃吩咐。奴婢见事不好,想着主子身边无人伺候,恐怕出事。便不顾她的阻拦,径直跑回去了。”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那兰儿的音容笑貌,那恐怕是她见她的最后一眼了,绣心忍不住闭了闭眼。 李燕婉听到此处,更加肯定了这是一个事先做好的局。这兰儿,只不过是一只棋子罢了。用完了,自然成了废子,可以扔了。只是她还以为绣心会带来更多的消息,没想到,还是毫无头绪啊! “主子莫要灰心,奴婢这么晚才回来,还是有收获的。”绣心见李燕婉面露颓丧,安慰道。说完理了理思绪,又开口说道:“奴婢想着主子,便一路飞奔过去找您。但奈何被那兰儿七弯八绕带的有些迷路,等到了咱们分开的地方时,主子们已经不在那了。奴婢以为主子往前去了,正待继续去找,却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那小径上。” “当真?那人是谁?”李燕婉忍不住激动,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绣心去的时候柔婕妤已经出事了,她们已经离开园子往福熙阁去了。而那时候有人在那鬼鬼祟祟的,莫非是想要掩盖些什么? 绣心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奴婢也不认识那人,是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太监。奴婢看他行踪诡秘,有心看他究竟要干什么,便躲在一旁细看。只见他用刷子在一遍遍地刷着一处地面,不时张头探脑地看周围有没有人。想到那处地面是主子们将要走的,奴婢便知恐怕这柔婕妤不好了。因此更加细看此人是谁,主子您猜奴婢后来跟着他发现了什么?” ------------ 第一百零三章 送药 “哎哟小祖宗,快别卖关子了,我都要急死了。”李燕婉急得直跺脚。 绣心也不是存心卖关子,只是这人的身份确实和李燕婉有些关系。“奴婢就看着他将地刷干净了,然后拎着桶走了。奴婢一直跟着他到住处,却发现,他竟然就住在谐趣园西北角的厢房里,竟是这园子中的人!奴婢想着怎么着也得知道这是谁呀,正巧看到一小太监从那门口出来,就装作路过去打听了一下。谁知,那洗地的小太监,竟是那被打出去的宋太监的徒弟!” 李燕婉听到此处也吃了一惊。本以为绣心顺藤摸瓜,可以知道这太监是谁派来善后的,谁知他竟是谁也不靠。总不能说这一切是他策划的吧,他害自己还有理由,做什么去害柔婕妤小产呢?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李燕婉见两人忠心,便将此时从头到尾给两人说了一遍,把心中的疑惑和想法也说了出来。想着自己身在局中,也许外人会有些不同的想法。 “小主,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这幕后之人设计此局,乃是想一石二鸟。一方面将柔婕妤腹中的胎儿给除了,一方面又可以嫁祸给新近得宠的您。能有这出发点的,必定是利益相关的人,这皇上就带了五位娘娘出来……”依枝仔细理了理,开口说道。 李燕婉也知道她这话的指向,只是,她和柔婕妤都算是受害者,那就只能是那三位中的了。贵妃、何昭仪、韩充仪……究竟是谁呢?李燕婉脑子中走马灯似的过着当时的场景。今日这场聚会是何昭仪提出来的,当时提议分路走的也是何昭仪,贵妃似也有此意思,而且何昭仪没有邀请贵妃,是她不请自来的。然后在福熙阁,贵妃虽面上公正,实则不耐烦何昭仪是率先认出那坠子是自己的而韩充仪的表现,好像也很急躁,像是希望她赶快被定罪一般,可是之前她不是还亲亲热热的吗? 这样想起来,好像三个人都有可疑的地方。总不能是这三个人合起来设的局吧?李燕婉想了想三人的性格,摇了摇头。 正头疼间,小卫子在帘子外禀告道:“小主,钱总管派人过来了,您要见见吗?” 钱同?李燕婉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自从上次建元帝在萦碧轩打了这奴才二十板子,他们两可再也没有交集了。只听说这钱同回去伤好之后,雷厉风行地撤了几个管事的职,其中就包括这专管膳房的。后来李燕婉这儿的一应用度,自然正常了。 “就说我现在身子不大方便,请他在外面回话吧!”李燕婉想着她的老腰,还是爱惜些吧。既然不是钱同本人来,那也就没必要如此正式了。 隔着帘子,李燕婉就听外面那小太监口齿清晰地禀告道:“奴才奉钱总管之命,送了些药材来。都是治跌打损伤极好的。还请小主笑纳。” 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份心意,可叫李燕婉极受用了。“钱总管有心了,你帮我回去好生谢谢他。”李燕婉的声音从内室遥遥地传出来,听在小太监耳中,只觉得贵人连说话都柔的悦耳。 “我们总管还说,他现下正忙着,来不及过来探望。等明儿有空了,亲自过来给小主请安。”小太监又将钱同的话一一转达,连口气也模仿的极像。 李燕婉在里间听着,露出了今儿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的,你就说我恭候大驾。”说着示意小卫子好生将他送走。 ------------ 第一百零四章 钱同 等那小太监走了,依枝忙拿着药张罗着给李燕婉重新敷上。这钱同极细致,不仅送来了治擦伤扭伤的膏药,连敷脸消肿的玉容膏竟然也搞来了一罐。呵呵,不然怎么说,人家御前侍候的,有时候比一般的主子还金贵呢。这东西,一般人能有吗? 有了这些药,屋内的空气也不似之前的沉闷,绣心看着依枝在忙活,给李燕婉递了个靠垫,笑道:“果然当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呀。小主前次积的善缘,现在不就回报了吗?” 李燕婉脸上涂了玉容膏凉凉的,也不敢动,闻言只扯了扯嘴角,口齿不清地说道:“那也分人。” 这句话说出来不免又让人想到今日之事。只是绣心不愿让主子在养伤期间还愁眉苦脸,便强自轻松道:“还是好人多呀。就说这钱总管,您之前只是瞧着他被打了二十板子,心里过意不去,借宣太医的功夫让太医也去看了他一眼。他就记在心里,这下您落难了,人家才没有忘了咱们。”说的几人也稍微开怀了些。 李燕婉身上到处是伤,现在又敷了药,靠在榻上动也不敢动,说话也说不清,只能静养着。加之她今天起了个大早,柔婕妤之事又是一番折腾,现在安定下来了,这精神就跟不上了,靠在榻上竟渐渐眯过去了。绣心等人看她累极,也体贴地不去喊她,拿了床薄毯搭在她身上,便悄声出去了。 等到李燕婉一觉睡醒,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她被柔婕妤掴了两个巴掌,现在脸颊肿地老高,饭也吃不了,只用了点粥。正打算振作精神再想想白天的事情时,钱同来了。 “奴才钱同,给小主请安了。”不管什么时候,见到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可惜的是李燕婉此时面上实在不宜见外人,只得让人拿了扇屏风挡着,叫他在外面回话了。 “还没谢你下午送来的药,我用着甚好。”李燕婉在里面轻言慢语,口齿不清不这么说也不行啊!嘴一扯就疼。 “小主客气了。小主上次的恩情,奴才一直铭记在心,能有一二回报,已是万分满足。”隔着屏风,李燕婉都能感受到这人的谦逊温和,也难怪建元帝会重用他。 “既如此,那咱们就不说客气话了。我现在的情况想来钱总管也是知道的,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总不忘就是了。” 钱同听着里面传来的女子说话声,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了,还依然淡定,倒是刷新了他的认识。如此看来,他今天这趟,算是来对了。“说到此事,奴才深夜过来也是为着此事。一个时辰前,新换的膳房总管跟我禀告说,膳房前两日少了一桶油。” 油?李燕婉想到了柔婕妤无缘无故的滑倒,以及那谐趣园小太监的洗地,难道真的有人事先在那条路上泼了油,然后引她们走过去? 虽然李燕婉心中因此起了一个激灵,但也知道此事的古怪,奇道:“不过一桶油而已,想来便是那膳房主管都不会在意,怎么还会报告给你呢?” 钱同没想到李燕婉竟精细到这地步,听到这个消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心里早活动开了,她竟还有心思来管这消息的真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被问到了,只得一五一十地回答:“一桶油确实是小事。不过那膳房主管刚上任,有前车之鉴在,他还不敢造次,是以精细了些。没想到竟误打误撞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偷油 李燕婉心道即使他是误打误撞,那你得知这个消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和此事有关,也是不简单了吧。她按捺住心中对这个消息的期待,尽量表现的平常些,等着钱同自己说。 钱同见她竟反应平平,也不知该佩服她淡定谨慎呢,还是奇怪她脑回路太慢。等了等,只得自己慢慢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提,像奴才表示当差的不容易,奴才也没当回事。等到今天的事情传过来,奴才还听说皇上派人去出事的那小径上去查是否有线索,想到这一桶油,便有些不寒而栗了。” 等到里面婉容华传出“既如此,你可知这油是谁偷走的?”的问句,他才满足地笑了一下,就说嘛,有消息在这,她还能不动心? “奴才既起了疑,自然赶紧着人去调查了一番。是以下午派人过来问安的时候才说脱不开身,实是为此事奔忙。经奴才调查发现,这桶油虽然是膳房一个小太监偷去的,但他倒并没有存着,而是给了谐趣园一个小太监。不巧,这小太监,正好是那被轰出去的宋太监的徒弟,名唤小林子。” 钱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燕婉,只是这结果,李燕婉苦笑了一下,这是殊途同归吗?绣心看到洗地的也是这小太监,难不成他一个小太监还有这胆子和心计来做这事? 里面传来女子的轻笑声,“依钱总管的意思,莫不是这小太监因为他师傅的缘故,心怀仇恨,故意陷害于我?”嘲讽有余,却没有一丝惊讶。 钱同真是奇了怪了,这婉容华也太淡定了吧,好像这差点身陷囹圄的人不是她一样,枉费他还以为能卖此人一个好呢。“奴才也不确定这太监是何居心,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凑巧罢了。想着小主正在调查此事,或许用得到,便忙不迭地过来汇报了。”话虽如此,这态度到底有些僵硬了。 李燕婉也是存心压一压他,别到时候他借着这件事,倒压到她身上来了。现在听他口气不好,忙转圜道:“钱总管有此心,我总是心里感激的。不瞒总管,其实对这小太监,我事先也得到消息,说他在柔婕妤出事之后拿着桶水,在擦地。是以对他也早有留意了。你送来的这消息,两件事这样一说倒对上了。” 钱同本来觉得这婉容华未免不识好歹,现在听她这么说,倒又觉得她这人还算真诚,是个好的合作对象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原来小主早有渠道,倒是奴才太浅薄了。不知小主打算如何查下去呢?” 李燕婉从他说油丢了这个消息开始,心中就在盘算了。既然那小林子已经跳出来了,且暂时还没有查到更深的人,不妨将涉及的人都查一遍,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正好,眼前这人,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不瞒总管,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只是想着,好不容易有些蛛丝马迹了,那只能从这上面入手了。依我的意思,不妨就目前查到的双管齐下。一方面,要劳烦钱总管派人盯住了那谐趣园的小林子,看他是否还会和别人接头,也防着幕后之人暗下毒手。另一方面,我想去查查那个膳房偷油的小太监。” 钱同听李燕婉所说,心思缜密,条条在理,心中更加肯定了些,看来向这婉容华递橄榄枝,是递对了。 “小主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给奴才去办吧,您只管安心养伤。”说完就起身,有些告辞的意思了。 ------------ 一百零六章 交易 不待钱同说出告辞的话,李燕婉就开口唤住了他:“钱总管留步,我还有一事不解,赖你答复一二了。” 钱同闻言,理了理衣衫,又坐了回去,说道:“小主有话直说。” “我知道钱总管是个心善的,看我落难,念着往日的情分,有心拉我一把。这恩情,我记在心里。只是,这事情尚未解决,还要劳动你鞍前马后的,我实在心有不忍。咱们都是明白人,不妨说开,我现在身陷泥潭,你这样帮我,又是图的什么呢?”李燕婉知道,跟人谈感情,要慢慢来,而谈利的话,自然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钱同隔着屏风,听着李燕婉的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想了想,回道:“婉容华果然明白人。奴才也不妨跟您交给底,奴才是有事想要麻烦您,只不过还得小主您脱困了才能谈这许多。” “你如何知道我一定能帮上忙?” “凭小主现在的心性和魄力,奴才自然有所把握。” “既如此,那便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跟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说太多。两人隔着屏风三言两语,便达成了交易,彼此心照不宣了。李燕婉虽不知这钱同所求为何,但她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如果说下午送药是看着往日的恩情的话,那这深夜送信,便是有所谋了。既然她还有这个利用价值,那么,何不紧紧抓住呢?至于今后的事情,那便等她先脱身了再说吧! 将钱同送走,李燕婉看了下时辰,竟过了一个小时了,两人密聊到这个时辰,实在是想不到的。伸了个懒腰,李燕婉唤人进来服侍,竟是准备就寝了。 见依枝还有些愁眉苦脸的,李燕婉还摩挲着人家的手流氓了一把:“车到山前必有路,指不定明儿就有进展了呢。美人儿,快服侍爷就寝吧。”把个依枝说的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麻利地服侍这小祖宗上床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里间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想是已经睡着了。 她倒是在里面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把外面四个奴才可愁的不行。眼看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皇上和小主也好的蜜里调油,谁知这祸从天降,躲也躲不过。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把后宫几个主子都怀疑了一遍,也没个准,最后只得各自散了。 当然,事实证明,他们真是白担心了。小主的人品相貌、心性智慧摆在那,真当她跟他们一样没见识吗?这不,线索自己送上门了。 第二天中午,钱同因不好连着两日造访,惹人眼目,便将查探到的结果写在纸上,着一个靠谱的小太监送到萦碧轩了。李燕婉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纸上细细写着他这一天的调查结果。说起来,这钱总管也算是个能人了,这么短短一天,竟被他挖出这许多来。 李燕婉看完长舒了一口气,将纸细细叠好,准备晚上就着烛火烧掉。心中想着纸上的内容,再将昨天的事情上下一联系,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是她。 ------------ 第一百零七章 线索 “绣心,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去见皇上好呢?”李燕婉突然笑起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绣心楞了一下,小主现在已是待罪之身,这皇上,岂是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知有什么名堂在。想了想,委婉道:“小主,您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尤其用眼神看了看她的脸部和腰部。 额,李燕婉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小步挪到镜子前看了一眼。钱同送来的药确实是好药,但也不至于涂一下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所以,现在李燕婉,虽然能轻微活动了,说话也能说清了,但是那张脸,仍然是惨不忍睹……额头经过一夜的酝酿,更加青青紫紫那是她磕头磕的两颊的红肿倒是消去了不少,只是还是有点红。 这副样子去见建元帝,不说皇上还肯不肯见她,就是见了,怕也要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只是,钱同带来的这消息,又实在关键,她既已经知道了,少不得要找个人见证一下,才好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你便去帮我找个纱巾过来吧,我得去凌波殿一趟。”既然知道此事是谁做的手脚了,那便与何昭仪无关了,不妨找她去做个主。况且她名义上还是查清此事的人呢。 说干就干,李燕婉收拾一番,便带着人去到凌波殿,面见何昭仪去了。 何昭仪正愁着这事怎么解决呢,柔婕妤失了孩子,这消息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坏事,大家也怕皇上心情不好怪罪下来,连个笑模样也不敢露。但对于她们几个来说,恐怕除了婉容华,其他人都偷着在心里乐呢。她在此之余,心中还添了一层事,谁叫她多嘴说了那么几句呢,现在还有劳心劳力地查是谁干的。 婉容华在这多重证据之下都拒不认罪,莫非还真不是她干的?正思索间,就听宫女禀报说婉容华面上带了块纱巾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李燕婉第一次来拜访何昭仪,不过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寒暄一番,便切入正题,谈起柔婕妤小产一事。 何昭仪也不确定是否是李燕婉做的,只得收起性子,委婉地试探,端的是伤脑筋。李燕婉倒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更何况,她此来,不就是要将查到的线索告知何昭仪吗? “实不相瞒,嫔妾此来,确实是查到些线索,想要禀告娘娘。只是……”李燕婉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屋内侍候的宫人,默然不语。 何昭仪不知她带来什么消息,看样子也许真是有重大突破了,心中也是一凛,示意旁边侍候的人退下。不多会,这宽阔的屋子只剩何昭仪和李燕婉两人了。 “妹妹是查出些什么了吗?不妨直言。”何昭仪神色急切中自有一分不安。 只是李燕婉正满心想着将幕后凶手抓出来,自己便可以沉冤得雪,也没有顾及太多。理了理思绪,说道:“嫔妾回去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从分路游览到半路支走宫女,再到柔婕妤滑倒落胎,只觉得这一系列事情像是一环接一环,事先设计好的。只等着柔婕妤小产之后将此时嫁祸到嫔妾身上,一石二鸟。” ------------ 第一百零八章 密谈 “妹妹觉得哪里不对?”何昭仪跟着问道。 “哪里都对,就是太对了,也太巧了。嫔妾回去之后,正巧有人给嫔妾送了消息,说膳房前两天丢了一桶油,而那偷油的小太监招供说是给了谐趣园看园子的小林子,巧的很,他是那被皇上打出去的宋太监的徒弟。” “哦?还有此事?”平白出来这号人,何昭仪惊讶了。“难不成是他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李燕婉抬头看了何昭仪一眼,看她面上仿佛真这么想,也是无奈:“他一个太监,哪有这份本事,无非是被人利用罢了。” “那也有可查证的地方。妹妹你且等着,我去派人将他拿来,仔细逼问一番,必有所获。” “姐姐说的有理,嫔妾去拿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此事还得姐姐出手才好。”李燕婉笑着说。看何昭仪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办,哭笑不得,忙拉住她劝道:“姐姐稍坐,妹妹还有一事要禀告,只是姐姐不要嫌我乱说就是。” 何昭仪打量了她一眼,李燕婉面上围着块纱巾,看不清神色。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这么多消息,这婉容华,不简单啊!“你说就是。皇上自将此事交给我来查,真是愁的觉都睡不好。你说让我耍几个棍棒还可以,这种动心眼的事情,真的是头大。还好有妹妹在。” 李燕婉苦笑了一声:“嫔妾身陷其中,不着急怎么行。”说着又将刚刚从钱同处得来的消息细细禀告一番:“嫔妾又让人去查,却发现,那膳房偷油的小太监,他还有一个嫡亲哥哥,也在这行宫中侍候。正是……”说着说着,就变成耳语了。 “当真?当真是她?”何昭仪听了此消息,忽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渐渐镇定下来,嘴上念念有词。 李燕婉看她的反应,想到自己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恍然一惊。“这消息自然是真的,听说出事前,这兄弟两还偷偷见了好几面。” 何昭仪镇定下来了,自然发现这其中有出入的地方:“人家是兄弟两个,经常联系见面,也不能说是有问题啊。怎么能肯定一定是她呢?” 李燕婉接口道:“嫔妾也不很肯定。只是说句不好听的,柔婕妤出事,有嫌疑的就是咱们五个。嫔妾虽然身上嫌疑最大,但自认从未做过,娘娘又是一向光风霁月的。那剩下的人……”不言而喻。不管怎么样,既然线索指向她,也就有点方向了,那更要查下去。 何昭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沉吟半晌,说道:“我是个直爽的。说实话,妹妹你没来之前,我心中还有些怀疑你。但现在谈下来,我观妹妹神态自若、坦荡自然,这疑心倒是去了大半。那既然已经有些线索了,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一方面将那小林子拿来仔细审问,另一方面也要去探探那人的底了。” 李燕婉心中也有此打算,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毕竟是我们的怀疑,还没有落实,还要防着打草惊蛇,让那两人再似兰儿一样被灭了口,就不好了。” “妹妹思虑周全。”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李燕婉便告辞出来了。只觉得这一趟走下来,何昭仪果然是个爽朗大方的人,也多亏了她当天从中斡旋,自己才能有机会继续调查,心中万分感念。 ------------ 第一百零九章 面圣 又过了两日,李燕婉安心在萦碧轩养伤,身上的伤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额头上的青紫痕迹倒不容易消除,只得将头发拨出刘海来挡着。虽然她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好出去乱晃,但一应用度倒是与平常无异,想来钱同在这之中也是起着作用。 何昭仪那传来消息,谐趣园的小林子和膳房的那小太监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为防打草惊蛇,那小太监的哥哥倒暂时还没动他。 然而谐趣园的那小林子拒不认罪,只说他事后擦地是因为看地上有血迹,为保持清洁,才用刷子洗一洗的。而另一边,膳房那偷油的小太监那也毫无进展,只说自己与哥哥见面是为了叙旧,并没有说其他。等到问到他为什么要把油偷去给小林子时,才吞吞吐吐无话可说。小林子也只得承认是他自己怀恨在心,听说那天李燕婉要来,便提前用油泼在地上,想要害她跌跤出丑的。没想到,反害了柔婕妤。 调查到这里,李燕婉身上的嫌疑算是洗脱了大半。虽然任谁也不会信那小林子是因为想害李燕婉丢丑而做下此事,但他只咬死这一件事,也没有办法。事情就这样僵持下去了,柔婕妤每天都要派人来问一遍,甚至在福熙阁对李燕婉骂骂咧咧。何昭仪无法,只得暂时将这结果禀告给建元帝,好歹先还李燕婉一个清白。 这小林子既然承认是他做下的,而李燕婉又因为他师傅宋太监的事情与其有仇,那自然就不存在李燕婉指使他的嫌疑。那么,她推倒柔婕妤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至于为何柔婕妤和其侍女采杏一口咬定是李燕婉在背后推的,那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何昭仪将这结果禀报建元帝,建元帝也是松了一口气,好歹他没有看走眼,婉容华不是那等心思歹毒的人。至于幕后凶手是谁,他只有一个字,查!他的后宫能有此等心计手段,这种女人甚至是他的枕边人,如何不可怕? 是以,当赵全禀报说李燕婉在殿外求见的时候,建元帝自然是欣然应允的。他心中甚至有些惭愧,没有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相信她,让她这些日子受了这许多偏见和白眼,自己也不闻不问。 “罪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李燕婉身穿一袭简单的月牙凤尾罗裙,因着要用刘海遮挡额头伤处,便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一身穿戴,简单朴素到了极点。 前面还说建元帝有些心虚,现在见了人,这心虚感更甚。也不似平常那样起身相扶了,只坐在位子上避开她的目光,柔声说道:“爱妃快起吧!” 却说李燕婉这时候反而正需要他来扶一下,她膝盖之前摔倒的时候磨破了些皮,她因为之前的事情,这次请安还特意行了个大礼,跪着请的。现在……有些起不来了。她来见建元帝一向是不带宫女进来的,此时也没个人托把手。见建元帝没有动身的意思,只得自己艰难地扶着腰爬起来,一个不小心,尚没有养好的腰伤又复发了。 “哎哟”她一点都不夸张地瘫坐在地上,四仰八叉。 建元帝本来坐在位子上捧着本书装作在读,以掩盖他的心虚的,其实精神一直在书后面李燕婉身上。等了一会还没听到动静,反而“哎哟”一声,忙放下书望去。看她瘫在地上,龇牙咧嘴,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 ------------ 第一百一十章 大哭 “爱妃,你没事吧。” “我的腰……腰疼。”李燕婉对眼前这个摸着她肚子急声发问的男人无语了,她明明是腰扭了,又不是肚子痛! “来人,快宣太医!”建元帝一把抱起李燕婉走向榻,边大声喊道。将李燕婉安置在榻上,她后背垫着枕头,终于疼痛好些了。看建元帝坐在旁边一脸关切,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硬是把头撇过去不声不响。明明她求见皇上,就是想要找他说事的。 建元帝之前的心绪早丢到哇爪国了,看她身形伶仃,脸色又憔悴了不少,自责不已。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太医马上就来了,你稍微忍着点疼。” 李燕婉撇过头去:“罪妾怎么敢当。” “胡说什么!张口闭口罪妾的,你是存心跟朕过不去吗?”建元帝见她不识抬举,佯怒道。伸手过去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头一歪擦着建元帝的手指躲过了。只是额前的刘海却被建元帝这样一撩,给拨到了一旁。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啊?”建元帝看到她额前的青青紫紫,在白玉般的脸上更是醒目,大惊失色。也不顾她的挣扎,扑上去将她的头发全部撩开,查看一番。 “还能怎么搞的,都说我心肠歹毒,都说我有罪,我除了下跪磕头还有什么办法。”李燕婉被他用这种惊讶的眼神一看,顿时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吓的走到门外的赵全和太医院副院首陈太医都停了脚步。这……怎么了?这么疼吗? “乖乖,是朕不好,不哭不哭。让朕看看还有哪里受伤了。”建元帝被她这样一哭,简直没了主张。慌忙地对她上下其手,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结果李燕婉被他搞的更痛了。 “呜呜……头也磕紫了,脸也被打肿了,腰也扭了,膝盖也破了,你们还要我怎样……呜呜……”李燕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利索。 建元帝听来简直全身上下就没有个好地方,吓了一跳。这下也不敢动了,只虚搂着她,不断地哄啊哄啊,只求这位小祖宗不哭了,赶紧让太医进来看看。 李燕婉初时是被刺激地很伤心,受了委屈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但是这个时候有个人来问一下,顿时就憋不住了。哭了半天,发现建元帝只晓得搂着她哄,也没个反应,哭着哭着,失水过多,哭不出来了,在那干哼。哼哼唧唧的李燕婉发现这呆子还没反应过来,索性就停住不哭了。浪费体力! 门外的陈太医好不容易等到婉容华不哭了,赶忙进来请安,因着着急,还在门栏处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李燕婉见了外人,也知道自己现在定然已经哭的花容失色,忙往建元帝怀里钻,躲羞! 建元帝哪知道她的心思,怕她拱来拱去碰着额头,还不停地往后退。边退边哄道:“太医来了,你乖乖让太医看看。”两人一个进一个退,又闹了半刻钟,赵全和陈太医就跟木头桩子一样拄在那,看着皇上和婉容华打情骂俏…… 闹的李燕婉最后没办法,恨恨地用眼神剐了皇帝一眼,破罐破摔地靠在榻上,等着太医上前。建元帝这才看见她哭的眼妆都花了,她不知在眼睛上画了什么,黑漆漆的直往下面掉,弄的半张小脸蛋都跟黑炭一样。李燕婉:那是眼线!用眉笔化的眼线!!!勉强忍住笑,赶忙唤人拿热毛巾过来。 陈太医刚上前的脚步又硬生生停住了……听着皇上又拿着热毛巾在哄着婉容华擦脸,温声细语的。,有完没有啊!秀分快啊,当我家里没有美娇妻吗?!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伤情 不过等到陈太医看完李燕婉身上的伤势,连他也没想到这明明是皇帝的妃子,还能搞出这么一身伤来。想到前几天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太医,婉容华这伤如何?脸上会不会留印子?”建元帝看太医沉吟不语,还以为有什么不好,赶忙问道。 陈太医才回过神来,回道:“回皇上,婉容华脸上的伤倒是无甚大碍,过些日子自会消去的。只是这腰伤,却是有些严重。” 不说建元帝,就是李燕婉听着也吓了一跳,都把眼睛看着陈太医,等他说出个一二三来。“臣斗胆问一下婉容华,您这腰是如何伤到的呢?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李燕婉一五一十地答道:“这还是五天前在谐趣园,就是柔婕妤摔倒的地方,当时我也摔了一跤,怕撞到她身上,我便在下落的时候强行扭了下身子,那时候便扭伤了腰。只是后来事多,也无暇顾及。晚上回去之后热敷了下,用红花油揉了揉,敷了些药膏便罢了。这几天疼痛倒是好些了,就是刚刚又扭了一下子。” 建元帝听到她的遭遇,桩桩件件,都是无辜受害,当真心疼地眼睛都红了。她自己摔倒不说,为了不撞上柔婕妤,还伤了自己的腰。那女人竟然还诬告说是婉婉推的她,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想到这里,建元帝竟对柔婕妤有些埋怨。又思及那天在福熙阁,李燕婉一直躬身跪在地上,还磕了许多头,这伤势必然加重了。想来想去,都是怪自己不好,不仅不相信她,还耽误了她的伤势。 陈太医听此,也有些了然。“伤筋动骨一百天,小主这病情是耽误了。臣现在开一副膏药,您每日敷在伤处,卧床静养半月,切勿多移动。” “陈太医,朕便将婉容华交给你了,你要保证她治愈。便是落下一点后遗症,朕也唯你是问。”嘴中有千言万语要对李燕婉说,但最后说出了口的,只是一句对太医的叮嘱。 陈太医自然无有不从,领命下去了。 屋子里又剩下建元帝和李燕婉两人。建元帝还沉浸在对自己的自责中,这个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能对李燕婉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这一身的伤在这边,怎样都无可挽回了。 倒是李燕婉,刚刚发泄完了,现在情绪总算正常多了,她也不指望这木头一样的男人能说什么了,攀住他的手,率先开口道:“皇上,嫔妾此来正是有事找您呢。” 建元帝被她有些撒娇的语气唤醒,低头看她,见她躺着有些要动的意思,忙俯身将她按在榻上,“你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动,太医的话要听。” “嫔妾被诬陷暗害龙嗣,本无脸见您的。虽说嫔妾清清白白,但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嫔妾都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而且嫔妾当时在现场,也确实没有尽力保护好柔婕妤。”说到这里露出点羞愧的神态,继续说道:“现在总算案情有些进展,嫔妾才敢过来面见圣上,恳求皇上宽恕。” 建元帝最受不得她这样以退为进的说话了,明明是她自己平白受冤,她不为自己委屈,反倒反省自己的不是起来。更叫人心疼。此时也不顾及面子了,拉住她的手送到自己嘴边吻了一下,柔声说道:“是朕的不是,让爱妃受了这许多苦,也没派人过来问一句,还不知底下人怎么糟践你的,竟让你的伤势耽误至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将计 李燕婉听得这话已是十分真诚了,也忍不住动容:“与皇上并无关系,皇上痛失爱子,已是伤心不已,顾不上嫔妾也是有的。更何况,皇上那天在福熙阁愿意相信嫔妾,给嫔妾一个以证清白的机会,嫔妾已是感激不尽。”想到那天在那种情况下,建元帝都没有松口给她定罪,李燕婉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而接下来建元帝说的一番话,更是让她感动的眼泪直接掉下来。 建元帝听她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心中颇为安慰,自己一片苦心,也总算没有辜负。他说出了当日的真相:“朕接到赵全回话说在现场并无发现任何痕迹,你当时所怀疑的地上被人涂了滑的东西,也并没有发现。按照当时所得的人证物证,那凶手基本上就是你了。朕想了又想,只觉得你当时怪可怜的,还死不认罪。好歹给你一条活路吧,便没有说出这个消息。” 说的李燕婉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建元帝是在现场查到什么东西了,认为其中另有蹊跷,才没有立马定她的罪。谁曾想他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呢。 李燕婉扑在建元帝怀中,搂着他半晌无言。死的那个是他的孩子,小产的那个也是他的妃子,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定自己的罪。李燕婉心中涌上许多滋味,想要一一分辨,却是不能,只能将脸靠在他身上,掩住自己的失态。 夏天本就穿的少,李燕婉头靠在建元帝胸前,没一会功夫,建元帝已感受到一抹湿意。他知道她面皮薄,也不说破,只将她的姿势摆舒服些,怕伤着她的腰。 隔了一会,李燕婉终于沉淀好感情,便佯作没事地抬起头,与建元帝继续说起案情的进展了。建元帝自然也乐得配合。 “嫔妾觉得,既然此事尚还无人知晓,今日何昭仪也只将调查结果汇报给您一人,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李燕婉想到自己的计谋,露出调皮一笑。 建元帝听此,低下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说?” “其实这幕后之人,嫔妾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人选,只是现在她尚未露出马脚,所以还不方便跟皇上透露。皇上将那天案发现场查证的事情瞒的死死的,虽用意是保护嫔妾”说道此处,李燕婉又充满感情地看了建元帝一眼,将建元帝看的骨头酥了一半之后,才继续说道:“但也可以利用一下,引那幕后之人上钩。想必那人,没有将嫔妾这个替死鬼坐实,正焦急着呢。” 建元帝听此,哪有不明白之理。他倒是没想到怀中的小女人竟如此足智多谋,赞许地看她一眼,笑道:“好。那朕就令人散出消息去,说朕当时在现场发现了什么,因着这个原因,才知道婉容华不过是个顶锅的,凶手另有其人呢。” 两人一拍即合,李燕婉继续补充道:“那天情况本就混乱。那人出于怀疑,必然还会派人前去求证查实,咱们只要派人盯住那小林子,还有谐趣园出事的那条小道便好了。” 说完,两人都露出了狐狸般得意的微笑。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计 计谋已定,两人又温存了一番。建元帝心怀愧疚,对李燕婉自然多有怜惜,李燕婉因着建元帝刚刚说出的事情真相,也心有感怀,待他自然比平常更热络一些。相处下来,更是小别胜新婚。 只是可惜李燕婉现下腰部不能动弹,建元帝被太医的话吓得把她当个稀有物种一样,李燕婉自己也是心有余悸。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于是,两人便只能纯洁地聊聊天,建元帝再三保证“引蛇出洞”之事就交给他了,李燕婉才放心地被人抬回去了。 自然,绣心等人见主子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又是吓了一跳。此去一番解释略过不提。 却说建元帝将消息透露出去之后,整个行宫自然极为震动。本来大家都以为婉容华是推倒柔婕妤的真凶,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但各人心中也基本有数了。但这消息一传出来,大家可就众说纷纭了。有说婉容华肯定是被冤枉啦,没看皇上都不定她的罪吗?真凶另有其人。有说没准还是婉容华,她怎么那么巧就跟在柔婕妤后面,就算没推,也是见死不救。 消息传到福熙阁,躺在床上静养的柔婕妤狠狠地将宫女递上来的药碗砸碎,气得直发颤!“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们都见不得我好,这群贱人!” 下面自然跪了一地,这几天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小主息怒。” 采杏见柔婕妤余怒未消,示意身后的太监宫女退出去后,轻轻走到柔婕妤身边,出主意道:“小主,依奴婢看,没准真的不是婉容华呢。” “不是她,她也有问题,就这样看着我摔了吗?”柔婕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还强怒道。 采杏刚想说婉容华当时也摔倒了,看主子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了我的神态,顿了顿,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再次确认道:“您当时真的感觉到婉容华推您了吗?”说这话时,自己心中不免惴惴。她作为离柔婕妤最近的人,没有保护好主子,已经遭了柔婕妤好一通惩罚了。当时她也是昏了头,想着主子如此谨慎,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摔倒,既然她自己没有推,那就是在后面的婉容华推的了。便一口咬定李燕婉,谁知后来所有证据也都指向她,采杏便愈发肯定起自己的判断来。谁知……还有后续呢? 柔婕妤自从落胎后,早躺在床上把当时的事情过了不知多少遍。此时没好气的说:“她推没推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这个贱人除掉。谁知她这次竟然还能绝地大反击呢。”端的是蛇蝎心肠。 采杏因着这两日柔婕妤的喜怒不定,已经受了诸多惩罚,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简直没法看。此时也颇有些怨气,对柔婕妤也没有往日尽心了,看着面前这个癫狂的女人,内心暗道:“难道就为了除掉婉容华,你就不管究竟是谁害的你吗?” 自然,除了此刻怨天怨地怨别人的柔婕妤,另有一人听到此消息,也不由地心中一惊。 “你不是跟我说事情做干净了吗?为何还被皇上查到线索?” “这……奴才不知,善后的事情都是小林子经手的。” 沉吟半晌,“不行,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本宫做的。你今天晚上去找一趟小林子,再确认一下。然后……你懂的。” “以绝后患,奴才懂的。”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相 在建元帝的雷厉风行之下,柔婕妤小产的真凶终于被查出来了。建元帝提前明示诸人,第二天在何昭仪的凌波殿,将会亲自将幕后凶手揪出来,还大家一个公道,声明如无意外,必须到场。 是以,虽然李燕婉腰部受了伤不好移动,柔婕妤小产之后需要卧床休息,两人还是强撑着身体,被抬到了现场。于前者,她要亲眼看着那幕后之人露出真面目,以洗自己的冤屈于后者,她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对于害她孩子的凶手,怎么能不当面见证?!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你说王传自那天晚上去了谐趣园,就再也没有回来?” “回主子,是的。奴婢问了他同住的太监,都没有看见她。” “啊……” 心中再如何不安,这皇上召见,可不是说推就能推的。再说,也许那王传只是被事情绊住了,没有来得及回来汇报呢,她这样心虚,岂不是不打自招? 于是,各怀心机的五个人还是依约齐聚在凌波殿,等着圣驾到来。凌波殿外面也比平日多了许多太监宫女,都是佯作路过,实则想要打探消息,及早知道事情真相的。李燕婉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好,想到几天前还是她们五个,还相约在谐趣园赏景逗乐,现在却聚首公堂,命运也是十分之奇妙了。 因着何昭仪是负责调查此案的,建元帝才选择在何昭仪的凌波殿公布此事。但对于贵妃来说,却是下了她的面子,此时坐在上首,也不言语,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本宫很不爽”的气息。何昭仪也是无奈,这是皇上决定的,难道又怪我咯?也不去管她,只招呼着众人落座,并对柔婕妤和婉容华两只病号,表示出了诚挚的关怀与问候…… “皇上说今儿要公布真凶,也不知是谁这样歹毒。”韩充仪坐在椅子上,开启了话题。并将目光投向何昭仪,她以为,这人总能知道一二的。 何昭仪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淡淡地说道:“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总会大白。韩充仪何必着急?” 一句话堵的韩充仪脸都红了,讪讪说道:“臣妾也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皇上没来,我们自己说说又有什么要紧。柔婕妤这样可怜,真凶可不能逍遥法外。”贵妃闻言也冷冷地插上一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柔婕妤今日看着倒是比出事那天精神好些了,只是瘦了不少,有些憔悴。大家在讨论,她也不说话,只捧着杯茶坐着。李燕婉坐在她旁边,心有余悸,她总觉得这女人不太正常,万一再动起手来,那她只能被打瘫了。 好在建元帝是个守时的人,大家也没有等多久,。他便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他赶忙提前说了声“柔婕妤和婉容华身子不适,就不用行礼了”,这才让李燕婉少动了几下。自然这一幕,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朕今天召大家过来,也就是要将柔婕妤小产一事的真凶公之于众。朕的后宫,容不得如此歹毒之人。”建元帝说着就将在场的女人环视了一遍,末了,将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久久。 见她被盯的双手不住地掐指甲,额角也有些汗,才冷笑一声,唤到:“来人,传小林子、王传、王信上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白 自有人将此三人扭送上来,跪在殿上,等候发落。三人事先均已被建元帝派人审问过,李燕婉等人的手段,在建元帝那简直不够看,他自有专门做刑讯逼供的人在。是以,这三人被抓进去不多时,就统统招供出来。 “你们便将事情的真相告知大家吧。”建元帝抱手坐在上座,冷冷地看着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三人一番刑讯下来,身上自然不免挂了些彩。现在待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在场的几人都是心中有些成算了,也没有被吓的花容失色,都专心听几人交代。只有坐着的韩充仪,不知怎么的,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打翻了,湿了一地。 首先是那膳房的王信。“奴才本是在膳房当差,有一天奴才的同胞兄弟,也就是在韩充仪那侍候的王传找上了奴才。说想要奴才偷一桶油,送去给谐趣园的小林子,其他的不用奴才多管。奴才虽暗自疑心,但奴才这哥哥一向是在宫内侍候主子的,我们两人聚少离多,奴才也不忍拒绝,就照办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道了。”说完就是一磕头。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韩充仪脸色忍不住白了白,刚想开口分辩几句,建元帝严厉的目光就扫射过来,她只得默默闭上了嘴。 接下来说话的是那谐趣园的小林子,他还没有说话,就先朝着李燕婉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婉小主,奴才对不起您。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李燕婉被他这突然的一磕吓了一跳,低头细听他说。“奴才的师傅是前些日子被皇上打出去的刘太监。奴才本借师傅的光,在园子里有几分面子,师傅自从被打出去后,新来的管事因着这原因总是找奴才的不是。” “说重点。”小林子的一番前情提要被建元帝残酷否决,要求他长话短说。 小林子被吓的差点被口水呛住,顿了顿,这下乖觉了:“奴才便对婉容华有些怀恨在心。正巧有一天韩充仪宫中的王传来找奴才,问奴才想不想报仇。吩咐奴才只要将从王信那得来的油,在规定的时间倒到那条小路上,事后去清理一下就好。奴才不知就里,听说这样能够出心中的一口恶气,便壮着胆子去做了。谁知……谁知……柔婕妤竟会从那路过。”说着便颤不成声,手指指着王传,目光恨恨。做了这事,为了脱罪,便一步错步步错了,只得按着韩充仪提供的剧本来。 而他们话中所说的王传,正是三人中负伤最重的,此时正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哪有往日的神气。李燕婉是认得这人的,好像在韩充仪那还算个比较得力的太监,连出宫避暑也都带上了。 王传已经领教过严刑拷打的滋味,此刻也不敢抬头看主子,低头老实招待:“这一切,都是韩充仪让奴才做的。韩充仪嫉妒柔婕妤怀有龙胎,又眼热婉容华享有圣宠,经常在陶然居愤愤不平。然后某一天,韩充仪将奴才叫去,吩咐一番。说是让奴才去联系一下在膳房当差的同胞弟弟,让他偷一桶油出来,交给谐趣园的小林子,依约在游园那天倒在柔婕妤她们会经过的路上,她自有办法让柔婕妤摔倒。奴才,奴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本不想做,只是全家老小已被韩充仪抓在手上,为了老子娘,也不得不做啊!”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掉下来。 三人依次交代完,全场安静,都用眼神看着强作镇定的韩充仪。柔婕妤听到此处,哪有不明白的,起身就想过去打她,但却被身后伺候的太监宫女死死拦住。李燕婉和何昭仪自然带着些了然,而在座最吃惊的,却是贵妃了。她没想到,韩充仪,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峰回 韩充仪的脸色在大家的注视中变得越来越白,斗大的汗珠落下来,也顾不得擦。“这些,这些都是王传这奴才自作主张,臣妾,臣妾并不知情啊!”边说边膝行几步跪在建元帝脚下。 建元帝低头看了看这个女人,她在他心中,一向是温柔小意、很识大体的,现在,却做出这种事情出来,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她? 罢了,念在她侍候一场,建元帝即使心中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充仪自从发现王传一直没有回来,心中就对今天的情况有所预料,此时虽然一切被揭穿,她有些紧张,但她毕竟还做了两手准备:“臣妾的为人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这件事臣妾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都是王传这奴才,他因办事不利,被臣妾责罚了几次,便心生恨意,想要诬陷臣妾。”说着用眼神狠狠地盯着王传,暗示他不要忘了家里人还在自己手上。 王传没想到韩充仪竟会反咬一口,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为她做事,她却为了自己而将罪名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顿时心中背主的歉疚烟消云散。“此事就是韩充仪吩咐奴才做的,我一个奴才,有什么动机去害柔婕妤呢?”一句话将韩充仪的解释衬的苍白无力。至于家中老子娘,哼,把你弄下去了,老子娘不就安全了吗? 韩充仪被他说的措手不及,更加心慌,只冒出一句:“如果是臣妾做的局,又怎么能料得到柔婕妤和婉容华一定会走那条小路走呢?”强行为自己辩白。 这也是在场众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天的场景大家都是在的,分头行动也是自愿的,她怎么能就料到柔婕妤和婉容华一定会走那条路,而且一定会是她们两人一起呢?这东西,是能设计出来的吗?还是说……婉容华真的起了歹心呢? 此时,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人出声了。竟是韩充仪的贴身宫女忍冬! “奴婢可以证明,柔婕妤被害一案正是韩充仪所为。”一句话,将在场众人的心提的高高的。没想到,今日还有此等峰回路转。眼看韩充仪就要将此事给圆过去了,她的贴身宫女竟然站了出来,指证她主子为罪魁祸首。这场好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你且说来。”沈贵妃本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反正柔婕妤落了胎,正对了她的心意。她又没有动手,不管是婉容华还是韩充仪,与她干系都不大。但没想到此事波折这么多,不由地也多增了几分关注。 于是,这忍冬就从头开始道来:“韩充仪一向嫉妒旁人得圣宠,自柔婕妤有孕以来更是如此。于是,她便想出一条毒计,既可除掉柔婕妤,又能将这责任推到婉容华身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巧的很,婉容华有一次去陶然居做客,不小心将那对景泰蓝红珊瑚耳坠落在了陶然居,韩充仪便动起了心思。” “忍冬!你乱说什么!”忍冬还没说完,就被韩充仪急忙打断,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忍冬见她这恶形恶状,虽然吓的一缩头,但更坚定了她继续揭发韩充仪的决心。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转 只听忍冬在韩充仪的怒目相向中继续说道:“韩充仪自得知何昭仪准备办个宴会,便开始计划这件事,连地点谐趣园,也是韩充仪建议的。小林子也早已派人联系好,因着是他,就算事发之后也可以找理由说是宋太监的缘故,牵扯不到自己身上。至于怎么确保柔婕妤和婉容华一定会走那条路,就更好做了。谐趣园统共就那么几条路,而不临水的就那一条,只要把这两人都往这条路上赶就好了。韩充仪自己不在,反倒能营造不在场的证明,进一步证明自己。” 忍冬也是下定了决心,此时真的是事无巨细、全盘托出。她抬头看了看身体抱恙的两位苦主,继续说道:“婉容华怕水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柔婕妤新近有孕,自然紧张她的身子,只要稍微说几句水边危险,她肯定也会往那条路上走的。那宫女兰儿是早就收买好的,一路跟着两人,直到快走到那浇了油的地方,便赶紧现身,将两人的侍女引开。到时候,柔婕妤摔倒,在场没有别人,那自然就是婉容华做的了。” 李燕婉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忍冬她是见过的,当时韩充仪相邀,还是忍冬过来回的话,她对这丫头的沉稳聪慧印象很深,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韩充仪。而且不得不说,韩充仪这逻辑,也是没毛病。果然当时大家自自然然的就分头游览了…… 韩充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揭穿,此时已经完全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愣愣地看着忍冬,嘴中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 “枉朕平日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却是长着一副蛇蝎心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仅谋害皇嗣,还嫁祸他人,杀人灭口,简直毒妇!”建元帝昨日便知道是她,但是现在听她的贴身宫女一一招来,更觉震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个光鲜亮丽的世家女子,内里会如此狠毒呢? 韩充仪听到建元帝的评价,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眼中蓄满了泪,直盯着建元帝:“她们可以这样说我,你却也这样说!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博得你的一个回顾吗?其他人也就罢了,难道我连夏巧倩和李燕婉这两个出身低下的贱人都比不上吗?我每天都盼着你呀……”说着说着,脸上淌满了泪。最后一句更是说尽了她心中的所有。 建元帝被她气笑了,感情你杀人灭口还有理了?“她们纵然出身不如你,至少心地比你干净地多。” 韩充仪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那句“我每天都盼着你啊……”便再也没有力气。今日先是被人揭穿真相、然后被背叛、被最爱的人指责,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柔婕妤自觉被皇帝评价一句“心地善良”,已是最好的安慰。现在她一副风一刮就要倒的样子,泣声道:“嫔妾痛失爱子,心神不定,误冤了婉妹妹,请婉妹妹念在姐姐可怜的份上,不要怪罪。”然而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朝建元帝盈盈下拜。“也请皇上为嫔妾做主,严惩凶手啊!” 她这么说,李燕婉也不好指责她当时无端便乱说是李燕婉推的她,只得咽下这口气。此时她的腰伤还没好,靠在椅子上也不敢乱动。只好也用眼神看着建元帝,无声地表示出请求皇上做主的意思来。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发落 建元帝本已对韩充仪失望,刚刚她的一番话,更将他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惜都毁掉了。此时又接收到两个受害人的恳求,更觉得她罪无可赦,宣判道:“韩充仪蓄意谋害皇嗣,行凶之后嫁祸他人,杀人灭口,不堪为妇,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终究还是念了她外祖父韩大将军一分情面,没有要她的命。 柔婕妤没想到自己丢了宝贵皇儿,这女人竟然还不治死罪,十分不满,刚想说话,便见在场众人在贵妃的带领下,纷纷向建元帝行礼“皇上英明。”建元帝脸上也是一副不欲再说的样子。她也不是没有眼色,只得将话吞下去。恨恨想道,等到了冷宫,看我怎么折磨你这个贱人! 说话间,就有小太监过来要将已经瘫软下去的韩充仪拖下去,刚碰上她的胳膊,便遭到韩充仪的激烈反抗。“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充仪娘娘,你们胆敢!” 建元帝没想到她仍执迷不悟,索性再将话说透一点:“朕的皇嗣、宫女兰儿都惨遭你毒手,柔婕妤、婉容华也是备受摧残,你还有何脸面再待在后宫之中?朕看在韩大将军的面上饶你不死,你今后便在冷宫度日吧!” “没有!臣妾没有!我承认是我蓄意害的柔婕妤摔倒,也是我陷害婉容华在先,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了那个宫女,我真的没有……” 无奈此时建元帝已经对她毫无信任可言,只觉得她到了最后还在狡辩,愈发看不上她。摆了摆手,“拖下去吧!” 韩充仪还要再说话,却被机灵的小太监一下捂住了嘴,将她拖拽出去了。 真相大白,殿内一时清净了不少,好像大家都还在韩充仪是凶手的真相中没回过神来。建元帝看她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便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对着何昭仪说:“你这次调查这件事,劳苦功高,辛苦了。”何昭仪经了皇上这一句夸,羞的脸都红了:“主要是婉妹妹在其中起的作用,臣妾没做什么的。” 建元帝也随着她的话看向李燕婉,“嗯”了一声,道:“婉容华此次可算的上是无妄之灾了,回去好好休养身子,万不可落下病根。”眼神忒的温柔。 李燕婉闻言勉强欠了欠身子,道:“嫔妾被误会一下倒是没事,只是可怜了柔姐姐,痛失爱子,竟至于神志不清,还是要多加休养,不要劳神啊。”对着柔婕妤笑成一朵圣洁的白莲花。让你冤枉我,没了孩子也是你活该! 在场之人都知道柔婕妤当时一口咬定是李燕婉推的这一场官司,只是她既然自己说了神志不清醒,又是苦主,便没有谁愿意扮这个红脸去指责她。李燕婉嘴上也就是刺两句,在皇帝面前挂个号,也就罢了。建元帝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对柔婕妤的心情很是复杂。本想再提一提她的位份安慰一番,现在也作罢了。 沈贵妃见他们几人倒是有来有去地说着,倒把她晾在一旁,心情也不是很美妙。这个婉容华,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她笑着真是碍眼。韩充仪也是个蠢人,做事也不会干净一点,竟然会被自己的贴身宫女给卖了。 各人散去不提。不多时,韩充仪乃柔婕妤小产一案的真凶也都传开来,没想到韩充仪平时看着和气的很,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对此,行宫中也是又热闹了好一阵。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养病 柔婕妤小产一事真相大白,无论外面说的怎样热闹,李燕婉是打定主意要安心养病了。她这老腰啊,可要好好保养保养,她可是打算在这儿好好过下去呢,别到时候有了这个享福的命,身体却不行了。 建元帝也是这个想法,生怕她在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落下病根。勒令她不准下床,恨不得连吃饭上厕所都在床上进行,太医也三天两头被他耳提面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李燕婉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韩充仪被贬为庶人之后,建元帝对她好像又亲热了几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需要对比才能发现。就好比之前对她好,总好像隔了一层,有些假,但现在,这层透明的隔膜,好像被他给掀去了。于她,自然这是一项伟大的进步,金主爸爸开始对她交心了,自然她在宫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但是,她总有种心虚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比如这时候,眼看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绣心已经养成习惯地过来替躺在床上的李燕婉梳洗一番。在李燕婉百无聊赖眼巴巴的眼神下,她无情地拒绝了李燕婉的求食“小主,没准待会皇上会过来呢,您就等一会再吃,啊” 啊什么啊!我是主子你是主子,欺负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啊?哼,小丫头,等我好了再收拾你!“好绣心,我实在是饿,给我块点心垫垫肚子吧!”厚颜无耻继续求食…… 等到建元帝来的时候,就看到李燕婉靠在床上香喷喷地吃着点心,好像她手上那块点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一样。他又想起了那次在乾正宫,她侍寝时候的糗事,现在想来,全无那时候的烦躁嫌恶,竟有些怀念。 “爱妃又背着朕吃什么好吃的呢?” 李燕婉因着身体的原因,加上每次行礼都被建元帝勒令不准动,久而久之便也不费这些虚礼了。闻言只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开玩笑道:“说是背着您,自然就不能告诉您是什么啦!” 建元帝被她这么不给面子的堵回来,也不恼,知晓她成日躺在床上憋闷,偶尔言语上放肆,也只当情趣了。“唉,某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朕还特特给她带了好吃的东西,她竟背着朕吃独食,真是伤心了……”摇头晃脑故作玄虚。 他这几日过来,每次都带点东西的,或是有趣的戏本子,或是膳房新研制出来的吃食,或是一些精巧的玩物。发现只有吃食最得此人喜爱之后后来便只带吃食了。还别说,每次和她一起吃,看她吃的香甜,连他也用的香了几分。 “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借着建元帝带来的吃食,两人在用完饭,建元帝捧着茶杯,开始了每日固定一问。 李燕婉也是被他这爸爸般的态度问的烦了,有时候直接扔下一句:“就算好些了,你不也不让我起来嘛。”撅嘴。 建元帝就吃她这套“不分你我”没大没小的态度,总会柔声安慰一番:“这也是为了你以后好,你再忍一段时间。”说着又是好一通许愿,给这个赐那个的,又是说等她好了带她去游园,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两人再聊会天,建元帝便也走了他倒是想留宿呢,只是看的着摸不着,这滋味也太难受了。 绣心和依枝有时在里间伺候,就看着她们小主,见天地跟皇上撒气不满,谈条件说要求,她们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胆战。得亏皇上大度不计较,还含笑应着,是不是还和小主一起计划要去哪儿玩,真是……她们的福音啊! 皇上来了,小主把养病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了,她们这些伺候的,可不就省了事嘛。 ------------ 第一百二十章 所求 养病的日子就在李燕婉和建元帝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中过去了,当陈太医宣布婉容华可以下床活动的时候,李燕婉简直要激动的哭出来,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虽说现在已经过了立秋,但夏日的余温还在,躺在床上不能洗澡简直人间惨剧。在她的坚决要求下,也只能隔日洗一次,平时由绣心等人伺候着擦擦身,减少移动的次数。吃喝拉撒都由人伺候着,跟小产的柔婕妤也差不离了,真是一对难姐难妹……虽然两人也并不会认互相为姐妹就是了。 现在终于解放了,虽然太医迫于建元帝的淫威,不得不说还要多加注意,减少剧烈运动。但李燕婉完全当耳旁风,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的好伐。美美的泡了个澡,李燕婉表示,生活能自理的感觉真好 她病愈,建元帝本来是说好要过来的。一起用一顿饭,再来一次旖旎的深夜交流,他是十分愿意的。李燕婉在床上躺了多久,他就憋了多久。无奈,前朝临时出了件事,国舅爷定国公身体抱恙。他此次还是跟着建元帝到集芳园避暑来的,建元帝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要表示一番关怀。更何况,现在外界已经隐隐在传他与太后的关系不好了,他自然不能让这传闻给坐实。正巧范国公病了,他这个外甥,便去探望一二吧! 皇帝不来,可就给某些人找到可趁之机了。李燕婉正吃着晚膳,就听外面小卫子回报说,钱总管来了。 不得不说,这钱同的消息还真是灵敏。无论是之前李燕婉被冤推倒柔婕妤,还是现在李燕婉病愈,他不仅知道,连细节都清清楚楚。也不知该佩服他的神通广大好,还是该叹他的可怕了。从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道理,李燕婉自然是懂。钱同来了,他们之前还有那么一场渊源,李燕婉自然得见见他。 再次看到这俊俏的太监总管,李燕婉心中不无感叹。初次见他,他还是待宰羔羊,然后又是他,在李燕婉危急之时,送上了关键的信息。现在,他们两终究在站在谈判桌前,这一场,却不知谁胜谁负了,亦或者能够实现双赢? “奴才恭喜小主大病初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钱同仍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却不失机敏。 李燕婉笑道:“我得以脱困,还要多谢你的帮助。何必多礼呢?” 说到这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当时钱同可以说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他的事情就有着落而赌输了,无非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倒也能落得个有恩必报的美名。但对于李燕婉来说,确是雪中送炭。现在人家要过来谈条件了,李燕婉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当时奴才便说过,如果小主沉冤得雪的话,有一事还想要麻烦小主。不知小主是否记得?”言归正传,钱同此来便是为了此事。 李燕婉无奈,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你说便是,如若我能帮上的话,自然无有不从。” 钱同说起这事,似乎也费了一番功夫,此时斟酌一番,缓缓开口:“不知小主是否知道,奴才本是和赵全一起,都是从小在御前伺候的。”见李燕婉点头,便接着往下说去:“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御前当差,自然也得分个先后。这一点在当今即位之后更是明显。只是无奈,奴才空有一腔忠君之心,却无报主之力。只能被排挤到这里,来当个小小总管了。” 李燕婉听得他这个话音,感情他以前和赵全还是竞争关系啊。怪不得那天在萦碧轩,建元帝为她发火惩治钱同的时候,赵全笑的脸上都是褶子……现在这钱同将这段往事讲给她听,莫非是要……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甚大 “奴才知道小主与皇上的关系非同寻常,还希望,小主能在皇上面前能够帮奴才多多美言几句,让奴才能够……” 钱同话还没说完,李燕婉就忙打断他:“钱总管,难为你看的起我。只是我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皇上的宠爱虚无缥缈,今日在,明天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容华,又如何能帮你将赵全给扳倒呢?”开玩笑,论御前第一人,谁敢跟赵全比。赵总管要是不高兴,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燕婉心知自己现在看着光鲜亮丽,赵全给自己几分薄面,等到明日,哼,谁会理你? 钱同也知道自己所求甚大,这一旦被挤出御前,想要再往前走,那真的是千难万难了。自己现在一个集芳园大总管,说起来也是响当当的了,但皇上一年就来一两个月,甚至不来,你有什么办法?皇上不在,他就是个纸老虎,有何威风? “奴才也知道此事难办,但奴才相信,能够做成此事的,也唯有小主了。您在皇上心中,毕竟与旁人是不同的。”钱同见李燕婉一口否决,忙恭维道。事实上,他虽然一半是恭维,一半也知道此话并非虚言。他毕竟伺候建元帝二十多年,建元帝待李燕婉如何,他还是能看出差别来的。那是真放在心上了啊!更何况,皇上的后宫大半是世家妃子,他一介阉人,那些人根本看不上眼的。唯有眼前这人,才有合作的可能。 钱同的恭维李燕婉只当耳旁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知道明天圣心又将移向何方呢?只是眼前这人毕竟于自己有大恩,李燕婉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想了想,松口道:“我说句话你别生气,此事只能徐徐图之。我能做的,就是帮你多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尽量将你调到御前。只是你和赵全的事情,我可没有办法左右。” 钱同心知李燕婉能够说出这句话,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了,毕竟赵全就跟条哈巴狗一样整天在皇上面前晃,她要帮自己说好话,势必会得罪赵全。 “如此,奴才先谢谢婉容华了。”说着,钱同便下跪行了个大礼。“小主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奴才能够做到的,无有推辞。” 这是在认主了。 李燕婉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郑重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入第三人之耳。” “这是自然,主子只管放心。”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送走钱同,李燕婉也不要人伺候,只自己靠在榻上想着刚刚商量的这件事。钱同这要求虽然困难,但于她,也并不算难办,她与建元帝相处,多是二人空间的,赵全等人并不侍候在旁。这也是她怕羞,建元帝体谅她,久而久之,竟成了两人私下相处的习惯。那要在建元帝身边吹些枕头风,也并不困难。 更何况,赵全一看就是油盐不进的主,滑溜的很。如果钱同能在御前,那于她,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良辰 建元帝探望完国舅爷范国公回来,憋了一肚子的气。偏偏为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他此时还不能将气发出来,只能硬生生憋着。但是一想到自己贵为天下之主,竟然要为了顾全一个臣子的面子,而自己忍气受屈,那肚子里的火,就更大了! 赵全惯是会看颜色的,宣德殿中寂静无声,建元帝自从看望定国公回来,就一直在伏案写字,话也不说一声。他就心知这位主子怕是心中憋着气呢。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戌时刚过,想来婉容华应该还未洗漱,忙偷偷叫人将婉容华喊过来。 杨时意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杀过来,倒把李燕婉吓了一跳。她刚送走钱同不久,正躺在榻上思索对策呢,他就来了,害的她还以为露馅了呢。 “奴才恭喜小主凤体安康。这,不知小主是否有空,往宣德殿走一趟?”杨时意得了他师傅的吩咐,自然不敢懈怠。更何况,宣德殿的气氛,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如果能将婉容华请过去救场的话,也是他一分面子不是。 李燕婉有些奇怪,中午的时候建元帝还特意派人过来说,他今天要去探病,就不过来了,怎么晚上又叫她过去了呢。笑眯眯:“怎么?突然叫我过去?” 杨时意笑得一脸谄媚:“您今日病愈,皇上也念着您呢。” 李燕婉不疑有他,便打算收拾一番过去。抬头又看到杨时意一脸纠结,停住脚步:“你这苦脸又是怎么了?”因着两人也算相熟了,李燕婉和杨时意说话也有几分亲近。 “小主,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快些吧……”再不快些,恐怕皇上的怒火要爆发了。 李燕婉一想也是,上下一打量自己,还行,能见人。快速地进到里间又上了层粉,打了点腮红,显得好气色一些。想了想又将头上戴的簪子取下来,另换了支建元帝赐的珍珠碧玉步摇,便随着杨时意匆匆走了。 等进到宣德殿,建元帝看到她来一脸惊讶又惊喜的样子,李燕婉才知道这群奴才弄的鬼!指望她来救场,也不想想万一火烧到她身上怎么办!恨恨地看了杨时意一眼,李燕婉转头对建元帝笑道:“皇上这是在练字呢?”说着轻移莲步,走过去近观。 建元帝本来心中有火,但是看到李燕婉笑吟吟的样子,一时也发作不出来。更何况,她新近病愈,自己也不好多吓着她。闻言笑着招呼一声,“不过是饭后消食罢了。” 李燕婉看到他纸上大大地写着个“忍”字,接连好几张,心知面前这人,火气还不小。也不敢多说别的,只好拿自己来说事。一手指着自己,笑道:“嫔妾现在可算是解放了,生病了才知道能跑能跳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往常都是皇上来探望嫔妾,今儿可反过来了。” 建元帝看她心情好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笑道:“你生病,连带着朕也受罪。不仅要受你歪缠,连带着膳房都多劳动了不少,来祭你的五脏庙。”说完就是一脸取笑的样子。 李燕婉也不脸红,拉着他的手一摇一摇的,“说的好像是嫔妾一个人吃的一样。”说着拿眼睛斜挑着看向建元帝,促狭地笑。 “好哇你,这病好了,连嘴也利了不少。”建元帝看她这调皮的小模样,一时竟动了欲念。想到也有不少日子没有碰她了,顿时心痒痒的。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倒不知爱妃其他地方有没有养好。” 李燕婉也好久没有过了,能够嫖一嫖皇帝,也是挺爽的。闻言往他身上一靠“皇上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建元帝本就存着心,听她这么说,哪里还忍的住,当即打横将她抱起来,在一群太监宫女的围观中,从书房走到寝室。留下赵全和杨时意两个,一脸慈祥爸爸笑: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赏心 一场酣畅淋漓过后,李燕婉趴在建元帝身上,累的直不起身。建元帝倒是意犹未尽,用手在她腰间试了试,沙哑着嗓子问道:“腰可还受得住?” 李燕婉被他折腾了个半死,爽是爽到了,可是腰也实打实累到了。建元帝纵然顾忌着她大病初愈,不敢用尽全力,到了激动处,也不免有几分失控。一只手揉着她的蓓蕾,一只手掐着她的腰,拼命律动,李燕婉被他动的浑身不受控制,使劲叫他,也不听,像是着了魔一样。等到他终于发泄出来,才回过神来。 “你看,都紫了!”李燕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建元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刚刚,未尝不是带着一分气在里面的。将今日在定国公处受的刺激,发泄在她身上,越到后面,越是想着那个老匹夫,竟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根本听不见李燕婉在说什么。现在反应过来了,看她腰间青青紫紫一片,自己反而神清气爽,心虚且心疼。 “疼的厉害吗?要不叫太医?”李燕婉经过建元帝一番蹂躏,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建元帝看她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也急了,想着自己一番禽兽之举,别将人家小姑娘刚养好的身子又折腾坏了吧。 李燕婉横了他一眼,叫太医?那她还有什么脸见人?“再疼我也不叫太医,谁弄的谁负责治好,哼!”说着就从他身上翻下来,背对着身子往里面去了。 建元帝看她身手尚算敏捷,也放下心来,笑着凑上去说道:“那朕治,你可不要赖皮说不要啊!”手还在人家腰间来回揉着,说是活血化瘀。 李燕婉被他揉的直痒痒,在床上躲闪不停,咯咯地笑:“好了好了,治好了,刘太医不用忙了。” 建元帝听她这么说,顿时失笑,她还真不客气啊。小心地将笑得力竭的某人搂到怀中,虎着脸道:“胆子倒不小,把朕当奴才使唤了。”李燕婉被他说的也不好意思了,她也知道她这段时间胆子是肥了不少,对眼前这人也没那么深的戒心了。忸怩半晌,凑到他耳旁撒娇道:“嫔妾这段时间造次了,皇上大度,莫要与嫔妾计较。” 建元帝其实就喜欢李燕婉这样毫无顾忌的样子,她要是像别人一样,也畏首畏尾,被条条框框拘的一板一眼的话,他还没那么喜欢她了。听到此话,也不知怎么将自己的意思告诉她,难道说“你就这样无法无天好了”吗?这岂不是惯着她胆子愈发大了。想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李燕婉看他没反映,还以为他是真的介意,当下也有些慌。好在她今日临走前还带了个东西过来,现在想想,只有拿它来讨此人的欢心了。只是现在被建元帝剥光了缩在他怀中,衣服也不知丢到哪去了,她只得起身去找衣物。 建元帝见她忽然起来,还以为她怎么了,也跟着起来了。“你不要怕,朕没有生气。”看她忙活半天,不知道在找什么,建元帝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出口安慰道。 “找到了!”李燕婉裹着被子,终于在床尾翻出了她的外衫,还有里面揣着的荷包。 兴奋地拿起对着建元帝笑道:“嫔妾养病无事,便绣了个荷包给您,横竖算赔礼吧。”说完便是一窘,自己找着荷包太兴奋,裹着身子的被子掉了都不知道。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乐事 建元帝也不知是欣赏美人的风光好,还是端详美人送上的心意好,两只眼睛一下子看向李燕婉,一下子看向手上的荷包,忙得很。李燕婉看她贼眉鼠眼的,才“呀”的反应过来,狠狠打了一下色狼,躺下来裹被子去了。 建元帝手臂被拍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自失一笑:“刘舜啊刘舜,你还有这天。”也躺下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起这荷包来。他也收过不少女子的绣活,荷包、衣服、手帕都有,说句良心话,李燕婉这绣工,也就中规中矩,惊艳的自有人在。藏青色的云纹料子,上绣一双水上双飞燕,倒是讨巧。虽然东西不甚精美,但是思及她病中还在忙活着给自己绣这个,建元帝的心软的就跟一滩水一样。 李燕婉趴在被子里,眼睛也在偷瞄着建元帝的反应。虽然当时绣这个荷包,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但是辛辛苦苦绣出来了,当然希望收到的人能够喜欢。 抚了抚荷包上的纹路,里面传来淡淡的芦荟香气,清新怡人。建元帝偏头看来看枕边人,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她搂到自己怀中,温声道:“不是说腰疼吗?还不睡?” 这是个什么反应?李燕婉懵了。喜欢还是不喜欢,总得说句话啊!她不依地双手搂上建元帝的脖子,两只眼睛巴拉巴拉地看着他。 建元帝看她跟个小狗一样的表情,顿时乐了,这是要糖吃呢?“不睡啊?不睡咱们再做点运动吧” 说着就要翻身压到她身上,李燕婉嗷嗷反应过来,赶忙撤退,连声道:“睡的,睡的。”想想还是不甘心,老娘辛辛苦苦绣了个荷包给你,从宫里绣到园子里,你不给一点反应,难道还想当做没这回事?还是礼物收多了,根本不稀奇了?确保自己安全了,李燕婉忍不住开口酸道:“皇上这是礼物收多了,看不上嫔妾的活计了吧。” 建元帝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腔的感动顿时化作哭笑不得。凑上去把她逮到困在自己怀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某个部位探去,说道:“这都举旗致敬了,还看不上?” 李燕婉被他的流氓举动羞的脸红,感情刚才他是体谅她身子不好,故意冷着她啊。她也不往后退,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趴在他耳边小小声道:“那怎么办?” 建元帝恨恨,本来都放过她了,偏偏还要凑上来把他的火招出来!天气本就热,再搂着这么个宝贝,更热了……“怎么办!你来灭火啊!”说着就要把她压在身下。 李燕婉闻言也知道今晚“二战”是免不了了,再说她对他的体贴也受之有愧。忙拦住他的动作,红着脸小小声道:“我在上面,可以自己动……” 建元帝听此哪有不愿意的,也知道这样自己也不至于失控伤了她的腰,便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眼神示意李燕婉“自己动”,他可等着呢。李燕婉被他激地没了法子,伸手将头发挽至一边,身子慢慢往下蹭,然后抓住他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地埋入自己的体内…… 建元帝看着美人伏在自己身上上下动作,简直比吃了助兴的药还要兴奋。虚虚搂着她,不断亲吻着她的嘴唇、下巴、脖子,时不时挺腰配合一下,端的是享受。只是苦了某人,还要咬牙坚持着上下动作。 到睡着李燕婉也没明白,明明她辛辛苦苦绣了个荷包,为什么后面还要她来干体力活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故地 当然,建元帝收到礼物的喜悦,在第二天便表现出来了。先是温柔地不厌其烦地提供叫早服务拿着她的发梢在她脸上撩啊撩的,看她睡得毫无反映,转而捏住她的鼻子。李燕婉实在是被这人烦透了,像拍苍蝇一样将他的手打开,然后一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建元帝本也是躺在床上尚未起身,逗逗她的,见她一副谁欠了她万两黄金的样子,倒是将他嘴角的笑给逼回去了。“今儿醒的早啊……呵呵……”本来想找句话打声招呼的,谁知道竟碰到了李燕婉的痛处。 她没好气地捶了捶自己的腰,勉强从嘴中挤出一句“皇上早安”,便径自起床洗漱去了。留下建元帝愣愣地坐在床上,回味着被人冷待的滋味。 大早上的抽风不让人睡好觉,李燕婉的起床气还没有发完,眼前这人又是皇帝,她还不能随意发泄怒火。偏偏这人还玩上瘾了,吃饭也不让人好好吃,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今天这胭脂米熬的挺香,这绿茶饼挺好吃的,没个消停。还时不时地亲自夹点小菜到李燕婉碗中,以示恩宠。 李燕婉表示,本仙女只想回去补觉。本想着用完膳,建元帝应该就要去前面批折子了,她就可以乘机开溜了。养病的时候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现在乍然早起,真的伤不起啊!谁知,用完早膳,建元帝还捧着杯茶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让李燕婉连告退的话都说不出口。 “爱妃,正好今儿天气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便去游园吧”早起一杯茶,快活似神仙。建元帝今天精神是倍儿爽,想起来和李燕婉的约定一直都还没有兑现,便提议道。 李燕婉想到逛园子眉头就是一皱,不管那谐趣园再如何好,她是一点都不想再去了。第一次去被个老太监叽叽歪歪半天,第二次直接是被人栽赃差点脱不出身,她可不想再尝试第三次会发生什么了。只是,这人今日这么好的兴致,她也不敢轻易败坏,正想辙间,就听建元帝说:“你还想去谐趣园吗?还是想去旁的地儿?” 送上来的台阶,不踩白不踩。李燕婉佯作为难:“本来和皇上说好要再游谐趣园的,只不过……”说着皱了皱眉,“嫔妾身上这伤就是在谐趣园摔的,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这才刚好,实在不愿意再想起这十几天坐牢一般的日子了,要不咱们换个地儿?”拉着建元帝的手臂来回甩着,做出今儿早起难得的亲近动作。 建元帝也考虑到她刚大病初愈,再去谐趣园确实有点冲撞,更何况他也就是散散心,不拘什么地方的。闻言便改口道:“那爱妃游历广泛,有什么地方推荐呢?”这话倒是不假,他虽然年年过来,但说起逛园子,其实次数并不多,只不过将办公的地方从乾正宫移到了宣德殿罢了。 李燕婉也是个宅人,出去的几次,要么是其他妃子的宫殿,要么就是谐趣园,一点可参考价值都没有。说起来,韩充仪原先所居的陶然居倒真是个好地方,只是,她也不想和这女人有任何联系了。别的地方的话,她又怕太过招摇,引得贵妃不满,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去嫔妾原先所居的梦海阁吧。那地儿虽然不利嫔妾,但论起景色来,倒是别有特色的。” 建元帝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正巧今日天气好,他就当陪她散散心吧,当即便吩咐赵全去梦海阁收拾一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游 再回梦海阁,李燕婉心中充满了感触。当时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受关注的小媛,初来乍到,战战兢兢,连奴才都不敢轻易得罪。现在呢,虽然也是经历的一番波折,但好歹这宫中无人敢轻看于她了。而这一切,都与她身旁的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朕倒是不知,爱妃这儿倒真是个好地方。”建元帝倚在梦海阁门栏的栏杆上,看着外面一汪碧泉,感叹道。 李燕婉不好说建元帝下旨让她搬走是错的,闻言只好笑道:“这地儿论赏景,自然是一流,但论起居住,嫔妾还是觉得萦碧轩更为宜人。” 建元帝也不多言,只拉着她的手慢慢走着,俯身看窗外的景色。此时池中的荷花花期已过,仅剩的几朵,也是有些蔫吧地开在那儿,远没有来时的亭亭玉立。倒是大片大片的荷叶,铺了半个池塘,绿地喜人。建元帝看到此场景,笑道:“朕倒是想起你当时在书中的一个批注了。” 李燕婉纳闷,她近来是常与建元帝借书看的,无非是些诗词戏本,倒没有什么经济文章。她知道这些书于建元帝来说不过是消遣,是以做备注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竟不知建元帝事后还有翻过?一脸无辜笑:“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呢?” “仿佛记得是一本诗集上吧。人家意境营造地好,说水窗低傍画栏开,然后万荷叶上送秋来。不说多绝妙,也算是中规中矩了,你这人,竟在旁批注忽闻疏雨打荷声,有梦都惊破。真真是煞风景。”说完调侃地看着李燕婉。 经他提醒,李燕婉倒是想起来了,她不过是当时想起初来梦海阁晚上惊梦的场景,在旁边暗暗吐槽罢了,谁知竟被这人看去了。闻言眼睛轻瞟了下建元帝,细声道:“哪里是煞风景,分明是确有其事,心有所感罢了。”手帕抓在手上,被她一下一下地揉着拽着,真个是欲说还休。 这一下倒是把建元帝说愣住了,他本来是打趣她的,谁知人家确有其事,这不成了揭人老底了?况且,李燕婉在建元帝心中,倒是一直是个天真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的,他倒还没发现她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将她的手攥地更紧些,继续带着她晃悠。 因着梦海阁地方并不算特别大,能够观景的地方更加狭小,赵全等人跟在身后,反而碍手碍脚的。更何况,建元帝今日是有心好好陪陪美人,自然更不想看到这些木头桩子在这碍事。赵全等人便也知趣地不再跟上,让两位主子私下相处。这倒是便宜了李燕婉。 钱同的事情,她本来昨晚就要说了,无奈现实被赵全和杨时意坑了一道,险些成了建元帝的出气筒,就是这样,她也在床上被折腾的不轻。后来,又跟建元帝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馅饼,自然也无暇顾及了。正巧,现在时机正好。 “经由皇上这一说,嫔妾才觉得这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不仅此事,便是人与人相处,也讲究一个缘字呢。”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进言 建元帝正在担心她是不是还在伤心呢,听李燕婉这么一说,自然也乐得岔开话题,“朕倒是不知道,你除了跟朕有缘之外,还跟谁有缘?嗯?” “皇上!”被调戏了的李燕婉轻拍了下建元帝的手,以表羞怯。顿了顿说道:“皇上还记得钱同吧?那次还在萦碧轩被嫔妾狐假虎威做主打了二十大板呢,嫔妾事后想想有些对他不起,事情又不是他做下的,他无非是帮人顶缸罢了,于是便借着请平安脉的机会让太医开了些伤药给他送去了。后来您猜怎么着?” 建元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心道她未免也太心软了。钱同固然没有做下那些欺主的事情,但御下不严却是肯定的,她竟然还让人去送伤药。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给面子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李燕婉笑的得意:“后来嫔妾在谐趣园摔了一跤,后来又在福熙阁折腾了半天,闹得一身的伤回去。苦于嫔妾那没有药,还是钱同送来了上好的伤药过来呢。就是那膳房偷油太监的线索,也是钱同心细发现了,告诉嫔妾的。”说完又是一感叹。 建元帝听到她受伤就不舒服,皱了皱眉道:“你也是,受了伤不知道宣太医来看看吗?莫非还打算强撑过去?朕看你后来腰伤迟迟未愈,就是这原因。” 李燕婉撇了撇嘴:“嫔妾当时那情况,简直就是千夫所指了,哪里还敢招摇地宣太医。”就是您,当时不也觉得是我干的吗?后一句话想想,她都没说出来。 说到这里,建元帝倒是沉默了,当时的情况他确实知道,便是他在福熙阁放了她一码,心中也是不想再与她有什么接触了,是以事后也没有过问几句。 得寸进尺的某人开始进献谗言:“所以嫔妾说人跟人还是要讲究一个缘法。嫔妾当时对那钱同,不过是一药之恩,难得他是个知恩图报的,雪中送炭,竟帮了嫔妾一个大忙。” 建元帝本就对那时的李燕婉充满怜惜,听到此,也觉得钱同这小子确实不错,不然岂不是让他的婉婉受更多的苦吗?不愧是他身边出来的。“照你这么说,这钱同还值得奖赏一番咯?” 此话正对了李燕婉的中心,她此时正拉着建元帝的手来回摆动,闻言轻笑道:“皇上要是愿意代嫔妾赏他一件两件东西那是最好不过了。嫔妾可穷地很,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 “你赏赐东西,难道他还敢挑三拣四不成?”建元帝佯怒道。不过到底也是记着这件事了,再想到钱同也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不过因为后来出了件事,他迫于形势,才将这小子调到集芳园来了。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燕婉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然她总讲这件事,难免会让人看出是别有用心。见皇帝心中有数了,便放下此事,放心看景去了。 “哎呀,这儿这么美,倒真舍不得回去呢。”美景、美男、好心情,李燕婉当真有些乐不思蜀了。况且在园子里,皇上带的后妃又少,她不仅能与皇帝多多相处,便是拘束,也受的少些。 建元帝看她这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顿时失笑:“眼看都快要入秋了,不回去,难道还在这儿过年吗?” 李燕婉嘻嘻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自我解嘲:“皇上怕是看惯了嫔妾这张脸,想去找旁的姐妹了吧!” “哎呀,朕闻闻,怎么这酸味那么重啊?别是醋坛子打翻了吧!” “我才没有吃醋,别乱说,哼!”小拳拳捶你胸口!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交 建元帝自然不是闲人,抽出半天的时间来陪李燕婉,已是很给面子了。两人在梦海阁的阁楼上,就着窗外的清风,吃了一餐饭。说起来,自从到了园子里,这鱼虾之类的鲜物可算是吃过瘾了。建元帝知道李燕婉喜欢吃,每逢一起用膳时,也会吩咐膳房多做些,让她一饱口福。 说说笑笑吃完饭,两人便各自回去了。建元帝要去批折子,李燕婉跟着也无事。不过,嘿嘿,她看到他今日穿的常服上,腰间悬着的赫然就是她昨晚送的荷包,心中自然也欢喜无限。对于两人不能继续腻歪,也没什么不舍之情了。 也是巧得很,刚回到萦碧轩,屁股还没坐热,何昭仪便派人过来了。来人是何昭仪身边的宫女,名唤凌儿,专程来给她主子送信来了。李燕婉看她貌不惊人,但举止却落落大方,心道不愧是何昭仪的贴身丫鬟,有乃主之风。 拆开信一看,原来是何昭仪想着既已过了处暑,想来圣驾也要回程了,邀她在临走前逛一逛园子,去园子后面的佛香阁拜一拜,也算去一去晦气。李燕婉想到前段时间因柔婕妤小产,与何昭仪倒是有些接触,果真是个爽朗大方的人,在这宫中真是难得的对她的胃口。虽对烧香拜佛兴趣不大,但毕竟人家好心相邀,便也答应了。 凌儿本就是来送信的,得到李燕婉的回复,便脆生生应了一声,准备走了。李燕婉想想实在失礼,她一个五品容华,倒要一个二品昭仪屈身相邀,未免架子太大了。正巧前段时间躺在床上不能动,除了把绣给建元帝的荷包给完成了,她还跟依枝学着打了几个络子,此时正派上用场。忙唤人将那络子取过来,交给凌儿转交给何昭仪,也算作她的一番心意。 “小主,依奴婢看,这何昭仪还真是个好人。当时您都被千夫所指,说是谋害皇嗣的凶手了,她还愿意帮咱们调查真相,还您清白。”待凌儿走后,绣心忍不住叹道。 李燕婉看她一眼,绣心一向老成持重,不似晴心嘴快,能叫绣心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何昭仪也是很有魅力的了。不过,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说起来也是我太爱宅着不动了,入宫这么久以来,也没与几个人交好,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去了。现在倒要人家娘娘主动相交了。” 绣心笑道:“这有什么要紧。小主如若觉得何昭仪值得相交,那此次便是一个好机会啊。奴婢早想跟您说了,您一个人在宫中,毕竟势单力孤,有一二个朋友,便是平日打发打发时间也好的。”言下之意,竟是觉得何昭仪十二万分的靠谱了。 “你这是说的哪门子瞎话!朋友相交,自然是淡如水的,一旦有了目的,也就不纯粹了。人家不过是邀我去拈香,你倒是想的长远。”李燕婉笑嗔道。绣心听得她如此回答,料到自己的提议怕是没有通过,也不便强加劝说,只得停住不说了。 话虽如此,李燕婉心中倒不是没有考虑绣心的提议的。眼看到了回宫的时候了,宫中情况自然比园子里复杂许多。皇后贵为一宫之主,自然风光无限,然而建元帝对她却是尊重有余,恩爱不足。贵妃呢,能在皇后的地盘下仍然过的舒心的女子,在建元帝处长盛不衰,自然不是什么弱角色。眼看两人就是在宫中打擂台的架势了,各拉着一帮人,以做势力。 李燕婉因落水事件,自然与贵妃没有和好的可能。对于皇后,她也无甚好感,看她手底下蹦跶的柔婕妤就够受的了。只是,她又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一个人,想要在复杂诡谲的后宫两不相靠,实在太难了。除非……这样说来,何昭仪倒是一个值得交好的对象。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水 到了约定的那天,李燕婉自然早早地带着绣心到了佛香阁。这佛香阁乃是一个宝塔,建在山上,更显高耸。想要入内,需得一步一个台阶,拾级而上,没有旁的办法,这也是为显的拈香之人心诚。李燕婉站在下面,抬头望去,台阶从中间开始修建,约二三十级,然后分列左右,各建台阶而上。在底下虚虚一看,足有上百级。 没过多久,何昭仪也带着人来了。“妹妹倒是来得早,倒让你久等了。” 李燕婉微微一福身,笑道:“哪里的话,嫔妾不过刚来。正在底下看着这佛香阁心中发憷呢” 何昭仪虚虚指着李燕婉的额头,嗔道:“别人说发憷我还相信,这么点台阶,你会怕?莫不是这段时间在床上养的久了,没力气了?”一副取笑的样子。 被她这么说,李燕婉也不好意思起来了:“嫔妾是个糙人,走点路自然没什么的。只是这台阶如此之长,竟看不到尽头,想来也是要走好久才能到阁中。”何昭仪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笑道:“这拈香本就是个由头罢了,路长,咱们也好多聊聊。现在天气也没那么热了,天朗气清的,出来走走,正是舒服呢”说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李燕婉在后面看地简直目瞪口呆,这何昭仪,未免也太随性了吧! “妹妹莫要见怪。我是个俗人,一直散漫惯了的,在家的时候,还舞蹈弄棒呢。到了宫中反受了许多拘束,还得装出一副沉稳大方的样子来,真真是累人。今儿和妹妹在一起,倒是舒服很多”何昭仪看她吃惊,好心解释道。话语中不乏对她的亲近。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燕婉对于何昭仪递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双手接过了。“巧的很,这儿还有一个俗人,正巧凑一对了。”一手指着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了。 “那今日这佛祖,可要受咱们两个俗人的叨扰了。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何昭仪也颇为风趣,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对着上面的佛塔,便是一拜。 李燕婉是真喜欢她的性子,不似这里大多数世家女子那般将规矩刻在骨子里,反而十分懂得享受人生,随性达观。跟她在一起,心情也好了很多。不过到底还记着人家的身份,两人虽然一路说笑,李燕婉也不敢过分对何昭仪开玩笑,只把自黑的本事拿出来,博君一笑罢了。 两人的体力都是不错,也不要人扶,说说笑笑,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经到达了山上的佛香阁。佛香氤氲,宝相庄严,到了这里,两人都收起了笑模样,正经起来。李燕婉虽不信佛,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都可以穿越而来,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因此,对于这拈香,也怀着一分郑重,不敢随意谈笑。 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佛香,两人对着大殿上的佛祖躬身一拜,默念片刻,便将佛香依旧交由小沙弥,插到香炉中去了。李燕婉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佛香阁实在是大,一楼大殿自然是佛祖金身,以供来人参拜。而塔高十八层,寓意佛度十八地狱,上面的风光李燕婉倒是不曾看见。既然来了,她倒是想上去看看。 何昭仪听她这么说,自然也无可无不可。两人便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依旧走楼梯上去。 ------------ 第一百三十章 佛偈 走了几层,李燕婉便觉得无甚趣味了。这佛塔,在外面看也算高耸矗立,有一观之趣。但进到里面,愈往上,愈黑黢黢的,外面的阳光大半都被墙壁挡住,只有从窗中透出一点亮光来,也不甚明亮。至于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便是一些泥塑的罗汉像,一些佛家的经书佛龛之类,对李燕婉这个无神论者来说,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何昭仪倒是没什么表示,只一步一步随着小沙弥往上走。约到了第八层,空间已经挺狭小的了。李燕婉便打算出声,想说下去算了。却见何昭仪不再上楼,反而往里面走了几步,到一柱子那停住了。那柱子尚不算高,将将顶住这一楼,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也掉了不少。 李燕婉随何昭仪驻足近观,却见那柱子上隐隐约约竟写着几个字,细看却是:念起即觉,觉已不随。两人在口中默默读了几遍,都觉得这佛偈颇有意思。 何昭仪率先说道:“我在那楼梯口正看到这柱子上好似写了些什么,便想走过来看看。这么说来,倒不算白走。念起即觉,觉已不随。人的欲念哪有尽头呢?” 李燕婉也在心中仔细品了品,正有些感触,也开口感叹道:“正是因为人之念无穷,所以才需要觉之不随啊。只是可惜,念头刚起的时候,都沉浸其中,哪里能察觉呢?不察觉,又何来自我约束不随从呢?”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了。就拿韩充仪来说,她不是鬼迷了心窍,又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何昭仪想到已被贬为庶人的韩充仪,感叹惋惜之情更浓。 李燕婉也听说了韩充仪的事情,据说她被贬之后,经常在住处肆意辱骂,除了皇上,其他人都被骂遍了,侍候她的丫鬟倒是倒了霉。说起来,那天在众人面前出首的忍冬,倒是不知道她去哪里去了,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在关键时候背主。那夏冰看着伶俐,没想到也是个忠心的,韩充仪都没落至此,她还依旧守着。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个人最终会走向何方,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旁人也无法干预的。”李燕婉倒是与何昭仪论上了。 “妹妹倒是个不认命的。”何昭仪听她这么说,拉着她的手倒是一动,开口说道。 李燕婉自然不认命,她要是认命,早该死在21世纪的渣男手里了,早该在太液池的水中被淹死了,哪里还能有今天。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给何昭仪听的,此时便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很多事虽然说是命中注定,但人力,在其中也当有几分作用。” “你说的倒是有理。这人活一世,不为自己而活,旁的人难道还会怜惜吗?” “姐姐良言。可见啊,庙宇未必真佛陀,闹市但许由高僧。姐姐这佛性,也不差了呢”李燕婉不愿两人就站在这么暗扑扑的地方,也不多辩,只恭维道。 何昭仪被她这样一说,倒是脸一红,嗔道:“妹妹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何处不红尘,何处无佛陀?佛在心中。” “姐姐这话,倒是愈发有佛性了。哎呀呀,我等俗人,这慧根是修不来的。”李燕婉一边取笑着,一边往楼梯那走着准备离开了。 何昭仪也自觉时间不早了,被李燕婉取笑一通,谈兴已尽,该当回程。便也高高兴兴地随着李燕婉下楼梯去了。 只余下那小沙弥,对着那柱子上的八个字,茫然地眨着眼睛。不过是简单的八个字,何以贵人们会发如此多的感悟呢?怪哉!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收拾 从佛香阁回来没两日,宣德殿那就传来消息:天气转凉,圣驾将于三日后回銮。对此,李燕婉是早有准备的,东西什么的也开始着手准备收拾了。还别说,虽然来的时候已经精简了许多,但回去却又莫名多出了一堆东西,是以这两日也是收拾地分外头疼。 衣物首饰等小东西自然好带,便是来了之后建元帝赏赐的诸多摆设书画,也无非是多用几个箱笼装着罢了。这些自有下面人帮着收拾,李燕婉只需要在边上看着就行了。她需要头疼的是,这人可怎么办呢? 当时来的时候,以她的身份,是只能带绣心一人的。现在纵使精简过了,这小小的萦碧轩还有四个伺候的,绣心自不用说,要如何安置依枝、小卫子并小安子三人,就是个问题了。据她这一个多月来的了解,这几个人倒是都不错的,依枝细致,小卫子聪慧,小安子也算忠心。如果一下子叫她丢下他们,倒真是有些不顺手了。 好在她现在已经升了容华,按照规矩,身边伺候的人也可以相应地添几个了。也不知宫中晴心和小顺子怎么样了,李燕婉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 她当时留下晴心和小顺子看家,也是有用意的。晴心虽然是忠心耿耿,但难免有些跳脱,沉不住气,正好把她放在宫里,再磨一磨她的性子。小顺子看着是个忠厚老实的,但未免有些死脑筋了些,这样看来,倒不如将小卫子带回去。这样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也不算违制。 李燕婉心中有了主意,对于要如何处理依枝和小安子,心中倒犯了难。毕竟主仆一场,且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相处的机会,面上总要和和气气好聚好散的才是。想了想,启口道:“小安子,你去钱总管那问一声,看他今日有没有空到我这来一趟。”门外的小安子躬身应是,一溜烟地跑了。 “小主,除了咱们日常用的东西,其他俱已收拾妥当。只是这皇上送过来的这些字画,不知要如何处置?”沉吟间,依枝掀开帘子进来请示道。 李燕婉看她收拾地额角微微冒汗,也知道辛苦她了。闻言招招手,将她叫到身前,仔细端详了半天,将依枝看地心头惴惴,才开口说道:“眼看我们也要回程了,下回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算跟了我一场,要不是宫中对仆役的限制,我必是会把你带回宫的。只是现在迫于形势,竟没有办法。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我说。” 依枝听得这话,心头也是一酸。虽说跟着这位主子时间不久,但人家对自己怎么样,她还能没点数?想到即将分别,自己又要守着这园子冷淡地过活,眼睛不由一红,跪下诚心诚意地说道:“小主待奴婢,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奴婢能侍候小主这样好的人,已是万幸,哪里敢有什么要求呢?” 李燕婉起身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手,叹道:“相识一场,总想着有个圆满的结果。你放心,我必会在离开前安置好你们,如若以后还有机会相聚,那也算是缘分了。”说着将她带到梳妆台前,挑了一只冰种翡翠玉镯,并一对石榴红耳坠递给了她。见依枝还想推拒,李燕婉拿住她的手郑重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全当留个念想罢了。”依枝听此,才躬身谢过。 外面当差的小安子,李燕婉也自有财物相赠,也不枉主仆一场。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辞行 等到钱同匆匆过来请安,李燕婉也知道他这两日为着圣驾回銮的事情,忙地脚不沾地。挥退旁人后,也直接长话短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忙,只是我这事,也不好告诉第三人知晓,少不得还是麻烦你跑一趟了。”说着便将那日建元帝的反应告诉钱同,宽宽他的心。“我看皇上并不是毫无反应的,你且安心等着。即使一时半刻没有办法,我回宫之后,也必不会忘了你的事的。” 钱同听到这里哪里敢有微词,恭声谢过:“奴才这点事,还有劳小主记在心上了。奴才先行谢过。”说着就是行了个大礼。 李燕婉拦都拦不住,等他起来,才笑道:“我这忙也不是白帮的。这不,现在就有件小事要劳烦你了。”说着便将依枝和小安子托付给他,让他以后少不得关照一二。 “小主放心,这点子事,奴才必定办得好好的。您在宫中,只管好好地就行。”钱同笑道。同时心中也不免一叹,眼前这位主子,连侍候了一两个月的奴才都要安置地好好的,可见也是个重情的。我这事托给她,也算是托对人了。 李燕婉自然也知道钱同的言下之意,她在宫中只有好好的,他在皇上身边就算有了人了,这事情也就可以长久了。两人又是商量了一番,计议已定,发现钱同想要回到御前,还真的只有水滴石穿这一个办法了。偏偏建元帝每年在园子里也只待个一两个月,钱同就算想往前凑,可还有个赵全在那挡着,这表现的机会也就寥寥了。也无怪乎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也是技穷了。 送走钱同,依枝和小安子算是安置好了,李燕婉又将两人叫进来告知了一番。两人无不感激涕零。于李燕婉来说,这也算了却了一桩事情。她在园子里也没交什么朋友,当时建元帝后宫是她们五个来的,现在仍然是她们五个回去,虽然韩充仪已经……李燕婉还得感叹,算好建元帝是个节制的,倒没听说他在园子里跟哪个貌美的宫女来上一段浪漫的邂逅。对于她们几人来说,也算是个安慰了。 第二天,众人齐聚绛云殿,也算是走之前的最后一次相聚了。沈贵妃一如既往地神情淡淡,将回程那天的行程安排说了一下,叮嘱众人各自收拾好东西,也就没有其他话了。倒是何昭仪和李燕婉,因着那日一起拈香,相处下来竟有些互相引为知己之感,此时言笑晏晏,也不至于冷场。 柔婕妤因着小产一事,憔悴了许多。现在虽说是身体养好了,但神情间的阴霾始终不去,也不似之前的张扬和多话了,倒让旁人也不敢轻易接近。李燕婉坐在她旁边,感觉到她冷冷的眼神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真是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姐姐啊,我又没有害你,我还没计较你胡乱栽赃我,你这倒来盯上我了? 想到来的时候请安还是有赖韩充仪的提醒,现在这偌大的绛云殿却只有她们四个了,李燕婉心中也不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再加上柔婕妤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渐渐地她也没有谈话的兴致了。四个人终究没有什么好说的,又嚼蜡一般地将明日回程的事情说了一回,便也各自散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宫 到了启程回宫那日,众人又如来时一样,早早地到达了贵妃绛云殿,等着前面传来的消息。李燕婉在园子里待的这一个多月,作息早就被惯坏了,卯时不到就让她起来,简直与杀了她也差不多了。抬眼看其他几人,也一副恹恹的精神不振的样子,都不说话,只坐在椅子上养神。 韩充仪,不,韩氏,因被贬为庶人,自然此处就没有她的位子了。但她论理还算是皇上的嫔妃,是以此次也要和她们一起回宫。可能也是怕柔婕妤纠缠上来,此时的她哪里应付的过来。只缩在门外,和丫鬟仆役们站作一处,等候出发。 李燕婉看在眼里,心中已没有了当时的愤怒,恶人终于得到了恶报。也不知她如果早知今日有此下场,当时还会那么做吗? 好不容易前面传来消息,说圣驾已经出发。殿中的众人也终于活泛起来,纷纷起身准备出发了。李燕婉依然坐上小轿,吱吱呀呀地往前走着,只是时隔一月,竟渐渐习惯了这慢腾腾的原始的生活。甚至于心中竟隐隐珍惜这种,平静的一成不变的状态了。等到回到宫中,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波折…… 只是再如何不舍,一天的功夫,足够众人从集芳园回到深宫内院了。朱墙碧瓦,荦荦大观,四四方方的天空,不知有多少故事每天在上演,不知有多少悲欢在重现。 “小主,你可算是回来啦。晴心好想你……”刚回到清音阁,晴心就红着眼睛扑上来,小嘴叽叽喳喳诉说着离别重聚之情。 李燕婉这段日子也颇想念她,毕竟是陪伴了这么多年的丫头,论对她的了解和体贴,连李父李母都比不上。此次出去,虽然绣心和依枝两个也算很靠谱给力,但毕竟沉稳持重了些,还别说,没有晴心在旁边逗笑说个不停,她这耳朵,还有些寂寞呢 “好好好,我也想你们呀,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李燕婉看着清音阁西厢一尘不染的屋子,虽然简单,但却温馨,可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两个人还是好好看家了的。 小顺子此时才笑吟吟地插着空进来:“奴才给小主道喜了,婉容华吉祥!”一副憨笑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李燕婉也知道留下两人看家辛苦了,启口道:“我知道你们二人这段时间辛苦了,便是绣心和小卫子跟着我在园子里也不容易。待我先洗漱一番,出来自然有赏!”由着几人神情雀跃起来,自己先进入内室换衣服去了。 等到李燕婉洗漱换衣出来,捧着一杯茶坐在榻上,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这一天在路上,可能是天气没有来时热的原因,身体倒是还吃得消,只是心一直垂着,直到此时才落到实处。留守的晴心小顺子也从绣心那将情况了解地差不多了,小卫子也算机灵,不多时功夫,也与大家熟识起来。此时四人像是说好了一样,政事也不干了,笑吟吟地排排站在她面前,再次齐声贺道:“恭迎小主回宫,恭喜小主荣升。”然后一副讨赏的表情,毫不见外。 李燕婉被他们逗的没办法,笑着说道:“好好,有赏有赏。你们本月的月钱加倍,就从我份例里面出。”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机锋 休整一天,众人第二日又无比痛苦地开启了上班打卡的生活。无论是建元帝以及一众大臣,还是以贵妃为首的随驾后妃,都享受到了放完暑假开学之后的酸爽滋味。李燕婉等过惯了三日一请安的散漫日子的自不用说,就是建元帝,虽说去园子里避暑还是照常处理公事面见大臣,但也不需要每日早起去上早朝啊,连带着朝廷大臣们也轻松了些,现在,通通得拾起来! 再次见到皇后,李燕婉只觉得恍如隔世。好像她们这些日子在园子里过的时光都是不存在一般,在这座宫廷中,日子一成不变地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皇后依然高居在坤安宫凤座上,一脸慈爱地接受她们的行礼问安。 “几位妹妹侍候皇上辛苦了,姚黄,把殿中省新呈上来的茶叶分几两出来,送给几位娘娘。”皇后慈爱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四人韩氏因贬为庶人,已经没有资格来坤安宫请安了,只能等着贵人召见。然后将目光定在贵妃身上,一身温和气息。 只见沈贵妃欠了欠身,道:“伺候皇上本就是妾等职责,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的。娘娘有赏,臣妾受之有愧。” 皇后想做出一副主母赏赐小妾的样子,贵妃就给她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好在皇后何贵妃之间的这种机锋是经常的,众人虽说仍提着心,但也不会少见多怪了。 宫斗像弹簧,你强我就弱。果然,贵妃稍微强势一点,皇后便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妹妹过谦了。虽说在园子里什么东西都是有的,但毕竟不如在宫中方便,这点子东西,我道妹妹是不看在眼里的,只是本宫的一片心意罢了。”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推辞的余地了。在沈贵妃的带领下,李燕婉等人纷纷起身谢过。 当时去的五个人,回来只有四个,少了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更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对于当时的情况,也探听地七七八八了。便是有人一头雾水,看今天这个众人齐聚的情景,也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别问出不该问的话,反害了自己。 皇后对于柔婕妤有孕、韩氏陷害致使其落胎的前前后后事情,自然是清楚的。她作为一宫之主,即使不随驾同行,问一问侍候的人情况,还是名正言顺的。更何况,她这段时间还一直和建元帝有着书信往来,向他报告宫中的情况。那么园子里柔婕妤之事,自然在此之列。 别人不问,皇后也要借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也让这些人心中对规矩有个敬畏。至于隐瞒不报的柔婕妤,哼,这是怕本宫知道了会害了她?没有本宫在,她这孩子,最后不也没有保住吗? 当下清了清喉咙,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皇后启口说道:“想必大家也发现这殿中少了一个人了。韩氏因蓄意谋害柔婕妤所怀皇嗣,甚至妄图栽赃婉容华,已被皇上废为庶人。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一心侍奉君上,切勿生出他念。”这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戒尺一样打在众妃心上,不管事先是否有所了解,现在听得皇后如此严肃地一说,心中都是一凛。 看来,这趟避暑,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盘问 这事一宣布,在殿中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这一趟避暑,先是原先的柔嫔、婉小媛被升为柔婕妤和婉容华,又是柔婕妤有孕,然后又为韩充仪所害,韩充仪被贬为庶人。这桩桩件件,她们几个当事人不显,对于外人来说,可算得上是波澜起伏了。 神态各异的众人,在皇后的一番敲打中,各自回去了。柔婕妤今日本就怕皇后询问,特意来晚了些。此时刚想装作无事一般回去,就被姚黄客客气气拦住了:“小主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拦在前面,笑地一派无害。柔婕妤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随着姚黄进到内殿,皇后正坐在榻上捧着一本经书在看,听到动静,缓缓地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皇后毕竟积威许久,柔婕妤虽为受害人,但确实又有几分心虚在里面,被皇后那淡淡的眼光一看,顿时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嫔妾给娘娘请安了,娘娘凤体可好?”到底按捺不住,柔婕妤主动示好道。 皇后这才从书中将眼睛拔出来,笑道:“尚算康健,劳你费心。”言简意赅,倒是将柔婕妤不尴不尬地晾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皇后这反应,到底还是生气了啊…… 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皇后像是终于发现下首赔笑的柔婕妤还站着,大发慈悲道:“站着干嘛?坐下吧!” “哈哈,嫔妾不累,不累。”柔婕妤听到皇后开口,这才放松下来,嘴上客气着,屁股挨着姚黄搬来的绣蹲,浅浅地坐了一小半。 皇后看她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心中的怒气到底消了一些,松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虽然她对柔婕妤从怀孕到落胎一事基本知晓,但到底离得远,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当事人来说。 柔婕妤就知道皇后会有此一问,闻言嘴上发苦,没有办法,只得娓娓道来:“嫔妾在去园子的那天身子就不是很舒服,当时只是以为是舟车劳顿累着了,便也没有在意。后来身体一直恹恹的,吃饭也没有胃口,加上月信不至,这才觉察到没准是有了。”说到这里,柔婕妤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当时的兴奋和小心仿佛近在眼前,而转眼就像泡沫一样,啪地破灭了。 皇后心知她这话说的有水分,听说太医诊出来的时候都两个多月了,她自己能没点感觉?哼,这是心大了。当下也不拆穿,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太医查出来了,嫔妾就一心缩在福熙阁养胎。没想到,没想到,韩信芳那个贱人,她竟然还设毒计来害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也不知是说到激动处情绪起伏,还是为了在皇后面前求怜,说到此处,柔婕妤声泪俱下,完全就是一位痛失爱子的母亲形象。 皇后被她哭的头疼,这些她都知道,她想要了解的是更细的东西。比如……贵妃有没有什么动作,为什么一开始说是婉容华后来又查到韩充仪身上去了呢?看柔婕妤这个样子,她又不好横加指责,只得端起茶来,静静等着她心情平复。 皇后面前,柔婕妤再怎么心有所感,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哭了一会,见皇后神色有些不耐,便抽泣着拿起手绢,在两颊拭了拭泪。继续说道:“那婉容华也不是什么好人,眼睁睁地看着嫔妾摔倒,在后面也不帮扶一下!还不是皇上偏帮着她,才没有治她的罪!”说着又是恨恨。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思 皇后听到柔婕妤终于说到自己关注的地方了,神情才转为关心,细问道:“这话怎么说?还有,她怎么会从小媛被升为容华了呢?” 柔婕妤说到这里,也不难过了,告状道:“那李燕婉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引得皇上又是给她换屋子,又是帮她惩治奴才,又是升位份。便是嫔妾出事那天,也是她走在嫔妾后面,虽然证实了是韩信芳那贱人提前命人在地上涂油害的嫔妾,但那李燕婉既然走在嫔妾后面,为什么不拉嫔妾一把?分明也是见不得嫔妾好!” 听完这话,皇后也没想到原来这婉容华还有两下子。她嫁给皇上也有十几年了,自然知道皇上的性子。虽然照现在的情况看,婉容华未必真的被皇上放在心里,但起码也是宠爱的了。以她的出身,自然不可能爬到贵妃那个地步,一个有宠,但是地位不高的嫔妃,不正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吗? 至于柔婕妤的怀恨在心,皇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翅膀还没有长硬,就想自己出去飞了,结果不但没飞起来,还把翅膀跌断了。这时候反倒怨怪起那个看着她飞的人没提醒她了,哼,她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你少说一点吧。你也知道,她正得皇上宠爱,你又何必硬碰硬与她为难,和气些才好。”皇后想着心中的计划,开始暗示柔婕妤要好好待婉容华了。毕竟是以后都要见面的,不和气一点,怎么行呢? 柔婕妤一向是以皇后马首是瞻的,现在她又小产了,皇上除了把凶手抓出来惩治了一番,对她也没有什么表示,她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此时更要抱紧皇后的大腿。见皇后说出此话,也只得按下心中的不满,微笑不语。 此次避暑,皇后这里就去了柔婕妤一个人,她自然要多问些其他人的动向情况。无奈柔婕妤从进院子就决定了躲在屋子里养胎的战略,虽然最后也失败了,但后来小产也需要养身体,因此对这些动向,倒并没有十分清楚。皇后问了半天,她说来说去就是自己的事情,以及掩饰不住的怨恨。皇后看她实在糊涂,便意思意思地赐了几样滋补品,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姚黄是一直侍候在侧的,对于皇后和柔婕妤之间的谈话也是知晓的。见柔婕妤走了,皇后坐在榻上陷入沉思,方大着胆子上前进言道:“娘娘,依奴婢看,这柔婕妤眼看是失了圣心了,不然皇上也不会在她落胎后没个表示。您不妨趁早做好准备……” 这话正对上皇后现在所想,且不说柔婕妤的孩子掉了,便是没掉,对现在的她也是个麻烦。她身边已经有赵婉仪的二皇子了,皇上是万不会再让她照料一个皇子的,柔婕妤有了底气,势必也不会跟自己一心。孩子掉了也好,只是这蠢人,不会利用这一点去引起皇上的怜惜吗?吃了这么大个亏,竟然还失了圣心,也不知她这脑子都动到哪里去了。 婉容华……倒是个好掌握的。她背后又没什么势力,空有宠爱,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势必就要向人靠拢。哼,沈蓁蓁那个女人,当时设计想要推婉容华落水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天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既如此,不妨将她为我所用。 “姚黄,你去拿我的钥匙去库房选几样上好的药材给婉容华送去。就说,就说本宫给她压惊。”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拉拢 李燕婉收到皇后送来的礼物时,整个人是懵逼的。压惊?她现在好的很,你不来惊我,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姚黄亲自送来的,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体面了? “姚黄姑娘辛苦了,娘娘赐药,荣幸之至。”心里面再如何,李燕婉面上仍笑吟吟地与姚黄打着招呼。 姚黄此来本就带着皇后的暗示,对待这位婉容华也不敢端着架子,谦卑地很。当然也不忘替皇后先行试探一下:“娘娘得知小主在园子中受了些伤,心疼地不行,直到小主现在还年轻,可别落下病根,直催着奴婢给您送一些滋补品来,让您好生保养保养。” 李燕婉没想到皇后这消息倒是灵通,估计今天请安之后,柔婕妤没少报信。只是之前皇后一直待她都是冷眼旁观、不冷不热的,这突然来的热情,倒真是让她有些吃不消呢 “劳皇后娘娘关心了。说起来,还没谢过娘娘替我传信一事,我在园子里收到家信,当真是又惊喜又感动,直念着娘娘仁慈。姚黄姑娘回去,千万替我转达一下感激之情。”不得不说,皇后传信那件事,虽然对她来说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对于李燕婉来说,却意义重大了。 “小主客气了,皇后娘娘平时常跟奴婢说,婉容华在宫中无依无靠的,能照顾地还是要多照顾。现在人的心思难辨,万不能被人欺负了。” 这话说得可就意味深长了。李燕婉头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韩氏陷害她一事,还有别的人,也难说。至于皇后说的关照之语,呵呵,她一句话都不会信!嘴角挤出一个自认无懈可击的微笑:“我能有今天,确实承蒙娘娘关照良多。” 话说到这里,姚黄自觉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礼物送到了,将坤安宫的善意也释放了,婉容华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至于皇后娘娘的想法,还是要慢慢来才好。 “那小主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李燕婉大概也摸清了这位今天来的目的,知道她还要回去回话,此时也不挽留,只仍笑吟吟地送客:“我知道姚黄姑娘贵人事忙的,我这清音阁虽小,总还有你一杯茶喝的,有空常来坐坐。”姚黄在皇后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的人,下面小嫔妃对她更是毕恭毕敬,此时李燕婉如此反应,她也不觉受之有愧,笑着应了退下了。 送走姚黄,晴心忍不住凑上来了:“小主,您说这皇后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晴心,你家小姐要发达了,你高不高兴?”李燕婉面对晴心求知的小眼神,忍不住打趣道。 晴心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家小姐不是已经发达了吗??? 看晴心还没有反映过来,绣心在旁边不由憋着笑解释道:“小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在拉拢她呢,这不就是要发达了?” 姚黄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宫中有人对她不怀好意,皇后是一直庇护着她的,所以,势单力孤的婉容华,你要不要到本宫碗里来呀? 李燕婉对姚黄的回答,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一副已经动心了的样子。搞得众人也不知道小主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向皇后靠过去?其实,这也不错啦!毕竟是一宫之主,皇后再怎么样,也是皇后,跟着她混,应该也不至于多差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选择 别说晴心等人不知道如何选择,便是李燕婉本人,此刻心中也是乱糟糟的。她虽然表面上与姚黄说的好好的,实际上心中早就盘算开了。 自然,皇后是一宫之主,这后宫中的每个人,按道理说都该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只是这建元帝的后宫形式,便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皇后名为后宫之主,但并不是一家独大,贵妃的势力也很明显。两人一个占着名分,一个占着圣宠,各自为王。更有诸如何昭仪等人,则是属于中间派,两不相帮的。如若她贸然跟着皇后混,未必有好处。 更何况,皇后那边就真的那么好吗?要是照姚黄所说,皇后一直对她心存怜惜,那她都进宫四五个月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无非是看她现在小有圣宠,又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有些利用价值,便动了心思,想要拉她上船罢了。只是这船是救命的船,还是条贼船,谁也不知道。 可是不是皇后,难道上贵妃的船吗?哼,莫说贵妃是个高傲的,不会轻易给她递橄榄枝,就是递了,她可还记得当时的落水之仇呢?当她是个傻子,那祺昭媛敢大喇喇地推她,不也是得了贵妃的首肯吗?这种仇,绝没有和解的余地的。就是她装作不记得了,贵妃也不见得愿意她这么个当初根本瞧不上的人,凑上去吧! 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两不相帮。只是……何昭仪有这个能耐,是因为人家家世同样显赫,当朝何太尉的嫡女,而且位份又高,正二品昭仪,比之贵妃,也差不了多少了。她一个后宫小可怜,如果今天一露出拒绝的态度,明天在皇后那就讨不了好。这些贵人们啊,心不知道多窄,你拒绝了她,就是不给她面子,不给她面子,就是与她作对,与她作对,她自然要你没有这个能力与她作对…… 嗷!李燕婉内心的小人在掩面痛哭。皇后啊皇后,我才刚回来,你就给我出这样的难题,你真是我的克星啊! 怎么办?李燕婉也不知道。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拖了。先做出一副要上船的样子,等着船主进一步的动静吧 正纠结着呢,杨时意那鬼东西又过来了,露出猥琐的笑:“小主,咱们皇上说晚上来您这儿,特意让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呢。”说着还带着建元帝赐的一套衣服,几件首饰。 李燕婉可还没忘了当初赵全和杨时意诓她的那次呢,真是把她往火堆里推啊!亏的她聪明,没有引爆建元帝的导线。就是这样,那天晚上她也用身体当了回出气筒呢。想起当时付出的惨痛的代价,李燕婉也不给他好脸色,只冷淡道:“知道了,有劳杨公公了。”倒把杨时意吓的不行,连声赔罪道歉,解释说自己也是不得已等等,好话说了一箩筐,只求婉主子谅解。 李燕婉也知道事情不好闹的太僵,人家毕竟是御前伺候的,到时候给她小鞋穿,她都不知道。唉,这时候就见到钱同的好处了……李燕婉摆够了架子,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至于建元帝这次还特特让人提前送来了衣服和首饰,这暗示也太明显了,不就是想要她晚上穿上嘛,这人真是!李燕婉走到桌子前打开了杨时意送来的包袱,毫无心机地将衣服拿起抖开,然后……刷地赶紧把它团成一团,扔在桌上,脸色爆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情趣 果然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安好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闷骚!下流! 李燕婉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那衣服,展示了一遍之后才看到那是个什么!几片布!我的天!你怎么不干脆给我送刀片啊! “你们下去!”躲羞般的话一字一句从李燕婉嘴里蹦出来,她可以肯定,那两个丫头绝对看见了!耳朵都红了,还装没看见吗? 等到人全都下去了,她平静了半晌,才又拿起那衣服细看。上面是肚兜没错,还绣着花开牡丹图案呢,可是你告诉我这两朵牡丹的花心去哪了?用猪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这肚兜穿上身哪边会没有了。下面的小裤还贴心地送了过来,可是你告诉我,那么短是想干什么?跟泳裤也差不离了。呵呵,算好还没有禽兽到底,至少还送了外衫来。然而!这薄如蝉翼的纱衣,能挡什么!!! 这衣服,放到现代来看,都算作暴露了的。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这衣服,竟然还厚颜无耻地把它送到她这里来。干什么?情趣吗?李燕婉欲哭无泪,是她平日表现地太豪放了吗?竟让建元帝觉得她可以接受这样大尺度的,嗯,夫妻生活。崩溃ing! 然而不管怎么说,人家皇帝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她要是装作不知道。等皇帝兴冲冲的过来了,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这个闷骚男会迫不及待地过来的!然后看到她丝毫不给他面子,扫兴倒是小事,恐怕也会觉得她看破了他“奸恶”的内心,以后不愿意来了吧。 可是……这衣服……让人家怎么穿嘛…… 建元帝成功地以一件衣服,夺去了皇后对李燕婉的影响力。李燕婉躲在屋子里装睡纠结了一个时辰,最终抱着壮士赴死的心情,推开了门,吩咐晴心伺候她沐浴。 晴心几人知道皇上要来,她们小主还是皇上回宫后第一个宠幸的嫔妃,怎能不激动,早就准备好一切东西在外面等着了。听到李燕婉的吩咐,忙不迭地将浴桶以及一些洗漱用品搬进来。至于那衣服,绣心与晴心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羞怯,原来皇上和小主感情这么好啊! 李燕婉沐浴完毕,也不要人伺候,把人赶出去之后,自己研究了一下那套衣服,红着脸将贴身的肚兜和小裤穿上去了。至于外面的那件几可透明的外袍,哼,姐好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今天姐就教教你什么叫时尚!自己在衣橱中取了一件素色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这套裙子没有别的特点,就是一个词,严实!从上到下,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横不似夏日衣物的风流。然后将那纱袍往身上一套,俨然便是现代的欧根纱罩衫。袍子宽大且透明,反倒衬着穿的严实的李燕婉,别有一番风流意态。 自己拾掇好了,对着镜子照了照,尚算满意,才打开门唤晴心进来给自己上妆。李燕婉坐在镜子前,看到晴心不住地对自己的衣服上下打量,欲言又止,连手上梳发的动作都迟缓了不少。抬头问道:“怎么了?” “小主……那衣服,您没穿……”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比不得李燕婉身经百战,说两句话,脸就红了。 李燕婉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这事你别管了,放心吧。”哼,皇上啊皇上,你把我当小白兔,想要来调戏,那今晚就看看,你这只大灰狼,比不比得过我这个化了妆的千年老狐狸吧! ------------ 第一百四十章 失望 果不其然,刚过戌时,建元帝就带着人过来了。李燕婉晚上只用了几块点心,不仅怕面圣不雅,同样也是因为,吃多了会露出小肚子啊……她里面又是穿着那样的衣服,她今日必要迷地皇帝神魂颠倒,让他以后还敢送这衣服来! 建元帝自然是抱着极大的热情来的,为了让李燕婉做好准备,他今日还特地让人提前通禀了一声你快换好衣服啊!谁知,却看到婉容华穿着严严实实地站在门口,静等着他。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暮色沉沉中看到这么个人,笑吟吟地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建元帝当即脸就黑了。 李燕婉当没看到,意思意思请安之后,也不待皇上喊起,就径自上前拉着他的手进到内殿。“皇上吃过了没?” 建元帝会告诉她,他今儿因为急于看到她晚上的装扮,把公务处理好了,只匆匆用了碗粥就来了吗?这个没眼色的东西。“用过了。”硬邦邦的语气。 莞尔一笑,也不去管他,“那皇上今儿倒是早,不如陪嫔妾看书消消食吧上次从您那借回来的书,还有些没读完呢。”哼哼,小样,腰间还挂着姐姐送的荷包,竟然还敢对姐姐如此冷淡。你有本事待会也一直冷下去啊。 建元帝胸中闷着一口气,想要发出来,却找不到由头。难道说你为什么没有穿今天我送过来的衣服吗?他可做不出这样没有风度的事情。当下也不理她,就坐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 李燕婉知道他现在生的气都会变成待会的惊喜,是以今日格外的胆大。自管自地从卧室将书拿出来,坐到建元帝身旁,津津有味读起书来了。读就读呗,她还要念出来,然后还要拉着建元帝一起探讨,搞得建元帝越来越不耐烦。要不是看她一直笑语盈盈的,简直就想拔腿就走。这丫头,即使不按照朕的意思来,好歹也要有点羞愧吧。竟然真敢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是瞧不起朕呢,还是瞧不起朕呢? 越想越生气,就在建元帝被李燕婉的表现搞的不胜其扰,忍不住拂袖而去时,李燕婉轻轻地拉住他的袖子,笑道:“嫔妾看皇上今日兴致不高,想是在前朝累着了。嫔妾在家的时候倒是经常为父亲按摩解乏的,皇上不妨试试?”说着便推着建元帝往里面走,眼神示意绣心等人不要进来。 建元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到了榻上。看她今日还算乖觉,知道做点事情讨好他,他暗暗放平了心,罢了,本也是他自己要求有些过分。没准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呢。叹了口气,任由他替自己宽衣,着一身里衣俯趴在榻上,等着她动作。 “嫔妾要先与皇上说好哦。这按摩啊,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动作,嫔妾没有说好,皇上万不可半途而废,自己起来哦。”李燕婉边说,边解着自己的外袍,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建元帝表面上没什么,实则心中已经历了大起大落,从下午的期待,到晚上来时的失望,再到现在的漠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微微闭了眼,表示听到了,就等着她的动作了。罢了罢了,按摩按摩也不错。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便感觉到榻上重了一些。建元帝只当这小妮子上来了,也不去管他,只闭着眼睛假寐,他要静静抚慰一下自己的这颗老心脏。 不对!这压在他背上的东西,触感怎么这么奇怪……好软。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按摩 随着李燕婉的动作,建元帝越来越觉得身上不对,忍不住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看个究竟。这不看还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小美人儿穿着他今天下午送来的那套,衣衫单薄,嘴唇微翘,建元帝直感觉自己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李燕婉看他眼神都呆了,忍不住抿住嘴偷笑。“不是说按摩嘛,皇上还不乖乖躺好” 建元帝哪受得了她这样轻声漫语、含波带俏地说话,顿时血脉贲张。想要动作,胸口却被李燕婉捂着,霸气地将他推倒。然后双手在他的肩上揉起来,像模像样的。此时建元帝哪里还顾得上按摩不按摩的,他躺在榻上,就看到他的小美人儿骑在他身上,双手在他肩上动作,而他的脸却正对着她的胸部。偏偏那肚兜还是那样的设计,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含苞欲放的鲜花近在眼前,看的着却摸不着。 “皇上,舒不舒服呀”柔弱无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建元帝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李燕婉看他这一副神游的模样,得意一笑,跟姐比开放?吓死你!她就这样从肩部按摩到了建元帝的胸膛,用小拳拳捶着他胸口,还在一旁语笑嫣然:“皇上可是答应嫔妾不能动的哦” 建元帝简直崩溃,他当时是脑子进水了吗?竟然签下这种不平等条约。本来今天来的时候是想着好好享受一下佳人的,嗯,别样情趣的,看到李燕婉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失望了好久,谁想到,这妮子竟然给他玩这招!不得不说,建元帝此时的感受,就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又惊喜,又焦躁。 不过,他一向都是被人投怀送抱,想要什么都有人准备好送过来。这种看到到吃不到的滋味,竟然还有些爽? 沙哑的声音:“爱妃,朕肩膀还有些酸,你过来帮朕继续揉揉。”不动声色地开始下套。 还沉浸在得意中的小白兔根本没有多想,闻言应了一声,又蹭蹭蹭地从他的腿部蹭到腹部,听话地去按肩膀了。 建元帝看着近在眼前的美景,手往她后背一搂,把她的身体压低,然后一抬首,将那朵牡丹花含入嘴中。 “啊……”一声惊呼。 李燕婉正在累死累活地给他按摩呢,谁知道这人这么阴险,趁她不备,竟然拿了她的短处去。又嘬又咬的,搞的她浑身都没有力气了。脸泛红光:“皇上……” 建元帝此刻倒是笑起来了,恋恋不舍地吐出嘴中的美味,温柔道:“朕不动呀,婉婉继续吧。”说着,他倒是又含其了另外一边的,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李燕婉,自行享受去了。 李燕婉想要挣脱,只是无奈身体被他死死按住,只能在他身上扑腾。她气得要死在计划里,明明不是这样的呀!这人怎么不按计划来啊!欲哭无泪的李燕婉也不按摩了,她决定要寻求新的突破口。 上半身被按住不可以动,她的腿可以动的呀。 于是,建元帝正在享受间,就感觉自己的关键部位被一个肉肉的东西在不断撩拨。还不待低下头看,就看到李燕婉调皮地眨着眼睛:“按摩可要全身的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建元帝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忍下去,都要炸裂了! 一翻身,**!狡诈的小狐狸最终还是落入凶残的大灰狼之口,被吃的渣都不剩……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教 主子们在里间闹腾,赵全等常在身边伺候的,在外面不说听得清清楚楚,也差不离了。偶尔从里间泄出一两句,真是脸红都来不及。而小狐狸反攻计划失败,被大灰狼吃地餍足之后,也就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榻上,任由大灰狼抱着她转战床上。 建元帝今日可算是过了一把瘾,这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越是这样不容易得到,等现在得到了,满足感也就越强了。“爱妃今日这按摩手法不错,改日可继续为朕试试。”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怀中人的头发,低语道。 李燕婉气到翻白眼,然而木已成舟,还不如趁着这人心情好,好歹捞回点本钱。今日困扰她的不就那么两件事嘛,既然这位出的难题已经解决了虽然是以她被无情吃掉为结果。那另外一件事,呵呵,皇上,就当一点利息吧 “皇上还说呢,嫔妾今日本就在犯愁,您还送这东西来,这不是让嫔妾难上加难嘛。”李燕婉嗔怒中又带了点娇羞,用手拉了拉身上的这几块破布,与他抱怨道。没错,事情结束之后,这人还玩上了瘾,依然让她把这套衣服给穿着…… 建元帝正是满足的时候,此时李燕婉抱怨的话语,在他听来也像是恭维,他们刚刚不都很尽兴嘛。他高兴了,自然不能让他的爱妃失落,闻言颇给面子地回应道:“朕道不知,你这小脑子里面,除了装着吃的和朕,还能装什么呢?” 果真大实话!她是该高兴这皇帝还知道她的最爱是美食,还是该鄙视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呢?不过归根到底,皇后给她制造的困难,就是眼前这人一手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出了事就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 李燕婉真情流露,万分为难道:“对皇上来说自然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小菜一碟了。可是对嫔妾来说,却是为难呢。”在建元帝的再三追问下,方缓缓启口道:“之前在园子里,劳皇上和皇后惦念,嫔妾得以收到家信,得缓乡思。对皇上已是感谢过了,可皇后娘娘恩情深重,回宫后还未致谢。只是娘娘贵人事忙,况且嫔妾之前又与皇后娘娘接触不深,正愁着怎么开口呢”先说个事引出来。 建元帝听到这事,顿时笑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也用不着特意感谢的。你就放心吧!” “对你们自然是这样,只是对嫔妾这种身处下位的人来说,却是每一步都得细细思量呢。嫔妾还想着,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多多与娘娘亲近亲近,也好学一学这贵人的雍容仪态呢”一副极向往的样子。 建元帝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也心知她一向自卑于自己的平民出身,是以对宫中这些世家出身的女子都有一种仰慕敬畏在。只是……跟着皇后……建元帝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李燕婉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回应。 李燕婉被他拍地有些心惊肉跳,她说这话,本来就是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如果皇上对她的想法不置可否的话,那说明她以后跟着皇后走,问题也不大了。亦或者他提出反对啊,这样不声不吭算什么?等地心焦正打算再暗示地更明显的时候,背上的手停住了。 一声轻笑:“就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还想学皇后那套?朕看啊,你就这样傻傻地天真也挺好的。”一副取笑的样子。 空气瞬间轻松了许多。李燕婉听得他的话,也大概知道他心中的偏向了。既然皇帝陛下也不让我靠向你,那皇后娘娘,对不住了啊! “嫔妾才不是小丫头片子!”李燕婉心中一定,表情也活泼了,嘟着嘴道:“小丫头片子能这样?”说着挺了挺胸。 建元帝对着眼前的风光,登时眸光就沉了下来。确实,小丫头片子,怎么能有这种身材……这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他还是收入囊中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迁宫 其中旖旎自然不必多说,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居然在这一夜各有所得,也不能不说是因缘际会了。 建元帝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实则性子也是不羁到了极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说的就是他。李燕婉让他满意高兴了,他自然要做些事情让她也满意高兴。这么乖巧又听话的小女人,自然可人疼啦!这不,早上起来,体贴的某皇帝心疼昨晚劳累按摩的小美人,打算自己悄悄起身去外间洗漱穿衣的。 结果!这破地方,竟然没有多余的地方供他落脚了!这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件悲剧!当然,偏心的皇帝一点都不觉得是他懒惰未起的爱妃的问题,反倒怨怪起这屋子太小起来。 这份怨怪,在李燕婉被宫女们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睡意朦胧地看着正在更衣的皇帝时,愈加升腾。李燕婉倒是没有意识到皇帝的脸色不对了,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一室的丫鬟奴才,崩溃地想:“为什么要起床啊起床啊!”心中捶床大哭三声,最终也没有法子,挣扎着起身了。 稍微捋了捋头发,就过去将宫女的活接过来,服侍建元帝穿外袍。 “吵醒爱妃了,实在是这地方太过逼仄。”建元帝款款深情。 “横竖嫔妾也要起来去坤安宫请安的,这时辰也不早了。”李燕婉温声细语。 虽然接受了李燕婉这个理由,但挑剔的建元帝总觉得这地方怎么看怎么狭小。即使是在园子里,萦碧轩那种地方,他都嫌住不开,更何况这小小的西厢,还是和人共住的呢。不行不行,委屈朕的爱妃了。 李燕婉还在一心扮贤惠,沉浸在贤妻光环中的她,如果知道建元帝此时的想法她恨不得掐死他!我的皇上哎,我知道我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宝贝甜蜜饯儿,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逮着人就可劲儿宠啊!你是大爷,我可要面对你后宫那么多莺莺燕燕的虎视眈眈、酸言辣语啊!你就不能爱在心里口难开吗?! 浑然未觉对方心思的两人,此时还沉浸在幸福的光环中…… 于是,在早上李燕婉应付完一系列带着酸意的问候“婉容华伺候皇上真是辛苦了啊”、“婉容华果真是天生丽质,难怪皇上如此喜爱呢”、“哎呀,这有了婉妹妹,本宫这老胳膊老腿倒是可以歇歇了”敷衍完皇后的关切“你这孩子,本宫不过举手之劳,偏你还记在心上,特特过来谢,下次再不可如此客气啦”筋疲力尽地回道清音阁时,她的皇上,她的金主,她的灾星,又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婉容华既已为正五品容华,偏居清音阁已是不宜,赐云梦居,即日搬迁。”赵全笑嘻嘻地宣读完圣上口谕,恭喜声不断。 而被满堂恭喜还没回过神来的李燕婉,听着这个消息,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哭了……例行公事搬地应付完大家的道贺,送走赵全,李燕婉表示,要静静。 并不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是她现在立身未稳,而圣宠加身,如烈火烹油,简直一点就炸。她本打算投靠皇后之事虽已流产,但要偏向哪个娘娘,还可以徐徐图之。只是现今看来,这是逼着她快步往前走啊!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心 婉容华即将迁宫的消息一下子传遍全宫,知道的人全都炸了,其中尤以贵妃为最。在园子里迁居就迁居,回到宫里还要迁,怎么着,莫不是哪一天婉容华喜欢,她这灵犀宫也要搬出来让她吗?生生砸碎一个杯子。 其他人自然也各有反应,惊异有之,嫉恨有之,欣慰如皇后亦有之。 而李燕婉的清音阁西厢,此时正迎来一位客人她的房友叶顺仪。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刚进来时,还是小小的才人,要仰这位顺仪的鼻息过活,困难时还受过她的接济。但是现在,倒是这位从五品的顺仪,要来向她这位正五品容华请安道喜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世事无常。 李燕婉受过这位的恩惠,可以说是患难之交。对于这位多病的叶顺仪,她是真心当姐姐来尊敬的。是以叶顺仪一来,李燕婉就迎上去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径自牵到榻上来。 “嫔妾此来一是要恭喜小主得迁新居,二也是来与小主作别。”叶顺仪面对两人倒置的境遇,倒是很淡定,自然地改了说话的方式口气。 李燕婉一向尊敬她,也见不得她这样自甘屈居人下,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姐姐这是折煞妹妹了。我打从一进宫开始,就受姐姐诸多照顾,怎么会因为一朝位份的改变而忘却呢。咱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叶顺仪本也不在意这些俗套,既然李燕婉如此要求,她也就恭敬不如聪明了。“妹妹能有今天,姐姐在旁边看着,是又心疼又欣慰。奈何我这身子不行,妹妹又去园子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完美姐妹两才能重聚,姐姐今儿特意来给你贺一贺。”叶顺仪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和温善。 李燕婉听她说话,入宫以来的种种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自己脑中划过。此时也不由心生感叹:“只是可惜,咱们姐妹两又要分别了。说句招人恨的良心话,这迁居云梦居,说起来是天大的恩宠,可是于我来说,还不如不迁呢。” “姐姐自然懂妹妹的心思。只是皇上一番心意,妹妹是不收也得收,事已至此,只能迎难而上,万没有往后退的道理。”叶顺仪想起之前这人龟缩在清音阁“不思进取”的日子,她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劝地她“振作”起来。担心她又故态复萌,忙鼓励道。 这道理哪里不知道,只是愈加感到骑虎难下罢了。说着便将自己的难处一一说给这位大姐姐听。身怀圣宠,却无依靠,这是她最大的弱势。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叶顺仪毕竟在建元帝的后宫属于元老级人物了,虽然近些年来因为身体原因愈发避世,皇上和皇后体谅她也是老人了,不多苛责,但她毕竟比这些花骨朵般的女孩子,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多混了那么多年的后宫。此时,自然有经验可以传授。 “妹妹信任我,将难处告知于我,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在旁边看笑话。虽说我混到今天还只是个小小的顺仪,但比之妹妹,也就胜在年纪了。”叶顺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依我看,妹妹在这后宫中,还是应该找个靠山了。” 李燕婉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现在后宫的局势是两虎相争,没准还是建元帝刻意保持的。照她的想法,是一个都不要选,没准就成为炮灰了。可是谁都不站,她不也是炮灰吗? 求问炮灰李的心理阴影面积……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往事 “求姐姐赐教。”没办法,李燕婉不想当炮灰,那就只有自救了。此时一副焦急、诚挚的表情,倒是将叶顺仪感动到了。 只见叶顺仪左右张望了下,待确认周围确实没人听壁脚之后,才推心置腹道:“说起来,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依我看,皇后并不是妹妹的良选。”皇后这几天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分明就是在拉拢李燕婉。而她这位婉妹妹,似乎也有动心的倾向,态度倒是挺暧昧的。她看在眼里,今日不由地过来提醒一二。 打定主意不跟着皇后,也就是昨晚的事,还是建元帝的话给了李燕婉决心。她倒是不知,为何叶顺仪会这样郑重地提出来,难道她与皇后有什么过节?李燕婉心中飞快地略过几个想法,面上倒是滴水不漏,一副好奇求教的样子:“不知姐姐此话何解?” 叶顺仪不知李燕婉是心中真的没数,还是假的没数,只是她今天既已来了这里,这些话是势必要说出来的:“说起来也是一些旧事了。妹妹也知道,我是皇上后院比较早的几个人,跟这位主母啊,也打过不少交道。”叶顺仪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看着前方某一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李燕婉也不去打断她,等到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继续说道:“皇后出身建安侯府,自然养得一身雍容气度。素日里,皇后也总做出一副宽和的架势,倒是让不少人真以为这样了。可是,妹妹你想想,咱们皇上也是三十而立之人了,至今膝下才只有二子一女,这其中若没有什么猫腻,怕是说不过去吧!” “可也不一定是皇后做的呀?”李燕婉倒是难得看到素来淡然的叶顺仪有如此尖刻的一面,心中有些疑惑,故意为皇后开脱道。 “一个家当的好不好,还是要看主母。不管是不是皇后,至少在外人看来,皇上子嗣不丰,皇后自然有责任在了。”这话一听下去确实很有道理,可是,皇后失不失职,与皇后的人品没有关系吧?叶顺仪何必如此诋毁皇后,建议李燕婉呢? 李燕婉抬头看向叶顺仪,面露关切:“倒是看不出来,姐姐有这样一番高见。这些都算是经验之谈了,想必姐姐在皇后那里,也颇吃了一些苦吧?” 这话像是戳中了叶顺仪的某个软肋,此时眼眶都红了:“不瞒妹妹说,姐姐以前本也是对皇后毕恭毕敬,鞍前马后的,只是当有机会为皇上孕育子嗣的时候,却因为……生生流掉了。”事情即使过去许久,在叶顺仪也是记忆犹新。如果,如果那个孩子能够生下来,现在也有九岁了吧…… 李燕婉倒是没想到她这话对于叶顺仪来说是切肤之痛,此时也慌了神,忙递上帕子,连声道:“是我的不是,提起姐姐的伤心事了。不过要不是姐姐心善告诉我,怕我今后也是要重蹈姐姐的覆辙了。”想到她在现代,被渣男活生生流掉的那个孩子,李燕婉也心如刀绞。 伤心事下伤心人,相逢对坐无一言。两人枯坐一会,还是叶顺仪记起今天来的目的,看李燕婉也是一副后悔提了她伤心事的样子,忙收拾收拾心情,拉着李燕婉的手,继续说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妹妹大好青春,还有许多路要走,千万千万要记得姐姐的教训,多加保护好自个啊!” 李燕婉知道再揪着叶顺仪问当初的具体事情已是万分不合适,至于叶顺仪既然已经确定是皇后害她流产,这么些年来为什么隐而未发,那更是不得而知了。不过,今日叶顺仪来的目的,她倒是摸清了。想到这里,她也不知是该为人家待自己的一片深情厚谊感到欣慰呢,还是为她的慧眼如炬感到骄傲呢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入室 虽然叶顺仪的一番话,对于已经做出决定的李燕婉来说,用处并不算大,但她的一番情谊,李燕婉还是心领了的。等到殿中省传来消息,说云梦居已经收拾好了,等候婉容华芳驾,李燕婉只得再次与叶顺仪叙了叙离别之情,收拾家当,带着人搬过去了。 搬家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搬着搬着也就习惯了。不过值得一说的是,这次建元帝给她挑的地方还真的是不错,既宽敞又符合规制,装修风格也是朝着古朴大气的方向走,虽然不能与灵犀宫、钟粹宫那些宫殿比,但她一个人住,够够的了。据说云梦居的前任主子,还是先帝后宫一个颇为得宠的妃子,也不知怎么的,年纪轻轻便病故了,后来这里便空到了今天。 无论大家对李燕婉抱有怎样的想法,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纷纷送来了乔迁之礼,李燕婉的小库房倒是又满了些。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缺衣少食的婉才人了,她现在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些送礼的妃子们。 明天请安皇帝的妃子们又要打嘴仗,偶滴个神啊,真刀真枪杀过来不好么,嘴上酸来酸去,能少几块肉么? 生活远比想象更加艰难。第二天早上,李燕婉早早地去坤安宫请安,以示她很乖。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站在门外傻等,她都快养成站着睡觉的高能了。谁知,皇后这个不安分的,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喊进去伺候梳洗!几个小嫔妃看着李燕婉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吗? 当然,所谓的伺候梳洗,并不是真的要像宫女一样端茶倒水,只是陪皇后说说话,帮忙在旁边递递首饰就行了。别看这活简简单单,也要是皇后亲近之人才有这份荣耀呢。皇后今日把她唤进来,这是以为她真的要靠过来了? “嫔妾眼拙,不过依嫔妾看,无论是这九尾凤钗,还是百花朝圣簪,都极配娘娘的呢。也只有娘娘带着,才能显出这首饰的光彩来。”梳妆台前皇后指着两个头饰,问李燕婉哪个更配今日的衣服,李燕婉在旁赔笑道。 皇后听此眉开眼笑:“怪道皇上喜欢你,便是本宫见着你,也要被你这抹了蜜一样的嘴,给逗地合不拢嘴呢。”说着指着那支九尾凤钗,示意李燕婉给她插在发上。 李燕婉拿着那代表皇后的九尾凤钗,左右一观察,在皇后的头上轻轻插进去,然后笑道:“嫔妾可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雍容华贵,自然配什么都当得起。” 皇后也算是第一次和李燕婉如此近距离地相处了,平常只觉得她是个没见识的小女人,这下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她逗的眉开眼笑的,难怪能够重获圣宠,也是个不简单的啊。想到这里,皇后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本宫真是慧眼识珠啊! 起身亲昵地拉着李燕婉的手走到桌前:“你今儿来的早,陪本宫一起用早膳吧” 李燕婉来之前早就在云梦居吃过了,本以为还要在旁边侍膳,谁知皇后待她这么好,那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没有谁愿意给自己找罪受不是皇后这里吃的用的,自然比她这种小嫔妃要高上一个档次,李燕婉又硬生生吃了大半碗粥并一个萝卜饼。 两人一个有心拉拢,一个不好拒绝,聊地竟然还出奇地起劲……这倒让皇后对于李燕婉更加重视和关照起来。嗬,一个好用又懂事的人,可比柔婕妤那个蠢人好多了。很多事情,不用说,就懂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见妒 两人在屋里言笑晏晏,在外面的人可就议论纷纷了。本来李燕婉进去的时候,外面也只有几个低位份的小嫔妃,人家位份高的,犯不着早早地过来站着吃风好吧。可是耐不住人言可畏,等到大家一个一个来的差不多了,两下一交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看不出来啊,这婉容华前脚刚受皇上关照搬了宫,后脚又招来皇后的青眼。什么时候,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竟成了香饽饽了? 等到了请安的时间,众人看到皇后携着李燕婉的手一脸温和地走出来,纷纷真相了!李燕婉:皇后不放我走我能怎么办?!尤其是以沈贵妃为首的几人,更是面露愤愤,这女人,竟然还有本事搭上皇后的船! 下面风起云涌,自然殿中这气氛便不会太欢乐。互相问候完了之后,第一个跳出来的竟是柔婕妤。“婉妹妹好福气啊,不仅皇上那般爱重,两度迁居,连皇后娘娘也是疼爱有加呢”怪不得这次回来皇后待她冷淡了些,原来是有了新欢啊!想到自己落胎一事,也与李燕婉这个小贱人脱不了关系,柔婕妤真是怒从心头起,觉得自己所有的不顺都是这个女人带来的。灾星! 柔婕妤首先发难,后面的嫔妃更是有样学样,说什么的都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坤安殿传出来的酸味了。皇后刚听这些人说,并不出言制止。哼,只有让婉容华意识到她现在处境的艰难,她才会更加抱紧她的大腿。等到李燕婉被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说得脸色涨红,坐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方开口道:“大家快别恭维她了,这孩子面皮薄,瞧瞧,瞧瞧,本宫看啊,现在有谁再说一句,她连这坤安宫都不敢待了。”手指指着李燕婉笑道。 李燕婉在心中咒了这女人千万遍,不是你,我会被大家群起攻之?!见皇后又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银牙暗咬,李燕婉,你要撑住!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全赖诸位姐妹抬爱了,我不过一乡野之人,自然比不得各位姐妹。”多说多错,索性便模棱两可,自黑总没错了吧。 当一个人对你怀有恶意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没道理。这不,祺昭媛开始无差别攻击了:“所以我们才要佩服和艳羡你呢,真是福大命大。”一句话说得在场的嫔妃有不少都黑了脸,谁佩服她了?谁艳羡她了?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罢了,值得什么! 李燕婉嘴角抽了抽,什么时候犯了法的人还有理了,这祺昭媛张口闭口福大命大,感情是还在算计着当时她落水的事情啊!这个人,记吃不记打么? “姐姐这话可真是诛心了。从来只有妹妹仰仗诸位姐姐的,怎么还本末倒置了呢?”怼就怼,怕你啊!夺命之仇不共戴天,谢谢你又提醒了一遍哦。 这话说出来,倒是让在场的人心中稍微好受了些。她们虽然是眼热这婉容华,但她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这个女人相提并论。她不过是偶然跳出龙门的鲤鱼,昙花一现,总有要回到泥潭的一天,她们如何一样! 两人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祺昭媛看到这女人大难不死,出去晃了一圈之后,反而更加受宠了,心里更是不平衡。早知道当时不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弄死她就好了,哪来现在这么多事!当即就是回怼:“嚇,婉容华原来还有些自知之明啊,本宫还以为你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呢。” 是啊!我是小仙女,我会飞!李燕婉简直对这个女人无语,当着皇后的面,你直接说“本宫”,你当皇后是死的吗?贵妃何昭仪是死的吗? “人自然贵在有自知之明,婉容华此点可取,皇上皇后才那么疼她,昭媛妹妹可要多学学哦。”何昭仪直接啪啪打脸,指着鼻子说祺昭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蹭喝 你一句我一句的,到了最后,这些人竟然自己打起嘴炮互撕起来了。李燕婉坐在旁边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啊歪,话题的中心不是本仙女很受宠吗?你们现在在干嘛? 后宫是一群歪楼歪到银河系的女人,求问建元帝的心理阴影面积…… 李燕婉想死了也没想到,今日一场“灾难”,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阿弥陀佛,本仙女道行太浅,还是在旁边好好看戏就行。皇后想是也很无奈,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启这场混战的,反正到了最后谁也没捞着好处,整个坤安殿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全都在酝酿着能量呢。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皇后终于开口道:“好了。今天众位妹妹谈兴倒是足得很,只是本宫昨晚没睡好,现在竟有些乏了,诸位跪安吧!”赶人赶人,吵死了! 众人悻悻地住了口,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吵一架了。等等,刚刚是在什么问题才说到这个上面的? 李燕婉悄悄摸摸地跟着大部队出了坤安宫,万幸,这下皇后没有再叫住她了。瞧着时间还不算晚,李燕婉想了想,快步跟上何昭仪的脚步。搭讪道:“姐姐这是要回宫了吗?” 何昭仪自从李燕婉走到她身后,就慢慢地停下脚步等她走上前来。此时听到她这么问,倒是一点也不奇怪:“没什么活动,便只好打道回府了。妹妹刚搬新居,怕是要好生收拾一番了。”说笑间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截路。 “哎呀,横竖就那么些东西,还能怎么收拾,不过是归置归置罢了。姐姐既没有活动,不知可方便妹妹前去叨扰一番?”李燕婉说着,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姐姐之前让人送来的梅子酒真是不错呢。” 何昭仪牵着她的手笑道:“原来是看上了我的酒!怪不得今日如此热情地跟上来了,平日可没见妹妹对我这么热心啊。” “姐姐现在才发现,晚啦!这美酒被您藏了这么久,被我这个馋猫知道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厚脸皮的李燕婉表示,本仙女连别人刁难羞辱都没在怕的,更何况是你这小小戏谑呢。 何昭仪也知道她这是亲近自己的表示,两人性格脾气本就对味,更兼在园子里相处,自有一分默契在。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何昭仪的钟粹宫。 钟粹宫的主位自然是何昭仪这位正二品娘娘,柔婕妤依着她而住,住在后殿。按道理来说,每日请安柔婕妤是要和这位主位娘娘一起来回的,以示对她的尊重。不过柔婕妤又是皇后的人,她时不时还得在皇后那表个忠心什么的,比如今天,皇后把她们赶走,柔婕妤就硬赖在那还没回来呢。何昭仪又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也不去计较这些。 两人一到钟粹宫,何昭仪就吩咐人去准备膳食,要邀请婉容华共进午餐。没错!四品以上的主位,是有资格拥有小厨房的!就是那个吃货李燕婉每日心心念念的奋斗目标小厨房。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腿 酒菜尚未到齐,吃货李燕婉自然还记得自己今日的目的和何昭仪打好关系,抱好大腿。要不是早上被皇后那一打断,想必还会更顺利的。 现在,她不得不重新理理思绪,想着怎么开口。“今日早上,还多亏了娘娘为嫔妾解围。”别人不记得,她这个当事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祺昭媛堵着她发难的时候,是何昭仪帮她解了围。虽然也开启了一场混战…… 何昭仪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笑道:“我本来就看不惯那人的作风,没多大本事,还要在那硬摆威风。”两个字,装逼! 听得出来,何昭仪说的都是她心中所想。李燕婉抿嘴一笑,这位娘娘,未免也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了。我喜欢! 当然,她作为下位者,自然不好直言祺昭媛之过,只缓缓启口道:“那也是姐姐心疼我,才愿意仗义执言。”一句仗义执言,就给祺昭媛定了性。 “哎呀,计较那么多干嘛,过得开心就好。妹妹既然对我这青梅酒垂涎已久,待会可要好好品尝一番啊!” 李燕婉知道,跟何昭仪这种爽朗的人比起来,她是有些磨磨唧唧了……唉,奇葩见多了的毛病。当下也振奋精神,不再纠结在小节上,开心地与何昭仪讨论起吃喝来。这个,她在行啊! 何昭仪本以为李燕婉说来她这儿蹭酒是个借口,可是一番聊下来,加上饭桌上的表现。她发现,这婉容华,实打实真是个吃货啊……说起吃来哪有平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头头是道,在饭桌上虽然仪态还算端庄,不过也没见她客气到哪去啊!不过,这傻没心眼的样子,她喜欢! 吃过饭,酒也喝了一壶,将醉未醉的时候,最能体味到酒的妙处。两人一人捧着一杯醒酒茶,对坐在榻上,喝茶,醒酒。 李燕婉毕竟是现代人,尝过二锅头的厉害,这儿的酒纯度普遍很低,这青梅酒跟果酒差不多,她不说一壶,就是一坛,喝下去都没事。倒是何昭仪,这傻没心眼的,她在席间敬酒,何昭仪倒是不推拒,敬多少喝多少。搞得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了……傻姐哎,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你造不造? 喝得晕乎乎的傻姐并不知道傻妹心中的呼喊,她靠着靠垫,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除了眼神迷蒙了些,其他地方倒还都挺正常的。不过这一说话,呵,就看出来了。 “婉妹妹,我……我告诉你,嗝……”何昭仪坐在还不安分,一手拉着李燕婉,一手指点江山:“这些人,我门清,嗝,门清着呢。难得碰到,你这么对胃口的。额,你放心,我不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说道最后竟要往她身上靠了。 李燕婉汗b何昭仪这么说,她是很感动啦!她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抱大腿的吗?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啊,本仙女不是蕾丝啊喂! 何昭仪醉成这样,李燕婉这个罪魁祸首是脱不了干系的。赶忙喊来何昭仪的贴身宫女凌儿,吩咐她伺候昭仪好好休息,她……她就先溜了。 直到回到云梦居,李燕婉也没反应过来,今日的事情,就这么顺利?明明,明明,她还没有启口跟何昭仪说什么呢? ------------ 第一百五十章 提醒 好在建元帝不是真的被美色冲坏了脑子,李燕婉搬到云梦居之后,他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但好歹也做出了雨露均沾的样子虽然李燕婉承的雨露明显多了一点。是以她虽然最近风头正劲,但还没有犯到众怒。只是隐隐地,“沈贵妃第二”的名头,竟传到她头上来了。 李燕婉知道的时候气得将手中的香梨都砸了出去。这世界只有一个本仙女,竟然还把本仙女说成是别人的第二!那个人还是死对头沈贵妃!当本仙女死的吗?“究竟是从谁那传出来的?”李燕婉恶狠狠地盯着传话的小顺子问道。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清楚。是今儿去取膳的时候,偶尔听到别的太监私下议论的。”小顺子还没反应过来,贵妃第二,不正说明他们小主得宠嘛,小主为何不高兴了呢? 李燕婉气得直抽抽,她知道了尚且这样生气,更何况另一位当事人沈贵妃呢,没准这笔账又要算到她头上来了。只是这种事情,禁止是没有用的。下面的人好不容易将韩充仪被贬为庶人的事情给传的差不多了,现在又出来一个风头正劲的婉容华,更有舌根子可嚼了。 果然,贵妃的耳目可比她灵通多了,这所谓的“沈贵妃第二”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哪些个贱蹄子传出来的,李燕婉那种人,也敢与她相提并论?哼,第二第二,感情他们还知道有个正主在这儿啊!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没多久就会被玩腻了扔掉。 于是,没过几天,李燕婉再让人去打听,却都传回来说,没听见这个说法了。看来果然有人出手直接处理掉了。她还在高兴呢,躺在宫中都有人给她解决,完全不用动手好吗。即使是贵妃干的,那得罪便得罪了呗,虱子多了不怕痒。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贵妃不仅可以直接出手消灭留言,她还能在御前进献谗言啊! 建元帝虽说近日比较宠李燕婉,一方面是相处下来觉得这丫头比较有意思,一方面也是在园子里一个多月的习惯养成了,好像闲下来想要消遣,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她那去。但是!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想专宠一人?首先要抵得住口水的压力。便是自以为李燕婉已经投向自己的皇后,也不会容许建元帝专宠她一人的。是以建元帝自从回宫以来,对李燕婉又是宠幸又是赐住,已经颇为打眼了。经赵全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也知道这样于婉容华并无好处,是以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往其他各宫走动了,只是仍是云梦居居多罢了。 贵妃的灵犀宫自然是除此之外去的最多的地方。 “皇上前朝事忙,该当好好休息,臣妾等人,不必多挂念。”面对建元帝的关怀,沈贵妃一如既往温婉大方地回答。 “哦?听蓁蓁这么说,看来日子过得很是潇洒啊。朕来不来,你竟也不关心了。”建元帝听到沈贵妃的劝谏,心中有些不舒服。朕难不成每天都要埋头公务,连消遣的时间都不行吗? 沈贵妃以为建元帝在开玩笑,拉着他的手笑道:“皇上这话可是叫臣妾难过了。臣妾哪一天不盼着您过来,只是臣妾也知道皇上毕竟是天子,日理万机,怎敢老去麻烦皇上呢?” 这话倒是说得在心又在理,建元帝也不免软了几分心肠:“贵妃果然识大体,朕还道你是在怨怪朕呢” “臣妾是皇上的嫔妃,自然要为皇上的身体和令名考虑。皇上前段时间对婉容华宠爱有加,臣妾还担心半天呢。倒不是吃醋,只是觉得这不像您了呢”沈贵妃在建元帝身边也有七八年了,虽然这位主子性情不定,但好歹也有些了解,自然知道他的软肋在哪。说出来的话,分分钟能让人联想万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自省 果不其然,这话虽轻飘飘的,在建元帝听来,却别有意味。这几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婉容华说事,他一开始只当是他们见婉容华突然受宠,心头不平。只是现在赵全又提醒,沈贵妃又在这边说“不像您”,他究竟做了什么不像他了?!这些自然可以留着回去细想,现在要解决的却是这出言不逊的女人。 建元帝被人指着鼻子说,自然心中恼火,冷声道:“贵妃这是说朕昏庸无道,沉迷美色了?” 沈贵妃哪里晓得建元帝会因此生气,她还当他们是以前那样,便是偶尔越界说些什么,建元帝也就笑笑过了。更何况,她这话,明明就是为了皇上好啊……她不相信皇上真是生她的气了,急急抓上建元帝的手腕,解释道:“臣妾绝无此意,只是为着皇上的身子着想……”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建元帝狠狠甩开,指着她怒道:“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说着也不管她作何反应,带着赵全怒气冲冲地回乾正宫了。 留下贵妃独自伤心难堪不解,整个灵犀宫都因为皇上的举动陷入慌乱之中。与此相反的,是乾正宫死一般的沉寂。伺候的太监宫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纷纷低头当死人。端上来的茶已经被皇上砸了两杯,不是太烫就是太凉,吓的端着第三杯茶的赵全都不敢上前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将茶水放在皇上面前,却发现皇上已经陷入沉思,再没有回来时的气急败坏。赵全轻轻嘘了一口气,那就好,皇上您自己生气去吧,奴才就不打扰了。也站在旁边装死人。 建元帝此时脑海中乱极了,虽然竭力想将沈贵妃说的话赶出脑海,可是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回荡“只是觉得这不像您了呢”。不像朕,朕以前又是什么样的呢? 能够当好一个国家的皇帝,甚至将国家治理地比先帝在位时还要繁盛、帝位还要稳固,建元帝赵舜必定是一个心性坚韧且对自己非常了解的人。从小的宫闱生活就教会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父母兄弟也不行。皇帝的身份告诉他,为帝者,当无情无欲,这样才没有弱点,才能给立于不败之地。有太多的人盯着他了,他也不是没有吃过亏,甚至这些亏还都是他的至亲之人带给他的。他只能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做一个阴晴不定、心思深沉的孤家寡人。 这样,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了。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从蓝田县相遇的那会起,就一直给他创造意外和惊喜。她好像从来都不怕他,她好像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心地交给了他,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思单纯的要命,她好像,没有他的庇佑,就会凋零…… 所以他越来越关注她,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好玩,到关注宠爱,再到现在,连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在园子里两个月上的生活,让他养成了一放松下来便去找婉容华的习惯,是因为路近,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和那丫头在一起,是真的放松,不用去敷衍应付什么,也不用再防备着什么。也是真的舒心,她好像总有办法逗他笑。 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太过了。父皇曾在那个女人死后不无感叹地跟他说:“为君者,爱人难,被人爱亦难。通向明君的唯一一条大道,恐怕便是孤家寡人,以万民为子吧。”他当时只觉得父皇说的不过是书上那些套话,到现在,做了近十年皇帝,才稍稍有些感悟。 赵舜啊赵舜,这是安逸的时间久了,你便忘了你是谁了吗?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后续 第二天,贵妃惹怒了皇上,皇上摔门而去的消息就传的人尽皆知。相比李燕婉这个新宠,沈贵妃才是后宫女子的心头恨,家世好,长相好,又得宠,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逆天的bug,让人看着都没有勇气去超越。而现在,这个曾经她们望尘莫及却又放在心中暗恨的人,竟然也有被皇上冷落的一天,岂不是大快人心? 是以这日的请安上,贵妃还没来,大家都坐在位子上窃窃私语,说着昨晚的事情。至于皇上为何拂袖而出,倒是不清楚的,大抵是贵妃说了什么话惹怒了皇上吧!而李燕婉还不知道她竟然是这件事的导火索,此时她正坐在位子上,看着这些女人嘴角发出的诡笑,直打寒颤。拜托,建元帝那个狗脾气,发火不是很正常的吗?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这些人就觉得贵妃这样就不行了? “贵妃娘娘到”小太监的报名划破了殿中的热闹,众人看着沈贵妃一袭华服款款走来,脸上神色与平日无异,并没有她们所臆想的憔悴,不免有些失望。当然,贵妃毕竟是贵妃,想看她的笑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冲上去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呵呵,众人表示,臣妾还不想死。 不过,总有人要作死的。“贵妃今日倒是来晚了,不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嗯,皇后问这话,合情合理。 贵妃坐在位子上,掀了掀眼皮,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放过这个挖苦她的好机会的。忍着心中的烦躁,温言道:“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些,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她会说她昨晚气地一整晚都没睡着,将将眯了半个时辰就被喊起来给这女人请安吗?她倒是想称病的,哼,本人来都要被她抹黑,不来的话,还不知传地怎么样呢。这宫中人的嘴和脑补能力,她是一向佩服的。 即使被贵妃顶回来了,也不能消灭皇后心中的欢乐。沈蓁蓁,你不是一向得意自己最得圣上欢心的吗?你也有今天!还路上耽搁了,你就编吧,当谁不知道谁啊! 怼完沈贵妃,皇后就将热情释放给李燕婉了。对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弄得她在位子上如坐针毡,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贵妃,那双眼睛,恨不得射穿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又招惹到这位祖宗了。 这件事就像平静的水面忽然掉下一粒石子,荡起一圈一圈的波澜。最中心自然是沈贵妃,只是李燕婉没想到,她竟然也离中心一步之遥。自从建元帝从灵犀宫发火离开之后,他隔了七八天都没有宣召后宫。众人心中都有些颤颤,明明惹怒皇上的是贵妃,凭什么她们也要跟着受罪呢? 李燕婉本业没当回事,建元帝这人,就是闷骚,有火有气一般都自己憋着。你说他之前在灵犀宫发了那么大的火吧,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对沈贵妃也毫无惩罚。明显就是咽进自个肚子里去了呗,也不知要消化到哪天才能完呢。对于某些小嫔妃对她的刺探,李燕婉表示,她才没那么蠢呢,她一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想要知道皇上和贵妃发生了什么,二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当建元帝的出气筒,哼哼,没准贵妃还觉得自己在中间干了什么呢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冷淡 只是李燕婉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建元帝在冷淡几天之后,开始了他的后宫猎艳生涯。从皇后何昭仪祺昭媛,到良贵人崔才人,就像是开火车一样,轮番来。独独不去的,便是沈贵妃的灵犀宫和李燕婉的云梦居。整个后宫都热闹起来了,人人有份,每个人都在猜着皇上今天会不会到自己这来呢。 事到如今,贵妃自然明白那日建元帝为什么生气了,不就是她说了他爱妾的坏话嘛。即使这样,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李燕婉,她看得出来,不简单。再说,一个宫外进来的丫头,出身那么低贱,竟然还将皇上迷地五迷三道的,这让她们的面子往哪搁?! 而李燕婉自然是最懵逼的了。她虽然说不上是喜欢皇上来,但确实建元帝过来,她还能找点乐子,生活质量也能上升不少。这无缘无故的,他突然就冷淡下来了,倒是让她莫名其妙起来。本仙女也算是积德行善没干啥坏事的吧?这男人不是刚刚还让她迁宫了嘛,怎么说冷淡就冷淡了?铁杵磨成针了? 热闹的宫中倒是显得灵犀宫和云梦居格外冷清。看着两处之前最炙手可热的地方,现在却冷冷清清,虽不到门可罗雀的地步,但圣驾一日不踏足,一日便萧条一日。贵妃还好,毕竟余威仍在,而李燕婉则是实打实地孤家寡人了。皇上一旦稍稍表示出了对她没兴趣,别人待她的态度都变了个个。 殿中省的人想是在园子里受过教训,这个时候倒没敢立马欺上来,李燕婉生活起居上所受的影响倒还不大。只是平时看书刺绣或是干其他的时候,思绪总会忍不住飞走,想建元帝此举究竟是因为什么?贵妃不受待见,倒还有迹可循,她呢? 男人心,海底针。李燕婉恨恨地用针尖戳着锦帕。 见风使舵最明显的就是皇后了。她本来看着李燕婉这烈火烹油的架势,还以为她能得宠好一阵呢,偏偏这人又与贵妃不对付,拉上她自然于己方有利。谁知道这女人竟然这么蠢,三两下就失宠了,看她那副蠢样子,估计还不知道为什么。那还要她有什么用?嗬,算好之前拉拢的手段也不算很明显,现在权当她这个皇后仁慈大度的表现吧! 李燕婉在疑似失宠之余,收获这个意外之喜,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她扯了扯嘴角,从来患难最能见人心。这场灾难的施加者建元帝,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之前还甜言蜜语卿卿我我的,转眼就忘得精光,去找别的女人重来这一套了。当然,也可以看出来皇后果然并非明主。母仪天下之人,眼界心性竟如此狭小,只囿于后宫这一亩三分地,而且还不能管得服服帖帖,由此也可见她的能力了。 不过何昭仪……这位姐姐,她倒没想到真是说到做到。之前醉酒她不过以为是一句戏言,说要罩着她,没想到,人家这是酒后吐真言啊!现在这宫中但凡有些眼力见的人,都不愿意与李燕婉多相处了,很明显嘛,皇上厌了她。只有何昭仪与叶顺仪还是一如往常,甚至更加亲密了些。何昭仪怕殿中省的人慢待她,隔三差五地就要送些吃的喝的过来,甚至还屈尊来她这云梦居闲聊。李燕婉虽然知道这宫中之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轻易相信,但是对这位一向脾气相投,对她又是患难不移的姐姐,她总抱有几分信任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榻上,照得榻上人笼上一层薄光。李燕婉闲地睡在榻上,有一搭没一塔地想着建元帝的后宫二三事。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帝踪 李燕婉在这儿奇怪着难受,便是建元帝也不好受。他那晚从贵妃的灵犀宫摔门而出,已是想了很多。他说不清自己对于李燕婉是什么感觉,不过贵妃说的确实不错,他对于她,确实过于关注了。 于是他开始流连花丛。你们这么在朕面前提,不就是觉着婉容华抢了你们的宠爱吗?那好,朕就雨露均沾!皇后、何昭仪、祺昭媛、慧修容……万花丛中过,他这片叶却越来越觉得乏味。 无论是去这些人的宫中,还是招人来乾正宫侍寝,他倒并没有**熏心到夜御几人,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无论是做那事,还是就单纯地闲聊,建元帝都感到一种无话可说的烦闷。她们不会在你打趣的时候厚着脸皮承认下来,甚至还会反调戏她们不会在你只是想找个舒适地方放松的时候沉默着递上一杯茶,她们要不停地念叨着乏味的后宫生活她们不会在你想要安寝的时候自自然然坦坦荡荡地拥上来,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索然无味。 建元帝感觉心中的烦闷一日重似一日。他好像要在这些人身上寻找些什么,他甚至会将对那个女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意识又似故意般地重现一遍,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些人的反应,千篇一律。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就能猜得到答案。 他倦了。他作为帝王,坐拥江山,美人如云,却依然是孤家寡人。只能一个人守着这帝位,日复一日地在家国大事中消耗旺盛的精力,疲倦却又无可奈何地周游在后宫美人中,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 那个女人,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呢?是无聊地翻着闲话,随性地做些批注?是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幸福地像只小猪一样?是在窗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绣活,想要把成品送给朕?朕这段日子没去,也不知这小东西有没有想朕。 朱砂滴到折子上,污了一块。建元帝回过神来,无奈苦笑。这是又想她了吗? “皇上……”赵全在旁边弱弱地唤了声。 建元帝头也不回地闻闻道“何事?” “中秋要到了,皇后娘娘派人来问,不知怎么安排呢?”赵全作为建元帝的身边人,自然是知道他这段时间并不如外人所认为的兴致高昂的。相反,无人的时候,这位主子反而静地可怕。 “就按常例办好了。”建元帝皱了皱眉,这种事也要特意来问一声吗? 赵大总管被嫌弃了……然而皇后的命令,便是他,也不敢太无视啊。他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声“那依然还是皇上携宗亲大臣们在前设宴,皇后娘娘在后设宴吗?”完了完了,皇后娘娘奴才要被打了。 建元帝听到这话,倒是将笔放下了。想了想,道“中秋设宴本就是为了团聚,这样一前一后费事不说,也违了团聚的初衷。今年便混在一起吧。”像是为自己的决定不断找根据一样,建元帝又接了句“横竖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束。”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主动 李燕婉自是不知道建元帝心中的千转百回。但是皇帝不来,她怎么完成她的攻略任务?她怎么达成总有小厨房走上人生巅峰的终极目标?她怎么把那些欺负她的贱人们啪啪啪打脸? 她坐不住了。这闷骚傲娇的皇帝,管你抽什么风!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只是宫中不比园子里,乾正宫不仅是皇帝起居之所,更是国家政治中心,建元帝处理公务会见大臣都是在这里。她自然不能擅闯。可是皇帝又不来,她又去不了,那能怎么办呢?左思右想半天,李燕婉决定,只能随大流地给皇帝送东西了。上次姐送的那个荷包,不就效果很好嘛还让皇帝抽了两天风,待她格外热情呢。指不定,这次抽着抽着就正常了呢? 嗯……荷包送过了,这次要不打个络子?何昭仪还夸她络子配色很好呢。不过单送络子未免太单薄了,要不挑个玉佩一起送过去?李燕婉在她的小金库里翻了翻,结果发现,她现在还是太穷了。拿得出手的玉饰就那么几个,还都是皇帝送的!那别人送的东西包装一下再送回去?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李燕婉表示,本仙女才不干呢! 不过她这儿料子倒还挺多的。正巧前两天皇后说中秋家宴大家都得到,她还特特翻了一下她这里有的布料,打算做件秋装到时候穿。还有多的绸料没用,那给建元帝,不然就做身里衣吧!反正在家倒是经常给琦儿做的,这个她有经验!况且建元帝的尺寸,她也清楚!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也不要人帮忙,李燕婉自个扯了料子,颇有些风风火火地开始动起来了。缝一缝,补一补,再镶个边,她简直是手工小天才! 晴心看主子在一旁忙活,心知是做给皇上的,嘴角不由苦笑起来。主子为了皇上,从蓝田县到这大内深宫,一路走来,她都是看得见的。能做这么多,可见对皇上也真是用情深重了。有时候她看着主子早上送别皇上,皇上的御驾都走得老远,她还倚在门边痴痴地望着。她看在眼里,心里真不是滋味。算好皇上也渐渐发现了主子的好,从园子里回来,两人也算得上是如胶似漆了。谁知道……唉,主子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被认为很难过的李燕婉现在还在想着要怎么主动出击,才能把金主大大重新拉回自己的怀抱。中秋节…建元帝如果给皇后面子,那是一定会在皇后的坤安宫就寝的。可是,这也不妨碍本仙女在金主面前刷存在感啊!就像她在现代看的那些一样,凡是有宴会,不都有女人妄图勾引皇帝嘛。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当这个妖艳贱货,啊呸,妖娆美人呢! 她虽然说看脸比不过人家,拼才艺拼不过人家,论家世也没有……但是!她有才华啊!嗯,皇上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呢!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路遇 就在众人的期待下,今年的中秋节终于姗姗而来。这也是李燕婉在宫中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天幕下一轮皎月悬挂天空,繁星点点,照得地上一片明亮。此时的李燕婉倒没心思想家中父母兄弟现在在干嘛了,她正忙着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呢。 里衣已经紧赶慢赶地在中秋之前送到建元帝那了。只是建元帝也没个什么表示,据绣心回来说,赵全倒是给面子的送进去了,但建元帝却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叫她进去回话,直接将衣服收起来就过去了。搞得李燕婉也有些晕头晕脑的,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招到他了?说冷淡就冷淡,连她主动示好都无动于衷了!搞事情啊!!! 心里面再气,她的征服欲就越强,越想要让这个男人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今天的中秋,正是一个好机会。 李燕婉一身水蓝色襦裙,头梳飞天髻,耳戴明月铛,坐着步撵一摇一晃地往交泰殿行去。交泰殿位于皇宫中轴线上,前连乾正宫,后接坤安宫,取为阴阳交泰之意。李燕婉的云梦居自然是在后面了,中秋家宴难得皇上要求男女混坐,皇后初次这么办,自然更加谨慎一些。是以对她们这些后宫嫔妃是诸多要求,就怕有个万一,她这个后宫之主面上不好看。 “皇上,前面好像是婉容华。”赵全随着龙撵快步走着。本来建元帝正托腮在出神,却突然放下手来,眯着眼睛往前看去。赵全察觉到主子的异样,少不得也跟着分辨一下。 建元帝也不知听没听见,仍然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那水蓝色的身影。今年中秋太后不在宫中过节,他作为儿子,再怎么样也觉得礼不可废,便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到太后宫中看望一番。哪怕这宫中并没有人。谁想到,这回来的路上,竟碰到了她。 看着前方那夜色下格外纤细的身影,建元帝心中颇不是滋味。里衣他当然收到了,面上虽没有什么,但心中却甜酥酥的。果然,即使朕冷落于她,她也不会怨怪朕,还是一心一意为朕着想。唉,中秋家宴怎么还没到呢。 赵全见建元帝没有反应,以为是皇上不喜婉容华,毕竟这段时间皇上对她的冷落大家都是知道的。于是也不再开口,圣驾在夜色中匆匆地行着。 建元帝正在回忆中,自然没发现前面的身影越走越近,直至停在跟前。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早在建元帝还在后面时,就有侍候的人发现了。她们自然只有停下等在一旁了。 说话声惊醒了还在深思的建元帝,他蓦地抬起头,追随着声源望去,才发现心中所想之人就这样活生生地跪在眼前。一点也没有别人面圣的拘谨,巴掌大的小脸还抬着,一双眼睛仍盯着自己不放。 建元帝感觉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在这寂静夜里格外清晰,格外响亮。响到…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爱妃快起,这是要去交泰殿么?” 身体却早已诚实地想要下撵将她扶起。等到了她面前,才楞楞地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不再管她了吗?赵舜你这是在干嘛?! 李燕婉也不客气,就着建元帝的手就起来了。少女般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下格外清晰“嫔妾确实是要去交泰殿,正巧在路上遇到皇上了。”落落大方,好像这段时间的冷落与分别都从未发生一般,仍如往常一样亲热。 建元帝却是很高兴,仔细端详她的小脸,这段日子不见,她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本来圆圆的鹅蛋脸,都瘦成瓜子脸了。笑容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明媚,像一朵开的正好的花,要把所有的美丽绽放在他眼前,至于花谢花落,却是都不放在心上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笑料 “眼看时间也快要到了,爱妃要随朕一起吗?”话一说出口,建元帝就想给自己一耳光。明明之前做得很好的,这二十来天都未曾理她,他还觉得自己渐渐戒掉了这可怕的瘾呢。谁知,一见到人,看着她明明可怜巴巴却装出语笑嫣然的样子,就刷刷刷破戒了!也不知着了什么魔! 李燕婉抽了抽嘴角,这皇帝怎么又热络起来了?你不是不理我的吗?当然,她再想抓住这个机会,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眼下,她就该对这人的邀请严词拒绝。她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容华,跟皇上一起出席家宴,这是要干嘛?皇后非生吞了她不可! “嫔妾谢过皇上厚爱。不过这天色还早,皇上是要直接去交泰殿么?”她明明是估着时间去的,现在肯定不晚。而建元帝作为主人翁自然是要压轴登场的,这个时候?还早着呢! 建元帝被小可爱换了个方式拒绝,也不知内心作何想。默了一下,道“朕听皇后说你今儿还有节目?是个杂耍?” 李燕婉顿时黑了半边脸。那叫魔术,魔术!好吗!还杂耍,杂耍你妹啊!没错,那就是李燕婉准备用来勾引建元帝的法子。也不知皇后是出于什么心理,竟同意了。在一堆弹琴作画,吟诗作赋里面,倒是分外显眼。 “嫔妾倒是准备了一个节目,名唤魔术。说来倒是一些民间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的。”李燕婉强自扯了嘴角解释道。 “既如此,你便不用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李燕婉的脸顿时全黑了。你大爷的笑料!我表演魔术丢你脸了吗?准备了这么久其实也就两天被你说不用就不用,我的脸往哪里搁?! 建元帝见李燕婉不说话,还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话,加之夜色下也看不清楚,便以为没什么事了。到时候他提前跟皇后说一声就是了。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那群眼高于顶的,哪管你好不好。她本就心思敏感,到时候受了欺侮,又要难过一场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路边了。于李燕婉,她实在是气,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要不是眼前人是皇帝,她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咬不起,那不说话总行了吧!于建元帝,他在等着李燕婉答复的同时,也趁此机会多看两眼暌违许久的她,饱饱眼福。是以也并未说话。 还是赵全看不过去,这两人再站下去,都快成雕像了,前面宴会都快开席了。“皇上,这时辰也不早了,您……”还站着发呆么? 建元帝这才反应过来。他去晚了倒是不要紧,她若是姗姗来迟,恐怕又要被那些人议论了。忙开口道“你先去吧!节目朕会跟皇后说给你取消了的。你乖乖的,朕明天再去看你。”没办法,遇到她,事先便是做了再强的心理防线,也忍不住崩溃坍塌。 这种渣男都能当着她的面瞧不起她了,她还能相信他的话?去看她?嘴上说得倒是好听。李燕婉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和那股若有若无的委屈,僵硬地福了个身“那嫔妾便先告辞了。”说完便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建元帝还不知道李燕婉心中的惊涛骇浪,仍站在原地等着她远走。心中还有些自暴自弃地道“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朕是皇帝,想要一样东西,还能忍着不成?”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宴 等到李燕婉气匆匆赶到交泰殿时,人都基本上落座了。在大家或嫌弃或惊异或关心的眼神中,她勇敢地平静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心里已经骂了建元帝一万遍,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次家宴得建元帝的吩咐,采用男女混坐的方法。上首自然是皇上和皇后的位子。中间隔着长长的过道,宗亲及家眷们和皇上后妃们分坐两边。因为来的都是皇室的人,算是自家人吃顿饭,所以她们这些后妃们倒没有特意回避。宗亲们自然早已依次坐下,等候贵人们的到来。此时看到李燕婉带着人匆匆赶来,自然免不了一场议论。 “那位娘娘倒是不曾见过,不知是哪家出来的?”建安侯夫人,也就是先皇的雅南公主公主,指着对面那水蓝色的人问到。 坐在她旁边的长公主穆清公主冷哼一声,也不控制音量,大喇喇地说道:“哼,还有谁?不就是皇上从宫外带进来的野丫头嘛!前段时间还张扬了好一阵,最近皇弟终于冷落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穆清长公主的婆家是护国将军府韩氏,老将军韩闻天正是前段时间被贬为庶人的韩充仪的外公。 穆清长公主的话自然被有心人听在耳中。他们作为宗亲,虽然管不了皇帝的后宫之事,但总也有几分了解的。对于李燕婉这号人物,倒是从未听过。还是随建元帝去园子里避暑,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才了解一二。此时听穆清长公主这么一说,更是心中鄙夷。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难怪连规矩都不懂。都这个时候了才过来,这是让大家都等着她吗? 有些上了年纪的建元帝的叔伯辈人物,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皇上将她带进来,玩玩还好,要是真让她有些出息,这不是玷污了皇室血脉嘛! 议论间,建元帝已经携皇后一同入殿了。中秋家宴,月圆之夜,团圆之时,建元帝作为皇室的掌舵人,自然免不了一番致辞。李燕婉看到他就气,听他假惺惺地在那边说话,更是毫无反应,低头看地。自然也错过了建元帝不时往她那瞥过来的眼神。 一位宗室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就是宗人府宗令,在建元帝发言完毕之后也代表宗室又做了一番讲话。大意就是看着建元帝将皇室发展的越来越好,他们深感欣慰,先帝在天之灵也可以满足了。不过皇上膝下至今子嗣不丰,还是要多加努力,诞出血统高贵的皇子吧啦吧啦。本来最后一句话他是不说的,只是听了穆清长公主的话,还是觉得他作为赵氏一族的大长辈,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多说两句的。 建元帝对这些人基本属于半烦,但他们又不是大臣,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供着。等他终于啰嗦完了,也不置可否,神情平淡地宣布开席。 坐在下面浑然不觉的李燕婉,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在大佬们口中过了一个来回。此时听到开席,终于释放了内心的小宇宙。她要化悲愤为食欲!吃吃吃吃垮皇帝!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表演 建元帝坐在上首,自然对李燕婉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忍不住一抽,也不知道这丫头前世是不是饿着了,朕也没对她缺衣少食啊,这逮着东西就狂吃是怎么一回事? 中秋家宴,算是仅次于新年和万寿的皇族集体活动。大家都是见多识广的,在这种场合,自然有比吃更重要的活动。虽然大家都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这一次性遇到这么多“自家人”,可不是要好好交际交际,联络联络感情嘛!更何况,今年倒是第一次宗亲和后妃们混坐在一起,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建元帝的后宫也多是出自世家,这个时候,倒是能好好看看亲戚。 于是,酒过三巡,场上就热闹了起来。歌女舞女门穿梭在中间,仙乐飘飘,霓裳羽衣,一派盛世气象。大家边吃边欣赏歌舞,但也其乐融融。碍于皇帝在场,大家也不敢大声喧哗,但窸窸窣窣小声交谈是免不了的。 皇后作为女主人,这时候就体现出她的重要性来了。她看了看场下的情况,不少宗亲们都开始左顾右盼地交谈,眼睛时不时往对面勾一下。而左侧的妃嫔们倒还端得住,大多低头吃菜,只有几个,倒是绷得紧紧的,怕是为了接下来的节目紧张呢。 皇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皇上圣恩,今年难得大家欢聚一堂,共度中秋。嫔妾与众位妹妹也是与有荣焉。这有菜有酒,可少不了美人。正巧有几位妹妹倒是想表演助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安排建元帝早就知道了,既然她们想出这个风头,他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反正婉容华的事……他一来就派人跟皇后说过了。闻言朗然一笑“爱妃们倒有心了。都是自家人,倒不必顾忌什么,朕就坐好等着吧” 有了皇上这话,大家不由地更振奋起来。后宫娘娘们,那可算都是才貌双全啊,今儿能得她们一回表演,这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啊!其中当以康王刘禹最是高兴,击掌大笑道“往年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在外面混吃点东西,端的无趣,今年倒是可以和皇嫂们共度此夜了,皇兄总算大方了一回。”流里流气的样子,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建元帝对这个弟弟,也是没有办法。他出生时,他和平王都在争太子之位了,哪里顾得上他?后来父皇又撒手而去,他就更没有人管教了。倒养成了现在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的样子。这还没有娶亲的人,张口就说这种话,也不知哪家小姐能看得上他。 见建元帝皱起了眉,穆清长公主怕他在今天这个日子发火,赶忙抢在建元帝说话之前,出口制止了康王“老三,你酒喝多了又说胡话了吧!后宫娘娘们,岂是你可以置喙的?”对于这个大姐,兄弟几人都还是挺尊重的,闻言建元帝和康王都闭了嘴。 而第一个上场的良贵人早已等候在侧,众人都不再说话,便抱着琵琶缓缓走到殿中,微微一福,启口道“嫔妾今天带来的是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以贺诸位年年岁岁,同此夜月。”说完便紧了紧弦,弹了起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端的是美妙无比。李燕婉就着音乐吃着东西,感觉气到炸裂的小心心,终于有那么一丝恢复。还别说,即使是良贵人那种尖酸的人,弹起琵琶来竟然都还不错。看来建元帝这后宫真是藏龙卧虎啊! ------------ 第一百六十章 刁难 感叹间,她的爪子又伸向了前面的石榴。这中秋节来了,正是石榴结果的时候。红红的颗粒晶莹剔透盛在盘子里,除了有点少,其他都很好。她吃得不亦乐乎间,节目倒是换了几个。 建元帝后宫能人辈出,要找出几个人表演才艺,只有多的,决没有不够的。良贵人的琵琶曲因为是第一个表演的节目,到是博得了个满堂彩。后来又陆续有几个嫔妃表演,何昭仪舞剑,柔婕妤跳舞,崔才人唱歌,好不热闹。 本来在崔才人之后,便是李燕婉的表演了。她那所谓的魔术,皇后虽然没有听说过,但也和建元帝一样,认为是不入流的杂耍罢了,是以放到了最后。现在被建元帝取消了,李燕婉自然乐得轻松,就是很气是了。而皇后那边,则有些莫名其妙了。 当初把晚宴的流程和节目单送到建元的手上,他也并未说什么,今天却在开席之前,突然派人告诉她说,婉容华的节目就取消吧。皇后那时正忙着晚宴的筹备,对于此事,也只是派个人去通知了婉容华罢了。那宫女回话说婉容华知道了,她还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这李燕婉未免也太平静了吧! 想了想,皇后对着柔婕妤使了个眼色。柔婕妤知机,状似感叹地对着她下手的婉容华说道:“哎呀,这崔才人真是声如黄鹂,余音绕梁。听说妹妹原也准备了个节目,怎么缩着不上去呢?千万别自惭形愧啊!”拿一个才人跟她一个容华比,不能不说是一种羞辱。 李燕婉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石榴籽差点卡在喉咙里。是了,这人见天地往皇后宫里钻,怎么会不知道她原先也有个节目呢!只不过今日建元帝抽风,突然取消了。咽了两口口水,李燕婉才启口回话“嫔妾今儿在来的路上被只野猫差点咬了一口,不慎有些扭到了脚,便与皇后娘娘说把节目取消了。”被野猫咬了一口?听得这话的建元帝黑了半张脸,这女人说谁是野猫呢! “哦?我本来还在期待着呢,这杂耍虽然说难登大雅之堂,但也颇有趣味呢。”柔婕妤明知皇后使眼色给她,只是想要她试探一下此人,并没有让婉容华出丑的念头。哼,看来皇后这是还没放弃这贱人!她非不!她就要让这贱人的真面目暴露在外人面前,看看她究竟是多么低贱的人。是以这话说的倒是颇为大声,对面几人听到明显愣了一下。 康王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来前面听到穆清长公主说她的事情,就已经勾起了兴趣。现在再次听到这位婉容华还有节目要表演,哪能不凑凑热闹呢“哦?小皇嫂还有节目要表演?为何不上场呢?”说罢,就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李燕婉。 听到这不怀好意的话,李燕婉愣了,建元帝黑了这兔崽子,又来搞事情!还不待李燕婉作何反应,建元帝就抢先开口道“灌了几口黄汤,又来说胡话了。婉容华坐着好好的,你乱说什么?” 康王本来就是凑凑热闹,但见到建元帝如此在意,兴趣更浓“皇兄紧张什么?人家还坐着没有说话呢。你说是吧,小嫂子?”眼睛看向李燕婉,等着她的答复。 李燕婉还有什么话好说,她连眼前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只得起身意思意思福了福身,依旧用刚才的借口“嫔妾本来是准备了一个节目的,只是刚才在来的路上被野猫冲撞了一下,不小心把脚扭了。皇上、皇后怜惜嫔妾,便没有让嫔妾上台了。”说得入情入理,顺便还解释了一下刚刚来晚的原因,连皇后都相信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术 “小嫂子这就不够意思了,你刚刚进来,我们都是看到了的。纵使腿脚有些个小毛病,也是可以克服的嘛!”康王像是没有看到建元帝的脸色,仍不要脸地挑衅。 这话说的在座诸人都反应过来了。刚刚婉容华进来,看着可是正常的很啊!即使真的扭到了脚,想来也不很严重。何必如此小家子气?心里这样想的虽然不少,但敢站出来附和的却一个也没有。毕竟是皇上的嫔妃,他们怎么好说呢? 李燕婉被他这话说得脸上一红,说谎话被人当场拆穿什么的,真是太尴尬了。她不由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抱着报复回来的念头,启口道“您说得有道理。既如此,那嫔妾也不矫情了,奇淫技巧,还请各位多多包涵。”竟是一副起身要表演的样子了。 建元帝刚被无法无天的弟弟气了一下,转眼又被不听话的爱妃给堵了回去,整张脸都黑了。真是气死他了!这两个人,是要造反吗?! 李燕婉今天在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表演的项目和道具。只不过中途被建元帝搞了那么一下,现在心里反倒没有那么有底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慢慢地从座位处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上面的建元帝和皇后浅浅一福,道“嫔妾准备了两个魔术,这第一个名唤剪绳不断。”说话间就从绣中取出一根麻绳,递给赵全,示意他上去呈给皇帝检查一下。 建元帝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拿起那条约一米来长的绳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示意赵全拿下去。李燕婉露出自信的笑容,接过绳子,环顾四周,笑道“不知有没有人想上来将这根绳子剪断?”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何昭仪看她一个人在殿中强撑着,有些不忍,便配合地站起身“我到要来试试,你这里面有什么玄虚。” 李燕婉神秘一笑,将剪刀递给她,自己牵住绳子两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何昭仪不明就里,拿起剪刀对着绳子中间,又看了李燕婉一眼,得到她的肯定眼神,便手一动,咔嚓一声,绳子断了。 李燕婉拿起断成两半的绳子,一一走到沈贵妃、祺昭媛、穆清长公主、雅南公主面前,请她们确认。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又带笑回到了大殿中间,放大声音说道“下面,请诸位和我一起数一二三,等到三的时候,请见证奇迹的发生!” 众人被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这样左右一确认,关注点都提上来了,纷纷凝神盯着大殿中央的婉容华,配合地数着一二三,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他们的眼睛纷纷都瞪大了要掉出眼眶来!那根绳子!那根绳子!竟然真的接起来了!两根明明断得不能再断的绳子!竟然接起来了!不可置信! 殿中惊奇声唏嘘声不断,李燕婉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傻样,感觉打脸的滋味棒棒哒 “这不可能啊!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雅南公主是亲自确认过这两根被剪断了的绳子的,确实没有问题啊!怎么,怎么会就这样就接起来了呢? 李燕婉露出浅笑“这魔术还只是热热身,下面,才是正菜,请诸位擦亮眼睛哦”说着,从晴心的手上接过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平绒布带,故意将它翻过来倒过去,绕场一周,像众人展示这袋子真的是空的。甚至怕大家怀疑,还在袋外不断用手挤动,倒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妖女 “大家都是见证人,这袋子中,可没有任何东西。对吧?”在正式表演之前,李燕婉又问了一句。这下倒是有不少人跟着附和。“对啊,我看了,没有东西。”“确实如此。”“然后呢?”…… “然后?”李燕婉神秘一笑“就请大家看好了!”说着神神秘秘地在袋子外面摸索着,挤压着,表情不断变化。突然!一个黄黄的鸡蛋从边角冒出头来,接着,两个、三个、四个……十几个鸡蛋纷纷露出来了。 “天呐!哪里来的鸡蛋?”宗人府令的夫人忍不住惊呼。 场上也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鸡蛋是从哪露出来的。连康王这个混世魔王也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婉容华,你…你这鸡蛋是从哪变出来的?你…”祺昭媛却是撑不住了,指着李燕婉手中的黑色绒袋,像见了鬼一样。 李燕婉恶意地笑了一声“这鸡蛋么,自然是嫔妾变出来的。不信您摸摸,还沉着呢”说着从袋子中随意地取出一个鸡蛋,走到她跟前,一副要递给她的样子。 “你走开,走开!你这个妖妇!”祺昭媛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大,吓得往后一缩,双手胡乱地挥着,不慎间竟将李燕婉手中的鸡蛋给打落在地,蛋清蛋黄撒了一地。 这鸡蛋打碎了,是真蛋无疑了!只是,这么多蛋,婉容华是如何变出来的呢?难不成,她真的懂什么术法不成?众人虽不像祺昭媛那么害怕,却也有些瑟缩了,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更有心思活络的,还想到了前段时间这婉容华突然的得宠,这……莫非也是使了什么妖法不成? 李燕婉的本意是表演个魔术出出风头,让这些人大吃一惊的。谁曾想到,这些落后愚昧的古代人,看到这种事情,不是惊奇,反倒是害怕呢。她心中有些凉,别到时候勾引皇帝没勾引到,反倒被皇帝打成个妖女,那可就完了。想到中世纪那些被火活活烧死的先知们,她就忍不住掬一把同情之泪。嘤嘤嘤,装逼没装好,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坐在高台上的建元帝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看到她现在露出后怕的表情了,心中忍不住冷哼“也不动动脑子,现在才知道怕!”他虽然一开始也被这场景给惊到了,可是他毕竟是在场之人中与她相处最久,她是个什么样子,他还不清楚?她要真有妖法,他早就察觉了。这必定是她使了个什么障眼法,将这些人骗过了。 看她吓得那样,他又忍不住心软了。算了,让她尝个教训就行了,这么个蠢人,还指望她真能使出妖法来?“好了,婉容华,快告诉大家这之中的诀窍,可别淘气了啊!”还是出口相帮了。 李燕婉得了个台阶下,也不敢再卖关子了。这魔术只不过是她在现代的时候,跟着魔术社中的人学了两手,又不靠它来安身立命,不过图个猎奇好玩罢了。现在小命都要没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个!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玄机 于是,就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其实这两个戏法,不过是使了些障眼法罢了。方才何昭仪所剪的,其实并不是这根长绳子,而是那根”手指指着雅南公主座位下面,赫然是一根一尺来长的短绳子。 “我之前只不过在何昭仪剪绳子的时候,用手在底下做了个手势,她剪断的,实际上是我事先准备好的那根短绳罢了。”李燕婉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终于让众人恍然大悟。 “那这鸡蛋又怎么说呢?”皇后也被她吓得不轻,闻言接着闻道。 李燕婉嫣然一笑,将这黑绒布袋递给赵全,示意他呈上去给皇上过目。赵全将信将疑地从他手上接过布袋,自己检查了一番,确认无害之后,才敢递上去。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会功夫,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一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的笑容,赵全将那布袋呈给了建元帝。建元帝接到手里颠了颠,左右一翻看,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从袋中慢慢拿起半只蛋壳,端详了半晌,笑道“婉容华,你竟敢那这种东西来唬人,啊?”他简直佩服这个女人的脑洞。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半个蛋壳,哪里是什么鸡蛋啊!恐怕除了刚刚拿出来被祺昭媛打碎的那只鸡蛋,其他的都是假的吧!面对众人投射来的目光,李燕婉心虚地扯了扯嘴角…… 建元帝又将那袋子递给皇后看了,皇后翻看一会,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将袋子传下去,一一传阅。不多时,大家也都纷纷明了。看着站在中间的婉容华,也不知该作何表情了。这女人,竟然将大家都骗过了。 原来,这第二个魔术空袋来蛋,玄机就在这袋中。这个绒布袋的后背一面,上端边缘处实际系一长条形夹层,此夹层左边封死,右边开口在绒布袋内,十余只鸡蛋全装在里面。而为了减轻重量,十余只鸡蛋只有一只是真的,其余全是蛋壳。这袋子,乃是她事先准备好的。之前看似坦荡地将它翻开来给大家检查,其实这其中的玄机,她却隐藏的好好的。这也是为什么这袋子一到了大家手上,大家就都明白了的原因。 “嫔妾表演之前就说了,不过是奇淫技巧罢了,这些障眼法和小机关,可真的算不上妖术啊!”想起这个,李燕婉就耿耿于怀。要是我是妖女,早就把你们给灭了好吗?哪还有你们在这蹦哒的事儿! 这话说得那些说她妖女使用妖术的人脸上一热,一个小姑娘玩了点把戏,他们不仅没看破,还吓得以为是妖术,真是白活了这么长时间。祺昭媛脸都涨红了,想到她刚刚的表现,这脸可算是丢大了。可是谁让她在那关头,莫名想起了当时她把李燕婉推下太液池时,她的表情呢,可不得心虚! 事情真相揭穿,大家虽失了几分趣味,但总归是放下心来。就说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呢!李燕婉悠悠然地落座,继续吃她的东西去了。至于她准备这个表演的目的,哼,谁要勾引那个渣男,我就单纯装装逼吓吓这些人不行吗? 放松下来,大家对这件事仍津津乐道。感兴趣者有之,鄙夷者亦有之。 “果然是雕虫小技,难怪婉容华之前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了。”李燕婉不雅地挖了挖耳朵,本仙女仿佛听到谁在嫉妒她?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赐膳 李燕婉因为之前那一下子,现在还算个焦点人物,大家在左右议论中,还免不了用余光若有若无地瞥她一眼。现在这个焦点人物突然直愣愣地盯着良贵人看,大家的目光也不免跟着看了过去。 “良贵人,你刚才在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呐”李燕婉隔着几个人,似笑非笑地对良贵人问道。 良贵人因为之前的表演,倒是博得了个满堂彩,大家对她也都称赞有加。现在风头全被李艳婉抢过去了,她自然心中不平,口出酸话,也不算奇怪了。只是现在,这婉容华带的大家一起看她,她被盯着,也不免生出一股心虚来。只是她与李燕婉素来不对盘,现在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爬到她头上来。输人不输阵,在大家的注视下,她强自辩道“嫔妾是在说,婉姐姐您说的果然有道理,这表演,可不就是雕虫小技吗?” 李燕婉没想到她还真有这胆子说,她当她现在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婉才人吗?周围一圈看客,都在等着婉容华要如何应对。李燕婉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没安好心,良贵人的话,没准还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可是不好意思,她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想看她们掐起来,呵呵,没门! 李燕婉坦然一笑“是不是雕虫小技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博得大家一笑。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天分的,得失心可不要那么严重啊!你说是吗?良贵人。” 在场之人听得婉容华这话,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良贵人的琵琶曲也有些意境,不过还是婉容华的那个所谓“魔术”更能引起大家的兴趣。良贵人被她轻描淡写地一说,好像是她故意表演节目,就是为了让大家赞扬她然后勾引皇上一下,倒成了她的不是了。气地一抽一抽的,刚想说话反驳,就听殿中传来建元帝的声音。 “今日晚宴这菜肴倒是做得不错。赏那厨子!”他悠悠然放下筷子,状似品了品,说道。自有太监下去传旨。 建元帝好似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赏上瘾了。赏完厨子之后,又给在场的宗亲们、后妃们赏菜。皇后自然是六道大菜,贵妃四道,何昭仪三道,这些代表着面子。下面的嫔妃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就比较少了。李燕婉倒是得了一道珍珠鳕鱼舌,外加一盘石榴,也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了。而良贵人,不好意思,没有。 虽然皇帝赐菜,把这一茬给混过去了。但看在有心人眼里,便是婉容华高于良贵人了。沈贵妃看到殿中的场景,有些食不下咽。这良贵人,没事去挑衅她干吗? 巧的很,李燕婉就喜欢吃这些河鲜海鲜的,这珍珠鳕鱼舌一上来,卖相就很好,吃起来味道更是棒。她也没工夫去和别人打嘴炮了,专注吃去了。当然这一幕看在良贵人严重,就又是挑衅了。 建元帝的目光时不时望向下面,看到那女人果然吃得很香,端起酒杯默默饮了一口酒。就没看见她那么能吃的,他要是再不赏菜,她那桌案前都要空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骗子 中秋家宴也算是在宾主尽欢的情况下结束了,期间除了李燕婉被别人误认为“妖女”,其他倒没出什么大乱子。在建元帝的带领下,众人饮酒拜月,共食月饼。晚宴也在这一系列仪式中走向了**,迎来了落幕。 眼看宫中下钥的时间也要到了,有些人回去府中还有一场家宴,建元帝也不多留,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告退了。她们这些嫔妃也被皇帝挥了挥衣袖,毫不留恋地甩开了。今晚是八月十五,按照祖制,是要歇在正妻那的。皇后半个月前就为这场宴会忙前忙后,劳苦功高,建元帝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携着皇后的手,同坐步撵,直接往坤安宫去了。 她们这些人,即使是再眼红,也没有办法。名不正则言不顺,谁让人家是正宫娘娘呢!李燕婉看着沈贵妃脸上难掩的复杂,无奈地耸了耸肩,反正她是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跟皇后抢人,她也不怕被口水喷死。 她本来的目标是中秋节之后的,如果今日晚宴上赢得了皇帝的关注,她相信在此之后皇帝一定会找她的。但是,现在,不好意思,渣男请滚!竟然在还没开始前就说她的表演会丢人,谁给你的自信?!本仙女要生气了 好歹混过了这个中秋,李燕婉还对建元帝的举动耿耿于怀。失去了奋斗目标,她也就整天在云梦居混吃等死了。哼,她才不要想那个渣男!还想她主动凑上去,没门! 晴心倒是在旁边跟着操心,中秋节那天晚上,明明皇上见着她们小主,还是很高兴的,而且临行前还说过两天来看她们小主。这都过了三天了,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不是说皇上都是金口玉言绝无反悔的吗?还是皇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躺在榻上又在午睡的李燕婉是没有听到这丫头的心声,她要是知道,一定会说一句“男人要是说话算数,母猪都会上树!”她就从来不指望建元帝能言而有信过,这个大骗子! “啊切”正在乾正宫伏案办公的建元帝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念着朕呐? 其实晴心猜的倒还没错,他这两天还就真的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赵禹那个熊孩子,竟然一声不响地跑出京了,留了个字条说要去体验社会,建元帝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就被他跑了。跑了就跑了吧,他还要被郭太妃念叨,他是哥哥啊,一定要派人找到康王保护好他啊,先帝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啊巴拉巴拉……赵禹,你最好不要给朕抓到! 又有,西南那边据传有些动荡,那边的哈纳族的族人屡次犯边,小打小闹的,烦不胜烦。他作为皇帝,自然还是小心为上,还要派人去现场看一下情况,是不是有开战的可能性。 再加上,他那天路上遇到李燕婉,脱口而出说过两天去看她,事后想起来也有些冲动。他是知道她的本事的,虽然没有妖法,但是想要勾男人,尤其是他,她还是颇有办法的。建元帝有种已成别人囊中之物的警觉感,事到临头,反而不敢去接近了。咳咳,他是有公务在身,无暇他顾也是正常的。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作死 不作就不会死,这话用来形容良贵人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本来嘛,李燕婉这几天正无所事事着呢。中秋虽过,但宫中仍存着节日的气氛。这种日子,咳咳,勾心斗角是会被人打的。是以也难得的平静祥和,而李燕婉在此之外,还单方面与皇帝置着气呢,更是整日窝在宫中不出来。 只不过啊,这有人偏偏要作死撞上来,那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良贵人啊!”从皇后的坤安宫请安回来,皇后一副被滋润地春风得意的样子,让不少人看得心中暗生闷气。李燕婉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大路两边走,良贵人急匆匆地头也不抬,直直地撞到她身上来,她就不开心了。 良贵人被宫女扶起来,也没想到会一头撞到这人身上来,脸色也是不好看。只是再怎么样,这人现在的位份也比她高了,只得僵着个脸,草率一福:“嫔妾见过婉容华。刚刚嫔妾一时不注意,撞到了您,还望不要见怪。”说着就想绕开她,径直往前走。 不要见怪?哼,如果姐姐我非要见怪的话,你能奈我何?李燕婉是个小心眼死记仇的,她可还没忘记她刚进宫那会儿,这良贵人对她的冷嘲热讽。便是那次祺昭媛推她入水,相信眼前这人也脱不了干系吧!贵妃我还不敢碰,但你我还不敢惩治一下吗?谁让你不长眼,撞到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我说,我让你走了吗?”李燕婉看她避之唯恐不及,嘴角露出一个轻描淡写却又实实在在的鄙视的微笑。 良贵人平常来回请安,都是跟着贵妃一起的,毕竟她还住在沈贵妃灵犀宫的后殿。只是今日沈贵妃称病告假了,她便一个人了。想着不管贵妃是真病假病,她总得去看望一二,所以刚刚才匆匆而行。谁知道撞到这么个灾星!“不知小主还有什么吩咐?”她本就心中对李燕婉不服,此时李燕婉却硬拦着她摆架子,更是不高兴。 什么时候撞了人,还能这么嚣张了?李燕婉有些不懂这世道了。 “我没什么吩咐呀!不过啊,我这腰不好,在园子里就养了好久,刚刚被你这么一撞……嘶嘶嘶……还真有些疼呢”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绣心的手,装模作样地呼痛,把一个妖艳贱货的样子扮得十成十地像。 良贵人面露愤愤之色,这女人,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能有多大事?她一个乡下来的,难不成还养地金贵起来了?“嫔妾刚刚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并没有多大力的,小主莫要血口喷人!”想到当时这个女人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现在却敢刁难自己了,前两天中秋晚宴又被她抢了风头去,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大胆!你竟敢如此跟我们容华说话!”李燕婉根本用不着说话,自有绣心在旁边扮好“狗仗人势”的角色,还别说,真有她几分真传呢。 被一个奴才吼了,良贵人面上更是过不去。她虽然位份不高,往常也算是有些圣宠的,加上又时常跟在贵妃后面,这宫里上上下下,还是颇给她几分面子的。何时被一个奴才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过?当下气得就想上前扇绣心耳光。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脸 李燕婉能看着她的人被人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绣心这丫头现在甚得她意,她可舍不得这白嫩嫩的小脸上有些不该有的印子在。 灵敏地上前一步,挡在良贵人面前,伸手钳住她的手,呵斥道:“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了?我倒不知良贵人这宫规是怎么学的,这撞了人不道歉,人家说两声还想动手打人?便是我一个宫外进来的,也知道,这普天之下也没这道理吧?” “我明明道歉了,你别狡辩!”良贵人的手依然被李燕婉困住,偏偏还没有力气挣脱,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这样大喊大叫起来,倒是将路过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李燕婉狠狠地将她的胳膊往下一甩,“良贵人,你冲撞我在先,屡教不改在后,甚至还妄图对我动手,你承不承认?”她可是个讲道理的宝宝,即使要啪啪啪打脸,也要人家被打的心服口服哦 “不承认!你这个妖女,我根本没有做过!”良贵人被她气得有些歇斯底里。这看在围观吃瓜群众眼中,你一个小小贵人,竟然敢这样跟人家婉容华说话,人家婉容华还温温柔柔地跟你讲道理,这胆子也忒大了点! 李燕婉任她疯去,等到吸引了足够多的围观群众,才状似为难地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掌嘴二十下,给你长长记性吧!”话音刚落,绣心就直接动手。良贵人还没来记得反应过来,脸颊上就挨了一下,麻麻的辣辣的,滋味不要太酸爽。 “你……你这个疯子……竟敢让人打我!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扑上来。这种不健康文明的撕逼活动,李燕婉怎么会参加呢。她自然地往后退着,顺便招呼旁边的吃瓜群众:“帮我制住她!”虽然她只带了绣心一个人出来,可是毛出席说过,人多力量大! 吃瓜群众:我只想安静地磕个瓜子吃个瓜啊……为什么要找上我。虽然不情不愿,但毕竟婉容华是这里最大的主子,他们不上前,到时候被治个以下犯上之罪怎么办?反正又不是让他们动手,只是要拦住良贵人前进的脚步嘛,他们懂的! 于是,良贵人就在一群人的围观下,被绣心往脸上呼了二十个巴掌。那声音清脆的呀,比良贵人弹的琵琶曲好听多了。“主子,打完了。”绣心想是也过足了瘾,虽然打得手上也麻麻的,但看到这个以前欺负她们小主的良贵人被她教训了,心中别提多满足了。别说二十个,就是一百个,她也打得下去! 李燕婉也不看良贵人那肿地像猪八戒的脸,反而侧身温柔地对绣心说道:“打疼了吧?咱们回去敷药去!” 要不是看到现场这场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绣心挨了打呢。 良贵人被打得愣愣地僵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拿着眼睛恨恨地盯着李燕婉。那小眼神啊,像淬了毒一样。李燕婉才不管那些,有本事你来打我啊!竟然还敢瞪本仙女,哼,本仙女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瞪的吗? 淡淡地丢下一句:“良贵人既然还不服,那边再跪在这儿反省一个时辰吧!”扶着腰,带着绣心怡怡然回去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旧伤 装完逼打完脸,李燕婉带着小弟,不对,小妹,保持着强大的气场回到了云梦居。所过之处,尽皆披靡。她脑补的…… 等到了云梦居,才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招呼着她的小晴心上茶。李燕婉这样子,晴心早就习惯了,尤其是在宫中落水之后,她的小姐就像解放天性一样,怎么随意怎么来。只是绣心姐姐,怎么今天也这么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将茶杯塞进李燕婉手里,晴心也一脸兴奋,追着绣心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回来都一个个这么累?”李燕婉看着晴心掩饰不住的激动,无语地将茶杯往嘴边送。你都还不知道,那还兴奋个什么劲? 绣心还沉浸在刚才的啪啪啪中,正急需个人分享呢,见晴心凑上来,自然乐得告诉她。两个人也不避忌李燕婉,站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然后,整个云梦居的人都围过来了。 李燕婉:这些人当我是死人吗? 不过从打脸的酸爽中脱出来,还别说,她这腰还真的有点疼。额,果然flag是真的不能随便立啊! “绣心”一脸病容的婉容华挣扎着唤了一声守在旁边的丫鬟。 没人理。 “晴心……”腰痛地快要坐不住了的婉容华,只得转而叫住另一个丫鬟。 没人应。 “你们给我闭嘴!!!” 世界安静了。几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依然瘫坐在椅子上的婉容华,脸上满是莫名其妙。还有你,小卫子,你一副说八卦被打断了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我腰疼……宣太医。”沉默半晌,苦命的李燕婉只得自己说道。 “啊啊主子你怎么啦,要不要紧啊……”四人突然变了个画风,一脸紧张地围了上来,像是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一样。李燕婉:算了,你们刚刚那样挺好的。 任由他们你推我搡地关怀了一遍,李燕婉才无语地蹦出几个字:“没事,旧伤复发了。去请太医吧!” 小顺子自然一溜烟地跑出去了。其他几人也合力将李燕婉往床上抬,力争不让他们的主子病情更加严重。李燕婉:被两个妹子公主抱了,本仙女果然身娇体软易推倒啊! 本以为拉来一个普通的太医看一下就好了,她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可能突然被东西撞了一下,有些不适罢了。谁知道来的竟然是上次给她看腰伤的陈太医,据说他还是太医院副院首呢,一般只给皇上太后治病的,怎么跑她这儿来了。 陈太医:你当我想来的吗?小祖宗,皇上当初可是说了你的腰治不好,唯我是问的。 了解了一番前因后果,又看了看这位婉容华的伤情,陈太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也没见其他娘娘这么折腾啊,这婉容华是什么体质,三天两头受伤。“您这是原先的腰伤未愈,现在被撞了一下,又复发了。在床上躺躺就好了。” 又躺?!李燕婉回忆起之前在园子里黑暗的日子,顿时生无可恋。良贵人!早知道让绣心多打几巴掌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见 李燕婉这里凄凄惨惨地卧床养病,建元帝那里立马收到了消息。陈太医毕竟是专门对皇帝负责的,他今儿来为婉容华看诊,自然要报告给皇帝。当然主要是提前在皇帝面前备个案不是我医术不精没治好你的爱妃啊歪,是你的后宫总有人想害她! 正巧建元帝刚处理完哈纳族的事情,派了长公主驸马韩周前去查探。收到消息说太医院陈太医求见,他还有些莫名,没听见有谁生病了呀?定国公?他还活得好好的呢!叫进来一问,却是被他放在心里不知如何是好的婉容华出了问题。 建元帝倏地从桌案前站起来,连笔墨蹭到身上都无暇顾及,高声问道:“她怎么了?” 就知道你会着急,陈太医心中默默腹诽,依旧不疾不徐地恭声答道:“婉容华今日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碰到了旧伤,是以病情有些反复,养养就好了。”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要再照你这爱妃的折腾法,以后就不一定了。 “什么?你当时不是跟朕说已经治愈了吗?”建元帝拎着他的脖子,尔康吼。 陈太医也很委屈啊,谁知道你的爱妃惹了谁,人家要这样撞上来。嘤嘤嘤,还是给皇上看病最好,十几年都没什么大毛病,整天在太医院吃吃喝喝看看书,多好。皇上,求您放过我吧!“本来是好了的,只是这下又有些伤到,不过问题不大。”能在建元帝的威吓中说出这一段话,陈太医觉得自己真是勇敢的小天使 然而……人家并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带着人一溜烟地就出去了。我都说问题不大了啊歪!你急什么呢? 等到建元帝心急火燎地赶到云梦阁,却发现李燕婉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逞完威风,打完人,可不是累了吗? 见她躺着面上还算正常,整个云梦居也是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气息,建元帝稍稍放了些心。毕竟,当初那陈太医还跟他说,婉婉这腰伤一定要养好,再次复发很有可能危及走路的。陈太医:你当时那么瞪着我,我敢不往严重里说吗?治不好是她的命,治好了就是我的本事啊! 坐在旁边轻轻地为她掖了掖被子,建元帝扑通扑通跳着的心到现在才算安定下来。看着眼前人甜美的睡颜,建元帝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与她亲密接触了。那些红袖添香,那些笑闹,那些温柔,独属于她,而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难怪他觉得生活如此乏味,原来有趣都被她带走了。这个坏东西!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建元帝才悄悄起身往外间去。绣心等人早已在外面等着皇帝的问话了。“说说吧,怎么回事?”对着不是李燕婉的人,建元帝自然没有多大的耐心。 今日出门是绣心跟着的,此时自然是她来回话:“今日从坤安宫回来,小主带着奴婢好好地走在路上,正讨论着中午吃什么呢。良贵人就从后面冲过来,直直地撞上小主的腰间,倒把小主撞了个踉跄。小主本也没计较什么,谁知那良贵人不仅态度极差,还想直接一走了之。小主这才拦住她,想要理论一番。可那良贵人,竟然还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大声说小主根本不配当这个容华,说小主是……是……” “是什么?”建元帝此时脸黑的可怕。 “说我们小主,是妖女……”绣心最后仍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她说的自然是实情,大家都看到了的。只不过,省略掉一些事情罢了。 ------------ 第一百七十章 愧疚 绣心的声音落下,厅中一片寂静。皇上不说话,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言。纷纷屏息以待,等着皇上的反应。 建元帝根本没想过这件事的真实性,陈太医的话不会有错,躺在里面的李燕婉不会作假,那就是良贵人做的!他只是有点后悔,当初说好中秋过后就来看她的,如果他早一点来的话,那良贵人或许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了。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没有他,这宫中或许有一个人就会没命。而他,并不想她死。 “良贵人以下犯上,目无法纪,庭杖十下,贬为常在。”低沉的男声在厅中响起,众人纷纷都松了一口气。反正又不是他们主子受罚,管它呢! 只是这口气松地早了,建元帝复又盯着二心,顿了一会,问道:“这段日子……你主子过得如何?” 我们小主过得挺好的呀,该吃吃该睡睡,还长胖了一些呢。不过这话,即使再没心机如晴心,也知道是说不得的。最后还是绣心在心中斟酌了下说辞,委婉说道:“小主这些日子一应饮食倒还算正常正常的多,只是时常出神。前些天还为着中秋家宴表演的事情,很是忙活了一阵子,说要讨皇上喜欢,这样您……您就会来看她了。李燕婉原话:勾引皇帝过来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不对。” 建元帝听得这话,心中又熨帖又难过。她倒是一直都念着他的,他却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想到那套一针一脚缝的细密的里衣,她表演魔术时自信的眼神和熟练的动作,以及那日说要去看她时,她陡然发亮的眼神。建元帝的心密密麻麻地疼着,是他不好。明知道她在宫中还立身未稳,却毫无征兆地不理她了,她却毫无怨言,一心想着他。 “是朕不对……”建元帝嘴中小声叹道。 绣心隔得有些远,只看见皇上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听到声音。想要凑近再听清楚些吧,皇上又毫无反应了。算了管他呢,反正不会对小主有害就是了。 “嗯……水……”里间传来李燕婉的低吟声,想是醒了要喝水。建元帝刷地反应过来,冲了进去。只是站在桌前,看着床上的女人慢慢翻过身来,四目相对,他就像呆住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愣愣地看着。 李燕婉也没想到睡了一觉起来,皇帝竟然过来了。呵呵,陈太医那个大嘴巴!怎么,她已经沦落到要靠生病来求得皇上怜惜了吗?有千言万语要说全是骂人的,全都堵在喉咙里,倒不知道该说哪句了。幸好此时晴心端了杯茶递上来,李燕婉便借着喝茶的机会收回目光,把话吞进肚子里了。 “婉婉……”建元帝趁势接过茶杯,坐在床前。眼巴巴地盯着醒来的李燕婉看,憋来憋去,只憋了句“婉婉”。 “皇上来了啊!请恕嫔妾失礼,不能起床相迎了。”李燕婉心中千转百回,在说出这句话时,就想好要怎么应对他了。既然好好当床伴你不愿意,那就只能再往后退一步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心 建元帝本就做好李燕婉埋怨撒泼的准备了虽然这样他也爱看,但是倒不曾想到,她竟是如此反应,太平静了,就像这段时间的分离和冷落是从未发生一样。他虽然心中不免更加心虚,倒是不曾怀疑什么,婉婉理他了,那他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婉婉不用多礼。”按住李燕婉作势欲起的身子,建元帝刻意压低声音温柔地说道:“朕已经惩治了良贵人了,你要多顾忌自个儿,万不能以身犯险。” 以身犯险?嗬。“多谢皇上为嫔妾做主,那良贵人屡次冲撞嫔妾,嫔妾与她理论也无用,只好小小地惩戒了她一番。希望她以后能严守宫规,莫给皇上丢脸吧!”李燕婉心知要告状,最好七分真三分假,这样即使眼前这人去查,也知道自己并无虚言。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倒让你受苦了。”想到良贵人将她撞地躺在床上,建元帝就是一阵气闷。伸手给她捋了捋头发,换了个口气:“朕这段时间,咳,有些忙,没空来看你,婉婉可不要怪朕……”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心虚。明明是自己始乱终弃在前,现在倒还厚着脸皮让她不要怨怪。眼睛也不敢直视,只拿余光时刻关注着床上人的举动。 你忙着去宠幸你的小妾吧?李燕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上日理万机,没空来看嫔妾也是应该的。只是……”说着闭了闭眼,一副万分难过的样子,不给建元帝接话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皇上没空,嫔妾倒是闲得很,那嫔妾等着皇上便是了。” 其实这状态不就是整个后宫女子的写照?从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围着这个男人打转。他来,小心伺候着他走,一心守候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人又敢说些什么呢?但是这话由李燕婉之口说出,入建元帝之耳,说得两人都不是滋味了。 建元帝早知这女子对自己一片痴心,自己却游戏花丛,故意相避,实在有些对她不起。更何况,他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一颗心被揪来揉去,还不是为了这么个宝贝?他倒没想到,他赵舜长到三十来岁,这颗冷硬的心,竟然还有柔软的时候。 不由自主地握住眼前这女子的手,“婉婉,再不会了。”这于他,已经算是承诺了。 只是此时的李燕婉,却正是对他失望的时候。本来与这皇帝相处,李燕婉虽觉得他有些不可捉摸,心思深沉,但至少人还是好的,对她也不算很坏了。只是这段日子,建元帝的表现,却让她深感帝王的喜怒不定。尤其是中秋家宴的那件事,他凭什么在她还没表演前,就说她会被别人取笑?她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那你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带回宫,你又是什么人呢?所以,对于建元帝这话,她也不过是以为他在虚与委蛇罢了。 论瞎比比,我还会怕了你不成?“皇上说什么再不会了?”一副懵懂的样子,扬起笑容:“说起来,嫔妾这云梦居皇上还没来过吧!可惜嫔妾要卧床静养,不然还能带皇上逛逛“ 建元帝本就是一个心思内敛的人,见她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多做解释。索性便不解释了,今后他做给她看就是了。跳过这一茬,他见她终于笑了,也顺着她的话宠溺道:“那你倒是好好养病啊,朕还等着婉婉带朕参观你的宫室呢!”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家事 偏偏李燕婉此时见了他宠溺的微笑,只觉得油腻,微微侧过头不看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嫔妾自己的身子,嫔妾自然会照料好的。”尽管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要对他热络些,但那口气没出出来,总是意难平。 建元帝正是要讨好她的时候,听到此话,自然就想到,是不是她想家啦?上次在园子里收到家信,她高兴的那个样子,他至今还记得呢。摸着她的额头,依旧温柔道:“婉婉是想家了吗?要不朕派人将你父母接进京来?”越想这主意越好,当初他也是疏忽,就这样把人家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女孩给勾走了,也没给些补偿。不如把她父亲叫进京来,赐个出身,这样婉婉在宫里也能抬起头来做人了。他向来知道,眼前之人,对于别人对她出身的鄙夷,很是在意。 李燕婉也不知他抽什么风,她什么时候说她想家了?不对,即使把她父母接进京城,她还不是不能见到他们!横了建元帝一眼:“家父家母在蓝田县住惯了,贸然进京,恐怕也不习惯呢。更何况,我生为子女的,长这么大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现在倒让他们为了我千里迢迢过来,于心何忍。”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也不妨碍朕给他一个出身啊!只是婉婉不是个追求名利的,要知道了十有**还是会劝阻他。建元帝默默记下了这件事,此时也没有多言,打算到时候办成了再给她一个惊喜。仍顺着她说道:“婉婉真是孝顺。听说你还有个弟弟?现在多大了?” 说到家人,李燕婉才有些笑模样。她在现代父母早逝,就她一个人,是以对亲情倒是没什么感受。穿越到了这里,才真正体会到,是以格外珍惜。“琦儿啊,他今年有岁了。说起来他还是嫔妾看着长大的呢。那么小小的一团,长成现在的一个小男子汉,时间过得真快啊!” “婉婉今后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建元帝看着她说起弟弟,便一副疼爱的表情,不由地取笑道。说起来,如果眼前这人,怀了他的皇儿的话,那一定很可爱。不过,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料另一个孩子?唉,少不得朕要多费费心了。脑补帝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 李燕婉也想到了自己在现代流掉的那个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一脸坚定地说道:“当然,我肯定会努力做个好妈,母亲。” 建元帝被她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揶揄道:“光你一个人努力不行啊,还得朕和婉婉一起用功呢!”嘻嘻嘻,他的婉婉好可爱。 李燕婉黑了半边脸,她都忘了是在跟这人聊天的。不对,她什么时候跟他聊地这么热络了?不是说要冷冷他的吗?想到要跟这人生孩子,她就……非常不想面对。他对她都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她可不想孩子生下来,一样被人瞧不起。啊啊啊,老天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咱们换个地方穿吧!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难平 当然,李燕婉也就心里这么想想,能穿越捡到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小心被雷劈!眼下除了这渣男,她这小日子不是还算过得挺顺心的嘛! “别说嫔妾了,可有一大堆人等着给皇上生儿育女的呢!”不行,她还是意难平,总想把他怼回来。想要姐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做梦! 建元帝摸了摸鼻子,明明也知道她说的是酸话,但他怎么总觉得,她今儿好像不太高兴呢?可是她刚刚也说没有怨怪他啊!搞不懂!只是他到底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取笑回来了,只得表忠心道:“朕和婉婉生的孩子,如果是皇儿的话一定健康聪慧,是公主的话一定像你这样漂亮可爱”不知为什么,光是想着那样一天,他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李燕婉任他在那自嗨,一句话也不回。等到建元帝反应过来看向她,她才挤出一个微笑来,装作害羞:“还早着呢”宁缺毋滥,我便是再想要孩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把他生下来。 建元帝本来还想多说一会的,但见到李燕婉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来,想到她今日旧伤复发身子本就不舒服,也不敢多言。略坐了会,就离开了。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道:“朕会派人跟皇后说,这几天你就不用去请安了,好生把病养好。朕明日再来看你。”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李燕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嫔妾谢皇上恩典。”然后就盯着他,看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建元帝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舍不得他走,想了想乾正宫虽然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但要紧的也都处理完了,既然她想,那留下来陪陪她也无不可。“好啦好啦,知道你躺在床上无聊,那朕便再坐一会,陪你说说话。” 他究竟是怎么脑补出来了?走走走,怎么还不走!李燕婉无言以对。再怎么样,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留在这里,她还能拦着不成?难得的是这个人竟然也找得到那么多话聊,从父母到孩子到书籍到吃食,他总有话说。李燕婉虽然话少,但也不敢就这么不理他,小命还握在人家手里呢,她哪敢摆什么谱。 “婉婉,你是不高兴了吗?”建元帝也是颇无奈,这丫头是被别人碰了一下脑子碰坏了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他只要附和几声就好。今天却反了个边,他说地都灌了好几杯水了,她还就那么几句。 李燕婉一脸懵逼,厉害了,我的皇,你终于看出来了!然而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没有啊,皇上从哪看出来的?” “朕跟你说那么多话,你就回几句……”哎哟哟,委屈的嘞。 李燕婉面无表情地与建元帝对视几眼,憋出一句:“我出恭又不方便。” 沉默…… 建元帝无语,说了话就要喝水,喝了水就要出恭,躺在床上下床出恭很麻烦,所以还是少说点话吧!不得不说,他的婉婉这逻辑也是没毛病。他总不能硬拉着一个病人说话吧? 不对,不是她拉着他不让走的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疑心 两人无话可说,建元帝到底还是悻悻地走了。临走前又啰嗦一遍说让她好好养伤,明天来看她,李燕婉并不是很想理他。等他做到了再说吧! 眼看天气转凉了,她躺在床上休养,倒没有上回那么憋闷。可能是有经验了吧……而且,现在宫中局势这么复杂,她自然乐得缩在云梦居不出去。还不用早起去请安,不用见皇后,真是太好了!自从皇后露出要拉她上船的意思,她每次见到皇后都怂地慌,每次皇后一脸温油地帮她说话,她就更想离这个女人远点。 啊!现在终于清静了! 然而,老天爷让她穿越来,就是为了让她静静吗?呵呵,躺着也得给我起来接客皇帝不算,还有一大波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良贵人被婉容华在宫道上掌掴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了,宫中的人刚接收此撕逼消息,就听见婉容华那传了太医。然后皇上就火速赶了过去,然后良贵人就不再是良贵人了,然后婉容华就在云梦居养病了。可怕!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受了伤宣太医的不应该是良贵人吗? 等到第二天皇后一脸平静地告知大家,良常在走路撞到了婉容华,把人家旧伤给撞出来了,人家这段时间就要卧床静养了。大家才反应过来,只是,这婉容华也太娇贵了吧?就这么撞一下,就撞出毛病来了? 皇后只负责宣布消息,至于下面人怎么想,她就不管了。便是她,也疑心这件事呢。婉容华素来不是张扬的人,她昨天怎么就直接让人掌掴良常在了呢?怎么就那么巧就撞到她的旧伤处呢?如果是借机邀宠倒还算好事了,就怕她,还有别的事情在。 听得这话,下面愤怒者有之,疑心者有之,担心者亦有之。 沈贵妃端着杯茶没有说话,实际上心中早就转开了。昨日良常在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她倒吓了一跳。她素知这良常在行事不忌,那张嘴又爱乱说,在宫中树敌也不是没有。只是她到底是住在自己后殿的,她们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得给这良常在几分面子。今天这么狼狈地被人打回来,这不是打在她脸上吗? 待弄清楚是婉容华干的之后,沈贵妃便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在园子里没大没小地勾地皇上去她那儿也就算了,回到宫里,胆子还这么大,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脸啊?只是还没想出办法来,就听到太医院副院首跑过去了,然后皇上就过去了。这下,良贵人降为良常在倒不是她关心的重点了,她在意的是,这婉容华,究竟是怎么了?皇上这么紧张?她不愿意相信皇上是真的关心那女人,一定,一定是那女人有什么秘密! 这样想的不在少数,在这一点上,沈贵妃和皇后的脑电波总算是对上了。皇后想地还要更深一些,当初柔婕妤瞒着她去园子里,不也是用称病这一招来隐瞒怀孕吗?听说婉容华在园子里,倒是颇得圣宠。她来这么一下,莫非也是…… 想到此处,皇后坐不住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探病 婉容华躲在云梦居不出来,那想一探究竟的人,就只能去看她了。 于是,云梦居一时间竟客似云来。有低位份的嫔妃,纯粹因为等级压制要过来表示一下关心的有看她得宠了,听说皇帝每天都过来,想要过来抱个大腿顺便蹭个面熟的有自己位份高,不方便亲自过来探望,却派身边人名为探病实则刺探的,这个一皇后和贵妃为最还有就是真的关心她的了。 对于那些位份低的,李燕婉自然不必多应付,很多时候只让绣心出去打发了她们就行了。对于想要抱大腿的,呵呵,不好意思最近在减肥,腿已经瘦了一圈了而偏偏是皇后和贵妃等人派来的人最难打发。虽然来的是人家身边的大宫女,但是你敢不让人家进来试试?人家的主子还在后面站着呢。 于是,李燕婉还得每日梳洗打扮好,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等着这些人的过来嘘寒问暖外加刺探。没错,她们要是不来,她才不会这么收拾,直接穿着里衣素面朝天好吗?建元帝来也这样! 呜呜呜,没办法啊,都生病了还要起来工作,她真心敬业啊! “我就是在园子里扭伤了腰,因着时日尚短还没有休养好,那天碰巧被良常在一撞,倒是又复发了。还有劳你主子特意派你来看一趟,帮我回去谢谢娘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李燕婉,也有充当复读机的时候。对着好几波人说着同样的话,面对别人打量的目光还得一脸镇定地任人打量,也是心累。 她就搞不懂了,我不就是腰伤复发了要休养一阵子嘛,平日天天请安也没见你们对我这么热络,现在这是要干嘛?一个个的,一副她瞒着什么一样。好啦!她得承认她那天惩治以前的良贵人现在的良常在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可是她不撞上来,她也不会没事找事啊!而且她还倒霉地真被撞伤了腰,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见到沈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波儿时达到了极点。当李燕婉听到晴心传报说沈贵妃派人过来了,她心中还惊了一下,这怕是来兴师问罪了吧!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宣人进来时,这姑娘竟然客客气气的。嗯,她一定是想先礼后兵,李燕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可是说来说去,波儿就一直围着她的身体情况打转,对她的身体,比对她主子的还要关心。丝毫不谈及任何良常在的事情。 这就不对了!沈贵妃巴不得我死才对啊!怎么这么关心起自己来了?不对!一定有阴谋! 可是等到送走波儿,李燕婉也没有搞清楚她究竟想干嘛。哎呀妈呀,总有奸妃想害我,肿么办? 惜命的李燕婉也顾不得去看这些大佬们送来的探病礼品了,她只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啊,这画风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姐姐我跟不上啊! “主子,奴婢看那婉容华精神倒是挺好的,就是一直躺在床上养着,动也不大敢动。她宫里的奴才也没有焦急忧虑之色,倒是挺平静的。倒真的有些像您说的……”桌案前,一个女人握着笔静静地抄着经,听着下面人的回禀。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关怀 好在李燕婉人品还没有那么差,生个病全都怀疑她居心不良去了,还是有人真的关心她身体状况如何了的。 建元帝自不用说,这几日每天都来报道,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凡是能想到的,他都给她搞了来。不要白不要,李燕婉虽然神色淡淡,爱答不理,但总归笑纳了。只是对建元帝却总没有好脸色,要不是建元帝想到她之前的表现,都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李燕婉:当然是假的,也就你个傻会信! 现在么,他只能当做她生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心情不好了。当初在园子里养病时,她那脾气不也臭得很嘛!唉,都要被她爬到朕头上来了。 让她意外的是,何昭仪竟亲自来了一趟,倒是让绣心等人好一通忙活。 何昭仪还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进云梦居,就直奔李燕婉所居的内室,对着她上下一打量,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开始说话:“妹妹你这腰伤又犯了?唉,怎么不多注意些呢!”晴心急急忙忙地给她搬来绣蹲,她也不管,直接一屁股坐到床上去了。 李燕婉看她那着紧的样子,心中一阵感动。那次何昭仪醉酒说要罩着自己,她虽动容,但也没太当回事。从那之后,果然李燕婉在宫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被那些嫔妃言语为难,何昭仪都站出来给她帮忙。这次又亲自过来了,这份情谊,怎么能不让她动容。 “人有旦夕祸福,这要倒霉啊,喝口凉水都塞牙,嫔妾是想躲也躲不过啊!”李燕婉也很无奈。人家穿越的,分分钟金手指开地吓死人,气运不要多旺,怎么到了她,就没一天好日子呢? 喝凉水塞牙?何昭仪听她说这种市井俚语,忍不住笑了起来。嗯,确实倒霉!“哎呀,在园子里你就被关着躺在床上,现在有这样,可还待得住?” 她倒是非常了解李燕婉的性子,知道她躺在床上无聊,特意带了些好东西给她。这时候拿出来显摆:“你看,我还给你带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边说边像变戏法一样将七巧板、玲珑锁、九连环这些儿童益智玩具,献宝一样拿出来放到她面前。 李燕婉:“……” 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吗?像她这种现代高知分子,要搞定这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二话不说拿起九连环就上手,装逼的时候到了! …… 为什么解不开?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李燕婉黑了半边脸。 何昭仪见她玩地专注,也忍不住拿起一个。边动手便说道:“这些都是我平时解闷用的,还别说,这些小东西做的还是精巧。我经常玩着玩着,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哈哈,知道你闷着无聊,带给你玩”一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宝气样,也是非常何昭仪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两个智障宝宝开拓研究提升智商方法的时候了。直到天色渐黑,何昭仪才恋恋不舍地回去。直说跟她玩着甚是有趣,下回还要一起玩。 李燕婉拿着那鼓捣了一个下午都还没解开来的九连环,半晌无语:你不是来探病的吗亲?我并不想跟你一起玩。 等到晚上建元帝过来看她,看到床头的多宝盒里放着这些东西。手贱地伸手拿过来一个,一边在手上把玩着,一边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玩这个了?无聊朕再找别的给你玩,别憋着啊!” 然后三两下就把那个九连环解开了!解开了!她一个下午都没有解开的东西!被他轻描淡写就搞定了! 憋你妹啊憋! 建元帝发现今日份的婉婉,格外冷漠……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了 叶顺仪是估摸着皇上来云梦居的时间,特意避开,在早上的时候来的。她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自然对于小年轻们争宠,也看得淡了些。更何况,她与婉容华交好,这时候来探病,却趁着皇上在的时候,也说不上话啊! “姐姐怎么过来了?”李燕婉应付哪些人应付地烦了,见到叶顺仪来,倒是很高兴。招呼着绣心给她端茶递水送点心。 “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叶顺仪仍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口气,却不失关心。 李燕婉抿嘴一笑:“不过是被撞了一下,腰伤复发罢了。躺在床上休养几天就好了,并不碍什么的。” 叶顺仪观她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样子。才放心地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自听说你病了,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听说你这几日反倒忙起来了,我也不敢轻易叨扰。今儿好不容易你有空,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想想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李燕婉就忍不住叹气:“说实话,这场病生地我是莫名其妙的。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是心里有数的。这些人,平日倒没见到怎么样,怎么我这一生病,反而好起来了?我现在需要卧床静养,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个什么原因,真真纳闷。” “妹妹还不知道吗?外面都在传你这是有了!”叶顺仪没想到她还真不知道外面传的,顿时惊讶失声。 “啊?有什么了?”李燕婉一脸懵逼。 叶顺仪对这妹子无语了,这是养病养傻了吗?有什么,当然是有孩子啊!“有孕了。” 二脸懵逼……前两天刚跟建元帝讨论过孩子问题的李燕婉,也不得不承认,按照宫中这群人的脑洞,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是!她没有啊! “我怀孕了,我怎么还不知道?”李燕婉可以说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难怪那些人过来怪怪的,总是往她身子上打量。嘴上说的话也是吞吞吐吐的,像是在试探着什么。我靠!姐是那么不真诚的人吗? 叶顺仪本来也是将信未信的,现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也就了了一个疑惑。“可能是有心人想多了吧,妹妹既尚未有孕,那也不惧那些人什么了。”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多么艺术。她没有怀孕,那些人的那些招数,无非是想要致使她流产的,那当然就没有什么用啦!“多亏了姐姐今天带来的这个消息,没想到,我这个谣言中心的人物,到现在竟还蒙在鼓里。真真是对不起她们一番打探啊。”李燕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了。百脸懵逼? “话虽如此,但是妹妹,你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啊!”说着眼神瞥向她的肚子,暗示可是说是非常明显了。 还带这样催孕的吗?厉害了我的姐!“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你看贵妃,那么得宠,到现在不也是膝下无子吗?还是要看缘分的呀。”李燕婉只得把包袱丢给沈贵妃。本仙女还小着呢! 叶顺仪默然无语,你跟谁比不好,非要跟她比干什么。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应对 叶顺仪带来这个爆炸消息,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李燕婉躺在床上发愁。说好的要静养呢!养个病还有这么多幺蛾子,她也是很无语了。送走叶顺仪,她就吩咐小卫子和绣心再出去打听打听,看外面传的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不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沸沸扬扬,只是小范围内流传,毕竟还没有官宣嘛!只是,那些人肯定都防备着就是了。李燕婉这下是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这是叶顺仪,知道她不会骗她。但是你现在让她出去跟那些人说“我没有怀孕”试试?没有怀孕你怎么撞了一下就要卧床休息不能动了?没有怀孕建元帝和陈太医会每天都往云梦居跑?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了,更何况别人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传她怀孕倒也罢了,李燕婉就怕那些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大佬们,万一做出点什么来,那她的小身板,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地住哦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办呢? 绣心等人也是被外面传的吓了一跳,她们小主要是怀孕了,她们还能这么平静?此时也围在李燕婉的病床前,一起想办法。 “算好皇上是知道小主的情况的,不然外面传着传着,到了皇上耳中,那真算是欺君之罪了。”绣心倒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小顺子深以为然,他是一向忠厚胆小的,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谣言被戳穿之后的后果。虽然不是他们小主传的,但是没准也要喝一壶的。 晴心却是个比较损的,“小主,既然那些人那么想让您怀孕,那您就怀一个给她们看看呗!看到时候谁面上不好看!” 你以为怀孕就像吃东西,吃进去就好了吗?李燕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这话虽然不现实,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的。她们那么关心她,不就是怕她有孕了会妨碍到她们吗?指不定现在已经想出一二三招来对付她肚子里那个并不存在的宝宝了。 如果……她装出似是而非的样子,让那些人误以为她真的怀孕了。那……她是不是也就可以提前知道究竟哪些人心存歹心,想要对她不利了?便是那些招数,她也能提前了解,日后有个防备啊! 而且,她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有来,正好可以瞒过去。只要做出一副很宝贵肚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些人再一脑补,那这是准就没跑了!反正到时候真相揭穿了,她自己又没有说怀孕,全是你们自己想的,关我什么事! 哎呀,她的聪明才智果然应该应用在宫斗上。那些什么七巧板九连环的,简直就是在耗费她的智商嘛! “小顺子,从今天开始,你去膳房提膳的时候,要装出一副格外小心谨慎的样子,对食物的安全格外在意。” “小卫子,你往外面跑的比较多。要是有人真的跟你打探我的情况,你就吞吞吐吐不要明言,但是喜悦又掩饰不住。这点你还是能演好的吧?” “你们两个丫头,是贴身伺候的。今后要格外小心伺候我,对于那些人的探病,要装作口风紧拦着,实则漏一点我肚子不舒服的消息给她们。” 四脸懵逼……他们主子,这是要上天吗?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虚实(三更) 不管李燕婉是不是想上天,他们作为奴才,主子吩咐了,也只有照办就是了。虽然……心中也大概有些眉目了。主子这是要瓮中捉鳖,啊呸,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果然,过了三四天,这流言在宫中简直愈演愈烈,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甚至还被描绘成了一出大戏,什么那天良常在确实是撞到了婉容华,把她撞得差点小产,所以回去之后才当即叫了太医,皇上也因此严惩良常在。婉容华这些天躲在宫中不出来,就是太医吩咐的要卧床静养保胎。什么有人看见婉容华身边的太监每天去膳房取膳,都只是走个形式,婉容华每天吃的都是皇上专门派人送来的。 因着没有实锤,小道消息倒是漫天飞,反正都说婉容华这下要发达了。皇后自然知道这些,在她心里,这差不多就是真相了。虽然她一度将这婉容华视为她这一方的人,努力拉拢,但她得宠是一回事,有子又是另一回事了。柔婕妤跟了她那么久,这一怀孕就生出了二心,更何况这个还没有完全上船的婉容华呢。如果让她生出孩子来,那这宫中的局势,恐怕又是一番变化了…… 沈贵妃比皇后的担心更甚。她纵横建元帝后宫十来年,唯一的心魔就是没有孩子。而这两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宫中接二连三地有宫妃怀孕,她在旁边看着,心中真不是滋味。这个婉容华,借着落水吸引到了皇上的注意,勾地皇上越来越把她当回事了。她要是把孩子生下来,母以子贵,晋为一宫主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到那时候再想除掉她,可就更难了。 可是看现在皇上对她这样着紧的样子,想要下手,未必能成功吧? 李燕婉这个始作俑者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烟雾弹放出去了,那她就只管高卧了。如果皇帝可以不报道报的那么勤快,那就更好了。 “皇上,您最近前朝事情不多吗?”怎么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就算不跑,也让他身边人跑。 建元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婉婉这是关心他吗?“呵呵,再忙也要来陪婉婉用晚膳啊!” 这甜言蜜语李燕婉听地想吐……未免也太假了吧!你之前放我鸽子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这一茬呢?李燕婉懒得拆穿她,拿着戏本子自顾自地瞧着。 “婉婉……”建元帝坐在她旁边,犹豫半晌,凑过去叫了一声。 “嗯?”李燕婉沉浸在狗血的苦情剧中,连头都不抬,只给了他一个嗯字自己体会。半晌没有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询问。 建元帝想了想,还是说道:“朕最近听到一些传言,关于你的。” 李燕婉被他这郑重的态度弄的有点怕怕的,关于她的谣言?除了传她怀孕,还有别的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嫔妾这些天都缩在云梦居养伤,倒是不知外面的事情。不知有何传言,要皇上问到嫔妾面前来?”她用一脸平淡来掩盖干了坏事的心虚。 看在建元帝眼里,就是她有些生气了。他之前纠结问不问,就是怕她生气,果然……建元帝扶额,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们说,你有了身孕,却故意瞒着大家,借养病掩饰呢。”问都问了,还是直说到底吧! ------------ 第一百八十章 求证 没想到这么脑残的问题,他还真敢问出口。李燕婉轻笑一声,拉着建元帝的手放到肚子上:“嫔妾有没有怀孕,皇上不知道?” 手放在她热乎乎的肚皮上的那一刻,建元帝不知为何,被撩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初时只是心血来潮,然后愈来愈感兴趣,现在,他已说不清对她有什么感觉,复杂却又亲近。只是他想,如果有一天,从这个地方诞育出他的血脉,那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朕听到这消息,自然是不信的。陈太医每天来看诊,还能不知道?朕本来是想让人查是谁传出来的这消息的,谁知道查来查去,发现你这几个奴才,行迹倒有几分可疑!是以才多嘴问你一句。”被李燕婉怀疑有抖倾向的建元帝,此时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李燕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还有这一手,果然不能做坏事啊! 因着心虚,此时李燕婉的语气倒是柔和了不少:“是吗?我瞧着他们几个倒是不错的,也不知他们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使得大家有此误解。” “他们倒是没有干什么坏事,只是言谈举止,总有几分让人误解,比如你从家中带进来的那丫头,跟人嚼舌根说你近日肚子不甚舒服,用膳也偏爱用酸辣口的。也难怪宫中会传你怀孕了。”建元帝不辨喜怒,心里却已经在想要从殿中省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了。 李燕婉为背锅的晴心鞠了一把泪,不过是她吩咐的,她也不能把责任推到下面人身上。“您不知道,她说得还真不假。嫔妾见天地躺在床上,也是乏味,就想吃些味道重的。因着怕您不喜欢,都是背地里偷偷吃的。”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建元帝一眼,继续开脱:“至于肚子不舒服,呵呵,估计是因为嫔妾现在每日下床不如之前灵巧,别人误会的吧!” 建元帝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背着他偷吃,横了她一眼,“怪不得外面有此谣言,原来罪魁祸首还是在你啊!” “那是她们自己想太多好吧!我在宫里好好养着病,她们却那么编排我,挂不得这些日子借着探病的名头来的人不少呢!让我安安心心养个病不行吗?”说到这个,李燕婉也是有些生气。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心虚什么?!她还委屈呢:“要不是皇上一早知道嫔妾是腰伤复发,听信了谣言。到时候嫔妾没有怀孕,她们还要编排我欺君呢!” 听着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建元帝无话反驳。“好啦,朕不是相信你嘛!还特意当面向你求证呢!”难得这段日子她有个情绪不那么平淡的时候,建元帝趁机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李燕婉对此毫无所觉,甚至还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倒是让建元帝忍不住偷笑。“你放心,朕会想办法把这些流言平息掉的。” 谁让你平息?平息了我的计划要怎么搞!李燕婉欲哭无泪:“谣言止于智者,只要皇上相信嫔妾就行了。再说,等嫔妾把病养好了,一出去,大家不就知道了嘛,事实胜于雄辩。”少不得放下身段说些甜言蜜语。 建元帝听得她那句“只要皇上相信嫔妾就行了”,心中一甜。想想确实空穴来风的东西,想要止住也是困难,多说反而徒增嫌疑。于是放下心来,专心逗他的婉婉了:“那可不一定,万一你能下床出去的时候,真有了呢?”一脸猥琐笑。 臭流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钩 虽然被建元帝占了些便宜,但是好歹这件事在皇帝面前也算备了案了,他日就算被揭穿,李燕婉也可以很有底气地说,皇上都知道的呀!现在嘛,就是静等鱼儿上钩了。 果然,这好奇胆大的鱼儿还不少。李燕婉虽没有中招,但她们的手段,也算刷新了她的认识了。 因为李燕婉刻意防着,于吃穿上都是很小心的。所以,这日的药汤她只喝了一小口,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不仅仅是味道,而且汤色也明显比平日的要更浓稠一些。以防万一,她还是派人去将刚走的陈太医喊了回来。 “陈太医,又麻烦你回来一趟了。我刚刚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喝了这药汤的原因,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她的身体反应自然还没有那么快,只是为了让他检查一下罢了。 陈太医走到半路被喊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婉容华皱着眉头,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忙上前诊脉。沉吟半晌,发现这婉容华除了气血有些虚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啊,这毛病也是老早就这样了。想了想,又转身端起那碗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耸然变色。似是不放心,又用手指沾了些药汤,放入嘴中尝了尝。半晌,终于启口禀报道:“婉小主,确实这药有问题。” “哦?” 陈太医最终发苦,他明明是专门给皇上看诊的,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可是眼前这人都问到这里了,他能不说吗?“依臣看,这药中加了一味三棱,这药材通常用于舒筋活血,通常……也是打胎药中常见的药材。”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信了那个传言,这就迫不及待出手了! “那太医,我们小主饮了这药,对身体有大碍吗?”晴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追着太医问道。 “婉容华尚未有孕,且您这腰伤,用些活血的药材也是可以的。臣之前没有给您开这味药,只是因为此药药性太强,怕您受不住。”陈太医对着李燕婉躬身答道。这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近日宫中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恐怕幕后那人,知道真相之后,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李燕婉在喊太医来之前就心中有些准备了,这药她本来也没喝多少。现在要做的,只是确定那个人是谁罢了。想了想,对陈太医说道:“陈太医,我的腰伤一向是您照料的,现在已近痊愈,全托您的悉心诊治。这件事,我的身体也没有受到什么不利的影响,依我看,也没有张扬的必要。您说呢?”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太医倒是没想到这位婉容华竟会如此反应,照她在皇上面前的受宠程度,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皇上肯定会派人查办的。她现在竟然跟他说算了吧……这,也是想不通。不过管他呢,她不愿意计较,那他自然乐得轻松,也不用卷进这后宫的风波中了。 “小主请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的。”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续 陈太医回去有没有告诉皇帝,李燕婉不知道,她也管不着。她现在要做的,是顺着这条线,看看究竟是那条鱼在撩拨她。 “小顺子,要是你每天早上从膳房取过来的。你说,怎么会出这种问题呢?”绣心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现在她们小主有惊无险,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小顺子本就胆小,现在出了这个问题,更是吓得直流汗。“奴才不知,奴才今天也是照常时间去的膳房。那一直负责给熬药的是个小太监,名叫侯二,奴才一直是跟他交接的。今天去的时候,药已经熬好盛出来了,奴才跟他聊了几句,也就端着药走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耽搁。” “那侯二煎药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呢?”李燕婉插嘴问道。 “这……奴才就不知了。” 没有大碍,李燕婉也没有苛责,只是吩咐小顺子明日去取药的时候,一切如常,不要露出马脚来。然后旁敲侧击地问一问那侯二,看究竟是他动的手脚,还是别人将他诓出去然后动的手脚。 晴心站在旁边听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小主,这事咱们就这样不管了吗?您为何不告诉皇上呢?”真是气死她了,明明是有人想要害她们小主,只不过她们小主福大命大躲过了,可这次放过了,还有下次呀! “告诉皇上?即使皇上真的帮我们抓到了是谁干的,人家完全是有理由的呀!陈太医也说了,这位三棱,只是活血通经的,于我这腰伤并没有坏处的,我不是好好在在这吗?”还没说出口的,这位皇帝会不会去查还不一定呢。看他这两天这样热络,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情转薄了呢? 李燕婉只是稍加假设,晴心就没话说了,只是神情不免愤愤。见他们几人仍是一脸忧心的样子,李燕婉只得出声安慰道:“好了!这事我们私下查证就行,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下药,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我们只要小心些就是了,以不变应万变。”然后又吩咐他们各自去做事,总算落得个清净了。 她一个人半倚着床,陷入沉思。 还有一件事,她是没说出来的。昨日陈太医过来例行诊脉,告诉她一个消息,说皇后派人去太医院想要调她的脉案,底下的太医不知就里,便直接拿给那人看了。等到陈太医回去时,人家早就走了。从园子里到宫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陈太医对这位婉容华还是颇有好感的。在他看来,她除了在皇上面前娇气些,其他地方,倒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他也不介意卖她一点好处。 可是如果皇后真的看到了她的脉案,就会知道她是真的没有怀孕呀!那今天做这事的人,又是谁呢? 李燕婉想得有些头大。这宫中的人,要是都像皇后一样就好咯!她是皇后,直接吩咐一声就好了,谁也不敢说她的错处,人家根本不屑于动小心思好吗?而这个暗搓搓下药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啊!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病愈 小顺子终究没有问出究竟是谁做的,他去膳房问,侯二再三保证他煎药的时候没有离开过,一直站在炉子旁边呢。而小顺子也记得李燕婉的叮嘱,不敢多露出行迹,只是又通过膳房其他人了解了一下,那侯二最近有没有跟谁接触过。 得到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这段时间因为换季,宫中生病的人也不少。叶顺仪的老毛病有些犯了,慧修容也有些咳嗽,端容华所育的大公主也着凉了,断断续续地吃着药,病情有些反复。再加上李燕婉,这么些人的药,都是侯二一个人在负责的。不说他煎药的时候不甚将药混了些,便是别人来取药,随便加点东西,不也是轻而易举的吗? 李燕婉得到回报,也没有说什么,只挥手让小顺子下去,下次小心些便是了。这些人,如果想要害你的话,防是防不住的。慧修容、端容华、叶顺仪……是她们,还是另有其人呢? 不得而知,这件事也只有暂时放下了。她现在啊,只有好好养病,才能在病愈出宫的那一刻,好好欣赏一下那些女人的精彩表情。 建元帝还是保持着一两日一次的频率过来,吃饭或者闲聊,只是不留宿皇后查看完她的病案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何昭仪有事没事还让人送些益智玩具过来给她解闷,虽然她并不想要就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把病养。李燕婉心中憋着一股劲,养病的日子也过得很快了。 “小主,您的腰伤已经好了。今后只要多加保暖,不要受凉,不要磕着碰着,应该就不会复发了。”陈太医的话无异于福音,直接宣告了她可以结束这段日子的苦刑了。建元帝也很是高兴,婉婉的病好了,不但代表着她的狗脾气会收敛起来了这傻娃子至今还认为婉婉对他爱理不理是因为病人情绪不好……,而且,嘿嘿嘿,他也可以对她做些嘿嘿嘿的事情了,这段日子看的着摸不着他可是憋了许久。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也没敢去别的嫔妃那,倒是一直守身如玉了。这下,婉婉总要奖励他一下吧 李燕婉呢,她虽然对于病愈下床很开心就是啦,她可还想好好活下去打出一片天下呢,可是……一想到建元帝后宫的难缠程度,她就忍不住苦了脸。啊啊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想到此处,她忍不住剐了旁边正开心着的建元帝一眼。 建元帝接收到她的眼神,无辜地眨眨眼。“婉婉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吗?朕也盼着呢。你可去沐浴梳洗一番,朕晚上来与你用膳同乐!”哇呀呀呀,终于可以开荤了。 这话听得下面还躬身等着皇上发话的陈太医一阵尴尬皇上哎,你的高冷范呢?现在这样一副急色的模样,当臣听不出来吗?臣严重怀疑,婉容华这腰伤,绝对有您一份功劳! 李燕婉被他说得也脸色爆红,扫了一眼下面乌压压站着却又知趣地低下头装死的人,抬眼横了他一下。老子对你来说就那一个作用吗?怪不得这段时间这么殷勤,感情是要把猪养好了再杀掉啊!哼哼,今天晚上老娘要是让你得逞了,我就不姓李!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保护 果然,当建元帝乐冲冲地大步走进云梦居,想要一偿所愿时,他的爱妃那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是要干什么?你已经忘了当初咱们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日子吗?你已经忘了你之前死皮赖脸缠着朕的无赖相吗?你变了,你不爱朕了! “皇上,天色不早了,早些就寝吧!”李燕婉躺在被窝里,一脸温和纯良。 建元帝:……天色还早,我们还可以干些别的。 然而他毕竟是个要脸的人,人家都这样一副我今日不想要咱们盖棉被纯聊天吧,不,连聊天都不想聊的样子,他能强迫人家吗?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你情我愿的好,他又不缺人宠幸!哼! 生气地拉开被子躺上床,建元帝决定要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新时代好青年!可是……想到旁边肖想了近半个月的小美人,呼吸轻轻软软地缠绕在他耳旁,还是,有点心动啊……怎么办呢? 李燕婉就感觉到,自己的被窝被掀开一个小缝,慢慢地伸进来一双手,搂住她的腰,温热温热的。她有些无语,还以为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没想到,贼心不死!装作睡熟往里翻了个身,顺带将贼手给挥下去。emmmm,宝宝爱睡觉。 建元帝知道她还没睡着,刚刚呼吸声都不匀,还敢装睡拒绝?!一翻身,直接把人抓进自己被子中,手在她腋下挠着痒痒,气道:“还装不装睡?装不装睡?”小妮子,还敢给他装!李燕婉被挠地直笑,左躲右闪,不断求饶:“哈哈……不敢了……不敢了,你不要挠了……” 两人闹了一会,李燕婉气喘吁吁地趴在建元帝身上,靠着不说话。建元帝默默地将她搂到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开口道:“婉婉,能告诉朕,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吗?”他又不是傻子,对于他关心的人,就更加在意了。李燕婉这段时间的反常,一天两天能说的上是生病情绪不好,可这么长时间了,她都一直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便是避不开了,也都冷冷淡淡的。他能感觉不出来吗? 李燕婉没想到他就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了,她倒不好意思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了。沉默半晌,启口道:“皇上不是嫌弃我吗?为什么又要转过头来找我呢?” 建元帝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嫌弃她了?可能是建元帝的表情太过明显,李燕婉只得继续解释道:“上次中秋晚宴,你不是嫌弃我表演会丢你的人吗?你还事先叫我不要上台。”说起这个,她就气得要死。姐姐我就算不是天生丽质,也是有内在美的人,就那么带不出去吗? 建元帝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叫她上台,不是为了她好吗?她的出身,他自然是不嫌弃的,也正是因为她毫无背景,他与她相处才能放心。但是那些人,他能不知道他们的尿性?他那个姐姐,还有残废的老大,可都盯着他呢!还有宗室中也不乏思想陈旧之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无论做什么,都是会被他们取笑瞧不起的。他这么做是想保护她,什么时候成了瞧不起了? “朕只是想要保护你,并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许多话堵在舌头上说不出来,最后也只憋出这样一句话。建元帝此时倒是真的明白有口说不出的意思了。她是在人口简单、家庭幸福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而他的生活环境,却复杂凶险地多。他将这样小白兔一样的她带入这样一个驯兽场,究竟是对还是错?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释怀 建元帝的这句话说地太诚恳了,由不得李燕婉不放在心上仔细品。保护她?他明明一直在利用她、伤害她,哪里来的保护呢?把她藏在深宫不为人所知,就能掩盖他带回一个平民女子的事实吗?他究竟是怕别人嘲笑她,还是嘲笑他? “你突然不理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给你送东西你也毫无反应。听到中秋家宴上可以看到你,我就想着,一定要让你看到我。可是我长得又不好看,又不像宫中其他姐妹们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想来想去,只有那魔术可以表演出来博个新奇了。我准备了好久,可是你连看都不想看,就直接否决了……”半是真情,半是假意,这话说出来,李燕婉自己都委屈,更不要说听在耳里的建元帝了。 建元帝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对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或者他知道,但是之前并不曾在意过。现在听她这样剖白,连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沉默半晌,将怀中人搂地紧了些,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是朕没有想这么多,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以后真的不会了。” 李燕婉突然觉得,这段日子的负气与坚持,都没有了意义。有他这样一句道歉,所有的一切委屈都苍白了。或许,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守在她身边,无论是体贴的他,还是闷骚的他,还是严肃的他,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偌大时空中一个虚无的芥子。 她即使一再告诫自己这里只是一个与她关系不大的位面,她这条命就是捡来的,尽情挥霍就是了,但不可避免地,还是认真了。认真得想要活得更好,认真地与父母兄弟相处,认真地攻略皇帝。认真便易动情。她的潜意识中,仍然不愿意相信,他消耗这么长时间在她身上,真的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玩物。所以他道歉了,她就还愿意接受。 她往他怀中缩了缩,小声地说道:“那要说话算话。” 建元帝体贴地换了个方便她靠的姿势,把她圈在怀中,也低声道:“君无戏言。” 两人默默看着对方,像是要把人看进心里去一样。也不知是谁的唇先凑上去的,自然而然地,唇舌纠缠,谁也不愿放开谁。接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吻,李燕婉失力般地倒在他怀里。建元帝也有些动情,但此时,他却不愿意打破这种心心相映的氛围,相比**上的快活,他更想要情感上的共鸣。 两人交换着这段时间内心的想法与生活,建元帝不想把他之前可耻的挣扎告诉她,但是看到李燕婉一副“你不相信我,你瞧不起我”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全盘托出。罢了罢了,虽然丢脸,但又不是讲给外人听的。 李燕婉倒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是动了些真情,而且看这样子,他对这感情还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是该窃喜还是该觉得压力山大,自然,她不愿意当宫斗中的炮灰,得到皇帝的重视乃至感情自然对自己很有利,圣心在手,自然无往而不利。可是,她又真的可以这样毫无负担地接受吗? 后来的事自然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身心相映,水乳交融。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瞠目 李燕婉出现在坤安宫时,立时被一群人围着。嘴上问候着她的身体,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肚子上瞄。李燕婉倒是坦坦荡荡的,任由她们打量,实话实说:“不过是腰伤复发了,养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谢谢诸位姐妹们的关心。”可是被大家看在眼里,仍是有些将信将疑。 等到皇后从里面出来,看到她在,也不免多问两句。不为别的,就为皇上现在这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的热乎劲儿,也值得她多关怀几句。李燕婉自然也知道现在的皇后对自己没有恶意,报以微笑:“谢娘娘关心,嫔妾已经大安了。”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皇后坐得住,有人可就坐不住了。慧修容盯着她的肚子,试探道:“婉容华,你就腰不舒服吗?别的地方可还好?” 李燕婉看了她一眼,笑得莫名:“嫔妾现在是哪哪都好,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就不劳娘娘担心了。”李燕婉这好似意有所指的样子,把那些本来就心存疑虑的人的心倒是又吊的高高的。 大家互相交换眼神,都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瞄,李燕婉看在眼里,但并不想说话。呵呵,你们这些人,与其担心这担心那的,还不如自己怀一个算了,盯着别人的肚子算怎么回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旁边的端容华聊着天,顺带关心一下大公主的身体情况。大人再怎么争都没什么,一个小孩子,这样病情反复,也着实让人操心。她瞧着,这半个个月,端容华都瘦了一圈了。 端容华可能是正忧心孩子,也没空管她究竟怀没怀孩子,两人聊起天来,倒还算契合。直到沈贵妃插进来:“婉容华与端容华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虽然两人都是五品容华,但端容华年纪比她大且育有子嗣,论资排辈自然是端容华先说:“婉容华在关心大公主的身体呢,我们就多聊了两句。”可能是生了孩子吧,端容华身上总闪耀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母性的光辉。贵妃自然也免不了问几句大公主的身体,虽然只是个公主,可是现在宫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公主,皇上自然也是宝贝着呢! 碰上大公主的事情,皇后是素来不说话的,这也是宫中不少人都知道的惯例,不外乎皇后会因此想到夭折的亲女。因为皇后的原因,宫中倒是对大公主有些讳莫如深,大公主这病断断续续地病了这么久,说不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只要皇上不说话,谁又会管呢? 贵妃提了两句,也算是给了端容华面子了,她可不怕皇后!接下来画风一转,眼神围着李燕婉转了一圈,柔声说道:“说到孩子,这段时间宫中可是盛传婉容华是有了呢,良常在还在宫中担心,怕把你撞出个好歹来,那她罪过可就大了。”这个废物,为什么不索性直接把她孩子给撞没了! 戏肉来了!李燕婉对上贵妃的目光,毫不畏惧,挺胸收腹显出强大气场来:“这传言嫔妾倒是没有听说过,良常在只是撞到嫔妾腰上,皇上已经惩戒过她了,嫔妾这伤也养好了。虽然受了些苦,但也不计较了吧!”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倒把贵妃气了个倒仰。常在是没有资格每日到坤安宫给皇后请安的,贵妃今天搬出她来,也不过是借个话头,谁能想到这女人倒是有理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结舌 当然,除了贵妃,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李燕婉说自己并没有听说过她怀孕的传言。所以,这是没有怀孕吗?不少人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尚未定论,一切都还不好说。 李燕婉享受了一把焦点的感觉,心中暗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白操了这么长时间心了。还有人将信未信,跟着问了句:“那你怎么在宫中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腰部受伤了,自然就不好活动了。皇上担心我的身体,特意让我多休养几天,把病养好了再出来。”李燕婉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拉仇恨的,不仅戳破了她们意淫许久的幻想,而且不断在用建元帝的宠爱来刺激她们。她就是要让这些人不敢轻视于她,就是要让她们知道,以前欠她的债,早晚有一天,她都会要回来的! 何昭仪也是知道她真实的身体情况的,此时也站出来作证:“之前在园子里,你腰受伤了就没有好好养,正好趁此机会,养好它,以后便没事了。”话中满是亲昵,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心中暗暗惊讶,什么时候,何昭仪与婉容华关系这么好了? 皇后看她们越说越不像样子,此时也站出来,一锤定音:“宫中那些传言本宫也听说了,纯属子虚乌有。婉容华既然已经养好伤了,以后便正常来请安吧!”此话一出,下面那些人倒是没什么话好说了。正主也说没有,皇后也说没有,那便真的没有了。只是……这话究竟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李燕婉倒是一点也没有推波助澜的心虚,此时一副你们是傻逼竟然会信这些传言哈哈哈真是太蠢了的眼神,倒是让那些真的信以为真甚至真的动手了的人,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怪不得,怪不得一直没听到她有什么不适反应,原来是根本没有怀孕! 众人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反正李燕婉倒是看戏看的挺开心的。直到回到云梦居,她的嘴角还止不住笑意。更何况,今天除了看笑话,她还有个大收获呢! 她今天与端容华交谈,也不是没有缘由的。那日小顺子回禀说那膳房负责煎药的侯二,是同时煎的她、慧修容、二公主还有叶顺仪的药。既然那侯二坚决保证自己没有离开过,那么要么是他被某个人收买了,要么就是这些人来拿药的时候,顺手放了点料进去。叶顺仪她是信得过的,那么也就是慧修容和端容华了。 慧修容今天的表现也太明显了,那么关心她的肚子干什么?没见别人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吗?她那么迫切,不就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得手嘛,姐姐告诉你。出于谨慎,李燕婉还出言试探了几句端容华。端容华看着年纪也不小了,甚至比皇后贵妃都看起来大些,近些年来皇上也不大到她那里去了,她也就一心守着大公主过日子。照李燕婉看来,这位端容华倒是真的没什么争宠的心思,心里眼里全是她的女儿,也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慧修容了。慧修容啊慧修容,李燕婉倒是真没想到会是她。除了之前在去集芳园的路上,她听绣心普及了一下这位的往事之外,倒从未与她接触过。没想到,我不来惹你,你倒是直接来欺我了。还这么蠢,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好歹也是从二品的修容,她究竟是怎么混到今天的?李燕婉表示很疑惑。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烧 当然,没有证据,李燕婉也不好直接问到慧修容面上去,只是在心中的小本本上默默给记上了一笔。虽然她的后台是很硬,可是,谁让太后现在还不在宫中呢 婉容华并未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流传开来,李燕婉在宫道上多出现了几次,谣言就自然而然地不攻而破了。只是建元帝还是如她养病时一样,一天一次的来,瞧在别人眼中,真的算是盛宠了。建元帝倒是毫无所觉,好不容易婉婉对他态度好些了,他正在兴头上呢。李燕婉倒是察觉出一二,只是这时日尚短,她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 不过,就在后宫这妒火要烧到她身上来的时候,一盆冷水泼下来了大皇子高烧不退。这可算是个劲爆的消息了,宫中有关的无关的,都把视线看向了长信宫。建元帝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哪有不疼的道理。现在更是天天往祺昭媛的长信宫跑,太医就守在那,丝毫不敢有任何差错。 大皇子刘嘉是建元帝的长子,今年才五岁,这突然高烧不退,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虽然此事与李燕婉无关,但现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皇上心情不佳,大家也不敢开颜。李燕婉也少不得关注几分,她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这么小的小孩子,要是一直烧着,便是没有生命危险,脑子也容易烧坏掉。 “病因查不出来,病也治不好,朕要你们有什么用?!”长信宫中,建元帝的怒吼伴随着祺昭媛的低泣,里外都是低沉的氛围。太医们跪成一排,承受着建元帝的怒吼,战战兢兢。 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子,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嘴中念念有词:“母妃,母妃……”听得守在床前的祺昭媛心如刀绞。她便是平日再如何得意,终归还是个母亲,更何况,她的一生也都系在这个孩子身上了,怎能不着紧。 建元帝被她哭地心烦,在床前来回走来走去,看着大皇子烧地苍白的脸,只能继续威胁太医:“朕不管什么原因,你们先给朕把大皇子的烧给退下来。大皇子要是不退热,你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吓得几个太医浑身一哆嗦,只能磕头领旨,又聚在一起商量处方了。 祺昭媛还在抹眼泪,建元帝有些粗暴地制止了她,直接指着她问道:“朕问你,大皇子发热之前用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东西?” 祺昭媛被皇帝问地一愣,缓了缓,方一边用手帕揩着眼泪,一边说道:“大皇子……昨天晚上就用了一小碗米饭,几块蛋黄酥,都是正常的呀。你说,你有没有给大皇子接触什么不好的东西?”视线转向旁边跪着流泪的乳母,祺昭媛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那眼神像是乳母一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就会冲上去撕了她。 乳母与大皇子相处的时间,比祺昭媛还要长,一家老小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上,只有更尽心的。在皇上和祺昭媛还没问起的时候,她早就把这前前后后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此时轮到她回话了,自然把她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大皇子吃的都一应如常,奴婢事先都尝过了的,确定没有什么问题。用完晚膳还好好的,练了会字,奴婢就催着大皇子去睡觉了。屋里门窗奴婢检查过都是关着的,为的就是怕换季着凉。约亥时三刻的时候,大皇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呻吟,奴婢察觉到不对劲,赶忙进来,那时候才发现大皇子已经高热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惊 乳母把前后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的,建元帝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能催逼着太医赶紧开方子退烧。 太医们这个时候就苦逼了,他们行走宫中,有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认知,最难治的不是那种濒临垂危的,那个只要续命就行。反而是另外一种是平常不生病但偶尔一生病却要命的,另外一种便是小孩子了。大皇子这种,要是开的方子药效浅了吧,又治不好病,要是下重药吧,小孩子身体又承受不住。加上还不了解发病原因,只能先暂时当成换季受凉了来治,几个人围成一圈,都在斟酌着药量。 这药开出来了,也灌进大皇子嘴里了,隔了两个时辰,总算有些好转了。建元帝也没空一直守着,看到大皇子已经有些意识了,抱着他说了会话,就赶回去批折子去了。祺昭媛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下了,搂着大皇子上下打量,直叫“心肝”。太医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晚上,李燕婉看到建元帝神色轻松地走进来,知道这事有所好转了,也跟着祝福。“看皇上这样子,大皇子看来是没事了。嫔妾在这里先恭喜皇上了。“笑嘻嘻地一福身。 建元帝看了一天别人的苦脸,到她这儿见到一个明媚的笑脸,心情瞬间也好转了不少。本来嘛,大皇子病情好转不是好事吗?一个个苦着脸,给谁看呐?看着就不舒服!建元帝扶住李燕婉下蹲的身体,顺势将小手放入自己掌中,笑道:“你倒是伶俐,知道讨朕喜欢。” 这话就说得李燕婉不高兴了,“谁讨你喜欢了。大皇子病好了,大家也都开心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躺在床上,谁看了都不忍心啊!”这话倒不假,李燕婉看大皇子,就想到弟弟李琦,无论跟他的母亲有多大仇多大怨,对大皇子,倒是恨不起来的。 建元帝也是知道祺昭媛与她的那一段往事的,虽然他当时已经惩治过祺昭媛了,但这种夺命之仇,他也不指望能化解了。一开始听到李燕婉祝贺他,也只当她是为了讨他欢心,没想到,她竟真的有此气度,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好好好,是朕小看婉婉了。我们婉婉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呢”建元帝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一脸宠溺。 李燕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强行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她可不想在她的云梦居,祺昭媛这女人的阴影还不散。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准备上床就寝了,建元帝这几天都是歇在这里的,虽然不是日日都做那事,但也习惯了在这的生活了。云梦居还摆着不少建元帝随手放在这的书本、环佩等,李燕婉也不爱叫人收拾,看着倒是分外有生活气息。 衣服都脱了,门外却传来赵全的紧急回报。李燕婉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建元帝却是不开心了,这赵全,没事在外面大呼小叫干什么?建元帝拦住李燕婉欲起的身影,替她把被子遮遮好,道:“朕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待着就好。”说着披衣下床。 赵全也是知道皇上在婉容华这歇的规矩的,内室一向都是不叫人进来伺候的。此时便是有再急的事情,也只能在门外守着。倒是把长信宫来报信的小太监急个半死。赵大总管横了他一眼,就这点道行?你还有的磨呢!爷爷要不是看这事确实紧急,还能冒着让婉容华不快的危险,去给你回报? ------------ 第一百九十章 不退 建元帝披着外套推开门,又小心地将门关上,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眉目间不乏被搅了好事的厌烦。 赵全机智地站在旁边,表示自己的中立地位,只让长信宫来报信的小太监回话。“启禀皇上,大皇子,大皇子又发起高烧来了。”小太监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不然也不敢深夜闯到云梦居来。 建元帝眉头皱的死紧,怎么又反复了?刚想抬腿直接去长信宫看看,想到屋内的李燕婉,顿了顿,留下一句“快去请太医,告诉祺昭媛,朕稍后就来。”又进到屋里去了。留下小太监倒是要哭出来了,都这种时候了,皇上还惦记着里面的婉容华。他要是不把皇上带回去,祺昭媛不得活吞了他? 当然,建元帝也没有小太监想的那么渣,他只是进去打声招呼,顺便把衣服给穿好。李燕婉隔着房门不大听得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建元帝去而复返,神色不对,也知道怕是出了大事。自觉地披衣下床,伺候着皇帝穿衣。建元帝在她替自己扣好最后一个扣子时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低声道:“大皇子病情有些反复,朕要去看看。你乖乖睡觉” 李燕婉本来以为大皇子已经没事了,谁知道这么晚了又烧起来了,当下也是又惊又急,推着建元帝道:“那皇上快去看看吧!大皇子和祺昭媛一定很需要您。”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大家问起皇上是在她这儿,她怕是要被口水淹死!还不如早早把这祸头子给送出去,还显得她体贴大方呢 被套路了的建元帝果然觉得他的婉婉既懂事又明理,不过此时也不是细说的时候,只搂了搂她的腰,便带着人疾步走了。到了长信宫,灯火通明。太医们围在床前,研究着大皇子的病情。祺昭媛见到建元帝,就像见到了主心骨,哭着扑上来:“皇上,嘉儿,嘉儿他怎么又烧起来了……还又吐又拉,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建元帝把她的头从自己怀中扒拉出来,对着她就是一通吼:“你少哭!告诉朕,究竟怎么回事?!” 祺昭媛本就在伤心无援的时候,本以为皇上来了,有个可以出主意的人打量,谁知道皇上却一点也不温柔,还吼她。此时被吓懵了,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建元帝就拽着旁边站着的乳母问道:“算了,你来说!”这种时候了,他哪有那个耐心还来哄女人。 “晚上的时候,奴婢正守在大皇子床前,不时给他换块毛巾。突然大皇子醒过来拉着奴婢的手说要出恭,奴婢将恭桶拿过来,却发现大皇子已经拉在身上了,还一直在吐黄水。奴婢吓的不行,赶紧去禀告昭媛娘娘。”乳母看到大皇子这症状,也是吓的不轻,颤抖着把话给说清楚了。 建元帝也不好上前把太医们扒开,只背着手在屋内转来转去,焦躁不安,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祺昭媛跟在他后面,也不敢上前说话,畏畏缩缩的,一下子看向床边,一下子看向建元帝,不知如何是好。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伤寒 沉闷间,太医们互推了资历最老的章太医上前回话。章太医是主治儿科的,此时颤颤巍巍地给建元帝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大皇子这病,依臣等看,怕是……怕是,伤寒。”说着深深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此话一出,全场安静。谁都知道伤寒是什么病,谁都知道这病对一个年且五岁的小孩子意味着什么。 “我的儿啊……”祺昭媛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哭,扑到大皇子床前,哀哀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的大皇子,像是下一秒就要离她而去。 建元帝也沉了脸。对这个长子,他一向是很关注的,现在突发这种急病,甚至十有**还治不好,他心里也不好受。建元帝眉峰揪在一起,半晌才盯着章太医道:“你且勉力医治,药材什么的朕开库给你取,朕只要大皇子能活下来!” “臣,遵命。” 建元帝还想上前再看几眼大皇子,却被几位太医并赵全一同拦住了。“皇上龙体为要,请三思啊!”伤寒在这里还是传染病,虽然有治愈的先例,但他们作为臣下的,总不能让皇上以身犯险吧!建元帝眉头皱的死紧,想要拔腿不顾,却被赵全抱住大腿,哭着喊道:“这里有太医和奴才们就够了,皇上万金之躯,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建元帝明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对的,他不仅是一位父亲,还是一国之君,是大兴王朝千万子民的父亲。理智是这样,但情感上,里面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他的血脉之亲啊!他就这样站定住了,伸头看着与他一丈之遥的大皇子,从未觉得如此遥远过。“章太医,朕就把大皇子交给你了!”狠了狠心,建元帝大步转身回去。 长信宫就这样被封起来了,任何人,只能进不能出。据说里里外外都被打扫清理了一遍,大皇子的床单被褥、贴身衣物等都被拿出去烧了。大皇子得了伤寒一事,在宫中不胫而走,但谁也不敢公然议论这件事,连走路都绕着长信宫走。 祺昭媛自然也是被关在了长信宫,她一心牵挂着儿子,一心却又害怕以后是不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待在里面简直度日如年。对带给她这种遭遇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大皇子,她心中百味杂陈。索性便称病,每天待在她的卧室也不出来,对于大皇子的消息,也全靠宫女传话。心中一个隐秘而不敢宣之于口的心理,她也怕被传染啊! 建元帝虽然不进长信宫,但每天还是会到长信宫的宫外,召来随侍太医询问进展。只是对于这种病,太医们也不敢说又十足的把握,只是用药稳住罢了。病情虽没有继续恶化,却也没听到有治愈的征兆。 祸不单行,没两日,端容华那也回报,说大公主也疑似患了伤寒,现在已经烧晕了不会说话了,看情形,却是比大皇子严重多了。这话一传出来,众人皆惊!之前大皇子得了伤寒,虽然有传染性,但长信宫封住了,大家多加注意也就是了,以为并不会传到自己这来。现在传来大公主也患了这病的消息,岂不是在说,这种封锁根本没有用?!那他们……一时间竟人人自危。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传染 建元帝简直焦头烂额,一方面要挂心一双儿女,一方面要抓紧调查这病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还要一方面做出举动来安抚宫中人心,分身乏术。 皇后在这个时候倒是发挥出她一宫之主的风范来了,下令大家紧守门户,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乱窜,一应饮食自有专人负责配送。同时还吩咐殿中省给各宫送了大量白醋、石灰水等,以便让大家自己做个简易的消毒。一时间,宫中倒真的是酸气逼人了。这虽然是变相将大家软禁在宫中,但在这种特殊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皇后此举。 李燕婉接到这通知,虽然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也只能低头了。不得不说,皇后这一招实在玩的高明。名义上是为了怕病情进一步蔓延,实际上控制着大家的出行,不也控制了消息的传播吗?这样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们守在宫中,也是闭目塞听,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有相应的解决措施了。她便是有心想要反抗,可是她也不能把底下人的性命当草芥,让她们出去打探消息吧!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好在云梦居人不多,她又安坐在宫中,丝毫没有不安疑惧的样子,倒是带着大家也跟着安心做事了。 没过两天,就传来大公主那的消息她得的并不是伤寒,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热罢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是以病情有些严重。建元帝大发雷霆,他唯一的公主,生病了竟然还有人敢怠慢,这些人是不想活了吗?给大公主治病的太医都被拖下去打了板子,连近段时间颇出了些风头的皇后,也被建元帝呵斥了。听说建元帝又把倒霉催的陈太医给拎出来,专门去给大公主治病去了。 皇帝怒火之下,大家却是纷纷松了一口气,不是伤寒就好,至少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皇后之前发下的禁制,也在大家有意无意中,渐渐地超出界限了。至少宫道上,是能看到人走路交谈的身影了。似乎随着大公主病情的渐渐好转,宫中原先紧张不安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些。 至于大皇子,恐怕只有个别几个人,也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希望他真的能好起来吧!甚至连他的亲母祺昭媛,也渐渐地灰了心,爱问不问起来,反正看着也是徒增伤心。她此时越是心力交瘁,到时候有个万一,岂不是更加心魂俱痛? 建元帝此时却是坐在乾正宫的案前,盯着面前的回报,久久无语。一张薄薄的纸上,寥寥几个字大皇子伤寒之由,乃是其所着里衣曾与伤寒患者接触。然而就是这几个字,却让建元帝心惊不已。 因为换季,宫中有奴才患了伤寒他是知道的,殿中省之前还特意禀告过他。只不过,宫中的规矩,奴才一旦患病,就不能伺候主子了,小病就自己养好了再来伺候,大病的话就直接挪出去了。是以他得知那些人已经挪出去了,便只吩咐殿中省主管多加注意就是了,并没有操心太多。 谁知,竟然会出了这种事?!大皇子的衣物都是有专门人负责的,怎么会跟那些患了病被移出去的人有所接触呢?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彻查 建元帝给的指示,就只有一个字查!无论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宫中这漏洞未免也太大了。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最是知道宫中这些害人的鬼蜮伎俩。在这里,谁还管你是不是个小孩子呢?只要拦到人家的路,要么就是你死,要么我活,没有第二种选择。即使心中再不想承认,但建元帝也知道,他的后宫,未必真的比先帝时期干净到哪去。 他想把这事交给皇后去办,可是皇后,他又真的能相信吗?结缡十几载,在皇后的心中,究竟是她的地位和家族更重要,还是他更重要?他不知道。他虽然还没有立储的意思,但大皇子毕竟居长,皇后对毫无威胁的大公主都那样看不过眼,他还能指望她对大皇子多好吗?贵妃?他不怀疑她就不错了。其他人,又还没到这种地位,便是交给她,也不能服众。想来想去,他只能自己干了。 宫中好不容易有些生气,建元帝也不想为了这事再次搞得大家风声鹤唳,只下令私下查证,等证据确凿了,再行处置。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大皇子的病治好。再这样拖下去,便是最后治好了,他也怕大皇子其他地方会出问题。只有这个时候,建元帝才感受到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他贵为天下之主,却连小儿生病也只能在外苦等,等待着上天的恩赐。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阵苦涩。 李燕婉可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在建元帝心中还转了几圈,由于皇帝的保密行为,她现在还根本啥也不知道。这几日她见到皇帝的时候也有限,有的时候远远在路上看到了,也只是早早地下车在旁躬身行礼,并没有什么交谈。只是看他的身影,却是萧索了许多。她心中不知有什么感觉,明明他应该只是自己傍上的金主,两人各取所需,维持着面子情就好了。但是现在,看到他这样艰难,她心中竟有些不忍。 不管她现在怎么想的,现在去接近建元帝明显是不明智的。皇后之前立下的禁制在建元帝的有意无意放纵之下,已经解了不少。但大皇子还病着,谁都知道大皇子的生死与否,对这后宫意味着什么,一场大洗牌是免不了的。这个时候她去找皇帝,不说别人,便是建元帝,也指不定心中会有些什么怀疑呢。 心中正犹疑不定间,晴心却神色紧张地进来了。 “你不是去浣衣局取衣服了吗?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在家闲的蛋疼的李燕婉开始瞎操心了。 没想到晴心还真的有大消息爆料:“小主,奴婢刚刚去浣衣局,结果您猜怎么着?”也不给机会让李燕婉猜,她自问自答道:“奴婢看到赵大总管亲自带着人将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和两个宫女给带走了!”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怎么回事,可是奴婢听说,那两个宫女,就是之前专门负责浣洗长信宫祺昭媛和大皇子衣物的呢”晴心也知道这话不好大声宣扬出去,凑到她身边悄默默地说道。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转 浣衣局、长信宫、大皇子的伤寒,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不多想都不行。李燕婉与晴心对视一眼,启口道:“此事咱们再云梦居说说就是了,不要外传。”晴心自然点头应是。 伤寒是传染性疾病,宫中对此不会没有一点防备。而大皇子竟然还是接触到了传染源,说是碰巧,未免也说不过去吧!想必以建元帝的手段,都已经查到这里了,也不会就这样算了,幕后之人,估计很快就能出现了。李燕婉端着茶呷了一口,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想法。 不过也算是大皇子命大,没两天,长信宫传来消息,说大皇子已经明显好转了。只要这两日不再烧起来,这命也就算抢回来了。消息传到各处,自然几多喜又有几多愁。祺昭媛听说现在也不病着了,天天在宫里求神拜佛,祈祷大皇子能够好起来。 建元帝自是也很高兴,虽然现在还不能进去看望,但好歹也算是有进展了。他高兴的一个结果是,直接找上云梦居的门来了。李燕婉当时还在练字呢,建元帝就掀帘子进来了。相处这么久,她也不至于吓到,虽然他脸上不动声色,但她凭借着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爱妃在练什么呢?”建元帝说着就凑上来,拿起李燕婉写完放在一旁晾的字纸,细细端详。“朕本以为女子簪花小楷就已够美了,爱妃这一手信体行书,真当得起行云流水,意态自然了。在这个年纪,能写到这种程度,也是很少见的了。”看着字纸上流畅的字符,建元帝忍不住赞道。 前世李燕婉是大学老师,自然有些书法底子。到了这里又缠着李父让她上学,写字的地方就更多了。她之前楷书本就不错,加上在现代的年纪,现在开始练行书也不算很早了。之前迫于没有好的字帖,她只能自己随便连连。后来从建元帝那扒拉出来不少字帖,这段时间被拘在宫中,闲的都快生锈了,这才翻出来继续练着。 被建元帝这样一夸,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可能是嫔妾本就不合时俗吧,写那簪花小楷总觉得拘束的紧。便是写楷体,也写不出那娟秀的样子,之前先生还说我倒不像个女孩子,像个男孩子呢。”大皇子的事情她知趣地没有提,不管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白莲花,自问管不了那么宽的。 建元帝轻笑一声:“你要是个男子,倒真是值得朕封个官给你当当了。现在嘛……就只能委屈爱妃好好给朕当这个内务官了。”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不无调笑。 李燕婉就着他的动作,直接迎凑上去抱住他的腰,语意缠绵:“要是男子,还需要寒窗苦读十余载,运气好才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能不能得到皇上重用还是两说。嫔妾这样的,一步登天,还可以经常面圣,多好”搂着他的腰身,明显觉得瘦了一些。 “哈哈哈,爱妃这句一步登天倒是说的有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朕岂有不让你登的道理?”建元帝任由她抱着,自己也伸手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两个人也不嫌热,就这样相互抱着在书房闲闲聊着天。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顺仪 当然,再怎么聊,李燕婉都有本事憋住了不说大皇子有关的事情。她又不傻,之前大皇子生病了,她关心一下倒也没什么。现在很明显大皇子生病这事是背后有人做的手脚,她再提,是真的活得没事做想挑战一下人生吗?最后还是建元帝先起的话题,问的问题却很奇怪:“你之前是和叶顺仪住在一起的,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叶顺仪?李燕婉有些诧异,皇上没事问起她来干什么?她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一派惊诧地看向建元帝:“皇上问叶姐姐?嫔妾之前与她同住,倒是承蒙她照顾许多。之前嫔妾刚进宫,很多事情还不懂,都是叶姐姐提点我的。甚至有些时候,底下人苛待嫔妾,还是叶姐姐从她的份例里挪出些给我。”不管怎么样,李燕婉还是选择多说些叶顺仪的好话。皇上这问的神情,不大对劲啊! 建元帝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她还是待你很好的。所以你相处下来,觉得她为人怎么样?” 李燕婉越听越不对劲,建元帝这话问的,怎么像是在调查叶顺仪似的?叶顺仪毕竟帮了她许多,于她不仅无仇,而且有恩。更何况,宫中谁都知道她之前是和叶顺仪住在一起,而且还相处的颇好,她现在反口也落得里外不是人。于是,她继续回道:“别的嫔妾不了解,但叶顺仪对嫔妾,是真的像个贴心的大姐姐一样,心地很是善良。只是叶姐姐身体底子不大好,倒是没怎么见她和别的人多交往过。” 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声:“皇上问这些做什么?叶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皇上应该比嫔妾还要清楚才是啊!” 建元帝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敢相信啊!”说着,便将大皇子的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她听。原来,浣衣局那两个宫女被赵全带回去之后,很快便招出实情。她们是真的没做什么,只是之前其中一个宫女因为来例假了,便让她同屋的一个宫女帮忙洗两天,那个帮忙的宫女就是专门给叶顺仪洗衣的。大皇子也就是穿了她送上去的里衣,才染上了天花。 话说到这里,叶顺仪身上的嫌疑是很大了。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大皇子出了事,她却没事呢?只是,仔细想想的话,这也说不通的。“皇上既然把这话告诉嫔妾,就是信任嫔妾,那嫔妾出于一片公心,自然也不会去帮叶顺仪辩驳什么。只是有一事,嫔妾想不通。即使是那个给叶顺仪洗衣的宫女做的,她将大皇子的衣物与伤寒病人接触,想要害大皇子同样也染上伤寒。那么您如何能确定,这就一定是叶顺仪指使的呢?那宫女虽说是帮叶顺仪洗衣的,但她又不是贴身伺候叶顺仪的。说句不好听的,叶顺仪虽说是个从五品顺仪,但于您面前并不有宠,她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去做下这件事呢?她一个常年缩在宫中休养的,又有何动机去做呢?” 说这件事是叶顺仪做的,李燕婉是不信的。也不知这背后是哪位大手子,竟然想的起来拉叶顺仪来做垫背的。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通风 建元帝对这事也是持犹疑态度的,那个有嫌疑的宫女已经被他控制起来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叶顺仪毕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他虽然对她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毕竟这么多年了,怎能没有一点怜惜?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叶顺仪也确实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心肠未免也太过歹毒了。 现在听李燕婉这样质疑,虽然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但说得也不无道理。叶顺仪,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爱妃不必着急,此事还没有最终定论,朕也就私下与你说说。无论如何,朕都不容许有人暗中窥伺陷害皇嗣!”建元帝搂着李燕婉,语气有些阴狠。李燕婉靠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后背总有些凉凉的。 “大皇子身体一向康健,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必过于担心。”话说到大皇子,李燕婉感觉已经聊死了。她虽然对他没有恶意,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此时只能干巴巴说几句安慰一下。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口,在听的人耳中,就是有不一样的效果。至少在此时的建元帝听来,是真的被安慰到了。建元帝此时真心觉得,他的婉婉,真是贴心又懂事啊!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连发小脾气也可爱的不行,简单直接,再没有让人猜的。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才不累。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便洗漱就寝了。大皇子正病着,建元帝也没有心思想干些什么,他来云梦居,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觉得这边待着舒服罢了。相安无事的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人刚一起身,便听到一个大好消息大皇子脱离生命危险了! 建元帝听到这消息,止不住开怀大笑,好像要将这段时间的着急和烦闷都释放出来。此事虽与云梦居上下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但大家仍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恭喜皇上。看在正在兴头上的建元帝眼中,更是开怀。他本打算直接去长信宫的,但是想起来还有早朝,不得不去走一趟。便是这样,他也吩咐赵全先去长信宫守着,等他下朝就去看望。 然后,就在李燕婉的淡笑中,建元帝飞快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在她脸上吧唧了一下,飞快地走了。吧唧了一下……直到建元帝的人影消失不见,她还在呆立状态。你高兴也就了呗,为什么要亲老子!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老子!你有本事别跑那么快啊!打不死你! 李燕婉扫了一眼云梦居伺候的几人,恶狠狠地说道:“用膳!”没错,现在下面人已经养成习惯,每次皇上在婉容华这里歇着,第二天早上的早上必定是送两个地方的。便是皇上不用,人家也要留给婉容华啊! 这些日子因为宫中形式的原因,都没有去皇后宫中请安,不过相信,随着大皇子病情的好转,请安的日子也不远了。不过此时,她要动身回趟老家清音阁,去探望探望她那位被质疑有问题的姐姐叶顺仪。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报信 李燕婉去叶顺仪那,当然是通风报信去的。皇帝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了清音阁,她自然是不怕建元帝怀疑她泄密的。没准建元帝给她透这个底,也就是想借她试试叶顺仪呢 叶顺仪没想到李燕婉这么早过来,她这才刚收拾好准备用早饭呢。“妹妹来的倒早,用过早膳了吗?”叶顺仪微笑着揽着她的手走到主座前,温声寒暄。李燕婉看到她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估摸着她还没用过,给面子地说道:“用了一些,不过看到姐姐这儿的样式,倒是又勾起我的馋虫了” “那就再将就用一点吧。”叶顺仪顺势将李燕婉按在位子上,殷勤地给她布菜。 她们两虽然现在姐妹相称,但论起位份来说,毕竟还是李燕婉更胜一筹,是以此时她也就客气两句,便就着叶顺仪布的菜用了几口。食不言,寝不语。好在叶顺仪因为身体原因,一向用的不多,所以这个过程也不是很漫长。 吃的有点撑了,李燕婉便有些懒懒的,等到宫女们把碗盘们依次收走,才挽着叶顺仪的手:“说起来,自从我搬去云梦居之后,还没有回来过呢!今日回到清音阁,却是很熟悉感慨了,不知姐姐是否有空再陪我逛一逛故地呢?”叶顺仪见她神色,便知道她今天来必是有事,此时又刻意避开众人,更感到此事不同寻常。心中一凛,无有不从。 两人牵着手在清音阁缓缓走着,看到空着的西厢,李燕婉想起以前在这里曾经度过的艰难却恬淡的日子,恍如隔世。宫中人都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从一个小小的才人爬到容华的位置,真算的上是有本事了。这背后难听的话、异样的眼神,她不是不知道。不过,一个人想要过得更好,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争取,有错吗? “妹妹……婉妹妹……” “啊?什么?”李燕婉从回忆中出来。 “妹妹想什么这样出神呢?叫你几声都没有回应。”叶顺仪莞尔一笑,看着她略带关怀。 “再次站在这里,总觉得不真实。你说人真的会变吗?还是说,无论时局环境如何变化,总有一些根本的东西不会变迁?”李燕婉转身盯着叶顺仪的眼睛,半是感慨半是试探。 叶顺仪似是毫无所觉,自然答道:“人皆有本心,只是能守着这颗本心不转移的,着实太少了。很多时候不是我们要变,是环境不断催逼着我们前进啊!妹妹现在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以后这种滋味,便能慢慢知晓了。” “是吗?可能是我太傻了吧,总觉得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比如善良的本性。”李燕婉这下更是明显,紧盯着叶顺仪,观察她的反应。 “所以这才是我愿意和妹妹相处的原因啊!”叶顺仪侧身往前帮她掀开帘子,边说边回头笑着说:“希望妹妹能一直坚持下去。” 来来回回说了这些,李燕婉还是拿不准叶顺仪究竟有没有参与大皇子生病事件。不过她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回。站在以前她的卧室床前,李燕婉隔着光远远近近地打量着叶顺仪:“听说大皇子的伤寒已经快好了,姐姐想必也为大皇子高兴吧!” 外面一声乌鸦的惊叫,李燕婉只看到叶顺仪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听到答案。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失聪 叶顺仪上前啪地把窗户关上,依旧是温温婉婉的微笑:“妹妹怎么有此一问,大皇子病好了,我们这些人也可以轻松些,自然是好事了。” 李燕婉来时本来是信誓旦旦觉得叶顺仪没有问题的,但没想到这一番交谈下来,竟越来越看不清这位常年病居的姐姐了。虽然她对自己这样真诚友好,但总有一种模模糊糊的东西笼罩在她身上,远看毫无所觉,近距离接触,却觉得抓不住了。 “我此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姐姐,皇上查大皇子伤寒一事,已经查到浣衣局了。不巧,那个专门负责姐姐衣物的宫女,却是与大皇子伤寒有些嫌疑了。特意过来告知姐姐一声,还望姐姐有个心理准备。”李燕婉也懒得卖关子了,她此来本就事为了给她通风报信了,试探来试探去也没个意思。反正如果真是叶顺仪做的,按照建元帝的手段,她也不至于逃得过去。 叶顺仪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说为什么妹妹这一大早过来,说这些话呢,原来是为了此事。只是照妹妹的说法,大皇子的伤寒竟不是自然得了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知叶顺仪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反正她现在的表情很真实就是了。 李燕婉微笑:“反正大皇子病也快好了,估计这事,皇上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决断了。姐姐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叶顺仪被李燕婉这似是而非的话弄的有些恼火,语气中不免带了些出来:“妹妹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我从头到尾都一直避居在清音阁,大皇子金尊玉贵的,被祺昭媛当个宝一样养在长信宫,哪来的本事去指示人去害他?妹妹说的那个浣衣局的宫女,我更是不知道她做过什么。” “姐姐莫恼,我也不相信姐姐会做什么手脚,还在皇上面前为你作保呢只是这是说起来你还是有些嫌疑,未免皇上到时候问起来毫无防备,姐姐事先心中有个底,到时候回话也自然些。”不管心中怎么想的,李燕婉看到她恼了,此时忙迎上去安慰道。 叶顺仪也有些气她不相信自己,见她语气终于正常了,方有功夫思量这件事。“妹妹好心了,只是这件事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还是劳烦妹妹从头到尾与我分说一下吧!” 李燕婉自然也就与她细细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当然过程中,也不免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叶顺仪倒是一直听得很认真投入,时不时露出吃惊的神色,看样子倒不似作伪。可越是这样,李燕婉就越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刚把这件事说清楚,两人还不待商量,就看到红蕊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拦住欲待呵斥的叶顺仪,李燕婉看向红蕊,奇道。 “回两位小主,刚刚长信宫传来消息,说,说大皇子,大皇子好像有些不好。”红蕊有些吞吞吐吐,好似有些事情不能说之于口。 李燕婉心中还有些差诧异,明明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听到回报说大皇子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怎么现在又不好了?这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啊,他们难道不知道话不能乱说吗? 叶顺仪看了李燕婉一眼,似是对她刚刚带来的消息与此不符表示诧异。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不好了?” 红蕊低下头,低声嗫喏:“好像,听不见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群聚 大皇子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却仍不可避免烧坏了脑子,现在听不见了。这消息根本拦都拦不住,在宫中肆意流传。李燕婉从叶顺仪那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心思继续说话了,匆匆又回了云梦居。 她本来对叶顺仪是全心信任的,以她之前对她的了解,叶顺仪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今天一番谈论下来,虽然叶顺仪各方面表现都很正常,听到这消息也是又吃惊又无辜,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不大对劲。是以后续连交谈的兴趣也没有了,大皇子没事便罢了,现在竟然失聪了。在皇室,身体残疾也就等于说废了,没看当初平王自从残了一条腿,从此便没有与当时的建元帝有一争之力了吗?这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的。 回到云梦居,李燕婉还在回想着叶顺仪的种种反应。明明没什么问题,但她这颗心,却总是提着,放不下来。还不待她细想,就听到绣心匆匆进来,低声禀告说皇上在长信宫大发雷霆,派人将叶顺仪抓起来了,现在清音阁正一片混乱呢! 李燕婉没想到这一切竟来的这么快,建元帝想必也是被大皇子失聪这个消息给刺激到了,这才没等后续调查结果出来,就把叶顺仪给控制起来了。她有些坐不住,在屋子里面来回走着,千头万绪在脑子中盘桓,却没个头绪。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你做到这里就算仁至义尽了,况且叶顺仪也不一定真的毫无嫌疑。但是叶顺仪毕竟是这么久以来一直陪伴帮助她的人,看着她锒铛入狱,自己却作壁上观,于心何安? “不行,我得去长信宫看看。”李燕婉忽地转身吩咐道。 等她到了长信宫,却发现长信宫早就挤满了人,再不是之前躲避伤寒人见人躲的情态了。建元帝与祺昭媛还在里间大皇子的卧房内,时不时传来祺昭媛的痛哭声。皇后面沉如水地坐在位子上,诸妃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李燕婉悄无声息地走到何昭仪的身后,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何昭仪回头看到是她,便冲外面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话。 李燕婉了然地点头,大家此时的关注重点还在大皇子身上,她一个容华偷偷出去,倒是并不起眼。何昭仪却是想皇后禀告了一声,说殿内空气太闷,出去透透气,皇后自然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同意了。事实上,她也有些憋闷,不过是因为心中太兴奋了,竭力控制引起的。只是她身为皇后,此事一发生,她本就显眼,再出去的话,还不知道这些人会编排什么呢,皇上看在眼里也说不过去。 “姐姐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皇子不是眼看着就好了吗?”一看到何昭仪出来,李燕婉就上前拉着她问道。 何昭仪也叹了口气,走到廊边,低声说道:“这件事也发生地突然。太医之前报给皇上,说大皇子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实际上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好两天了。这也是他们太医院的一向做事风格了。谁知道,皇上今儿下朝之后兴冲冲地跑过来,搂着大皇子说话,却发现他听不见了。大喜之后又是大悲,现在连皇后都不敢进去。” 李燕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皇子她还曾远远地看过几眼,是个很聪明可爱的小男孩,被教地很有礼貌。谁能想到,却有此飞来横祸呢? ------------ 第二百章 失聪 “那叶顺仪……”李燕婉试探着看向何昭仪,神色有些惊惧。 何昭仪叹了一口气:“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据说是和大皇子生病一事有关吧!皇上现在盛怒之中,发下的命令没有人敢质疑,就连我也不知道叶顺仪能不能安全度过这一关了。” 李燕婉也跟着叹了口气,心中更加烦闷。就是因为建元帝现在在盛怒之下,不会考虑太多,她才担心叶顺仪会出什么事啊! 何昭仪也知道她和叶顺仪的关系比较好,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慌,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地步。你现在千万不能和皇上硬顶起来,知道吗?” 李燕婉犹豫着点了点头,但仍忧心忡忡。两人又在走廊下站了一会,都没有说话。过了半天,何昭仪拍了拍她:“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快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正赶上建元帝虎着脸出来。李燕婉刚站定,就发现建元帝的视线盯了过来,虎视眈眈,脸色很是难看。她有些奇怪,她也没招惹到这位大爷啊,难不成这无名之火要冲她来发了?不管怎么样,被一个人这样盯着,尤其还是上位者,总是有些心虚的。她忍不住左右回顾了下,却发现建元帝其实是盯着她后面的陆才人。 “大皇子遭此噩耗,你还有心思穿成这样,这么高兴啊?!”建元帝明显是憋着气,看到陆才人穿的花枝招展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火了。 陆才人刚想辩白,却见建元帝已经将视线挪开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便去冷宫穿去吧!”说完便再也不想看一眼,转过头去了。陆才人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被小太监捂着嘴拖出去了,临出门时的眼神,还是不敢置信。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倒是把在场诸人的关注点给拉了回来。李燕婉敏锐又好笑地发现,倒是有好几个人都开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甚至还有偷偷把头上的首饰给拨下来的。看来建元帝这一招,倒把这些人吓的不轻,生怕自己也犯了皇上的忌讳。 建元帝大发神威之后,却没了反应。只是看着殿内这乌压压的人群,皱了皱眉,一副想要发火却又硬憋回去的样子。皇后有些战战兢兢地陪坐在旁,这种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紧张的,但是她现在太兴奋了。她只怕她一张口,就被皇上听出来了,如果像陆才人一样被一顿批,那她的面子往哪摆? 就在沉默间,还是沈贵妃率先启口:“皇上,不知大皇子现在情况如何了?”说起来,这件事最紧张的除了建元帝和祺昭媛,剩下就数她了。她现在已经和皇后势成水火,绝没有和解的可能。她和皇后虽然都无子,但赵婉仪的二皇子却是养在皇后这边的,她这里的大皇子,却……这怎么不让人忧心。 建元帝看到沈贵妃脸上的急切忧心,神色稍缓:“大皇子是救回来了,至于是否是失聪,还需要太医进一步确认。”话虽如此,但他脸上明明确确的挫败与疲累,却说明了太多问题。 ------------ 第二百零一章 出头(三更) 沈贵妃脸色一僵,看了皇后一眼,勉强挤出一句:“大皇子得天庇佑,必会无事的。”心中却已经沉了下去,知道估计是无法挽回了。 在场众人也都是心思灵透的,看皇上这神色,虽然不敢多言,但心中也自有一番计较了。皇后见沈蓁蓁都说话了,她再不表示一下,就真的说不过去了。此时也迎上去,对着建元帝温声安慰:“皇上还是要多加顾惜自己的身子,大皇子要是知道皇上这样为他忧虑,也要难过的。” 皇后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建元帝就想起之前自己困守在外面,无能为力的日子。他作为一个父亲,在儿子最痛苦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他身边,现在大皇子又可能终生都听不见了,对他来说,就是终身遗憾!皇后还要在这里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真当他听不出来她的幸灾乐祸吗?刚想发火,又碍于现在这么多人在,不好过于拂了皇后的面子。便只能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回话。 皇后被无声地怼了回来,自觉失了面子,耳朵红了红,也不再说话。 这种场合,虽然大家各怀心思,但却是谁也不敢多言的。场面一度很是沉默尴尬…… 大皇子失聪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那说再多也没有用。李燕婉现在忧心的,却是叶顺仪。她心中再怀疑,还是不愿意相信一向淡泊避居、温柔可亲的叶顺仪会做出这事。她还是想,再为她努力一把。再说,她要是不为叶顺仪说话,这个宫里,可能就没有人会关心她究竟怎么样了。她们在外面可能只是看着建元帝的眼色小心度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叶顺仪在里面,就不一定了…… “皇上……”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李燕婉刚开口唤了一声,却被何昭仪截了胡。“皇上,大皇子遭此厄运,大家都很难受。只是不知,叶顺仪与此事有何关系?”她就知道李燕婉会熬不住,生怕她开口又惹怒皇上,她只是个容华,皇上对她,才不会像对皇后那样还要顾忌面子呢。没办法,她只能赶在她面前问了,好歹她还有个分寸。 好在何昭仪情商高,说的话也中听,建元帝闻此只是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继而环视全场:“既然大家这么关心,那朕也就明说了吧!大皇子伤寒一事并非巧合,乃是有人故意将大皇子的贴身衣物与伤寒病人放在一起,才致使大皇子患上此病。哼,不过好在我儿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倒是要让某些人失望了。叶顺仪,乃是此事最大的嫌疑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虽然谁都知道这宫中不干净,但是敢直接对大皇子下手,而且还成功了,这也是值得大家心中暗暗敬佩的。只是,叶顺仪?她不是常年都在寝宫休养吗?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没看贵妃现在脸色都灰败了不少? “恕嫔妾多言,叶顺仪是否做过此事还尚未可知,皇上英明,想必会查实此事,给大皇子一个交代。”李燕婉虽然知道在这时候出头算是不智之举,但心中又实在担心建元帝一怒之下就把叶顺仪给砍了,幕后真凶找不到还算小事,一条命就这样没了。想了想,还是冒着风险,斗胆进言。 ------------ 第二百零二章 申饬 建元帝正是心情不爽的时候,而且他说此话也是要给这群胆大包天的人一个警告,谁知道李燕婉竟然丝毫不懂他的苦心,到现在还在为叶顺仪狡辩,她难道都不会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吗?明明之前在云梦居都已经跟她说了那么多,现在还是莽莽撞撞的! “叶顺仪与此事确实有干系,朕把她抓起来就是要审问清楚,你这样迫不及待跳出来,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建元帝虎着脸看向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李燕婉自己也知道刚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有多突兀,说到底,她心中还是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建元帝宠爱她,所以不会呵斥于她,才这样胆大。现在被他这样一说,还没有骂呢,自己就先萎了。她怎么忘记了,他是皇帝呀! 只是话既已出口,便没有回头的可能,还不如说清楚。“嫔妾并无质疑皇上的意思。嫔妾只是觉得,叶顺仪一向淡泊随和,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毒辣之事的人。皇上一片爱子之心,如果最后放过了真正的凶手,怕也会余恨难消吧!”说完这一段话,她便自觉地低下头来。虽然她是有为叶顺仪脱罪的意思,但确实这话也是发自内心。不过忠言向来逆耳,建元帝此番,估计更不高兴了吧! “哼,你倒是颇有见识。你说叶顺仪不是凶手,那你现在说说,谁是?”建元帝还没说话,沈贵妃倒是抢在前面了。贵妃早就看李燕婉不顺眼了,此时现场气氛如此凝重,她还要出来插话,不就是仗着皇上近来宠爱于她嘛!给点风就飘起来,瞧她这骨子轻的样子,得意什么? 何昭仪有些担心地看了李燕婉一眼,并未多言。她是清楚皇上的性子的,本来李燕婉刚刚多话,皇上心中是会不高兴,但现在沈贵妃竟然抢在他面前申饬于她,那皇上的心,估计就偏回来了。她要是在这边帮腔,没准圣心又会转移。 李燕婉没想到沈贵妃到现在还有这种嚣张的气焰,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找她的茬!不过,呵呵,也许人家就是心气不顺,想找个出气筒呢?“嫔妾都说了,这一切还需要皇上圣察,贵妃娘娘何必着急呢?” “沈贵妃虽说有些急切,却也其情可悯。婉容华,你既没有证据证明叶顺仪没有做过此事,便不要在此多言,反倒扰乱了皇上的思绪。还是说,你这么为叶顺仪开脱,是因为你们两人是同谋?”破天荒的,皇后竟然会站在沈贵妃这边。她们两不是一向不和的吗?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燕婉莫名其妙地成了千夫所指,甚至还惹祸上身,也被指认为凶手,真是冤死她了!她不就是难得想领个好人卡吗?这些人,竟然看不得她做好人,非要像你们一样乌黑乌黑的才行是吧?! “好了!此事朕会查个明白的!婉容华……”建元帝顿了一下,说道:“婉容华无礼犯上,朕念在你也是古道热肠,便罚你闭门思过半月。” ------------ 第二百零三章 指向 被罚思过的李燕婉灰溜溜地回到了云梦居,反正也没有挨打,也没有降级,除了丢了些面子,她倒是不痛不痒的。倒是何昭仪,临走前,还颇为关心的看了她一眼,没过多久派了凌儿亲自过来,告诉她不要担心,外面一旦有消息,她会派人告诉她的。当真是暖心了。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何昭仪几度在她低谷的时候不离不弃,李燕婉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大恩不言谢,她现在与何昭仪也有些亲如姐妹的意思了,听到凌儿说的话,也只微笑表示知道了,让凌儿代她回去谢过何昭仪。 “主子,要奴婢说,这婉容华也未免太不会看人脸色了吧!明明您已经事先提醒她不要多言了,结果她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质疑皇上,难怪皇上会不高兴。您还要这样帮她,真的有意义吗?”回到钟粹宫,凌儿向何昭仪复命之后,忍不住有些埋怨。 何昭仪正在给松树剪枝,对着那一盆矮松左瞧右瞧,方“咔嚓”一声剪下一枝,又端详了一会,自觉满意,才缓缓答道:“她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样。你以为皇上让她闭门思过是真的惩罚她?那皇上何不直接把她向陆才人一样拖出去呢?” “照您的意思,皇上还是为婉容华好了?”凌儿有些不解。 “自然。闭门思过,有这样一个禁令,别人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她了,而婉容华呢,也没有办法出来为叶顺仪奔走而得罪人了。等到半个月后,什么不都清清楚楚了吗?婉容华啊,只需要在宫里吃吃睡睡半个月就好了。”何昭仪艳羡地叹了口气,这福气,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 凌儿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声:“那婉容华还真是好福气啊!” 好福气的婉容华还在自己宫中忧心着前途。建元帝这样处置她,她自然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但是他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她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在屋里待着吧! 可是这叫她怎么待得住!!!李燕婉像困兽一样在屋里来回走着,叶顺仪现在还生死未卜,她根本高卧不起来啊!这要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事关大皇子,李燕婉也不敢肯定建元帝的理智还在不在线。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开玩笑的啊! “她说什么了吗?”乾正宫中,建元帝看着下面的黑衣男子,语气沉沉。 “回主子,叶顺仪始终咬定自己从未做过此事,且与那宫女交情并不深。不过,奴才在审问那几个宫女之后,发现了一些问题。那个负责给叶顺仪洗衣的宫女,她在宫中却有一个对食……咳,那小太监虽说只是在归燕阁当差,却拜了坤安宫史向阳为师傅。”那人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将事实原原本本禀告给皇上之后,便低头看地,绝不敢生一点议论。 可是头顶久久没有回应,他等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悄悄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却吓地马上又低了回去。只见皇上满面怒容,眼神恨恨地盯着某个地方,气得话都没有说出来。久久,他方才听到一句:“给朕继续查!尤其是……皇后那边!” ------------ 第二百零四章 得逞 坤安宫,一切还看似与平常一样。只是平静如水的表象下,兴奋之色却有些止不住。 “娘娘,您说,要是大皇子真的……那咱们……”便是一向沉稳老练的魏紫,此时也有些憋不住喜气,凑到皇后面前。 皇后难得不顾仪态地搓了搓了手,看到桌上有个茶杯,顺手拿起来饮了一口,喝完仍将茶杯抱在手上,好像心里有了些依傍。“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稳得住,万不能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话虽这么说,但她嘴角的微笑,自从回了宫,是怎么也没有落下来过。 “娘娘说的是。您刚刚在长信宫明明表现地很是得体,只是撞上皇上心情不好,是以才……”姚黄也不甘示弱地在旁边恭维道。说到这里,察觉到此时说这话未免不太合适,画风一转,又说道:“不过那婉容华也真是不识趣,皇上都那样了,她还要上前说几句,难怪皇上要罚她!” 皇后心情正是好的时候,也没工夫计较这些小事。说起来,这可真是天降之喜。大皇子这病来的突然,虽然最后被他捡回一条命了,但是……也没用了。“你们说,这件事真是叶顺仪做的吗?本宫认识她这么久了,倒是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份心计与狠劲。” 姚黄和魏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奇怪。说起来,叶顺仪虽然很早就跟着皇上了,但她在宫中还真不算显眼。除了她们这些进来比较早的,知道叶顺仪还有那样一段过去,在其他人的印象中,她怕是一直就是那病歪歪的模样吧!似乎也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叶顺仪才渐渐变成现在这样的…… “其实,奴婢觉得,叶顺仪也不是没有动机做这事,毕竟当初……她也因为那事,丢了孩子。”魏紫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话像是安慰到了皇后那颗现在还在忽上忽下的心,没错,叶顺仪没准也是心怀恨意,蛰伏许久,才做下这件事的。 “哎呀,娘娘不要忧虑啦!反正这事咱们没有做过,不管是谁做的,这于咱们的好处不也是大大的吗?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螳螂捉虫,黄雀在后。”姚黄看皇后并魏紫还在犹豫这飞来之喜的原因,跺了跺脚,管它呢!她们只要结果就好了。 皇后噗嗤一笑,指着她道:“你不懂还瞎说,那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娘娘!”姚黄娇羞一声:“奴婢没文化,但意思到了不就行了嘛!” 夜色渐渐笼罩了这座庄重肃穆的宫殿,也掩住了其中的欢声与笑语。秋季的凉风缓缓将一朵云吹来又吹去,正巧遮住天上那一弯残月,乌蒙蒙的。天幕下是这片阔大的大地,住着生生不息的人类,也存着亘古不息的争斗。 一灯如豆,一人端坐桌前。 “此事当真成了?” “回主子,大皇子确已成了个聋子。” “手脚处理干净了吗?” 一声轻笑:“都处理干净了。再说,这事咱们也只是顺水推舟,真正下手的,也并不是咱们呀!” “哈哈哈……” 夜,更深了。 ------------ 第二百零五章 风云 李燕婉困守云梦居,对外面的消息愈发迟钝起来。她不知道的是,这几日,随着大皇子被太医确诊已经失聪之后,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因着建元帝现在仍态度不明,大家也只是私下议论,可即使是这样,也如快要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响声,快要溢出来了。相比起来,后宫倒还算平静的了。 这日早朝,建元帝还未出现。朝中大臣们按照次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交头接耳。 “哎,听说了吗?太医已经确诊大皇子是真的……你说……”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再跟你分享一个消息吧,听说啊,大皇子这次生病,不是意外呢,说不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哦?两位知道的倒是不少。我也仿佛听说,与后宫某位娘娘有关呢” 这是官职稍低排行靠后的官员们。这男人说起八卦来,有时候比女人还厉害呢。好好一个朝堂,竟被他们像菜市场买菜一样用来交流议论了。 同样的事情,放到站在前排的几位朝中大佬们那,那可就不一样了。建元帝的后宫盘根错节,不少宫妃都是出自这些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对后宫的动向不仅需要了解,还得及时做出反应来。 建安侯今天的脸色就是红润有光泽了,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听着左右的议论,并不插话。即使有人问到他的意见,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皇上后宫之事,岂容我们私下议论。”来人被怼回来了,也不敢多言。建安侯作为皇后之父,又是雅南公主的舅父,可以说是家世显赫,权势滔天,盛气凌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谁叫人家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呢!便是今天格外傲气,旁人也没有一点办法。反而因为大皇子出事了,大家更要往他这儿来套近乎呢 与这边相反的,沈太师和苏御史那边,可就冷清许多了。两人的脸色也黑沉沉的,像是刚逢家难一样。要是有平头百姓看到,没准还以为两位大人忧心国事,竟致于此呢!祺昭媛是苏御史的内侄女,说起来,大皇子也要叫他一声叔爷爷呢!他虽然自诩清正,不屑做拉帮结党的事情。但大皇子毕竟与他沾亲带故,有大皇子在,他苏氏一门也颇有荣光。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怎能不叫人难过! 至于沈太师,苏御史冷冷看了一眼这老匹夫,他怕是在忧心他的权势地位如何能保住吧!生了那样一个女儿,专宠善妒,哪里像是世家出来的! “皇上驾到”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朝堂的低语,众臣纷纷站定,整理衣冠,等候皇上出现。有些今日有本启奏的大臣,还免不了在心中打好腹稿,待会可要回话呢! 建元帝这几日也是被弄的心力交瘁,苦不堪言。无论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君王,大皇子出事了,他不仅要负责,还要善后。下面这群老不死的,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便是他这两天压下来了,恐怕他们也串联许久了吧!没准今天就要开始发难了。 想到这里,建元帝揉了揉额头,隔着帝冠前的流苏,看向下面,真是头疼啊! 处理了一些政务上的问题,什么秋收怎么样啦,有无外患啊之类的,建元帝即位也有十年了,处理这些事情,也算是得心应手。 只是正事说完之后,朝堂上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大家都好像有话要说,但却都紧着口不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有人去当这个出头羊。建元帝高居在上,自然也看到这些人的眉眼官司,心中冷哼一声,坐等着。 最终还是有个言官不怕死地站了出来,建元帝一看,很好,是建安侯这边的狗。 “微臣斗胆请问皇上,大皇子现在身体情况如何?事关皇嗣,臣等不得不慎重。”说得大义凛然的样子。 ------------ 第二百零六章 变幻 他这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全回到这个上面来了。说起来,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清贵大臣,对此事都颇为关注。这人虽然可能居心不良,但有此一问,确实是正对他们的胃口。纷纷竖着耳朵听上面皇上要如何回答。 建元帝自然早就有应对此事的办法。更何况,大皇子既已失聪,事已至此,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大皇子前段时间不慎染上风寒,此后病情一直反复。朕知道诸位对大皇子一直颇多关心,现在也不妨公示诸位。大皇子得天之幸,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事有不虞,大皇子目前确实听力受损,太医还在进一步诊断。朕得此消息,心甚痛之。”说着就是一副难过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这话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就算得上是实锤了!再多的猜测与试探,在这里也都没有用了。众臣大惊,纷纷跪地表示哀痛,并请皇帝保重身体,龙体为要。 建元帝看着这些人的虚假嘴脸,尤其是某些人一副死了父亲的样子,想想也是好笑。只是他的表情隐在帝冠后,隐隐约约,却并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他们还以为皇帝正悲痛地无法自拔呢! 众人心中都清楚,大皇子虽然尚未成年,但其意义确是不同的。本来,皇后尚未有子,即使将二皇子养在膝下,也名不正言不顺,人家生母还在呢。而大皇子却出生名门苏氏,其母祺昭媛也是世家贵女,如果是大皇子最后承继皇位的话,大家的意见想来会小很多。但现在,大皇子却遭此噩耗,在这些政客心中,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那现在,宫中就只有一位皇子了呀……虽说皇上正当壮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连一向都唯建元帝马首是瞻的禁军统领林棣都面带难色的看了皇上一眼,站了出来:“皇上,臣知道皇上此刻心中悲痛。但请恕臣直言,皇上要以江山为重,以万民为重。皇上至今膝下仍虚,大皇子又逢此噩耗,皇上要为大兴王朝多留皇嗣啊!”就差没指着鼻子请建元帝多亲近后宫,多生仔了。 这话说地在场大臣纷纷点头同意,皇上只有多生备胎,他们才能从中选出一个正胎来啊!只有建安侯的脸色黑了黑,二皇子不是还在那吗?这些人一副大皇子不行了皇上膝下就没人了的样子干什么?但此话却是正理,他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于是,场面一度发展成大家开始劝皇帝多纳妃妾,以续后嗣了。 “林统领说的是,皇上当以子嗣为重啊!” “老臣随着先帝打江山建立了这大兴王朝,皇上文治武功,俱是不凡。这江山后继有人,先帝才能在九泉之下含笑了。” 政客政客,本就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只有利益,才是能驱使他们的东西。 建元帝被这群人搞得头都大了,朕还没死呢,你们就口口声声说要朕选人继位,你们把朕放在哪里?! ------------ 第二百零七章 水深 今日的朝会就在建元帝的拂袖而去中,不欢而散。 虽然下朝时建元帝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躲过那些人的啰嗦。但等他回到寝宫,看到冷冷清清的宫室,想到大皇子躺在床上叫着父皇的样子,也忍不住悲从心来。那是他的长子啊,一向聪慧懂事,每次见他都一副雀跃孺慕的样子,围着他说又新学了什么什么,要表演给他看。现在呢,却被外面那些人说地一无是处,被当个废物一样仍在一旁,不闻不问。 嘉儿再怎么样,也容不得那些人来瞧不起!想到这个,建元帝就心头火大。 “去将阿元叫来。”背着手对着书架站了一会,建元帝淡淡启口吩咐道。 赵全悄无声息地躬身出去了。没一会,带着一个黑衣男子进来了。 那个名唤阿元的,干脆利落地跪地一礼:“请主子安。”便悄无声息地跪在那,毫无动静,像个被设好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只有主人发话,他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调查情况如何了?” “回主子,奴才将那史向明抓起来严加审问,他一口咬定与此事无关,更与皇后娘娘无关。奴才待要再审,却不妨他咬牙自尽了。奴才该死。”他也知道皇上对这事有多关注,他做这种事也算很有经验了,没想到却被这太监钻了个空子,竟然死了! 建元帝本就心绪不佳,结果他不仅没查出来什么,还把重要的线索给丢了。气地把桌上的东西一挥而光,书啊笔啊纸啊散了一地。阿元被镇纸直接砸到头,却动也不敢动,跪着听训。 建元帝发泄完了,人都已经死了,想要从阎王那把人拉回来,也做不到。只能恨恨地坐在椅子上,有些脱力:“皇后那边呢?” 阿元:“奴才……转而去查了一下最近坤安宫的动静,发现皇后近日确实……情绪比较高昂。” “哼,她能不高兴吗?”建元帝嘲讽一笑。反正聋的那个又不是她的儿子,看她对大公主的态度,就知道她气量有多狭小了。不说大皇子,要不是他及早发现,大公主都要栽在这个女人手上! 想了想,建元帝又问道:“叶顺仪呢?她这段时间都做了哪些事?究竟是否与此事有关?” “叶顺仪,这段时间基本也是养在清音阁不大出来,也不大与旁人来往。就是前段时间婉容华生病的时候,去探望了一回。在宫中,也只是枯坐念经捡佛豆。”不愧是专门为建元帝做这些事的人,便是建元帝不问,阿元也将这些事提前探听地一清二楚。 这么听起来,叶顺仪倒是没有嫌疑了?建元帝心中忍不住思量。从他本心来说,他也是不相信叶顺仪有胆量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来的,他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那么,就真的是皇后?还是说,这宫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调查到这里,已经陷入**颈了。不说他作为父亲,想要一个结果,便是为了平息宫内外的流言,他也得给出个说法来!只是……纵使真的是皇后做的,他不仅没有证据,而且皇后身为国母,要动她,也需要一番功夫。事涉朝堂,牵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先退下吧,继续盯着!”建元帝有些无力地吩咐道。自己却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尖,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 第二百零八章 波澜 等到李燕婉在云梦居撒泼打滚捶墙躺尸了半个月之后,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根本没有她蹦跶的余地。她只能在何昭仪那听点消息拣点漏,勉强做个过期的吃瓜群众。 这段时间因为大皇子的事,宫内宫外都颇为震动。不过建元帝也不是那个刚即位的毛头小子了,这些年来对宫内外的掌握也更加严密。此事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朝堂的情况,她们了解的不多,但听说,那些大臣们除了哔哔两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许也是她们不知道罢。 至于宫中,那就精彩了。李燕婉听何昭仪在旁边解说,都能想到当时的场景。 大皇子最终还是被太医确诊已经聋了,现在还能说话,但是不保证以后会不会哑。祺昭媛在长信宫哭地死去活来,抱着大皇子像个疯子,倒把大皇子给吓着了。建元帝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这还是个当母亲的样子吗?由她抚养大皇子,怕是会越教越坏。他倒是有心另外派人去照顾大皇子,只是大皇子新近病愈,正是渴望亲人安慰陪伴的时候,这时候把他母子两隔开,恐怕又要给大皇子增加一重心理压力。最后,建元帝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他把大皇子带到乾正宫和他一起住去了。 对此有反对意见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看到皇上那一张黑脸,再多的话也憋在肚子里了,还是小命重要。再说,大皇子眼看已经失去皇位的竞争力了,皇上便是再宠爱于他,也没有用。既然皇上要表现父爱,那他们何必拦着呢。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大皇子在这场皇位的角逐中已经提前出局了,所以他再怎么样,也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了。李燕婉听到这里,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场病,对大皇子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提前远离了这个修罗场,只要挺过这段时间,那他今后的日子,以他皇室长子的身份,想必也能平安喜乐吧!甚至还能比一般人过地更开心些。 而李燕婉最关注的叶顺仪,也捡了条命回来,虽然被降为贵人,但总比丢了命好吧!建元帝虽然说叶顺仪参与此事,但照他对叶顺仪的处置,还能留她一条命,李燕婉就知道,叶顺仪估计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这幕后之人掩藏的太深了,建元帝只能暂时先拿叶顺仪来顶锅了。 果然,接下来何昭仪的话,正印证了李燕婉的想法。 “叶顺仪毕竟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把她降为七品贵人,这惩罚也不算很轻了。本来大家也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叶顺仪无论做过还是没做过此事,大皇子已经失聪了,皇上也给出处置了。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事过去没几天,皇上却公然训斥皇后治宫不严,身为嫡母,坐视大公主生病,不闻不问,有失国母气度。皇后被训斥,只能素衣在乾正宫前下跪认罪。皇上虽没有再多加惩罚,却将皇后手中所掌的部分宫权,交到贵妃及我手中,说是让我们一同为皇后分忧。” 说到这里,何昭仪不由地无奈一笑,像是对这突然而来的宫权无可奈何一样。李燕婉也知道她素来是个惫懒的,只要能吃吃喝喝就行,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是此时,她的心思却被何昭仪说的事情震惊到了,倒是无暇顾及这点事了。 建元帝一向都是很给皇后面子的,两人虽说不上是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了。这次动静这么大地处理皇后,都闹到要皇后去乾正宫请罪的地步了,这不像建元帝平时的为人啊!再联系一下前面对叶顺仪的轻轻放下,这事情……就非常值得琢磨了。 李燕婉抬头看向何昭仪,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些东西,相视一笑。 ------------ 第二百零九章 父子 这件事到底也是过去了,让过去成为过去,让现在向未来看齐,这是李燕婉宫廷生活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前朝后宫,虽都经历了一番变动,但对于她这样困守皇宫四方天的人来说,其实变化并没有很大。可能明显感到变化的阵痛的,只有当事人吧! 大皇子自从大病之后,就沉默了不少,除非必要,也不轻易说话了。他知道他现在听不见了,可是他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身边人都一副可怜的表情看着他?母妃甚至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好像对他都变了个态度,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紧着他了。可是,他毕竟还活着呀! “嘉儿,到父皇这里来。”建元帝批完一本折子,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向离自己不远处,小书案前端坐的大皇子,出声唤道。等话说出口,发现大皇子并没有反应,才自失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大皇子拘谨地走到皇帝近前,然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建元帝看着眼前的这位长子,温文尔雅,端肃有礼,小小年纪便颇有皇子气度了。却偏偏……唉,他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孩子呢?伸手将他小小的身子搂到怀中,感受到他僵直的身体,嘴角不由溢出一声苦笑。现在后悔,也晚了。 “来,这是咱们今天要学的字。”也不管大皇子听不见,建元帝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握着他的手慢慢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大皇子虽然心中疑惑,不知道父皇教的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一向与建元帝不甚亲近,也不敢亲近,此时也只好乖乖跟着写,并不敢开口问些什么。不过,原来生病了之后,就可以天天见到父皇呀大皇子心中有些庆幸了。虽然现在不跟母妃住在一起了,他有些不适应,但是平常伺候他的也是奶娘还有贴身太监,少了母妃,他也没有觉得特别难过。反而现在可以和孺慕许久的父皇每天都见面,父皇还会很温柔地对他说话,虽然他听不到,但他也觉得很幸福了。 而建元帝呢,这段日子简直累地像狗一样。先是愁儿砸能不能捡回条小命,接着愁儿砸要是真聋了怎么办,间或还要管管究竟是谁害的他儿砸变成这样。一切已成定局了吧,他还得把破碎的慈父心补一补装起来,去收拾此事带来的烂摊子,皇后还在这时候在他脆弱的小心脏捅它一刀。好不容易都搞定了吧,他这天生劳碌命,连歇的时间都没有,白天理朝政,晚上带孩子,还得时刻注意大皇子脆弱的小心灵,别从小就留下心理阴影了。奶爸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父皇,这个字是这么写的吗?”他的大儿砸又来了。 微笑,竖大拇指,“对呀,嘉儿真棒!” 唉,算了,他这儿砸还是挺乖的,除了胆子小了点。他赵舜三十年来都没享受过的父子亲情,终于有了倾注的地方。加紧批折子吧,晚上还得和儿砸一起睡觉呢!别像昨日磨蹭的晚了,再把儿砸吵醒了。 ------------ 第二百一十章 不惊 “唉,皇上今天又没有进后宫吗?”沈贵妃抚了一段琴,颇有些无聊地问道。 在旁侍候的珍珠小心地觑了一下她的脸色,避重就轻:“回主子,今儿并未听说皇上宣召谁了。” 沈贵妃恨恨地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锵”地一声,倒把在旁侍候的人吓了一跳娘娘这是又发脾气了?说起来,这几日,娘娘这脾气真是见涨啊,灵犀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瓷器了,都是钱啊! 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隔了许久,珍珠才听到娘娘又问道:“婉容华那也没动静吗?”不知为何,珍珠硬是在这句话中听出了恼羞的意味。 “……没有。” “唉……你们都下去吧,让本宫静静。” 沈贵妃看着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鱼贯而出的侍婢们,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她想到她刚刚竟然会去问李燕婉的动静了,曾几何时,李燕婉还是一个她一只手就能捏死,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才人。现在,呵呵,她想要知道皇上的动静,还得去找李燕婉打听了。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大皇子事件一出,皇上就压根不进后宫了。之前说大皇子的病有起色的时候,皇上还去婉容华的云梦居歇两夜,她们虽然分不到羹,但好歹有希望啊!现在呢,自从大皇子住进了乾正宫,皇上压根就没想往后面来过! 她倒是没看出来,大皇子还有这本事,以前不行,现在聋了,倒是把皇上拢的死死的。这是为人子应该做的事吗?想到这里,竟是连大皇子的生母祺昭媛也怨上了。 圣宠就是后宫女子的生命线,皇上不来,她们也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了依靠。一天两天还好,想着皇上毕竟还是慈父心肠,心疼大皇子,想要多陪陪他,可是这都快十天了啊歪!你们父子两也腻歪够了吧!甚至有些人还在心中不无嘲讽地想着,还不如见到皇上去宠幸其他嫔妃呢,至少说明她们也是有机会的呀!现在大家都这样受活寡,真是日子都没盼头了! 后宫的怨气与躁动,与日俱增,也不知远在乾正宫的子控感觉到了没。皇后在坤安宫倒是听说了一二,可是对于这位皇上,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理说,皇上不亲近后宫,皇后是有这个职责和权力劝谏一二的,只是……皇后最近刚被皇上训斥过,现在正乖着呢,哪里还敢去管皇上的事儿 皇上不听,皇后不管,她们这些人,便只能闲到发霉,连宫斗都懒地斗了…… 李燕婉虽然也觉得建元帝好像好久都没有进后宫了,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难得啊,大皇子一事刚了结,宫中的两**oss都受了些重创,皇后被训斥,贵妃失去与皇后对抗的皇子,她们这些小虾米,正是可以优哉游哉看戏的时候,暂时也不用担心站边什么的了。 而且,她自从在集芳园被柔婕妤害得摔倒蒙冤之后,就一直逃不脱待着宫中吃瓜的命!不是要休养就是被罚闭门思过,最奇葩的是连大皇子生病了,她还要躲在宫中防止被传染!偶滴神啊,她不想这么快成为宅女怨妇啊! 于是,这段时间,后宫凡是有几分景色可赏的地方,都能看到婉容华是身影。小范围内还流传着,婉容华不堪寂寞,闲逛散心的留言……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进言 皇上不近后宫,不仅后宫嫔妃着急,前朝的大臣也着急。倒不是他们那么八卦,还去管皇上的私事,要是皇上的子嗣够看,他们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去关心这个呀!尤其是现在大皇子又残废了,那皇上膝下也就一个正常的二皇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养的大,毕竟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来看,小孩子夭折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不仅是后宫嫔妃的家里人,就是一些老臣、还有宗室中的长辈们,也都坐不住了。 这日早朝,历经两朝、跟随高祖一路打天下过来的席丞相也不管皇上会不会不高兴,率先发难,请求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多生育子嗣,以续皇室血脉。此言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拥趸,那些家中有人在宫中侍奉的,更是拼命地点头应是。 建元帝哭笑不得地看着下面这群人,绞尽脑汁地苦劝他要多亲近后宫,不然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样。拜托,他又不是铁人,他也要休息休息好吧!他就不能腾出点时间来陪陪他的儿砸吗?不过话虽如此,提起这话的是席丞相,是为大兴王朝鞠躬尽瘁一辈子的席得韬老同志,是陪伴高祖从打江山到守江山一直忠心耿耿的老臣了,建元帝倒没有像上次那样恼羞成怒。他只是有些无语…… “众卿所言,朕已悉知。后宫闺秀,皆乃名门,朕绝无怠慢之意,诸位大可放心。”虽然对大家的“好意”他心领了,但说到最后,仍忍不住揶揄一下这些人。哼,你们这么劝朕亲近后宫,不就是因为都是你们家里的女孩子吗?何必打着国家大义的名头来行此私事,朕都看得清清的! 这话倒把下面蹦跶地最厉害的沈太师,说地老脸一红。嘴唇蠕动了两下,不再说话了。 像是真的要气气这群老匹夫一样,也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权威,这日下朝,建元帝终于宣妃子侍寝了。但却不是他们的那些名门淑女,而是李燕婉。一个平民出身,毫无背景的容华。 李燕婉接到消息的时候是懵逼的,她还在宫中开着party招待叶贵人呢!虽说因为之前大皇子的事情,李燕婉对她百般试探,心存疑虑,不过毕竟两人是共患难过来的,而且建元帝的种种表现,也不像是真的怪罪于叶贵人,只不过是迫于……的地位,不得不在表面上找一个人来顶锅罢了。因此,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多疑了,仍然与叶贵人好好相处着。 说起来,叶贵人在建元帝那里,也颇受了一些苦,李燕婉为着她的面子,也不多问,只是在叶贵人被送出来之后,差人送了些药过去没错,她现在学乖了,知道囤药的重要性了。现在叶贵人身体大好了,她又怕宫中这些人看叶贵人失势了,欺辱于她,索性多召她来见见,一是两人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二也能让宫中那些人有些顾忌。 建元帝派人来宣旨的时候,她们两人正聊着天呢!杨时意看到叶贵人也在这,倒是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婉容华还是个重情的。现在还与叶贵人这样亲近,便是皇上疼爱于她不做计较,祺昭媛难道是吃素的吗? 叶贵人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不过是徒增尴尬,找了个理由,匆忙回去了。李燕婉也来不及挽留,她还得准备着晚上被抬过去侍寝呢! ------------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解释 说起来,李燕婉是真的不喜欢被抬着去乾正宫侍寝的滋味。不过,皇权之下,也没有她质疑的余地。更何况,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妖艳贱货排着队想要这个机会呢,哼! 她这头在准备着,建元帝那头却犯难了。 大臣们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不能老过着这种和尚的生活。更何况,他身为帝王,身上的压力自然要比一般男人更重一些,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任务要更紧迫些。这些他都知道,可是……要怎么跟儿砸解释呢? 好不容易把这宝贝养的不那么怕自己了,父子两的感情最近也是一日千里,现在,要怎么跟这宝贝蛋说,父皇以后晚上不能跟你睡了,父皇要和别的女人一起给你生小弟弟去了呢!头疼……可是婉婉晚上就要过来了啊!虽然不是送到他日常与儿砸共寝的寝宫,可是他也不能把她就晾在那吧!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和儿砸说明白吧!想了想,建元帝将笔放了下来,吩咐道:“去看看大皇子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没事,就把他带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酝酿着待会要怎么和儿砸说。 “儿臣参见父皇。”很快,大皇子就被宫人带进来了。穿着合身的小衣服,一板一眼地给他行了个礼。 建元帝朝他招了招手,大皇子知趣地蹭蹭蹭跑到他身边,仰着个头看着他,等候他的吩咐。建元帝有些汗颜,咳咳,要怎么才能解释地又清楚明白又不那么露骨呢,真是个难题。 “父皇有什么话要吩咐儿臣吗?”见建元帝只是搂着他没有说话,大皇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建元帝将儿砸的身体转了个方向,不叫他能看出自己脸上的神色。方缓缓解释道:“嘉儿,父皇今晚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一起睡了。”算好他现在与大皇子交流都是比划加手写,并不用说出来,这样他说谎的时候,咳咳,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大皇子这段时间也渐渐地熟悉了听不见的生活,虽然世界很安静,但是他还可以看可以闻可以表达啊。见到父皇非常吃力地在纸上写下他能认识的几个字,然后手不停地比划,心中也有些了然。以前在母妃的宫中,母妃就一直叫他多多在父皇面前表现,然后拉着父皇留下过夜。虽然他那时候还很怕父皇,不敢说话,经常被母妃嫌弃。但是他心里知道,母妃让他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再与父皇生个弟弟。 父皇今天,估计也是要去给他生弟弟了吧 “嗯,儿臣知道了,儿臣会乖乖的。”大皇子一脸乖巧地点头应是。 建元帝本身就在心虚,也没有心思去细看他此时的神态如何,听到儿砸的回应,也放下心来。搂着大皇子又断断续续说了些话,又赏了好些东西,才放他回去了。 跟儿子解释完,苦逼地建元帝还得继续去批折子,他还得设想一下,晚上婉婉来要是生气了,他要怎么安慰。 唉,真是爱的负担啊……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巧遇 李燕婉到乾正宫的时候,天色尚早。也不知道这是建元帝的主意还是殿中省的主意,难道这么想要她送货上门? 一应流程她都是熟悉的了,再也没有初次被抬来侍寝的忐忑。可是谁能告诉她,屋子里面这个趴着睡觉的小男孩是谁?他怎么进来的? 可惜,殿中省的人只负责把她送到门口就完事儿了,刚刚那个嬷嬷也只是简单查验了一下她的身子,也就轻松地放她进来了。你这么严谨慎重,怎么不查查里面有没有人呢?!李燕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屋子里面有个大活人,她总得过去看看吧!再说,晚上她还要和皇上在这做不可描述的事呢,留这孩子在这,不合适吧?心中虽然吐槽,但毕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趴着睡在那,便准备去榻上拿条毯子,先给他披上。反正今儿来的早,皇上还没来,还有时间呢! 只是她刚靠近他,就见他惊醒了。抬起头茫然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奇怪这是在哪,这个人是谁,那小模样,把李燕婉的心都暖化了。忍住上去捏脸的冲动,李燕婉屈膝一礼:“嫔妾参加大皇子。”要说之前看他趴着看不到脸所以不知道这是谁,现在还能不明白? 大皇子虽然听不见她说什么,但看她的动作也能了解一二。脸上表情一秒变严肃,小大人一样,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放在嘴边轻咳了声,道:“免礼。” 李燕婉笑盈盈地起来了,看他这番装模作样,还真的有乃父之风啊!不过,就是你父皇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严肃了,小样儿,你还给我装!坏阿姨李燕婉并不知道,人家大皇子平日就是这么温文端庄的一个人,她还想着怎么让他释放天性呢! “你怎么会待在这呢?你不是和你父皇住在一起吗?”李燕婉低头看向他,虽然刚刚给面子的行了一礼,但看他小小年纪,又怎么会像对他父皇一样敬服?再说了,她对他父皇,也没见得多毕恭毕敬。 李燕婉又啰嗦了好几句,却见他毫无反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真的是对牛弹琴了。难得的是这孩子,别人说话他听不见,也不骄不躁的站在那看着你,真真是有涵养。李燕婉忍不住弯下腰,揉了揉他的额头,然后不顾他的反抗,拉着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块凤梨酥递给他。丝毫没有考虑过究竟谁是这地方的主人。 大皇子看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一眼,奇怪,他也不认识她啊。不过,看她笑盈盈的样子,他竟也不觉得反感。或许是,她是少有的不以可怜或谄媚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人吧。他抿了抿唇,虽然不讨厌她,但他才不要吃她碰过的凤梨酥,明明他自己有手! 李燕婉默默地看着他自己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凤梨酥小口小口地吃着,手指在自己那块凤梨酥上摩挲着,好想直接塞到这傻娃子嘴里啊怎么破!竟然还敢嫌弃她!一点都不可爱!看他那安安静静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这么暴力对待他。唉……算了算了,自己吃吧!吃完再找他算账!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可爱 李燕婉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经常去做义工的,对于聋哑儿童或是自闭症儿童,还是有点经验的。更何况,她看这娃现在精神状态挺好的,一点不像一个五岁的刚知道自己聋了的样子,平静地很。只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去招惹他。明明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呢,做什么老成样子,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她也不说话了,直接拖着他坐到桌子边,打算近距离交流一下反正等皇帝来也是等,还不如先玩玩他的儿子。 “我叫李燕婉,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叫什么呀?”李燕婉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这句话,然后转头温柔地看向他,等着他给自己答复。 可惜的是,大皇子现在还属于学龄前儿童,要是没生这场病,这两年建元帝就要准备给他延请名师,入学授课了。但是不巧的是,他偏偏生了这么一场病,还聋了。这下没法跟人在正常交流了,连字也没识几个,沟通都有障碍了!这段时间和父皇沟通,他都是连蒙带猜的,还需要父皇写字加上动作才能完成。有时候他看着父皇脸上一瞬间的僵硬,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他想说些什么,可是父皇却一眨眼就换了表情,待他又和善如初了。 他皱着眉看着这女人在纸上写下的这些字,她叫什么?然后是在问他叫什么吗?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大皇子就行了,还要知道名字干什么?心中是这么想着,但是看到她一副正等着自己答复的样子,也就勉为其难告诉她算了。“我叫刘嘉。嘉是美好的意思。” 李燕婉看他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名字,噗嗤一笑,好吧,小正太萌地糊了她一脸血。见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忙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在纸上问了几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呀?”、“你喜欢你父皇吗?”、“你刚刚为什么不接我的凤梨酥,你是喜欢吃其他的酥吗?”胡搅蛮缠。 只是,她却渐渐地发现,这孩子,回答问题基本都是靠猜的。有些他的回答能对的上,有些根本就驴头不对马嘴,有些他简直就不回答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李燕婉小心脏一紧又一松的,有点疼。这傻娃子,刚生了一场大病,又骤然离开母亲,与平时并不亲切的父皇住在一起。他父皇又不能随时随地陪着他,他一个身有缺陷的小孩子,就这样生活在这天下皇权最集中也最残酷的地方,难怪安安静静的,话也不敢多说了。 李燕婉越脑补越心疼,却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她看得清楚,这孩子,早慧的厉害,或许也是因为最近听不见了吧,其他感官也相对更加敏锐,不然刚刚她为什么一接近,他就醒了呢!越是这样,她越不敢表露出同情之色来。多少身体受过创伤的孩子,伴随他们一生的,不是身体上的缺陷,而是别人异样的眼光所带来的心理上的缺陷。 “你真棒!不过就是字写的不大好看,要不我来教你写字吧”李燕婉在纸上写下这一行字,然后拉起他的小手,包在手里,一笔一划地教他写起来了。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失踪 教自己写字的人,从父皇换成了这个奇怪的女子,大皇子除了静静随她写着,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反正就算写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字念什么,代表什么意思。权当时满足这人的一片好心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奇怪的人果然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看她写的字也不差,怎么这教学方式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李燕婉并不知道这娃在心中腹诽什么,她正沉浸在教育梦想中呢!先拿起一块蝴蝶酥,强行塞到大皇子嘴中,然后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个蝴蝶的形状出来不好意思,她美术课是体育老师教的,接着又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蝴蝶”两个字。指着他嘴中的蝴蝶酥,然后纸上画的蝴蝶以及写的两个字,一脸相信地看着他。 大皇子默默地将嘴中的蝴蝶酥拿了出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头表示明白了。蝴蝶嘛,他知道了!这女人真烦人,都说了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塞东西了! 李燕婉却不管他,自以为教学取得了进展,又小心地拿帕子给他把小手擦干净,然后带着他在纸上学写“蝴蝶”二字。大皇子虽面上嫌这女人破事儿多,心中却觉得这办法不错,这样他终于知道学的是个什么东西了。也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着。 两人在这里安静地进行毛笔字入门教学,外面可闹翻天了。 “你说什么?嘉儿找不到了?!”建元帝正在怒吼。 “是……是……”赵全缩着头低声应是,被皇上喷了一脸的口水也不敢擦。 “他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去!乾正宫就这么点大,给朕找!”建元帝急怒攻心,脸涨地通红,大声吩咐宫人及侍卫去找。 等到人都走了,他才无力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嘉儿,难道是因为今天朕跟他说的那些话,所以才躲起来了吗?他是个聪慧敏感的孩子,听朕那么说,没准还以为是朕不要他了,所以心生绝望。等等!他,他不会,想不开了吧! 想到这里,建元帝更坐不住了,转身到后面寝室找去。他的嘉儿,可别出什么意外啊…… 任谁也没有想到,大皇子会跑到皇上宠幸嫔妃的偏殿去。这间屋子就像被人遗忘的角落,建元帝现在找儿子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来想着宠幸嫔妃。大家在外面大张旗鼓地找着,急得头都冒汗了。大皇子要是有个什么不测,那他们的头也就可以不用长在脖子上了,能不急吗?他们两却躲在屋子里面有说有笑,浑然不知。 等到一间间屋子都排查过来,都没有人,建元帝怀着绝望地心情推开这扇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爱!妃!正在和闹得大家找了半天的儿!子!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整个心态都炸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要干什么!这两个人!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李燕婉看着皇帝黑着脸进来了,条件反射般地抱紧了大皇子,作保护状,强自镇定道:“皇上这是来做什么?”倒把建元帝气地一笑,这种时候了,你自身都难保,还想护着嘉儿!要不是这女人,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还敢问他来干什么?!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分说 众人看到大皇子正和婉容华待在一起,皇上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知趣地缩回了好奇的头颅,算了算了,反正也是虚惊一场,我等凡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建元帝一步步地逼近着两人,一脸狞笑的样子倒是把两个一无所知的人吓得不轻。当然,大皇子是担心父皇为什么这这么生气,自己和这个奇怪的姐姐在一起,是不是惹父皇不开心了?李燕婉则是内心在担忧这皇帝又吃错什么药了,胡乱发脾气吓坏孩子怎么办? “嘉儿,过来。”建元帝看到大皇子往李燕婉怀里缩了下,眼神瑟缩地看向自己,勉强放缓神色,向他招招手,温声说道。 大皇子直觉此时的父皇心情不好,不是很想过去当炮灰,可是父命难为,想了想,还是睁开李燕婉的怀抱,启步想要过去。却不妨李燕婉伸手一把将他护到身后,正面迎向他父皇:“嫔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这怒气冲冲的进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建元帝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胆子,还敢不听话!他那儿子竟然也就傻乎乎地躲到她后面去了,你平常不是不易亲近很有主见的吗?就这么会功夫,就被人收买了? “你还有胆问!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你藏在这了,朕能不着急吗?”建元帝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李燕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转头与大皇子对视一眼,两脸懵逼地看向他我们啥时候做过这种事? 建元帝与他们大眼瞪小眼,最终被瞪地没脾气。你能说什么呢,对着一个说两句就能哭给你看的小女人,还是一个听都听不见的傻儿子?朕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反正傻儿子也找回来了,不仅没出事,看样子还玩地挺好,那就……那就算了吧! 走到近前,警告般地指了指儿子的额头,松口道:“下不为例啊!” 大皇子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刚正跟这女人学写字学得好好的,突然父皇就很生气地进来了,一副拉着他要打的样子。然后这那女人竟然挡在他前面,不知跟父皇说了什么,父皇的脸色就好转了,然后就没事了。应该……是没事了吧?虽然不知道父皇指着他说的什么,但是,面前这两人都笑了呀! 李燕婉看大皇子还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忙推了他一下,然后笑盈盈地对建元帝行了一礼:“那嫔妾就代大皇子感谢皇上一片慈父心肠啦!” 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建元帝也轻松了不少,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转身向李燕婉问道:“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的?外面找你们都找翻天了!” 李燕婉无辜地嘟了嘟嘴,指了指桌案,道:“嫔妾在教大皇子习字呀!大皇子可聪明了。” 大皇子也献宝一样把自己写的字纸捧上来让父皇观看,“父皇,这是我写的,我都知道什么意思了。”重点在最后一句。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总比之前懵懵懂懂的好了。 建元帝接过字纸来端详了一会,简直不堪入目。又是画又是字的,那画还巨丑,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个形状来,想也知道是眼前这女人干的。横了这女人一眼,建元帝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出声唤赵全进来,把大皇子带回寝宫洗漱睡觉。 至于他,他要留下来好好收拾这女人!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受教 无关人员清场,屋子里又只剩建元帝和李燕婉了。被建元帝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燕婉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可是转念一想,她免费帮他带娃,还寓教于乐,给大皇子启蒙,明明他应该感谢自己才对!想到这里,不由地挺了挺脊背,也回瞪过去。 建元帝不妨她还有理了,刚才没收拾她,是碍于大皇子在这,他怕吓着儿子。再说了,他是小孩子,她呢?也是小孩子吗?这么大人了,还这样让人担心,这次是没事,下次要是真出了事,他就是想救她都救不回来。 “还没明白错在哪?”建元帝环着手一步步走近。 李燕婉不知道她怎么就错了,这皇帝,不仅喜欢自以为是地栽赃人,还喜欢和别人玩“你来猜猜猜”的游戏,真是难伺候!不过,在建元帝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前,她还是有些短了气势:“嫔妾刚刚一直在教大皇子认字,大皇子也学地又认真又好。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你这鬼画符,还要教嘉儿习字?朕刚刚不拆穿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建元帝掸了掸手上的纸,嗤笑道。 李燕婉脸一红,能看得出来画的是什么不就行了吗?画那么好看干嘛!又不是选美!嘴上仍强辩道:“可是大皇子照着学就很快啊!他都没嫌弃什么。”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他都不嫌弃,你嫌弃有什么用,又不是给你看的。 建元帝想起刚刚儿子欢快的小脸,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嘉儿露出这种笑容了。都是含蓄的斯文的,却没有这种开心的自然的。今天,倒是难得看到了。“照你这么说,你这半路出家的老师,还是教对了?” “那当然了!大皇子还只是个小孩子,现在听力又受到了影响,他便是再聪慧,学东西的速度肯定也不能和正常的孩子比了。更何况,他又不认识几个字,又听不见你说什么,交流都困难。现在要做的,才不是让他去学那些长篇大论的经济文章呢,先把日常沟通要用到的东西教会了再说。”好歹她前世还是个教育工作者,虽然不是教的幼儿,但因材施教的道理,放到哪里都是适用的。 建元帝听完她这一套歪理,竟也觉得挺对。这几天他也发现了,嘉儿现在与他沟通,真的是半靠比划半靠猜,教他认字,恐怕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即使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还没来得及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先这样教下去了。婉婉这一套,虽然是野路子,但胜在实用性强,如果嘉儿真的能接受,那也并无不可。 李燕婉看他不说话,知道他也是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心中得意。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娇笑道:“现在皇上知道,嫔妾并没有对您儿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这下可放心了?” 建元帝还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呢,被她这么一提,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打算找她算账来着吗?怎么就这样被带歪了?! “哼,你少折腾朕就好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亲近 自觉被折腾一场的建元帝,当然不会白白吞下这份辛苦,他得在她的爱妃身上找回来!害人者人恒害之,这晚李燕婉也被折腾地很惨…… 建元帝毕竟正处壮年,又旷了许久,好不容易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吃个够本。更何况,他还怀着收拾这不听话的丫头的心思,那就更加没有避忌,吃了个餍足。他是爽了,李燕婉却惨了。不仅身体备受摧残,还直接躺过了请安的时间……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请安的时辰早过了好吗? 她扶着腰缓缓地从床上起身,却发现这地方并不是她云梦居的卧室。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打量了一会,才恍然发现这还是昨晚侍寝的寝殿。这么说……她是一直没回去咯?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嗯,很干净整洁。不过,她是什么时候被抱着去清理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就连建元帝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清楚。 “小主,您醒啦!奴婢伺候您更衣。”一个看起来还蛮貌美的宫女,殷勤地上前问候道。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临走前有什么吩咐吗?”李燕婉任由她扶自己起来,边走边问道。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就跟被车轮轧过一样,要自己来,还真不容易。 “皇上卯时就起了,吩咐说叫奴婢们不要叫醒您。还说已经命人与皇后娘娘说过了,您今日不用去请安了。” 这种艳羡的口气是怎么回事?李燕婉看了她一眼,这小模样还挺周正,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嗯,知道了。” 说话间,就听到赵全在门外问道:“不知婉小主起身了吗?” “进来。”李燕婉扬声唤道。也不知道这赵公公来是干什么,他不是一向都紧跟着皇上的吗? “奴才给婉小主请安,小主吉祥。”一段时间不见,这赵大总管的谄媚,可是与日俱增啊。 李燕婉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赵谙达此来所为何事?” 赵全依然谄笑道:“皇上命奴才来看看您有没有醒了。吩咐说让您起身后不要急着回去,可以随意在殿内逛一逛,等中午皇上再过来陪您用膳。”顿了顿,又说道:“婉主子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奴才说。” 李燕婉没想到建元帝这么粘人,不过反正她现在风头也出了,现在回去,照样是招人不待见,还不如把这宠妃的名头坐实了呢!当下也不急着回去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头发,回道:“知道了,劳公公走一趟了。”说着笑睨了他一眼。 赵全还没说话,就见大皇子蹬蹬蹬蹬跑了进来,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今天还学写字吗?” 李燕婉不妨他来这一招,被拉地一歪,身子控制不住,差点摔倒。稳住身形看了这熊孩子一眼,道:“你也得我先用个早膳啊!”也不管他听没听见,扯着他就往早膳桌走去。 赵全在后面看地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大皇子跟人这么热络了?哎不对,婉容华怎么敢这么随意地对大皇子?皇上也不管管吗?”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谐 建元帝还在前面等着他回话呢,赵全看这两个人还相处地挺好的,目测没有什么问题,便捂着自己的脑袋回去了。他想静静…… 果然,有问题的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赵大总管很委屈,他禀告给皇上,皇上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一句异议都没有。我的皇上哎,你就不怕你的傻儿子被人给拐跑了吗? 建元帝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听到嘉儿主动跑去找婉容华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倒没想到,以嘉儿的性子,竟然会这么快就亲近一个人。果然他们父子两眼光很一致啊!这样想着,批折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待会还可以趁他们不备,看看这俩在干啥。 而大皇子呢,在被李燕婉硬塞了一个鸡蛋并一碗粥之后,才被允许去习字。李燕婉这人虽然平时嬉皮笑脸的,但是当起先生来,就有些认真的严肃了。阳光斜斜地照在书桌前一大一小两人身上,一个说着,一个听着,时不时还有些动作,竟是分外的和谐。 建元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看着婉婉身上那柔和的光芒,还有大皇子眼中闪耀的星光,他竟有些不想打扰。他想,婉婉要是做了母亲,一定是一个好母亲吧! 还是大皇子率先发现了他,因为不巧他站的地方正好挡住了他的阳光拉了拉旁边还在说话的女人的衣袖,然后兴冲冲地朝他父皇跑过去,离他还有两三尺的时候猛地停下来,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拱手一揖:“父皇。” 建元帝拉着他的小手进到里间,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他今天的学习内容,发现竟然还不赖。看到大皇子对李燕婉那依赖的小眼神,子控建元帝有些吃醋了,一手拉住一个,吃饭去了。 有大皇子在这边,他们两个人自然要收敛一点,注意别做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出来。只不过,当两个人亲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不会注意到,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建元帝自从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对李燕婉又多了几分关注和在意,而李燕婉呢,她就不是个会客气含蓄的人,对建元帝的好也照单全收。两人这一互动,便是无意,也够外人看的了。 大皇子虽然还不懂得这些,但他毕竟是个敏感的孩子,看到父皇和这个女人的相处,他明显的感觉到,比父皇跟母妃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至于究竟为什么,他说不出来。他讨厌这个女人吗?好像也并不。 吃完饭,大皇子的乳母很适时地出现了,声称大皇子午睡的时间到了。大皇子连跟李燕婉说句话都没来得及,就被带走了。李燕婉不知道这是皇帝是授意还是什么,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再待在乾正宫也不太合适了,毕竟已经待了一个晚上,她又磨蹭到中午,再磨蹭磨蹭,外面就不止物议沸腾了,怕是要直接到她的云梦居堵人了。只是,在告辞之前,她还有些话得跟建元帝说。 ------------ 第二百二十章 夸赞 “皇上,恕嫔妾多事。嫔妾看您对大皇子也算关怀有佳,难道您没想过给他找一个师傅入学启蒙吗?”李燕婉也知道论理自己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是以说地格外谦卑。 建元帝却不介意这个,他看的出来,婉婉对嘉儿是没有恶意的,嘉儿也甚喜婉婉。“自然,要是没有这桩事,朕也该给嘉儿物色师傅了。只是,他现在这样……出阁读书,怕是有些困难。”此事也是他心中一痛,可是嘉儿都已经是个聋子了,不让他读书,难道还要他变成个傻子不成? “嫔妾知道皇上日理万机,对于教导大皇子是有心无力。依嫔妾看,现在给大皇子启蒙,倒不需要那些名儒高官,只要通文墨、善机敏、有耐心,大皇子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学起来一定也会很快的。正如嫔妾昨晚与您讨论的,大皇子现阶段,最要紧的不是学习知识,而是能够生活。” 建元帝正拉着她在屋子里闲逛散步,闻得此言,唔了一声,脚步却慢了下来。“难得你有这份心,现在真心关怀嘉儿的人,可没几个了。”顿了顿,又道:“朕会考虑的,你把他教地很好。” 李燕婉冷不防听到皇帝的夸赞,还惊了一下。说起来这人,平时就知道欺负她,这么一本正经地夸奖,倒是少见。 “嫔妾不过是与大皇子投缘,多说两句罢了。皇上不怪嫔妾多事,已经很好了。”谦虚……谦虚…… 建元帝却觉得她古道热肠却又不居功,品质实在难能可贵了。 李燕婉带着一堆赏赐回到云梦居,她现在已经算小康水平,对这些首饰衣物自然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不过……至少表示皇上的宠爱啊,别以为她没看见路上那些暗暗伸出来又缩回去的脑袋,不就是想打探一下吗?那本仙女就给你们看个够啊! 说起来,这次宫中倒没有因为她承宠而引发多大的酸意,那些人可是觉得她开了个好头,正卯足了劲儿想要成为下一个呢!只要皇帝愿意招人侍寝了,那她们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婉容华得宠固然可羡,但她们也未尝没有一争之力啊! 李燕婉也不管她们,她清楚地知道,建元帝是一个把国家皇位看地比什么都重的人,即使为一时的儿女私情牵绊住,反应过来了,也会大踏步往前走,毫不留恋的。而她,即使皇帝现在以为自己动了些心,与他的皇位比起来,也不过是微末罢了。 果不其然,可能是建元帝将她吃饱了,隔了好几天都没有再招人侍寝。就在大家心思又不稳的时候,他又开始到各宫去了。首先去的自然是祺昭媛的长信宫,便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建元帝也不会对祺昭媛多坏。然后一连几天都是贵妃的灵犀宫,可把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折磨的消瘦了的沈贵妃,又滋润回来了。何昭仪的钟粹宫、慧修容的承光宫、李燕婉的云梦居,自然也是圣驾光顾的地方。 这样比下来,虽然李燕婉拔得了头筹,但耐不住林子大鸟多,建元帝去的最勤的还是沈贵妃的灵犀宫,她倒是并不显眼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授官 更何况,此时更吸引李燕婉关注的,才不是这些没意思的,她手中这封沉甸甸的家书,已经吸引了她全部身心。 距离上次她在集芳园收到家书然后去信回复,转眼又过了两月,也不知家里情况如何了。迫不及待地展信一看,却惊了个大呆!什么鬼!父亲被授与了邻县渭南县的县令,现在已经走马上任了?!这这这,她爹虽然也算读过不少书,但是也没有考取功名,一心想要做个土地主待到死,怎么突然就做官去了?不对,即使个七品县令,对平民来说,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她爹是怎么做到的? 还不待李燕婉脑洞大开,思考会不会是有人因为她的原因,故意诱惑她那个傻爹去做官,然后挖个坑给他跳。信的下面就解释地清清楚楚:“承蒙皇上器重,赐臣官位,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圣明。然臣思娘娘在宫中无依无靠,心实难安,遂接此命,以报圣恩。” 我靠嘞!这皇上搞什么鬼!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给阿爹赐个官做做了,封建帝王都这么随意的吗?而且,竟然还不事先只会她一声,是皇上掌握生杀大权了不起吗?李燕婉也坐不住了,拿着信纸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走着,心中思考着这件事。 固然,即使个芝麻小官,也脱离了平民阶层,成为了士,对于她家的家庭成分,便起了很大变化。她父亲做了官,即使是微末小僚,她也不会被人说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了。这个朝代对于这些就是如此看重。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且不说父亲此前毫无为官经验,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做官,为她来撑腰,以报皇恩,能不能做好这个官还不一定。父亲的禀性她自然清楚,是不会为恶的,但就怕有心人从中利用,父亲不知就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到时候,大家就会拿“婉容华的父亲借着女儿的风头,在外面为非作歹,伤及皇家颜面”来攻讦他们了。 更何况,本来李燕婉一个人虽然无依无靠,但也没有什么把柄和弱点给那些人抓。但是现在,父亲这一入仕,她们一家的身家性命,可以说都是握在建元帝手中了。或许皇帝这么做,也只是好心,为了彰显他对她的宠爱。可是,这也使得她更加束手束脚,无处施展了。毕竟,她的背后,是一大家子啊!一旦有个什么差池,大家都得跟着她受罪。 有些事情,最好未曾得到过,这样也就无所谓失去了。 这古代信件来往也不方便,她现在才收到书信,估计她爹已经上任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而且,爹爹去渭南县做官,估计娘亲和小弟也会跟着去的,这样一来,家中的祖产和铺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她现在一个人待在宫中,真是什么消息都不灵通,想到阿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了她在外面拼搏,心中也不免辛酸。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隐而 自从在家信中得知了此事,李燕婉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都想直接把建元帝拎到面前来,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了。她又从来没有向他求过什么,相信她爹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见得真想当什么县令。这皇帝怎么这么爱自作主张啊! 偏偏建元帝这两日都没有过来,她又不好直接冲到乾正宫去问他,是以在云梦居过得格外憋屈。等到建元帝得空过来的时候,看到没过几天竟瘦了一圈的小美人儿,顿时心疼了。拉着她上下打量,直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谁给她气受了。 李燕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始作俑者还不就是面前的你!不过她到底还是有良心的,知道父亲授官一事,眼前这人也是好心,她要是直冲冲地上去问了,没准还会酿成恶果。 缓了缓调整了一下心情,李燕婉哀怨地看了皇帝一眼,刚想说明白,就被建元帝拉着手放在他的心口,急急解释道:“婉婉可是气朕这两日不来看你?朕……朕只是……唉,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即使身为帝王,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说到后来,竟哀哀地看着她,生怕她生气。 李燕婉没想到他竟然扯到这个上面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皇帝,也算是非常真诚的了。他这一番欲说未说的话,她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不外乎是想解释他就算去了其他女人那里,也不完全是出于本心的,迫于前朝压力,也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他少不得也要去虚与委蛇一番。不然为什么这段时间,他待的最多的还是沈贵妃的灵犀宫呢?一是要借此警告皇后,不得再擅自对子嗣做什么手脚,二不也是因为大皇子现在不行了,他只能靠宠爱来提升贵妃一方的势力,不让其被皇后压下去吗? 他能想到对她解释,而且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她已经很知足了。至于想要这皇帝专宠她一个?呵呵,连沈贵妃都做不到,她更是从来没想过。不过,她自然清楚,一个深爱皇上的弱女子,听到此话,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更何况,被他这样一提,她确实也有点不舒服来着…… 影后李擒着一眶欲落不落的眼泪,红着眼睛看向建元帝:“嫔妾自然知道皇上事忙的,只要皇上心中还念着嫔妾,嫔妾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就靠上去,借他的胸膛挡住自己的脸,掩饰自己并未哭出来的表情…… 建元帝深受感动,但仍觉得自己刚刚解释的还很苍白无力,有很多话还想继续说出来,却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一边顺着李燕婉后脑的头发,一边说道:“朕知道你一向聪慧,很多事情不说你也看得明白。只是朕总是怕你生气,怕你憋着自己难受,在面对你的时候,反倒有些小心翼翼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样,还不如你说出来,把你的要求和想法说出来,让朕,也看看你的心,好吗?”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发 说实话,那一瞬间,李燕婉是被打动了的。她在这个大兴王朝,本就是一个异数,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却又另存着一番记忆。她不知道怎样回去,也不知道前路在哪。所以她复杂多变,所以她从不留情。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荒谬啊!每个人都在说谎,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即使她对别人说的句句是真话,可是她从身份上来说,就是个假的李燕婉啊! 所以,当这个天下最高贵的帝王,将自己的心放在面前,供她碰触的时候,她真的心动了。可是就在迟疑间,她想到了前世她又退缩了。她不敢,她不敢再去触碰真心了,她本就是个不真实的人,何苦要将别人的真心攥在手上,徒增痛苦呢?这样,她和前世那个渣男,又有何区别? “皇上这么说,倒教嫔妾不知如何是好了。嫔妾知皇上的身不由己,也知皇上待嫔妾的一番心意。只是皇上富有万邦,而嫔妾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颗心是自己的了,怎能不保护好?”她对真诚的人最没抵抗力了,虽然连这颗心,都不完全是她的。她真正拥有的,可能就只是这一缕魂魄吧! 建元帝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答案,她是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却不是他想要的。他此时,究竟是该难受,还是开心呢? 李燕婉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与他争,不然到最后,两人都不自在。从他怀里出来,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笑道:“皇上怕是误会了,嫔妾这两日瘦了,只是因为收到父亲的家书,担心所致。” 建元帝还有些愣神,反应了一会,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当时婉婉还在跟他闹别扭,他为了讨她高兴,便想着给她父亲一个小官当当也无所谓,而且确实也是对她好。当时还畅想着,等到婉婉得知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可是真到了现在,他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他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婉婉说的那句话,心一阵阵地抽疼。既心疼她,自己又不甘心。 到底还是不忍她不自在,强扯了个微笑:“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担心成这样。” 李燕婉也不去看他的神色,因为那会让她也难受,甚至后悔。继续说道:“父亲说他得皇上提携,现今已经启程去渭南县上任了,说身受皇恩,愿肝脑涂地以报。皇上从未与嫔妾提过此事,嫔妾乍然得知,担心父亲从来没有入仕经验,怕他做的不好,会给皇上丢脸。”说到此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 “朕也是念着你父母养育你一场,结果却被朕带进宫来了,从此见面都不容易。你如此聪慧机敏,想来你父也不是凡人,让他做一方父母,也算是朕为民选好官了。再说,他自会招募幕僚,纵是政事上一时不能上手,也会有人相助的。”建元帝在旁安慰道,只是神色仍有些闷闷不乐。 李燕婉心中也怨自己,本来好好的说话气氛,就被她给糟蹋光了。现在父亲的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够好好做吧!只是,面前这人总归是好心,她也不能真做那没心肝的人 深深一福,郑重地向建元帝行了个大礼:“嫔妾谢皇上圣恩。” 建元帝也任由她把这个礼给行完,才将她扶起来。他知道,不让她行完这个礼,她心中是不会安的。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讨好 两个各有心思的人处在一起,都不说话,场面自然尴尬起来了。李燕婉深悔自己一时不察,说了大实话,倒把眼前这人得罪了,以后她们全家的身家性命还全系在这人身上呢!再者,两人以前相处都是很和谐融洽的,即使红了脸,也都是会说话的。现在……这位大爷一副受伤的深思的表情,让她很为难啊! 李燕婉又是个没什么才艺的,不然还能表演一套让他解解乏。现在……她该说什么?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说些什么,弥补回来。 “皇上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李燕婉开始没话找话了。 建元帝一腔热血,被她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现在还没缓过神来。难得她跟自己讲了实话,他也不忍心对她苛责,不然以后也没有实话听了。只是这样,受苦的就只有自己了。纵然心已经被伤透了,他这个时候还要打起精神来应对美人的问话:“朕难得闲下来,便过来瞧瞧你。”谁曾想你这张小嘴,就跟刀子一样。 李燕婉讨好地拉着建元帝的手坐下,偎在他身上,语气温软:“皇上为嫔妾做了这么多,都不告诉嫔妾。嫔妾乍然得知,一重喜又一重忧,圣恩深重,恐难报万一。” 建元帝很想说一句,朕不要别的,你把你那颗心给朕就行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又不是来乞爱的。换了个姿势,让她在怀中靠地更舒服些,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朕要不让你谢恩吧,朕知道你心中难安,可是你这样客客气气地谢恩,朕自己又难受。你说,能怎么办?” 李燕婉有点受不了今日这样真诚的建元帝,搞得她张嘴说瞎话的技能都灭了。有些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动了动,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闷闷的:“皇上疼我,我又不是没心肝的人,自然知晓。” “你知道就好!下回要是再这样跟朕见外,朕就要生气了。”建元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这三两句话一说,心情又好了些。想来世事真是难以捉摸,他以前怎么会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一句话能让他如入冰窖,一句话又能让他如沐春风。偏偏他竟然还甘之如饴! 李燕婉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撒娇道:“好啦好啦!嫔妾不跟皇上见外,皇上也不要不理嫔妾。刚刚您脸黑的,嫔妾都不敢靠近呢!” 这典型的倒打一耙,也只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能做出来了。明明是她招惹的人家,人家伤心了,她反倒还怪人家不理她,这世上还有这种道理?!偏偏建元帝还真吃这一套,闻言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刚刚自己的态度真的不近人情,吓着她了。不过他也不想再提刚刚的事了,说多了都是泪。 装作无事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好了,不要再腻在朕身上了,早点洗漱就寝吧!”然后率先起开去唤人进来了。 李燕婉虽觉得他还是有点怪怪的,但至少也没那么僵硬和恍惚了,也稍稍放下心来。看着建元帝去了浴室,她也在绣心的服侍下去了首饰,卸妆洗脸了。 两人躺在床上,李燕婉一如往常地凑到他怀中,抱着人形玩偶入睡。这要是在以前,建元帝保不准就把持不住,要做些什么了,只是今天却没这个心思。搂着她,捏了捏她有些消瘦的脸蛋,温声道:“睡吧!”自己率先闭上了眼。 李燕婉本来是想勾着他做些什么的,但见他一副“朕很累,朕睡了”的样子,也不敢多作死。耳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也渐渐陷入梦乡。 而建元帝,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睡梦香甜的样子,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示好 建元帝走的时候,李燕婉是知道的。只是她想着起来两人见面也是尴尬,倒不如不起来了。于是便往里翻了个身,装作未醒的样子。建元帝不知就里,还轻手轻脚地到外间去洗漱穿衣。李燕婉隔着帘子,听到外间窸窸窣窣传来的动静,一直未睡。直到临走前建元帝小声吩咐:“你主子要是睡过了,就别去皇后那请安了,就说是朕说的”,她才睁开了眼睛,盯着床帐某个地方,愣愣地出神。 一时间她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东西,前世的甜蜜与痛苦,还有与建元帝这半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过脑,一切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不留一丝痕迹。直到绣心进来唤她起床,她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原来已经这个时辰了。 皇上的话和主子的话,究竟要听谁的,绣心很清楚。昨儿李燕婉以为建元帝来会做些什么,还特意吩咐她,如果她睡过了,一定要记得喊她起床去坤安宫请安。她这段时间也正处在风口上,可不想再做什么事招人的眼了。县官不如现管,绣心自然得听主子的。 李燕婉到坤安宫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下面小嫔妃都已经到齐了,零零散散坐着聊着天。她因为早上醒的早了,精神也不太好,便也只坐着发呆,并不与别人多说。直到端容华来了,才打起精神来向她问候了两句大公主的情况。自从上次建元帝发飙之后,大公主果然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照顾,建元帝也时不时过问,现在早已大好了。端容华也不再一副忧愁的样子,总算有点笑模样了。李燕婉看着,也为她高兴。 就在说话间,皇后便装扮一新,扶着姚黄的手进来了。众人自然福身问安不提。 说起来,自从上次建元帝公开斥责皇后、皇后退居坤安宫自省一事之后,这来坤安宫请安的时间,就过的格外漫长。以前的皇后虽然严肃端庄,但总是仪态自然大方的,自有一番国母风范。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总感觉皇后有些在硬撑,她坐在那凤座上,总有些伶仃和阴冷。随着沈贵妃与何昭仪分了皇后的宫权,皇后好像更加严肃了。 李燕婉今天来,本想着也是打打酱油凑凑人头,她这脑子还没醒过来呢!而且,这段时间,要说最出风头的,也不是她啊!人家沈贵妃才是建元帝心中的头一份!带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的想法,李燕婉正愉快地遨游太空。冷不防却被旁边的端容华推了推,才发现皇后正看着自己呢! 回过神来正好对上皇后的目光,李燕婉没由来地一缩。搞什么!眼看沈贵妃你不敢招惹了,就转过头来捡我这个软柿子捏吗? 只是这次李燕婉却想错了。皇后竟然灰常友好温柔地关心了她的身体情况她家人的身体情况她宫中的情况,并微笑表示,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打妖妖灵找她帮忙哦 不是李燕婉多想,皇后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别有企图嘛!她现在吃喝不愁,穿戴也算有点家底了,连圣宠也是不缺的,啊不对,昨天她那么跟皇上说话也许过了今天她就要面临失宠的风险了。反正意思就是她并不缺什么!但是皇后呢?虽然大皇子聋了,现在宫中就只有一个暂时归皇后照管的二皇子在,但是皇上明显还是对大皇子宠爱有加,而且建元帝正值壮年,想为他生孩子的人大有人在,皇后现在失了圣心,除了一个并不是她生的二皇子就只有皇后的名头在了,连宫权都被人分去了一些。相比而言,她才是有所求的人啊! 只是不知皇后这样示好,所为的是什么了。李燕婉一边微笑敷衍,一边心中暗暗思考。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威逼 本来李燕婉也以为皇后的这次示好,与之前也没有什么差别,无非就是拉拢她不要往贵妃那靠嘛,她自然心知肚明。她与贵妃之间的仇都是比天高比海深了,还去投靠贵妃?只不过嘛……不靠贵妃,也不一定就要靠皇后啊!反正混过去了就好,这么长时间皇后也没采取什么行动。 谁知道,说什么来什么。大概是建元帝的一系列动作已经让皇后有些吃不消了,所以她现在也有些坐不住。这不,这日请安刚结束,李燕婉才出坤安宫的门,就见皇后身边一个宫女匆匆凑到她面前,说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有请,她自然不能装作没这回事。只能调转方向,硬着头皮跟着这宫女又进到里间了。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二次来到皇后的起居之所了,上次她也是被皇后叫进来伺候起居以示恩宠来着。虽然这恩宠,她并不想要。只是不知这次又是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带进到里面,看到除了皇后,柔婕妤、赵婉仪、崔才人等“皇后党”尽皆在座。李燕婉才感到今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应付过去的了,面色一苦。只是想要掉头回去,却是不可能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既来之,则安之。李燕婉只能拿这个来安慰自己了,姿态完美、声音婉转地请了个安。 皇后坐在上首,母亲般慈祥地看着她,抬手示意她起身。柔婕妤甚至还亲热地上前将她扶住,连声道:“妹妹不必严守这些虚礼,娘娘是极和善的。”一副已经将她纳入组织亲如一家的样子。 李燕婉心中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面上神色倒是不变,顺着柔婕妤的手,坐在了她的下首,等着皇后出招。 “婉容华近段时间可好?本宫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皇后果然关怀起来了。 李燕婉见招拆招:“可能是现在秋风起了比较容易多思吧,嫔妾倒是有些思念家人了,是以最近用得不是很香。”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小女儿情态来。 听到此话,在场诸人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多说什么。李燕婉却从她们的眼神流转中,看出了几分轻视的意味。她就搞不明白了,这些人明显是要拉拢自己的,怎么现在还表情管理无能呢?是脑子残呢还是真当她瞎了! 皇后不妨她提到这个,她问这话的原意,不过是问候一句,打开话题罢了。当然现在话还得继续往下说:“想来你父母也是挂念你的。本宫还以为你是因为皇上的原因,所以才神思不属呢……说起来,沈贵妃也确实有些过分了。”说到此处,皇后给她抛了个“我懂你的”的眼神,自以为心照不宣。 李燕婉就纳闷了,就算她怨贵妃抢走了她的宠爱,她也没道理就直接跟着皇后干了呀!装作无辜地微笑:“沈贵妃家世不凡,又人品端庄,皇上多疼爱些,也是应该的。皇后娘娘一直教导妾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嫔妾不敢暂忘。” 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像看个傻子:“妹妹不必妄自菲薄,本宫看你人品相貌也均是上等,更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皇上还在本宫面前夸过你呢。再说,你现在是年纪轻,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越是年轻,容色还在,越要抓住机会啊,不然你看你柔姐姐,多可惜……”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利诱 随着皇后的话,大家都看向柔婕妤,均知道皇后所指的是柔婕妤小产那件事。柔婕妤没想到皇后竟然还拿她的痛处来劝李燕婉,引得大家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一时间血气上涌,脸色通红。 李燕婉轻笑一声:“柔姐姐也不必难过,日子还长着呢,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一副真心关怀的样子看着柔婕妤,把柔婕妤气个半死。她一个圣宠在身的,还要假惺惺来安慰她一个渐渐无宠的嫔妃,这样真的合适吗?! 皇后眼看着她转移了话题,转而关心柔婕妤身体上来了,心中暗暗着急。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柔婕妤有本宫照顾着,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不过你也不要说本宫偏心,你要是像你柔姐姐这样争气,本宫也疼你!”就差没把站队的话放明了说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李燕婉内心无语望天,也不知道皇后凭什么就敢这么要求,因为长的漂亮还是咋地? “皇后娘娘一向宽厚仁慈,后宫上下无不蒙受娘娘的恩德与教诲。即使之前嫔妾还在微时,也深受娘娘照顾与疼爱。嫔妾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说娘娘偏心呢?”李燕婉避重就轻,对着皇后就是一顿猛夸。 皇后见她屡次转移话题,便有些疑心李燕婉是不是真心想要站在她这边了。只是现如今,她正需要这样一个得宠的人,与沈蓁蓁分庭抗礼。这个人还得听话。是以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仍费心思与她虚与委蛇。 “都说婉容华是个聪慧的,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么拎得清,在有些事情上,可千万别站错哦!你要知道,这后宫沉沉浮浮的人太多了,很多人自以为聪明人,实际却容易反被聪明误。这再聪明的人呐,还是需要有人扶持着,才能走得更远。”皇后看她总不接话茬,索性便将话说的再明白些。 李燕婉知道自己要是再推脱,没准皇后就要翻脸了,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容华,跟大佬硬碰硬能有好下场?坐着赔笑道:“娘娘说的有道理。嫔妾能有今天,不也全赖皇上和娘娘的恩德吗?贵妃娘娘……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嫔妾小小萤火,虽不敢与日月争光,可是到了夜晚,萤火的光芒才更能吸引行者的视线吧!” 这话说的漂亮,皇后也不由地笑出声来。皇后一笑,底下陪坐的三人也松了口气,跟着陪笑,话说刚刚那紧张的氛围可真不好受。 “嗯,就该有这样的志气。本宫年轻的时候,可也与你一样壮志凌云呢!”皇后亲热地对着李燕婉笑道。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现在不也正在年轻的时候吗?”李燕婉讨巧道。 “哈哈哈……你这小嘴甜的。”皇后这下算是开怀大笑了。 余下几个人也跟着奉承,倒是把皇后哄的哈哈直笑,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珍珠几人侍候在侧,心中也暗叹这婉容华好本事。皇后娘娘自被皇上训斥之后,便没有开过脸,今天这样高兴,婉容华功不可没。 李燕婉看着时辰,适时地提出告辞。皇后自以为得了她的准信,目的达到,也不多留,亲自将她送了出去,拉着她的手直说要她多过来陪陪自己,李燕婉自然无有不从她只想先逃离这火坑再说。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只要 送走李燕婉,柔婕妤等人还留在坤安宫。皇后略收敛了笑意,重新回到主座上,抿了口茶,道:“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问的不清不楚的,但在场诸人都明白皇后的意思。柔婕妤对皇后拉拢李燕婉的决定,一向是不忿的,只是细胳膊扭不过大腿,皇后要做,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此时就不说话直接装傻了。反正她说了,也是会惹皇后不高兴的,图什么呢! 赵婉仪迟疑了下,说道:“依嫔妾看,这婉容华是个聪明人呢!”她一向是老实的,跟着皇后也只是为了能多见二皇子几眼,自然皇后指哪打哪。只不过,到底也是在宫中混了这么久的,而且还在群雄环伺之下生下了二皇子,对于很多事情,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在。 “哼,她不是个聪明人,本宫也看不上她!”皇后优雅地将茶叶沫子吐到茶杯中,将茶杯放在桌上,冷哼道。 崔才人在这个小团队里,一向是打酱油的角色,凡是只要附和皇后就行了。今天却有些不同:“娘娘说的有道理。只是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就怕这婉容华对咱们是虚与委蛇,并不真心呢!” 皇后也知道刚才近乎是威逼利诱,才从李燕婉嘴里套出那么几句状似承诺的话,这人确实有些滑不溜秋。可是,谁让皇上喜欢她呢?听说何昭仪也待她不错……此时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拉拢她,却有些晚了。只能尽力表现出善意了。 柔婕妤想想还是没忍住,出声道:“娘娘何必担心这个。咱们只需要她去跟贵妃打对台,从贵妃那把皇上的宠爱吸引过来就好了。即使她不是真心投靠咱们这边,只要保证她不会靠向贵妃那不就好了。哼,她和贵妃,想也知道不可能凑到一起的。” 话糙理不糙,皇后听着倒真觉得有道理。这世间的女子,哪有不好妒的?只要李燕婉心中有皇帝,那皇上宠爱沈贵妃,她必然是不高兴的。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能见到的成年男子就只有皇上一个,皇上又是雄才大略、气宇轩昂的,她焉能不动心?只要李燕婉和贵妃掐起来了,那她也就不愁了。 这道理赵婉仪也想通了,跟着附和道:“柔姐姐说的是。其实咱们呀,并不需要操心那么多,只要坐着看戏就行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皇后自然就更加放心了。再说,这婉容华就是再滑不溜秋,也只有一个人单打独斗,还能翻出她的手来?她满意了,自然也就不留着大家跟着她做困兽之斗了,挥挥手示意小的们可以退下了。 赵婉仪见皇后今天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轻松,便故意磨蹭了一下,等柔婕妤和崔才人先行一步了,才为难地对皇后请求道:“娘娘,嫔妾也好久没有见二皇子了,今天……” 闻弦歌而知雅意,皇后也正是心情好的时候,看赵婉仪一副哀求的样子,心中一软,挥了挥手:“前段时间宫中生病的孩子比较多,本宫也不敢让二皇子出来见人,怕他小孩子禁不住。现在一切倒是好了,你当娘的心疼也是能理解的。魏紫,带赵婉仪到后面见见大皇子吧!” “嫔妾谢娘娘恩典。”赵婉仪顿时激动起来,揉搓着双手随魏紫过去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坦言 而李燕婉这边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没有处理好要怎么对待建元帝,皇后又找上门来。她虽然勉强应付过去了,但她可不想以后就真的被皇后划入门下,没看现在连皇上也不待见皇后了吗? 回到云梦居坐着想了一会,苦思无果,索性便去寻找外援了。起身把绣心喊进来,吩咐道:“你去何昭仪的钟粹宫问一下,看她下午有没有时间,说我想去拜访她。” 绣心重复了一遍,待确认无误之后,便匆匆去了。 留下李燕婉待在宫中,愣愣地不知想些什么。人家说人生在世,有五种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情感和归属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她现在连第二层安全需求都没有达到,竟然还想越过这些直接去追求自我实现,不是好笑吗?伴君如伴虎,建元帝的宠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说不准哪天就没有了。而后宫却又险象环生,一个不小心跌进陷阱,就再也爬不上来。 等到绣心过来回复说,何昭仪下午有时间的,让她方便的时候就过来,恭候大驾。李燕婉笑出了声,总算在这宫中,她还是有可以相信的人的。她知道这段时间何昭仪早上都比较忙,因为还有宫务要处理,要拜访她,也只能下午了。皇上……估计今天也不会召她侍寝了。 李燕婉忧心忡忡地睡了个午觉,起来收拾一下便去了钟粹宫。何昭仪对她的到来倒是热烈欢迎,还埋怨她太过客气,要来就直接来好了,何必还要事先遣人来说。李燕婉承她的好意,但也不会真的就真的傻傻地直接闯过来,这不是亲近,是蠢!万一人家在处理什么不方便的私务怎么办? 两人也是很熟的了,见面简单说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其实嫔妾今日来,也是因为早上请安之后,皇后娘娘又将我叫了回去,说了些不轻不楚的话。”李燕婉虽没有把皇后那些话给说出来,但看她的表情,何昭仪也知道皇后究竟打着什么盘算。 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何昭仪轻笑道:“咱们皇后娘娘,这是坐不住了啊!你是怎么回她的?” 其实说起李燕婉与何昭仪的关系,两人虽然面上亲如姐妹,但实际上,心中都默认了主次之分。在这后宫,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李燕婉与何昭仪亲近,不也是抱着她能够庇护自己的念头吗?只是何昭仪会做人,并不像皇后那样直接拿你当小弟使而已。李燕婉之所以急着下午就要过来,其实也是怕何昭仪知道她在皇后那密谈了一阵,心中芥蒂。 “嫔妾本以为像以前一样,敷衍两下也就过去了。谁知皇后这次竟是不放了,任嫔妾再怎么绕弯子,她总能再绕过来,威逼利诱令嫔妾表态。那嫔妾还能说什么,只能表示会和贵妃硬抗到底咯!说了这句话,皇后才肯放人呐!”李燕婉半是取笑半是无奈地吐露实情,眼神却一直盯着何昭仪看她的反应。 何昭仪听完,噗嗤一笑,感叹道:“你也是鬼机灵,你和贵妃都已经这样了,便是皇后不逼你,你也不可能与她为伍啊!咱们这位娘娘真是慌了。” “可不是,昭仪娘娘宫务处理的这么好,皇后能不着急吗?”李燕婉凑上去取笑道。 ------------ 第二百三十章 姐妹 何昭仪见她还敢取笑自己,气地上去直接呼她痒痒,“我都累死了,你还取笑我!啊!让你取笑我……让你取笑我……” “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好姐姐,我错了。”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在屋内一个追一个躲的,闹地发丝凌乱、气喘吁吁才停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样子,两人不由自主地都笑出声来。越看越好笑,笑到后面也不知在笑些什么了。 “我去喊凌儿进来。”还是何昭仪记起正事,想要唤人进来梳洗一番。 不妨李燕婉却伸手拦住了她:“这种事情,咱们自己来不就好了。姐姐可是无赖惯了,嫔妾还是要脸呢,这么大人了,还做小儿态。来来来,嫔妾来帮你……”说着推着何昭仪往梳妆台去,拆开她的头发帮她梳起头来。 李燕婉虽然自认并不心灵手巧,但梳一个简单的发髻还是可以的。没一会,一个清爽美人就出现在镜子中,与何昭仪一向的端庄大气相比,倒是多了几分清秀与婉约,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何昭仪似乎也对这装束很满意,也不擦口脂了,硬拉着李燕婉坐下,说也要帮她打理一番。 李燕婉挣不过她,便静静坐下,等着这位娘娘的手艺了。虽然以她对何昭仪的了解,这位能给她把头发梳梳齐整了,她已经很满意了。 果然……手忙脚乱!先是左边头发比右边高,在她的提醒下好不容易弄的差不多整齐了之后,她那傻姐又没法把头发盘上去了。刚结了个髻想拿东西去固定住,这边头发就散了……如是再三,最后还是李燕婉自己动手,随便挽了个斜髻,拿发簪固定住,这才结束了这场酷刑她头皮都被拉痛了,头发更是掉了一把。 何昭仪有些讪讪,在镜子后面扶着李燕婉的肩膀说:“咳咳,还是妹妹手巧,我太懒了,平时都是凌儿给我梳的头……” 李燕婉横了她一眼,看向镜中的两人。昏黄的铜镜自带美颜效果,两个古装女子虽然眉目各不相同,但照在镜子中,竟平添了一份相似,真像姐妹一般了。她想,如果有相机的话,这一幕一定很美。两人都看着镜子,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姐姐……”李燕婉出声唤道。 “妹妹……”何昭仪回道。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生根发芽了。铜镜中的两人看着对方的影像,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皇后那边你不用担心,她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对你只能用威势压一压,一时半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好不容易培养的美好气氛,被何昭仪这个煞风景的人直接打破,非要在这种姐妹情深的时候说些宫斗残酷的话,缓缓不行吗? 李燕婉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直接回了个“嗯”字。想想又不大好,毕竟人家还是为自己操心,又继续说道:“反正我的心是姐姐的,皇后想抢也抢不走。”一副要对何昭仪投怀送抱的样子凑上去。 “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昭仪吓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地看向她。 李燕婉:切!你不稀罕,有的是人想要呢!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公主 只是再如何,她们也得面对现实。纵然李燕婉在中间竭力插科打诨,也避免不了如今愈加严重的后宫形势的逼迫。想要避世,何其难也。没见何昭仪这样一个洒脱的人,现如今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了吗? “说起来,皇后也是为了维护她的地位和身为皇后的尊严,这些我也都明白。但是大公主那事……便是我一个外人看着,也觉得心寒,难怪皇上要借此责罚于她了。”两人既已姐妹相称,李燕婉也就不再客套地称“嫔妾”了。两人聊着聊着,又回到这件事的起点来。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李燕婉正被建元帝关禁闭,一切还都是道听途说,是以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何昭仪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还涉及到一件宫中往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说到八卦,李燕婉来的兴趣,忙凑上去细听。何昭仪看她还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推了她一把,嗔怪道:“你也是心大,这种事情还想掺和进去。当时我怎么跟你说来着?叫你不要在皇上气头上去提叶顺仪,啊不对,叶贵人的事情,你非不,要不是皇上心里知道你没问题,非把你当做同伙抓起来不可。” 李燕婉讪讪地笑了,那件事她确实做的比较冲动,实际上也没帮上什么忙。搂着何昭仪用对付建元帝的办法,撒娇道:“当时确实是我太冲动了,多亏有姐姐事先帮我先圆了一下,皇上心里有个缓冲,才没有太过苛责。闭门思过,我已经习惯啦!” 好在何昭仪也不是存心要让她难堪,只是想给她提个醒,让她不要太过得意忘形。闻言也只是淡笑了一下,并不居功:“你不是想知道皇后为什么那么对大公主吗?告诉你也好,省的你以后不知道撞到这个事情上面,到时候也是麻烦。” “嗯嗯,姐姐说的有道理。”坐在小板凳上的李燕婉已经端正坐好,准备听讲了。 “其实也没什么惊天的秘闻。只是当初皇后还有一个亲女,二公主,只是三岁的时候,因为一场风寒没熬住,去世了。是以现在宫中也不太提及这件事情。不过经历过这件事的,都知道二公主之死对皇后打击很大,她以前……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还是皇上看皇后那心如死灰的样子实在心疼,便把二皇子抱到皇后这边养着,皇后这才恢复了点人气。只是只是,从此她对大公主便再也没有好颜色了,可能也是触景生情吧!” 李燕婉奇道:“怪不得!怪不得大公主病成那样,端容华也不敢禀告皇后,宫里也没有一个吱声的人。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在。” “哼,你也别想的太好。你以为端容华真的坐得住?她只不过是想禀告而不得罢了,自有人将她拦在皇后的门外。”何昭仪好心地帮她点出世事险恶。 李燕婉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爱的打击,闻言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说起来大公主也是可怜,明明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金尊玉贵的,却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下,连生病都得不到有效的救治。”不知怎么的,她总是对孩子报以最大的善意和同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善良就会有好结果的,也不是做恶事就会遭到恶报的。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噩运就这样降临到你身上,根本没有讲条件的机会。”也不知想起什么,何昭仪说的很是残酷与凄凉。李燕婉难以想象,像何昭仪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如她从不知道皇后还夭折了一个孩子一样,这后宫每个人,背后究竟有着怎样惨烈的故事,又有着多少伤心和泪水呢?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认栽 辞别何昭仪,李燕婉带着绣心慢悠悠地往回走。此时深秋未至,叶子却黄了不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不时有枯黄的叶子飘落到脚下,踩在脚下哗哗作响。因为有这声音伴奏,李燕婉心中倒是并不空虚。最后竟像小孩子一样,专挑有树叶的地方走,将枯脆的黄叶踩个不停,蹦蹦跳跳的。 “前面那是谁?”慧修容坐在步撵上,看到前方两个人影,前面那个在一蹦一跳地走着,后面那个无奈地跟着,有些奇怪。 因为隔的有些远,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看不清究竟是谁。但主子既然问了,那做奴才的自然要尽力去了解。于是,李燕婉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还停下了脚步等他上前。谁知道他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了一眼,又往回跑了。搞得李燕婉莫名其妙的。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却被绣心拉了拉袖子,指着后面说道:“小主,后面好似有人过来了。” “娘娘,奴才看了,前面是婉容华。”望风的小太监回去向慧修容禀报道。 “婉容华?”慧修容喃喃自语重复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不太好。“哼,走吧!” 李燕婉等在路边,想着后面的人既然要奴才来探路,没准待会路过的时候还要问话,她位份低,自然也只能等着了。等到那人的舆驾渐渐近了,李燕婉才看清是慧修容。她正做好准备呢,却见慧修容装作没看见有她这么个人似的,径直过去了。抬步撵的小太监走的太快,掀起一地的灰。秋风一吹,糊了李燕婉一脸。 李燕婉对这个眼高于顶的慧修容也是没办法,想起来,她也算是坤安宫和钟粹宫的座上客了,这慧修容还敢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小样,你要是没有事先派人来打探也就罢了,知道前面站着姐姐我,姐姐我还在等你,你还敢直接这样略过去!你……很可以哦!李燕婉默默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认栽! 话说像慧修容这样耿直无所畏惧的人,她还真的没有见过! 当然,这颗被伤害的老心脏,总有人愿意捧在手上细细修补。等到她回到云梦居,就发现建元帝又送来一个惊喜。 晴心本来还乐呵着呢,见她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吓了一跳,忙迎上来问她怎么了。李燕婉看着装饰一新的门前院子,也想问她怎么了呢? 原先云梦居虽说是新修的吧,但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总有些粗疏的地方。就比如这院子,也就放几盆万年青,养一缸金鱼便算了。今儿回来一看,好家伙,东墙脚被移植了一棵不知道什么的树,蓊蓊郁郁的倒是还蛮好看的,等明年夏天可以去下面乘凉了。那两株万年青也被搬走了,换了两盆黑松,看那苍劲虬曲、盘根错节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不过她这样一身,确实也是不舒服,只能在晴心的服侍下洗漱换衣完毕,才有空问发生了什么。期间,晴心早已了解了慧修容做的事儿,还气呼呼地在那呢。 比及李燕婉问,才按捺住胸中的郁气,回道:“是皇上今天下午命人过来换的。东墙那儿是一棵石榴树,树下种了些花草,那花匠还跟奴婢解释什么来着,奴婢倒是忘了,看着倒是挺普通的。还有还有,门前那两株黑松您看到了吗?哇,看着真是气派哎!” 李燕婉一边听着晴心的解说,一边起身到外面去看看她这园子究竟被这皇帝收拾成啥样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意 建元帝送过她许多东西,绫罗绸缎,珍珠美玉,可以说,从他手里出来的,就没有凡品。她收到那些,固然高兴,哪个女人不爱这些奢侈品呢?但是,也只有这次,才让李燕婉真正动容。 东西并不是多名贵的,便是寻常商贾也寻得来。要说好看吧,还不及建元帝前两日送的那一副头面来得璀璨,那还是皇帝亲自送的呢。这个只是花匠遵循着建元帝的吩咐干的,建元帝连出现都没有出现过。但是她感动的,或许就是这份不居功,但心中却一直念着你的心意吧! 李燕婉站在那株新植的石榴树下,脚下交错种植着千日草和文心兰,纯黄洋红交错,在碧绿的千日草中星星点点,更是可爱。再仰头看这一树华盖,可能是从树缝中漏下的阳光有些太刺眼,不然怎么会流下泪来呢? 她还记得当初在园子里,和建元帝一同读书的场景。现在已经忘了是哪首诗了,她说写得真美,以后要是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最好是那种花期长不败的,就可以一直欣赏了,而且还省得费工夫。建元帝还笑她懒,说别人种花种草都是奔着修身养性去的,她不仅贪图享乐就想着欣赏,连拾掇都懒得拾掇。 她就说花草本就是大自然的性灵,该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花谢花落自有时,何必要人为地去修剪去延长它的花期呢?今年过去了还有来年,又不是没的看了,何必贪图这一年的美好。建元帝听了她的话竟也觉得有道理,就问她喜欢什么花草? 她那时候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而且她又是个俗人,对于这些花花草草,只停留在好看的层面,根本不像那些世家女子,还能对花的形态来历品行说的头头是道。闻言只讷讷地说,她喜欢花期长的,不要太娇贵的,这样就可以活很久。 建元帝当时就摩挲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她还真好满足。然后拉着她畅想了一下,说以后要给她在院子里种一棵石榴树,树下种些文心兰,配以绿草,这文心兰花期长,正好到了秋天就可以欣赏了,正适合她这懒人。李燕婉当时正靠在他怀里,闻言还仰着头问,为什么要种石榴树呀,虽然石榴是很好吃啦! 建元帝闷笑,上下起伏的胸膛震的她都能感觉到了。当时李燕婉在建元帝面前还没有现在这么嚣张,见他这个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等他笑完。要是换成现在,早就上手掐了好吗。建元帝笑完,方一抽一抽地跟她解释道,石榴多子,而且确实也很好吃。 当时李燕婉还是有些羞涩的,至少面皮还没有现在这么厚。听完就红了脸颊,隔了一会,才说,葡萄也很好吃的,还要搭个葡萄架。说得建元帝哈哈大笑,满口应是,末了还用那种揶揄的眼神看着她。 这些事情历历在目。本就是男女之间的私语,李燕婉回到宫里各种事情一通忙,早忘记这回事了。谁能想到建元帝比她忙十倍,竟然还把这事记在心上呢? 思及此,李燕婉快速地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眼睛,道:“快进去吧,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独白 建元帝干完这些事情之后,晚上也没有过来,他还在他的乾正宫舔舐伤口呢。 “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而建元帝却还愣愣地坐在榻上捧着本书发呆。赵全大着胆子上前提醒了一声,将建元帝从出神中惊醒。“唔,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三刻了。” 建元帝放下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是不早了!”说着起身往寝室走去。赵全跟在后面,看了眼这本一个时辰了都没有翻两页的书,暗暗记在心上。 一切事毕,建元帝着中衣躺上床,厚重的床帘拉着,不透一丝光亮,他连帐子顶上的龙腾祥云图案,都看得恍惚。终于是一个人的空间了啊,没有了复杂的政事,没有了烦人的莺莺燕燕,他难得可以享受一个自己的时间。可是,怎么感觉这么空呢?好像除了那些,他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他喜欢什么呢?小时候他是有个江湖游侠的梦的,但是母妃说,你是大兴王朝最高贵的皇子,你以后是要继承江山的。他当时搞不懂,他要继承江山的话,不是更应该先去民间历练一番,知道这江山究竟有多大,究竟是什么样的吗?可是,他得留在宫中,读那些老掉牙的经史子集,努力博得父皇的欢心,还要防着大哥在旁出阴招。 后来呢,他渐渐长大了,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便从来都不敢去想这些事了。他爱上了跑马,因为他喜欢在马背上自由驰骋、毫无拘束的感觉。只有这时候,他才能脱离这座沉重的宫廷,拥有哪怕一点点的自由。没错,他很早就觉得,他是被困在这座宫殿困在皇位上的阴影,没有自我,只有使命。三弟可能不知道,他是多么羡慕他啊!可以嬉笑怒骂,可以自在地爱恨,而他呢,就连爱,都那么奢侈。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爱上了婉婉,因为他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一开始的时候,看着她那样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自己心中还会觉得暗暗好笑。后来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很开心,很温暖,但也很慌,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再后来呢,当他察觉他已经陷入其中的时候,才敏感地发现,或许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自己。 她说:“嫔妾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颗心是自己的了,怎能不保护好?”可是,他也只有一颗心啊。他愿意把这颗心拿出来,为什么她就不愿意呢?他很难过,是真的很难过,比小时候他那条心爱的小狗被大哥故意毒死了,还要难过。可是,再难过,他也不愿意看着她难堪不自在,所以他只能佯作无事。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婉婉呢?她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才不愿意轻易将真心托付。可是心中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没关系,来日方长。是啊,多幸运,他就那么碰巧地把她带回来了,就那么巧的,在她差点被害的落水而死的时候,及时地出现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情 振奋起精神来的建元帝,开始了漫漫的追妻路。今天送一套首饰,明天送一盆花,后天送一套衣服,越送越起劲。虽然并没有刻意张扬,但这后宫就这么点大,哪有不透风的墙。对于建元帝的这些举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在卖什么关子。羡慕嫉妒固然有之,但更多的人都还是持着观望的态度。 李燕婉在一开始的感动之后,也渐渐麻木起来。这皇帝送起礼来,就跟不长脑子一样,常常都是自己不来,然后派人过来,是已经料到她会直接上手打他,所以直接躲起来了吗?到了后来,只要不是吃的,李燕婉收到更是随便扫一眼,就直接吩咐绣心入库了。 建元帝却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应,他想着,以婉婉的聪慧,想来定会投桃报李的。他这么大的本砸下去,怎么着也得有点响声吧! 不好意思,没有。 皇帝陛下伤心了,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啊!不行,他得去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以前不是还会送荷包送里衣的吗,怎么现在啥都没了?胆子肥了是吧! 说起这个,建元帝想起来一件事,扬声唤道:“赵全!中秋那时候,婉容华献上来的里衣放哪了?” 赵全在旁边苦着个脸,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那时候您对婉容华那么冷淡,面都不见的,她送来的东西自然也就随手一放了,谁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想起来了,倒是催逼着奴才立马就要,您当奴才是神人呐! 建元帝等了半天,看他没有反应,就知道这奴才是不知道收哪去了。气地一脚踹过去,“快去找!”,倒把在李燕婉那受的气给发到他身上来了。 自然又是一通忙乱。好在李燕婉做那件里衣,还是颇费了些功夫的,针脚细密,连图案也是估摸着建元帝的喜好绣的,比之常给皇帝制衣的绣娘,也不差什么了。是以当时建元帝因为心烦意乱,没有管它,赵全倒是看在它质量上乘的份上,直接收到建元帝盛放里衣的箱子里去了。现在得见天日,除了有些皱之外,倒是崭新如故。 建元帝捧着衣服看了又看,果然是他的婉婉心灵手巧啊,连绣出来的衣服,也这么精致,合他心意。嗯嗯嗯,他真是有福气。 “愣着干什么?朕要沐浴更衣。”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男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赵全在旁边撇了撇嘴,认命地下去准备。 等到建元帝洗漱一新出现在云梦居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李燕婉正倚在榻上看书,估摸着看完这段,也就洗洗上床睡了。谁知道这人又是一点招呼也不打,直接过来了。 “婉婉还不睡吗?真是太用功了。”建元帝见她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心中也是激赏,张口就夸道。 李燕婉嘴角抽了抽,看着手里的话本江湖侠女传,怎么也不能把这个跟用功放到一起去。也懒得拆穿他,直接转移话题:“皇上今儿来没带些东西?”话中不无揶揄。 ------------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逃避 建元帝挑眉,这是把朕当冤大头来了?“朕不是把自己带过来了吗?你还想要什么?”用手指指着自己,臭不要脸地开口说道。 “皇上的脸真是大。那些花花草草绫罗绸缎多好呀,您真觉得,嫔妾看多了那些,还想见您?”李燕婉露出嫌弃的表情,转过身,径自往里间去了。话虽如此,她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虽然面上嫌弃,但实际上,她还是情愿建元帝这样臭不要脸死乞白赖的,总比之前那样哀哀怨怨的样子好。 被嫌弃了的建元帝一点都没有自觉,大步追上去,揽着她的腰调笑道:“那朕给你出个主意,保你一生都荣华富贵,高床软枕。” “哦?”李燕婉佯装心动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建元帝笑地迷人又妩媚,一副小财迷样。“那皇上快说说,嫔妾正愁没有这样一劳永逸的法子呢。” 建元帝一把把她抱住,下巴搁在她头发上,低语道:“你把朕哄地团团转,那些东西,不就自然而然来了吗?” 忒不要脸!李燕婉神奇地觉得,这逻辑,也是没毛病!“可是皇上现在,不是已经围着嫔妾团团转了吗?”说着还调皮地带着建元帝转了一圈,挑高眉毛。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她这儿,会被气会被无视会被挑衅,但他还是很高兴,像是身体的某些部分被调动起来了。那些单调、压抑、残酷,好像都随着她鲜活的眉眼一同远去。 “好好好,你要是想要朕围着你团团转,朕就围着你团团转。这下高兴了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建元帝一脸宠溺。 李燕婉脸色一红,怎么又被他撩到了?她明明是想找茬来着。两个人还这样抱着傻站着,幸亏没有人看见,不然岂不是要笑死? 李燕婉悻悻地放下手臂,撇了他一眼:“哎呀,要被外人看见,该笑了。”说着又避开了,走到梳妆台前一下下地拨着头上的首饰,低下眉眼,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什么。 建元帝装作不知道她在躲着他的样子,又围着上去,笨手笨脚地帮着她解着发辫,那程度,也就比何昭仪好那么一点。看他要献殷勤,李燕婉便也缩手不管了,端坐在那,任由他动着。建元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温顺样子,嘴角也溢出一抹微笑,此刻,他竟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平日看多了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看,婉婉也是容貌昳丽,碧玉之姿呢。”建元帝恭维道。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李燕婉自然也不例外。还不待她开脸谦虚回应一番,就“啊”的一声,捂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建元帝怒目相向。 “朕不小心扯到你了?”某人还无辜来着。 李燕婉也不知道最近她的头发是招谁惹谁了,先是何昭仪那个粗手粗脚的,在她头上一通忙活,那也罢了,谁让当时是她先提出要互相理头发的呢。现在又是后面这个鬼,无事献殷勤,果然没有好事。她的头发好可怜……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就寝 李燕婉没想到,建元帝这样一个看起来冷冷清清、心思难测的人,讨好起女人来,竟是这样笨手笨脚。她身为那个幸运的被讨好的女人,真的是一半是水一半是火,哭笑不得。唯一能聊以自wei的,可能就是他这么傻,一看就知道这些招数没有对别的女人使过,她做那第一个,也算一种光荣吧! 洗漱完毕,两人相携走到床边准备就寝。建元帝身上穿着李燕婉给做的衣服,格外嘚瑟,一直在她面前晃。李燕婉不明就里,就看到他一副献宝的样子,却不知道在献些什么,无语地看向他。 最后还是建元帝看她实在是榆木桩子一个,提醒道:“朕这件里衣,婉婉不觉得很眼熟吗?” 李燕婉这才注意到他现在穿的衣服。建元帝倒不是真的每天穿的里衣都是明黄色的,那样明晃晃的,他晚上也睡不好觉,只有每逢祭祀等重要日子,他才会沐浴更衣,换上独属于帝王的服侍。平常的话,也就是正常的白里衣,就是料子明显比她们这些人的好了不少罢了。不过这个人的穿衣风格,照她说,就是性冷淡风。基本上都是简简单单的,只在袖口绣些花边以做装饰,还要那种最简单的,朴素地简直就不像个皇帝。 她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件衣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眼熟?难道说他之前在她面前穿过?可是一件里衣,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建元帝真觉得自己是媚眼做给瞎子看,白瞎!硬邦邦地说道:“你自己做的,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吗?”心里却已经在怀疑这件里衣,怕不是她让宫女做好,然后以她自己的名义送上来的吧!不然自己做的衣服,怎么会毫无印象呢。这种事情在后宫嫔妃里面也不奇怪了,偏偏他还是个傻子,以为真是她的一片心意,特意翻出来穿上。 李燕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她中秋前紧赶慢赶做出来送过去讨好他,但是这人却毫不领情的那件衣服。说起这个,她还气呢!他现在翻出来了,还想到她面前来讨赏不成?她没有认出来,是她眼瞎,但好好的衣服送给他了,却被他不知道塞在哪里,现在才翻出来,她还没说什么呢! 闻言也不高兴了,侧着身子想要翻身上床,闷闷地说道:“那不是因为太长时间都没见到了吗?皇上您要想穿,自有一大把人抢着上来给您做衣裳,何必在这儿试探我呢?”我啊你的都出来了,可见她现在是真的气上了。 偏偏建元帝现在也是在怀疑中,甚至还脑补出她对他一点真心都没有,全是虚心假意,更是气愤,哪里有心思再去照顾她的心情?复又开口道:“便是朕让你做件衣服又怎么了,你自己想想,朕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的吗?你便是这样来回报朕,糊弄朕,把朕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吗?”其实也不光是这一件事,可能也是想到了这几天他的辗转反侧忧心忡忡,自己心系于她,而她对自己,可能全是假的。这设想,让他怎么受得了! 李燕婉听到这话也气的不行,怎么,真当她是卖给他了。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不识抬举吗?感情你赏赐东西都是要回报的啊!拉被子的动作一停,就要和他理论。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吵架 “皇上刚刚不是还说,要是嫔妾想要你围着团团转,您也会真的围着嫔妾团团转吗?怎么,这么快就不算话了?”她到底还是不敢和他直接开撕,犟着嘴看向他,眉毛一挑,反问道。 建元帝被问倒了,他当时虽然不是随口说说,但确实也有哄她开心的成分在。现在她拿这个来说,他还真的没什么话好回的。不过越是如此,他就越生气,明明就是她做错了,如果好好地向他认错,他也不是那种咬着不放的人,毕竟他对她这么喜欢。但是,她不仅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强词夺理,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自己做的衣服都看不出来,怕都是直接让别人做了拿过来讨巧的吧!朕看你之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吧!就为了讨朕的欢心,然后借机升位,朕倒想知道你的心肝究竟还在不在?枉朕还一直觉得你和后宫那些女人是不同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两样!”半是气愤,半是掩盖自己无法回答的心虚,建元帝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李燕婉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虽然她之前对建元帝,是抱着利用的心思在,但是她一不伤天二不害理,对这皇帝也是恭恭敬敬费劲心思,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吧!他竟然要这样说她!李燕婉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为他的话,也为自己之前竟然还妄想过的未来。 建元帝说完那句话,就意识到自己说地太过分了。看着她脸色气的通红,连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顿时有些慌了,想要说些什么弥补回来,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却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李燕婉刷地掀开被子,绕过建元帝直接翻身下床,鞋都不及穿,直接走到她日常放衣物的箱笼那。掀开一个箱子,拿起一件纯白色的里衣并几件尚未做好的衣服,看也不看,就直接往建元帝的方向砸。直到一件件都扔过去了,才略带哭音地说道:“给你给你都给你,你这么稀罕,都拿去好了。反正我做这么多就是图名图利,没有心肝!” 建元帝被兜头而来的衣服直接盖到脸上,取下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件里衣,看这尺码,明显就是给他的。旁边的那件外衫,还只做了一半,石青色的底子,绣着圆形的暗纹,倒是颇合他的喜好。虽然袖子才接了一半,但明显也是给他的。 他看着不远处衣衫单薄的小女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还倔强地仰着头,不肯示弱。心,一时间后悔极了。都怪他,明明就是自己心有不甘,遇到事情就要起疑,这几件衣服,明显就是这女人私下里为他缝制的,只是还没有做好,便没有拿出来。他竟然还怀疑她让别人代手,还不听她的解释,说那么过分的话来伤人。是人都要生气的。建元帝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打耳光。 此时已近深秋,早晚都有白露了,地上凉的很。建元帝看到李燕婉还赤着脚站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尊严了,直接过去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拿被子盖住。李燕婉气地龇牙咧嘴,却耐不住此人劲大,她只能像被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床上。 建元帝刚想张口说话,就听门外赵全着急的声音:“皇上,怎么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逐客 “无事。”建元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赵全被打回来了,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与绣心两人大眼瞪小眼,无语凝噎。皇上在婉容华这边,是一向不喜人在旁伺候的,怕人家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不过也不知这婉容华有什么本事,皇上与她从未红过脸,一向都是黏黏腻腻恩恩爱爱的。他们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本也没注意什么,指不定是小两口在**呢!谁知声音越来越大,似是在争论什么,赵全不放心,才问了一句。谁知也被建元帝顶了回来。 不过经过他这一打岔,屋子里面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的对峙。李燕婉裹在被子里,瞪着建元帝不说话,而建元帝,也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还是建元帝轻轻拿起她绣了一半的外衫,摩挲了一下,主动示好道:“爱妃不仅有心意,手艺也属上乘。咳咳,难怪朕会以为是有绣娘帮你做的,实在太好了。” 李燕婉冷冷一哼,并不说话。刚刚他可不是那么说的,现在发现错了,倒知道改口了,早干什么去了,真当说话不要钱吗? 建元帝看她似乎还在生气,没有办法,复又开口道:“是朕误解你了,刚刚说的话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就想抓起她的手,刚碰到,就被李燕婉一抽,直接闪一边去了。 “皇上心中本就存着不相信嫔妾的念头,所以一碰到这种似是而非的事情,才立马想起来了吧!那些话,可不一定真是气话,没准就是心里话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燕婉不想也不愿再妥协了。他不是想要自己有什么说什么吗?那她就放开了说啊! “没有,朕没有!”建元帝没想到她竟误会至此,忙矢口否认。 不过对于吵架的小情侣来说,此时都是头脑不清醒的时候,都想着对方多么对不起自己,自己多么无辜和委屈。便是建元帝现在低头认错,也不过是出于对李燕婉的爱护,不忍心她这么伤心罢了,实际上也并未觉得自己对对方的伤害有多大。两个人各执一词,纵然建元帝主动低头,也不能善了。 李燕婉对建元帝的否认不置一词,脸往床里一歪,作冷漠状。而建元帝呢,他从一出生,就是身份高贵的皇子,然后又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向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他现在低头赔礼道歉,已经算是很给李燕婉面子了。她却丝毫情面也不讲,就这么晾着他,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实在让他下不来台。 又坐了会,发现李燕婉并没有想讲话的意思,建元帝也跟着生起气来了。明明就是一件小事,便是误会了,说开了也就好了,她却这样单方面冷战起来,真是不可理喻! 似是奇怪建元帝怎么还坐在床前不动,李燕婉微微侧了身,仰头看向他:“嫔妾累了,皇上请回吧!”竟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建元帝本就处于自责与愤怒两种矛盾之中,现在听她一说,自然是愤怒占了大头。一拂袖,“赵全!”直接起身唤赵全进来,黑着脸不说话,穿完衣服,直接带着人走了。 留下绣心等人一脸担心地看向李燕婉,都想问发生了什么,却因着主子的神色,一点都不敢问。 ------------ 第二百四十章 教训 不欢而散的一夜,在两个当事人的缄默中,谁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绣心默默将床上乱扔的衣物收了起来,看李燕婉一脸什么都不愿意说的神情,识趣地带着人转身出去了,还体贴地将门给关严了。留下李燕婉一个人,愣愣地平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烛台上的蜡烛都烧得短了一截,烛泪越滴越多,在烛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李燕婉翻了个身,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哭的是多么伤心,她只是很想找个方式发泄一下,把这些委屈、不甘、愤怒、难过通通发泄出来,在这无人的深夜。 单薄的被子根本捂不住她的声音,绣心和晴心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主子凄婉的哭声,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担忧之色。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主子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她们是管不着也不敢管。 同一片宁静的夜色下,还有疾步走在宫道上的建元帝。已近深秋,晚上气温已近很低了,他却只简单穿了件外衫,走在外面,竟然还微微出汗。赵全带着人小跑着跟在后面,均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皇上和婉容华之间发生了什么,刚刚进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建元帝半是生气半是丢脸,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赶出来了???简直奇耻大辱!他大跨步走在宫道上,被冷风一吹,脑子更加混沌。满心满脑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一味的屈就于她,她一味的躲闪,然后是他的误解与口不择言,她的委屈与强词夺理,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充斥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撕扯,教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第二天,皇上昨晚从云梦居拂袖而去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不少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情,等着李燕婉出现在坤安宫。李燕婉倒也不负众望,早起在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来掩盖脸上的红血丝和眼下的黑眼圈,出现在了坤安宫。她这副装出来的精神百倍的样子,倒是让不少等着看她憔悴的人失望了。 皇后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明明是指望婉容华去跟沈贵妃争宠来着,怎么她反倒去惹怒皇上了呢?不过她虽然心中好奇,到底还是记住了上次的教训,这婉容华就不是个能用常理来衡量的人,没准她又打了个翻身仗呢!因着这个缘故,皇后这次还是按捺了下来,反倒帮着李燕婉把那些明里暗里的打探和嘲笑给挡了回去。没办法,她总得表现出一点合作的诚意不是。 纵是有皇后和何昭仪在旁边帮着,李燕婉今早也应付地有些艰难。主要是她自己的心态炸了,还要勉力应付着,自然有些捉襟见肘。等到终于回到云梦居,简直筋疲力竭。果然,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她再也不想理会的皇帝,而是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女人! 经过一夜的沉淀和一场大哭,李燕婉自己也想通了。这一场后宫旅程,她本来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动情,就当一场游戏来完成就行了,要活得畅快,活成自己,再也不要像前世那样憋屈了。虽然待久了,不免对这里的人产生一些感情,所幸发现的及时,现在伤心过了,那以后便不会再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了。人在后宫混,哪能不挨刀。这也算提前交学费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冷战 很快,那些站在旁边看戏的吃瓜群众就笑不出来了。她们本以为,婉容华得罪了皇上,自己的机会会更大来着。但是现在,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互相不理人。婉容华倒也罢了,皇上也跟着置上气了,搞得现在宫中的气氛都冷凝起来。不少人都在暗骂婉容华,没事招惹皇上干什么,现在搞得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没两天,李燕婉就收到了皇后和何昭仪的双重暗示。 皇后倒是含蓄些,只是希望她能跟皇上认个错服个软,“皇上一向宠爱于你,定不会多怪罪的”。当然,这也是出于她的私心。现在皇上看着是生气,又不进后宫了,守着他的乾正宫当孤家寡人。这是还念着婉容华呢,等到过两天,皇上气是消了,婉容华在他心里也就是浮云了,到时候他再去沈蓁蓁那边,她可就没有一点办法了。想到这里,不由得皇后不着紧。 不过,李燕婉与皇后之间,本就是若即若离的。听到皇后的暗示,她也只需要“直道而行”,表示一定会听从皇上及皇后的教诲,做个乖宝宝,不去惹皇上生气。就好了。反正她不主动去招惹,建元帝要是自己生气的话,那就不能怪她了。 而何昭仪就比较难应付了。这位大姐,简直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来皇上虽然在置气着,但一定是她太不驯了,去赔个礼道个歉,保证又能把建元帝哄回来。问题是,要怎么说服她去赔礼道歉 “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跟皇上吵起来的?”何昭仪对这位胆子real大的婉妹妹也是十分敬佩,还敢跟皇上吵起来了!而且,她们那位皇上的性子,她又不是不了解,轻易不动喜怒的。竟然还会被这位气成这样,明显就不是小事。 李燕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呀!皇上可能是不满意我的伺候,觉得我身份又低贱性子还不驯,因而见弃了吧!” “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我会信吗?”何昭仪咬牙微笑。实际上以她的性子,都想上去狠狠摇着李燕婉的头,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虽然如此,李燕婉是打定主意不想再提那晚的事情了,硬是咬着牙不承认:“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呀!”说着就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仿佛何昭仪再问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了。 何昭仪虽然心知她这副作态,十有**是假的。但是,谁让她天生看不得人哭呢,还是李燕婉这位被她放在心里的妹妹。此时也不好再强逼于她,只得悻悻作罢。末了还要叮嘱一句:“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心中有数的。这次不管你心中再不高兴,我也希望你记住,在这后宫,放肆是有限度的。” 李燕婉自然是知道她还是劝自己稍微拿拿乔就算了,谁能与皇帝硬刚到底呢,这不是嫌活得太长了吗?可是,她本来就不在意能够活多长时间啊!只要在这里,能活得恣意,活得舒心,那就够了。为他委曲求全?不好意思,他现在还不够格!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伏 婉容华自从落水一事以来,在皇上面前一向是圣宠加身、得意非常的。现在好不容易与皇上有了嫌隙,自然中了某些人的下怀,想要借此机会做些什么的。 某处宫殿,两人正一主一次坐着,谈论着当前宫中的局势。“你说,皇上这次动这么大的气,婉容华这下,怕是再难起来了吧!” “哼,那可也说不准。咱们这位婉容华,本事大着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上次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一个下场!”此人声音听着还算年轻,说出来的话却郁气沉沉的,还带着几分不得志的尖刻。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要是想要恢复往日荣光,现在可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我可是听说皇上最近又不怎么进后宫了,您果真有办法?”年轻女子声音一高,似是兴奋起来。 “你附耳过来。” …… 后宫这么大,李燕婉自然不知道她背后已经危机暗伏,早有人想着要取而代之了。她这段时间虽然心情郁郁,但经过对自己的不断洗脑,也算勉强调整好状态来了。反正她已经听大家讲皇帝又怎么怎么了听出老茧来了,自动屏蔽也就可以了。 只是今日,她却听到一个新消息皇上要去秋狩了,为期三天。又是难得的放风机会,按照建元帝往年的惯例,他是会带一两名嫔妃跟着去的,只是身份都不算高,也算是随身伺候了。这于皇后贵妃等人毫无吸引力,反正她们又出不去,但是宫里的一些小贵人常在们,可就动起心来了。虽然只出去两三天,可是可以随身伺候皇上呀,而且还没有那些娘娘们在上面盯着,那……想做些什么,也自在些不是。 秋狩的惯例,从先帝开始就有了。先帝戎马一生,打下大兴王朝的江山,当然也不希望大家因为安稳了,就忘记马背和鲜血。是以每年都要带着宗亲、近卫、大臣、禁军们一起去南山狩猎,拔得头筹的不仅有奖励,而且更会获得皇帝的青眼,接下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哟是以大家对秋狩的热情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就连一向以斯文自称的世家,当时不也按捺不住,派出家族子弟上场了吗? 而建元帝自然也秉承乃父遗志,况且他也是个热爱跑马的人,这项活动就这样一直保留下来了。好在去南山狩猎,大家都是住在帐篷里面的,并不会像去集芳园一样,还要囿于场地限制。建元帝又是多多益善的鼓励态度,凡是想要去的都可以报名,这样一来,前朝自然好一阵热闹,凡是有些武艺的,都想上场试试。大家纷纷私下里摩拳擦掌,暗中苦练,想要再秋狩上博个好名次。 后宫这边,为着皇上会带哪几个人去,也是热闹了好一阵。就像之前要去园子里避暑时,建元帝会直接让皇后负责点带哪些人过去,他最多会根据自己的心意,稍微做些删改就是了。不过这次因为位份原因,上面的几大巨头倒是非常稳的住,只微笑着看着小嫔妃在下面蹦跶就是了。 皇后早已准备好名单,准备在皇上吩咐的时候,直接呈上去。这份名单里,自然少不了新近被她纳为小喽喽的李燕婉。她还致力于想要弥合皇上与婉容华的关系呢!只是这次……建元帝却一点面子也没有给皇后。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秋狩 建元帝连问都没有问皇后,反倒是派赵全去了趟灵犀宫。赵全回来没过多久,建元帝就直接公布了本次秋狩随行人员的名单曾经的良贵人现在的良才人,还有一个不怎么冒头的吴常在。当然,建元帝带她们过去,可不是因为行军狩猎还要带着女人去泄yu的,名义上只是伺候起居。是以建元帝对此事也没有特别重视,只是吩咐一声,自有人会跟着操办。 皇后那边的愤怒可想而知,建元帝直接跳过她去找沈贵妃,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这将她这个皇后置于何地?而李燕婉呢,她虽然对这个结果一笑了之,但心中却没有面上表现地那么淡然。皇后为了给她示好,还提前通知了她一下,让她做好准备,现在结果出来,并没有她,心中不能不说是失落的。想起上次去集芳园避暑,建元帝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将本在名单中的良才人留下,反带着她出去了。现在,却……截然相反。这情景,也不能说是不讽刺的。 无论大家心中有何想法,建元帝的脚步却是不会停留的。他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将后宫之事尽数托付给皇后之后,建元帝便带着他的大批臣下快马出城了。对,没错,既然秋狩是为了保持上层的尚武之风,那便没有还乘着香车宝马出去的道理。在皇帝的带领下,大家都轻车简从,骑着快马,一路黄沙卷地的出城了。 要问良才人她们怎么办?不好意思,皇上心中全是家国大事,根本没功夫考虑这点小事。小主您们还是跟随着后勤大部队,一起进发吧!没错,虽然建元帝此次出去只是三天的行程,但是膳房、御医、马奴,这些相关的不相关的全都要跟着来,连建元帝乾正宫的书,都被一起搬来了不少。差不多半个宫的人力,都围着皇上转了。 建元帝自然先带着人跑了,说是要事先熟悉一下在马背上的感觉。他们这些伺候的,还得在后面哼哧哼哧地跟着。好不容易到了,发现天色也不早了,还得赶紧安营扎寨,准备饮食,皇上他们就快蹦跶回来啦! 良才人自从获知随驾之后就一直兴奋着的心,直到现在才稍稍有些冷却被颠的。此次出来本就没有什么贵人随行,皇上连一句话都没有吩咐,大家都是伺候人的,真忙起来,哪还有功夫来伺候她们呀!是以良才人和吴常在只能两个人挤在一辆小车里,晃悠晃悠终于到了南山。只是下车的时候,这脸色嘛……就不是很好看了。 建元帝此次带来的人多,好的挨着皇上的地域当然就留给那些重臣们了,两个女眷能在御帐后面捞到一个小帐篷,也已经是看在她们是皇上的女的份上了。良贵人与吴常在本就是来伺候人的,没道理还要再派人来伺候她们,是以此次出来,她们两是一个随身伺候的都没带。两个人只能相互扶持着走进还没收拾好的帐子里,先权做休息了。 良贵人没想到现实与她想象的落差竟如此之大,坐在还未铺好的床铺上,打量着帐中简陋的布置,暗下决心:“等着吧!等皇上注意到我了,这些人还敢再这样对待我?!”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确认 奔波劳累了一天,建元帝晚上也就放大家去松散松散,为明日的正式秋狩养足精神,做好准备。众人自然欣然应允,骑了一天的马,大腿根部都酸死了,偏偏在皇帝面前还不能表现出疲态,纷纷强撑着,到了晚上,实在撑不住了。 建元帝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身体也算强健,但这一天天地待在宫里,又不像那些侍卫们互相之间还会有切磋比试,跑了一天下来,也累的够呛。只是,他身为君王,自然要为众臣表率,就更不能露怯了。躺在床上任由赵全熟门熟路地拿来药油,帮他敷上再推拿一番。就连一向性子刚健的建元帝,此时也不由闷哼出声。 “皇上,有点疼,您忍着点。”赵全做这事,也算是熟手了,从小到大,建元帝骑马回来,都是他这么给他揉的。只是再熟练,疼,还是疼啊! 建元帝把头趴在枕头上不出声,一边忍着疼,一边想着事。他决定出来,一是确实觉得待在宫中太过烦闷,他与婉婉互不相让地这么冷战着,实在是烦心,二是转眼今年秋天都要过去了,秋狩也要提上行程了。只不过,这出来了也是一堆烦心事。想了想,建元帝转身对着赵全吩咐道:“你派人把何太尉和林统领叫过来,就说朕有事问他们。” 赵全只好停下手上的事,拿热毛巾擦了擦手,出帐篷吩咐小太监去了。留下建元帝依然趴在床上,想着接下来要问的事情。 何、林两人受到召见,匆匆赶来,却被拦在外面等着,内心也是哔了狗,只能乖乖在外面站着。山里的温度本就比城中要冷,现在又是晚上,秋风哗哗地吹,他们两站立如松,实则心都被吹凉了,尤其是何太尉,年纪也不小了,不比年轻人抗冻,在风中吹的瑟瑟发抖,才听到建元帝在里面让他们进去。骤然进入温暖的帐篷,两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还不敢露出吃了苦的样子,被皇帝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故意要卖惨呢。 建元帝倒是躺在床上被揉出了一身汗,换了件衣服,才走出来。看到两人脸色有些不好,似是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朕倒忘了现在外面凉了,让你们在外面一阵好等。也是在外面条件简陋,委屈二位了。” 虽然实情如此,但两人哪敢接受皇帝的道歉,纷纷摇头表示没受什么苦,“臣为皇上办事,万死不辞,何敢言苦”、“皇上设立秋狩,本就是要保持大家尚武之风,要是这点小风都承受不住,又怎么敢行军打仗呢”。说得建元帝也热血沸腾起来。 “朕此次召你们过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明天狩猎的事,都安排的如何了?”说着将目光转向何太尉。 何太尉何冲与禁军统领林棣,是本次秋狩的直接负责人。何太尉负责围场的秩序,而林统领则是负责安全保障。听到皇上有此一问,两人对视一眼,何太尉上前一步回道:“臣已确认过了,今年围场猎物颇多,臣还命人又准备了一些猎物,以做预备。另外,秉承着先祖三驱为度的美德,臣也留了一面并未堵住,为那些猎物网开一面。” 建元帝听此,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林统领。林统领也上前汇报了明日狩猎的安保情况,保证万无一失。得到两人的肯定答复,建元帝才放下心来,笑道:“如此,那朕便放心了。两位爱卿,朕可等着你们一展雄风啊!” 何太尉叹了口气:“臣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林大统领闻言却是斗志昂扬:“太尉何必自谦,您可是老当益壮啊!臣今年可是摩拳擦掌,准备将那鱼肠剑收入囊中呢!” “哈哈哈,好!那朕就等着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开始 确认过明日各方面无误之后,建元帝才放下心准备就寝了。还别说,他今日还真累的不轻。赵全觑着他的神色,默默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躬身伺候他就寝了。 等到建元帝躺下来,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赵全才转身出了帐子。手缩在袖子里,对等在外面的一个小太监说道:“不是赵爷爷不给你主子面子,皇上今儿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人,见此事无可转圜,躬身谢过赵全,一溜烟跑回去了。 “两位小主,赵总管说,皇上今儿已经睡下了……”小太监也知道这个消息对这两位满心期盼的小主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此时满脸赔笑。 良才人本来满心期盼,听完这话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只是到底还知道这小太监不是来伺候她的,往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这才没有怪罪,塞了点银子让他走了。 吴常在因为白天舟车劳顿,现在早就上床睡了。留下良才人,还在帐子里走来走去,满脸不甘与焦虑。皇上本次出行行程本就只有三天,白天还基本上都在外面,听说过两天晚上还会有户外宴会,那她能够与皇上相处的时间就屈指可数了。她费这么大的劲跟着出来,可不是为了在车上颠来颠去的。暗暗握紧了双拳,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一早,建元帝身着铠甲,腰配宝剑,装饰一新,整装待发。后面跟着的宗亲大臣们,也是一身戎装,倒真有些出征的味道了。 “儿郎们,今次狩猎,谁拔得头筹,朕这把削铁如泥的鱼肠剑,就是他的了。”风旗招展,烈马嘶嘶,建元帝高居马上,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对着后面的勇士们,朗声说道。 “好!”鱼肠剑是天下名剑,以此作为奖赏,可见建元帝还是下了一番血本的。后面的宗亲将士们听到此话,无不欢欣鼓舞,斗志昂扬,誓要将此剑收入囊中。 建元帝也不多话,见已经调动起大家的斗志,便大手一挥,“开始!”然后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 虽然说是狩猎,但并不是满山乱跑,这后面还是有些讲究的。比如,你就不能跑到皇上的狩猎范围,提前把他的猎物给打咯!你让皇上丢面子,他可是能让你丢命的!而一般来说,皇上那块地的猎物,会是最多最丰盛的。没办法,出来一趟,总得给皇帝留点面子啊!他都把鱼肠剑拿出来当彩头了,那大家适当的让让他,给他放点水,啊,也是应有之意嘛! 再比如,狩猎之前,围场大臣都会事先给大家圈好那么一块地,你就在你这一圈范围里活动就好了!当然,大家除了自觉地不会跑到皇上的地界去,其他的地方,可就不会那么自觉了。为了争第一,这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自己那块地的猎物打的差不多了,那就去别人那块晃晃去啊!更有甚者,先去老对头的地界,把人家那的猎物洗劫一空,能打的打,不能打的就赶跑,然后再快马回到自己的地界,装作无事地继续打猎……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遇袭 话说建元帝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四散而开,都去寻找猎物了。而建元帝作为皇帝,而且还是个正当壮年、勇武有力的皇帝,自然也要上场。 他带着自己的亲卫跑了一段路,眼睛一直在沿路仔细逡巡,那些兔子山鸡什么的都直接略过,他可是要干大事业的男人!拿出去给人家一看,皇上今日狩猎,首箭射中了只兔子,岂不丢人!要射,就要射只大的!便是没有老虎猛熊之类的,来只鹿也好啊! 突然!他眼睛一眯,看到树丛中一直绿色的眸子一闪而过。是狼!建元帝兴奋起来了,驱马跟了上去。不过这狼也不是个蠢的,见到后面有动静,更是玩命地狂奔。建元帝在后面几次想要瞄准,却因为地形原因或是这狼跑得太快,而失了机会。好不容易看到这样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猎物,建元帝血液里流动的好战因子觉醒了。他今日一定要射到这只狼来祭旗!也不管后面人有没有跟上,径自骑着马追去了。 “吁!”建元帝勒紧缰绳,止住马往前的脚步,看着眼前这一堆冒着绿莹莹光芒的狼群,少说也有一二十只,心中蓦地一沉。一只狼他可以应付,这一群狼一起上来,那他可就腹背受敌了。他往后看了看,空无一人,果然还是自己大意了啊!他缓缓拿起了手中的弓箭,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奋力一搏了! 马儿似乎也被这群狼给吓到了,不仅不再上前,反而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受控制的先兆。建元帝正瞄准着呢,此时也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勉力控制住马。就在这时,一直对峙着的狼群开始动了,慢慢地围了上来,想要群起而攻之。 建元帝岂是束手就擒的人?更何况,对这群畜生,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当先对准那只看起来像是头狼的,眯眼瞄准,一箭射出! “嗷!”凄厉的狼叫响彻树林,头狼的一只眼睛被建元帝射穿。建元帝嘴角露出坚毅一笑,他本是要射心脏的,只是这狼警觉性太高,动了一下,这才射偏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朕就送你归西!又从后面箭囊里取出一只箭,准备再接再厉! 狼是群居动物,现在它们的首领受到了伤害,其他狼顿时站不住了。纷纷挥着爪子,准备进攻。甚至有头狼已经扑到面前来了。建元帝措手不及,匆忙射出一箭,射死了一只狼。胯下的马也受不住惊吓,长嘶出声。建元帝想要驱马回程,结果发现这蠢马却已经吓的腿软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刚刚这头狼这样一嘶吼,想必那些被他甩开的侍卫们也听到了,闻讯定然会赶来增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时间,等待救援。想到这里,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一群狼就想要他的命,做梦! 他索性弃马步行,借着马的遮掩,射死了好几只狼。这可把这群狼给彻底激怒了。纷纷嘶吼着冲上来,想要抓住他撕咬。 建元帝也是从小弓马习射不断的人,骨子里自有一股血气在。面对群狼的围攻,他观察了一下狼群的包围圈,果断往东边那明显防守比较薄弱的地带冲过去。从马靴中取出一柄匕首,一刀捅进那狼的胸膛,然后拼命向前跑去。 只是那狼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建元帝一刀并未将它捅死,仍存着几分力气,死命抓住建元帝,一边张嘴就向他咬去,一边嘶吼着呼唤同伴过来。建元帝挣扎无效,眼睁睁地看着那狼头靠近自己,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获救 “啊” 建元帝奋力一搏,在狼嘴快要接近他的最后一刻,往前一扑,避开了致命的脖子,狼直接咬在了他的胳膊上,一时间血肉模糊。建元帝眼睛一眯,抓住这机会反手就往这狼身上一捅,直接将还待继续进攻的狼毙于手下。 只是这一下,也费尽了建元帝的力气。他费力地将受伤了的胳膊从狼嘴里拿出来,踉跄着起身,想要继续往前跑去。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其他狼岂容他就这样逃了?撕扯着声音追了上来。 而这一切,被一直隐在树上的一个黑衣蒙面人都看在眼里。看到建元帝即将逃离狼口,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一眯,默默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对着建元帝不断前行的身子,蓄势待发。 建元帝本与后面追击的狼群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现在出于逃命的慌乱之中,脚下一个不注意,被树枝绊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摔去。 等到他挣扎着爬起来,那些狼,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建元帝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难道他一腔抱负,就要在这里终结了吗?他不甘心!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群畜生嘴里!便是死,也要这群畜生付出代价!他突地停下脚步,调转方向,对着迎面而来的狼群,手上持着匕首,“啊”地一声,迅速扑了上去。 而暗中的那黑衣人见此,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看来,不需要他动手了。 建元帝从小被先帝要求苦练的功夫,在这关键时候起了作用。只见他右手持匕首,对着堵在他面前的那只狼狠狠地一捅,左腿顺势将它后面那只狼直接踹翻。然后一个转身,杀入群狼,左突右闪,连续伤了几只狼之后,自己的腿和胳膊也被咬伤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狼却是一群,人力有限,他渐渐体力不支起来。 建元帝且战且退,却渐渐陷入无力的绝境。就在他绝望之时,他一直期盼着的近卫们终于出现了。亲卫们一看到皇上被狼群围困,而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匹狼,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急切地冲上前,一半人前去将那些围困的狼群引开并击杀,一半人则围着建元帝查看伤情,确保皇上没有性命之忧。 建元帝见终于有人增援,也放下心来,在侍卫的帮助下站起身来,指着前方的狼群,冷笑道:“击杀狼群,一个不留!”见侍卫们与狼群还在鏖战,便挥了挥手,示意上去帮忙。侍卫们左右看了一眼,确认皇上确实并无生命危险,立功的念头便占了上风。只余了两个人扶着建元帝,其他人也一冲而上。 建元帝还待观战,非要看着这群狼都被击毙,才能泄他心头之恨。只是那两个侍卫却是个谨慎的,眼看这群狼已经是刀下亡魂了,皇上现在还受着伤,还是早些回去才好。反正皇上这次遇袭,他们是少不了一顿责罚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护卫着建元帝上马,想要护送他回去尽快救治。 就在建元帝在侍卫们的帮助下挣扎着骑上马,侍卫们正待跟着上去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冷箭 “咻”的一声破空而来,在两个侍卫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建元帝的胸前毫无防备地中了一箭。 “唔!”建元帝也没料到暗中竟然会有人放冷箭,即使他反应迅速,在那只箭带着风迎面而来的时候,拼命往旁边躲闪了一下,也没有逃脱中箭的命运。虽然不是正中心脏,但也射中了胸口的要害。登时,鲜血顺着他捂住伤口的手流了出来,快速地浸湿衣服,将锦衣染出一层殷红。 “皇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侍卫们猝不及防,也不去管狼群了,且战且退,将建元帝护在中间,面带警惕地看着丛林深处。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人既然躲在暗处放冷箭,就是存着心不想让人抓到。 藏在树上的黑衣人隐在树叶后,看着这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将弓箭拿起,却又放下。他刚刚射出一箭,却不知道那狗皇帝有没有避开,本想再补一箭的,只是现在狗皇帝被牢牢围着,想要射中就难了。如今之际,还是尽快脱身,找主子复命为好。 建元帝身中一箭,疼地额角冒汗,脸色发白。咬着牙嘶声道:“一半人护送朕回营,一半人留下搜寻刺客。记住!朕要活的!” 有了圣命,侍卫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侍卫头领章晨将建元帝小心地伏在马上,快马带着他回营了。留下另一部分人,持刀警惕地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刺客现在定然还未离开,只要他一动,那他们就一起冲上去,难道还捉不住他? 且说建元帝被护送回营,一身的血迹与伤痕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他那时候已经失血过多,连嘴唇都泛着白,话都说不清楚的。侍卫们还未到营地,就大声呼喊:“皇上受伤了,快,宣太医!”看到皇上的亲卫们一个个都神色紧张,皇上又虚弱地靠在马上,营地留守的人顿时慌了。找太医的找太医,扶皇上下马的扶他下马,更多的人,却都围了上来,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侍卫们哪有功夫来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一起簇拥着将建元帝抱上床榻,焦急地等着太医过来。 赵全从建元帝被送回来就一路跟着,现在守在床边,都有些吓傻了。好好的皇上,生龙活虎地出去了,怎么现在横着回来了!只是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难过与慌张,看了看围着床紧张观望的众人,包括闻讯而来的良才人和吴常在。看这乱糟糟、人多口杂的样子,赵全拿出了他御前大总管的威严来:“御帐内不得喧哗,太医很快就要来了,无关人等都退下吧!”说着狠狠扫了一眼那些人,像是要把他们记在心上秋后算账。 良才人看着建元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吓地话都不敢说了。被赵全那样一吓,慌得跟着众人赶紧退出了御帐。这心扑通扑通跳着,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这皇上要是真的出事了……那她,她就是罪妾,跟着皇上在外面,结果皇上出事了,那她回去肯定逃不了一死啊! 想到这里,良才人吓的双手冰凉,站在御帐外愣愣地不动,眼睛仍盯着那已经被挡住了的帘子,像是能穿透看到里面一样。吴常在也想到了这一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要是真的不行了,那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姐姐,我有点怕……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一向唯唯诺诺的吴常在此时竟大胆地抓住了良才人的手,央求道。 接触到吴常在冰冷的双手,良才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有多冰。反手握紧她的手,有些恍惚地说道:“好,咱们先回去。”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救治 良才人两人回去怎么想的暂且不说,建元帝这儿才是最紧要的。 赵全自将不相关的人赶出去后,太医还没有来,他就只能先伺候着昏迷的建元帝擦身换衣。可是那支箭扎在建元帝胸口,看着都疼,赵全扎着手在旁边,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动。旁边的章侍卫倒是知道最好要尽快把箭拔出来的,不然皇上失血过多,就更危险。可是那上面躺着的可是皇上,他要是贸然动手了,万一出了个什么事,谁能负责?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焦虑与担忧。最后,赵全还是用剪刀将建元帝身上的衣服给剪开,先拿帕子将伤口捂住,先止血再说。至于其他的,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皇上这好好的出去,怎么就这样了呢?”赵全看向章侍卫,急道。 章侍卫是一个黢黑的男人,一向少言寡语,两人同侍御前,之前也打过不少交道。现在听赵全这么一说,他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拳头握地死紧,方道:“皇上去追一头狼,我们一时走散了。找到皇上的时候,皇上正在与狼群搏斗,虽受了点伤,但尚算清醒。只是在护送皇上回来的时候,被人射了一支暗箭。”三两句话将当时的情景给描述出来,语虽淡淡,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愤怒与自责。 保护皇上是他们的天职,结果他们不仅让皇上身陷险境,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射中了一箭,这让他们情何以堪!皇上要是……那他们只有以死谢罪! 赵全还要再细问,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帘子一掀,簇拥着几个太医急匆匆地进来了。 几个太医被像赶鸡一样匆忙赶来,却一点怨言都不敢出。皇上要是有了什么事,那大家都不好过。凑到床前一看,一向健康红润的皇上现在已经面如金纸了。太医院院首黄太医一看,心中就是一沉。又大着胆子上前将建元帝身上的伤处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胸口的那处箭伤之外,胳膊和腿部都受了些伤,只不过并不致命而已。现在为难的,就是胸口这处的伤了。 皇上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为难的时间。黄太医又凑近看了眼这处的伤口,用手在旁边按压了一下,一股血瞬间就冒了出来,将旁边捂着的白毛巾染地通红。他回头跟几个太医商量了下:“皇上胸口这箭必须要拔掉,不然这流血太多,可是不好。只是这伤在要害,拔箭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可是会有致命的危险的。”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也沉吟不语。现在皇上昏迷着,外面的大臣们还在打猎未回,他们现在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罪责,他们可是承担不起啊! 章侍卫看他们在那干站着,都说要拔箭,却都没有动,简直要急死了。他是受过伤的,皇上这伤,当然是早处理早好,现在这么拖下去,就是没问题,都要拖成有问题的了。 “黄太医,那还犹豫什么,现在就拔箭吧!如果不拔,皇上不也是危在旦夕吗?你是太医院院首,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犹豫!” 大家都急着皇上的病情,黄太医也没工夫计较他的无理,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咱们现在就给皇上拔箭吧!拔箭的时候会很疼,还请大人按住皇上的肩膀,以防皇上挣扎。” ------------ 第二百五十章 回转 “唔!”建元帝痛地一声闷哼,眼睛倏地睁开,发现自己正被紧紧按住,反射性地想要反抗。 “皇上,臣等正在给您拔箭,您忍着点。”坐在床头正死死按住他的章侍卫放缓声音说道。建元帝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在哪里,对,他已经脱困了。看了眼因为他醒来而停下手边动作的黄太医,建元帝强撑着说道:“继续拔!” 有了皇上的首肯,大家动手的时候心中也有些底气了。黄太医按住建元帝的伤口边上,章侍卫紧紧按着建元帝的肩膀,赵全焦虑地守在旁边,纷纷严阵以待。 “一、二、三!” 一注鲜血刷地喷溅出来,溅了黄太医半张脸,建元帝身上伤口的那个洞还在淙淙地直冒鲜血。建元帝痛地双手紧握,喉中发出嘶哑的呼痛,苍白的脸上直冒冷汗,差点又痛晕过去。黄太医连脸都来不及擦一把,从旁边候着的太医手中接过毛巾,按住建元帝的伤口。没一会,血就将毛巾染得通红。建元帝的脸色随着血越流越多,也越来越虚弱。 黄太医面不改色,又取过用浸泡在酒中的棉花球,快速地在建元帝的伤口四周涂了一圈,然后撒上金疮药,这才用纱布系上。 建元帝此时已经脱力地躺在床上,除了还喘着气,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黄太医从赵全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把手,又在自己脸上随意糊了两下,便又俯下身去查看建元帝的情况了。当然,他是不敢直接去试建元帝的鼻息的,装模作样地在他额头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手顺势下滑,在他的鼻子那微不可查地停留了一下,确保无事,才敢继续清理别的伤口。 好在赵全已经事先将建元帝的衣服给剪开了,现在处理起来也方便许多。更何况,最棘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剩下那些不致命的咬伤,他处理起来也就得心应手了。建元帝左手被狼咬了一口,好在反应及时,并未撕扯,只是留了一圈牙印,洞里殷殷冒着血。还有腿部也擦伤了好几块,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大伤了。 帐篷里面本就空气流通不畅,黄太医又需要聚精会神地处理伤口,等到全部处理完,早已满头大汗。看他结束了,赵全连他喘气的功夫都不给,赶忙迎上去问道:“黄太医,情况如何?” 黄太医能当上院首,年纪本就不轻了,今天先是像有人在后面追债一样狂奔过来,看到皇上的伤势又吓的不轻。然后又被催着拔箭,还被喷了一脸血,他这把年纪了,还得一个伤口一个伤口地去给皇上包扎。忙到现在,就算是个年轻人都受不了。没好气地甩了赵全一眼:“暂时是没事了,这两晚皇上跟前要时刻有人守着,如果发烧的话要及时叫我。” 赵全听到没事了,也松了口气,唯唯应是。 只是皇上受伤,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这个时候,那些在外狩猎的大臣们也纷纷闻讯赶回来了,此刻正守在帐外等着进展呢!他们可是看到这御帐进进出出,端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时候可是血红的了。听说皇上被送回来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也不知救不救的回来。不少人心中已经在想后路了。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居心 黄太医带着人出去的时候,瞬间被一众大臣们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着话,不外呼就是现在皇上情形怎么样了。作为建元帝的专属御前太医,黄太医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闻言捋着胡须微微一笑:“皇上无事了,众位大人无需担忧。”然后不管别人怎么问,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章侍卫久在御前,也知道这位皇上的性子,更何况现场情况他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放暗箭的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那此事就更加不能多谈。在黄太医给建元帝包扎的那空档,他就已经出去命令过手下,严令对此事吐露半句!在御前侍候的人,哪有不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这次本就是他们护卫不当,得亏皇上是救回来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事后也少不了一顿惩罚,哪里还敢把这消息乱传。 于是,一众大臣们也只知道皇上受伤了,皇上被救回来了,皇上现在需要静养大家先暂时不要打扰。反正他们就是见不到皇上的面!仗着自己得宠受建元帝重用,便想硬闯进去的也不是没有,但都被章侍卫给挡在了帐篷之外。绝对的武力在前,他们也不敢硬闯。就算硬闯,这窥伺帝踪的罪名,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的起的。 好在本次随行的人大部分都是侍卫和大臣,宗亲并不多。此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打猎,那些上了年纪的宗亲自然是不跟着起哄了。而年轻一辈里面,血缘最近的平王因为腿疾之故,是一向不参与这种活动的,康王还在外面游历呢,此次也没有跟着过来。数来数去,也就是一些关系比较远的皇室子弟了。可论血缘,他们不算至亲,论辈分,他们难以服众。章侍卫与赵全一口咬定是皇上吩咐的,他们也没有办法。 而皇家自己人都进不去,那些大臣们,难道还能越过去吗? 建元帝还在里面昏迷着,太医虽然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但皇上一日不醒,他们这心,总得提着。虽然现在勉强能应付,但时日一长,那肯定就挡不住了。 赵全好说歹说才将那些人给劝回去了,说皇上正在里面休息,并无大碍,等皇上休息好了,自会召见各位,您先回吧您嘞。章侍卫则是全程黑着个脸当门神,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倒是把不少人给吓退了。 等到帐中又只剩他们两个了,赵全与章侍卫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他们两个难兄难弟,也算是合作无间了,就是不知,皇上会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而那些被劝走的大臣们,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赵全这些知情人说没事了,可是没事怎么不见人呢?营地里的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可是一身血污地被人抱进御帐的,真的就如那些人所说的没问题?还是欲盖弥彰,想要掩盖些什么呢? 既有建元帝的嫡系人马如禁军统领林棣,在担心皇上身体之余还在怀疑是不是此事背后有什么阴谋,不然章晨那小子怎么就捂的这么严实,不会皇上受伤之事与他脱不了关系吧!也有一些想的比较远的,动了些小心思的,如果皇上真的是受伤很严重,他们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呢?即使真的没问题,那……他们也可以部署一些有利于己方的行动。更有那躲在暗处操纵这场变故的,也在暗暗关注着结果。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刺客 外面开小会的开小会,私下议论的私下议论,心中担忧的难掩忧色,所有的话题中心都只围绕着皇上的病情。只是现在皇上拒绝见人,他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天色渐晚,夜幕徐徐降临,将一切流言蜚语都隐藏在黑暗中,只待有心人去捕捉。 建元帝还未清醒,赵全和章侍卫都已经拉着太医确认好几次了。黄太医也很无奈啊,皇上现在确实没有大碍,至于还没有醒……也许是他累了呢!这一天也是够折腾的,皇上又是力搏狼群,又是受伤拔箭的,能不累吗?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床前等着。不过,皇上没醒,那些追踪刺客的人倒是回来了。黄太医知趣地离开御帐,将地方留给他们。 章晨本留了十个人去追踪刺客,现在回来的却只有六个人,而且还负了伤。他本就黑的脸此时更黑了,指着一个人冷声问道:“怎么回事?人追回来了吗?” 那人跪在地上,心虚地低下了头:“刺客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此刻,我们奋力去抓他,还折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却不妨他知道自己逃脱无路,咬舌死了。”说完又垂着头,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 章侍卫气地狠狠甩了下袖子,皇上昏迷之前就指定让他们把人抓回来,要活口,现在竟然又让他死了!他还拿什么去给皇上交代!到底不死心,又问道:“那你们有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吗?”虽然心里知道,对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想要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几乎不可能。 果然,“并……并未发现”。 章晨沉默地叹了口气,转身挥手让他们下去,身上还带着伤呢,还得找人包扎一下。就在这时,床上传来声音:“那刺客的弓和箭带回来了没有?” “皇上,您醒啦!”章侍卫的脸色难得有了变化,惊喜地冲到床前。 建元帝并不理他,仍睁着眼睛等待那侍卫的回话。那侍卫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个时候醒了,想到他们再次辜负皇命,铩羽而归,心下又惭又怕,结巴道:“带……带回来了。” 建元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们等了一会,见皇上没有说话,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赵全在建元帝醒来的那一刻也惊喜地围向床前,无奈步子没有章侍卫快,块头没有章侍卫大,被挤到一旁去了……不过,在旁边看了一眼,知道皇上真的醒来没事了,他也就放心了。转身去外面喊太医进来。 黄太医闻讯也掀帘进来,围着建元帝上下查看了一番,才点了点头,禀告道:“皇上目前算是脱离险境了。只是要注意伤口发炎,可能晚上会发热,老臣会一直守在御帐外面的,您有情况就及时喊臣进来。” 建元帝朝着黄太医微微点了下头,他现在正虚弱着,说话也要费好大功夫,能不说便不说了。黄太医这次劳苦功高,他自然是记在心上了,日后找机会赏他就是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朕受伤的消息,都封锁了吗?”他现在说一句话,都要喘两下。 章侍卫与赵全对视一眼,上前回报道:“大臣们都很关心您的身体,奴才只对他们说了您身体无恙,正在休养。别的一句话都没有透出去。” 赵全也在旁边补道:“京城那边,奴才也没有派人传消息。” 建元帝闻此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冷笑,那些人关心朕的身体?笑话!想着要朕的命还差不多!只是他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没来得及去收拾他们。 “章晨,你去检查一下尸体,还有箭矢。” “赵全,你亲自去一趟林统领那里,把他给朕叫来。” “嗻。”建元帝醒了,他们干起活来也有动力了不少。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谈 禁军统领林棣正在自己的帐篷中发愁呢,他是建元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建元帝最是忠心。建元帝此次遇袭,他是负责围场的安全工作的,责无旁贷。赵全背着人悄悄来的时候,可怜的林大统领正一边担心皇上的身体,一边在思考究竟是哪边出了问题。有狼那也便算了,围场那么大,何太尉没有顾得上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个刺客,算怎么回事呢?他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林统领,皇上醒过来了,宣您过去呢!”赵全这一天也是过的跌宕起伏。可怜他只是皇上身边一个伺候的太监,操这么多不该操的心算怎么回事。 林棣闻言唰地站了起来,拉着赵全的两个胳膊,惊喜地问:“当真?” 赵全被他摇晃地骨头都要散架了,还得开开心心地回道:“当真。您快跟奴才去吧!” 等两人行色匆匆地赶回御帐,发现建元帝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了。两人均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什么事了,赵全连脚都跨出去了,准备去喊太医。 “你来了。”建元帝虚弱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他行动的脚步。 林棣与建元帝也算是幼年相识了,在建元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他的侍卫,后来建元帝即位,朝政复杂,为了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才将林棣放出去。便是建元帝这样多疑的性子,对于林棣,他还是一百个放心的。这次他遇刺,背后势必有人在捣鬼,而且围场森严,能神不知鬼不觉放个人进来躲在暗处,十有**是内奸。建元帝一下也搞不清究竟是谁干的,只能先把他唤来吩咐一声。 听到皇上说话,林棣一个七尺大汉,激动的差点流下泪来。跪在建元帝床前,眼泪巴巴地看着他:“主子,您……” 建元帝现在身体还很不舒服,胸口火辣辣地疼着,连说句话都会抽痛,此时也只能长话短说了。先是吃力地抬头看了看伫立在旁的章晨,示意他将当时的情况讲给林棣听。 林棣也算章晨的老上司了,章晨此次本就护主不利,面对老上司,更加羞愧。只是皇上有命,他也只有听从的份,板着个脸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这次说的可比跟赵全说的详细多了。 林棣是跟随建元帝经历过夺储的腥风暴雨的人,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并不稀奇。只是这次皇上伤成这样,箭要是射偏一点,那几乎就没命了,他便是再沉着,听到此处也不由地怒发冲冠。想要开口斥责他护住不利吧,意识到他们两现在虽然都是效忠皇上的,职能并不重合,自己也没有呵斥的立场,只能硬生生将呵斥吞下。 在脑中又把当时的场景过了几遍,林棣才看向建元帝,开口说道:“皇上的意思是,有内奸?” 建元帝嘴角泛出一抹冷笑,点头应是。 林棣不愧是建元帝最为倚重的,不仅武力值超群,连脑力也不差,接着分析道:“本次狩猎,主要工作都是何太尉与臣负责的。有狼这件事,或许真是臣等的疏忽,但那刺客能进来,而且明显是隐在暗处伺机而动,恐怕早就有人泄露了皇上的行踪。臣虽才疏学浅,但自问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何太尉也是资历深厚的老臣了,臣不敢怀疑何太尉,但这消息又是谁泄露的呢?”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照顾 建元帝自清醒了,就一直躺在榻上思考这件事。林棣他是相信的,那现在看来嫌疑最大的竟是何太尉了。只是何太尉一向忠心耿耿,侍君以忠,很板正的一个老臣,建元帝也不相信他会包庇前朝余孽。那就是另有其人,从某个渠道得知了消息,事先安排的。只是现在人多嘴杂,想要从这方面开始查起,简直难如登天。也只有从刺客身上着手了。 “刺客……章晨在查。”可怜的建元帝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说出几个语义不清的句子。 林棣了然。看向建元帝:“皇上此次叫微臣过来,有何吩咐?” “对外,只说朕被狼群袭击受伤,刺客知识不要宣扬。朕,咳咳,这两天养伤不见人,你可伺机察看谁有异样。”建元帝吃力地说道。想了想,又补道:“京中,不要让消息传到京中。” 林棣听到此话,知道皇上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究竟谁是幕后主使,以及还有哪些人怀有异心。只是,他抬头看了看建元帝:“您这一受伤,外面都议论纷纷。如果几天不见人的话,恐怕……恐怕会人心不稳。”他一向是不会质疑建元帝的话的,但是为人臣子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建元帝闭眼思虑了一阵,才睁开眼睛说道:“无事。” 皇上都说没事了,那就真的没事了。林棣磕了个头,领命而去。见到皇上醒过来了,而且有所吩咐,他也放下心来。要是让他抓到究竟是哪个狗崽子动的手,非得让他尝尝林大统领的厉害! 建元帝本就在虚弱的时候,强撑着将这些事布置好,就又昏昏睡去。赵全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安心在御帐内伺候着。谁知,还是有人不安生,这大晚上的,还过来闹腾。 赵全皱着眉头掀开帘子出去,“怎么回事?” 御帐外守门的小太监赔笑道:“回公公,是良才人。” 赵全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良才人还来凑什么热闹,乖乖待在自己的帐篷内不好吗?没好气地抬头看了良才人一眼,语气不善:“不知良才人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皇上休息了,御帐外面不得喧哗。” 没错,赵大总管就是这么霸气。一个过了气的小才人,他老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好吗?不过是贵妃硬塞过来的。平时待她客气些是给她面子,现在这种时候还来凑热闹,就不要怪他不给面子了。 良才人想是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冻的脸都有点僵,上前给赵全行了个礼,赔笑道:“赵总管,嫔妾是想着皇上受伤了,心里担心,想来照顾服侍皇上,也算是尽了嫔妾的一份心。这女人照顾起来,总是细心一点。” 赵全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份心意,不管如何,这个时候过来,也算难得了。只是……皇上现在正昏睡着,他也不敢就这样把她领进去。万一惹地皇上不高兴,那他是为了什么呀! 不过,这下赵总管的语气算是好了些:“小主有心了,只是现在皇上正在休息,不便打扰。等明儿皇上醒了,奴才帮您问问?” 这个结果良才人自然是不满意的,她在外面冻了这半天,感情还是进不去啊!不过她现在还不敢和赵全硬顶,屈膝一福:“那就先谢谢赵总管了。”又伸着脖子往御帐张望了下,然后失望地转身回去了。 赵全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笑了笑,也搓着手进去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发烧 要说这夜,真正能睡着的恐怕没几个。外面担心的搞小动作的心虚的自然各有居心,便是御帐里面,也是一团乱。果然黄太医的话应验了,约子时许,建元帝开始发烧。嘴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额头冒着虚汗,脸因为高热烧得通红,整个人动来动去,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赵全一直守在旁边,发现了这问题赶紧起身去找太医。因为建元帝受伤的原因,为了方便照顾,黄太医等人便在御帐外面直接扎了个小帐篷。赵全只消出去一喊,他便很快闻讯而来。 等他进来的时候,发现建元帝的伤口因为他一直动来动去,已经往外渗血了。老太医瞬间脸色就不好了,赶忙喊人一起制住建元帝,先试了试他的温度,果然很烫。算好他之前就预防着皇上会高热,药一直在外面熬着,现在直接端进来就好了。好不容易伺候昏睡的建元帝服了药,一碗药倒有半碗是流出来的。然后还得给他处理伤口重新包扎。一群人围着建元帝忙活,在凉爽的秋天都能累出一身汗来。 完了大家还不敢睡觉,怕皇上的病情有个反复,只能坐在旁边睁着眼睛苦熬着,直到天亮建元帝的烧退下去了,才敢稍稍放下心来。可怜赵全,日夜伺候着,旁边还没个可以轮班替换的,简直过得苦逼死了。他现在才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把皇上身边得力的都挤走好了,不然现在他也有个商量分担的人啊! 现在,他还得去应付御帐外那些打着请安的名义,守着不走的人。他只是个太监,也没有干涉朝政的野心,让他安安心心伺候皇上不好吗?心累…… “各位大人,皇上还在休息,不方便见人。” “皇上不是没事了吗?怎么休息到现在还没好?”镇国公梁佑是个急性子的,说起来皇上还算是他的大舅子,说这话也不算失礼。 赵全嘴角发苦,他就知道这些人不是省油的灯。“皇上昨晚因为伤口感染,有些发烧,折腾地晚了些,现在才睡下。梁国公放心,皇上一旦有吩咐了,奴才必会通知您的。” 虽然建元帝不见人,但是御帐的动静大家都是盯着的。昨天晚上御医进进出出,大家也都知道。赵全这话,倒是没有什么人怀疑。他们担心的,只是皇上的身体,究竟撑不撑得住……这些人总说皇上无恙了,可是现在连个面都见不到,没毛病怎么会不见人呢?分明是有所隐瞒! 只是任他们怎么说,赵全就是拦着不让他们进去。想要动粗?行!章侍卫拦在前面,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啊!两人毕竟是御前侍候的,大臣们也不敢过分得罪,到时候被穿个小鞋,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让他们见皇上,那发生这么大的事,送个信回京汇报一下总行的吧!不好意思,您的信刚一送出营地,就直接被林大统领截获了。不仅知道你写的什么,而且连你这个人都怀疑上了。不过这个时候你恐怕还以为一切顺利,等着京里的消息呢!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赵全擦擦额角的汗,脚步轻浮地去里面看建元帝去了。皇上啊皇上,您还可以避着不见人,这日子再过几天,奴才恐怕就没有命伺候您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动静 章晨到底是建元帝倚重的御前侍卫头领,只一夜的功夫,赶在建元帝醒来之前,就把刺客的事情能搞清的都搞清楚了。 建元帝靠在床上,由着赵全伺候饮食,听着章晨在下面汇报:“奴才查看了那刺客所穿的衣服,虽然是最普通的布料,但是在袖口处却绣有一个麒麟,想必是他们那个组织的图腾。另外,奴才又比照了那刺客箭袋和从您身上拔下来的箭矢,确认是同一种。箭矢样式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奴才掂量着,却是比咱们寻常所用的箭矢,要重上一些,想是制箭的时候,箭头铁用多了。” 听到这些,建元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以他的了解,也没听说现在哪个家族敢用麒麟啊!麒麟……麒麟……好像前朝皇室的标志!难道!建元帝猛地一坐起来,“嘶……”,他伸手捂住开裂的伤口,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难道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现在朝中,还有前朝皇室的余孽在? 不过确实也不是不可能,当初他父皇铁骑打江山,但京城却不是武力攻下来的,而是那些世家们联合起来一起开城门献降的。先帝也因为这个原因,要保持仁义宽和,不好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只是封个爵位圈起来就算了。当然,表面上是这样,然而前朝皇室的那些人还是一个一个地意外身死了。要说这之中真没有他父皇的手笔,连建元帝自己都不信。 所以,果然是有漏网之鱼么?建元帝冷笑,看来这余孽藏地还挺深的,而且,也挺有本事的。 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他相信,林棣会给他更多的线索的。而他,只需要安心躺在床上等着就好了。 章晨下去了,建元帝看了赵全一眼,尤其在他熬得通红的双目上注视良久,开口说道:“说罢,什么事?”看他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好久了。 赵全被皇上看穿了也不怕,嘿嘿一笑,禀报道:“是良才人。昨儿大晚上的过来,说您受伤了,她想要贴身照顾您,也算是尽一份心。奴才怕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便没有同意。” 建元帝又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便没有后续了。赵全也不着急,他在皇上面前提这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他也是很想良才人能过来替替他的班的,这样他也少劳累些不是? 隔了许久,赵全都以为此事没戏了,建元帝才缓缓开口道:“那便把她叫来伺候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玩的什么把戏。她的背后……沈家,又有什么打算呢? 良才人来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建元帝换药。看到皇上身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血肉模糊的样子,她吓得惊叫一声,脸色都变了。建元帝这才发现她,冷冷地说了一声,“还不过来帮忙”。良才人不想过去,可是事到临头了却没有办法,只能磨蹭着过去。到了近前,却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小主,您扶住皇上的身体,臣要把纱布包上。”黄太医看她半天没反应,只得出声提醒道。 “哦哦,好。”良才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扶住建元帝赤膊的上身,就近看到他的伤口,更加丑恶可怕。心中这么想,面上也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了。 建元帝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嘴角的冷笑愈加深邃。等到黄太医包扎完了,良才人却还扶着建元帝不放,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皮肤,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建元帝冷冷地道:“良才人,你弄痛朕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稳 良才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放开建元帝,却发现她刚刚不巧正好掐在皇上胳膊受伤的那块,那一个狼牙咬出的印子,又将她吓得直接蹦起来。跪在地上,连声喊着“皇上恕罪。” “听说还是你主动请缨说要来照顾朕,你就是这么照顾朕的?”建元帝一边咬着牙任由黄太医继续诊治,一边语气不善地质问。 良才人此刻全心在害怕之中,哪有一点之前的算计,闻言只知道磕头道歉,请皇上饶命。建元帝本就不是和女人计较的人,不过是想借机试试她罢了。谁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小,不仅胆子小,脑子也不够使,就这样直愣愣地不知道掩饰。哼,她要真是探子,那他都服了幕后那人。 虽说如此,建元帝还是命人给她在御帐内搭了个小榻,并明令禁止她再出去乱跑,以防泄露消息。说这话的时候,建元帝一直盯着她的神色,却发现她并无一点慌张或不情愿的样子,甚至还有些雀跃。他虽然看不上她这样眼皮子浅的样子,到底也稍稍放下了心。 而良才人呢,还自以为得到皇上的垂青,可以侍奉左右。虽然皇上身上的伤是很可怕,但是一想到她受这一时的苦,但是却被皇上记在心上,回宫之后宠爱加身,位份提升,她便也觉得这一时的苦也不算什么了。不是都说患难之交最可贵吗?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正确无比了。 确实,以建元帝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只有跟他站在一边,才是最安全的。而外面那些动了小心思的人,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本来秋狩的行程是第一天过来,第二天打猎,晚上开个篝火晚会,建元帝犒赏一下猎得最多的勇士,大家把酒言欢,载歌载舞,第三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现在皇上遇袭,都说是皇上孤身遇狼,射死好几只,却不敌群狼一拥而上,因此受伤。这皇上在休养,他们这些人还得在这鸟不拉屎的南山陪着,也回不去。 建元帝一如既往地不见他们,而能见到皇帝的几个人口风又死紧,由不得他们不怀疑什么。这其中当然有忠心耿耿之人,虽然担忧,但既然皇上都这么吩咐了,他们也只有照听就是,缩在自己帐篷里不添乱。而那些动了小心思的人,这日子就像是度日如年了。一下担心建元帝是不是真如赵全等人所说一切状况良好,一下又觉得肯定不会是这样,他们应该借机做些什么。而那个派出刺客的人,也内心惴惴呢。手下一直没有回来,究竟是被皇上抓住了,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呢? 而京城那边呢,也开始乱了套。按照建元帝的计划,本该今日回程的。虽然不需要郊迎,但大家心中也都关注着这件事,不少人还在等着家里人回来呢。结果,这天都黑了,城门都要关了,还没看到皇上带着大家回来,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除了极少数人事先被告知了皇上遇刺的事情,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当然,这些知情人日子也不好过。他们都是皇帝的亲信之人,比如丞相席得韬、工部尚书赵朝宗、吏部侍郎郭维群等,他们一面得担心皇上的伤势,一面还要维持京中的局势,想到明天早上早朝没人,他们还要费心去解释皇上未回的原因,也是很心累。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复杂 “我说赵总管,你老说皇上在休养不见人,该不会是你们串通起来对皇上做了什么事情,故意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吧?” “就是!我们忠心耿耿,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我们要见皇上!” 赵全缩着个手守在御帐前,不住赔笑。“各位大人,我怎么会对皇上有歹心呢?只是皇上现在实在需要休养,不方便见人。各位放心吧,皇上现在身体确实没事,黄太医可以作证。” “不管,我们就要见皇上!” 群情激奋,赵全有些招架不住了。建元帝此次狩猎带出来的人,本就是年轻力壮勇武有力的,脾气自然不会多温柔。这一直拖着,难怪要爆发了。 此时,禁军统领林棣带着人过来了。“怎么着,在御帐前面闹事,这是要做什么?逼宫吗?”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林棣看他们还知道怕,就知道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有些人跟着浑水摸鱼也不一定。大马金刀地站在御帐前,声音威严:“诸位同僚,我昨日进去面圣,皇上龙体虽微恙,但精神状态倒是不错。你们在外面这样闹,皇上在里面可都是知道的。想要面圣?行!等皇上宣召吧!” 林棣是皇上的亲信,这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看林大统领已经见过皇上了,而且又控制了整个围场的局势,还有什么话好说?看来不是皇上不见人,而是自己不够格被皇上召见。想到此处,心中稍微有点数的人,都选择了退却。 “既如此,那臣等告退。” 人陆陆续续走了,而何太尉却留了下来。 “何太尉,还有什么事吗?”林棣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何太尉脸色有些憔悴,犹豫了一下,上前问道:“林统领,你真的见到皇上了吗?” “当然。皇上还命我守好营地,稳定局势。” “那……那皇上没有对他受伤的事情说什么吗?”见林棣的眼神看来,何太尉又解释道:“围场的安全是我们两共同负责的。皇上受伤……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我,我是怕皇上有所怪罪,想亲自入内向皇上请罪。” 论起来,何太尉与林棣这个禁军统领虽所负责的不同,但总体来说,何太尉还算是林棣的上司。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过话,林棣似笑非笑:“大人何必多虑。狼群突然出现,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好在皇上安全无虞地回来了,您也不必有太大负担。” 何太尉轻咳了声:“话虽如此,但我这心,总是放不下去。皇上信任我们,才将此事交付于我,现在出了事,于情于理,都要当面请罪的。” “那微臣可就没办法了。皇上有名,无诏不得入内。臣也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啊!” 何太尉官居一品,又是当朝兵部尚书,女儿还是皇上的宠妃何昭仪,便是建安侯、沈太师等人见了他,也都客客气气的。现在却被一个年轻人给顶了回来,面子登时就挂不住了。林棣这小子,不就是仗着皇上宠信于他吗?什么东西!也不相信他以前那落魄样! “那便算了。”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何太尉拂袖而去。 留下林棣笑得意味不明,很是瘆人。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局势 建元帝经过两天的休养,伤口虽然还隐隐作痛,但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帐篷不比宫室,外面那一阵闹腾,他早就听得一清二楚。见林棣掀帘子进来,也不多问,仍拿着书在手边看着。 “主子,您果然所料不错。这才几天,已经不少人有异动了。” “哼,别急,现在还是小虾米在蹦跶,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呢。”建元帝靠在引枕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您说的是,微臣今天放出已经面圣的消息,想来很多人就更坐不住了。” 建元帝对这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京城情况怎么样?” “在席丞相的主持下,京城情况还算一切正常。纵有奇怪的,也不敢造次。” “宫中呢?”说完这句话,建元帝才发现不妥。林棣是外臣,对后宫之事,自然没有渠道去了解。他恐怕是这几天缩在帐篷里面闷久了,一切消息来源都是二手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又气又爱的女子。也不知她在宫中过的怎么样了,要是知道他死里逃生重伤躺在床上,不知道会不会哭。 林棣无言以对,却发现上首的皇上竟然嘴泛微笑,不知道想起什么好事了。他也不敢打扰,低头在下面装哑巴,等着皇帝自己反应过来。 建元帝想起心头好,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过了一会才发现下面还站着个人,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林棣都快走到门口了,后面传来建元帝的声音:“你也不要着急,不论结果如何,再过三天,我们就启程回去。”他自然只能点头应是。心下却是奇怪,明明刚刚皇上还是铁了心地要把心怀鬼胎之人挖出来的,一副不挖出来他就待到天荒地老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会功夫,就变卦要回去了? 而被众人惦记的宫中,确实也不平静。 后宫女子都是围绕皇帝而生存的一群生物,对于皇上的一举一动自然关心异常。建元帝没有在原定时间回来,足以让她们心神大乱。更何况此去秋狩的人中,还有许多都是她们的父亲、兄弟。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纷纷向皇后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后也很苦涩。一般而言,建元帝在外,都会跟她互通有无的,了解对方的动向,建元帝有时还会给予一定指示。但是这次,没有,什么都没有!出发的时候没有跟她道别,在外面的时候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或者是没有一点消息给她传来。至于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来,是不是途中出了什么事,她更是一无所知。 她就跟下面这群女人一样,惶惶然不知所措。不,她比这些人还多了一样,害怕,失去一切的害怕。建元帝此等举动,分明就是不把她当嫡妻看待了。而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大皇子失聪一事吗?是,这件事是对她有利,可是她压根也没有动过手脚,这也赖她吗? “皇上在路上耽误了一些功夫,近日就会回来的。”她只能这样大概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不敢看向下面。因为她怕,她怕有人是知道皇上的行踪的,有人是知道皇上昨日没有按期回来的原因的,沈贵妃、何昭仪、甚至婉容华……她不敢想,她怕下一刻,这些人就会站出来,用冷冷的嘲讽的目光看着她,然后说不是这样的。 ------------ 第二百六十章 心慌 所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送走这些人,皇后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而她的这种恐慌,没有人能明白,她也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因为,事关尊严。 当然,事实证明,皇后确实想多了。这后宫里,没有谁收到了建元帝传回来的消息。大家看今儿早上皇后那么镇定,还以为她是知晓实情的,还将担忧暗暗放下不少呢。诚然,建元帝因为大皇子及大公主之事,是对皇后失望了,甚至有些愤恨。但是他不理她,不给她面子,却也不会因此就去给别人面子。因为,无论他心里怎么想,皇后,始终还是皇后。 李燕婉在建元帝走之前就与他冷战着,心中还存着一口气,立志不要理他,看谁硬的过谁,可是建元帝这一走,她连个怄气的人都没有了,就好像一锅滚烫的开水突然浇进一碗凉水,什么也没有了。是以她这两天,过得还有些失落。至于失落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建元帝这次没有如期回来,按照李燕婉对自己的告诫,她的内心是不该泛起一丝波澜的。可是,事与愿违,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担心。皇后说的话,根本等同于没说。建元帝带着那么多人出去狩猎,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一切自有国家的法度秩序在。能让那么多人都一起没有回来的,只能是皇帝出了事。他是病了还是被袭击了,她都不知道。她只能守在这无望的深宫中,一点一点地拼贴所有关于他的零碎消息,然后猜测假想。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这样卑微。可是,她没来由地心慌。她想,如果建元帝能够安全无虞地回来就好了,她不想跟他置气了。她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李燕婉不是静不住的人,只是这天,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书、绣花、甚至吃饭,都觉得索然无味。她想,出去逛逛吧,也许别人知道建元帝的消息呢。 她到钟粹宫的时候,何昭仪正捧着她的宝贝玲珑锁在发呆,脸上的愁苦之色还没来记得藏好,就被李燕婉看见了。 “姐姐也是无聊了?”自从那次束发风波之后,这两人就姐妹相称了,比之以前,自然多了几分亲密。 何昭仪随手将手上的玲珑锁放下,招呼她坐下,才自失一笑:“确实觉得这宫中冷清了些。” 这正好给李燕婉递了个梯子,她自然顺着往上爬:“我也是觉得在宫中有些无聊,才想找姐姐热闹一下呢。唉,看来皇上不在,连姐姐也觉得寂寞了”试探的同时还不忘调笑一下。 何昭仪扑过来作势要打她:“皇上在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哪里轮的上我们来担心什么。我不过是想着这天越来越冷了,我最讨厌冬天了!” “哟哟哟,还知道转移话题了。想皇上就想皇上了呗,你没看,皇上这几天不在,这后宫不少人都过得魂不守舍的。这又不丢人!”李燕婉撇嘴。 何昭仪眉毛一竖,上来直接掐着她的脸:“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你自己这么想,可别赖我啊!放心,你这么可人疼,皇上回来,一定不会再生气的。” 这要搁以前,李燕婉一定会反击回来的,但是这次,她却愣愣地问了一句:“皇上真的没事吗?” 何昭仪也被她这话说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干巴巴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放心吧!” ------------ 第二百六十一章 露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啊呸,南山脚下,折腾好几天的众人,终于要回程了。建元帝在做了三四天闭门不见的娇娘之后,终于开门接客了。啊呸,不对,宣召大臣了。 出门在外,即使是建元帝的御帐,也并不算宽敞。封闭多日的御帐终于迎来了大批客人,挤挤攘攘的。建元帝高居主座,精神抖擞,一点都看不出受了伤的样子。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虽然只有几天没见,但这几天对这群大臣们来说,无异于度日如年。现在重见圣颜,个个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更有些感情表露于外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朕这两日身体微恙,让诸位爱卿担心了。”建元帝环视四周,状似欣慰地看向大家。 这群在朝上指点江山的男人,这时候脸色却好看了。自然有感动的,更多的却是低头羞愧,甚至还有故作自然实则心头颤颤的。而坐在上首的建元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泛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因为朕的事情,倒是耽误不少朝政,也耽误诸位爱卿归家了。既然现在朕已经恢复,那明天便回程吧!”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建元帝的右手撑着前面的桌案,使劲保持着脊背的笔直,实则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皇上好好的,他们也放下心来,当然要早点打包回家啦! 出了御帐,大部分人都欢欣鼓舞。这几天,因为建元帝遇袭的事情,他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出去打猎散散心都做不到,生生瘦了一圈。都跟受伤的是他们一样了。你要问为什么?废话,皇上都伤的起不来了,你还敢在外面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是很高兴吗?一点哀色都没有!所以直到现在,大家才敢露出喜色来,皇上病愈了,当然要开心一点啦! 建元帝调整了一个坐姿,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地上那跪着的人,柔声道:“何太尉这是做什么?”虽然说的很温柔,可到底也没有叫他起来。 何太尉心中一沉,磕了个头颤声道:“臣负责围场安全秩序,皇上却在狩猎时遇狼群遭袭。幸得上苍保佑,皇上无恙,否则臣万死难辞其究。臣请皇上责罚。” 建元帝已经感觉到胸口的伤口又崩裂开了,但他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一场好戏。“何太尉说的哪里话,围场中猛虎野兽都有,出现个把狼也不奇怪。爱卿何必耿耿于怀?还是说,爱卿觉得有其他对不起朕的地方?” 何太尉猛地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复又低下头来,“臣只是于心不安罢了。臣对皇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一点隐瞒。” “嗯……那就好。你退下吧!”耳边传来建元帝飘忽的声音,何太尉不敢抬头,应诺一声,躬身退下了。自然也没有看到建元帝额角大滴大滴的汗砸下来,捂着胸口直接倒在椅子上的狼狈。 “赵全……传太医。”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谁 黄太医脸色臭臭地给建元帝上药包扎好,良才人束手束脚地守在旁边,皆看着建元帝明明痛极却浑不在意的样子。忍了又忍,黄太医还是开口说道:“皇上,您再这样下去,您这伤永远也别想好了。” 建元帝仍是嘴角含笑的样子,不知为何,他今日的心情倒是出奇的好。他素来知道行医之人都是有一些傲气在的,越是医术高的,越难伺候。更何况,黄太医此话,也是为了他好。闲闲地开口道:“朕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黄太医也拿这位九五之尊没有办法,即使知道他现在的保证也做不得准,也只能勉强将之作为他下一次失信之前的保障了。复又语重心长地唠叨:“皇上明日回程,万不能骑马,一定要坐马车,马车上也要布置地柔软一些,以防磕着碰着了。您也不想到宫里的时候,浑身是血吧?” “好好好,赵全,听到没有?按照黄太医说的去布置。” 看到建元帝如此听话,黄太医才缓了神色,对旁边的良才人微微点了下头,便带着药箱离开了。 良才人经过这几天,已经对建元帝的伤口免疫了,换谁一天三遍地看着,也觉得没什么了。难得现在帐中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且明天又要回程了,她得赶紧把握机会再表现一番:“皇上要喝水吗?嫔妾给您倒。”说着也不管建元帝是否同意,径直端了杯水过来。 建元帝正在思考谁是幕后主使呢,据林棣回报,小虾米不算,这段时间有异状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建安侯虽没来,但谢氏的子弟来的可不少,他受伤不见人,这些人可不得赶紧给家族报信吗?这是看着宫里还有个皇后,还有个养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定国公府也不安生,他这位舅舅,不是已经躺在床上病了许久吗?怎么这些凡俗之事,还这样操心?还有一些宗室子弟,他平日想着皇室血脉不多,能宽待的就都宽待一二。怎么,这些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在他不在的时候,还抖起来了。 最让他看不懂的,还是这位刚刚跪地赔礼的何太尉。身任兵部尚书,掌军事大权,他一向对他是放心的。只是,他遇袭这事,从头到尾怎么说何太尉都脱不了干系。他虽然事后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但是这种时候,越镇定,不就越有问题吗?更何况,相对于前面几个,或是他的岳家,或是他的舅家,或是他的本家,何太尉是与他关系最远的。虽然说前面几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包庇前朝余孽,但可能性总是更小些不是?毕竟他们已经在本朝取得这样的地位和荣耀了,何苦还要再去做那些冒着满门抄斩风险的事情呢? 当然,或许有人,还隐藏的更深。他不需要很有权势地位,只需要能够接近围场就行。只是这样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就被良才人给打断了。 虽然心中暗恼,但念在这人这几天确实比较安分伺候他的份上,建元帝又把怒火给吞了下去。接过茶来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这女人虽然还算尽心,但实在不懂他的意,笨手笨脚的,碍事的很。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宫 因为建元帝的身体原因,他们一路都是慢行回程的,到了京城,天都已经黑了。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建元帝的车驾一路直行到了乾正宫,才径直入内。虽然马车已经按照黄太医的吩咐,布置地很柔软了,但是耐不住建元帝还要撑着把这几天积压的折子给批掉,这胳膊动来动去,伤口自然又裂开了。 因为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宫中的侍卫很是忙乱了一阵,便是乾正宫,也因为皇上的突然回宫,而喜气洋洋又慌慌张张。 良才人是跟着建元帝一同回来的,乾正宫她来的不多,建元帝的寝殿更是从未进去过。她自觉这段时间照顾建元帝劳苦功高,此时虽然乍然进到这天下至高之所有些气弱,但心中却不断给自己打气,就按照平日来就好了。皇上定然已经习惯她的服侍了。 乾正宫众人正围着突然回来的皇上忙得团团转,尤其是皇上竟然受伤了,他们自然更加要着紧些,哪里有功夫顾得上良才人。建元帝被黄太医管着又是换衣又是换药,再加上他今日批折子也是用脑过度,更加无暇顾及。 于是,良才人就这样被晾在那了。她扎着手想像在南山一样,上去接过药,却被机灵的小太监轻笑着抢走了,她是小主,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这种杂活交给他就好。良才人就看着这宫中来来去去忙忙乱乱,她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被自动忽视了。 这里毕竟是乾正宫,不是后宫,更不是她熟悉的灵犀宫,她便是想发火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建元帝正任由黄太医给自己包着纱布,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在南山受伤时畅想过的事情,心中一动,那个小女人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呢?而这想法一旦出现在脑中,却再也挥之不去。挣扎了一会,建元帝伸手挡住黄太医在自己身上忙活的手,转头对赵全说道:“你去把婉容华叫来,记住,动静小些。” 黄太医一脸懵逼地看着皇上,您叫您的爱妾来也就是了,让老臣先把伤口包扎好了不行吗? 不行!建元帝还等着用这个伤口来让他的婉婉心软呢!看向黄太医:“黄太医这段时间医治朕辛苦了,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你应该清楚的。” 放人假还要警告一番,这皇上真是太讨厌了!被恐吓的黄太医还能怎么回?只能磕头表示知道了。收拾收拾药箱,准备走人,老妻佳儿一大堆人在家里等着他呢。只是东西还没收拾好,就听建元帝又讨厌地在床上发号施令:“把朕身上的纱布给拆了吧!” “皇上” “放心,朕不会乱来的。”朕只是要拿这个去让某个小女人心软而已,到时候他再哄一哄,那和好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黄太医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把他刚刚绑的好好的纱布给解开了。这次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提着箱子就走了。 建元帝看这殿中闹哄哄的,心中有些不喜,刚想挥手让其他人也下去,一转头就看到良才人站在殿中无所适从的样子。他倒是把她给忘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见 刚刚建元帝的吩咐,良才人自然都听到了。当然建元帝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听到又怎么样,看她的表情,这是心中不服?建元帝扯了扯嘴角:“良才人一路照顾朕辛苦了,今晚也别回去了吧,就住在西偏殿,明儿一早再回宫。” 如果良才人之前没有听到建元帝吩咐赵全的话,那她现在一定会很开心,这是皇上给她的体面。但是现在,皇上这刚回来谁也不叫,就只把李燕婉那个贱人叫过来,之前不是说李燕婉得罪了皇上已经失宠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段时间辛辛苦苦侍候皇上,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在宫中什么也不干的贱人吗? 建元帝见良才人愣愣地站在殿中不懂,皱了皱眉:“良才人” 纵使再不满,皇上有命,良才人也不敢违抗皇命。僵硬地福了福身表示知道了,然后跟着一脸讨好的小太监出去了。 巧的是,刚进门的李燕婉就这样与她两两对视,然后不言而和地撇过脸,擦肩而过。这可把在旁边给李燕婉引路的赵全给弄得尴尬死了。皇上的心思,他作为贴身伺候的,自然是知道一二的。自从上回皇上在云梦居与婉容华吵完拂袖而去之后,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可是跟着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盼着出去了吧,皇上又遭遇了这种事。这次,看皇上的意思……怕是有意和好了。这下让婉容华看到良才人,也不知这之中还有什么冤枉路要走了。 赵全伺候建元帝长大,毕竟是心疼主子的,在这时候也不由地帮着解释一二:“皇上刚回宫,良才人她们是跟着一起的,现在想来是皇上吩咐将她们送走了。” 李燕婉本来都要就寝了,没办法,长日无聊,不如早早睡觉。谁知乾正宫来人却很急,说皇上受伤了,宣她过去。她一听到皇上受伤了,顿时心就紧了起来,也没顾得上多考虑什么,穿上衣服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来人往乾正宫去了。 在路上被晚风一吹,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恐怕这就是建元帝他们耽误到今天才回来的原因吧!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消息都没怎么听人提过,想必建元帝受伤并不严重,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太医跟着呢,必会无事的。可是,这心还是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等到进到乾正宫,赵全殷勤地迎上来,然后与良才人迎面相遇,看着两人神色之中都无慌张之色,才终于放下心来。至于赵全在她耳边解释的那一大通,她冷笑,还别说,要不是这奴才提醒,她还没想起这回事呢!看来这人即使受伤了,也有美人相伴,哪里需要她来担心呢! 赵全没想到自己反而弄巧成拙了,见李燕婉不说话,他也不好多言,不然岂不是欲盖弥彰?将她送入建元帝的寝殿,赵全就识趣地带着人悄悄下去了。有些私密话,还是两个人单独说才有意思嘛! 李燕婉脚步轻轻地进到里间,看建元帝身着单衣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距离上次她两不欢而散,已经过了近半个月,一段时间不见,她竟有些不敢接近。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请安还是上前。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破冰 建元帝从赵全带李燕婉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声音了。闭着眼睛装睡,就是等李燕婉自己走近。想来传话的人已经告诉她自己受伤了吧?那她会不会很着急,然后扑上来查看一番?建元帝都在心中把她的反应做了好几种预想,然后又预演了自己要怎么应对,甚至还畅想了两人和好之后的温存场面。可是这么多都在脑中过完了,为什么她还没有近前来? 实在撑不住了,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想要看看李燕婉究竟在做什么。却发现她还愣愣地站在寝殿中间,看着自己。建元帝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没有办法,他要是再不出声,没准她能站到天荒地老。建元帝只得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倏地睁开眼,打量了四周,然后做出一个放下心来的表情。接着佯作无意地转头往李燕婉的方向扫了一眼:“婉婉?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朕?”说着就想要掀开被子起身,胸口却实实在在地抽痛了一下,停住了动作。 李燕婉看他这一番作态,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进来的时候看众人的反应知道他十有**问题不大,但是亲眼看到他皱着眉头捂着胸口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到底还是跟着悬起了心。 三两步走到近前,扶起建元帝,将他安置在引枕上靠好,才淡淡地说道:“嫔妾看皇上正睡着,怕打扰您休息,所以才没出声。” 听听,听听,这语气虽然冷淡,但是说话的内容已经是关心了呀。心中暗喜的建元帝再接再厉,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再接再厉:“朕不过是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颠簸有些累着了,并没有睡。”眼睛贪婪地打量着好久不见的李燕婉。 李燕婉何曾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虚弱的样子,他一向都是自信的、强壮的、果敢的。现在这个虚弱的、疲累的、不自信的建元帝,用一副祈求安慰的眼神看着她,她哪里还说得出半句狠话。低头帮他理了理掉在腰间的被子,轻声说道:“皇上也要照顾好自个身子才是。” 不妨她理被子的动作正好碰到建元帝胸口的伤处,建元帝闷哼一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燕婉看他的反应,有些慌张,神色紧张地看着他:“嫔妾是碰着皇上的伤处了吗?”两只手扎着,一副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建元帝便是之前畅想期待过多少次现在这个场景,可是真的看到她紧张了心疼了,却不那么想要她这样难过了。因为,看着她手足无措,他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他竭力装作无事,笑道:“没什么,小伤而已。” 李燕婉却看出他的勉强,他那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一切。不顾他毫无作用的阻挡,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解开他的里衣。那一个圆圆的、还泛着血丝的、丑丑的伤疤,就这样**裸地呈现在她眼前。 建元帝想到当时良才人看到他的伤处时的表情,怕吓着她,赶忙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将伤口给掩住,干干地说道:“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软 李燕婉看着建元帝拙劣的演技,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湿润。轻轻拿开他捂着的手掌,又仔细的看了一眼伤口那圆圆的伤疤像是箭矢射的,拔出来肯定很疼吧!“皇上怎么不上药包扎呢?”说到这里,李燕婉的口气已经很软了,有些嗔怨地看向建元帝。 建元帝这时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的本意自然是把伤口袒露给她看,让她心疼心软的。可是现在,他又怎么好把自己卑劣的想法说出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朕想婉婉了。”右手伸到她背后,想要将她搂入怀中。 李燕婉听到此话,心中热热的,也说不出来什么感想。顺着他的手劲轻轻地往他怀里投去,并不压实,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两人就这样以奇怪的姿势抱着,谁也没有说话,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要说李燕婉现在就不生气了吗?不是,她对于那天建元帝脱口而出的话仍然耿耿于怀。要说她不知道建元帝今日喊她过来的目的吗?她从看到建元帝眨着眼睛装睡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顺着这人的心意来呢?配合他演出的自己,又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呢?她不知道。只是这一刻的静谧和宁静,却是她久未拥有的了,所以才不想轻易破坏吧! “嫔妾来给皇上包扎吧!”靠了一会,她因为要控制着力道不能压到建元帝,腰都受不住了。主动从建元帝怀中退出来,想要给他上药。 建元帝觑着她的脸色,婉婉大概也许应该是不生气了吧?他指了指摆在小桌上的黄太医留下的药和纱布,嘴中还不忘客套:“那就麻烦婉婉了。” 李燕婉以前也没有做过这类护理的活,涂药她倒是会的,但是这纱布和绷带要怎么搞?她拿着绷带对着建元帝的胸口比划了一通,但仍愣愣地不敢下手。傻了的她这时候竟然也没想到可以开门喊奴才进来帮忙。最后还是在建元帝的指导下,一圈一圈地缠了起来。建元帝微笑着将逸出牙缝的呻吟给忍了回去,不愿意打扰缠地认真的她。 包完胸口的箭伤,李燕婉又自觉地去查看了他身上其他地方。结果,腿上,胳膊上!全是伤!这人还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像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笑你妹啊!你不是皇上吗?怎么别人没有受伤,就你自己受了那么多伤?那些人都是吃干饭去的吗?还笑!还笑!痛死你得了! 建元帝就看着李燕婉把他身上检查了个遍,然后愤愤地盯他看。心中一紧,赶紧收起微笑:“怎么啦?” “你这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自李燕婉进来,两人就默契地没有谈究竟是如何受伤的。在李燕婉,他更关心的是面前这人死没死,在建元帝,则是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这一场变故。再说,他猎狼不成反被狼群围困,虽然他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但毕竟不是那么英武不是?李燕婉不问,建元帝自然乐的不说,并且还为他的婉婉如此懂他的心意感到欣慰,果然心有灵犀啊! 不过,既然她问了,他自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说了。建元帝委屈地撇了撇嘴:“朕打猎的时候追一匹狼,与侍卫们走散了。结果遇上狼群……” 李燕婉对这言情的套路也是佩服地没谁了,男主出去狩猎总会受伤,然后总有人在关键时候为男主挡上一箭,然后男主终于发现那人的好,心痛欲绝,勒令太医一定要治好她,治好之后happyending。可是这个皇帝怎么这么倒霉,关键时候也没个贵人在,只能自己挡刀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侍疾 建元帝哪里知道他的爱妃的心理历程,看她半晌没说话,还以为她对这回答仍然存疑,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朕徒手与狼群拼杀,砍死了几只狼,手臂和腿也因此受了点小伤。算好侍卫赶来的及时,本也没有什么事了。谁知就在朕准备上马回程的时候,有人躲在暗处放冷箭,朕才因此……”这事虽然还瞒着外界,但是既然她都已经看到自己的伤势了,想也知道不单单是狼咬伤的,那他便也没有对她瞒着的必要了。 李燕婉没想到,自己也就发个呆吐槽的功夫,这人就巴拉巴拉倒豆子一样全部招出来了。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吐槽给清了清,李燕婉才继续说道:“就是胸口这伤?那人也算是蛰伏许久了。” 建元帝对她知趣地不问谁是幕后主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哼,朕不会放过他的。” 李燕婉对这话无言以对,反正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复又把注意力放到建元帝身上来:“皇上遇袭,延迟行期,我们在宫中什么都不知道,还担……”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口。 即使这样,建元帝也明白了她想说的意思。似笑非笑地舔着脸凑上来:“婉婉是担心朕吗?是朕的不好。” 李燕婉被他道破心思,恼羞成怒,拿着还没用完的绷带往他脸上一甩,侧过身:“谁担心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好好,是朕自作多情了。唉,朕都伤的这么严重了,婉婉哪怕装作心疼的样子,朕心里也好过一些啊!你看,朕一回宫,就想见你。没想到……唉……” 李燕婉听着背后他在自说自话,自怨自艾,虽然知道他十有**还是装出来的可怜,就像她刚刚进来一样,可是谁让她真的吃软不吃硬呢!而且……他似乎……真的还蛮惨的……身为皇帝,受伤了还要瞒着掖着,生怕别人会趁机作乱,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哎,不对! “嫔妾不心疼,自有人会心疼呀!你看良才人,那小眼睛都陷下去了。”李燕婉刷地又转过身来,看着建元帝讽刺道。 建元帝见她吃醋了,心中好笑,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李燕婉想到这一茬,心中生气,刚想挣脱开,又想起他现在还是个病号,只得抿了抿嘴,任由他将自己揽到怀中。哼,虽然这样,她还生气着呢! “良才人……是她自己主动申请要来照顾朕的。朕本以为她是幕后之人派来打探消息的,所以才留着。并没有什么的。”建元帝揉了揉她简单的发髻,想是下面的人喊得急,这丫头又听到自己受伤了,连头都没怎么梳,就直接过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暖,果然他的婉婉还是关心他的。 李燕婉听到他的解释,心中放下了不少。里面,那些在男主受伤生病时,贴身伺候然后日久生情的还少吗?当然,她才不是怕建元帝对良才人动心。只不过良才人是被她踩到脚底下的死对头,她当然不能让她重新爬起来,这样她李燕婉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建元帝见她还不说话,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纠结这件事。早知道她会介意,他就不把良才人留着了,一个小才人,即使在外面出了点事没回来,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把李燕婉的头扳向自己,这样自己能看清她的表情,看她还一脸不高兴,轻笑道:“那婉婉也为朕侍疾好不好?朕很好伺候的。”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方式 李燕婉看他一副献宝的样子,手痒了痒,好想打的他妈都不认识怎么办!还要她来伺候她?还一副是她的荣幸的样子,哪里来的脸?“我才不要!”断然拒绝。 谁知建元帝却把她的拒绝当成情趣,以为她还在置气,搂着她晃了晃:“朕都好久没见你了,现在朕还受伤了,你就不能当做陪陪朕吗?” 又来了!李燕婉很想爆粗口,你一个大男人,撒娇干什么! “……好吧。”为什么话就从她嘴里漏出来了?收回去行不行? 建元帝得到满意的答案,高兴地又将她抱紧了些。嘴唇像是再熟悉没有一样,往她脸上亲了好几口,额头、眼睛、鼻尖、脸颊,最后是嘴唇。四片唇触在一起,两只眼睛看着彼此,好像在体会这时隔半月之后的亲密,确认对方的气息。 李燕婉甚至能感觉到他唇上新起的小细皮,想是秋日干燥,他又一路赶路,嘴唇都有些开裂。奇怪的是,她竟没有一点想要避开的意思,而是,想用自己的滋润,来抚平这些毛躁。建元帝就感觉她像小老鼠一样,在自己唇上啃来啃去,却又不带一念。 等到李燕婉终于结束她的杰作,微微撑起来打量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建元帝本来是没打算做什么的,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但是看到小老鼠吃饱了餍足的样子,突然就想尝一尝这小老鼠嘴中的味道。 李燕婉不防他都这样了,还会扑上来按住她的头一通吻。她想挣扎来着,但是又顾忌到他的伤势,不敢蛮动。于是越陷越深,毫无挣扎之力。她甚至能尝到他嘴中的中药味,涩涩的,却带着一种自然之物的香甜。 一吻而毕,建元帝捂着胸口喘气,李燕婉自然也是。不过当看到他一副不堪受辱的虚弱样子,她终于忍不住,无良地笑了出来。以前都是她没了力气,现在怂的人换了个边,她总算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哈哈……” 建元帝看她指着自己笑得张扬,嘴角扯出无奈的一笑。要不是他现在受伤了,怎么会容这小妮子这样嚣张?不过,现在就容她先笑几声,等到他病好了,哼!自然要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看她笑的还没完没了了,建元帝无奈,只能出声制止:“爱妃,你不会忘了是来侍疾的吧?” “哈哈……嫔妾,嫔妾这不是在侍疾吗?”李燕婉眨了眨眼。 小鬼机灵!建元帝嗔了她一眼:“那还不洗漱上床来伺候!” 李燕婉当然知道他做不了什么,除非他不要命!不过到底不愿意这么乖乖地听话就范,眉毛一横:“良才人也是这样伺候皇上的?” 建元帝却不知道她是没事找事,吓的赶紧解释:“怎么会!朕都没让她近身。再说,她看到朕的伤口吓成那样,一点都不像婉婉这样勇敢。朕才不要她服侍呢!”两相对比,建元帝才知道谁是真的关心他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关心自己,只会在乎他伤的重不重疼不疼,才不会因为伤口而吓的眼睛都不敢睁。 “那你往里面挪一挪。”李燕婉看了他一眼,别扭道。她睡外侧,这样夜里端茶递水什么的才方便。 建元帝听话地撑着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看着李燕婉小心翼翼地上来了,才偷笑了一下。他今天才发现,原来他这位爱妃,是吃软不吃硬的啊!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拥抱 身边躺着个人,温热温热的,呼吸直往自己身上喷,建元帝才终于有一种重回烟火世间的真实感。前几天在南山的时候,他困守在御帐里,虽然还是一堆人包围着,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月光透过帐篷照进来,洁白如雪,他看着这月色,却总觉得,好寂寞。像是生活在一个被封闭的笼子里,纵然这个笼子是金子打造的,但也同样是囚禁人的。他想,这么深的夜,这么美的月色,一个人看真可惜。 直到现在李燕婉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他,他却像两人已经水乳交融一般,感到莫名的踏实。此刻的他,不是在虚无缥缈却金碧辉煌的天上,也不是秋风瑟瑟凄凉孤冷的山脚,而就是在家中,他熟悉的家中。 李燕婉看他睁着眼睛不睡觉,有些纳闷:“皇上今儿没有累着吗?还不睡?”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早过了她平日睡觉的时辰,早困了。 “到朕怀里来。”他还想更真实地感受她。 李燕婉受惊一般地看着他,不是吧,难道他真的想来?建元帝被她的表情逗笑,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却又碰到了伤口,又硬生生地停下了:“朕这样,还能做什么?乖,朕只是想抱着你。挺暖和的。”李燕婉还是看着他不动,她怕她睡觉不老实会碰到他的伤口。 建元帝却已经把被子掀开了,一副自荐枕席的样子。李燕婉嘴动了动,想找个理由拒绝他这非分的要求,但是心里清楚,他想做什么,是一定要做到的。她与其在这跟他犟着,然后他不顾伤口地过来,还不如她自己来。用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建元帝一眼,李燕婉动动身往他怀里钻去,还得注意着他的伤口。 建元帝终于抱到这实实在在的人了,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轻声道:“快睡吧。” 你现在知道要睡了?!李燕婉的脸被埋在他胸前,没办法把怨念的眼神传递给他。 这一夜,建元帝倒是睡的很香,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抱着心爱的人,暂时放下了那些勾心斗角,终于叶落归根。而李燕婉呢,早上顶着两个熊猫眼坐在镜前狠狠地扑着粉,一点都不想看到后面那个一脸含笑看着自己的人。她为了怕自己睡着翻身或是乱动会打到他,那她不是来侍疾是来伤人的了。所以她一整晚都在半睡半醒间,始终留着一丝清醒,就这样熬到了天亮。 不过,这人总算还有点良心,在后面说道:“婉婉要是撑不住,今儿便别去坤安宫了吧!朕派人跟皇后说你侍疾累了。” 李燕婉放下手中的粉,转头没好气地瞪着建元帝:“昨晚皇上回来的时候,后宫都下钥了,现在阖宫上下,就没有知道皇上已经回宫了。嫔妾在这算怎么回事。”说着又回头继续鼓捣她的黑眼圈了。想她年纪轻轻,天生丽质,熬一夜也没什么的。 建元帝刚想说,这不是显的你独得圣宠吗?转念一想,婉婉好像一向都是这平淡不争的性子,对于出风头的事情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当别人招惹到她了,才动手教训一二。多半还要在他面前备个案,生怕有什么问题。可是,她既是他放在心中的人,就注定不会这样平淡下去。而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顺着她的心意吧! “好,今儿朕这里怕是有些闹腾,你请完安就回云梦居歇着吧,朕晚上唤人去接你来。” ------------ 第二百七十章 知晓 平常都是李燕婉送别建元帝,然后再自己匆匆收拾一番去坤安宫。今日倒是掉了个个,建元帝今日虽然要上朝,但是毕竟乾正宫离前朝很近。而李燕婉为了避人耳目,却需要先从乾正宫回到云梦居,然后再去皇后那请安,自然起的更早一些。建元帝优哉游哉地靠在床上,送别了匆匆离开的李燕婉,心情颇好地唤人进来洗漱。还别说,这种感觉有点意思。 等到李燕婉匆匆赶到坤安宫,都已经坐满了人。良才人虽然昨晚也是歇在乾正宫西偏殿,但是建元帝又没有赦免她今日可以不用请安,她自然也早早地从乾正宫直奔坤安宫了,没有建元帝这个拖油**在,她自然比李燕婉快了不少。 李燕婉今日虽然来晚了,但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良才人和吴常在身上,倒没工夫管她。良才人是吴常在是随皇上一起去南山秋狩的,现在她们两回来了,岂不是说皇上也回来了?想到这个,众人岂能不兴奋。吴常在因为身份原因,是没有资格每日来坤安宫向皇后请安的,只有皇后有所召见,她才能入内。是以这时,良才人才是大家讨论的焦点。 良才人自从上次在路上被李燕婉掌掴,然后又被建元帝降为才人之后,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众人看到她都是装作没看见一样,即使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搭一两句话,也全是敷衍。但是现在,她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成了众人争相搭话的对象,这怎能不让她得意?等到皇上的赏赐下来,她复位了,这些人肯定还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良才人难掩得色。 不过她再得意,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御帐里待的那几天,她终于知道皇上是一个怎样胸有丘壑的男人,她自然不能坏了皇上的事。更何况,今儿早上临走的时候,赵公公还特意过来提醒她:“良才人,如果您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那顶好就别说。您照顾皇上如此辛苦,也不想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样没了吧?”她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自己又把它搞丢了。 “皇上是昨晚戌时许回宫的,因为时辰有些晚了,怕惊扰到诸位姐姐们休息,便没有惊动大家,凑合着让嫔妾在乾正宫伺候了一晚。”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多么艺术!李燕婉嘴角含笑地听着,这良才人在最后还不忘宣告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她怎么不说她昨晚在偏殿凑合了一晚,连皇上的身都没有近到呢? 不管如何,大家得到皇上回来的确切消息,也总算放下了心。皇上不在,她们这些人总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意思,即使皇上回来了,又要过这种你争我抢的生活,也总比平淡如水好吧! 众人还要再问皇上为何回程晚了的原因,皇后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倒是比平日早些。而她下首的沈贵妃,却眼色沉沉地盯着良才人不说话。哼,她现在倒开始得意了,也不想想是谁把她送到皇上身边的?在那边出了事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昨晚回宫了,也不想着给她传个消息。这是出去一趟,胆子大了?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头 皇后也是听说今日良才人竟然来请安了,按捺不住,这才早早出来的。当然,她贵为皇后,自然不能去向一个小才人去问情况,不仅跌份,而且这不是告诉别人,她这个皇后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主位上坐定,皇后装作无意地问起:“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好热闹。” 皇上回来自是好事,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自有好事的嫔妃对着皇后努了努嘴:“皇后娘娘难道没看到今儿咱们这儿多了个人吗?” 皇后环视一圈,佯作才发现良才人的样子,笑道:“良才人随皇上回来了?这一路可好?” 皇后垂询,良才人自然得起身回答:“回娘娘,嫔妾是随皇上昨晚回来的。皇上在南山狩猎的时候被狼群袭击,受了点伤,因此回来晚了。” 这话一出,贵妃也顾不上气她不知会自己一声了,难得失了仪态,尖着声音问道:“皇上受伤了?!”众人也一副惊讶担忧的样子,便是皇后也没有料到皇上是遇袭了,此时面上也露出一些惊讶。 良才人难得得到大家这样的关注,虽然得意但却不由地有些紧张,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过经太医诊治,现在已经无碍了。”不知怎么的,她却不想告诉大家婉容华也知道这件事。眼睛往婉容华的位子看了看,她正低头喝茶呢,良才人松了口气。 众人又问了些问题,但良才人却记着今天临走前赵总管的话,不敢多说了。她死咬着不说,大家也没有办法。倒是李燕婉暗暗有些吃惊,这良才人的性子,不像是如此克制的呀?照她对她的了解,这人是能像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的人啊! “这么说起来,你和吴常在这一路照顾皇上,也算劳苦功高了。来人,把吴常在也叫来吧,本宫要好好赏你们两这有功之臣。”皇后不愿跟着大家追问,这样不显得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吗?灵机一转,把另外一个跟着去的吴常在也提了出来。 吴常在因为位份低,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当她低眉顺眼地进殿请安的时候,不少人甚至都认不出这位是谁。而良才人,却因为皇后丢开她而宣吴常在,脸上一阵嫉恨闪过。 要赏赐吴常在,总得说一下缘由吧,这不就自然引到了皇上受伤的事情上?只是吴常在的的回答,却让皇后大失所望:“皇上受伤之后就一直在御帐养伤,无关人等都不许进入。良姐姐得皇上看中,被召进御帐伺候,嫔妾却是没有这个福分。” 此话一出,众人看良才人的眼色都不对了。谁都知道贴身伺候什么的是最容易产生感情的,皇上又是在受伤的脆弱时刻,竟然让良才人这贱人趁虚而入了,难怪她刚刚这么得意!皇上昨晚还留她宿在乾正宫,果然,待她就不同了! 皇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又不好再转过头来问良才人,只好又笑着勉力了两人一番,都说侍候皇上辛苦了,然后赏了一堆东西下去。自然给良才人的,更多更好一些。吴常在感恩戴德,却也没有什么嫉恨的。在她心里,论位份,良才人比她高,论实际做事,也是良才人辛辛苦苦在御帐伺候着,她并没有做什么。唯一能怨的,也就是自己不争气了。 两人谢完恩,皇后正准备结束今天这一场令她浑身不舒服的请安,反正她父兄想来也跟着回来了,去问他们,或许知道的还多一些呢!谁知这个时候,却见乾正宫副总管汪问行带着人过来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婉仪 汪问行虽不如赵全那样在大家面前的存在感高,但是他能爬上副总管的位子,也是很得建元帝信任的。人家是经常替代皇上去外面传旨去的,干的都是重要的活。见到汪问行过来了,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准备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孙氏,禀性柔嘉,侍朕以忠,擢为婉仪。常在吴氏,擢为才人。钦此!” 良才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事在等着她,她本来以为,以为自己能复为贵人就很好了,没想到,竟是从五品婉仪,连升四级!吴才人也被这飞来之喜砸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奴才恭喜两位小主了。”汪问行干的就是这传旨的活,早已见多了别人的大喜大悲,此时扯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上前恭喜道。旁边跟着受累磕头听旨的众人也站了起来,纷纷上前恭喜两人。 良才人喜得脸都红了,先是屈膝谢过汪问行,然后再回头向各位姐妹们回礼,拿着圣旨,笑得春风得意。 汪问行看着皇后贵妃及众人的面色,满意地回去复旨了。皇上今日特地嘱咐他要在众人在的时候来颁旨,以彰显对两人的宠爱。这其中的道理他虽不懂,但是看到大家脸上精彩的神色,他总算也不辱使命了。 良才人,不,现在是良婉仪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得了建元帝这旨意,可算是涨了面子。她正在兴头上,哪里还注意地到别人的脸色,反正全世界都在嫉恨她得宠啊! 皇后看她这样骨头轻的样子,瞥了沈贵妃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也说不上很好,这才稍稍有些气平。什么东西!也就是升成了个小小婉仪,还真把自己当成号人物了?便是她的主子沈贵妃,也没有在接旨之后不向皇后谢恩的,这良婉仪竟然嚣张成这样?! 经此一事,大家也对继续聊天没什么兴趣了,皇后意兴阑珊地示意大家可以散了,大家便也四散而去。至于背后要怎么串联打听,可就是各自的事情了。毕竟,她们没有良才人那么好的运气,再不自己努把力,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不巧的是,李燕婉和这位意气风发的婉仪倒是同时出门的。她虽然不懂建元帝今日挑在众人请安的时候来颁这旨意有何用意,但对良才人晋位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建元帝不是苛待人的性子,你对他有恩,他必会十倍还你。良才人也就是走了这狗屎运了。 只是她不想理良婉仪,人家还偏偏过来招惹她。 “婉姐姐,这是要回云梦居?”良婉仪可没有忘记昨晚在乾正宫的擦肩而遇,对她来说那个巴掌可算打的真响啊!她辛辛苦苦伺候受伤的皇上那么久,皇上回宫了却转眼就把她仍在一边去找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有什么好? 李燕婉撇了她一眼,有些不理解这个女人老想凑上来找她干嘛:“是的,正要回宫。”她们又不同路,良婉仪难道没看到沈贵妃的脸色已经臭的不行了吗?怎么还在纠缠她? “也是,想来婉姐姐昨晚也辛苦了,嫔妾这样过了好几天,这其中滋味也是很了解呢。” 好好好,你伺候皇上辛苦了,谁都知道了,还在她面前炫耀个什么劲?谁还不知道谁啊,你个手下败将!“既如此,妹妹早些回去歇着吧!”李燕婉已经很不耐烦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犒赏 良婉仪到底也没有纠缠李燕婉太久,或许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拦住这个女人说些什么,或许是沈贵妃已经不耐烦到直接喊人来叫她了。李燕婉一路顺利地逃回了云梦居,她自然也不知道建元帝受伤回宫这件事,在前朝后宫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建元帝撑着身子去上了早朝,他知道,他要是在不露面,这京城怕是要沸反盈天了。再多的猜测,也不如他这个正主直接露面给他们看。 留守京城的大臣们,在好几天都扑了个空之后,终于见到了带着朝冠高居皇位的建元帝。席丞相老泪纵横,他这几天主持京中大局,是一面担心皇上究竟受了多大的伤,竟致不能回京,一面还要应付越来越多的层出不穷的疑意和质疑。建元帝昨晚回来,他是知道的,便是城门官没有回报,听听他周围那些人家的热闹,也就清楚了。 再次在这庄重威严、富丽堂皇的朝堂上出现,建元帝心中也是百味杂陈。他也是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如果真是那样,恐怕那些人就该笑了吧! 不待众人发问,建元帝就坦白道:“朕狩猎时遭遇狼群,不慎受伤,以致于延误了回程,让诸卿担心了。这段时间全赖丞相在京主持大局,席丞相两朝老臣,忠心耿耿,当为众臣表率。” 不论知道的不知道的,众人都面露忧色,纷纷关心起建元帝的身体来。建元帝自然也用抖擞的精神、响亮的声音回应了这份夹杂着质疑的关心。他知道,只要他健健康康的,这些人就不敢弄鬼。 算好这两日朝中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一般的事情丞相就代为处理了,稍微重要些的整理好送给建元帝,建元帝也在回程那日在马车中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说,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皇上受伤了。 刺客的事情被建元帝隐下去了,那他受伤的原因就只有狼袭。建元帝虽然觉得光拿这个理由来说,确实有点丢人,他堂堂大兴皇帝,却被畜生伤了。不过,这也给他做一些事有了充分的理由。 建元帝毕竟是一个胸怀天下的有为之君,虽然自己觉得有些难堪,但仍有承认的勇气:“此次秋狩,因为朕遇袭受伤一事,倒是扫了些兴。昨日回程也有些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不过,朕说话还是算数的,本次秋狩,韩以牧小将军以一熊四鹿的成绩拔得头筹,护国将军府英豪辈出啊!名剑配英雄,来人,将朕的鱼肠剑赐予韩小将军!” 韩以牧是护国将军韩闻天家中的旁支,目前在禁军中当差,当然是没有资格入殿上朝的。这个赏赐,也自然是建元帝直接派人送到他手中。但是,建元帝挑在朝堂上说这个事,又是另外一种表彰,一种重视。韩老将军颤巍巍地出列,代韩以牧谢过建元帝的厚爱。 “说起来,朕在先帝的影响下,也算是自幼习射,本以为已经算是勇猛了。谁知此次却被几匹狼给伤到了,不能不说是一个警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个人是如此,国家也是如此。先帝殚精竭虑,建立了这偌大的大兴王朝,可是周边还有许多小国正窥伺着,蠢蠢欲动。这尚武之风,还是不能丢!”建元帝作为帝王,自然懂得要如何把一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那就是再提起另一件事。借机发挥什么的,是他的拿手好戏。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幕后 “皇上圣明!”皇上都开始反思自我了,他们这些做臣下的还能说什么。不过凭良心说,建元帝即位以来,确实励精图治,将经历过战乱的国家带到了另一个高峰。说他是一个有为之君,并不算溢美之词。 建元帝说了这么一大串话,目的还是在下面:“所以,朕决定每年三月开设武举,全国有志之士均可报名,与秋闱相同,武举也设一二三名,优秀者则直接授官。” 大家没想到皇上突然来这套,他不是受了伤刚回来要好好养着吗?怎么这么不安生。这想法建元帝事前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现在突然提起来,众臣有些措手不及。皇上说的确实有道理,有理有据的。但是有经验的政客,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但不论如何,建元帝的这理由这举措,从表面来说,是找不到一点不好的地方的。建元帝见下面没有反应,笑了一下:“这只是朕的一个初步想法,武举的具体开设科目、评选规则各方面,还需要再斟酌。诸卿回去后也可细细思量一下。”不管这些人事后会提出怎样的反对意见,他这次算是先发制人了。 建元帝带着心满意足地微笑下朝了,虽然这次受了伤,但是也因祸得福,事业爱情双丰收,此刻的建元帝可真算的上是意气风发。 不过,除了他的身体。 “皇上,您再不顾惜您自个,这伤就别想好了!”黄太医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愤怒职责。 建元帝心情正是好的时候,乐得哄着老太医两句:“有您妙手回春,朕并不担心。” 黄太医却不吃他这套:“就算能治好,难道您不疼吗?”他都心疼他的药好吗? 建元帝被说的不敢回,是疼啊!但是他能以一副虚弱的样子出现在众臣面前吗?那他说的话还有什么权威?政令还怎么实施下去?只能装作病愈的样子啊!他这种虚弱的样子,也只有在婉婉面前,才能捞到点好处了。 他是痛并快乐着,而下朝回去的大臣们却不那么**了。 某处,一人背着手站在书案前,另一人着黑衣躬身站在其后,一脸恭敬。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人所着服侍与那行刺建元帝的此刻一模一样。 沉默良久,前面那人开口道:“阿大果真没有回来?” “回主子,没有。”后面那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主子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多说。 “现场有留下什么吗?” “回主子,除了十几匹狼的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前面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行动算是失败了。不知道阿大是被抓去了还是直接死了,希望是后者吧! “以后你就是阿大了。” “谢主子。” 那人挥了挥手,后面那黑衣人便倏地不见了。布置地富丽堂皇的书房里,只有昏黄的灯光盈了满室,那人一动不动,愈发显得阴霾可怖。 良久,只听见一声叹息,和一句自言自语:“看来,要找些东西转移一下皇帝的注意力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帝后 而后宫这边呢,除了李燕婉的云梦居,别的地方都没个消停的,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皇后自从得知皇上在路上遇袭之后,这心就一直提着没有放下。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必会传信进宫,早作安排的。毕竟,现在宫中唯一健康的皇子,是住在坤安宫,在他们这边的掌握下。然而,毫无音信。她就跟个傻子一样,在宫中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这中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然而不论如何,她作为皇后,在这个时候,都必须做出表率来。 于是,建元帝刚在宫中没得意多久,就听赵全回报:“皇后娘娘求见。” 只要不是帝后感情真的差到没办法弥合,建元帝都没有道理拒绝皇后的来访。只是,听到她过来,心情便不是那么美妙就是了。以前他与皇后虽然算不上是恩爱夫妻,但也算相敬如宾。可是自从大皇子一事之后,他对皇后简直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他怕见这个女人,甚至有些厌恶。他没有想到他的发妻,他一直相信尊敬的嫡妻,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为了她的地位和所谓家族荣誉吗?他有时候都想摇醒她,她嫁给他了,就是皇家的人了,不再是谢家的人了! “宣吧!”建元帝语气淡淡。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体安康。”皇后这些年来也甚少踏足这乾正宫了。初时,他们刚成婚的时候,她是经常到他的书房去送些宵夜,然后两人再相携归去的。即使后来建元帝登基,他也曾揽着她的手一起在这乾正宫角角落落走过。彼时,他们好像真的是想要携手一辈子的夫妻一样。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他们之间可说的话越来越少,她对于他,也只有趋奉和战战兢兢。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今天的呢?皇后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可是她也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至亲至疏夫妻,他们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竟生疏至此。 建元帝靠在榻上,也没有掩饰刚刚包扎好的伤,看着皇后淡声道:“平身。”见皇后站起身来,嘴往旁边努了努,示意她坐。 相对于建元帝的淡然,皇后看到他胸口被层层纱布裹住,脸色就不大绷得住了。“皇上,您这伤……”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就红了一半。 “不过是被狼群袭击,伤到了罢了。皇后不必多忧。” 皇后侧坐在榻上,仔仔细细将建元帝打量了一番,发现不止胸口,就连胳膊和腿上也都有伤痕。她有些奇怪,看皇上这伤势,明显是胸口最重,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这狼是怎么伤的呀!不过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她还是不要质疑的好。 可能是看到他受伤了,也可能是刚刚进来时一瞬间的恍惚,皇后此时的内心倒是难得的温软,看向建元帝:“皇上在外面受伤了,臣妾守在宫中,什么都不知道,还奇怪怎么归期已到,您还没有回来。幸而宫中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不然臣妾倒是无颜再见您了。” 这话从皇后嘴里说出来,尤其还是这种幽怨委屈的调子,倒是让建元帝有些惊奇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话从李燕婉嘴里说出来,他是一点都不奇怪,但是从皇后嘴里……他可是有好几年没见到这样的皇后了。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试探 难得的,建元帝也软了下来:“让你担忧了。事出突然,朕只来得及让人封锁消息,忘了知会你一声了。” 两个人相处,情绪都是可以相互感染的。你让一步,我让一步,便也和谐了。皇后进来的时候,本是战战兢兢生怕又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又招惹皇上生气了,没想到皇上态度竟难得的温和,心也稍稍放下一些。“皇上没事就好。” 正巧说到这个问题上了,建元帝想到之前林棣禀报的消息,便想着借机试探一下,笑道:“说起来,建安侯这次也留在京中,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用多害怕。” 皇后不知他提这话是何用意,听起来倒像是颇为信赖父亲的样子。前朝的事情她虽不太了解,但是从家里人传进来的消息看,父亲总是要她多注意皇上身边的动向,有不利的情况及时知会他,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要是父亲知道皇上如此看重他,想来也很高兴的吧! 微笑道:“皇上受伤的消息想来只有席丞相几个人知道,父亲还传信进来问臣妾发生了什么呢。”语毕,皇后怕建元帝误以为她往外传宫闱之事,又赶紧补道:“臣妾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只叫父亲安守本分罢了。” 建元帝含笑听着她的话,其实心中已在暗暗思量。此次秋狩建安侯虽然本人没有去,但是侯府世子谢弘致,皇后的哥哥可是跟着去了。林棣截获的那封信,也是谢世子送回京中报信的。让他父亲一定要知会皇后看好二皇子,万不能出点意外,他在这边会相机行事。这话中的意思,只要往深里一想,简直其心可诛。建元帝得了这一封信,怎能不怀疑? “嗯,你哥哥随朕秋狩,表现的倒是可圈可点。” 皇后不知道今天皇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全在夸他们家的人?夸得她都有些战战兢兢。“哥哥为皇上效劳,也是应该的。” 建元帝却突然换了个话题,拉着她话起家常来:“最近二皇子怎么样?说起来朕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皇后不知建元帝的思绪飘到哪里去了,他问什么,她便答一句:“庄儿这段日子挺好的,现在小腿跑的可快了,就是天天缠着臣妾要父皇。”说起二皇子,皇后话也多了起来。二皇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不论是养着他的目的,还是已经养了这么久的情分,皇后对二皇子都是颇为关心的。 建元帝听她的描述,都能想到二皇子那娇憨的情态,也跟着一笑。 这一刻,这对至尊夫妇,像天底下所有父母一样,谈起自己的子嗣,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建元帝终究不是普通人,他还拥有这天下人都仰望的身份帝王,温情只是暂时的,他终究还记得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你把二皇子照顾地很好。只是朕想着现在嘉儿也住在朕这,庄儿既然想朕,朕便也把他接过来住几日吧!也好让他们兄弟两好好培养下感情。” 皇后一听到建元帝要把二皇子带离她身边,顿时慌了。二皇子对她,对建安侯府意味着什么,她心中一清二楚。再说,当时皇上把大皇子接到了乾正宫,祺昭媛还是大皇子的亲母呢,也没见他事后将人还回去。二皇子要是被接到乾正宫也不回去了,那她……她要怎么办?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抚养 “皇上……”情急之中,皇后找不到什么话来拒绝这个提议,但出于本心,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建元帝看她一脸的拒绝,笑道:“怎么,皇后舍不得?” 这可是给她找了个好梯子下,皇后跟着赔笑道:“二皇子养在臣妾这久了,臣妾早已把他当成亲子来看了。这骤然要离开臣妾身边,臣妾是有些不舍,恐怕二皇子也不习惯呢。”对,便是不考虑她的感受,二皇子的感受皇上总会考虑的吧! 建元帝似笑非笑:“你天天见都还舍不得,朕可是好久没有见到庄儿了。再说,朕只是说要将庄儿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不让他回去。” 皇后无言以对。他一片慈父之心,她总不能不许吧,更何况,只要他想,她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庄儿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现在不论后宫还是前朝,都呈谢氏与沈氏分庭抗礼之势,现在宫中这唯一一个健全的皇子在谢氏这儿,无论对她还是对家族而言,都是一剂定心针。更何况,现在她宠爱渐失,皇上眼看着对她的情谊也所剩无几了,她平淡乏味的生活,也只有庄儿这个孩子能够慰藉一二了。 她有很多话想要跟建元帝说,甚至都想开口求他了。她不敢赌,赌建元帝真的只是将二皇子带走几天。这个后果,她承受不起。 建元帝看着她万分为难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同样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她就把庄儿当成亲子,却下那样的手去对嘉儿呢?无非是对她有利罢了,何必要来侮辱母子之情呢? 皇后既不想同意,又不敢拒绝,犹犹豫豫在那一直不说话。建元帝也不去催她,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大皇子在门口兴冲冲地叫着“父皇” 他们所在的不是建元帝处理朝政的地方,而是他平日起居之所。大皇子虽然自那次建元帝召李燕婉侍寝之后,便不再与建元帝一同歇息了,建元帝另外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但是这屋子建元帝也没有禁止他过来。这次建元帝出去好几天,昨晚回来的时候大皇子也早已睡了。早上从奶娘口中得知父皇回来了,还很高兴,冲过来找他,结果扑了个空,他父皇上朝去了。好不容易听到他父皇回来了,可不就这样过来了嘛! 赵全守在门口,急地直跺脚,皇上正在和皇后娘娘说话呢,大皇子就直接这样跑来,你拦住他往里的脚步吧,也控制不住人家的嗓子啊! 建元帝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脸色登时就温柔下来。扬声道:“是嘉儿吗?进来吧!” 大皇子现在与建元帝相处,早没有当初的拘谨,听到父皇在里面叫他进去,登时就将赵全挡在前面的手臂往上一抬,蹭蹭蹭跑进去了。 他本来是想直接冲进他父皇怀中好好撒个娇的,父皇明明说是大大大前天就回来了,结果一直没有回来。奶娘还安慰他说皇上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一解决立马就会回来看他的。可是他还是不高兴,明明父皇答应他那天回来来着。那天晚上他都一直没有睡,想着也许父皇只是骑马骑得太慢了,晚上肯定就能回来了。 还有好多话,他想跟父皇说。可是一抬头,却看到皇后娘娘,他的母妃侧坐在父皇面前,他吓地一缩,立马端正了仪态,皇后娘娘好可怕的。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强制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走到距离建元帝约一丈远的地方,大皇子掸袖行礼,一副小大人模样。 建元帝也好久没看到他了,昨儿回来的晚了,嘉儿早就睡了。这孩子自从失聪之后,睡觉就浅,他怕吵醒他,便没有去看他。本来想着今天得空把他宣来看看的,这下正好撞上了。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大皇子看了皇后一眼,然后才抿着嘴角快步走到建元帝面前,扑上去:“父皇,嘉儿好想你啊!”在皇后面前还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大皇子也真的是想他父皇了。 建元帝面色顿了一下,这熊孩子,碰着他伤处了。皇后从大皇子进来就一直关注着,此时自然敏锐地发现了建元帝的异常。有些粗野地将大皇子从建元帝怀中拉开:“大皇子,你碰着皇上的伤口了。”她自以为一心为皇上着想,却错过了建元帝脸上还未收起的慈爱之色。 大皇子却不知道皇后在说什么,他本来被父皇抱在怀里,正想撒娇呢,却被皇后突然往后一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然后就看到皇后一脸生气地对着他说些什么。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这位母后了,二弟又不在,他也没有抢了二弟的宠爱啊!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咳咳……”建元帝看到大皇子被吓的眼睛都不敢往上抬了,整个人缩在那里不敢说话,生气地转向皇后。 皇后被建元帝这样一吼,气势忍不住弱了些,解释道:“臣妾看着大皇子都碰到您伤口了,才把他拉开的。” 建元帝因为胸前的伤口,不好乍然起身,只能温柔地又朝大皇子招了招手。大皇子看到他的动作,有些害怕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一步一步迟疑地走到建元帝身前。建元帝吃力地将大皇子搂入怀中,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别害怕。然后转而抬头对皇后说道:“嘉儿本就不知道朕受伤了,刚刚本也是无意之举。说起来,你也是嘉儿的母后,朕可没看出来你对他有半点疼爱!” 这话建元帝本不想说的,但是皇后此举实在让他伤心,他看皇后对他的这些孩子,就根本没有存好心的。便是二皇子,也是利用居多吧!想到这里,更加坚定了他要把二皇子也要过来的决心。 皇后听到皇上说这样的重话,脸白了一些,着急地还想上前解释。 建元帝却不理她,一边低头哄着大皇子,一边漫不经心却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庄儿收拾收拾,明天就送到乾正宫吧!朕会安排人照顾好他的。”一锤定音。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看得明白,皇上这次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所谓的住一段时间就送庄儿回去,也再也不会实现了。“皇上……”皇后有些不甘心地唤到。 建元帝却不想再搭理她,逗着大皇子笑道:“明天你二弟来陪你,高不高兴?” 大皇子从建元帝怀中直起身,看着父皇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概明白养在皇后那边的二弟也要过来了。他不喜欢二弟,而且他过来还会与他争父皇,但是看到父皇一脸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父皇果然很高兴地又把他搂到怀里了。 透过余光,大皇子看到那位他一直很害怕的母后,拖着步子一步一顿地开门出去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争相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无论对谁来说。皇后与前朝大臣一样,被建元帝突如其来的命令惊得回不过神来,只能被动地承受。皇命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呢?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建元帝,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仅要为自己受伤一事善后,还得盯着查探谁是幕后主使,然后还要确认俩儿子的安全及教育问题。好不容易享受了一会天伦之乐,糟心的事儿又来了! 皇上受伤了,那可怎么得了!建元帝的妃嫔们可都坐不住了,担心皇上是一回事,借机邀宠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不冲突嘛!没看良婉仪就将这两件事综合得很好?从一个才人生生提到婉仪之位,说明皇上真的很吃这套啊!于是,后宫中但凡有些野心和城府的人都动起来了。皇上受伤了,她们得表示一下啊!如果还能贴身侍疾的话,那可就更好了。 失魂落魄回到坤安宫的皇后这才想起来,她去乾正宫的目的,除了尽到皇后的责任去探望一下皇上,也是要请示一下,是不是要安排个值班表好给他侍疾啊!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全程被建元帝牵着鼻子走,不仅用意没有说清楚,还得了个这么的下场。 皇后面色恍惚地从乾正宫出来的事,大家都知道。没办法,都盯着乾正宫呢!虽然不知道皇后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这样,但是皇后碰了钉子,也给那些满心畅想的妃嫔们一个警醒,皇上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啊!不少被良婉仪晋位之事冲昏了头脑的人,稍微清醒了些,甚至暗暗打消了计划。 而更多的,却依然满心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总有些侥幸心理。毕竟,一步登天的好事,谁不想呢? 沈贵妃自然以为自己对建元帝来说是不同的,见到皇后铩羽而归,她虽然心中一凛,但也未尝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她想,皇后永远都是这样板板正正的,哪有男人会喜欢一直对自己说教的人呢,难怪现在越来越不得圣心。吩咐珍珠盛一盅早就在小厨房里熬着的大骨汤,带着人,娉娉婷婷地往乾正宫去了。 建元帝得知沈贵妃在外面求见的时候,倒没有太过吃惊。 “爱妃此来,所为何事?”建元帝此时早穿好衣服坐在桌案前了,要不是大家事先得知他受伤了,倒是一点看不出重伤延误回程的迹象。 沈贵妃在盈盈下拜后,起身看向建元帝,上下打量了一下,似是确认他无事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柔声道:“臣妾听说皇上受伤了,心中担忧不已,直到见到皇上人好好坐在这,这心才稍稍放下来。” 这话说的真情实意,建元帝也领她的情:“朕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爱妃这下放心了吧!” 沈贵妃看他现在还端坐桌前看书,想来伤的并不严重,才有了些笑模样,从身后珍珠手中将骨头汤拿到手上放到建元帝桌上:“臣妾熬了些骨头汤,这东西最是滋补,皇上可以用一点。” 建元帝看了她一眼,脑中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与李燕婉吵架的那一回,不就是他怀疑那里衣并非出自她手吗?眼前这骨头汤,香气四溢,看起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是贵妃自己熬的了? ------------ 第二百八十章 献媚 不管建元帝怎么想的,沈贵妃自顾自地给他倒了一碗放在他手边,眼神殷殷地看向他。建元帝也不愿拂了她的面子,体贴地也给贵妃倒了一碗,笑道:“光顾着要朕喝,朕看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你也喝点。” 沈贵妃哪里想得了太多,皇上既然体贴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端起碗就喝了一口,内心感叹小厨房的厨子做的还不错,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殷勤地劝道:“臣妾都先干为敬了,皇上还不干脆点?” 建元帝看她像劝酒一样,失笑:“朕刚刚才喝了药,现在肚子里还饱饱的呢。本想着推脱一下,结果爱妃这么干脆,朕倒是不喝不行了。”说着,右手端起碗连灌了几口,也像与人喝酒一样,将碗底露给沈贵妃:“现在可满意了?” 沈贵妃眉开眼笑,上前抱着建元帝的胳膊:“臣妾这不也是为了皇上好嘛!皇上如果喝着好,臣妾以后天天差人送。” 建元帝吓地赶忙拒绝,这种汤汤水水的,他一向是不爱用的。他这里折子书籍又多,汤汤水水撒了也不好看。对于他这种强迫症患者,如果在下发给臣子的奏章中有油迹污痕,非得疯了不可。更何况,他就是要喝,膳房做的岂不是更放心些? 沈贵妃被拒绝了,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向来对建元帝是百依百顺的,闻言也只能把心中的不高兴给咽了下去。转而说起她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皇上受伤了,生活起居总不如往日方便。伺候照顾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也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跟您提过,要不要安排后宫姐妹们为您侍疾呢?”她到底也没好意思直接说是自己想要来侍疾。 她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建元帝就想到之前的事情,冷哼一声,周身情绪都变了。“朕现在不好好的吗?再说,乾正宫这么多伺候的,何必要那些人过来费事。乾正宫是朕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又不是菜市场!” 沈贵妃也就那么试探一提,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生气。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她,但毕竟驳斥的也是她的提议,她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只是到底她是不会也不敢与皇上叫板的,建元帝生气了,她也只有道歉的份:“臣妾也就是这么一提,皇上不同意便罢了,仔细生气伤身。”温和柔顺已经刻进了她骨子里,心中再不高兴,说出来的话也依然温柔。 建元帝知道不是她的过错,自然不会多过责怪。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到底也因为这事而坏了,又随意聊了几句,沈贵妃见皇上一副疲累的样子,便也知趣地提出告退。 有贵妃的例子在前面,后宫女子们便以为皇上对于她们求见也并不反感了。更何况,很多事情,都是怕比的。本来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乾正宫表示关心,那大家便也都互相观望、按兵不动了。但是现在别人都去了,而自己不去,便是本来没有献媚的心思,会不会也让皇上认为自己不去是不关心他呢? 一时间,乾正宫门前倒是络绎不绝起来。 “啪!” 上好的青花瓷茶杯砸到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整个乾正宫就听见建元帝的声音在回荡:“这些人是想要干什么!乾正宫也是后宫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吗?赵全,你去,叫她们都走!成什么样子!” 受伤了身边还女人不断,建元帝一向爱惜羽毛,怎么会能忍受别人如此非议。而外面那些被训斥赶回后宫的女人们,还不明白自己到底触了皇上哪根眉头。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督促 当然,很多事情,除了怕比,也好图个人多。一想到大家也都被皇上赶回去了,那些人便也觉得没那么丢人了,反正有大家陪着呢!可是自我安慰,很快就在晚间建元帝将婉容华召到乾正宫之后,化为乌有!同样都是皇上的女人,连皇后都讨不得好,凭什么李燕婉那个女人就能得到皇上另眼相看?! 建元帝倒是没有想到这回事,他自己喜欢,难道还要瞒着别人吗?便是知道这些女人心中的弯弯绕绕,恐怕他也会直接嗤之以鼻,他也不屑这些伎俩。而他的婉婉,既然能得他看中,定然也不会在意的。 其实非常在意的李燕婉,也没办法把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只能收拾收拾来伺候这大爷。不过说句实在的,所谓侍疾,其实也并不需要做太多事情。那些杂活自有奴才们去做,她要做的,也就是督促这人按时吃药上药,不要任性罢了! 已经成为御前常客的黄太医晚上又认命地提着药箱,准备给皇帝换药。却不妨皇上身边还坐着一个湖绿罗裙的年轻女子,愣了一下,又装作没这回事,继续换药了。 建元帝身上这伤,是需要一早一晚换两遍药的。黄太医早上来的时候,建元帝的伤口已经因强撑着上朝而有些裂开,他本以为经自己啰嗦了一通,皇上总该注意些了吧。谁知道!真是气死他了!纱布上这些血是怎么回事?流血也不是这么流的吧! 黄太医气得不想与建元帝说话,恨恨地将沾着血的纱布扔到一旁,拿起他的****罐罐就要上手。李燕婉在旁边看着这老太医气嘟嘟的样子,也忍不住横了建元帝一眼。他没进来之前,他们两还在说这件事呢!赵全端上来的药已经热了好几次了,这人却借着看书一直拖着不喝。李燕婉看不过眼,直接拿起碗往他嘴里灌,倒把建元帝惊了个呆,把正在看的书都弄湿了两张。 建元帝在经过一开始的猝不及防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用手将药碗夺过来,三两口灌完。然后拿着空空的药碗兴师问罪:“你这是要把朕呛死?” 李燕婉有恃无恐:“反正您不喝药,也好不了。”明明他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怎么在喝药这件事上这么磨蹭?她在旁边看着都急,索性直接帮帮赵全了。 建元帝其实并不是害怕喝药,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就是了。只不过,李燕婉坐在他身旁,他总想做点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不然他召她来干什么,让她看书吗?他的内心甚至还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小期待,他都受伤了,婉婉一定会非常温柔地哄他喝药的,正好可以享受一下。谁能想到,这女人,竟然这样粗暴! “朕的书都被你弄脏了!粗手粗脚的!”建元帝用手拎起手边那还流着药汁的书,立志要向李燕婉要个说法。 李燕婉敢这么干,早就发现他是在看闲书了。她坐他旁边还不知道?也就是料定了这本书不重要,她才直接上手的。被他指责,李燕婉也只是接过书页,用帕子轻轻擦了擦,转手就交给赵全:“明天拿去晒晒。” 忘了说一句,因为建元帝受伤了,李燕婉怕他有个不方便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他,不顾建元帝的反对,硬是把赵大总管留在屋子里当这个超大瓦电灯泡。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特殊 赵全看婉容华三两下就搞定了皇上,而皇上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地质问两句,心中偷笑,拿着书轻快地回道:“嗻。” 书被收走了,建元帝只好乖乖地随李燕婉走到榻边,两人话还没说两句,黄太医就来了。老太医闷声不吭地给建元帝换完药,碰上这么个不听话但又位高权重的病人,便是神仙也没有办法。他都已经做好明天早上来换药又是一纱布血的准备了。 似是有些不习惯黄太医的寡言,建元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了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一眼,开口解释道:“下午发生了些恼人的事情,朕一时生气,便没顾得上伤口。以后定然不会了。”说着还点了点头,似是在加重他的承诺。 黄太医这几天早已明白这金口玉言的分量了,对别人是一言千钧,对他自己就是放屁!他只是奇怪,皇上怎么想起来解释了?他之前那么啰嗦,皇上也不过是敷衍两句罢了。只是皇上都开口说话了,他也不能当做没听见的样子,点了点头:“皇上自个知道要注意就好,您这是外伤,只要伤口不再开裂,就好起来快了。” 建元帝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故意不看旁边女人的脸色,反正他知道估计不会好看就是了。李燕婉确实也很生气,她当然希望建元帝能够早日痊愈了,不光是为他的身体操心,也是因为,他好了,她就可以少受点这种罪了。觉也睡不好,还得被别人嫉恨,时刻担心总有刁民想害她。不过,今日下午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了一些的。只听得皇后面色不好地从乾正宫回去了,之后一干来探望讨好的嫔妃也受了建元帝的呵责。唯一还算无事的,也就是贵妃了。 李燕婉一边帮他把衣服合起来,一边阴测测地在旁边开口补道:“皇上故意这样不好,是想着再多喝些汤水补品吗?”至于喝的方式,他们两人都懂的。 建元帝这话本就是解释给她听的,听到此话,想到这女人的粗暴手段,伸手默默将卷起的袖子给捋下去,再次保证:“朕真的会注意的。再说,不是有婉婉在旁边监督朕嘛。” 这话将收拾药箱准备要走的黄太医惊了个踉跄皇上,你要不要这么怂!而且这位娘娘是谁,看起来和皇上倒是亲密地很,皇上待她也很重视,一点都不像与之前良婉仪相处时的样子。侍候在旁的赵全默默上前扶住了黄老太医,扶着他一起出去了。这把狗粮,他不想再吃了! 换完了药,李燕婉拦着建元帝不让他进行其他的活动了,再动,伤口又要开裂了,没听见太医说的话吗?既然没有事做,那就只能睡觉了。 李老妈子遇上这个受了伤断手断脚非要赖着她的巨婴,只能认命地上前伺候他!待洗漱完毕,要上床了,李燕婉一边拉着被子一边警告性地回头看向建元帝:“今晚咱们分被子睡。”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的痛苦了,今天下午她纵是把觉给补回来了,也浑身不舒服,头疼。 正有此企图的建元帝:……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失眠 然而,事与愿违,李燕婉想晚上睡个好觉,为此还早早地断绝了后患把建元帝塞到另一床被子里。但是!她竟然睡不着!真的好气啊!这种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的毛病,不是应该是年轻人的专有吗?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睡不着? 翻个身,看向旁边呼呼大睡的建元帝,怎么办,她好想把他摇醒陪自己聊天!可是,他估计也很累了吧!刚刚回宫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他的性子又是那样一丝不苟的,定要做到最好才肯罢休。后宫的事情又不省心,想来应付地也很累吧! 当李燕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盯着建元帝看了少说有一刻钟了,母性作用下已经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心疼了一遍。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这么心疼他干什么!这人吃的好睡的好,还有女人自动送上门来,除了一时受伤身体不舒服,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了。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心疼心疼她自己呢! 夜深人静,是最容易瞎想也是最容易反思认清自己的时候。这次建元帝回来,他们两好像又和好了。对于之前吵架的那件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于建元帝,他可能是想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过去吧!而对李燕婉来说,她觉得自己是矛盾的,甚至可笑的。她明明早已告诉自己,不要再动心,不要再动情了,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因为她的生命本就是偷来的。可是,面对这人的温柔以待时,她总是有些克制不住,沉迷进去。不知是沉迷于这种温柔宠溺,还是沉迷在这种爱她一个人的陷阱之中。 他是一个帝王,本就比一般男人还要复杂心狠,这一点,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前世那个渣男,不过是大千世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尚且靠不住始乱终弃。而在这个一夫多妻已成定制的朝代,她还能指望建元帝能给予她想要的爱吗?所以,她总是用未来不可知的东西来劝自己情到多时情转薄,他是帝王,没准他现在只是想要体验一下这种喜欢人的滋味,等到腻了不想继续下去了,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那她呢?她要如何自处?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应景地想起前世一个女作家说的话: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既然他的爱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没准哪天就烟消云散,那她就只能抓住现有的东西了。当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没有了爱,可还有能支撑她活得好好的东西,比如,地位,又比如,孩子。 “嗯……”李燕婉正想着呢,却听到建元帝不适地叫了一声,似乎想要翻身。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借着帮他掖被子的功夫,稍微帮他调整了个舒适的睡姿。开玩笑,他这胸口胳膊全是伤,要翻个身,伤口又要开裂了。 看着建元帝动了动嘴唇,复又安稳地睡去了。李燕婉这才放下心来,轻轻下床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果然侍疾真不是什么好活计啊!不仅身体跟着劳累,脑子还容易瞎想,再这么下去,她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探听 李燕婉在乾正宫,大家没有办法找到她。可是她一回去,那可就有探听渠道了。要说这些人,心中未尝没有不忿与嫉妒,但是婉容华如此得皇上宠爱,还特特召她前去侍疾,这份荣光,是她们做梦也想得到的。凭什么她们都碰了钉子回来,而她还过得好好的? 云梦居一时间客似云来。 李燕婉晚上伺候照顾建元帝这个磨人精,本就够疲累的了,白天回来还想着补觉休息一下,谁知却被这些人搅了好事,语气登时也不客气起来反正这些人都是位份比她低的,高位分的那些人还不屑找她来探听呢! 这些人来云梦居,自然是打着关心皇上身体的幌子,虽然李燕婉和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们真正想问的绝不是这件事。但是,她凭什么要满足她们的好奇心?甚至她们还会有样学样来对付她,她又不是傻! 比如这位,董良媛。 “皇上不过是召我前去侍奉一二,身子并没有大问题,诸位妹妹不用太过担心。”就是有问题,她也不会告诉她们的。 董良媛赔笑道:“有容华照顾皇上,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后面几个小嫔妃跟着附和。 要说这董良媛,李燕婉虽然接触不多,但印象里她就是个左右逢源的。现在找到她这里来,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又是受了谁的吩咐。只听她接着说道:“说起来,婉姐姐照顾皇上这么辛苦,论理嫔妾也不该过来打扰的。只是嫔妾又想着,正是因为您辛苦,嫔妾若能为您分忧一二,也是好的。” 李燕婉都要被气笑了,是董良媛太天真还是她太险恶,她怎么听出了这人让她分些宠爱出来的意思。搞笑!且不说她愿不愿意,重点是建元帝又不是东西,又不是她想分就能分的,你这样,把皇帝当死人吗? “良媛想多了,我正愁闲在宫中没事呢。这劳动劳动,正好也避免生病。”李燕婉扯出一个难言的微笑。 这看在董良媛眼中,就是**裸的嘲笑和讽刺了,这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不配呢!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婉容华听说也是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就不懂呢。在这后宫,宠爱可不是越多越好的,有了同伴,接下来的路才好走。她从一个才人混到今天,靠的不就是这份灵醒?照她看,这婉容华还是太过年轻,皇上对她一点宠爱,她就以为可以长长久久了呢。 真实年龄加起来比建元帝都大的李燕婉……她当然听得出来这董良媛是有投靠之意。可是不说她现在还立身未稳,就是她他日身居高位,她也不会动这种拉帮结派的心思的。她自己深受宫中这派系之苦,本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怎么会又将这种痛苦再强加给别人呢? 李燕婉端起茶杯,作送客之意。董良媛也不是看不懂人眼色的人,虽然心中又气又恼,但到底也不愿得罪这位皇上的宠妃。起身客客气气地道别,李燕婉也客客气气地送客。 自然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李燕婉应付了几个,终于烦了,把门一关,睡觉去了。她终于能理解昨天下午建元帝为什么烦不胜烦发火的原因了,她都受不了!反正她就是受宠,便是骄纵些又怎么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顿悟 李燕婉决定要做一个正直的骄傲的小仙女,因为她发现即使对那些人客客气气的,那些人也不见得就真的喜欢起她来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善良低调,就真的不会被欺负了。她以前的遭遇不就印证了这点吗?再说,昨晚失眠的时候,她深刻地思考了一下人生,神奇地发现,她以前怕是想歪了。 她之前总想着即使不能让后宫这些人都喜欢她,但是保持谦和恭顺,总是不会轻易得罪人的。可是!有建元帝这么个宝贝在,她不得罪人,人家也要上赶着来得罪她啊!便是像刚刚的董良媛,她虽然是想来组队的,但是李燕婉点了拒绝按钮,难道她就不会生气吗?既然这样,为何不活得骄傲放纵一些呢? 反正只要抱紧建元帝这个大oss,她就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小仙女啊!便是终有一天圣心会转移,可她也不是个傻子,马克思都说了,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生物,事在人为,她何必从一开始就这么沮丧!即使真的努力了,但最终也不可避免失宠了,她就不信她到那时候还是个小小容华,定会有能力保护到自己了!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有什么可畏首畏尾要讨好那些女人的呢?她重来一生,最想拥有的不就是做自己吗? 想通了这些,她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自从那次落水重获圣宠以来,她这心里就一直战战兢兢的,一部分心思用在如何讨好建元帝身上,一部分却一直放在后宫嫔妃身上,怕她们嫉恨怕她们动手脚。搞得整个人都像个小老太一样,畏首畏尾,一点都没有穿越女的气魄!重来一次,她是要把日子过好的,又不是来看那些人脸色的! 顿悟之后的李燕婉,行事作风都大气了不少。这点,身边的人最能发现。连晴心都说,她与何昭仪相处多了,性子也有点像何昭仪了呢!李燕婉听到这话,也只是自失一笑。只有她知道,她和何昭仪到底是不一样的。人家是家世地位堆出来的底气,而她,却是灵魂释放之后的超然。 李燕婉仍然每日一次的前往乾正宫侍疾,晚上去早上回。建元帝体谅她每天还要去皇后宫中请安太辛苦,说免了她的请安。李燕婉这次却没有拒绝,反正她也懒得见那些拈酸吃醋的女人。与其跟那些女人叽叽歪歪,她还不如回去睡个养颜觉,然后来以色侍君呢!反正与她关系好的,不会因为她受宠而疏远,而关系不好的,那你们就嫉恨去好了!有本事动手上来撕的,那她也等着! 建元帝发现她的婉婉这几日不太正常……具体来说,就是底气足了,胆子大了。 他一向知道,这小女人,虽然在他面前还算稍微放得开,有时候被逗得烦了,还会伸出一爪子挠一下。但是对于外人,她总是温顺随和,甚至算得上谦恭的。他一开始也不太在意这个,反正她只要讨得他开心就好了。 直到后来真的动了心,才有些不忍心,想要出手帮帮她。只是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身世的原因,她又是个敏感的,他只要话往这上面提两句,她就一副受了伤不高兴的样子,吓得他也不敢多提。后来才想起来可以提一提他父亲的身份,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见到李燕婉有像最近这样的变化。 他们都是日日相处的,建元帝倒是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婉婉这榆木脑子,怎么就想通了呢!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挣扎 还不待建元帝抓住她好好问问,他的另外两个克星又来了。 建元帝说到做到,那天跟皇后说过之后,第二天果然就差人把二皇子赵庄给接回来了。二皇子虽然是赵婉仪生的,但自小就养在皇后身边,金尊玉贵地养着,脾气也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除了在建元帝和皇后面前还挺老实的,小嘴里的甜话一套一套的,在其他人面前那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皇后那天回去的脸色实在不好,吓的姚黄魏紫等亲信之人都围着皇后问发生了什么。皇后虽然心中生气建元帝竟然这样对她,但到底恐慌和茫然占了主要。屏退闲杂人等,将在乾正宫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当说到皇上要把二皇子接走的时候,姚黄魏紫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她们都是从小侍候皇后的,陪着她从建安侯府的嫡女到太子妃再到皇后,早已荣辱一体。二皇子对她们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娘娘,这……是不是皇上的一时气话?”魏紫还有些不相信。 皇后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颓然说道:“你觉得要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本宫还会这个样子?” 屋中一时静止无言。皇后的身体,在生二公主的时候就伤了,太医说以后再怀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纵然这些年各种药调养下来,皇后的身体算是调养回来了,但是于生育一道上,却并未有什么好转。再加上,这一年年的过去,建元帝与皇后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淡薄了,皇后的年纪也不小了,再生一个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就是这样,二皇子对于她的意义才格外重大。 姚黄魏紫两人不敢问皇后是怎样惹怒了皇上,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经用这样的语气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她们现在……也就只能接受这件事了。 魏紫到底性格乐观一些,安慰道:“娘娘,说起来,这事也不是没有好处。皇上接二皇子过去,这是喜欢咱们二皇子呢!现在大皇子又废了,皇上看到二皇子才会更高兴呢!二皇子以后想要出息,重要的还不是看皇上的心思。” 姚黄也顺着魏紫的话继续往下劝道:“娘娘,魏紫说的有道理。您想啊,皇上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后宫女子年轻漂亮的并不算少,皇上再有子嗣也并不是什么奇事。二皇子一向是聪慧的,这个时候与皇上培养好感情,这可是那些还未出世的皇子拍嘛也赶不及的。” 这些道理皇后自然也知道,可是二皇子现在还太小,纵然现在还认识她,还知道向着她,可谁知道以后呢?他被皇上养在身边,以后可还会记得她的养育之恩?要是二皇子再大个三四岁,那时候养熟了,便是皇上不提,皇后都要可劲地把他往皇上面前送呢。 现在皇上这举动,倒是对二皇子考虑呢,但于她们有没有利,就要再考虑了! 然而不论如何,皇命在前,她们也只能不断安慰着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再是不愿,也好好地将二皇子送过去了。 而二皇子呢,要说他真的喜欢皇后,也没有。皇后虽然一直限制着他见娘亲,但他是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的。每次赵婉仪来看他那短短的时间,流露出的那种慈爱又哀伤的表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而他很早就知道,想要改变这一切,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他那并不常见的父皇了。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孩子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婉容华请安。”大皇子与二皇子联袂而来,打断了建元帝与李燕婉的二人世界。 要说李燕婉,她是早知道二皇子也被接到了乾正宫的。可能是皇帝新近受伤,比较缺乏爱和安全感,所以凡是他看得上的,都想掳到身边来。只不过二皇子被皇后保护地很好,她倒是从未见过,当然她也不是很想见就是了。只是现在见到了,也没有避开的道理。 “平身吧!”因为大皇子的原因,建元帝现在说话都习惯性地伴随着动作,方便理解。李燕婉坐在建元帝旁边,也一脸含笑地看着底下两个小娃娃。 二皇子刘庄虽然才三岁半,但从小生活在皇后身边,懂的东西也不少。与大皇子刘嘉不同的是,他一向与建元帝都是颇为亲密的,讨好卖乖的事情没少做。虽然这乾正宫他来得也比较少,有些拘谨,但是看到建元帝,他便兴奋地冲进建元帝的怀中。 “父皇,您今日身体好些了吗?”眨着小眼睛关心地看向建元帝。 被儿子这样关心,建元帝自然心头欣慰。默默他的头,笑道:“今日好些了,庄儿来看父皇,父皇就不痛了。” 二皇子打蛇上棍:“那庄儿天天来看父皇。”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倒把大皇子给晾在了一边。大皇子刘嘉站在下面,看着二弟在父皇面前撒娇讨好,父皇看他的眼神疼爱极了,不由得有些羡慕。以前也是这样,他从来都比不得二弟讨父皇欢心,母妃还怨他不会说话,说当哥哥的都被弟弟给比下去了……现在,他又聋了,自然更加比不得二弟了。想到此处,大皇子难得地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怨恨。 李燕婉坐在上面看着这个小少年,可怜巴巴地看着弟弟与父亲的交流,自己却站在下面一动不动,可是眼中的渴望却明明白白地泄了出来。忍不住心疼地冲他招招手:“大皇子,到这里来” 大皇子虽听不见,但婉容华就坐在皇上身边,她的动作还是很容易看到的。又看了建元帝与二皇子一眼,才小步走了过来,到她面前站定:“婉母妃。”其实他心中还有些别扭,之前这个女人带着他玩得那么好,教他习字,对他说话也很温柔,他心里是将她当姐姐看的。可是,父皇却要他叫她母妃…… 李燕婉还不待说话,建元帝就反应过来,他与二皇子亲近有些忽略了大皇子。想到他这位大儿子纤细敏感的性子,建元帝有些后悔,忙招手将他唤到身边来抚慰了一番。本来进来大皇子与建元帝感情也很好了,他现在也敢直接冲建元帝撒娇了。只是现在二皇子再旁边,大皇子却有些不适应,又恢复了以前中规中矩地对答模式。 建元帝无奈,只得转移话题:“庄儿搬过来还适应吗?有你大哥陪着你,应该不会像在坤安宫那样孤单了吧?”慈爱地看向两个儿子。 只是一心想做好父亲的建元帝却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却并不很想按照他设想的兄友弟恭的模式来。于大皇子,他虽然对于二皇子抢他宠爱没有太多的嫉妒心理,但心中却是羡慕不已的,只是他又做不到像二弟一样,心中到底有些疏远于二皇子,之前是嫉恨大皇子居长占了他的风头,现在却是嫌弃他是个残废还在父皇面前邀宠,心中从来都是看不上这个大哥的。 可怜建元帝是好心让他们兄弟两多多相处,互相照应,却不知两人都并不买账。 ------------ 第二百八十八章 疏忽 建元帝问话,大皇子比之二皇子自然慢了半拍。虽然经由李燕婉建议,建元帝已经给他找了个启蒙老师了,虽然他觉得还是没有婉妃母教的有趣,但毕竟他能懂了。即使如此,也比不上二皇子这样一个正常人,他现在回话,也是需要连蒙带猜的。正反应间呢,就看到二皇子已经在那张口回话了。 “儿臣和大哥住在一起,自然开心。以前与大哥相处的少,现在总算可以补回来啦!大哥身体不便,儿臣还可以照顾大哥呢。” 这话说的,李燕婉在旁边听了都要赞一声人精。简直是建元帝喜欢什么他就说什么,全往建元帝的软肋上说了,他能不开心吗?果然,就看建元帝的脸色又好了一个度,夸奖道:“庄儿很好,那你要多帮帮你大哥哦!”说着还不过瘾,转向大皇子边说边比划道:“你是大哥,对这里又熟悉些,也要多照顾弟弟哦。”说完自觉公正又慈爱。 而大皇子哪里知道他对二皇子说了什么,他只知道父皇跟他说要多照顾弟弟,不由有些委屈。弟弟来了都把父皇的关注与宠爱抢走了,还要他多照顾什么? 然而建元帝却沉浸在慈父的光环中,并未发现大皇子的情绪变化。 论理,建元帝与他的儿子们相处,李燕婉待在那也尴尬。她本来是想待一会就告退的,又不是她儿子,她干嘛要待在这看他们父慈子孝。只是看到大皇子那落落寡欢的样子,她便决定,不走了!建元帝去疼小儿子去了,丢下小可爱一个人岂不是更可怜? 她看建元帝也不是不想理大皇子,只是有二皇子在旁边,大皇子又是个听力有障碍的,自然就跟不上他们说话的进度。久而久之,可不就拉下了。李燕婉便趁着这个空,拉起大皇子,聊了起来。说起来,自从建元帝走了之后,她便没有机会和这个小可爱说话了,今天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呢。 两小只此来,本就是日常给建元帝请安的。小孩子睡得早,聊了一会,建元帝便放他们回去了。还特地嘱咐两人的奶娘好好照顾两位皇子,有事及时反映,生怕他的两个儿子受委屈的样子。 李燕婉在旁边看着,也不能不说他是个慈父了。只是,纵是如此,也总有疏忽的地方。 送走两皇子,建元帝还谈兴未尽,拉着李燕婉讨论他的育儿理念,很是兴奋。李燕婉不忍打断这位还沉浸在幻想中的父亲,嗯嗯啊啊地回应着。等他说完,才泼冷水道:“嫔妾也是知道皇上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大皇子现在到底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了,您刚刚难道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吗?” 建元帝有些尴尬而又茫然。作为一个帝王,一个有些完美主义的帝王,他自然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儿子是个残废。是以他虽然知道大皇子聋了,但仍然给他最好的抚养和教育,不仅是父爱使然,更是要向天下人证明,他刘舜的儿子,即使身体稍有缺陷,也都是优秀的!听到李燕婉直言不讳地指出大皇子的不正常,自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李燕婉没有恶意,只是大皇子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何解?”某人有点不高兴了。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育儿 要不是看大皇子那小模样太可怜,李燕婉才懒得说呢! 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可能是看皇上与二皇子聊得太开心,而自己插不上,而有些失落吧!嫔妾想着大皇子是个敏感不爱说话的性子,便是有话也在心里憋着,您也不知道。” 建元帝刚想反驳,自己哪有把嘉儿晾在一边!但他知道李燕婉从来不是无中生有的人,仔细一回想,确实,刚刚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跟二皇子说话的!反应过来,建元帝才急了:“朕并没有嫌弃嘉儿的意思,只是……好像不知不觉就略过他了。”神情颇为懊恼。 李燕婉自然也知道他并不是这样偏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大皇子聋了之后还把他接到身边来好生抚养了。只是他跟自己说也没有用啊,大皇子并不知道啊!安慰道:“皇上不用着急,您对大皇子的关心,大家都是知道的,便是大皇子,也都心中有数。只是,这人和人相处起来,就怕一个比字。别说大皇子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便是大人也受不了啊!” 建元帝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这种遭遇,他不也遇到过吗?当时父皇仅有三子,大哥居长,父皇看重三弟居幼,父皇疼爱而他居中,不尴不尬地在那。要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最后这皇帝究竟是谁做,还不一定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立志要做一个公平的父亲。此次将二皇子接来,主要原因固然是为了防止建安侯府借二皇子做些什么,但也未尝没有公平对待两子的意思。 想了想,建元帝也不知是解释给李燕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虽然嘉儿是与平常孩子不一样了,朕作为父亲自然一视同仁,但对外人来说,其意义自然就不同了。虽然这样对他很残酷,但是他终究要长大,终究要自立,如果因为外人的一点偏见和不同对待,就伤心受不了,那他以后还怎么立足?便是朕,也不能护他一辈子啊!” 这是他此次受伤以来最深的感悟,他总以为自己年轻力壮,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己看重的人和东西遮风挡雨。可是,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要是他不在了,那这些人要怎么办呢?建元帝想到先帝的那些个嫔妃,先帝一朝身死,那些人便如风中的落叶,被时局刮着走了,没有半点可以自己立足的力量。想来先帝在九泉之下看见,保护了一辈子疼爱了一辈子的人,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很心痛的吧!而他,当然要引以为鉴。 看向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宠爱她一辈子,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和她白头偕老的。算好,她自己想通了,知道自己立起来了,这样他才少了一样担心。 李燕婉没想到建元帝想得会如此深远,心中不由佩服。赞了句:“皇上真是良苦用心了。”人家说严父慈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看他对两位皇子的样子,如果自己与他也有了孩子,想必……他也会很疼爱的吧? ------------ 第二百九十章 生子 无独有偶,建元帝也想到了这一点。歪着头看着李燕婉笑道:“等到朕和婉婉的孩儿生出来,朕也会很疼爱的。” 心中的想法被说破,李燕婉有些羞恼地看了建元帝一眼,道:“谁要和你生孩子。” 建元帝以为她是在害羞,搂着她继续肉麻道:“婉婉不跟朕生孩子,要跟谁生?嗯?”最后一个性感的尾音让李燕婉红了脸,这人怎么这么坏,故意说这种话!像是故意不让他得意,反声呛道:“便是嫔妾想生,也不是说想生就能生的呀!后宫这么多姐姐,能为皇上生育子嗣的不也就这么几个?” 这话说完李燕婉就后悔了,听起来太有意味了,就像在暗指建元帝的后宫有人不安生,所以他才子嗣稀少一样。天知道她只是单纯地想说这样一个现象。果然,建元帝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李燕婉胆战心惊地在旁边觑着他的眼色,生怕他问一句自己知道什么? 建元帝确实因为这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皇后,身为主母,为身不正,整个后宫自然风气就好不了。但他就算心中再怎样对皇后不满,也不能宣之于口,此事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况且,他也不想要眼前这小女人为难。顿了顿,故意开口调笑道:“你一个人想生自然是不行的,朕与你一起努力,皇儿很快就会来的。”说着还一脸期待地隔着衣服摸了摸李燕婉的肚子。 这不是建元帝第一次和李燕婉说起生孩子这件事了,她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敷衍过去。但这一次,可能是想通了吧,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和建元帝朝夕相处,总有了些更深的感情,李燕婉竟难得地考虑起这件事。这一想,便想起来一件事她一直都在偷偷地避孕来着。 避孕的方法是她从现代学来的,当初那个渣男嘴上说什么他们都还年轻,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她还傻傻地相信了,为了不让他麻烦,自己还去找了避孕的措施。那时候没用上,反而到了古代用上了。建元帝和她那么多次,现在她这肚子还一点反应还没有。想到这里,李燕婉不由得有些心虚,要是眼前这人知道自己偷偷避孕,恐怕整个人都要炸了。 想到到时候被发现的场景,李燕婉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小小地试探了一下:“皇上难道不觉得嫔妾现在年纪太小了吗?生孩子,嫔妾都还没想过呢!”其实她心里早想了八百遍了…… 建元帝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灯光下还有细小的毫毛。想到自己都已过而立之年了,两人隔着十来年,这样想来,她确实很小……还需要哄着惯着呢!摸摸她的头,柔声哄道:“朕会和婉婉一起照顾孩儿的呀!婉婉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朕照顾你们两个孩子。” 烛光摇曳下,李燕婉听着眼前这男人说出的这番话,平淡简单,却比她听过的所有情话还要动人。 隔了良久,李燕婉看着建元帝莞尔一笑:“那皇上以后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可不要嫌累哦”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恃宠 自从那晚变相答应建元帝之后,李燕婉就将自己那避孕的药给藏起来了。想起以前,她有些恍然,以前与建元帝行完房之后,第二天都会有敬事房的人送来一碗避子汤,也省得她自己动心思。但不知从何时起,就再也没有了。她当时还诧异来着,但不管如何还是不敢轻易就怀孕生子,正好那段时间她受伤什么的也比较多,库房里药堆了一大堆,想要配点药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建元帝现在那弱鸡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雄风呢?她急什么!李燕婉把药藏好,便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她与建元帝这段时间是朝夕相处、如胶似漆,感情也是与日俱增。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后宫的人哪一个说起婉容华,不是咬牙切齿。李燕婉虽然不怎么去请安了,白天缩在宫里,晚上去乾正宫,但到底还是碰到过几次后宫的这些姐姐妹妹们。看着她们明明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恭维她,说她辛苦了要注意身体。李燕婉听到再也没有往日的担心,只是微微一笑,道声本分。倒把说话的人气了个倒仰,她这话的意思,难道还要指责她们这些人没有尽到本分吗? 得罪的人多了,婉容华恃宠而骄的流言就这样在宫中流传开来。不过人家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到了最后,那些小嫔妃都不敢往她身边走了。而那些高位嫔妃,虽然看不惯她这样得了宠还骨头轻的样子,但到底都是世家出来的,自侍涵养,暂时还没有与她起过太大冲突。 直到有一次,李燕婉良心发现,决定去坤安宫请安问候一下大家,这才引爆了炸药。 本来嘛,皇上在养伤,婉容华躲着不出现,她们便是心有不忿,也没有个发泄的渠道。但是现在正主出现了,那有仇报仇。 “哟,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婉容华吗?”慧修容一向都是看不上李燕婉的,可是现在皇帝表哥竟然只找这个女人去侍疾,看她这一脸红润的样子,就知道过得很好!真是气死她了! 李燕婉想起当时被这女人糊了一脸灰,啧啧啧,她现在反倒觉得慧修容才应该在脸上多糊点灰呢,也比现在这一副丑恶的嘴脸好看。女人嫉妒起来的嘴脸可真是丑啊,怪不得男人都不喜女人善妒呢!李燕婉不想回她,但碍于位份原因,没有办法,只能回道:“难得修容今日还看得到嫔妾,以前在嫔妾面前走,可都是绝尘而去呢!”明明是你眼睛瞎好吧! 宫中被慧修容这样对待的女人也不止李燕婉一个,听到此话,不由地抿嘴偷笑。虽然她们也看不惯婉容华,但是看到慧修容难得被怼了,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本来李燕婉说的也是实话,但是被她这样以一个微带笑意的口吻说出来,在慧修容听起来,就是**裸的嘲讽。她居然被一个小容华嘲笑了??!想反驳,却一时没有想到什么话,生气地指着李燕婉道:“你放肆!”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而骄 李燕婉不明白自己怎么放肆了,仍然一脸含笑地看向慧修容,像是在问她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何昭仪看李燕婉今儿好像不把慧修容惹怒不罢休,不知道她抽了什么风。说起来,自从皇上回来之后,她们两就没怎么见过面了。难道这妮子,真像宫中所传的那样,恃宠而骄了?不管怎么样,李燕婉到底还是她何昭仪要罩着的人,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虽然好像是她自己故意挑衅。 “你们两啊,都少说两句吧!婉容华伺候皇上也辛苦了,慧修容一段时间没见到,感叹两声也是正常的。”把两人说成小孩子拌嘴一样,看向皇后,等着皇后的应和。她知道,皇后对李燕婉虽然别有居心,但这种时候,也一定是帮着她的。 皇后还没有从失去二皇子抚养权的打击中反应过来,父亲都已经写信进来问她怎么回事了。天知道怎么回事!想到婉容华现在出入乾正宫倒比她这个皇后还容易些,皇上这是要把这个婉容华宠上天了吗?皇后本来对李燕婉的态度就是暧昧不清的,一下子拉拢一下子却又漠然。听到下面的嘴舌,也并不想制止,让这些人狗咬狗才好呢!等到何昭仪问到她面上了,才不得不回应道:“本宫看婉容华也是年轻气盛,慧修容是宫中的老人了,便是说两句也是应当的。”竟是责备的意思了。 李燕婉听到皇后的话,心中也是冷嘲,这个皇后自己不得志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怪起别人来了。现在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难道真的不怕建元帝对她绝望吗? 消停了好一阵的祺昭媛这时却插上话了:“皇后娘娘说的是,婉容华到底年纪轻,这一时得意,便有些把持不住。却不知道,人啊,这辈子长着呢,哪能一直这样顺风顺水。”她可是听说大皇子和这位竟然还相处得挺好,这让她这个母亲听了,心中怎么会好受。 之前都是小嫔妃们,今天这些宫中的大佬们倒是亲自上阵了。李燕婉冷眼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摆出一副前辈教训晚辈的样子,语重心长却又暗含嘲讽与诅咒,这世家女子出马,果然手笔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啊!李燕婉又是一副仔细聆听诸君教诲的样子,倒是让这些人过足了嘴瘾。这么多人说一个人,这种阵仗,后宫可是好久都没遇到过了。 良婉仪坐在下面,虽然插不上话,但是仍然非常得意。仿佛皇后贵妃她们教训了李燕婉,就是帮她出了一口气一般。在她心里,明明……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可是她升位的风头还没过去,就直接被李燕婉这贱人专宠的风头给盖过去了。她不仅没捞着一点好,反而还被贵妃给训了一顿,现在在灵犀宫都得小心翼翼地过活。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末了,等大家都畅所欲言之后,李燕婉这个众矢之的才好心地结束这一场单方面的纷争。嘴角绽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环视四周,最后对着皇后说道:“嫔妾谨遵各位姐姐们的教诲。姐姐们不管是年龄还是资历,都比嫔妾大多了。嫔妾惭愧,年轻气盛,心思直,只想着既然皇上要嫔妾伺候,那嫔妾便一心忠君以报恩德,倒不如诸位姐姐们想得周到了。” 说得谦和,可你那种我得宠我就是牛逼的嘲讽表情是怎么回事???后宫妃子怒了!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奏折 自那场请安起,婉容华恃宠而骄、傲气凌人的消息甚嚣尘上,不知怎么的,竟然传到了建元帝的耳中。彼时,李燕婉正在给建元帝整理折子。对,建元帝嫌批折子太麻烦,让李秘书先按照重要的不重要的分分类,再呈上来给他,比如这两天大量呈上来的请安折就可以先放在一边。 李燕婉初时接到这个命令,内心是拒绝的。她又没有当武则天的野心,而且从建元帝以往的表现来看,他也不是那种准许后宫干涉朝政的男人,不然皇后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地步?不管建元帝怎么身体受伤了脑子也跟着抽了,她是个正常人,可不能跟着他瞎起哄。等到建元帝脑子清醒反应过来,倒霉的还不是她? 甚至,她还想得更深了些会不会是建元帝以此来试探她呢? 随着建元帝受伤,她日日侍疾陪伴乾正宫,已然成为乾正宫的常客了。而乾正宫除了是皇上的起居之所,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也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建元帝处理朝政、会见大臣都是在此处。李燕婉虽然已经尽力避免在白天过来了,但是也遇到过好几次建元帝在会见大臣的场景。 眼看建元帝的伤也渐渐好了,她也跟建元帝提过结束侍疾。但是建元帝却不以为然,她不来,他就不上药不喝药,非要她过来才肯罢休。李燕婉没想到越与这人相处越孩子气,只能尽心伺候着,期待早日结痂痊愈,然后她好功成身退。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个帝王。便是现在正在爱情的冲动中,也不会真的把朝政也忽略的。李燕婉听到他这个吩咐,便疑心是不是建元帝有心来试一试她。毕竟,建元帝一向把情感和理智都分得很清楚,就算再喜欢她,也不一定不会怀疑她。 然而这次,李燕婉却是想多了。 建元帝确实是不喜后宫嫔妃过多关注前朝之事,像皇后那样时刻以家族利益为重的女子,他更是心中防范。但是对于李燕婉,他倒是没有这个疑虑。不是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就因私忘公,而是李燕婉的背景家世还有人品性格实在太简单了,对他来说等于说是空白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放心地宠爱她,而不会有任何其它的顾虑。 再加上,最近因为他受伤,奏折陡然增多了,大多的却是请安折,请他保重身体的。他本来因为身体原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整日都坐在桌前批折子,现在这些折子废话还多,他的工作量不减反增,身体怎么受得住。便是没有黄太医和李燕婉在旁边监督着,他也觉得疲累。 正巧,李燕婉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一个粗通文墨、他又信任的人,不利用起来,怎么对得起自己天天被她管得老老实实的?爱妃,别看书了,快来干活吧! 李燕婉再三确认建元帝没有别的意思,倒把建元帝逗地一笑,他倒是没看出来,她对他这么不放心。“你放心吧!朕真不是试探你,你知道这些又没什么用!快来,帮朕理折子,朕看这些看得眼都花了。”说着,捏了捏眉心,一副真的疲累不堪的样子。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看透 李燕婉见到他这副模样,也动了恻隐之心。她这段时间陪伴帝前,自然也知道建元帝有多勤政又有多辛苦。很多时候她晚上过来,他还在灯下批折子,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她看着又敬佩又有些心疼。这人难得开口要求自己做点什么事,既然开口了,又是她能做到的,那她便没有再推脱的理由了。 李秘书就这样被临时任命上岗了。正好李燕婉平时也是坐在建元帝的桌案旁边的小书桌上看书,现在直接派上用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对皇权就没有那么大的敬仰,拿起这些写着家国大事的折子,也没有一般人的紧张。反正她只当研究古文就行,以前不是还学过谏太宗十思疏、谏逐客书之类的吗? 建元帝看她坐在那安之若素的样子,也放下心来,安心继续批折子了。 等到李燕婉按照她自己认为的紧急且重要、紧急但不重要、重要但不紧急、不重要且不紧急四个分类,将折子给建元帝送上去的时候,建元帝都惊呆了。速度倒在其次,主要是这种分类方法,实在是太过省事,他批起来效率都高了不少。 建元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向李燕婉,以一种李燕婉之前从未见过的眼神。李燕婉被他这样看地有些不自在,往桌子上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四摞奏折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皇上,有什么问题吗?”站在建元帝的桌前,像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无事,只是朕又再次对爱妃刮目相看了。”建元帝看着她朗声笑道。 李燕婉有些不好意思,这其实只是现代正常的时间管理方法,她又无耻地做了把先知。看在建元帝眼中,却觉得她实在心思太过纯粹,明明脑子那么灵巧的一人,甚至很多东西他都想不到。即使这样,被夸了也不骄不躁,只觉得是她该做的。这样简单又纯粹的女人,他怎么能不爱? 折子也不批了,建元帝起身绕到桌前,抬起李燕婉的头,似是想看看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藏着些什么。李燕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呆呆地站在那等着他动作。 对于最近后宫的那些传言,建元帝是有些耳闻的。他本来还以为婉婉真的变了个性子,知道借着他狐假虎威了,心里还暗暗高兴呢!但是从今天看来,这女人哪里变了分明还是那个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思虑前后、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小女人。 就在李燕婉要被他看毛了的时候,建元帝终于说话了:“朕听说爱妃最近在后宫很是张扬嘛,不知有没有这回事?”即使知道她没这个本事,他还是想逗逗她。 被皇帝当面质问了,李燕婉有点慌。这人知道自己在外面借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了?她怎么这么蠢,当时光想着人活一口气,再也不要忍气吞声了,反正那些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她只要抱紧大腿就好了。怎么没想到眼前这人又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对后宫的控制可不小。被他知道了……那她这大腿岂不是抱不牢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表白 李燕婉瞥了建元帝一眼,才装作理直气壮地说道:“嫔妾这段时间,除了给皇上侍疾,便是在云梦居休息,哪里有时间出去闯祸?皇上这话是从哪听到的?” 建元帝好笑地听着她这样一番话,嗯,他的爱妃要是眼神不那么心虚,这话的真实性会高很多。“这么说,爱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李燕婉小鸡啄米般点头,用诚恳的眼神表示她真的是很乖的。 建元帝也不忍拆穿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干出什么事,他心中都有数的。只要不出格,他乐得她放飞自我。拉着李燕婉走到旁边的榻上,两人对坐,然后说道:“婉婉,不要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受了气就找回来,朕总是在你身后的。” 李燕婉正是彷徨的时候,她是知道面前这人的,控制欲不要太强。如果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可能……也会失望的吧!然后就听到了建元帝的这一席话,心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建元帝:“皇上知道了?” 建元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朕知道什么呀?婉婉不是每天都待在宫中安安分分的吗?” 李燕婉语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肯定是知道了,这时候竟然拿她的话来堵她!“那您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嫔妾要是真的在后宫胡作非为,您也不管?” 本来建元帝提起这事,就不是为了责罚或是告诫她什么,这小女人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别人不去惹她,她便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真要出了什么乱子,背后不是还有他吗?他说这事,也就是为了让她心中有个底,便是以后,也不用怕。 “朕的意思你还听不懂吗?你就放心惹事吧!不是还有朕在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吗?”建元帝也学着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燕婉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向建元帝,等自己心中的激荡平和些了,才开口问道:“皇上为什么要对嫔妾这么放心?嫔妾……”可能并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样子啊!刚刚理折子也是,即使很多内容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对外人来说,就是国家大事。他怎么就这么放心,让她知道呢? 建元帝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他就是那么多疑的人吗?“你的性子朕知道,朕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再说,朕喜欢你,便也相信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起来,这是建元帝第一次亲口说出“喜欢”两个字,尽管李燕婉早就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是亲耳听到,感觉自然不一样。一股甜蜜从心头涌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住。只得小心地扑到建元帝怀中,抱着他的腰,小声确认道:“皇上刚刚说喜欢嫔妾?” 建元帝刚刚也是那么顺嘴一说,说出来也没觉得什么,但是被这小女人这样雀跃地重复,自己也有些羞赧起来,他好像……长这么大……还没有跟谁表白过呢!这样想起来,心中不仅害羞,甚至还有些甜蜜。无奈这女人还一直盯着他想要个答案,建元帝没有办法,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对呀,朕喜欢你。难道婉婉不喜欢朕吗?” 不忘问她要一个答案。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相悦 李燕婉被他这样一反问,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喜欢眼前这个人吗? 毫无疑问,这个人已然成为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的喜怒哀乐、荣辱浮沉都伴随着这个人,而不出意外地,她的后半辈子也都系于此人一生了。随着她的想通,她也并不抗拒再开始一段感情。人,如果总困于过去,还怎么向前生活地好呢?只是,真的是眼前这人吗? 这段时间的日夜相伴,她对他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平心而论,眼前这人排除他的地位,也不失为一个有担当、有志向、温柔体贴的夫婿之选。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更进一步。对于建元帝对自己的喜欢,李燕婉无疑是欢喜的,这样一个接近完美的男人喜欢着自己,一直这样呵护信任着自己,便是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了。 可是,她喜欢他吗?李燕婉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想的,从来都是怎样获得这人的关注和喜爱,然后保证自己衣食无忧,为此,她也可以付出少许感情来作为交换。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又有谁是傻子呢?如果她真的一丝真心都没有付出,难道建元帝会察觉不到吗?她真的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这样一个男人飞蛾扑火般地喜欢上? 不可能的。尽管李燕婉嘴上不承认,但是她心里清楚,她对这个男人,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尚未宣之于口的感情,就是喜欢吗? 李燕婉心中千转百回,而建元帝却还在等着她的答案。看她沉默不语,心中竟紧张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说起来,他关注她然后渐渐喜欢她,不就是以为她那时候已经深爱自己,对自己一心一意没有二心吗?谁知道,当他真的喜欢上她之后,才恍然发现,她或许,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自己。先爱的人先输,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感情世界,纵使他是皇帝,也没有丝毫办法。 终于,在建元帝心跳快到需要用手捂住的时候,李燕婉笑了一下,看向他:“皇上喜欢嫔妾,是嫔妾的荣幸,嫔妾自然也不会负了皇上的。”对于他的认真,她向来没有办法说谎。但是,让她现在确认是否喜欢他,她是真的不知道。只能说,你若不相离,我必不相负吧! 建元帝听到她的答案,心中有些失望,但是她这话也算另一种承诺了。更何况,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也不愁她不会爱上他。来日方长。 “婉婉可要说话算话哦” 既然说开了,李燕婉也想将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在这宫里,嫔妾就只有皇上了,便是想要变心,也没有旁的人选。可是皇上却不一样,嫔妾只是这偌后宫再普通的一个女人,无才无貌无德,嫔妾总是担心,有一天您会秋扇见捐,那样,嫔妾又该如何自处呢?” 建元帝一直知道她有一种不安全感,却不知道这种不安全感是源自自己。他想承诺,说自己不会这样的,一定会一直保护呵护她,然后两个人携手一生。但是经过此次受伤,他已经感受到世事的无常,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就真的能做到的。他承诺,又有什么用呢? “婉婉,朕只能说,朕在心里永远为你留了一个位子。即使真的有那样一天,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分开或远离,这个位子也一直为你保留着。” ------------ 第二百九十七章 生辰 听到这话,李燕婉不知作何感想,被建元帝搂在怀中,一直没有说话。建元帝也不再多言,搂着她享受着这宁静的一刻。爱情就是这样神奇,两个人便是搂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也觉得生活充实极了,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话语来表达的了,因为,都在心上。 良久,建元帝突然想起来一事,放开李燕婉问道:“朕记得再过些日子,是你的生辰?” 李燕婉没想到他这么忙,还记得这事。她在现代,因为是孤儿,早已不大记得自己的生日了,反正记住了,也没有人会过,记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到了这里,李父李母都很疼爱她,自然是每年都要过生日的。只是今年进宫,各种事情忙乱,她自己倒没想起来这事。算起来,九月廿三,也就是五日后了。 “难为皇上记着了,嫔妾都快忘了。五日后是嫔妾的生辰。”李燕婉从他怀中起来,笑着说道。想了想,又歪着头看着他笑:“皇上问这个,是要送嫔妾礼物吗?” 建元帝见她这调皮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朕的好东西都要被你掏空了,你还想要什么?” “送礼物嘛,当然最忌提前知道了,那样收到礼物就一点惊喜就没有了。哪有像您这样,直接问别人要什么的?便是财大气粗,也不是您这样的。”李燕婉嗔道。 建元帝听着她的歪理,自失一笑。他这话要是去问旁的女人,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那些人估计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她竟然还怪他有求必应了?!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朕的礼物可就先藏着啦!不过礼物归礼物,今年是你进宫过的第一个生辰,父母又不在身边,朕既然说了要把你当奶娃娃一样养,自然要兑现承诺。要不廿三那天,朕让皇后在宫中摆个小宴来庆祝一下?” “你才奶娃娃呢!”李燕婉顾不得其他,反驳道。之前明明说的是把她当孩子一样来宠,什么时候又倒退到奶娃娃了?白了建元帝一眼,才继续说道:“皇上是知道嫔妾的,并不喜欢那一套虚的东西。嫔妾跟后宫那些姐姐妹妹们,感情又没有好到哪里去,到时候不仅她们得假惺惺地来道贺,连嫔妾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何必呢!反正皇上宠爱嫔妾,大家都知道了,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场合来彰显吧!” 建元帝看着她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心中也是无奈,他的这位爱妃,真是什么话也敢说。什么跟后宫关系不和啊,什么假惺惺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啊! “你是寿星,你最大!你要不喜欢,那便算了。”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建元帝也只得依着她。 李燕婉笑着又投进他怀里,甜蜜地说道:“嫔妾只求家中父母幼弟都健健康康的,皇上也早日康复,其他再无所求。” 建元帝听她这么说,心下感动,将她搂得紧了些,说道:“都提前把生辰愿望给说出来了,小傻瓜!”心中却在想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要不剧烈运动,正常生活起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等到那一天,也许可以带她出去逛逛。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变动 当然,建元帝除了这一件小事,还有更多的大事需要他去料理。随着他的身体日渐好转,他对朝政、后宫的掌握也更加牢靠。二皇子既然已经接到乾正宫了,杜绝了外患,那么,现在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他受伤的事情了。这些人,真当他这些日子躺在乾正宫,就是养伤呢! 刺客的事基本上已经确定是前朝余孽了,只是究竟是谁把前朝余孽放进来,甚至是谁与前朝余孽勾结在一起,建元帝至今却还没有太多线索。不过,既然他们这次任务失败了,那总会还有下一次,建元帝只要等着就是了。现在,他要做的,是先收拾那些在他受伤期间,蹦跶地欢的。当然,遮羞布总得找一些。建元帝一向知道朝中并没有面上这样干净,趁着机会,来了一次官员考核,也好试试这些人的底。 建安侯一系自然是被训斥了,他们在建元帝危难时刻,存着挟二皇子以令诸臣的心思,与直接造反,性质也差不离了。建元帝自然不能容忍他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碍于建安侯府势大,且又是他的岳家,不好轻易动手罢了。便是如此,也得先杀杀他的锐气。 皇后刚在在坤安宫听说,她哥哥因为办差不利被御史参了一本,想要想些办法的时候,建元帝那边的处置就传了出来罚俸半年,降两级。天知道她兄长除了身上的世子爵位之外,官位本就只是一个五品员外郎罢了,现在再降级,可就真的不够看了。虽然他们这种人家,并不是靠官位俸禄吃饭,但是如果一直是微末小僚,不仅面子上过不去,也没有办法进入朝政核心不是?久而久之,不就被边缘化了? 是以,在接到建元帝处置的时候,建安侯阖府都有些惊慌,这种事情,他们本以为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谁知道,皇上这次竟然动真格的了。对朝中大臣的管理考核竟空前地严起来了,不少人家都有了些变动。 当然,还是贬斥更多,得以升官的,大多还是在此次秋狩中表现较好地一些习武子弟。其中不少都是寒门出身,得以升官,自然对皇帝会更加忠心。 朝中动荡,大多数家族都或多或少有些变动。唯一幸免的,可能就是沈氏一族了,他们以文传家,并未参加秋狩,建元帝也一时没找到什么理由来改变,便先放在一边了。其他人,便没有这么好运了。就连何太尉,也知道皇上此举是下了大决心了,犹豫再三,还是上了辞呈。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为的是什么,但却都不明说。何太尉只称年纪老迈,旧病复发,不堪为任,请求解甲归田,复耕山林。建元帝自然不许,夸他廉颇未老。如是再三,才准了何太尉的辞呈,免去了其兵部尚书的职位,至于太尉衔,却不肯收回。只说何太尉劳苦功高,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够当得起这个位子了。 不管何太尉内心会不会失落,反正建元帝收回兵部尚书这个位子很开心就是了。李燕婉就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屋子中喃喃自语,念叨着他正是要改革的时候,何太尉年纪太大,势必成为阻力,早早让他荣休,于己于人都是好事。然后畅想着设立武举的种种好处,以及目前他脑子里已经成型的计划。 李燕婉在旁边含笑听着,并不多说什么。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上次整理折子就被建元帝注意到了,她真怕暴露的多了,皇帝真觉得她有问题了。反正看建元帝这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大干一场了。 ------------ 第二百九十九章 康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不待各大家族摸清皇上要干什么,及时调整策略应对,康王就回来了。 康王虽然是皇上的弟弟,但是除了身上这个王位,也没有什么实职。建元帝虽对他不错,但毕竟不是同母所生,也没有特别信重的。所以他神秘消失又突然回来,本来在众臣中也没有引起太大注意。反正皇家的事,他们还是少掺和为好。 问题就在于,康王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女人!一个家世不详的孤身女人!说起来这也是他的私事,康王年纪也不小了,收个个把人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最多宫中的郭太妃头疼点也就是了。问题就在于,康王他不是简单地想把这个女人收了,而是想要娶为正妃! 这还了得!堂堂王爷,皇上的弟弟,竟然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做正妃?!这让京中这些盯着康王妃这块肥肉的世家大族如何接受?这让那些老派的固守家族门第观念的宗室长辈如何接受?这让一心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娶一个高贵贤惠的王妃的郭太妃如何接受? “你自己说说看,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就这样跟着你回京了?聘则为妻奔是妾,这道理你不懂吗?”慈安宫内,便是一向温柔的郭太妃也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康王刘禹跪在郭太妃身前,解释道:“母妃不要这么说柔儿,她并不是乱七八糟的出身。她,她父亲是个落第举子,以教书为生。虽然家中无甚资材,但也是门风清正。孩儿的这条命,还是她救的。” 郭太妃听到他说那女孩的父亲只是个教书先生的时候,更是生气,眼睛都红了,指着康王质问道:“她救了你,所以就要以此来要挟了?给她写钱就是了,竟然还这么心大!” “母妃,母妃不是的!孩儿也是真心喜欢柔儿,想要与她携手一生的。孩儿知道,贸然将她带回京中,确实有些鲁莽。但是孩儿与柔儿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越界。”康王着急地膝行两步,恳切地看向郭太妃。 郭太妃都要被气笑了,没有越界?跟着他回京就是最大的越界!这事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做出来的事吗?简直就是赖上了。只是她这个傻儿子,在京中被养的不谙世事,还以为人家真的喜欢他呢! 缓了缓情绪,郭太妃看向康王,语重心长:“禹儿,母妃也是从你这时候经历过来的。现在木已成舟,母妃也不会真的不近人情地要你们分开。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把她收作侍妾,这个主,母妃还是可以做的。” 康王一开始听到郭太妃说不会拆散他们,还喜得抬头想要感谢母妃宽宏。还不待他反应,就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侍妾,这怎么配得上柔儿?他既然真心喜欢她,就一定要给她对等的身份。 郭太妃还要看他再说,板着脸抢先说道:“王妃之位就不要想了。母妃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出去野了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的!再说,你的王妃之位,又不是你想就行的,便是我,也得听皇上的!”实际上,她觉得那女人连禹儿的侍妾都不够格。要不是看在禹儿现在正是情浓的时候,贸然拆散只会误事,她才不会松口呢! 康王听到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心爱的人叫成“不三不四的女人”,心痛地不行。只是眼前这个是他的母亲,他便是再有不满,也不敢直指其不是之处。听到郭太妃说他的婚事还是建元帝才能做的了主,想了想,憋出一句:“那皇兄自己不也带着婉容华回来的吗?” ------------ 第三百章 类比 郭太妃被康王这一句给噎了个半死,婉容华……她能说婉容华的不是吗?现在婉容华在宫中可算是炙手可热,听说皇上离了她一刻都不行。而她一个过了气的仰皇上鼻息的老太妃,敢在背后说皇上的不是吗? 康王见郭太妃没有回应,自以为得计,振振有词道:“听说皇兄还是很宠爱这个婉容华的,儿臣上次中秋晚宴,看这婉容华就很有意思。母妃你看,皇兄自己都这样,想必也不太在意家世这些身外之物的。儿臣这事啊,皇兄没准还支持呢!”自己说着,越来越觉得有道理。刚刚母妃不是说了吗?他的婚事最后定夺的还是建元帝,那只要建元帝首肯,其他就不是事儿啦!母妃可真是给他指了一条捷径呢! 郭太妃听他这天真到傻的话,冷哼一声:“那你就去问你皇兄啊!如果皇上同意你娶那女子为正妃,母妃绝对没什么话说。” 她可是看得明白,皇上便是再宠爱婉容华,这婉容华,也只是个容华。皇上不会让她越过皇后贵妃去的。这男人啊,不就图一个新鲜吗?婉容华现在看着是风头正盛,论宠爱,连贵妃难以望其项背。可是结果又会如何呢?这宫中盛极必衰、秋扇见捐的例子还少吗?皇上现在也就是正新鲜着,所以宠一些,心中却理智清楚地很。等过些日子,淡下来了,婉容华,不也就只是个婉容华吗? 她让禹儿去找皇上,也就是看准了皇上不会同意。皇上自己就是出身世家,便是这些年来有些削弱寒门提拔世家的意思,也不会忘了大兴王朝的立国之本的。更何况,他便是被婉容华迷了心,在禹儿这件事上也不敢糊涂了,不然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吗?从源头掐死了禹儿这份妄想,她也可以省点口舌。 康王却觉得母妃到底是心疼他,现在母妃这一关已经过了,只要皇兄同意就行了。而皇兄……虽然平时看他还是很注重规矩,但是他现在不是对婉容华也很好吗?为了柔儿,他也一定要努力! 只是到底,康王对于建元帝还是心中暗惧的。他上次不声不响地跑出京城,就听管家说皇上已经很生气了,前两天去面见皇上,建元帝便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晾着他,想必火还没有下去……这个,现在为这件事去找皇上,好像不太明智啊! 欲成大事者,必先择准时机。康王便是再想早日把自己的事情定下来,也知道要找个好时机,一击即中。在此之前,也只有先按捺下来,引而不发了。嗯,他得回去告诉柔儿这个好消息,母妃已经同意了!想必柔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建元帝自是知道康王已经回来了,只是他最近忙着官员考核调动的事情,一时没有时间顾得上他。再说,他只求这位小祖宗好好在京中混吃等死就行,反正他也养得起,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怜的建元帝还不知道,他的好弟弟正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给他。这惊喜大到,自己也被牵涉其中。 ------------ 第三百零一章 庆贺 五日转眼就过去了,九月廿三,李燕婉的生辰如期而至。 虽然皇上没有发话要怎么办,潜在意思就是说可以不办了。但婉容华这段时间论宠爱,在宫中可算是头一份。便是皇上近期身体养好了,还三不五时地喊婉容华去乾正宫呢!这样一种存在,她的生辰,自然是没人会忘的。即使李燕婉近来嚣张了些,她们也只得客客气气地送上东西恭祝她生辰快乐!恭喜你啊,又老了一岁,离年老色衰又近了一步。 李燕婉在坤安宫请安的时候,就着实感受了一把宠妃的待遇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却不得不对着我笑的爽感!无论心里怎么想,这日是她的生辰之日,大家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便是连皇后,也灰常温柔地祝福了她,并送上若干礼物。甚至还提出要不要办个小宴庆祝一下,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皇后和建元帝还是很有夫妻相的。 李燕婉当然连声拒绝,开玩笑,她要是想出这份风头,她早答应皇帝了,那样准备还充分些呢!更何况,皇后这样随便张口说说,也就是客气一下,她要是真答应下来,才是不会看人脸色呢!果然,听到她拒绝,皇后也不生气,甚至还更加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表示对她识趣的满意。这是在试她是不是心真的大了呢! 皇后有了表示,其他人也各有表示。何昭仪甚至还送了一盆亲自培育的万寿菊,并且警告她如果养死了,那就绝交!李燕婉听着凌儿尴尬地复述她主子的话,脑子里都能想到何昭仪说这话的样子,必定是珍重又傲娇的!不过,哪有送人礼物是这种警告的?即使如此,李燕婉也笑着接过那盆开得正艳的万寿菊,对凌儿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花我收到了,必定会比照顾自己还要用心地照顾它的。” 凌儿知道自己主子对婉容华的重视,听到此话,也笑着一福:“奴婢一定原话带回。” 除此之外,宫中大小姐妹们也都送上了礼物和祝福。过个生日,李燕婉倒是收获得盆满钵满。而这么多礼物,能被她留下放在眼前的,也就寥寥几样。皇后贵妃送的,为了表示对她们的尊重,少不得要挑一两样名贵的放在殿中。而其他人的,也就何昭仪的这盆万寿菊和叶才人亲手做的一套衣裳被留了下来。到了她这个位置,她才明白,更在意的不是东西的名贵与否,而是心意多少。 由此及彼,她这一个小容华都是这么想了,建元帝这种身处最高位的男人,想必才会更在意心意吧!这个时候,李燕婉倒有些明白,当初建元帝穿着她亲手做的里衣来献宝,她却没有认出来时,建元帝的恼怒原因了。那人当时,恐怕也是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丝毫心意吧? 李燕婉没想到,在你来我往的接待客套酬谢的空隙,她还能忙里偷闲想到那个男人。说起来,还是他先跟她提生辰这件事的呢,他应该不会忘记吧?不知道那人又会送什么礼物呢? 想到这里,李燕娃心中的小期待更浓了些。 ------------ 第三百零二章 贵嫔 建元帝没到,圣旨倒是先到了。 这次来传旨的倒不是老熟人杨时意了,而是建元帝那里的御用传旨太监汪问行。李燕婉这段时日出入乾正宫,与乾正宫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也打了个照面了。乾正宫伺候的奴才,对这位婉容华,更是没有不认识的。开玩笑,看他们皇上这紧张的样子,他们能不小心伺候着吗? 是以汪问行对这位婉容华也是客气地紧,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还不知道吗?那些人每天都在揣测婉容华很快失宠的人,恐怕要失望了。至少他伺候皇上这么久,还没看到皇上对哪个女人这么在乎呢。更何况,这位,很快就不止于此了。 “婉小主且慢,皇上吩咐过,您可站着接旨。”见婉容华收收拾衣物就要跪下,汪问行赶忙上前一步扶住。 皇上不在,李燕婉便是作秀也没人看,更何况,便是在建元帝面前,她也“无需多礼”。笑着对汪问行说道:“如此,有劳公公了。”汪问行自然连声道客气。 圣旨在手,两人也不多客套。两个人站着,一个说一个听,便传完了圣旨。自然,李燕婉又升位了。现在,要叫婉贵嫔了。 “奴才恭贺贵嫔娘娘,娘娘生辰安康。”云梦居跪了一地,纷纷向李燕婉道喜。贵嫔是从三品,在宫中从三品以上,便可以成为一宫主位,称“娘娘”了。这也意味着,生了孩子可以养在身边,不用报给高位份娘娘照顾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三品和正四品,虽然只差一级,但是在宫中却是天壤之别。比如说,如果在园子里,柔婕妤的孩子没有流掉而是生下来了的话,只要建元帝不给她升位,那她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子。至于端容华能以五品之位抚养大公主,恐怕也是因为大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他开的特例吧! 是以李燕婉从汪问行手里接过圣旨时,第一感觉倒不是惊喜,而是了然。这皇帝是想让她生孩子想疯了吧,连位子都给她准备好了,她只要怀上就行了。只是这时候容不得她想太多,一群奴才等着讨赏呢!李燕婉收敛了思绪,转身对众人笑道:“好好,知道你们嘴这么甜都是要讨赏的!都有赏!” 众人自然乐成一团,好话又说了一箩筐。便是李燕婉,也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跟着也乐呵呵的了。寿星嘛,当然要开心点! “贵嫔娘娘可不要忘了奴才啊!奴才还想沾沾娘娘的喜气呢!”汪问行也跟着起哄。 李燕婉看着他笑:“汪总管亲自跑一趟,自然是最辛苦的。不仅有赏,还得拿最大的!”她知道,像汪问行这种在御前颇有脸面的大太监,哪里图这些小红包,无非是想要表示一下亲善,故意为之的。人家给她面子,她自然得配合。 等到汪问行回去复命,建元帝正好批完一本折子,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笑着问道:“你看你婉主子反应如何?” 汪问行也准备着建元帝会有此一问,这位主子,对于他在乎的人,一向都是细致周到的。闻言也笑着回道:“婉娘娘很是高兴,还赏了奴才一个大红包呢!”说着从袖中将红封的纸包掏出来。 建元帝看他那喜气洋洋的样子,也跟着一笑:“既然她赏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沾沾福气。” “这是皇上给奴才派的福差呢!”汪问行见皇上高兴,自然乐得恭维几句。建元帝又命他将当时的场景仔仔细细回复一遍,等确认李燕婉确实很高兴,这才笑着罢休。 ------------ 第三百零三章 相约 正因为从三品和正四品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巨大的坎,能够越过这道坎,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迈入后宫了。而能够迈过这道坎的,自然人数也是寥寥无几。看建元帝的后宫就知道了。皇后之下,目前也就沈贵妃、何昭仪、祺昭媛、慧修容几人是三品以上的主位,无一不是家世显赫。李燕婉今日一朝从容华直接闯进这道门内,自然令人瞩目。 可以说,她是建元帝后宫中,第一个凭宠爱晋为从三品贵嫔的女子。既无家世背景,又无生育之功,所依仗的,不过就是皇上宠爱她罢了。而宠爱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无法丈量,你说皇上更宠爱你,我说皇上明明更宠爱我,各执一词,谁都不服谁。可是现在,大家都看到了,皇上真正宠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想想李燕婉从刚进宫的小小才人,到现在的从三品贵嫔,一年的时间都还没到,就完成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就没办法达到的地位。圣宠之重,可想而知。 越认识到这点,才越让人不忿。宫中那些大佬们占据高位,没办法,谁让人家生的好呢,托生在一个显赫的家族,她们便是嫉妒也没有办法,先天的。但是李燕婉呢,明明比她们还不如,小门小户出生的,一朝得志,竟然越到她们头上去了。偏偏她除了圣宠,其他什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怎能不气? 当然,此时的李燕婉却没有精力顾及这些了。建元帝派人来告诉她说收拾一下,换身简单的衣服,待会再来接她。听到这个,李燕婉心中就大致猜到怕是要带她出去玩了。她自从入宫以来,就没有真正出去过,当然去园子里不算,那只不过是从一个森严的牢笼换到另一个看着舒服些的牢笼罢了。现在有机会真的出去逛逛了,自然很开心! 她朴素些的衣服还是有不少的,都是刚进宫时殿中省给配的。现在穿到身上,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兴奋,衣着简单的女人,却有些陌生了。大抵是现在好日子过多了吧,整天锦衣华服、珠光宝翠的,这乍然朴素下来,确实还有些不习惯。李燕婉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想到是要跟建元帝出去,心中有底不放心,又坐回桌前,拿起粉细细在脸上扑了起来。虽然衣服不好看,但总要把脸蛋收拾地精致些吧,不然真的不能看了。 晴心守在后面,看着主子兴致勃勃地在镜子前鼓捣,心中忍不住偷笑。她们小主,还是很在意皇上的嘛! 而李燕婉终于收拾好,前后一打量,嗯,很好。她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天生丽质”,便是蔽衣也无法掩盖她的美。美滋滋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李燕婉头也不回地问道:“皇上还没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就只能一边孤芳自赏,一边焦急地等着建元帝过来接她了。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现代,两个人相约好要出去约会,然后她在家中拾掇好,焕然一新,就等着他来接自己了。 想到这个,李燕婉噗嗤一笑。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竟然还会有这种小年轻的欢喜和期待。 ------------ 第三百零四章 出宫 建元帝自然如约而至,来接他的心上人了。李燕婉看他收拾地跟外面富家公子一样,也是忍不住一笑。“公子,今日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呀?”与她比起来,自己倒是简单地跟个侍候的丫鬟一样了。 建元帝见她状态倒是调整地很快,也清了清嗓子,配合道:“小娘子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公子自有打算,不会把你卖了的。”说完还用折扇抵着她的下巴,作倜傥状。 李燕婉忍不住笑场,上前揽住他的胳膊,笑道:“那奴家可就放心跟公子走了。” 建元帝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一直窝在乾正宫养伤,也是很久没有出来逛逛了。今日主要是因为这小女人过生日,存了心想要带她出去逛一逛,当然自己也好跟着消散消散。见她收拾好了,便按照计划直接带着人走了。 李燕婉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不时用担心的眼神看向建元帝。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样颠簸,真的没事吗?”她可是听到黄太医跟自己抱怨过,建元帝从南山回来的时候,在马车里颠的遍体鳞伤的样子。 “无事,朕都好了。”此时马车已经快要出宫门,隐隐能听到街市上传来的叫卖声和喧闹声了,以李燕婉平时的性子,肯定要掀起帘子探出头去看了。此时却一心关切着他的伤势,想到这个,建元帝心中就一阵甜蜜。不枉他这么疼爱她。 李燕婉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两眼,待确定他并无不适之后,才复又开心起来。坐在建元帝身边叽叽喳喳地问道:“皇上,咱们这是已经出宫了吗?嫔妾,臣妾好像都已经听到集市的喧闹声了。”从三品以上的嫔妃,就可自称“臣妾”,而非“嫔妾”了。 建元帝看她一副向往期待的样子,手痒地又想上前揉揉她的头。但是看到她今日梳地整整齐齐的头发,想到待会还要见人,又只能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她的头顶笑道:“对呀,你不是一直想要出来逛逛吗?” 李燕婉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心中感动,抬头看向他,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一样蹦出来:“与皇上一起出来逛才有意思呢,嫔妾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当然啦,有这么个大傻子在旁边付钱拎包,她终于要过上那种“进了一家店,指着几样东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不要,其他全部给我包起来”的土豪生活了,当然有意思。 当然,这个大傻子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还笑得开心:“你要喜欢,以后朕经常带你出来逛。”想了想又改口纠正道:“在外面,还是不要叫皇上了。之前不是叫的好好的吗?你唤朕,唤我公子,我唤你娘子。” 李燕婉从他口中听到“娘子”二字,心中一阵甜蜜,故意开口又问道:“您说您要唤我什么?看穿着,别人还以为是丫鬟呢。” 建元帝不知道她动的鬼心思,回道:“你不是我娘子还是什么?娘子” 把李燕婉哄地眉开眼笑,连掀帘子往外看看集市都忘了。 ------------ 第三百零五章 鞋店 还是建元帝在旁边提醒她:“想要逛哪家?咱们下车进去。”李燕婉这才想起来今天出来是可以买买买的,依言掀开窗帘探出头去。 马车已经驾到繁华闹市,街道两边琳琅满目,卖小吃、玩具、手艺品的应有尽有,布庄、鞋店、古董店、酒店也看到不少家。李燕婉看着街上左右走着的人,大多还是男子,便是有女子,也都是戴着帷幕跟在夫君旁边,那种抛头露脸的女人,大多都是家境不好出来做点小生意的。 看了一会,李燕婉发现,便是她身上这件备受她嫌弃说朴素的衣服,在外面也很看得过去了。毕竟是宫中出品,穿这些衣服的女人很多都是要面圣的,质量款式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李燕婉看着自己脚下的鞋,还是宫中女子常穿的缎面鞋,这种宫鞋与外面的一看就不一样。拉了拉建元帝的手,说道:“咱们先下去买双鞋吧!”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鞋,嘟嘴。 建元帝自然依她,吩咐一声,马车就停在了一家京中很是有名的鞋店门口。帮李燕婉戴好帷幕,建元帝扶着她下了马车。门口的伙计见到他气宇轩昂,衣着也是质量上乘,知道是位贵客,忙客气地上前迎道:“公子,来来来里边请。咱们内联升可是京城的老店了,您今日是想来挑些什么?” 李燕婉随着建元帝进门,看到门口匾额上写着大大的“内联升”三个字的金字招牌,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她在现代的时候倒是逛过这种老字号的店铺,什么清宫秘方、传自清朝的手艺等等,说的神神叨叨的。店里装饰也是一味地仿古,实际上弄得不伦不类的。她倒是好奇,这来到古代的老字号,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金匾黑字,绿装修,黑柜蓝布围子,大杌凳包着蓝呢子套,茶几上永远放着鲜花。除了在灯节才挂上四只宫灯,垂着大红穗子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胡闹八光。老字号没打过价钱,抹过零儿,或是贴张广告,或者减价半月,卖的是字号!”想到老舍在中的描写,李燕婉比对着这家内联升,发现相差还真没有多少。不由得对这家店有些好感。 掌柜是世故而温和的,见他们两人进来,也没有做出一副刻意讨好的样子,只微笑问道:“两位不知要些什么?” “把你们家卖的好的女鞋拿几双出来看看。”建元帝代李燕婉问道。 掌柜自然知道是这位女客要用,复又殷勤问道:“不知夫人尺码多少?” 这建元帝可就不知道了,说起来,两人亲密之时,他也经常把玩着李燕婉的嫩脚,当时只觉得小巧白嫩,不盈一握,只记得不大,具体几寸,却不清楚。见建元帝抬眼看过来,李燕婉隔着帷幕嗔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只知道享受!“5寸许。” 掌柜听这位夫人轻轻柔柔地说出几个字,也不敢抬头多看,闻言赶紧吩咐伙计去后面拿鞋过来。掌柜依然留在店里招呼着建元帝两位,李燕婉难得出来一趟,自然想要多逛一逛。留下建元帝去应付老掌柜,自己在店里闲逛起来。 ------------ 第三百零六章 冲突 建元帝一边与掌柜应和着,一边分心看李燕婉在干什么,把这傻女人带出来了,可别弄丢了。去后面拿鞋的伙计还没过来,李燕婉倒是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拽着建元帝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指着墙上挂的那双珍珠鞋,笑吟吟地说道:“你看那双鞋!” 建元帝抬眼看去,一双绣鞋上缀满了珍珠,珠光宝气的,虽然不丑,但明显不符合他的审美。难道她喜欢这种?建元帝偏头看向李燕婉:“你喜欢?朕,咳咳,真要喜欢的话,那就买下来吧!”他们在这聊着,自有手快的伙计已经将那双鞋取下来送到面前。 “两位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双珍珠鞋可是用上好的缎面绣成,由我们的师傅一颗一颗,将上好的滨湖珍珠缀上去的。这位夫人穿上,一定是富贵逼人啊” 建元帝听这伙计的介绍,有些无奈。以他的审美,是明显看不上这种充满暴发户气息的东西的,他喜欢那种内敛的尊贵。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女人也不喜欢这种啊,怎么今天突然看上了? 李燕婉才不是喜欢,她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满是珍珠的鞋子,穿上不会硌脚吗?拉着建元帝过来看,只是猎奇一般想要讨论一下而已。谁知道这大傻子,竟然会以为她喜欢这种风格的!说买就买,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她刚想开口拒绝,表示只是想看看,没有要买的意思,声音还没出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声:“那双鞋本小姐看上了。” 李燕婉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嚯,这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从头到脚都是亮闪闪的,她看着眼睛都疼。脸虽被帷幕遮住,但听她的声音,想来也是家中娇生惯养的。李燕婉本就没有想买这双鞋的意思,虽然这小姑娘口气不太好,但也没什么,让给她就让给她了,反正看着与她也挺配的。 但是建元帝却不知道啊,他还以为李燕婉喜欢呢!再说了,这双鞋明明就是他们先看上的,论理也是他们的,什么时候轮到这女子了?从他手中抢东西的,能好好活到现在的,没有。“掌柜的,这鞋是我夫人先看上的。”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老掌柜就犯难了,这公子他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京中权贵云集,没准就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带着夫人出来逛街了。可是这梁小姐……也不是他这小店能惹得起的啊!再说,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想了想,掌柜的还是上前与这位梁小姐说道:“梁小姐,这双鞋,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这,您要不等候一段时间,咱们制鞋师傅给您再制一双一模一样的。” 这女子也是个刁蛮的,听了这话理都不理,看向李燕婉:“这双鞋是本小姐的,你要多少钱,我三倍付给你。” 李燕婉是那么在乎钱财的吗?是! 但是她有建元帝这个金大腿,会在意这点小钱吗?当然不会! 竟然想拿钱砸她,以她的身价,这姑娘砸得起吗?这位梁小姐要是好好跟她说,她也就给她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看上这双鞋。但是现在这姑娘竟然拿钱来侮辱她,她就要让她看看,想要侮辱她的代价。 建元帝知道李燕婉性子软,刚想代她回绝。开玩笑,他们看起来像是没钱的人吗?只是不待他说话,李燕婉就出声了:“你想要这双鞋?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三倍的价钱就想要从我手上抢回去,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一句话,五十倍!这双鞋就是你的。” ------------ 第三百零七章 鸡飞 李燕婉这话,摆明了就是不愿意让给她了。这双珍珠鞋,本就价格不菲,五十倍,不知道能买多少双了。这位梁小姐,自然也想得通这个道理,闻言整个人都炸了,指着李燕婉,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给你钱算是给你面子了,本小姐看中的东西,竟然也敢抢?” 李燕婉倒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她在宫中,跟在建元帝身边,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这么久都没见过她,那只能说明她并不是那么重要。闻言笑吟吟地说道:“所以我接受了呀!这位小姐这样财大气粗,如果真喜欢这双鞋的话,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钱的。” 建元帝在旁边听她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气人的话,要不是场合不对,简直要喷笑出声。掌柜的说这位姑娘姓梁,他就差不多知道是哪家的人了。这么嚣张,想必就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了。他倒是想不到,这镇国公府的家教,这么霸道啊……见李燕婉自己能应付,他也乐得在旁边看热闹。还别说,他的婉婉要是存了心想气人的话,那本事还真不小。 那位梁小姐想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的人,毕竟年纪轻,被李燕婉这样一顶,气得半晌话都讲不出来。那掌柜的在旁边看看你有看看她,也不插话,这样最好,让她们两自己调解去,反正他只是个卖鞋的。谁知,这位梁大小姐这时候倒像是想起他这么个人了,转头看向他,气冲冲地警告:“你是卖家,你说,这鞋你要卖给谁?” 掌柜的为难了,他刚刚不是表示过了吗?凡是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开门都是客,他哪个都不好得罪。这秋风萧瑟的时候,掌柜的硬生生急出一身汗来。看梁小姐这个样子,明显是势在必得了,他一个做小生意的,自然惹不起镇国公府。为难地看向李燕婉,擦了擦额角的汗,客气说道:“这位夫人,您看,梁小姐确实很喜欢这双鞋,您也没有付款,您看,要不割爱?” 李燕婉挑高了眉毛看向这掌柜的:“我先看中的,又不是付不起钱,这鞋自然是归我。是吧,相公?”转头看向建元帝,意思他付钱。 建元帝自然接收到李燕婉的眼神信号。当然,不争馒头争口气,镇国公在他面前都得战战兢兢小心奉承着,他的女儿胆子倒是不小。“赵全,付钱!”建元帝冷哼一声,示意赵全付钱。 李燕婉看到之前去后面拿鞋的伙计也已经取着几双鞋过来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看到李燕婉视线扫过来,忙把手中的鞋往前举了举。李燕婉这才想起今天来是干什么的,指着那伙计手中的几双鞋,财大气粗地说道:“那几双我也都要了!” 从赵全手中将一叠纸票放在桌上,两人就准备带着鞋走人了。这梁小姐明显就是娇生惯养,李燕婉才懒得与她多啰嗦。这珍珠鞋如果她好好跟自己说的话,让给她也无所谓,现在这样子,李燕婉便是带回去吃灰,也不会留给她! ------------ 第三百零八章 蛋打 那梁小姐没想到这几个人完全不顾及自己镇国公府的面子,就这样买完东西走人了。哪里容得下!这双鞋她可是看中好久了,只是碍于手中钱财不够,才迟迟没有买下。今日好不容易从母亲那里磨了一笔钱出来,便赶忙过来了。谁知竟会被这女人捷足先登了,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站住!梁青,给我把那双鞋截回来!”就在李燕婉等人快要跨过门槛准备出去的时候,后面传来这刁蛮小姐的命令。然后就看到那梁小姐带的侍卫围了上来,对她手中的鞋虎视眈眈。 “大胆!”建元帝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无礼,先是以财帛压人,无效之后,竟然还想动手抢了!建元帝带的侍卫也纷纷围了上来,护卫着建元帝和婉贵嫔在中间,拔刀相向。两方人马就这样在内联升的门口对峙起来,掌柜的吓的连忙在旁边劝“使不得,使不得”,生怕他们真在他店里动起手来,那他这店怕是要倒了。只是谁都没有理他。 建元帝带的侍卫自然是强壮之师,与镇国公府的家丁比起来,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要真打起来,他们自然讨不到好。只是,李燕婉自觉自己是个极好讲话又极爱好和平的人,因为一双她并不喜欢的鞋而引发一场争斗,她是不愿意的。 伸手示意己方的侍卫后退一步,结果人家全理都不理她。李燕婉无奈,看向建元帝:“相公,让他们退下吧,这双鞋,我不要了。”建元帝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有些不高兴,他喜欢的女人,什么时候还要给一个外人退让了?对李燕婉这个决定表示出不赞成的神色。 李燕婉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赞成,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另有法子。建元帝接收到她的信号,才抿了抿嘴,大手一挥,侍卫们听话地集体往后退了一步。 那梁小姐本来看到两方对峙,而己方明显示弱,还有些担心呢!却没想到这女人最后还是想通了,说不想要鞋了,心中暗喜,看到她提着鞋往自己这里走来,宽宏大量地说道:“你放心,这鞋我还是以双倍的价格买下来,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燕婉看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是来给她送鞋的,嘴角露出嘲讽一笑,少女,你还是太年轻了。她看起来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那镇国公府的梁大小姐,就看着这女人示威一般地拿着鞋在自己面前晃了一圈,像是展示一样。她刚想伸手接过,却见这女人竟然嘴角露出诡异的一笑,然后当着她的面,双手用力一拽那鞋上串起珍珠的细线。顿时,珠光四溅。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双前一刻还璀璨夺目的珍珠鞋,在她面前散作一团。也不知是眼睛还是脑子没反应过来,她就只能听着珍珠珍珠在地上四处跳动的声音,死瞪这眼前这女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燕婉倒是很满意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轻笑着将手中那双已经没有丝毫光泽的普通缎子鞋放到这位梁小姐手中,温柔说道:“梁小姐,这鞋,就送给你吧!” ------------ 第三百零九章 要钱 这个结果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可能是珍珠太炫目,可能这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太清脆,可能这场面太过震撼,大家都还没有从这一幕中缓过神来。不要说梁小姐,就连建元帝这个身边人,都没想到李燕婉会做出这样一个举动。自己得不到的,即使毁了,也不要给别人。这份狠劲,没想到是从这样一个小小软软的女子身上爆发出来的。 李燕婉干了这壮举将大家都震住之后,便赶紧拉着建元帝出门走了。开玩笑,不走难道还要等这梁小姐反应过来找她算账吗?临走前,建元帝还神情淡淡地对这梁小姐说道:“你回去告诉镇国公,在下姓赵,如有不忿,尽管来找。”放狠话。 等到了马车里,建元帝在大大的马蹄声中回过神来,看向李燕婉,仍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说道:“爱妃这么干,恐怕那镇国公府的梁小姐要气死了。终身难忘也说不定。” “原来那姑娘是镇国公府的?怪不得这样刁蛮呢!”李燕婉到现在才知道那姑娘是谁,怪不得她一直在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原来身份果真不一般啊!如果李燕婉记得没错的话,雅南公主就是嫁到了镇国公府的吧?呵呵,一个公主还不够,还培养出了一个公主脾气的姑娘来,这镇国公也真是够受的了。 建元帝哭笑不得,敢情她不知道人家是谁,就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别说她了,朕看你今天也够可以的了,竟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就把鞋给毁了。你不是自己也喜欢的吗?” 李燕婉没想到他竟误会至此,也有几分哭笑不得地向建元帝解释道:“我哪里是喜欢那双鞋呀!像暴发户一样,穿上肯定是又重又硌脚。那梁小姐如果好生跟我说,让给她也没什么,她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可受不了!” 建元帝听她这么说,也是自失一笑,看来今天这一场,纯属闹剧了。他们倒是伤了人家的心就跑了,那梁小姐失了心头所爱,指不定怎样恼恨和伤心呢!不过,婉婉今日这做法,他虽然没想到,但确实解恨,深得他心!心中赞成,建元帝嘴上却不饶人,故意装作心疼钱的样子,看向李燕婉:“你倒是解气了,那珍珠鞋可是要价不菲啊!说给你毁了就毁了……” 李燕婉这个小财迷都没有说什么心疼钱的话,倒没料到这财大气粗的金大腿开始心疼了。她有些无语,面无表情地看向建元帝:“皇上是要臣妾赔钱吗?” 建元帝:“唉,说起来,爱妃也花了朕不少钱了。衣裳首饰,胭脂花粉,哪样不要钱。现在竟然还高价买了双珍珠鞋毁着玩,朕这心里啊,确实心疼。” 李燕婉就看着他装模作样,口气跟个老鸨一样,心疼手下姑娘花钱太多不会挣钱……等他作态一番,李燕婉才仰头看向建元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活脱脱的光棍模样。 建元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想到他的爱妃这样……干脆。本来只是想逗一逗她,现在竟让她把自己给逗了。建元帝有些无奈地看向李燕婉:“爱妃这命,不是早就是朕的了吗?” “我都把自己卖给皇上了,皇上为我花钱不是应该的吗?反正我的也是您的呀!” ------------ 第三百一十章 君生 李燕婉没想到建元帝竟然被自己的歪理给触动了,听了她这话,良久无言。而后将她往怀中搂了搂,说道:“对,为你都是应该的。” 虽然是很感动啦,但是好好说话不行吗?这马车颠颠簸簸的,这人还有把自己往他怀里搂,碰到伤口怎么办?她有些无语,也只能乖乖地任他去了。唉,要抱金大腿,当一会人形抱枕也是必须的代价…… 建元帝也没有忘记今天带她出来是为了什么,抱了一会,就放开她问道:“还有什么想逛的吗?” 李燕婉正在试鞋,还别说,不愧是老字号,这内联升的鞋,不光款式图样不错,穿上脚也舒适轻巧地很。闻言也不回头,边端详自己的鞋边说道:“被这件事一打搅,倒没什么逛的兴致了。”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再碰上一个梁小姐,她虽然并不怕,但也被折腾的不高兴。 建元帝见她兴致缺缺,有些不高兴。今天带她出来,本就是因为她生辰原因,想要乐呵乐呵的。谁知道竟然碰上这么一件扫兴的事情,搞得她兴致都没有了。李燕婉不高兴了,他难道还能高兴得起来吗?只是现在都离开了,再计较这件事也没有意义,建元帝想了想,掀开帘子吩咐了车夫一声。 李燕婉就感觉马车突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又哒哒地往前驶去了。“咱们这是要回宫了吗?”虽然她是不想逛了,可是也不想回宫啊!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干什么,就被那女人搅和了心情,真是晦气! 建元帝看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禄山之爪,往她头上招呼了两下,摸爽了,才不卖关子了:“不回宫,咱们去庄子上玩一会。” 庄子?那就是皇庄咯?想到山清水秀、生机盎然的郊外美景,李燕婉终于来了精神:“好呀!庄子远吗?咱们晚上赶得回来吗?”不怪她有此一问,他们本就是吃了午膳才出来的,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又去庄子上,当天来回,估计也有点危险吧! 建元帝看她又有了精神,心中也高兴,揉着她的头宠溺道:“便是回不来也没事,明天早上再回。” 李燕婉没想到还可以在外面住一晚,更是高兴。搂着建元帝撒娇道:“皇上真是太好了。” 建元帝为了她这日生辰,早就计划的好好的,奏折也赶着批完了,出宫也都安排好了,可谓是煞费苦心。现在听到这小没良心的终于开口夸了一声,这才满意:“毕竟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既然你不喜周章,朕总要想些法子吧!” 经他一提醒,李燕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六岁了。今天一天从起床开始,都一直忙忙碌碌的,先是应付那些女人,然后是接旨,然后又收拾收拾与这人出来逛街。街是没逛什么,反倒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到现在建元帝提起,她才有点过生日的真实感。 原来,她又长了一岁啊!心中感叹,嘴上也不由得带了出来:“是啊,臣妾现在十六岁了。” 建元帝听到她的感叹,正要笑她年少不知愁,强说愁滋味。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大她一轮多,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可是等到以后。她尚盛年,而他却已老去,君生我已生,这样想来,也甚是悲哀了。 ------------ 第三百一十一章 默默 李燕婉却不知道他已经想到以后了,她现在,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并没有想太长远的。太长远的未来,控制权根本不在自己手中,想又有什么用呢?她此刻还在期待着皇庄上的风光,说起来真是难得没有出去逛逛了。 听到她说起这个,建元帝笑道:“上次你在跟朕置气,不然秋狩就把你带去了。”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情,又觉得不好,补道:“不,算好没把你带过去,不然朕受着伤还得操心你。” 自从之前建元帝受着伤回来,两人就心照不宣地把上次吵架的事情给略过去了。现在两人正是情浓的时候,建元帝再次提起,李燕婉也没有当时的气愤了,甚至还有些理解他的想法。此时说话间也少不得露出来一些:“要是皇上把臣妾带去,至少照顾您的伤势是没什么问题的,您也不会回来的时候那样……”嗔怨中不乏心疼。 建元帝想到当时的场景,他连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活过来,如果这小女人在的话,恐怕除了操心朝政问题的善后,还要操心他不在了,她要如何自处。倒还不如不在呢。她在宫中安安全全地等着他回来就好。李燕婉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虽然理解,但却不是很高兴。她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试试,自然不想一直被他庇护在羽翼下,凡事只能等着他来解决。她想要的,是能够和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 但是这话要说起来可就复杂了,没准这人心中还会觉得她心太大了。李燕婉便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换了个口气,故意问道:“皇上是怕带了臣妾过去,不好和良婉仪亲近吧!” 建元帝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么个人,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他的婉婉,这醋性还真大啊!少不得又甜蜜又无奈地再次解释道:“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朕是担心她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所以才想留在身边看看究竟想要干什么。朕那时候整天晕晕沉沉的,便是清醒着,想的也都是被耽误的朝政上的事,那良婉仪笨手笨脚的,朕嫌弃她还来不及呢!” “那皇上不喜欢她,还把她从才人擢为婉仪,后宫姐妹们都说盛宠呢!”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了,那李燕婉索性问到底了。说实话,她也没看出来建元帝有多待见良婉仪,但是一下子给她升位这么多,也确实很令人瞩目。 建元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李燕婉莫名,这明明是建元帝与良婉仪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建元帝看到她的眼神,解释道:“你当时不是不想要出风头吗?朕想着正好有这么个人在,还可以在你前面挡着,是以表现地盛宠了些。” 怪不得当时汪问行是特意在她们在坤安宫请安的时候去的,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出。李燕婉想到此处,自然相信建元帝的说辞,心中更是感动。她什么都没有说,他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还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皇庄 李燕婉正感动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主子,到了。” 建元帝“唔”了一声,率先掀开帘子下车,然后伸出一只手等着李燕婉下来。在绅士风度这方面,李燕婉不得不承认,建元帝是做的无懈可击的。可能也是出身世家的原因? 皇庄的管家及伺候的人早就接到通知,等候门口迎驾。建元帝携着李燕婉的手一走近,就听到他们跪地齐声请安:“奴才恭迎皇上,恭迎婉贵嫔。”建元帝连头都没有抬,道了声“平身”,就径自拉着李燕婉进去了。 说起来,这庄子建元帝也有好几年没有来了。皇家庄园多,他便是一年去一个都去不过来,更何况,他一年中也难得有出来的机会。这次还是借着李燕婉生辰的功夫,才想着出来透口气呢!之所以选这个庄子,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听建元帝牵着李燕婉的手,一边指点两旁的风光,一边说道:“这还是朕未即位时置下的产业了,当时倒是常来。这两年没来,看着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废话,您老人家的庄子,下面人还不得好生看护着。李燕婉想到以前去哪个哪个名人故居参观,那些名人用过的东西当时的起居之所,可都是原封保存着的。想来,这里也差不多吧!当然,嘴中还要奉承着:“臣妾看这儿收拾得还挺齐整的,想来这些人平时都不敢懈怠呢倒是皇上,今儿才想起来一趟。” 建元帝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人,是不是在外面,侧身看着李燕婉取笑道:“你这是在暗示朕以后多带你出来吗?” 李燕婉你心里清楚就行,何必说出来呢? 看在下面人尤其是庄子上伺候的人眼中,则婉贵嫔在皇上面前可真是有面子啊。且不说这么多年来皇上还没带过什么女人过来,单看皇上对婉贵嫔的态度,也知道,这位娘娘,不一般啊! 李燕婉看着这皇庄的风光,够大,够气派!虽然没有宫中那么大,可是胜在人少有清爽,周边又满是田园风光,置身其中,心旷神怡。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尽数消弭在这美景中了。两人边说边逛,建元帝一路在给她讲解着布置与装饰,还有他以前在这发生的一些趣事,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一眨眼暮色已掩盖了半边天。 “呀!天都快黑了,这下咱们真的回不去了。”李燕婉指着天边的晚霞笑道。 建元帝看着绚烂晚霞映照下,李燕婉璀璨的笑颜,仿佛这一整个天幕都是为了她的笑颜而存在,再美都成了她的背景。有些迷了神,他这半辈子,也见过不少美女,有些就是在他后宫中,有些知识惊鸿一瞥,但却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印象深刻,来的满足。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女子,是他的呀! “好了,再开心也得进去吃饭了,晚上外面凉。”将李燕婉往自己怀中搂了搂,建元帝提醒道。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寿面 想到这里,李燕婉偏头看向建元帝:“皇上,想不想尝尝臣妾的手艺?” 建元帝没想到她说起这个,愣了一下,方才朗然笑道:“难得爱妃有此雅兴,朕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他们这样一说,下面的人自然忙不迭的要去准备。今日皇上不仅携婉贵嫔来了,婉娘娘还要亲自下厨,这些好几年都没有见驾的人,岂能不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君子远庖厨,这道理在现代都还有几分留存,更不要说在这规矩森严的大兴王朝了。纵然建元帝表现出几分好奇的意思,李燕婉也不敢让他进厨房。开玩笑,要是被后宫那些红着眼睛盯着的姐妹们,或是朝中那些墨守成规的老大臣们看到,她还不得被唾沫淹死? 建元帝本就没有去帮忙的意思,只是看李燕婉正在兴头上,自己也好奇她要烧些什么来,这才好奇地往厨房探了探头。毕竟,他可是尝过她的手艺的。虽然,也已经好久了。既然李燕婉把他往外赶了,他也乐得轻松。难得到庄子上来,他也得去问问这些年来这里情况怎么样了。再者,既然决定今晚要在这过夜了,这周边的安全情况还得再过问一下。他这次出来虽然说是秘密的,但也不能保证那帮前朝余孽会不会从某个渠道得到消息,再次行刺。 “男主外,女主内”,建元帝去外面忙活了,李燕婉也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算好她今天穿得也比较简朴,便是弄脏了也没什么。更何况,也就是做一碗寿面,她在家更复杂的菜色都做过,对付这个简直就是小意思。接过厨子递过来的围裙,李燕婉在搞清楚食材在哪之后,便把厨房里的人通通赶了出去,只余一个烧火的丫头在内帮忙。 厨房本就是贵人极少踏足之地,再加上建元帝又久未来此了,这些人更是稀罕。便是李燕婉将他们赶出去了,不少胆子大的,还悄悄围在门边,看着这位婉娘娘要做什么。更多的人,却是羡慕那烧火的丫头好福气了,能跟贵人亲密相处。 李燕婉却不管他们,她又不是专业的厨子,还怕别人看到了会偷师,她只不过单纯地觉得人多碍事而已。人走了,她便忙活开来了。称面粉,兑水,和面,拉面。还别说,一段时间没有进厨房,李燕婉是觉得自己生疏了不少。刚刚水还放多了,面团没办法成型,她只得又加了点面粉进去。拉面的时候又出了问题,怎么拉也拉不成娘亲在家时做的那种一根长长的不断的面,试了不知道多少次,方才拉出两根长长的面条。 “你叫扶桑是吧?水烧滚了吗?”终于把手边的活忙完,李燕婉欣赏了一下堆了半碗的面条,回头对那烧火的丫头笑道。 那丫头长这十几岁,哪里见到这么光鲜亮丽又平易近人的贵人,见李燕婉对她笑了,慌地话都不会说了,拽着衣角支吾半晌,方挤出几个字:“烧好了。” 李燕婉见她紧张成这样,复又温柔一笑安抚一二。然后便转向灶台,就着烧得滚烫的热水,将两根面条下进去了。趁着煮面的功夫,又回头切了些葱花之类的,准备在一旁。 ------------ 第三百一十四章 长久 李燕婉笑盈盈地端着两碗面上来,建元帝刚安排好了晚上留宿的事情。抬头就看到他的爱妃身上还围着丑丑的围腰,额头还沾着白白的面粉,就这样走到了他近前。 “皇上,快来尝尝臣妾的手艺,还热乎着呢!”李燕婉将热气腾腾的两碗面放到了建元帝前面的桌子上,眼神和这面一样热切。 建元帝看着眼前两碗简简单单的葱花面,在秋日的晚上冒着白白的热气,像是要将周围的寒意给驱散殆尽。金黄的面条上撒着绿绿的葱花,虽然简单,但也不失为一种日常的美好。至少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平民百姓家的温馨。而这种感觉,他从未拥有过。 对于李燕婉的手艺,建元帝还是很相信的。当初他因为一些原因,避到她家,就已经尝过她做的菜和点心了。虽然与宫中御厨精心制作的菜肴还有一段距离,但在他这个尝了这么多年美食的饕客尝来,也算美味了。是以这碗面虽然看着简单,建元帝却期待颇深。 “这就是民间的长寿面?”建元帝拿起筷子从碗中挑出面条,抬头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坐在建元帝对面,正双手托着下巴等着建元帝吃完说品尝感受呢!听到他有此一问,点头应是:“是呀!臣妾在家的时候,每年生辰,母亲都会给臣妾做一碗长寿面的。现在虽然离家了,但吃一碗面,总还有个念想。” 建元帝怕再说又会引起她的思家之情,今天是李燕婉的生辰,他自然希望她开开心心的。有些突兀地转移话题:“现在朕不是还陪着你吗?以后生辰咱们两一起过。” 这种天长地久的话,在这宁静的郊外,昏黄的灯光下,冒着食物香气的白烟中,从你口入我耳,其中的真实感竟差点让李燕婉信以为真了。她并不是不相信建元帝对她的真心,她只是不相信这造化,现在山盟海誓,谁知道明天又会怎样呢?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想去相信,去沉沦其中…… 两人隔着朦胧的白烟,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建元帝先反应过来,笑道:“快别发呆了,这面都要冷了。”李燕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冲着建元帝说道:“那咱们尽快吃吧!皇上要一口吃完哦,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从她嘴中听到“长长久久”四个字,建元帝眼睛突然一热。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赶紧低头挑起面,借着面汤冒出的热气,掩住自己眼中的动容,一口将面条塞进嘴中。 李燕婉看他动手了,自己也笑了一笑,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一时间,这简陋的室内,只听见两人吃面哧啦的声音。 等到李燕婉把最后一口面条吞咽入口,建元帝早已吃完,托着腮在看着她笑了。李燕婉草草将嘴中的面给嚼烂,看向他:“皇上笑什么?这面不好吃么?” “看你呀!”建元帝嘴角含笑,将李燕婉额角的白面粉用手拭掉,一脸温柔。 ------------ 第三百一十五章 野趣 李燕婉被他这样一拭,才察觉到自己的狼狈,“呀”地一声站起来,上下打量自己身上还有何不妥的地方。建元帝含笑看着她忙乱的样子,并不帮忙,反倒问道:“女为悦己者容,婉婉竟紧张至此耶?” 被打趣了,李燕婉倒是反应过来了,站定朝着建元帝一挑眉:“皇上观妾良久,岂不日久生情邪?”建元帝都不要脸了,她还要这脸干什么。 “哈哈哈哈……爱妃深知朕心。”建元帝被她这样一问,开怀大笑道。上前搂住李燕婉,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朝脑后理了理,低语道:“今晚的月色很美,爱妃生的好时候。” 李燕婉已经忘了现代是哪个诗人说,中国人说话最是含蓄,一句我喜欢你,偏偏说出千转百回的味道。一句“今晚的月色真美”道尽了话语中绵绵的情谊。晚上一番折腾下来,此时已月过中天,如水的月华透过窗棂洒进来,为此时添了几分暧昧与柔情。 “美色当前,皇上是动了凡心么?” “自然,朕早已思凡。” 你来我去的说着两个人都知道的隐语,美景美人,不做些什么,倒对不起这好时候了。建元帝自受伤以来,便一直没有入过后宫,身边伺候的,也只有李燕婉一个人而已。现在终于解禁了,岂能不蠢蠢欲动? 也不知是谁的唇先覆上谁的,在情人的眼中,对方的一切都是那样新鲜值得探索。浅尝辄止已经不能够让两人满足了,就像上瘾了一般,深入,不断深入,像是要通过接吻来探入对方的心中,得到最真实的对方。表面的言语对于热恋的情人来说,已经太过浮浅了。 一吻毕,李燕婉伏在建元帝身上喘着气,对上他深邃的危险的眼神,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能越是动了感情,越不好意思起来,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李燕婉有些害羞:“皇上还没说臣妾做的寿面好不好吃呢” “你刚刚不都从朕嘴里尝到了吗?好不好吃你不知道?”男人身上天生就有猛兽的气质,此时的建元帝,就像猎豹一般,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地逼近李燕婉,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将她收入网中。 李燕婉听他说地肉麻,娇嗔地用手拍了建元帝一下,埋怨道:“皇上现在说话也这样不干不脆了,圣心果真难测。” 建元帝本就是蓄势待发的时候,被她这一拍,就像是按动了某个开关,动作起来。抱起李燕婉就往里间卧室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那朕再给爱妃一个机会,好好体会圣心吧!” 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在有情人之中,更添几分甜蜜。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虽近期腻歪许久,但到底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坦诚相见,身体深入接触过。这一解了禁,自然便是星星之火,转眼已成燎原之势。这火愈烧愈旺,两人置身其中,非得要不停地接触对方,才能稍缓心中的火热与亢奋。 郊外的庄园此时别有一番宁静,天上的明月照在这对有情人身上,却无法将己身的一点寒凉,为两人降些温度。于建元帝来说,李燕婉就像水中的明月,缓缓的温柔流进他的心田,让他望穿了秋水,深深地沉醉,醉在她的月光里面,他拥着她入睡。 ------------ 第三百一十六章 良配 这一对年轻人倒是享受了一个美好的月夜,但对京中的另一对来说,这夜晚可就没那么美好了。 “奴家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堪为王爷良配。如今王爷左右为难,奴家实在心有不忍,自请离去。”康王府,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留着眼泪,哀怨说道。 康王赵禹自回了京,就一直在为此事奔走。只是他堂堂皇室王爷,竟然要娶一个落地秀才的女儿做正妃,京中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此事了,十个有九个都摇头不看好,甚至还怀疑康王的脑子是不是出去一趟有些损伤。 而宫中的郭太妃也烦不胜烦,眼看康王也到了要择亲的年龄,她早就给他看好了几家闺秀。虽然康王的婚事是掌握在建元帝手中的,可是建元帝向来对这个弟弟比较包容,这种事情,她只要提出来了,基本也不会被驳回来的。谁知道这兔崽子到民间野了一趟,竟带了个祸星回来。她原先看好的那几家人家,现在也犹犹豫豫起来,生怕把女儿交过去受罪。这岂能不让郭太妃生气?! 而康王刘禹处处奔走,却处处受挫,此时也有些烦躁。毕竟还是少年人心性,别人越不让他干,他便越想干。虽然大部分是为了要给心上人争取一个名分,但到了现在,也多了几分争胜的意味。此时听到心上人自请离去,自然不同意:“柔儿何必妄自菲薄,我们两人相爱,是我们两的事,别人又怎么能干预进来。你放心,我明日就去找皇兄请旨赐婚。” 那柔儿也不过是被康王带回来久了,名分却迟迟没有定下来,外面说什么的人都有。她自然心里着急,才以退为进,逼着康王想办法。听到康王的回答,有些迟疑:“皇上……真的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她当时也真的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便留书一封,跟着这人进京来了。当得知他是王爷的时候,不得不说,巨大的喜悦冲上脑门,她竟有这个命做王妃吗?愈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直到进了京城,被府中的人明里暗里地用鄙视的眼神对待着,兼之名分迟迟未定,根本不像她预想的那样美好,这才着了慌。这是个什么时代呀,聘则为妻奔是妾,直到现在,她才冷静下来。只是一路走到今天,骑虎难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康王却不知道她心中的千转百回,他是真的喜欢她,带她回来,也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的。只是当时他想的太简单,现在却遇到了重重阻力。只不过,他的初心从未改变,按着柔儿的肩膀认真说道:“皇兄一定会同意的。你听说了吗?现在后宫最受皇兄喜欢的婉容华,现在已经是从三品贵嫔了,她就是皇兄从宫外带进来的。你和那婉贵嫔出身差不多,又于我有救命之恩,皇兄由己及人,一定会同意咱们的婚事的。” 宋惜柔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一个人,听康王信誓旦旦地说着,竟然也觉得此事没准有希望了。看向康王,犹豫又期待地说道:“那奴家在家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求旨 第二天,皇上称病,闭朝一天的消息自然传到了上朝的大臣耳中。皇上自从南山秋狩以来,对上朝就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称病不朝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好在皇上对于朝政、奏折等还是非常尽心,也没有耽误民生大事,大臣们也不太敢多说什么。有心人都知道,皇上受的这伤,恐怕并没有他表面上说的那样简单。多余的,他们也不敢深思了,埋头做事就好。 是以建元帝这日宣布不上朝,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左右最近朝中也没有特别重大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唯一着急的,便是打了一夜腹稿,准备来向建元帝请旨赐婚的康王了。皇上不上朝,他见不到面,这可怎么办?柔儿还在家等着呢!想要找皇上身边的公公打听一下消息,难道说皇上最近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啊,昨天还大封了婉贵嫔呢!他就是看准了皇上对于婉贵嫔的厚爱,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操作一番呢! 赵全是贴身伺候皇上的,找他打听消息,最是可靠。可是康王在乾正宫书房外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赵全这鬼东西出来。只有一个小太监一直殷勤伺候着,端茶倒水,可是问起来,却是一问三不知。照现在这情况,顶好是回去择日再来,只是康王想到家中柔儿那凄婉的神色,哭啼啼的哀求,心中一阵烦闷,这件事不解决,他有何面目回去见她?这样想着,也就在茶房干坐着了。 等到满足了某方面的需求,格外神清气爽的建元帝,带着李燕婉回到乾正宫时,也近午时了。他刚进宫,衣服还没换呢,就有小太监急急忙忙上前禀告说,康王已经在茶房等了一早上了,也不只是什么事情要面见皇上。 正在服侍建元帝宽衣的李燕婉手中一顿,她今日倒是在宫中听到一些关于康王的流言,就是不知道今日康王过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了。可也仅仅只是一顿,李燕婉便又继续帮他脱衣服了。康王,又关她什么事呢? 建元帝张开双臂由着李燕婉动作,嘴中却疑惑道:“赵禹?他能有什么事?”可听到这个弟弟在外面等了一个早上了,到底不忍心不见他。只得在李燕婉帮她扣完最后一粒扣子的时候,顺势握住她的手,道:“本来是想留你在这用完饭再回去的,只是现在朕得去前面见一下康王,还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你先回去吧!朕晚上再去找你。” 李燕婉自然不会耽误建元帝的正事,听到他的吩咐,自然无有不从。正巧乾正宫寝殿还放着她的几件衣服,她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便回到后面云梦居去了。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建元帝与康王的这一番交谈,她也被卷入其中了。 而康王呢,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守在乾正宫,竟然看到皇上带着婉贵嫔回来了。怪不得皇上今天不上朝,想是昨儿带着婉贵嫔出宫去了。听到赵全请他进去,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皇上如此宠爱婉贵嫔,想来他们兄弟两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断然 一样你个大头鬼!建元帝还以为他这么急找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结果!就为了这么件荒诞的事!还耽误了他和婉婉的午餐时间! “你把那女子带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呢,现在倒来求朕赐婚了?”建元帝冷笑道。 康王没想到自己才把事情说了一下,就遭到皇兄的矢口否认,顿时慌道:“臣弟,臣弟想着与宋氏真心相爱,她又于臣弟有救命之恩,与她结为连理,亦是臣弟的期愿。并没有想太多……”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强烈反对。甚至于,在母妃的口中,给柔儿一个侍妾名分,都是抬举她了。 建元帝看向这个弟弟,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早就能够独当一面,应对父皇及朝中众人的考验和不良居心了。而赵禹呢,现在还是这样一团孩子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难得的,建元帝平了平气,与他解释道:“这些道理,难道师傅没有教过你吗?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便是没有这一出,你想要那她为侧妃都是难事。更何况,聘则为妻奔是妾,她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进了京,你还指望能娶她?” 康王最近屡次受挫,何尝没有认识到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更何况,他毕竟是被建元帝和郭太妃养在京中,又没怎么经历过争储一事,自然性子被养得有些天真不逊。这个时候仍然不愿意屈服,强辩道:“臣弟这样直接带着她回来了,是臣弟考虑不周。可是臣弟长这么大,是真的喜欢宋氏,真心想要娶她为妻。要不……臣弟再把她送回去,然后再下聘提亲?” 建元帝简直要被这傻弟弟给逗笑了,以他这弟弟的性子,一定是其他想法都想过了,没有办法,才想起来求他的恩典。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知道多少人都知道了,他还指望能悄悄地把人送回去,再装作无事地娶回来?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康王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傻,说完就知道不可能实现的。可是……他到底不甘心,向建元帝求问道:“皇兄,臣弟难得求您一回,只要您帮我赐婚,其他人一定不会有异议的。”说着就跪了下来,朝着建元帝磕了个头。 “感情你这是没办法了,才想起找朕来给你解决了?朕告诉你赵禹,这事没办法!不要说朕本就不赞成你娶这样一个女子,便是朕同意了,你当朝中这些大臣都是吃素的吗?你是朕唯一的弟弟,他们能容许你娶这样一个无权无势、不明不白的女人?!” 就连建元帝自己,喜欢谁想要娶谁,都不能随心所欲,尚要顾及这些大臣们的感受和意见。他一个王爷,就敢枉顾这么多年的家世门楣制度?宗室里那些长辈不得喷死他! 康王见建元帝一口咬死不帮忙,心灰了大半。本来今天来的时候,他虽然紧张,但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谁知道竟然从一开始就被拒绝地这么彻底,建元帝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拒绝 建元帝没想到他支吾半晌,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说婉贵嫔还好,他对康王这事虽然不赞成,但也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年轻人嘛,总有些年少意气在的。可是现在他竟然还敢把婉贵嫔给拉上来,婉婉是那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可以比的吗?! “你说什么?婉贵嫔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建元帝有些火大。口气已经不太好了,如果康王会看人眼色的话,就该知道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但此时的康王在所有人都拒绝了他的要求之后,已经孤注一掷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建元帝同意了,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更何况,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哪里察觉出建元帝的心情,以为建元帝不理解他的意思,还补充道:“听说我那小嫂子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皇兄把她带回宫了,不也是宠爱有加吗?皇兄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建元帝气极:“婉贵嫔家世清白,她父亲现在在任上为官清廉,为名请命,她在宫中侍朕以忠,尽心尽力,朕便是多看重她一些,又怎么了?你也好意思说朕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你自己说,你带回来的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这样跟着你跑出来!” 康王见建元帝发火,本有些气短。等到听到他出口直接说宋惜柔上不得台面,气性又被刺激地上来了:“宋氏于臣弟有救命之恩,在臣弟差点为歹人所害的时候出手相助,臣弟这才有命回来。即使她贸然跟着臣弟上京这件事做得欠缺考虑,但我们两清清白白,皇兄凭什么这么说她?!” 康王喜欢哪个女人,跟那个女人之间什么关系,建元帝才懒得管,他又没有闲到去管弟弟的感情生活,有那个时间,他去经营自己的感情不是更好?只要康王做的不要太过,他都犯不着去管。然而这次,康王不仅出格,而且还拂到了建元帝的逆鳞,他自然就忍不了了。 “朕不管你和那女子之间怎么样,总之你想娶她,不可能!”说到这里,建元帝已经不想再和康王多纠缠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都不懂,真当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皇兄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康王不服。 建元帝本想三两句话结束交谈,把这不安生的弟弟给打发走。谁知道他竟然还在纠结婉贵嫔的事情,那是他的小嫂子,这样一直放在嘴里说着,当好听一样吗?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许别人当着自己的面非议自己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现在的心头好,建元帝自然更加不容许李燕婉的名字被别人整天挂在嘴边,像个随便的可以议论的风尘女子一样。 “赵禹!你放肆!”建元帝本是背着手背对着康王,示意他可以走了。听到他这样一句话,刷地回过头来指着康王的脸怒道。 康王自长这么大,建元帝都没有对他这么凶过。先帝驾崩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建元帝即位,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对于他这个先帝的幼子倒是一直不错。无论是生活还是教育上,都尽到了兄长的责任,甚至还说得上有些宠爱。现在被建元帝指名道姓、指着鼻子骂,还是生平第一次。康王有些愣住了,眼中满是委屈不解的神情。 ------------ 第三百二十章 主角 盛怒之下,便是冷淡。 建元帝对这个弟弟真是太失望了,连与他好好分说的耐心都没有,只对着康王冷冷地说道:“婉贵嫔的事情岂是你可以随意放在嘴边说的?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你的婚事,朕自会做主。”言下之意,就是婚是会指的,但想娶那女子,没门! 康王没想到建元帝如此绝情,他搬出婉贵嫔的事来说,皇兄不然不为之动容,理解他的一片真心,反而更加生气。此时被建元帝一吼,终于想起来他不仅是手中有很大权利,能够满足他心愿的哥哥,还是坐拥天下、言出必行的皇帝。意识到这个,康王身上的气焰终于完全熄灭了,默默地给建元帝磕了个头,嘴中再次恳求一番,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余下建元帝还余怒未消,他并不是气康王这样胡来,竟然想娶一个民间女子为妻。反正没有他同意,康王是不可能得逞的,让他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还好,省得一直这么孩子气。建元帝在乎的是,康王对李燕婉的态度。这么想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朝中众人还不定怎么议论这位来自民间的娘娘呢!建元帝只要一想到李燕婉的名字,在那些人口中翻来覆去地念着鄙薄着,整个人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知道即使他是皇帝,也管不住这么多人的嘴。他做事也想来不屑于关心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最后都得依他。只是人言可畏的道理,他从小都是知道的。而李燕婉只是一个女子,背后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三人成虎,被这些人这么说着,谁知道最后会变味成什么样呢?想到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的女子,竟被外面的人如此鄙视,建元帝心中就不好受。 而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充当另一个主角的李燕婉,还对此事一无所知。当她回到云梦居,看到更换一新的装饰,还愣了一下。绣心笑盈盈地迎上来,告诉她说是殿中省派人过来布置的,这样才符合她贵嫔的身份。她才反应过来,她这下,是贵嫔了。 说实话,连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升得这样快。昨日建元帝派人过来宣旨,她还没来得及彻底接受这个现实,就跟着建元帝出去约会了,自然不知道后宫掀起的波澜。到了此刻,布置一新的宫室、喜气洋洋的宫婢、还有手中满满的礼单,才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你真的是一宫主位了! 她有些恍然,从民间到宫中,这条路,她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也好像只过了几天。而不管她如何感受,她是本朝后宫升地最快的嫔妃,这却是事实了。 李燕婉昨日跟着建元帝出去浪,名义上用的理由却是建元帝召她到乾正宫侍候笔墨,然后一直没有回宫。现在她回来了,自然要处理一下昨日因为她不在,而错过的事情。最多的,自然是要还礼了。 她正换完衣服,对着礼单子一样样地看着呢,赵全就过来了。看着他又是这样一脸殷勤讨好的样子,李燕婉就知道没有好事。她被这奴才坑得还不够吗?当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救火队员了。只是这次,她才刚从乾正宫回来没多久,怎么又有事了?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光环 与李燕婉熟了,再加上看到建元帝待她那明显的态度,赵全很多时候对她也不藏私,有些话能告诉的也就告诉了:“皇上刚才,咳咳,与康王聊得不是很愉快。康王走后没多久,皇上就吩咐奴才叫您过去。”何止不愉快,简直是不欢而散好吗! 李燕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真的是皇上吩咐的?”她可没忘记当初这奴才拿皇帝当幌子,就直接把她送进去给皇上消火了。 赵全如果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以前就一定不会那么做了。现在,他只能扯着老脸,赔笑道:“真的是皇上召见,这种事情,奴才哪敢扯谎啊!” 李燕婉心中暗奇,也不知道建元帝那又发生了什么。此时也只得放下手边的事情,稍微理了理衣服,虽赵全去了。 到了乾正宫,见到建元帝正怒气未消地批着折子,脸色黑得吓人,整个乾正宫鸦雀无声。这倒是怎么了? “臣妾参加皇上。”不管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更何况,李燕婉现在和建元帝的感情也非往日可比,她也没有以前那么怕被殃及池鱼了,反正他也不会把火发在自己身上。是以此时倒是该请安的请安,神色很是正常。 建元帝本就是心中积着她的事在批折子,听到她的声音,也无心继续了。放下笔,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回道:“你来了啊!” 废话!你都派人来请了,我敢不来吗?李燕婉暗暗在心中腹诽。面上倒是微笑着岔开话题:“皇上用过午膳了吗?”看他这样子,估计也不可能在与康王吵了一架之后,还留他用膳。下面人看皇上生气,哪里还敢来劝?十有**是没吃的。 建元帝这才反应过来肚子空空的,想到为赵禹那个小兔崽子气成这样不划算,才缓了神色,吩咐叫膳。完了对李燕婉笑道:“朕倒是忙忘了,你在宫中想是用过了吧?” “臣妾用了一点,现在又有些饿了。皇上不介意臣妾再蹭一些吧?不知怎么的,臣妾总觉得您这的菜色更好吃些。”李燕婉厚着脸皮继续蹭吃蹭喝。她虽然现在不饿,但是总不能皇上吃着她在旁边看着吧?再说,御厨做给皇帝的菜,确实也比呈给她吃的要好些。 侍膳太监早已知趣地在建元帝座位旁边多布了一双碗筷,李燕婉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享用了。建元帝看她这样坦然的毫无心思的样子,有些头疼,这女人,还不知道自己为她发愁了好一会吧? 即使李燕婉竭力不想提到康王的事,也耐不住建元帝主动提起。听到建元帝还火气冲冲地说起康王竟然把一个民间女子带回来了,还想娶她为妻时,李燕婉默默往他碗中盛了一块蒸蛋,多吃点,嘴就可以少说点话了。康王如何,又关她什么事。 只是为了平和建元帝的情绪,李燕婉到底还是得应付一两句:“是吗?康王倒是很有魄力。” “哼,魄力?难不成你还赞成他这事?” ------------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淡然 李燕婉不知道建元帝为什么生气,她也没表露出赞成的意思啊,说一句话还得罪他了不成?只是到底不敢在这时候与他争什么,笑着解释道:“臣妾只是想着,也不知是怎样天仙般的女子,竟引得康王为她做到这地步。感叹一下而已,哪里说是赞成了。” 此话反而正触上建元帝的软肋,那个宋姓女子,他虽没见过,但估摸着也是一个心机深沉、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康王年纪轻,被情爱所迷,一时看不出来她的居心也是有的。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康王不该将那女子与李燕婉相比较,那女人,如何比得上婉婉? “天仙?哼!你不知道,那女子也是出身民间,听说父亲只是个落第举子。竟然跟着康王跑到京城了,还诓得康王一定要娶她。这种女人,朕怎么会同意赐婚?!”建元帝怕李燕婉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还解释了一通。 这件事,其实李燕婉近来在宫中也有些耳闻,听说郭太妃为此愁地饭都用不香了。现在从建元帝口中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也只当这是个八卦,跟着说道:“既然皇上觉得不合适,那不同意便也是了。京中名门闺秀这么多,改日为康王再择良配。”虽然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来看,既然康王与那女子相互喜欢,结为连理也未尝不可。但是在这个时代,女子未嫁而跟着人私奔了,简直是不得了的罪过,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摘说不检点的。更何况这里又这样看重门第等级,那女子只是平民出身,想要当康王妃,简直难如登天。 听到李燕婉这么说,建元帝才平了些气,觉得她和自己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愈发控制不住说话欲,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拉着李燕婉喋喋不休地念道:“朕也是这么觉得,康王怎么说也是朕的弟弟,朕当然会为他择娶一端庄懂礼的大家闺秀。要是放任他娶了那女子,不止外面的人要说朕苛待弟弟,便是连先帝也要怨怪朕呢!” 李燕婉含笑点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示意他吃饭。建元帝匆忙吃完,又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朕都快被赵禹那小子气死了!朕明明是为他好,他竟然还怪朕不成全他。说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么好,如何是那女子比得的。” 李燕婉没想到还牵扯到自己身上,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自然地将香菇放入嘴中,咀嚼吞咽下去,才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看向建元帝:“臣妾知道皇上看重臣妾,只是此事如何扯到臣妾身上来了?臣妾与康王并无联系呀!”莫名其妙,她只是想安静地当个吃瓜群众,怎么又被卷入这件事了? 建元帝也是生气这一点,闻言气冲冲地对她解释道:“朕也说呢!你虽然也是朕从宫外带进来的,但是你家世清白,更何况也是得过你父母首肯的,咱们这是堂堂正正,许多人都见证了的。你性子又乖巧,待朕又尽心,朕便是多宠你些,也是应该的。如何能与那不清不白的女子相比。”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家风 被建元帝这样当着面夸,李燕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直接夹了块糖醋里脊喂进他嘴里。建元帝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一口菜,忙着咽下去。李燕婉趁着这机会说道:“皇上夸地臣妾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喂您点甜的甜甜嘴吧!” 建元帝好不容易把嘴中的吃的咽下去,听她这么说,终于笑了出来,指着她无奈摇头微笑,也不说什么了。李燕婉却来了劲,一边服侍他吃饭,一边在旁边碎碎念:“虽然皇上把臣妾说的这么好,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臣妾还是知道的。听您这么说,那女子与臣妾的出身境遇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怪不得今年臣妾生辰,康王竟然还托郭太妃送了一份礼来呢,难道是想要臣妾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她刚刚整理礼单,看到郭太妃的礼物还愣了一下,她与这些先帝的老太妃们,是一向没什么接触的。现在想来,恐怕是康王借着她母亲的手,想要讨好于她,而郭太妃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也没有反对了。然而康王毕竟是外臣,这一点,李燕婉最好还是早点与建元帝说清楚,别到时候被别人拿此做文章,可就晚了。 建元帝却听不得她这样“看低自己”,反驳道:“哼,他倒是聪明!且不说你品行上比她高多了,便是说出身,你们家在朕看来也门风清正多了。能教育出一个夜奔的女子,家风可想而知了。再说,你父亲在任上也算勤勤恳恳,为官有道,朕还打算等他再做些政绩出来,便把他往上挪一挪呢!” 李燕婉无言以对,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因为她入了皇帝的法眼,所以连带着她们家的人也跟着被皇上看好。李燕婉想起那个被认为不清不白的宋氏,忍不住为她父母鞠了一把同情之泪女儿跟人跑了,还被认为是教育问题。 “皇上待臣妾好,臣妾自然心中知道的。只是有一点,家父本就是得了皇上恩典,才能出任一方父母。这县令虽然是小官,可却是与百姓关系最近的了,他要干不好,才是真正的为乱一方。皇上您可别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说起自己的老爹来,李燕婉是一点客气没有。 建元帝却喜欢她这份眼界与实诚,再三保证:“朕就是看你好,所以你父亲也不会差的。再说,朕可收到他上司的奏折了,说你父亲为官有道呢!” 李燕婉也搞不懂这皇帝的神逻辑,什么她好,她父亲就好,家风就正。那世界上也没有坏人了,因为只要有一个好人,他们家就全是好人啊!只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厚爱,李燕婉当然得受着了。不仅如此,还得谢恩。 建元帝吃饱了饭,胸中的郁气也去了不少,加之美人在这里软语相劝,也就把康王的事情放到一边去了。心里想着照康王这样子,还是尽早给她娶一个端庄严格一些的王妃为好,一是能管住这泼猴,二是他后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必闹到他面前来了。他还有自己的小美人要哄呢,哪有空天天去管弟弟的私生活? 好不容易把建元帝给劝回来了,李燕婉索性也不走了。正巧昨日因为他们两出去玩,还积了一些折子,李燕婉也就在旁帮着他理理折子,伺候伺候笔墨,一天也很快过去了。 平静的生活下汹涌的波涛正在暗涌,仿佛是不忍一下冲断这对有情人的甜蜜相处,只现了些端倪,却还没有爆发。山雨欲来,等到要爆发的时候,才更加可怕。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谏言 康王的事情京中早有一大批人暗暗关注着,只是碍于皇上没有发话,所以大家也都观望着。当看到康王垂头丧气地从乾正宫回来的时候,大家便也都明白了。就说嘛,皇上怎么会容许康王这样胡来? 建元帝料的不错,这京中还真不止康王一个人这么认为婉贵嫔与此事的关系。论出身,婉贵嫔与康王带回来的那女子半斤八两论进京的方式,都是被这兄弟两带回京城的论下场,这兄弟两人还都对这两个女子爱的要死要活的。京中人不敢明面上说婉贵嫔什么,对康王带回来的这宋氏,倒是议论遍了。私底下,把两人放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 建元帝这段时间如此专宠婉贵嫔,现在还破格将婉贵嫔提到从三品的位置,早有一批人看不过眼了。这下看到康王在皇上面前得不了好,心中暗忖婉贵嫔或许在皇上心中并没有那么高的位置。那么,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上朝时,赵全刚说完“有事起奏,无事上朝”,就有言官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然后,建元帝就听着这人先从李燕婉的身世说起,如何不堪,再说到建元帝近日的行为,专宠于内,话语中甚至还隐隐提及君王重色倾国。然后他身为臣子,看在眼中,是如何痛心疾首,现在冒死进谏。言语中的意思,甚至觉得李燕婉是狐狸精脱胎了,建元帝要是再接近她,就是昏君。 此话一出,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当然是以家中有女子在宫中侍奉的为多。建元帝坐在上首,看着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忧心国事的样子,且怒且惊。他这才刚整顿朝中没多久,这些人竟然又坐不住了,又来试探他的底线来了? “此乃朕之家事,众卿在朝堂中如此议论,不觉得愧对身上这身官服吗?”建元帝冷冷发问。 此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人打消了念头。皇上前段时间整顿官员的淫威仍在,为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他们当然还是小心为上。当然,也有自诩耿直清正的诤臣,“武死战,文死谏”,皇上越是不高兴,他越要进言,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风骨和品格来。在建元帝说完之后,更是表现出一副死谏到底的样子。仿佛皇上再亲近婉贵嫔一下,他就要碰死在这朝堂之上。 建元帝平生最恨受制于人。他虽然平时还算温和,礼贤下士、宽容臣下的架势做的十足,但不论态度如何温和,总还是“下士”啊!他还是站在上位者的高度,去对待这些臣下的。现在这些人一副他不退步,他们就死谏到底的样子,不是在威胁他是什么?他甚至就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敢碰死在这大殿上,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还要夸一句忠臣。 只是,他到底不是刚即位的时候了。当皇帝这么久,最是明白舆论的重要性。同一件事,换一个说法,那味道可就是两样的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他要如何处理了。他今天要是真的这样不管不顾地拂袖而去,恐怕李燕婉美色误国的消息转眼就传遍全国。到时候,不止保不住李燕婉的小命,便是建元帝,也得担一个昏君的名头。 ------------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容 “朕虽不喜在朝堂上议论朕之私事,但念在众卿对朕一片关心,便也不多计较了。婉贵嫔温柔恭顺,侍疾有功,朕念其辛苦,嘉奖一二,倒不曾想到众卿如此关注。呵呵”不管口气如何嘲讽,建元帝还是退了一步,没有坚持到底。 那两个坚持的大臣听到皇上的解释,虽然不甚满意,觉得皇上并没有给出承诺来,但建元帝即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对这位皇上也摸索出一套来。他既然已经退了一步,那就是给你面子了,如果你还不知好歹地想要继续,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不给皇上面子的人,能有几个好下场?那些言官们也只是图个好名声,并不是真想把命送在这个上面。没了命,还怎么为国尽忠? 于是,两方各自不满,却又各自退了一步。因为建元帝即位以来表现都比较好,没有什么劣迹,大家一看到他有不好的苗头,才想赶紧掐灭。也正是因为他是个信用分很高的皇帝,所以只要他做出表示来,大家也愿意去相信了。纵然一些别有企图之人对这结果不是很满意,明明开场这么好,皇上都已经被他们说得退步了,为什么不再接再厉,更进一步呢?那婉贵嫔就不会再出来碍着他们家中贵人的路了。谁知竟然这样草草收场,什么都没有,连皇上的一句承诺或者处置都没有得到。真是一群废物! “真是一群废物!”下朝后的建元帝也在书房大发雷霆。 在他的心中,朝堂是讨论政事的地方,今天这群废物竟然公然在朝堂上谈起他喜欢哪个女人起来,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建元帝发完一通火,仍不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他今日虽然没有认错道歉,但在他心中,将他逼到低头解释,也已经是莫大的屈辱了。气头上的建元帝根本不会考虑是自己的问题,他记住的是这种受制于人的阵痛与屈辱。 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大大的“忍”字,这还是他做皇子时发泄的方式了,没想到今日又重新提起。戒急用忍,这是从小师傅就教导他的道理,为的就是防着他性子张狂无所约束。“看来,还是境界不够啊!”看着宣纸上方正中仍含锐气的“忍”字,建元帝慢慢地放下笔,自语道。即位这么些年,果然还是有些懈怠了,竟然忘记了往日的狠劲与忍性。 “皇上,婉贵嫔来了。”赵全战战兢兢地进来禀告道。 今天的一切他都是跟着经历的,自然知道此时婉贵嫔来的有多不合适。为了她的事,皇上被众臣进言,还在生气呢,她此时过来,岂不是正撞在枪口上?更何况,今天皇上刚把这事应付过去,大家还都盯着呢!皇上转眼又和婉贵嫔卿卿我我了,这让大臣们如何看得过眼?只是……再多的话见到婉贵嫔,赵全就说不出口了。谁让人家是皇上的心头好呢?得,他还是先去禀报一声吧! 建元帝正在沉思间,就听到了赵全的禀告,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让她先回去吧,朕过两天去看她。”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奇怪 李燕婉本是来谢恩的,她升为贵嫔了,已经有资格拥有小厨房了。建元帝想到她爱吃又会吃,便拨给她了一个小厨房。李燕婉得到心心念念的小厨房,自然开心地不得了,以前是碍于身份不够不好张口问建元帝要,现在他自己主动给了,她就却之不恭了。这不,赶着做了两道菜,来讨好谢恩来了。 赵全眼神复杂地出来对李燕婉行了一礼:“婉贵嫔,皇上正在忙着,让您先回去。”他敢说,婉贵嫔回去之后,乾正宫的气氛肯定还要更差,天知道他们那位皇上会气到什么时候。 李燕婉不疑有他,虽然她来乾正宫少有吃闭门羹的时候,那也是建元帝受伤阶段,她进来侍疾的。现在他好了,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了,不见也是正常的。于是,她也只是笑笑,将手中的膳盒交给赵全,叮嘱道:“这是我在小厨房亲手做的,劳烦公公带进去呈给皇上吧!”然后便带着人走了。 且不说建元帝看到这两菜一汤是如何复杂的感想,李燕婉回到后宫之后,麻烦事儿也是纷至沓来。 不比李燕婉这种前朝无人,消息一点都不通,后宫消息灵通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她们的父兄可都是身任要职,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那还不简单。是以今日早朝婉贵嫔被人攻击,后宫不少人可是心知肚明的。皇上在朝上可没有像她表现的那样,力挺李燕婉,加之现在李燕婉去乾正宫又吃了闭门羹,这些人,自以为得了其中关窍,正想着趁她病要她命呢! 于是,李燕婉第二天在坤安宫请安时,看到的就是另一番嘴脸了。本来她荣升贵嫔,大家不管心中如何想的,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甚而至于一些地位分的嫔妃,还讨好殷勤的紧。但这日,大家看她的眼色却总有些奇奇奇怪的,像是敬而远之,却又厌憎不堪,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李燕婉对这些本没有在意,她这两日本就是焦点人物,大家围观议论也是有的。但这些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像是淬了毒又浸过香草的毒箭,虽然掩饰地好好的,但其中的内核却是有毒的。她有些不懂,便是嫉妒她天生丽质独得圣上宠爱,也没必要表现地这样**裸的吧?这些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手段不是很高端的吗? 难得的,这些人这次竟然没有直接开口攻击或者讽刺,李燕婉反倒有些不习惯。回到云梦居,闷闷地向绣心问道:“绣心,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绣心一直侍候在侧,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闻言老实地摇了摇头。还是小卫子比较机灵,他虽然是从园子里进来的,但性子又讨喜,待人又恭顺,加之李燕婉的面子,他在宫里很快便混开了。此时有些迟疑地向前禀告道:“主子……奴才倒是听说了一些。” “你说。”李燕婉坐在上首,很是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都像转性一样。 “奴才听说……您好像被大臣们给弹劾了……好像,好像将您与康王带回来的那女子放在一起,然后还说皇上不该,不该这样宠爱您。”他自知此事不是好事,说到后来,声音都低地快听不见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危机 听到这里,就连李燕婉也都大吃一惊。她怎么有种被当成了妲己杨贵妃的错觉???不就是最近和皇帝的关系近了些吗?这些人就这么看不得她好?还是说,看不得她这个乡下来的不是他们这个利益集团的人,来分走这么大块蛋糕? 整个云梦居安静如死寂,这可不是后宫争宠被打压的小事,事涉前朝,一个弄不好,可是会没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都要没命了,他们还能讨得了好吗?胆子最小的小顺子,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脸色都变了,哆嗦得厉害,要不是主子还在前面,恐怕都要哭出来了。 李燕婉想到建元帝的拒而不见,还有后宫嫔妃等着落井下石的冷笑,心中明白,这估计是她进宫以来遭遇的最大的危机了。她自从被建元帝带进宫,除了一开始的消沉,后来自己醒过来之后,便一直顺风顺水,与皇帝的感情也愈加深厚。直到这次,恐怕是她实在上升的太快,已经不只是惹人注目了,而是挡了人家的路了。要知道三品以上的嫔妃,可都是有定例的,就那么些人,这位置被你占了,那别人就没有了。李燕婉一个外来者,无依无靠的,就依着皇上的宠爱就忝居高位,看不过眼的自然大有人在。 如果这次,她能够顺利度过,那位子才算真的稳住了,以后无论是往上升还是诞育子嗣,都有了一争之力,也有了保命之本。而如果被击垮了,那她,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想要更进一步?那纯属痴人说梦。 “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在此之前,总还要确认一下消息的准确性。虽然李燕婉心中清楚,应该不会是假的。 小卫子:“奴才是昨日听乾正宫的洒扫小太监说的,他与奴才是同乡,平时还算有些联系。奴才当时听着不相信,便又留意打听了一下,后宫不少娘娘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就对上了。云梦居静谧一片,只听见李燕婉断断续续地用手指敲桌子的声音。她脑中在想着应对之策,可是乍然得知这个消息,不说下面人,连她都蒙了,想在这么短时间里想到方法,太难了! “此事我知道了。我此次得升高位,本就引人注目,你们平日当更加谨言慎行。当然,真要遇到了事,也不用害怕。再怎么样,我也是从三品贵嫔,不会连底下人的命都保不住的。” 李燕婉这话,为下面几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也担心主子要如何度过这个难关,但想到他们云梦居毕竟不是以前那种随便一个小才人就能欺负上门的了。再想到这位主子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而皇上又不是那种软绵绵任人揉捏的,怎么说也不会任她没有好下场的。自我安慰了一番,也都放心下去做事了。 李燕婉看着这几个从她微时就跟着自己的奴才,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们被她三两句给哄过去了,可自己心里却知道怎么回事。能放到朝堂上讨论的后妃,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才德过人、于国于民有重大贡献的,一般就是皇后或者是准皇后了另外一种便是美色惑君的妖艳贱货,李燕婉觉得自己就被这些人划入这类了。而后者,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她历史学得很好,褒姒、苏妲己、杨贵妃,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伴君如伴虎,原来不止是说惹怒皇上很可怕,而是,在皇上身边的人,一个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忧。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公关 老师教过我们,出现危机不可怕,及时反应过来,进行公关,便能化危机为机遇,没准还能得到意外之喜。李燕婉上课成绩很好,自然记得要进行危机公关。不过,现在建元帝碍于舆论不方便见她,她再去找他,反而徒增麻烦。而她在这整件事情中,又出于绝对被动的局面。无论是被弹劾,还是建元帝要如何处理,她都只能被动地接受。 虽然李燕婉是相信建元帝不会就这样要了她的命的,同样的错,她总不会眼瞎两次吧?但是他要如何处理此事,她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为了平息大臣们的指责,他就这样冷淡了她,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即使感情再深厚,她也从来不敢与他的皇位有任何相比的可能性。这中间处理的弹性如此之大,就有些让她不安了。 不止是对自己命运的担忧,还有对他们感情的忧虑。患难见真情,爱情是这个时间最脆弱的东西,平时恩爱两不疑,可能大难临头也只有各自飞了。只要看建元帝如何处理此事,就能知道她在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子了。 而此事主要是前朝闹出来的,李燕婉整天待在后宫,一个外人都接触不到,朝中又没有人,如何能有办法?要是在后宫,她还能想些法子,现在,她的手又伸不了那么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不止李燕婉在这着急,关心她的人也着急。这不,何昭仪竟然屈尊自己亲自过来了。 “姐姐如何过来了?”李燕婉一面迎上去,一面惊讶道。 “我来看看我的花有没有被你养死。”何昭仪明明是出于好意,嘴上却还不愿意放过她。 李燕婉也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十有**就是为着她的事情而来。也不说破,牵着她往花架下去看她那盆万寿菊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被拾掇的还真有几分意趣,都像个小花园了。”何昭仪看到石榴树亭亭如盖,下面交错种植着千日草和文心兰,纯黄洋红交错,在碧绿的千日草中星星点点,她的那盆万寿菊也开得正盛,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她以前因为身份原因,还不曾来过云梦居,现在见到如此美景,不由感叹道:“自古逢秋悲寂寥,你这儿,倒是犹盛春朝啊!” 李燕婉看到这半面墙的景色,又想到当初布置的那个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臣妾小命都不知还保不保得住,这些花花草草倒是全没心肝,犹自开得旺盛呢!” “你又在乱说!既然遇到麻烦了,为何不来找我呢?难道是发达了便不把我当姐姐看待了吗?” 李燕婉看到何昭仪佯怒的脸色,忙上前搂着她“好姐姐”地叫了几声,解释道:“怎么会不把你当姐姐呢?只是这事这样棘手,我去找你,反倒会给你添麻烦了。再说,这段时间因为侍疾的原因,与姐姐的联系少了,我还怕你不把我当妹妹了呢!万一跑去找你,你想着,这婉贵嫔,没事的时候门都不踏一步,有事倒是屁颠颠跑来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势利人了?” 最后几句学着何昭仪的语气说来,显得格外喜感。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动心 何昭仪本来心中确实有些芥蒂,以为她一朝得意了,便不认人了。现在听她说来,也掌不住笑了,推了她一把:“就你多心,我要是真这么想,今儿就不会过来了。” 李燕婉赶忙恭维道:“所以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好姐姐,你在这时候能来我都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敢想更多。”说着,想起自己的处境,语气就落下来了。 何昭仪看不得她这样难受,拍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转着圈:“别担心,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那些言官盯着的重点又不是你,而是皇上。皇上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至于那些别有心机的人,他们便是想要把你拉下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姐姐说的我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我可以努力的地方。这种坐着等候发落的感觉,实在糟糕。”李燕婉苦笑道。 “怎么没有你努力的地方呀!这件事关键还是看皇上要怎么处理,你之前不是和皇上很好的吗?现在更要好生讨好皇上,让他不忍心……”剩下的话何昭仪没有说出口,李燕婉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现在我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好去找皇上。”想到之前吃的闭门羹,还有建元帝“过两日来看她”的诺言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李燕婉就忍不住摇头苦笑。 何昭仪也真是一心为她考虑,出主意道:“你不好自己去,你身边的人又不是傻子。派个人给皇上送些小东西呀小物件呀,也是你的心意。李燕婉,别叫我认为你是个这么认命的人!”说到最后,竟是激将了。 李燕婉却有另一番考虑:“皇上也正烦着呢,我这样去打扰他,也只是给他增添麻烦。再来,皇上要怎么做,我都认了。” 这话说得何昭仪大吃一惊,她与李燕婉走得近,还是在集芳园柔婕妤小产一事上开始的。当时李燕婉与皇上的关系就已经很亲近了,可是她却看得清楚,李燕婉说起皇上时,眼中根本没有爱意,冷静地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半是好奇半是有自己的目的,一点点接触李燕婉的吧!可是现在呢,不光李燕婉说的这话,十足恋爱小女人的味道,便是她脸上的神色,也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她动心了。 “婉婉。”何昭仪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皇上?” 何昭仪问这话,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何昭仪不喜欢建元帝,李燕婉知道,她也知道何昭仪知道李燕婉之前也不喜欢建元帝,何昭仪知道,她也知道李燕婉知道。两人心照不宣,她们在这宫中虽然看着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到底是有不一样的。这也是她们如此投契的深层原因因为根本没有利益冲突。 李燕婉愣了愣,语焉不详地说了句:“皇上很好。” 何昭仪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 第三百三十章 不惯 李燕婉想公关别人,结果却被别人给公关了。在何昭仪的那一问下,她突然就认清了自己的心之前那些为自己毫不作为所做的一切解释都是假的,她什么都不做,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她相信建元帝不会负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这么相信建元帝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女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让她注定不会与他靠得太近。但是,喜欢是一回事,相信却是另一回事。她一直以为,喜欢是不可控的,而信任却是可控的。现在,这一切却倒置了。 何昭仪本是来劝她多在皇上身上下下功夫,结果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谁知道这傻妹子却早已下了太多功夫,现在却不知道还要怎么用心了。心中又惊讶又失落,最后也只能叹一句:“各有各的缘法。”让李燕婉放宽心,自己叹着气带着人回去了。 李燕婉却还处置自我惊讶与自我拷问中。她知道相信一个人,代价太大了。你相信他,那便是将自己的全部交付到了他的手中,从此他的一举一动,全都与你相干。而当他一旦做出错负了你信任的事情,你便死无葬生之地了。而她,一个吃过一次亏的人,竟然还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意识到这个,李燕婉不由地暗恼自己的不争气。 然而不论如何,相信了就是相信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嘴硬地说一句“我没有”,便可以抹去不存在的。成人世界的残忍,便在于你想否认,自己也知道这是假的。李燕婉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等着建元帝,是不是真的能对得起她的信任了。 而身负着李燕婉信任的建元帝,此时也在为了她犯愁呢。两个每天见面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有一天生活中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踪迹,谁都要不习惯的。建元帝根本没想把李燕婉怎么样,赐死?打入冷宫?贬斥?不存在的。李燕婉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喜欢她宠爱她给她升位,都是他要做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只是现在舆论有些热,他想稍微冷一冷,过后便也没事了。 只是,没有她,还真的不习惯 当他焦头烂额地批着东一本西一本的折子的时候,他想:“要是婉婉在的话,朕就不会看得这么头疼了。” 当他一个人在饭桌上对着一大桌色香俱全的饭菜,但却毫无胃口的时候,他想:“要是婉婉在的话,一定会用的很香,然后朕也会不自觉地一碗饭用完了。” 当他看着闲书看到有好玩的地方,想要分享给她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想:“要是婉婉在就好了……”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却不在身旁了。而导致这个下场的,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李燕婉明明就在不远的后宫,他能从宫女太监的口中得到很多她的消息,但是却无法见到她! 婉贵嫔今日去御花园逛了会婉贵嫔今日穿了件嫩黄色的裙子,很是亮眼婉贵嫔今日去皇后宫中请安晚了,被皇后罚站了半个时辰婉贵嫔宫中的公公去膳房提膳的时候,说让师傅多加一点辣……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何时变得这样灵光了,只要是关于婉贵嫔的消息,一点不漏地都从耳蜗传到心里,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咀嚼,想象着她的样子。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艰难 相比之下,建元帝只是有些不习惯,而李燕婉的日子,却显得有些艰难了。像是要自我惩罚一般,李燕婉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淡泊好欺负的状态,谁上来踩一脚,她也只是微笑着将印子给擦掉,然后继续过她的生活。而她现在身上的仇恨值,可比刚入宫的时候高多了。那时候纯粹只是因为偏见,而现在,真当她这些日子的宠是白得的吗?抢了这些人的宠爱,报应可不就来了? 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的,是贴身伺候的晴心。 “娘娘,您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李燕婉正侧着身子捧着一本闲书在读,闻言晃了晃神,像是才意识到今夕何夕的样子,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晴心嗫喏道:“奴婢感觉……您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性子了。今日明明就是那慧修容存心刁难,您为什么还忍下来了?您不是告诉我们,真的惹到身上了,便不要退缩,勇敢迎上去吗?”她是伺候李燕婉最久的,看着李燕婉好不容易开朗张扬起来了,虽然那时候会担心太过嚣张了会被人削,但也比现在又缩到龟壳里面去了好吧! 被人拿自己的话来反问自己,这真是令人难受的一件事。李燕婉自己心里清楚,她表面上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任人欺负的的状态,但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现在她正处于危机之中,不捂着尾巴做人,难道还继续嚣张下去,等着人家抓着把柄上来吗? 而实际上,她虽然对那些人处处忍让,尽量不发生冲突,但却并不能讨得了好。 “娘娘,快消消气!您今儿不是已经惩治过婉贵嫔了吗?”承光宫,宫女小珊正在一旁劝着怒气冲冲的慧修容。 “她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贵嫔了?不过是个土财主的女儿罢了!我对她早就看不过眼了,仗着皇帝表哥疼爱,在宫中竟然敢如此嚣张!现在好了吧,被人弹劾了,本宫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她摆出那样一副样子做什么?”慧修容想到当时的场景,越想越火大。 “您何必与她计较。刚刚奴婢看您惩治她,可是心头大快呢。” “你懂什么!这婉贵嫔看着是柔顺,老实躬身听我的训斥,实际上,那双眼睛还不平着呢!我看她分明就是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心中正在暗笑呢!” 小珊倒是不懂慧修容说的眼神,她只知道,刚刚在宫道上她们娘娘训斥婉贵嫔,可是很出了一把风头呢。这段时间因为皇上专宠婉贵嫔的事情,娘娘的心情一日差似一日。本以为现在婉贵嫔落魄了,她们娘娘又借此机会教训了一通,总算出了胸中的恶气。谁知道,她回来竟然还这样气得跳脚呢?想不通。 慧修容犹自气愤:“李燕婉,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等姑妈回来,我要把你那双还邪气不羁的眼睛给抠了!”说到这里,帕子都快给她揉烂了。 李燕婉却并不知道她刻意忍让,反而还忍出一场官司来。她也并不知道,她那种表面忍让实际上却自有一番傲骨在的样子,才是更加令人生气的。像慧修容一样,把她那一双不服输的眼睛给挖掉,把她始终保持在嘴角的笑容给抹去,这样,才能彻彻底底地摧毁李燕婉这个人。这样,她们才能真正如愿。 ------------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时日 李燕婉知道,这种艰难的生活才刚开始。慧修容只是一个排头的小兵,先出来试试水,后面更大的招数,这些人还没有放出来。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落魄了,别人就要踩上来,毫无理由。而只有建元帝,才能决定她这种生活的结束与否。 冬天渐渐来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李燕婉起身披衣下床,搓着手唤道:“晴心,打些热水进来。”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云梦居又是个四面通风的地方,夏天住着倒是凉快,到了冬天,可就冷了。按照常例,每个宫每月都可去殿中省领炭火过来。李燕婉是从三品贵嫔,一个月可领二十斤银霜炭外加三十斤普通木炭。只是殿中省看碟下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借口“现在还没有真正入冬,用多了后来炭就不够了”,硬是克扣了不少下来。而分管这些的,恰好是贵妃。 晴心想要去理论,却被李燕婉拦住了。殿中省这样做,自然是得了沈贵妃的默许的。好在她们还有小厨房,炭火都是由膳房送来的,倒不曾短了什么。到了冬天,无论是喝些热汤还是用热水,都方便了不少。 晴心听到李燕婉起身,赶忙推门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送进来,笑道:“主子,今年冬天倒是比往常冷多了。” 李燕婉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雾蒙蒙一片,灰扑扑的,一点生气都没有。一边用热毛巾擦着脸,一边叹道:“还不知道这冬天要多久呢,现在就这样难过了,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 晴心不知道她是在说天气,还是在说些其他的东西。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她是听绣心说了很多宫里过冬的注意事项了,现在还不算很冷,等到下雪了结冰了,她们还得早起去铲雪。可是现在这偌大的云梦居,也就她们五个人,李燕婉是主子,自然是不能劳动的。可是她们四个,到时候也忙不过来啊! 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忍不住问道:“主子,您也是从三品贵嫔了,按道理这伺候的奴才仆役也不止咱们这几个人了吧!您要不……跟何昭仪提提?” 李燕婉扑脸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又继续拾掇了。她怎么能告诉这傻丫头,现在还有谁愿意被分来她这云梦居?不同于那些已经无宠却还保有几分体面的嫔妃,她身上这隐形的“待罪之身”在这里,还有谁会愿意踏足? 何昭仪?自从上次云梦居谈心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私聊过了。可能她是恨铁不成钢吧,也有可能,失去了共同的身份,她便也不屑于与她相交了。虽然如此,李燕婉心中还是明白,何昭仪在暗中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不然她现在的日子,恐怕还要难过。 只是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已经享受了其中的欢喜与荣耀,自然也得承受坎坷与落寞,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不是吗?李燕婉加快了手中收拾的速度,隔着门帘叫道:“绣心,快把烘好的衣服拿进来,我要去坤安宫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作为 李燕婉以为这种艰难,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旁人便是想要分担,也没有办法分担一二。她的消息断断续续传到建元帝耳中,听到自己捧在掌心的小女人,现在过得如此艰难,连个可以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偏心的皇帝开始心疼了。 他自然知道,李燕婉的这些遭遇,其实全是他施加给她的。没有他的宠爱,后宫那些女人就不会这样嫉恨于她,以致于现在逮着机会便要报复回来没有他的看重,前朝那些大臣便不会死盯着一个小小的婉贵嫔,搞得好像他一接近她,就是在误国一样。 建元帝也知道,是他现在的不作为,带给了李燕婉更多的伤害。他当然可以硬气地站起来,说朕就是宠爱婉贵嫔,朕就是要专宠于她。只是这样,她所要承受的东西,便多了。历朝历代,皇帝的宠妃是那么好当的吗?更何况婉婉除了他的感情,什么后台也没有,现在怎么能直面这些攻击、灾难。 既然这样不行,他也可以采取另外一张法子放下她,转而去宠爱别的女人,甚至于可以再扶第二个“婉贵嫔”出来。失去了他的宠爱,李燕婉就再也没有危害性了,那些人也不会一直盯着她了。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建元帝也不愿意这样做。他是骄傲的,他不屑于因为群臣的压迫,而用这种方法来转移注意力,同时还有一种隐秘的不可言之于口的心思,因为李燕婉。 明明他生活的时代,一个男人拥有好几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于,如果你只守着一个女人,才是为众人所嫌弃的,别人会认为你没本事。再加上他的皇帝身份,那一夫多妻实在是太应该的了。建元帝的心中未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每当他想迈出那一步,去找别的女人,心中却有一条红色的警戒线,告诉他:“婉婉不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李燕婉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不许他去宠幸别的女人,但他心里就是知道,李燕婉不喜欢的。而一旦真这么做了,他也不知道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 于是,前怕狼后怕虎,拖到今天,这件事他硬是一点举措都没有做出来。连建元帝都在问自己,他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是他平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这么长时间,除了正常处理朝政,不再亲近后宫之外,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康王叫来又痛骂了一顿,勒令他不准再想些有的没的,再整出幺蛾子来。 康王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跪在下面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听凭建元帝斥责。 “朕看你带回来的那女人,就是个不安生的。不仅不清不白,而且还在京中搅风搅雨,弄得你也跟着胡闹。死不足惜!”建元帝说到生气的地方,不仅开始人身攻击,而且想直接把那造成这一切的女人给赐死算了。要不是她,婉贵嫔也不会跟着受牵连。 这个时候,康王却不再一味地跪着认错了。 ------------ 第三百三十四章 侧妃 只见康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着他不要赐死那女人。“臣弟知道臣弟误了皇兄的事,臣弟罪该万死。只是,只是那宋氏是臣弟救命恩人,求皇兄看在这一点上,饶她一命吧!”便是康王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甚至到了后来,已经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了。惹出这么大乱子,皇上便是要治罪,也是应该的…… 建元帝拿他没有办法,他上面的平王已经废了,下面就只有这么个弟弟。这个弟弟在此之前还很乖巧,他还想着等他成家之后,便给他安排点事做,也算为自己分忧。现在这唯一的弟弟跪在地上,求他饶了那女人一命,他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亲弟弟吗? “罢了。看在你实在是喜欢她,朕便将她赐给你做侧妃吧!只是有一点,你的正妃,还得是朕给你指的。” 康王本以为宋惜柔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也不求什么了。没想到前脚还说要赐死她的皇上,后脚就说同意他们两在一起了,要将她册为康王侧妃。大悲大喜之下,竟愣住不会说话了。 建元帝看着他这傻弟弟,笑了:“怎么,不满意?” “没有没有。”康王连忙摆手,急道:“臣谢主隆恩。”说着,“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仿佛再慢一点,皇上就会反悔了。 建元帝看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的傻笑,心中一叹,他们兄弟两,总要有一个能如愿的吧!亲自上前将康王扶起来:“阿禹,你不要让朕失望。”朕为了你的事情,连自己的幸福都放跑了,你小子要是再不把日子给过好,朕真的要捶你了! 多少复杂的情绪都汇聚在这句“不要让朕失望”中了。康王也知道他这位皇兄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听说现在被朝臣逼的,连后宫都不进了。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害得皇兄与婉贵嫔成了现在这样,康王也红了脸:“婉贵嫔的事……”他想说些话来道歉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朕的事情朕自己会处理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建元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嗯,臣弟定不负皇兄期望。”康王看着建元帝,重重地点了点头。多少话语,都在兄弟两的眼神中一一呈现。这是兄弟的祝福,也是男人的承诺。 送走康王,建元帝对着一室清冷乾正宫,也默默做了个决定。 连康王都知道要为自己所爱的人争取,为自己的爱情而努力,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也从未放弃。而他赵舜,难道就会就此退缩了吗?康王尚且知道要站在心爱的人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而他,难道就因为那群别有居心的庸臣的几句话,他就要让他的婉婉一个人去承受那些非议和不满吗?建元帝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不作为感到羞愧,他是一个皇帝,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这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河东 李燕婉听到建元帝召幸了沈贵妃的消息时,整个人是木的。站在坤安宫门前,被寒风吹彻,风呼呼地往脸上刮,耳朵冻得通红。几个小嫔妃站在后面围在一起取暖,一边谈些八卦。 “听说了吗?皇上这么久都没有进后宫,昨儿将沈贵妃叫去侍寝了。” “哼,还不是某些人惹的祸,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为了避嫌,而这么久都不进后宫。” “哎,别说了别说了。”说话人向前努了努嘴。 “我就说!怎么,自己不守妇德勾引皇上,还怕别人说吗?要我说啊,皇上离了她才好呢,不然声名还得跟着受损!”那人不顾旁边人的规劝,声音反倒放得更大了。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似是顾忌李燕婉的位份,旁边那人不停劝道。那人过够了嘴瘾,对着李燕婉的背影撇了撇嘴,这才罢休。 李燕婉却刷地回头走到她面前,“你再说一遍!” 那刚刚说得毫无顾忌的陆小媛被李燕婉的气势所吓,顿了一下,想到她现在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贵嫔,有什么可怕的,又挺了挺胸:“我说皇上离了你才好,你就会败坏皇上的圣明!” 两人之间的交谈,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陆小媛当着婉贵嫔的面说她的不是,现在两个人在对峙着。这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围观众人纷纷拭目以待,等着婉贵嫔做出反应。 李燕婉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句:“我是说之前那句,皇上昨晚干什么了?” 那陆小媛被李燕婉这周身的气势吓得有些气弱,声音低了些:“皇上昨晚召沈贵妃侍寝了呀!” 像是需要反应时间一样,李燕婉又木木呆呆地站在那顿了一会,看得陆小媛毛骨悚然。然后“刷”地一声,一巴掌打在陆小媛脸上。“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媛来置喙。” 陆小媛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燕婉,不是说婉贵嫔近日已经落魄了吗?是人都能欺负两句,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啊!谁知道她今天抽了什么风,竟然动手打她了!偏偏她还只是个从六品小媛,也确实语出不逊,现在连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围观群众看到陆小媛被教训了,纷纷散了开去,做出一副“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婉贵嫔大发神威,她们可不想被牵连。李燕婉刚刚那一巴掌,是用足了力气的,现在手心还通红的,更不要说陆小媛已经肿得高高的脸了。然而这时候,李燕婉全部的心思都在“皇上昨晚召沈贵妃侍寝了”这一句上,掌掴陆小媛也只是一时气愤所为,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一个结果。他……终究还是去找了别人。 李燕婉以为自己一直被悬着的心,已经勒麻木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心还在疼着?就像是突然有个人,拿了把剪刀,把勒着心的绳子一刀剪断,然后心刷地掉落到地上,一不小心,摔地七零八落。 她不知道是该为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而高兴,还是为他去找了别人散播雨露去了而难过。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河西 “各位娘娘、小主们,皇后娘娘叫大家进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坤安宫的嬷嬷出来通知道。 李燕婉愣愣地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站在后面的叶才人,在经过她的时候推了她一把,轻声道:“发什么愣,快进去吧!”她才恍然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跟着人群进去了。 在后宫生活久了的人会知道,冬天是最难熬的时候。夏天就算没有冰,还可以找个阴凉的地方,拿着扇子扇风解暑。可是一到了冬天,别的不说,这顶着寒风,干站在门口等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再者,谁不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待一会呢?是以众人到坤安宫请安的时候是越来越晚,几乎要拖到能拖的最后一刻,才姗姗出现。李燕婉等人,也不过是因为地位比较低,而不得不早些来站在外面吹风的。 “哟,今天贵妃娘娘还没有过来呀?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呢。”自从大皇子被抱走之后,祺昭媛的脾气更加见涨且喜怒不定起来,对于沈贵妃,也不像以前那样毕恭毕敬了。她当然知道昨晚皇上召沈贵妃侍寝,没准现在还没起来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话,可见也是酸的可以了。 后宫这些人,可是久不见建元帝了。先是皇上秋狩受伤,回来又谁也不见,只召婉贵嫔去侍寝。后来即使病愈了,也还是和婉贵嫔卿卿我我的,可让她们这些人眼馋死了。好不容易有人看不过眼了,前朝大臣出面弹劾此事。好了,婉贵嫔是废了,可是她们也没有人能顶的上去呀!皇上就这样硬生生地自己在乾正宫住了大半个月,期间连后宫都没有踏足过一步。这怎么不叫她们内心暗恼? 这次,又是沈贵妃拔得了头筹。皇后自然知道皇上昨晚招人侍寝的事情,眼神往沈贵妃那空着的座位瞥了两眼,内心复杂。她之前提携婉贵嫔,是想要让她与沈贵妃分些宠爱,不要让那女人太过嚣张的。谁知道竟然引狼入室,婉贵嫔不仅将沈蓁蓁的宠爱给夺过来了,而且还更胜一筹,几乎成了第二个沈贵妃。前段时间,后宫哪个女人不是活在“婉容华”三个字的阴影中?呵呵,现在好了,婉贵嫔被摁下去了,沈贵妃又上来了。这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置她们于何地? 尽管心中再复杂,皇后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沈贵妃想来是昨晚伺候皇上辛苦了,今儿起晚了也是可能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皇后娘娘真是体谅臣妾,那臣妾更要努力不辜负娘娘的厚恩了。”抬头看去,可不是沈贵妃? 皇后看着她慢慢走来,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好,快坐着休息吧!” 原本还有些沉默的坤安宫,一下子因为沈贵妃的到来而多了几分异动。不少人的眼神已经在春风得意的沈贵妃与自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神思不属的婉贵嫔身上来回转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情敌相见,这其中的故事,想来也够喝一壶了吧?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克扣 不消旁人问,因为昨晚的事而扬眉吐气的沈贵妃,自己就说上了:“承蒙皇上及娘娘厚爱,臣妾自知本分,并不敢说辛苦。”然后装作刚发现的样子,看向李燕婉:“婉容华,你今日为何如此憔悴?” 戏肉来了!在座诸人不自觉地直起身来,便是皇后也打起精神来了。前后宠妃的对决,沈贵妃明显的精神与婉贵嫔明显的憔悴,这其中可以联想的,可就多了。 李燕婉并没有意识到大家的视线都往自己身上来了,她还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思绪已经飞到哪里去了。柔婕妤坐在她的下首,看到她这样不加一点掩饰的难过与憔悴,撇了撇嘴,果然上不得台面。不过,为了看戏,少不得要劳动她在旁边提醒一番了。推了推李燕婉,小声说道:“贵妃在问你话呢。” 李燕婉再次惊醒,抬头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眼睛放大了些,但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样子。 沈贵妃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心情,当然,也是难得的执着,非要盯着李燕婉问个究竟,再次张口,温柔关怀道:“婉贵嫔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吗?看着你精神倒不是很好。” 李燕婉的眼神与沈贵妃对上,眼中的示威一丝不差地传了回来。要照李燕婉以前的性子,输人不输阵,这个面子,她一定是要挣回来的。可是现在,她感觉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实在没有气力来应付这些了。点头应是:“确实,天冷了,臣妾那炭火供应不足,这几日倒真的没有休息好。” 她这样直喇喇地把被克扣过冬炭火的事实直接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倒是让沈贵妃始料未及的。她本来以为,要照婉贵嫔的性子,肯定是要死鸭子嘴硬的,而她越解释越想掩盖,事实就越明显,她沈蓁蓁的胜利就显得越壮观。可是,李燕婉竟然就这样承认了?!言下之意还直指是她克扣了她的炭火。 李燕婉此话一说,场上之人在失望之余却又提起了新的兴趣。虽然没看到婉贵嫔与沈贵妃为皇上的宠爱争风吃醋,可是沈贵妃暗中克扣婉贵嫔用度,也是一件可以玩味许久的事情啊!尤其是现在宫中大权可不是只掌握在皇后一个人手中的,沈贵妃、何昭仪手中可还掌握了部分呢!也不知道皇后和何昭仪会有何反应? 皇后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收获,沈蓁蓁和李燕婉,她都不喜欢。前者是死对头了,而后者,虽然她并不眼红她所获得的宠爱,但是未免也太不逊了,也没有办法掌握在手中。不能为她所用,那便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现在两方掐了起来,皇后欧自然乐见其成。 不待沈贵妃做出解释,皇后就抢先说道:“哦?还有这么回事?本宫仿佛记得,炭火这些事,是沈妹妹你在管的吧?”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沈贵妃。 沈贵妃没想到李燕婉现在不想着皇上,竟然还来这一手。自从分了皇后的宫权,皇后可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等着抓她的错处的。只是她毕竟也是家族当做一家主母培养长大的,对于这些管家的事情,也不是完全陌生,更何况,皇上交待给她的事情,她自然要做好,是以也是分外尽心。只是李燕婉这事,她本来就是因为不忿而故意想要给她点苦头吃吃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直接给说出来了! 沈贵妃嘴角僵了僵,强自笑道:“是吗?这事臣妾倒是不曾知道。想来是底下人做事疏忽了,婉妹妹你放心,本宫回去一定好好惩治那起子粗心大意的家伙!”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均沾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李燕婉什么事了,便是她想放过沈贵妃,皇后也不愿意放过。“沈妹妹想来是初掌宫权,不知道下面那起子人实在是鬼心思太多了,他们做些什么,你在宫中根本都想不到的。这不,我们婉贵嫔不就受了这冤枉苦楚。”皇后也没有说沈贵妃不好,接着她的话指着李燕婉说道。 沈贵妃却从皇后的话中听出了些意思,不就是想说她没有经验,心思蠢,竟然被底下人骗得团团转吗?可即使如此,她现在也只能认栽。事情做了被别人揭穿,她还能说些什么呢?“自从为姐姐分忧,掌了这宫权之后,才知道姐姐以前的辛苦。被婉贵嫔这样一说,臣妾才惊觉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今后皇后娘娘还有多教教臣妾呀!” 皇后本以为借此机会总算能压住贵妃一筹了,谁知道这女人竟拐着弯地提到她被强行瓜分宫权的耻辱,简直是哪里痛就往哪扎,刀刀见血。此时也只好回道:“那贵妃以后可要多上点心啊!看把我们婉贵嫔给冻的。”没有办法继续对沈贵妃造成伤害值了,皇后便又把话题转向李燕婉。 李燕婉刚刚只是顺嘴一说,当然也是抱着不让贵妃好过的心思在的,她现在的心就像被两个人在反复拉扯一般疼,自然对沈贵妃没有任何好感。只是她却没想到,皇后这借题发挥的能力实在太差,竟然又把话题丢回来了。 李燕婉在大家的关注下闭口不言,而沈贵妃毕竟是理亏的那一个,此时只好先开口说道:“真是对不起婉妹妹了。你放心,你宫中短了的炭火本宫回头就让人补上,以后有什么缺了少了的也尽管找本宫来要。哎呀,本宫又要伺候皇上又要照管宫务,有些事情一时顾及不到,妹妹便体谅一二吧!”说是道歉,但这话中的炫耀又是怎么回事? 要是以往,对于这明显语带他意的话,李燕婉肯定是嘲讽一笑,无动于衷的。但是今天她正是伤心脆弱的时候,这话无疑在她心上又戳了一刀,淙淙地流着鲜血。然而这毕竟是事实,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女人,她便是想要追究,又能说些什么呢?李燕婉扯了扯嘴角:“贵妃客气了,臣妾并无责问之意,只是向您反映这个情况,以免您被小人蒙蔽,令名有损。” “呵呵呵呵,婉妹妹真是周到。” 三个女人一台戏,李燕婉、沈贵妃、皇后今天就在这戏台上开场了一出好戏。下面的人虽看得不甚过瘾,但无奈三个演员都有些累了,想要下场休息了。她们这些看客,也只好跟着散了。 强撑着回到云梦居,李燕婉几乎脚都迈不稳了,还是被绣心半扶半拉给拽回去了。大家都知道皇上昨晚召幸沈贵妃的事情了,看到李燕婉这样回来,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无言,只忙着伺候她好好休息一番。李燕婉这段时间的煎熬与坚持,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皇上这样……也难怪她有些撑不住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称病 李燕婉脸色这么差地回到云梦居,大家都是看到了的。虽然事后缓过来了,她也就索性称病躲在宫中不出去了,反正见到那些人也没有好事。虽然她称病,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她这样一搞,像是主动认输了一般。但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皇后因为之前她指出贵妃的错处,给了贵妃一个难堪,对她还算满意,也没有计较什么。而沈贵妃事后也派人将她应得的炭火及其他用度给送来了,还附赠一些,客客气气地道歉,李燕婉自然也客客气气地接受了。单从生活用度上来说,李燕婉躲在云梦居称病不出,这日子也并不难过。 只是,有一就有二,建元帝又宠幸谁赏赐谁的消息不断传来,偏偏那些人像是为了发泄前段时间所受的憋屈,总要示威一般地要想方设法传给李燕婉听。李燕婉便是不想知道也不成了。 她本来那天突然得知消息,心中一直以来的信念突然崩溃,悲形于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顶着寒风回到云梦居,被丫头们又是递水又是拍背的,终于缓了过来。“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绣心等人知道她正处于伤心之中,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只能带着人关门出去了。留下李燕婉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前方,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建元帝改去宠爱别的女人,她之前无所事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而且可能这件事对于建元帝来说,根本就是所谓“背叛”。毕竟,他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只要她一个人呀!况且,他这样做了,她现在面临的危机也算小了很多,毕竟这宫中都是只见新人笑的,哪里还有工夫来关注她这个旧人呢? 危机解除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受呢? 她想到了不久前两人还是情浓的时候,可转眼就情转薄了吗?那时候多么亲密,现在就有多么可笑。李燕婉脑子嗡嗡嗡地响着,一下子想到建元帝身着衮服头戴朝冠的威严模样,一下子想到他受伤了躺在床上对着她撒娇的样子,一下子想到两人西窗共读书的温馨,一下子又转到沈贵妃对着她得意的微笑,还有后宫那些女人嘲讽的冷笑……她不想再想这些令她头疼的事了,可是这些却像这冬日的寒风一样,总会找到缝隙钻进来,无孔不入。 李燕婉想要生一场病,然后将这些恼人的东西通通丢掉。所以她对外说那天回来冻着了,生病了。可是待在云梦居,她也并不能真的安生养病。想七想八不说,建元帝又宠幸了别人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传进来。她苦笑:“果然是秀分快吗?之前那样丝毫不顾及别人,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她说不上现在对建元帝是什么感受,在内心深处,她还愿意相信他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帮她解脱困境,让她过得好些。况且,建元帝这种生活在一夫多妻环境中的人,根本就没有为一人守身的概念。喜欢便多宠一些,也没有说不去管别人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帝!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情愿自己受些苦,也不愿意他这样自以为帮忙呢? ------------ 第三百四十章 暗忧 李燕婉躲在云梦居不出来,知道真实情况的如何昭仪,自然识趣地不去打扰她,因为她自问也没有法子去安慰失恋的人。而不知道情况的一些人,如叶才人,当然也及时地上门慰问了一番。就连沈贵妃这种自以为知道她生病内情的,也源源不断地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口称:“都是因为本宫的疏忽,婉贵嫔才会冻着了,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补品你一定要收下。” 而建元帝却在乾正宫急得没办法。因为心中某个不能言说的原因,他有些不敢踏足后宫。现在即使他频繁地召幸后妃,也只是把人叫道前面来,自己都不到后面去的。在传贵妃侍寝的第二天,他就听到传来婉贵嫔受凉冻着了的消息,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天也太冷了,云梦居又是个四面通风的地方,也难怪她会承受不住生病而且她自从小时候落水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畏寒的很,京城又比她家那要冷一些,第一年在宫中过冬,肯定不习惯啊她的腰也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有些复发刚巧是这一天生病……会不会是朕的消息……传到她耳中了?她难道生气了吗? 各种想法在建元帝的脑中不断过着,变幻来变幻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原因。他倒是有心想叫赵全去问问,可是未免也太招摇了。他开始宠幸别的嫔妃,不就是为了降低她的关注度,让她日子过得好些吗?现在他再派人去问,那他之前做的这些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可是让他这样在乾正宫干坐着,建元帝也觉得太难熬了。他在后宫自然有自己的秘密渠道,可是李燕婉闭门不出,云梦居被她管的铁桶一块,人家也没有办法进去打听啊!建元帝正担忧踌躇着,赵全就在旁边禀告道:“皇上,柔婕妤到了。” 啊,他今天召幸的是柔婕妤。 建元帝正烦着,李燕婉生病了,他哪有空去理会别的女人。正想挥手让她走,手抬起来却突然想到也许她知道些什么呢? 赵全就看着他的皇上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转眼却有一脸急切地出门拐到西偏殿去了。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柔婕妤自从集芳园回来,建元帝待她就冷淡了不少。算好看在她曾经怀孕的份上,也没怎么苛待她。今天终于被皇上召见,怎能不看重紧张?在钟粹宫鼓捣了半天才提着心紧张又期待地过来了。见到皇上一脸急切地推门进来,还微笑了一下,看来,皇上也想她了呢 建元帝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这样直接问她知不知道婉贵嫔的情况好像不大好。握拳在自己嘴边轻咳了一下,镇定下来,说道:“爱妃过来了啊,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冷,没冻着吧?” 柔婕妤听到皇上刚一进来就这么关心她,激动地脸都红了,小声回道:“嫔妾不冷。” “瞧你,穿得这么少,还是要注意些,可别冻着了。朕听说后宫就有人生病了。” 见建元帝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穿着,柔婕妤羞红了脸,她穿这么少,还不是为了待会好伺候他?害羞说道:“谢皇上关心,嫔妾会注意的。” 建元帝的重点其实在后半句,但说了半天却见她毫无反应,一点都答不到正题上。只能又咳了一声,问得再明白一些:“你可不要学婉贵嫔,她现在不就生病躺在宫中了吗?你知道这事吧?” 柔婕妤还以为建元帝在关心她,抬头微笑道:“婉贵嫔是因为这段时间宫中炭火不够用,冻着了,嫔妾有皇后娘娘关怀,自然不会有此困扰的。”既然说起了,那就在皇上面前给贵妃上点眼药吧。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夸她能干!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夜访 建元帝终于探听到李燕婉生病的消息,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竟然有人敢克扣她的用度,这天这么冷,没有炭火,自然要冻到了。炭火……是贵妃在管的吧?难道沈贵妃故意的?建元帝的眉头皱地死紧,根本没有注意到柔婕妤的卖俏。 “依你看,婉贵嫔这病沉重吗?”建元帝问了一半,又掩饰道:“朕的意思是,这底下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从三品贵嫔也敢怠慢,也不知道婉贵嫔这病严不严重。她都这样了,那后宫其他人恐怕日子就更难过了。” 听到建元帝如此急切地打听婉贵嫔的消息,柔婕妤本来还有些奇怪,皇上现在竟然还是这么关心婉贵嫔吗?直到听到他后面的解释,才放下心来,顺着他的话气道:“就是呢,嫔妾那天在坤安宫,看到婉贵嫔病地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贵妃与她说话都没听见。还是嫔妾在旁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最后回去的时候,还是她的宫女在旁半搀半扶,才得以回宫的呢。”她的本意是想用李燕婉的惨,来加重沈贵妃的疏忽,这样皇上才会更生气。 只是没想到建元帝的关注点本就是在前面,听到李燕婉当时的处境,脸色都变了他没想到,婉婉的病势已经这么沉重了。至于柔婕妤真正想要达到的上眼药的目的,当然也达成了。她看着建元帝脸色为之一遍,自以为得计,也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不再多说什么。 建元帝得到了这消息,简直一刻都坐不住,想要立马飞去云梦居看看李燕婉究竟如何了。这都好几天了,他连个太医也没传,硬撑着,这病能自己好吗?要是还是没有炭火,那岂不更糟。“爱妃,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宫务没有处理,今晚就在书房睡了。”建元帝匆匆地跟柔婕妤说完,就想拔腿离开。 “皇上”柔婕妤没想到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只是跟皇上说了几句话,就要被送回去了,她岂能甘心?自从孩子流掉了,明里暗里笑话她的人可不少呢,虽然韩充仪已经被她折磨地不成人样了,但她却依然不能解气。非要再怀一个孩子,才能把胸中这口郁气与不甘给平了。 建元帝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瞬,头也不回地说道:“爱妃早些回去休息吧,朕改日再宣你。”便直接推门而出。守在外面等着的太监们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皇上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他们只有跟着的份。只有敬事房的公公们无奈,只得又把人抬着送回去了。 “赵全,你把朕去年做了没穿的那件黑色狐毛披风拿出来,再去库里看看有没有上好的治风寒的药材和补品,收拾好一起带着,随朕去一趟云梦居。” 赵全没想到皇上急匆匆地从柔婕妤那出来,竟然又要去云梦居了。婉贵嫔?听说她这几天生病了,皇上这是要晚上去探病吗?心中各种复杂的念头闪过,脚步却很快,转身就吩咐小太监去取了。 只见建元帝站在原地急不可耐地转着圈,小太监一把东西收拾齐全,他抬腿就要走。都快出乾正宫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地回头,倒是把跟着他急行的人惊地脚步猛然一停。“不要这么招摇,赵全,你跟朕去就行了,其他人不得声张。” ------------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云梦 建元帝当然是出于保密考虑,他要是大张旗鼓地去了云梦居,那他这几天找别人转移注意力的努力,不就全都半途而废了吗?当然,如果真想万无一失的话,最好是不去这一趟。可是,想到李燕婉在宫中他看不见的地方,病势沉重,而他却在乾正宫召幸嫔妃,那他赵舜,还是人吗?这一趟,他若是不去,恐怕觉都睡不好。 云梦居,上好的银霜炭在屋子里烧着,倒是熏得暖烘烘的。李燕婉还未睡着,正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活。 “主子,都跟您说了,在灯下做针线伤眼睛,您有这功夫,还不如上床躺着休息去呢!瞧您这几天瘦的。”晴心扑手就将李燕婉手中绣了一半的手帕给拿到一旁,半嗔半怨。 李燕婉实在是待在屋内无聊,才想找点事做。看书?书还是从建元帝那淘的,看到就想到那个人,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碰!聊天说话?现在她落魄了,原先院子里抢着干活帮忙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偌大的云梦居,就四个奴才,自然忙得很,这么晚了,她又能找谁说话?去小厨房准备些吃食?食材倒都是现成的,可是这么晚了,做了谁吃啊,她这两天可都没什么食欲。那就只能做针线了。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去想那个人,不用去思考未来要怎么办,只专注于手中实实在在的一针一线。 帕子被晴心抢过去了,李燕婉苦笑道:“我只是对外说生病了,又没有真生病,你何必这么紧张?” 晴心一直关注着她这几天的状态,知道她因为皇上的事情心情不好,但自己又是个奴才,又没有这种情感经历,便是想劝都没有办法劝。此时看到李燕婉还满不在乎的样子,气道:“是呀,您没生病,可是您再这样过几天,不生病才怪呢!您自己想想,您每天饭就吃那么两口,话也说不了两句,奴婢每天晚上守夜,就听到您翻来覆去地在那叹气,这样折腾下去,能不生病吗?” 李燕婉理亏,她不是伤春悲秋的人。自从那天从坤安宫回来之后,偷偷在被窝里哭了一场,之后就没怎么表现出伤感的情绪来了。只是这人总也打不起劲来,总觉得一切也没意思。她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七想八,做些机械性的活计,聊以度日。 “好啦,我知道了。” 晴心听到李燕婉的敷衍,难得地多念叨了两句自从李燕婉升位容华以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念叨了,主子也不需要她念叨。只是此刻,晴心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跟着李燕婉,她从来都是开心达观的,哪里有过现在的黯然神伤。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造成的!她不懂什么平衡局势、以退为进的话,她只知道,皇上让主子难过了。 “主子,奴婢知道您是因为皇上的事情而心里难过。您难过的话就说出来吧,奴婢虽然不能帮上什么,聆听还是可以的。您这样把一切事情放在心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奴婢看在眼里,才更加心疼啊!”晴心恳求道。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偷听 主仆两人径自说着,根本不知道建元帝带着赵全,正站在窗下暗处侧耳听着。建元帝在夜色下急匆匆地赶到云梦居,却在踏进院门的那一刻犹疑了。婉婉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真的以为他移情别恋尽弃旧欢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贸然进去,对她的病情岂不是有所妨碍吗? 夜里风大,建元帝披着狐皮披风,倒并不显眼。直到走到近前,建元帝把风帽摘下来,守门的小顺子才看到是皇上来了。刚想张嘴喊人,就被赵全一个疾步上前捂住了嘴:“噤声!”偏小顺子又老实,想到自家娘娘这几日神色郁郁,不就是因为皇上的事吗?既然皇上来了,那就没事了。也没有多想,也不想些办法弄出点声音来提醒里间的人,就这样任建元帝走到了窗下偷听了。 建元帝立在窗下,看到李燕婉优美的剪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瘦削。她仿佛是在低头做些什么,脖子弯成一个自然的弧度,一直没有抬起。建元帝站在窗外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想来是极温和认真的。后来主仆二人的对话也被他全听在耳里。 当听到李燕婉其实并未生病的时候,建元帝轻轻地松了口气。他没来之前,还七想八想想了好多,她的病情病况、病容病貌,都在脑中假想过了。骤然听到她其实并没有生病,还来不及恼她故意称病害人担心,松了一口气的喜悦就先涌了上来。待听到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建元帝脸上的微笑还没来得起收起,就僵在了脸上。婉婉她……果然是生他的气了。 屋内,李燕婉和晴心的对话还在继续。 只听李燕婉回道:“我便是再难过,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哭又有什么用呢?当初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不就做好了今日这个打算了吗?情到浓时情转薄,他转眼又找了另外一个,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晴心从小跟着李燕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气愤道:“皇上真是太过分了!明明之前对您那么好,现在就因为大臣弹劾,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那些女人,被皇上宠幸了还要来耀武扬威,要是奴婢是您,也要气死了!” 李燕婉看在晴心越说越气,义愤填膺的样子,反而笑了:“好晴心,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觉得不值。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又要落人口实了。再说,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遭,皇上不来,对我也是有利的。没瞧见那些人对咱们,也没有先前盯得那么紧了吗?” 建元帝在外面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安慰。这个傻女人,竟然为了这么点事就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还觉得自己负了她,他这个皇上的金口玉言,就那么不值钱吗?说好不会轻易相负的,难道他会转头就忘了?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明明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竟然还被她给误会了。等听到李燕婉还是愿意相信他,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早日脱困的时候,建元帝才觉得心中安慰了一些。 ------------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相见 不想再听里面那个小女人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建元帝加重了脚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爱妃这一向可好?” 这一系列变故来得太突然,整个云梦居,除了小顺子之外,都没有人知道皇上过来了。现在他突然现身,倒把大家给惊到了。李燕婉坐在榻上还好,只是晃了下神,站在她旁边的晴心可吓了一大跳,她刚刚……还说皇上的坏话来着。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到。 建元帝觑着晴心脸上惊恐的表情,心中冷笑,这丫头也真是什么都敢说,还敢在婉婉面前抱怨起他来了!刚想出口欧斥责,眼神却瞥到李燕婉拉着那丫头的衣袖,面上虽一派镇静,关节分明、攥得死紧的拳头,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建元帝转念一想,也就罢了,看着这宫女对婉婉一片忠心的份上,便暂时放过她吧!建元帝才不会承认,他是正怕李燕婉生气,才不愿多生枝节呢! 两方都不说话,建元帝有些贪婪地打量着好久不见的李燕婉,发现她果真瘦了,连脸色也苍白了不少。只是她那陌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们纵使大半月没见,也不至于就不认识了吧? “你下去吧!”建元帝冷着脸对晴心说道。身后的赵全懂得主子的心意,像在自家一样,一把把还恋恋不舍、生怕皇上要对她主子做什么的晴心给拽走了。小祖宗哎,你说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皇上都没有怪罪,你就该知足了,还要继续站在那挡着皇上的事,真嫌命不够大是吧? 清场完毕,屋里又只剩了建元帝与李燕婉两人。建元帝在李燕婉那陌生的冷漠的眼神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摸着鼻子在屋中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发现也并没有被怠慢的迹象,屋内炭火也烧得很足,他从外面进来,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确认了李燕婉生活没什么问题之后,建元帝才慢慢地走向她,温柔道:“朕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李燕婉自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男人,她那么信任,甚至说得上喜欢了,他们有过那么多甜蜜的瞬间,不得不说,在她生命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日子。便是日后,他们真的两不相见,他在她生命中刻下的烙印,也会一直留存着。可是,她现在,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听到建元帝的话,李燕婉才从自我感慨中解脱出来,那一瞬间她竟然还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完美的微笑:“劳皇上惦记,臣妾身体尚好。” 建元帝又走近了些,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没想到李燕婉随着他的走近,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出距离来。这一退,便把建元帝的火给引上来了。本来他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还有他进来之后李燕婉冷淡陌生的态度,已经让他很不爽了。他知道李燕婉不高兴什么,她确实受了苦,可是他这不是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吗?听到她生病,二话不说就赶过来看她,她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横眉 “婉贵嫔,你这是什么意思?”建元帝语气有些重。 李燕婉抬眸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轮廓,嘴上却说道:“臣妾并没有什么意思。您刚刚想必也听到了,臣妾并没有生病,您可以放心了。”也可以走了。 建元帝自然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只是他这样满心热血的跑来,换来的却是她这样冷淡的几句话,这中间的落差,他实在受不了。“那你对外称病干什么?朕仿佛还听说是因为贵妃短了你的炭火用度?”害得他都担心死了。他的本意自然是想说他这么关心她,结果她还称病来吓她,让他白担心了一场。 而这话听在李燕婉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他这是在怪我装病陷害他的贵妃娘娘咯?沈贵妃克扣她的用度,本就是真的,需要她装病来揭穿吗?想到建元帝与沈贵妃卿卿我我恩爱不疑的样子,李燕婉当即就炸了:“皇上要是不信任臣妾,大可以去找贵妃求证啊!臣妾虽然与贵妃云泥之别,但还不会自甘堕落道去说谎陷害她!” 建元帝有点懵,他也没说是偏向贵妃,来向她问罪的啊!他刚刚那么说,不是想确认一下,才好回去处置此事吗?现在被李燕婉这样劈头盖脸地上来一通讽刺,更是觉得她莫名其妙。只是,他这时候还有些理智,想到今日来是想来看看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的,又不是来兴师问罪吵架的。顿了顿,换了个口气,解释道:“婉婉,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听说你生病了,就急忙放下事情来看你。你没有生病,那当然再好不过了。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李燕婉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软语说话,本来还在气头上,现在被建元帝这一句话就降下了温度。听到他说相信她一直为她着急,李燕婉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只是,想起这段时间她所过的日子,酸楚又渐渐涌上心头。她不怕过苦日子,哪怕人人嘲讽为难,生活潦倒拮据,只要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她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现在呢?他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先行离开了。 “我过得好不好,皇上还会关心吗?”李燕婉强撑着要流泪的冲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建元帝。 建元帝看她这个样子,心脏一阵阵地抽疼,大步上前不顾李燕婉的挣扎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朕日日都在想着你,你说朕担不担心。” 与建元帝,这已经是他内心最真的剖白,他都想挖出他的心来给她看看了。而于李燕婉,却更是讽刺。日日想着自己?李燕婉冷笑,抱着别的女人想着她吗?她一直以为,眼前这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说谎骗人的,他也没有骗的必要。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在女人堆里混迹出来的男人,嘴里怎么会有一句实话?他说不离不弃,你就真信了吗? 李燕婉根本不去看建元帝的目光,强行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低眉顺眼说道:“多谢皇上百忙之中还能想到臣妾,现在您既然已经确认臣妾并无生病了,趁着天还不晚,早点回去吧!”以为她不知道他今晚还宣召了柔婕妤侍寝?家里恐怕还有一个在等着他呢,她一个过了气的妃嫔,怎么能耽误他这么长时间?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冷对 再次被李燕婉赶走,建元帝很是恼火。他想到自己在乾正宫担心地坐立不安,竟然还去柔婕妤那打听消息,然后不顾之前的布置,急匆匆地跑过来探病,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他急得要死,她本人却全然不在意。恐怕对于前段时间被为难,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反而白操心了一场。 “全天下都是朕的,朕想待在哪就待在哪。婉贵嫔,你还没有资格赶朕走!”建元帝气得拂袖转身坐在榻上,一副朕就在这赖定了的样子。 李燕婉没想到他这么无赖,都叫他走了,竟然还非要赖在这。两个人这样横眉冷对的有意思吗?只是他不走,她也不能硬拖着他走,只能默不作声地找了个离他比较远的凳子,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块空旷的地面,对峙着。建元帝本来以为她还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可是看她坐得远远的,情愿玩手指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怒从心头起:“婉贵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朕冒着寒风到了这,连口热水都没有?” 谁叫你来的?李燕婉暗暗翻了个白眼。再说,茶壶茶杯就在他旁边,自己要喝不会自己倒吗?尽瞎折腾!李燕婉只得慢腾腾地从座位上起来,蹭到他面前,给他斟了一杯茶,送到面前:“皇上,请喝茶。” 建元帝好不容易把她诓到面前来了,怎么会轻易就放她离开。也不接过茶杯,只用眼神示意她送到他嘴边来。李燕婉就知道这人不好伺候,连茶杯都不端,手断了吗?真想把这杯热茶直接倒他脸上!只是她到底不是这么不文明不要脸的人,只能绷着个脸,取下杯盖,将茶杯送至建元帝嘴边。 建元帝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现在虽然绷着个脸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好歹也比刚来的时候,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好看多了。也不再逗她,就着她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这事在他们之间已经太过熟练,他受伤那段时间,半是因为左手臂真的受伤了,半是想要享受她服侍的待遇,经常要求她给自己喂药喂水的。 李燕婉见他喝完了,也不多留,端着个茶杯就想退回去。但没想到此时的建元帝却不是之前那个身受重伤的弱鸡样了,胳膊一伸,便连人带茶一起拥到了怀里。 “啊”李燕婉猝不及防,茶都泼了半杯,倒在建元帝身上。建元帝也不在意,李燕婉终于实实在在地在他怀中了,再也不是之前想了千万遍却看不见摸不着的那个虚幻的人影了,建元帝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乖乖,让朕抱抱,想死你了。” 是想我死吧?李燕婉被他抱在怀中,不舒服地动了动。她也好久没有跟这个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现在被他抱在怀中,竟有一种心理上的归属感。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还这样抱着别的女人,说着这样甜蜜的情话,李燕婉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 第三百四十七章 解释 沉默了一会,建元帝抱着她慢慢说道:“这次的事情,朕也没有预料到。因为康王的事情,那些老匹夫们竟然对你也指手画脚起来。朕本来想着不予理会,但没有想到愈演愈烈。只能退了一步,你送来给朕的菜朕都吃了,做得很好。”说到这里,捏了捏李燕婉的脸,发现肉又少了不好,手感都没有以前好了。 李燕婉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建元帝没有得到回应,心知她还心存芥蒂,继续解释道:“前朝后宫都在盯着,朕想着你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了,如果再表示出对你的关注,恐怕就更难过了。本来想着,对你冷淡一段时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说到这里,建元帝脸上露出了怅惘的表情。 李燕婉听着也有些感触,她虽然与这人已经好久都没有见面没有联系过了,但是她心里却知道,他那些冷淡和漠然,都是为了她而做出的保护色。他突然冷淡下来,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从来没有怨怪过什么。甚至,她那时,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但心中却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为了共同的未来而努力坚持,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但他们谁也没有放弃。只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建元帝觑着她的脸色,试探问道:“婉婉,你也是知道朕的苦心的,对不对?” 李燕婉朝他凄然一笑:“臣妾知道。” 建元帝却因为她这短短一句话,而雀跃不已。他就知道,刚刚只是婉婉在置气,其实心里还是清楚他为她所做的事情和背后的苦心的。这种“我的辛苦你都放在心上”的感觉,于建元帝来说真是既新奇又满足。所以他才没看到李燕婉说这话时脸上凄然的神色。 得到了回应,建元帝便也有了继续说的动力。只是,前面那些,建元帝说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但不知为何,想到接下来要解释的,竟然有些紧张。建元帝咽了口唾沫,不再看李燕婉的眼睛,继续说道:“后来,朕因为恼恨康王带回来的那女子,竟然连累了你,想要赐死她。康王却跑过来哭着求朕收回成命。朕看到他那样子,不知为何,竟想到了我们。我们两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都已经被逼的不能再相见,朕又怎么忍心再拆散另外一对有情人呢?将那女子赐给康王做侧妃之后,朕也因此得了些激励。连赵禹那小子都知道要挡在那女子面前为她遮风挡雨,朕这样毫无作为,岂不是太没有担当了?” 李燕婉倒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桩事情,听到康王与那女子最终还是得到了建元帝的官方认同,也为他们两高兴。只不过,终究也只是侧妃啊……康王总归是要娶王妃的,等到了那时候,让这两个女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建元帝没想到她已经想到那么远的时候了,他还沉浸在自我的话语中:“所以,朕就想着,朕只表现出对你不感兴趣了还不行,因为没有参照,你永远都是那个朕最宠爱的人。只有出现了别人,你才不会那么显眼,你才能真的避过了这一劫。” “所以皇上就去宠幸别的姐妹了?贵妃、柔婕妤、赵婉仪、董良媛……”李燕婉再也忍不住,抬头挑眉看向建元帝。一股莫名的愤怒在她胸中发酵,她如果再不出声打断建元帝的叙述,恐怕这愤怒就要喷薄而出了。就算是他的移情别恋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她好,李燕婉也不稀罕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更何况,她就不信,他自己是一点都不想?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独一 建元帝被她问得一愣,他想说,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吗?在他所受的教育以及从小生活的环境中,一个男人拥有很多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便是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多宠些便是了,也没有听说会有人因此就不要别的女人了。更何况,他的身份又是帝王,只取一瓢饮在他身上,根本就是个笑话。 只是他也注意到了李燕婉的脸色已经不对了,以为她是吃醋了,便想避开这个话题:“你称病不出这决定倒是很明智,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咱们又能继续在一起了。”他本来有此举动,也多是在为他们的将来考虑,现在这样安慰李燕婉,还以为她能深有同感。 谁知李燕婉却看出了他的避重就轻,仍咬着那个问题不放:“皇上怎么不说臣妾的那些姐妹们了?是不是对她们,也是这番说辞呢?” 建元帝避重就轻,只是因为他今天来是想和她好好温存一番的,如果说起那些女人,婉婉势必又要吃醋,这样他还得费功夫哄着。现在本就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他还在哄呢,再说起这件事,他可不敢保证这女人会不会再次把他扫地出门。李燕婉却觉得他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硬是问起,想要一个答案,也让自己死心。 被李燕婉直直地盯着,说出来的话又这样诛心,建元帝有些不快,反驳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对你的心,你到今天还怀疑吗?朕待你如何,你难道心中没有数吗?你又何苦总是拿自己与后宫那些女人做比,朕都说了你在朕心中是独一份的。” “可是皇上对那些第二第三第四也从来也没有排斥啊!”李燕婉敏锐地发现他话中的盲点。是,他一直在说她在他心中是与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的,以前的她听到这样也就满足了。不然还要男人怎么样呢?他都说你是最好最重要的了。可是,他却从来没说过不再要别的女人了呀!就像一个人说我最喜欢吃橘子,可是当你把一个差不多的橙子、柚子放到他面前,他可能也就接受了。独一无二,并不是非你不可啊! 建元帝被她这样一直盯着问搞得有些烦,他不懂,她究竟还要什么。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心里话全都剖出来给她听了。可是她不仅不对自己的表白有任何感动,反而盯着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斤斤计较,有意思吗?“那你想要朕怎样?” 我想要你只有我一个人!这句话就在嘴边,李燕婉想了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是知道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一点,或许心中已经对这件事绝望了,李燕婉只苦笑了一声:“怎么样?难道皇上的感情是臣妾讨要来的吗?便是臣妾想要,皇上您又愿意给吗?” “你说,只要朕有!”建元帝不明白她为什么露出这样凄然的神色,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许诺道。 “我是你的独一,却不是无二啊!”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漠然 无二?独一不就是无二了吗?建元帝不懂李燕婉究竟想要表示什么。他很烦今天的状态,冒着严寒过来探望她,她先是冷冰冰地对待他,继而又说些奇奇怪怪他听不懂的话。建元帝不懂,便是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不是已经从头到尾已经交代地清清楚楚了吗?就算还有什么未解的问题,那她说出来啊,他们都这么亲密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吗?她却一直吞吞吐吐,还用那种奇怪的伤感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建元帝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可是,他做的事情……明明就是为了她好啊! 巨大的价值观的差异,横亘在两人中间。建元帝不懂李燕婉是怎么想的,李燕婉是知道他怎么想却无力越过时代去改变他这种想法。相顾无言,两人拼命想要走进对方的内心,却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在中间,厚重地让人失去了穿过的勇气。 “皇上,时候不早了。”门外响起了赵全的轻声提醒。他的声音本不大,只是在安静的屋内,却是唯一的声音。建元帝在趁夜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吩咐过赵全要注意保密,等到寅时要记得提醒他回去。再晚的话,行踪就会被别人看到了。是以此时才有赵全的这句提醒。 建元帝从僵持中回过神来,看了眼窗外。冬日的凌晨,此时乌黑的天幕上还闪着几点明星,根本没有天要亮了的征兆。可是这时,那些伺候的奴才,已经要准备起床,收拾收拾干活了。建元帝没想到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时间全用在僵持上面了,现在却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看了怀中的李燕婉一眼,建元帝叹了口气,放软声音:“时辰不早了,朕要先回去了,再晚就有人会看见了,到时候你又麻烦事一堆。你有什么事就派人去乾正宫找杨时意,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的。朕也会找机会再来看你的。”交代了一堆,建元帝便打算起身离开了。 李燕婉看他这样来去匆忙,知道他都是为了掩饰住行迹才用此下策。又听他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交代下来,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心中不免有所触动。他是一个好的情人,却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随着他起身,默默地帮他把自己坐皱了的衣服给抚平,又从赵全手中接过披风给他严严实实围上。建元帝配合地任她动作着,沉默地看着她,还在期待着她最后的释怀。 只是,李燕婉到底要让他失望了。给建元帝将衣服理好之后,李燕婉郑重地缓慢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妾恭送皇上。”低下头来,再不看他。郑重中分明有种决绝的味道。 建元帝无可奈何,他说得嘴都干了,她却还是耿耿于怀。重点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在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病情如何,现在了了一桩心事,建元帝便决定今后慢慢理会了,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爱妃起来吧,注意身体,朕,走了。”最终还是没有从李燕婉最终得到一句宽慰之语,建元帝只能无奈地带着人走了。 李燕婉身着单衣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久久未动。 ------------ 第三百五十章 守身 而在夜色下又匆匆赶回去的建元帝,心情也并不简单。他来的时候想法倒是很简单,就是着急李燕婉的身体。结果去了是一重事接着一重事,李燕婉没生病自然是好事,他也无意追究她谎报了。只是,他明明确确地感觉到李燕婉是真的对他心有芥蒂了,问她她却又说的不明不白的,让他摸不着头脑。他都把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地交代清楚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难道他待她的心,她还不清楚吗? 寒风凛冽,建元帝的脸被风呼呼地刮着,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心中热乎乎的,却也七上八下的,还在思考刚刚在云梦居的谈话。 “独一……无二……”细碎的呢喃一出口,便被寒风吹散,只嘴边一缕白烟还昭示着他刚刚说过话。赵全默默地跟在后面,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刚刚好像听到皇上说话了,但是他说的又是什么呢?他年纪大了,听力不行了啊! 建元帝心中一直咀嚼着这两个词,直到逆着寒风一路走到了乾正宫,脱下披风,在温暖的内室喝上一口热茶,才有些回过味来她说她不是无二,莫非还是在计较那些嫔妃的事? 建元帝如释重负,自觉已经明白了李燕婉在意的点。她不就是在意他丢下她又转而去宠幸别的嫔妃了吗?虽然跟她说了多少遍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但是李燕婉在意的就是这个宠幸的事实啊!想通了这点,建元帝坐在榻上又是笑又是惊。 李燕婉还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且是非常在意,所以才会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建元帝当然高兴。他有时候经常会怀疑自己在爱情面前,像个傻子一样,倾尽全部的气力,而她却并没有付出对等的感情。现在知道她原来如此珍视如此在意他们的感情,建元帝有了一种“两情相悦”的快乐。他果然不是单方面付出的大傻子啊!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傻,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建元帝又为李燕婉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感到心惊。他现在全都明白了,他一直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她却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原因不就在这吗以她的性子,她敢这样直接跟他说“我想要你只有我一个”吗?难怪刚刚她一直以那种渴望却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这是自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却无法打消吗? 建元帝是在封建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天然地认为她这种想法是心大了的妄念,被他宠得竟然萌生了这种想要独占他的心思!建元帝不生气,只是因为他喜欢她,愿意让她占着而已,但是她主动想要霸占他?建元帝对这种倒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灯下的沙漏一点点流动,很快便要到上朝的时间了。建元帝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心中暗笑:算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也没有真的宠幸那些女子,用李燕婉的话来说,就是盖棉被纯聊天去了。这要是被那个小女人知道了,恐怕得乐死,看她还敢对着她使脸色了! ------------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关照 “几日不见,你怎么瘦成这副鬼样子了?!”何昭仪终于抽出空来到云梦居看看李燕婉,却看到李燕婉瘦削不堪的样子,又是吃惊又是心疼! 李燕婉对这位姐姐的到来还是很欢迎的,她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何昭仪恨铁不成钢,恼她对皇上动了真心,不愿意再搭理她了呢!现在看到何昭仪还愿意屈尊来她这云梦居,自然开心。苍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绽开这段时间来最明媚的一个微笑,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姐姐不理我了呢,自然只能守在宫中自己伤心难过了。”也只有跟何昭仪,她能说两句俏皮话了。不知为何,每次与何昭仪在一起,她的心情总是上扬的。 何昭仪这次却没有心情接她的话,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自来熟地将她拉到卧室,两人对坐在榻上,摆出要问到底的架势。“说吧!你究竟怎么回事?” 李燕婉避开了何昭仪看过来的视线,低头拽着衣角,支吾道:“没有怎么回事啊!就是前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躺了几天,饭吃的有点少,就……就这样了……” 何昭仪一眼就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还没来得及戳穿她,旁边的晴心就忍不住了,插话道:“昭仪娘娘,您是不知道我们主子,她这段时间不仅是茶饭不思,而且话都没几句,整天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她她也不说。奴婢,奴婢在旁边看着主子一天天瘦下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奴婢知道您和我们主子一向要好,主子也愿意听您的话,您,您好好劝劝主子吧!”转眼就把李燕婉卖了。 李燕婉嗔了一眼这胆大的奴才,这是知道她和何昭仪关系好,所以找到靠山了?果然,何昭仪听到此话,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把李燕婉看得越来越心虚,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会跟你主子说的。”何昭仪朝晴心扬了扬眉。晴心不放心地看了李燕婉一眼,带着凌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何昭仪,期望她能够说通李燕婉。 等人都出去了,何昭仪才拉起李燕婉的手,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皇上,是吧?” 李燕婉就像回到了母亲面前,当她心疼地拉着自己的手说你受的苦我都知道的时候,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伪装都是给外人看的,在亲近的人面前,李燕婉便瞬间变成了孩子。“我好气,他凭什么就能一句话都不说就去找别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又都喜欢到哪里去了呢?还有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他,都经历过一次了,现在竟然还傻愣愣地又去相信男人说的话!呜呜呜……”说到最后,李燕婉已经带了哭音。 何昭仪看她这个样子,心也跟着抽疼,将她揽到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我呢!”这个时候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看着李燕婉这种抽抽噎噎的样子,何昭仪只有心疼。果然情爱一道,沾上就是一条不归路,所有的辛酸只能自己咽,旁人便是想分担也不行。 ------------ 第三百五十二章 露底 李燕婉抱着何昭仪哭了一场,把这些日子的辛酸和委屈给发泄了出来,心中好受多了。从何昭仪手中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歉声道:“我只顾自己发泄了,倒是把姐姐的衣裳给打湿了,真是该死。”看着何昭仪肩膀那湿了一块,李燕婉有些不好意思。 何昭仪见她终于缓过来了,才打趣道:“婉贵嫔这好东西这么多,想来是不会吝惜这一身料子的吧?” 李燕婉拿帕子打了她一下:“讨厌!把人家惹哭了现在还这样说,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何昭仪看她不再是刚来时看到的那样苍白虚弱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刚开始看李燕婉那样子,简直要生无可恋了。“话说回来,你既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何不趁陷得还不深,趁早脱身出来呢?你想想你之前多么通透自在,便是我也羡慕你呢!” 李燕婉听到何昭仪的劝告,嘴角的笑意收了些,想了想,交代道:“这话我和姐姐从未明白说过,但我们两却都心知肚明。可能正是因为我们以前面对皇上,都不如其他女人一样,或是求爱,或是求利,才能如此契合。只是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便是想要退出来,也难了。我想,皇上也不会放过我。”说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此话何解?他不是又转而去找别人了吗?你还把他放在心上干什么?”何昭仪此时就像一个为受了情商的闺蜜愤愤不平的小女人,痛骂着那个伤害李燕婉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同样也是她的夫君。 这下反倒轮到李燕婉去安抚何昭仪了,按住她张牙舞爪的手,实话实说:“他……昨儿晚上还来找过我。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怪他,他这么做的初衷也是为了我考虑,只是……只要一想到他转身又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我就心里恶心。”李燕婉是真的把何昭仪当成亲姐妹的,这么多次雪中送炭,李燕婉早就对她很信任了。更何况,何昭仪也没有要害她的动机。这些事情,她一个人憋在心中每日想着,也是难受,现在有个人当垃圾桶,说出来也畅快些了。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了,何昭仪也是“别的女人”中的一员。 何昭仪倒是没想到,建元帝竟然对李燕婉能做到这个地步。以她对建元帝的了解,他可不是个对女人这么长情和耐心的人啊!还大晚上的跑来探病,这是怕走漏了消息,对李燕婉不利?一丝灵光从脑中闪过,何昭仪面上不露出丝毫,仍然对着李燕婉笑道:“这向来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你和皇上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婉婉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觉得开心畅快,其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你自己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 李燕婉抬头看向何昭仪的眼睛,里面深深沉沉的,浩瀚无边,可她却从中看到了疼惜与关怀。她一直知道何昭仪是不赞成她对建元帝动心的,只是很多事情却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不然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呢?然而何昭仪最终也只是鼓励她自己做出决定,并不对此置一词。正是因为如此,李燕婉才知道她的一番苦心。 “谢谢姐姐,我都知道。”李燕婉柔声应道。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被爱 因为何昭仪的到访,云梦居倒是这段时间难得的鲜活。昨日皇上深夜来了又去,没有人知道皇上究竟与婉贵嫔说了什么,两人脸色都极为平静。加之建元帝又有意保密,渐渐地,建元帝在云梦居也成了不能说的人。何昭仪倒是没这个顾忌,与李燕婉又说了一会,才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还非常不放心:“既然你觉得称病不出,也是一件好事,外面那些人也能消停一点。只是我却也不能常来了,你好好在云梦居休养,别想那么多,短了什么叫人来钟粹宫找我。巴拉巴拉……” 李燕婉含笑听着,最后看她实在没完没了,才上前拉住何昭仪的手,笑应道:“好好,我一定不多想了。吃好睡好,做一头单纯的小肥猪。” 何昭仪笑嗔了她一眼,指着她的鼻子说道:“那我下次来是要检查的,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瘦,我可不依!” 被人这样关心,实在是一件温暖的事情。不管李燕婉能不能做到,她都一一应了,好歹把贵人事忙的何昭仪给送走了。说起来,像她这样位份又高又不需要处理公务,还整天宅在宫中吃吃睡睡的,也是福人了。要是可以不用再为那些感情的事情烦恼就更好了。 何昭仪走后不久,李燕婉的心情尚未继续陷入低谷。建元帝却又派人过来捣乱了。 “奴才杨时意见过婉贵嫔。”杨时意笑呵呵地对着李燕婉行礼。 李燕婉心中极其不想应付他,也不知他又带着建元帝什么命令来了,煞是烦人。只是人家到底是御前的人,她自然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杨公公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说起来杨时意也好久没有与这位婉贵嫔打交道了,前段时间她炙手可热的时候,便是他的师傅,赵全,都要抢着迎上去,哪有他的份呢。后来有了康王的事,婉贵嫔的名字就在乾正宫销声匿迹了,皇上因为这事被大臣上本进言,他们谁还敢在皇上面前再提这个人啊!本来他心中还可惜来着,虽然婉贵嫔出身不高,但是对下面人倒是很客气的,没想到也就这样突然就不行了。谁知皇上今日却突然把他叫进去吩咐了一番,让他私下里多多注意云梦居的情况,不要让人欺负了去,有什么事就直接向他汇报。 说到这里,杨时意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婉贵嫔,在皇上那,可是这个竖大拇指。什么过了气,他看啊,这是流水的娘娘们,铁打的婉贵嫔,没跑了! “呵呵,听说您生病了,皇上急得跟什么似的。命奴才送了些吃食过来,说让您好好一定要用饭,不可多思。这不,奴才可不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说着,杨时意抬了抬手中的餐盒。 听他这么说,李燕婉就知道建元帝将昨晚的事情保密地很好。她便是跟建元帝置气,也没有道理为难一个奴才的,闻言只得笑道:“那有劳杨公公跑一趟了。”说着,示意绣心去取些银裸子意思一下。 “哪里的话,您用得着奴才就行。皇上还吩咐了,您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派人去找奴才就行,奴才旁的不行,犬马之劳还是愿效的。”这是在表忠心了。 李燕婉瞠目结舌,她哪里用得着一个御前的二等太监来表忠心啊,她也不需要打听建元帝什么的东西,要什么,她自己也能办到了。不过,她也知道后宫有不少人,可是排着队等着这些御前太监能露出一点口风来呢。是以也不拒绝,笑着应是。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质问 然而杨时意这话还真不是客气的虚话,接下来几天,他简直成了云梦居的常客。基本上保持着一天或者两天一次的频率,这后面自然是建元帝的命令了。只是李燕婉却不是之前那个送些东西哄几句,便又心软了的傻女人了,在这件事情上,她出奇地坚持。 有时候她甚至也觉得可笑,她的这种在意和坚持,可能在建元帝那里,根本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这些话,她能直接说给他听吗?即使是建元帝,也会觉得她大逆不道的吧?建元帝是她的太阳,她是月亮,反射他的光。他有了三宫六院,便又有了无数的流星飞入他们的天宇。这天空虽然绚丽,却不完全属于她了。 只是这一日日的来,他们两虽然都不见面,但到底没有以前那样冷淡了。李燕婉没有食欲,建元帝就变着法的送她喜欢的吃食过来李燕婉待在宫中百无聊赖,建元帝就把他那的画册戏本成堆地派人送过来给他,有时候里面还夹着一两张字条,写着只有两个人才能说的密语。便是铁做的人,在他这样的攻势下,也免不了有两分软化。有时候,李燕婉在小厨房中鼓捣了吃着还行的东西,便也顺手多做了些让杨时意带回去。建元帝收到当然很高兴,看第二天杨时意的脸色就知道了。 虽然依然建元帝主动,李燕婉被动,但有杨时意在中间来回传递着,两人对彼此的动态也不算全无了解。而正是因为这样,李燕婉才越来越烦躁。她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听不要信不要想,可是和建元帝有关的人和事,依然这样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生活,而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都有些怀疑,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放弃心中那点可笑的坚持了,彻底融入这里,做一个封建帝王后宫的平凡女人,随着那个男人喜怒,与一群女人为了宠爱而争得死去活来,毫无自我。 然而,就在这日复一日地温情脉脉的侵蚀中,石破天惊地出了一件事,瞬间又将一直隐在宫中不露面的李燕婉,拉到了台前,拉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朕自问待你尽心尽力,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此刻的建元帝已经毫无理智可言,血红的眼睛满是怒意,指着桌上发现的那一堆药材,对着李燕婉诘问道。 证据都被翻出来了,李燕婉被建元帝这样当着面质问,也无话可说。她总不能说这还是她以前做的了,和他好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服用过了吧?这话说出来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建元帝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默认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更是痛心疾首:“当初朕还满怀期待地与你一同讨论以后的孩子,想着与你生儿育女携手一生。可是你呢?你竟然背着朕私下吃避孕药?!!当时你看到朕那样,一定觉得朕是个傻子吧!就是这样一个傻子,竟然还想让你为他诞育子嗣,是不是很好笑啊!你告诉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到后面,建元帝也不知道是质问还是哀求了。 ------------ 第三百五十五章 避孕 关于避孕这事,李燕婉得承认,她确实做的不地道。一开始,每次他们两那啥之后,建元帝第二天都会赐药下来,她便也没想那么多。后来,可能是建元帝对她的态度渐渐变化了,便也没有再命敬事房的人送药过来。她还记得那个月,她月事迟迟未来,吓得她还真以为怀孕了。 只是那时候她自觉还立身未稳,便是怀孕了也不一定能生下来,便是生下来了也不一定能归自己养,便自己动了点手段,主动避孕了。到了建元帝秋狩受伤,她日夜侍疾的那段时间,她才有些想通。加之建元帝一直在她面前说想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乖巧可爱,聪明伶俐,集两人之所长。李燕婉那时对建元帝也渐渐动了心,对于有一个“爱的结晶”也并不反对,回来之后就停了要。只是,建元帝病愈之后就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两人争争吵吵聚少离多,到现在孩子也还没有来。 这之中如此多的曲折考虑,李燕婉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说给他听,面对建元帝的指责,也只能讷讷解释道:“臣妾,臣妾私自服用避孕药材,自知对不起皇上。可是这药,臣妾早就不用了呀!” 然而不论如何,她只要存着这个心做过此事,以后便是再改正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建元帝甚至已经怀疑到她对他的感情上来。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会不愿意生下他们的孩子呢?现在她已经位列从三品,还要怎样呢? “你实话告诉朕,你对朕的这个感情,是不是都是假的?朕现在已经搞不清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朕以为你单纯聪慧,对朕一心一意,所以朕对你完全放心。你想要什么,朕想尽办法为你做到。便是你平日举止想法过分些,朕也因着爱你,所以包容体谅。总想着你还小,又被朕从家带到了宫里,朕为你多付出一些是应该的。可是婉婉,你真的是没有心的吗?” 李燕婉听在耳中,倍觉凄凉。建元帝对她有情,她一开始是兴奋这样她就可以利用这份感情过得更好了,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久了,建元帝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觉得无法承受。后来,她终于放弃了心底的那些纠结,决定敞开怀抱去接纳这份爱,尝试去付出爱。她要是没有心,会因为他转而宠幸别的女人,而这样痛苦吗? “不是的,皇上。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都知道,我” “知道?知道你还这样做?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喜欢吗?”建元帝打断李燕婉的话,怒道。 李燕婉那句张口就要说出来的“我喜欢你啊”被打断,却再也没有了说的勇气。只是,她虽然现在还不能原谅建元帝转而去找别的女人侍寝,但是也不愿意他们之间再增加别的误会,尤其是,建元帝对她的误会。 “皇上,您就当臣妾以前年纪小,头脑简单,所以做错了事,但是臣妾后来已经知道错了,早就把药给停了。我们的孩子,臣妾也期待他的到来啊!”李燕婉跪在地上,拉着建元帝的衣角,声泪俱下地说着真心话。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决绝 她说的真心话,建元帝现在却不敢相信她的真心了。这个女人,以前在他面前也是语笑嫣然,那张蜜一样的小嘴里,吐出过多少让他心醉的话。可是事实上呢,谁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赵舜阅人无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心,差点连心都要剖出来送给这个女人了,到头来,竟然是一场骗局!他不知道是该感叹他自己太傻,还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 建元帝想到了之前,他让她把心中话说出来,让他也看看她的心,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皇上富有万邦,而嫔妾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颗心是自己的了,怎能不保护好”。建元帝脑中又想起了这段话,他当时因为这段话,倍感神伤,却还不愿意过多苛责于她,强颜欢笑。末了自己回去在心中过了又过,伤心的要死。最后还是决定以后要待她更好,一定可以打动这颗心的。现在想来,这些难过伤心、辗转反侧、挖空心思的讨好,都像是一场笑话。他浑然不觉的在卖力讨好着她,以为她是台上唯一的女主角,谁知她早已到了台下,和观众一起,看着他的独角戏。 建元帝第一次任由李燕婉跪在自己脚边,而他站在那无动于衷。这短短的一刻钟,他想了很多。从得知李燕婉私下避孕的不可置信,到看到证据的震惊愤怒,然后不顾之前所有的布置和顾虑,风风火火地冲到云梦居,真的从库房中搜到了这些药材,再到现在两人的对峙,这一切就像是被人或者说是命运推着走一样,而他们,也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今天这地步。 不管这之中有人设计也好,命运捉弄也罢,李燕婉真的这样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实。她这样私下避孕,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甚至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如果她真的暂时不想要孩子,以他对她的宠爱,她就是对他实话实话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才十六岁,正是花季的时候,不想生孩子,建元帝自认为也不会怪她的。可是,她却这样私下偷偷地干出这种事,建元帝只能想到,她对他是真的没有感情了。 “婉婉,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建元帝不想再听到李燕婉的解释,因为他连这解释的真实性都感到质疑。不,是对这个人感到了质疑。他爱的这个人,真的值得他爱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重锤一样砸在李燕婉心上,震得她全身发麻,不知该作何反应。建元帝疲累的神情,哀叹般地说出这句话,成为李燕婉接下来一段时间挥之不去的梦魇。直到建元帝拔腿想走,李燕婉才反应过来。 “不要皇上不要走”李燕婉半躺在地上,抱住建元帝的腿,妄图拦住他的去路。 建元帝闭了闭眼睛,逼着自己不去看她此刻的伤心难过、狼狈祈求,“我们从此,便不要再见了吧!”说着,挣脱她的手,大踏步走了出去。任李燕婉在后面如何呼喊,也不再回头。 留下李燕婉一个人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建元帝渐行渐远的决绝身影,无端地感到了一种寒凉: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吗?想到这个,李燕婉就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像是被刀子硬生生剜去,血肉模糊,再也长不回来。 ------------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觉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李燕婉从来没想到这句诗,最后会应用在她自己身上。说她是自作自受也不为过。她和建元帝的感情,本就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她还在跟建元帝闹别扭。现在这件事一揭出来,建元帝直接想到她对他的感情是否可信上,也不足为奇。李燕婉要怨,也没有人可怨的,只能怨自己。 自从建元帝那样决绝地转身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跳不出来。任由绣心等人将她扶起来,洗漱换衣,拭泪安慰,她都不发一言。吓得几个奴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刚皇上一进来就命人翻箱倒柜的,像吵架一样,倒是把他们给吓了一大跳。后来从库房中搜出一堆药材来,有些还是主子已经配好了的,当看到药材的那一刻,晴心与绣心对视一眼,心中一沉,都知道是事发了。皇上有多宠爱她们主子,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开始她们也是不赞成主子服用这些避孕的药物,不仅于身体有伤,而且为什么不要孩子呢?宫中不知道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要有个孩子呢!只是李燕婉想做的事情,想方设法都要做成,且她说的理由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她们怎么拦得住?只能帮着做得隐蔽些。所幸后来主子主动停了这药,她们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去了,谁能想到,还是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听着皇上在屋里的怒斥,她们在外面很捏了一把汗。 然而这次,皇上是真的生气了。看着皇上阴沉个脸大步走出云梦居,晴心等人吓得气都不敢喘。等到皇上走远了,她们才赶紧进屋,却发现李燕婉躺在地上,眼睛还痴痴地看着外面,面如死灰。看到做主子的这样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心中也不好受。 然而越是如此,她们才越要撑起来,不然,这云梦居不就垮了?绣心一向是他们几个人里头最持重的,她说话他们也服。在伺候李燕婉的空档,绣心将这一番意思说给大家听了,还有些慌乱的几人瞬间想通了这个理。以前都是主子站在他们前面,现在主子有难了,该是他们站出来的时候了。 是以云梦居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反倒比平日更严谨了些。因为人少的原因,管理起来倒是方便了。 然而,皇上怒气冲冲地冲到云梦居,与婉容华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又生气地回去了。动静闹得这么大,半个后宫都知道了。本来嘛,自从皇上开始召幸别的嫔妃之后,大家对于云梦居的关注度和嫉恨度已经大幅度下降了,她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还去关心一个过了气的女人做什么?而建元帝这事一闹,大家对于云梦居的兴趣又起来了。这婉贵嫔整日病恹恹地躺在宫里,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引得皇上如此愤怒? 这世上从来不缺好事者,建元帝和李燕婉又都处在情感的震荡期,对于消息的封锁自然没有那么及时。他们两人在室内争吵,总会有一两句漏了出来。孩子什么的,捕风捉影,自然有文章可做。于是,外面竟隐隐传言,婉贵嫔不仅与之前柔婕妤落胎之事脱不了关系,便是前段时间大皇子大公主相继生病,也与她有关。这没影的事情,竟然也传的有声有色起来。 ------------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意 外面风言风语地传得厉害,两个主人公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暇他顾。世事向来如此,局中人自己的生活尚且过不好,那些跟着操心的,也只是外人罢了。 不说李燕婉在建元帝走后如何伤心,便是那个主动抽身而去,终于始乱终弃的男子,心中也全不是滋味。 毫无疑问,建元帝是爱着李燕婉的。只是男人的爱,与女人的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李燕婉爱建元帝吗?她不知道,我们勉强算是爱吧!她的爱,是要求建元帝不仅精神上,而且**上也只能有她一个人,是独占。而建元帝的爱呢,他对她的爱始于控制欲,正是因为知道李燕婉从身到心都是他的,她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没有威胁的女人,建元帝才敢将自己的感情,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他爱她,便希望她能回馈同等的爱,要忠诚。 而李燕婉私下偷偷避孕一事,之所以犯了建元帝的忌讳,引得他反应如此之大,也是因为他觉得李燕婉不忠诚了。李燕婉不再是那个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的小女人,即使偶尔露出一些他不曾知道的性情与技艺,也只当是生活情趣。李燕婉做的这件事,在建元帝眼中,说是背叛也不为过。被欺骗的不爽,加上被伤害的感情,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建元帝毫无形象地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叉开,头看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自从沈贵妃命人将这堆药材送到他面前开始,建元帝整个的心态都是崩的。他不在乎沈贵妃究竟是从哪拿来的这些东西,他在乎的是,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婉婉的。在乎到,连之前所有的布置和思虑都甩在了一旁,直接亲自冲到了云梦居,想要从她的嘴中,知道真相。只要她说一句不是的,那别人说的再多,他也可以不相信。 可是,李燕婉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果然,他从云梦居的库房里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事后建元帝想起来,根本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形容他那一刻的感受。他是那么期望这一切不是事实,他这样一个思虑周全,做一步要往后想三步的人,甚至都没有想过李燕婉真的做了这件事之后,他要怎么办。他不敢想。可是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一刻,头顶雷声轰鸣,而他却不知如何是好。愤怒,质问,口不择言,失望而归,这一切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天知道,即使回到了乾正宫,他的双手都还是麻的,对于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的脑海中还一直在想着李燕婉的沉默,李燕婉见到那一把药的低头。建元帝努力地想安慰自己,那就再相信她说的一次吧,她年纪小,以前不懂事,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他只要一想起,她就这样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在他每次一脸期待地提起孩子时,她在一旁微笑不语,他就平不了胸中的这口气。 她那么做,不就是因为心中没有他吗?所以,便不在乎他说的,他期待的。甚至在他将他最宝贵的爱情送到她手上时,狠狠地玩弄完,然后丢掉。 建元帝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这个方向想。因为一想起来,他就惶惶不知前路。比背叛更可怕的,是根本不曾爱过。如果李燕婉从来都对他没有动过心,那他该怎么办?现在还在想着相信原谅她的他,又有多可悲。 退是她,进也是她,他就像陷入了李燕婉撒下的天罗地网中,无处可逃。可悲的是,他现在还不想逃。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告密 云梦居里凄风苦雨,灵犀宫的空气却很快活。 “皇上当真说了那样的话?”沈贵妃对着镜子调整着头上的朱钗,一边问道。 珊瑚自然不敢说谎,微笑应是:“虽然不确切,但婉贵嫔那歇斯底里的不要走,水菱是听得清清楚楚,当然皇上还是毫不迟疑地走了。奴婢看啊,这回婉贵嫔是再也爬不起来了。”谁能想到,云梦居的那一场闹剧,其中竟有沈贵妃的手笔呢,事发的那时候,她还专门派了小宫女去打探消息。 沈贵妃志得意满地选了一只金色耳坠戴在耳边,笑道:“这宫中,看着她不好的人可多着呢!不过本宫还真是想不到,这婉贵嫔,竟然会搞私下避孕的把戏,别人想孩子还想不来呢,蠢货!” 珊瑚是沈贵妃贴身伺候的,知道这话再说下去,没准就要说到贵妃自己的遭遇了,她可不敢再提。连忙转移话题道:“您说的是。只是那药材,也不知道是谁放到咱们宫门口的,这就等着咱们去出头呢?那人倒是缩在暗处。” 没错,沈贵妃与李燕婉素无交情,不要说从她宫中把她藏的好好的避孕药材给偷出来一点了,便是想要打探到她的消息都难,这次怎么会这么精准地向建元帝告发呢?说起来,还是有人在暗处帮忙 某天早上,灵犀宫的守门太监照常起早打开宫门,就在门口发现了一包药材。这大冬天的,晚上谁都不愿意出来,竟然还有人趁夜放了这么个东西过来,肯定是有居心啊!他也不敢多看,提着东西就去报告给贵妃。 贵妃那阵子心中还生着暗气,只是碍于生气的原因,不好说出来,只能闷闷地憋着气,时不时爆发一下。贴身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皇上待她们贵妃也是很好的呀,不仅召去侍寝了,还赏了不少东西下来,宠爱有加的样子,放到以往,贵妃那肯定是春风得意啊。她们也只能当贵妃就是心气不顺,想要发火,小心伺候着了。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贵妃生气的点就在这里。表面上的风光宠爱算什么,她沈蓁蓁缺过这些东西吗?她在意的是,她去侍寝,皇上竟然不碰她!是嫌弃她人老珠黄,不如年轻人鲜活了吗?虽然皇上说得冠冕堂皇,但她的内心还是非常介意。她确实也不年轻了,再不要孩子就晚了,可是皇上不碰她,她哪里来的孩子呢?只是,这件事到底是不能与外人言的,不然她堂堂贵妃的面子要往哪搁? 所以,第二天她表现地春风得意,甚至有些刻意地要在李燕婉面前彰显自己的宠爱。为的,不就是刺激这个还年轻着的受到皇上宠爱关注的女人吗?让李燕婉知道,谁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她不得不承认,李燕婉,在皇上心中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才更愤恨!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空虚,和慌乱。 所以,当沈贵妃将信将疑地从下面人手中接过那个包袱,翻了一下,发现除了那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药材,里面还附了一封信,写明这是从云梦居婉贵嫔处偷来的,此药用于避孕,婉贵嫔一直偷服此药。来不及考虑背后之人的用意,沈贵妃就大喜过望,拿着药就去找了建元帝。 她实在太想把李燕婉打下去了,因为李燕婉的存在,会让她发慌,会让她不断怀疑自己,会让皇上再也看不到自己。而她,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人,还好好的生活在宫中,生活在建元帝的心里。 ------------ 第三百六十章 花喻 建元帝与婉贵嫔闹翻了,不止沈贵妃得偿所愿,这宫中的另外一个人,也是为之欢欣鼓舞。 给了李燕婉几天时间缓缓,何昭仪决定再去云梦居安慰一下这位妹妹。 然而,她本来以为,李燕婉伤心一阵也就好了,毕竟是皇上主动背离的她,李燕婉也不需要纠结要不要原谅皇上继续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了。以何昭仪对李燕婉的了解,人家给了她一个残酷的背影,她是断然不会再缀上去摇尾乞怜的,她,真的太自尊了。可是事实上,当何昭仪到了云梦居,看到李燕婉那灰败的脸色和无神的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何昭仪疾步走向李燕婉,拉着她上下打量。 李燕婉正坐在窗前发呆,听到何昭仪来了,回身对她挤出一个微笑:“姐姐你来了啊!”然后又将视线转到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的样子。 何昭仪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怎么说呢,如果李燕婉是那种悲痛欲绝的样子,她还能接受,来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的李燕婉,表面上看来还是那个会说会听正常做事的婉贵嫔,但无论她是说话,还是微笑,都透露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好像这些只是生存所需,但却没有了意义。 走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像是怕惊醒她的美梦,何昭仪柔声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燕婉这次连头也不回了,指着外面墙角的那丛千日草,细细说道:“草还绿着呢,可惜花已经败了。” 她的声音太小,要不是何昭仪就在她近旁,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就是这样,还听得不清不楚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丛她曾经与李燕婉携手共赏过的墙角花圃,依稀还可见绿意。只是现在到底是寒冬腊月了,花早就败了,光秃秃的茎还挺直在那,像是要彰显着自己即使花落了,也是花,不是草一样,倔强地不肯低头。今天的太阳倒是不错,暖暖地照在那片花圃上,还有些生机的暖意。 “熬过了今年,明年还会继续开花的。”何昭仪坐在她旁边,努力想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她。 这句话对李燕婉确实有些触动,她转过头来,看向何昭仪:“真的吗?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还会回来的,是吗?” 何昭仪看她的关注明显不在花上,倒像是以花喻人。对着她期待的眼神,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倒不知,她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了。“明年花自然还会再开的,只是,却不是原来的那一朵了呀!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何昭仪将李燕婉冰冷的手捂在自己手中,一边揉搓着,一边说道。 李燕婉脸上添了一层苦涩,将迷茫的眼睛看向何昭仪:“可是,我的前方又在哪里呢?”便是她没有将这感情看得太重,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做好了和建元帝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了。这深宫内院,一年年的,她又可以做些什么呢?她想离开这里,寻找新的生活,可是可能吗?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再劝 何昭仪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前方?明日就是前方啊!人如果知道前面会是什么,那人生也就不会这样跌宕起伏了。就像她,也从来没想过她这样性子的人,会结交一个民间女子,而且亲如姐妹。或许,不可知,才是最好的吧! “婉婉,你不要这样悲观,明天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既然事已至此,你还不如放宽心些,就将这个人放下吧,也当成全你自己。你想,你以前过的多开心呀!”何昭仪再次劝道。 这种事情,旁人说的容易,而到了自己身上,做起来就难了。如果说,这件事没有闹出来之前,李燕婉虽然有些难过挣扎,可是取舍与否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上的。她如果最后还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没有办法原谅建元帝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即使放手,也是她自己做下的决定,不会后悔。可是现在呢? 李燕婉这几天一直在想她偷吃避孕药的这件事,虽然于她,确实是有理由又内情的,但是连她自己也得承认,背着建元帝自己偷偷吃药,确实是不尊重他了。这种事情,任是哪对情侣在一起,都要吵架的。所以建元帝觉得受到了背叛和伤害,甚而至于怀疑她对他的感情,李燕婉都是能理解的。可是,正是因为错在她,她才没有办法轻易释怀这件事。因为,她并没有原谅自己的资格。掌握这个生杀大权的人,是建元帝。而她,只能等着。 所以何昭仪叫她放下,她却反而放不下了。建元帝说出再不相见的那句话时,就像宣判了她的死刑。如果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取得他的原谅,那她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梦魇中,无法走出来。 “放下?发生了这件事,我更放不下了。”李燕婉没有办法把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说出来,只能用这样一句简短的话,来回答何昭仪的好心。 “为什么?”何昭仪急了,“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难道你以为皇上那种性子的人,发现你背着她偷偷吃药,他知道了还会再回头吗?难道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不要你自己的尊严了吗?” 李燕婉奇怪地看了一眼何昭仪,她是一向知道何昭仪对她好的,只是,这几天的何昭仪,怎么总有种着急的情绪?非常想要她和建元帝分开的样子。可是……她也并不爱建元帝啊!“姐姐莫急。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姐姐叫我放下皇上,我可能也能做到。只是现在,放不放下,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是皇上叫我放不下啊!” “你这是什么话,主动权还不是在你手上吗?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又何必做那些!”何昭仪急得有些口不择言。 “做哪些?”李燕婉抓住了她话中的一个漏洞,“姐姐,你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什么?”一时间,李燕婉想到了很多事。比如,何昭仪是怎么知道她和皇上的对话的?怎么知道是因为她偷吃避孕药这件事与皇上闹起来的?就算外面现在都在传她被皇上抛弃,也不可能对内情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何昭仪怎么这么笃定?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是你 何昭仪没想到自己一着急说漏了嘴,呵呵笑了一下,掩饰道:“我是说,我一直在担心你。谁知道你却这样不听劝,那我岂不是白担心了。”说着,埋怨般地看了李燕婉一眼。 就算她做出这番姿态,解释的也入情入理,但李燕婉既然已经起了怀疑,便不会轻易打消。“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皇上发生了什么的?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吧?”刚刚对话的时候,李燕婉还沉浸在自己的忧思之中,并没有发现何昭仪话语的漏洞。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咳咳,我也是听外面人说的呀!你这几天守在宫中不出去不知道,现在外面可是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我是之前在你这知道一点内情的,稍加理解,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燕婉将信将疑,她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可是,外面总不至于连她和皇上争吵的原因都弄得清清楚楚了吧?她虽然没有特别注意保密,可是她这云梦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探到消息的吧?建元帝……想到他,李燕婉皱了皱眉,他那个人,那么好面子,也不会直接将这种事情宣扬出去的。 何昭仪越是这样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李燕婉越是觉得她有问题。只不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燕婉对何昭仪是很信任的,现在还没有想到何昭仪会害她上面去,只是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以及她是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在背后自作主张做了些什么。李燕婉认真地看向何昭仪:“姐姐,我是一直相信你的,你要不要瞒我。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何昭仪被她这样看着,也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虽然怪自己多嘴说漏了,但是想到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什么。也就老老实实交代了:“不瞒你说,这件事,我……真的在后面做了些小手脚。不过!不过我真的没有害你的意思,我都是想要你过得好一些。”到底还是心虚,何昭仪在交代之前,再三保证道。 何昭仪承认她真的在后面做了些什么,这更引起了李燕婉的注意。也不说话了,端正坐着,等着她的交代。 “我,咳咳,上次来探望你的时候,看到你为感情所困,那么痛苦,很为你不值。劝你早日放手,成全自己,你也不听。回去之后,我越想越心疼。就想着,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你早日从这苦海中超脱出来。然后,然后我就想到以前,在你这看到你身边那个叫晴心的宫女神情紧张地去倒药渣,哦,你那时候被良婉仪撞得腰伤复发,也是躺在屋子里吃药疗养的。我那时候就很好奇,你吃药就吃药,你那丫头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怕她是想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事后就令人查了一下。咳咳,掌管宫权,要查一个人一件事还是很方便的。加上你对我又不设防,所以我就知道你私下吃避孕药的事情。” 何昭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燕婉抢着打断了:“所以是你命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的?”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两刀 做的事情被戳破了,何昭仪心虚地点了点头。不忘解释道:“婉婉,我真的没有加害你的意思。我是想着,皇上要知道了这件事,也就知道了你是如何对待你们这段感情的了,那她就不会纠缠于你了。这样你也不用再为情所困,犹豫不决了。” 李燕婉听她说完这话,气得手直发抖。她没有想到,她在这宫中最相信的人,竟然会在背后捅她一刀!而捅刀的理由,也是非常奇葩。所以何昭仪的意思,就是你断不了,我就来帮你了断。李燕婉就很想问问她,她是凭什么就这样擅自帮她做了决定?还为她好?她做决定之前问过她了吗? 何昭仪半天没有听到李燕婉回应,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却见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胸口一起一伏的,脸胀地通红。何昭仪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你别气,别气。我知道这事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做不太好,你要是不高兴,骂我便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李燕婉刷地一下拍开她的手,通红着眼睛,气道:“我怎么敢怪昭仪娘娘啊!娘娘这么好心地为我着想,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现在娘娘的目的达成了,想必也很开心吧!” 何昭仪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反话,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从一向冲淡开朗的李燕婉嘴里说出来,就知道她气得有多很了。何昭仪没有话说,她确实是对李燕婉陷于感情备受折磨感到心疼,才想出来这么个解决办法。只是,她到底没有爱过人,不知道感情中的两个人的感觉,现在反而弄巧成拙了。要怪,只能怪她太自以为是了,按着自己的方式来对李燕婉好,结果却惹出这么个后果。 “婉婉,这事是我做错了。我……我这就去跟皇上说,是我在背后栽赃你的,于你并没有关系。”何昭仪还是很在意与李燕婉之间的感情的,见她实在难过,就想到建元帝面前把这事揽下来。 李燕婉对她假惺惺的话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更何况,我确实做过这件事……”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气什么呢?何昭仪不过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建元帝而已,又没有说错什么,她又有什么理由来怪人家说真话呢?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动辄得咎,何昭仪也没了法子。看李燕婉低下头像是要哭了,自己也急得手足无措,再次道歉:“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自以为是为了你好,实际上你却并不需要。要打要骂,全凭你。” 李燕婉也不清楚,何昭仪是真的如她所说,好心办了坏事呢,还是居心不良,有意破坏。建元帝和何昭仪是她在宫中最信任的两个人,现在这两个人却同时因为同一件事,一个抛弃了她,一个背叛了她。她在被捅了一刀之后,伤口的血还在流着呢,另一个人又来捅一刀,痛得她快要虚脱了。 “你就这样见不得我和皇上好吗?”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李燕婉给咽了下去。她和皇上已经无法挽回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与何昭仪也无法挽回,至少在她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 “你先回去吧,我怕我控制不住要对你发火。”李燕婉强撑着,对何昭仪冷淡说道。 何昭仪想说,你冲着我发火也没关系啊,只要你能好受一点。可是当看到李燕婉撇过头去,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意时,她改变主意了。随便吧,只要她能好受些就好。 “好,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何昭仪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李燕婉侧身躲了过去。只能悻悻地收回手,一步三回头地出门走了。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倒下 李燕婉是听见了何昭仪在外面事无巨细地吩咐晴心他们,要如何如何尽心伺候她,要如何如何严守门户,如果发生了事情要及时去找她之类的。可是这些话就像一阵风一样在她耳边吹过,心湖没有留下一丝涟漪。 等到终于听不见何昭仪的声音,李燕婉才慢慢、慢慢地屈腿抱膝,将头埋在里面,哭出声来。那哭声极细小,却又极绵长,凄凄切切的,听到的人无不心酸。算好此时室内只有她一个,不必顾忌别人,她可以尽情地哭了。 一边抽噎着,李燕婉一边心里想着,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她能怪谁呢?何昭仪吗?明明是她自己确实做过这件事。那到头来还是怪她自己?可是她这样做,也完全有她自己的道理。那就是怪建元帝不通情理,不听她解释?站在建元帝的角度想,他如此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他们三个人转来转去,好像是命运细心安排好的圈套,只要有人一钻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 l可是,她即使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吗?李燕婉想到自己两世为人,这情之一路上,都走地倍加坎坷,倍加心酸。她本以为上天给她多一次机会,是让她来改变这一切,通过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争取,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害死沦落到了这一步呢?难道她的穿越,就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建元帝的决绝,何昭仪的背弃,还有她自己的自责,以及对于世界和人生的怀疑,这几重因素叠加起来,直接击倒了李燕婉。当她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仍然瑟瑟发抖的时候,当几个奴才进进出出忙着去请太医的时候,当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愿意想的时候,李燕婉甚至怀疑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只是不知,这辈子过去之后,老天爷还会不会好心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了。呵呵,活着这么痛苦,她真的不想再重来了。 “婉贵嫔这病,是气急攻心,加上忧思过重。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几重因素一起过来,身体支撑不住,才倒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以李燕婉今时今日在宫中的地位,竟然还能劳动得了陈太医亲自过来。太医院副院首,一向与黄太医一起,只对建元帝汇报的。 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李燕婉自然不知道来人是谁,而听到她现在病情的几个奴才,此时的关注点也全在她的病上。陈太医与李燕婉自从在集芳园的时候,就一直打交道了,现在看着她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也是不忍。最近婉贵嫔的事情接二连三,连他也听说了不少。别人乱说乱传,他是不信的,以他的接触来看,这位婉贵嫔真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是以现在,陈太医也少有的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药单子,一天三顿,饭后喂服。只是药是治标不治本的,关键还是贵嫔自己要想通啊!”陈太医开完方子交给绣心,一边叮嘱一边叹气。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床前 虽然需要李燕婉自己想通,心中释怀,这病才能真正好起来。只是绣心等人如何能左右李燕婉的心情,本来何昭仪来的时候,他们还寄希望于何昭仪,谁知道何昭仪来了不仅没有劝好,反倒她一走,李燕婉就倒下了。要不是看到何昭仪走之前千万个不放心,他们都要怀疑李燕婉与何昭仪也闹翻了。两个丫头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猜中了真相,还忙活着煎药,派人去钟粹宫报信。 何昭仪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李燕婉后脚就倒下了。连衣服都没换,又带着人过来了。看到李燕婉躺在床上容色惨淡,床边却连个人都没有,登时怒了:“你们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床边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是不是看她失宠了,你们就懈怠了?!” 闻声赶来的几个奴才吓得跪在一旁,还是小卫子张口说了句辛酸的大实话:“回昭仪,这云梦居就我们四个人,主子这一病,我们煎药的煎药,到您那禀告的禀告,刚刚晴心姐姐本是在床边照顾的,只是抽了个空去小厨房端些热水过来,正巧您就来了。我们是实在再分不出第五个人出来了。” 何昭仪虽与李燕婉的关系不错,但对于她宫中的情况实在没有怎么了解过。更何况,她去插手人家的宫务,岂不是手伸得太长了?今日一来见到这样的场景,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奴才趁着主子生病管教不到,就在旁边躲懒,谁能想到背后的原因竟是这样的。从三品贵嫔的配置,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两名嬷嬷、六名宫女和四名太监吧?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寒酸? 何昭仪看着眼前跪着的几人,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仆役安排的事情,是皇后在照管着的。她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去管这件事。只能,改天在皇后面前提一提罢了。 帮还昏睡着的李燕婉拢了拢被子,看着她连在睡梦中还紧皱着个眉头,何昭仪心中的不忍与愧疚又深了一层。怕惊醒李燕婉,悄声问道:“你们主子药喝了吗?” “还没有。刚刚药煎好了,只是主子一直在睡着。奴婢想着她这几天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好,这一叫醒又怕她跟着伤神了,便没有叫醒她。现在药还在小厨房温着。”晴心也低声禀报道。 何昭仪闻言点了点头,怕打扰李燕婉,带着人走到了外间,把自己贴身的凌儿也打发了去帮忙,只留下晴心一个人,详细问道:“刚刚来人没有说清楚,只说你们主子生病了。你现在详细跟我说说,你们主子是怎么生病的?来的是太医院哪位太医,又是怎么说的?” 听到晴心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来,何昭仪心头一沉。她以为自己便是做错了,事情已经造成了,也没有办法了,婉婉总该接受现实了吧!谁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竟然这么大!难道,她真的不该做吗?想到心中另外一重考虑,何昭仪难得陷入了懊丧之中。 ------------ 第三百六十六章 病情 不管怎么样,云梦居这里有何昭仪照顾着,倒是很快稳住了。虽然李燕婉很不愿意这么个人一直在她身前晃着,提醒她曾经做过的错事,但她毕竟是病号,暂时还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被逼着灌了两大碗药之后,又沉沉睡去了。 何昭仪想到太医说的心思郁结、气急攻心,知道李燕婉现在还余怒未消,自己老在她面前晃,对她养病也没有好处。在将云梦居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便也带着人走了。她想,看不到自己,李燕婉可能会好的更快一点。 至于建元帝那,下面人都知道皇上因为婉贵嫔的事情而大动肝火,这两天还余怒未消呢。如果说之前,乾正宫伺候的奴才每天嘴里不念叨个两句“婉贵嫔”,都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东西那么现在,“婉贵嫔”三个字在乾正宫简直成了禁语,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这三个字。连杨时意,这几天也都是躲得远远的,不敢在皇上跟前露面,怕被殃及。婉贵嫔生病了?呵呵,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建元帝就这样被包围在一阵消息的真空中,仍自对李燕婉干的错事耿耿于怀。却不知道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正躺在云梦居的病床上,渴求着再见他一面。 除了何昭仪跟着着急之外,李燕婉生病之事,在宫中根本没有掀起一点水花。一个已经彻底没戏的女人,管她做什么? 而李燕婉本人呢,每天被逼着劝着哄着喝下一碗碗苦涩的药汁,喝完就睡,睡醒就喝药,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怎么办?主子这药都喝了好几天了,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小厨房里,几个奴才围成一圈,开着小会。 “会不会是太医方子的问题啊!陈太医治外伤是比较拿手,可是对于主子现在的病,可能不太擅长?”小卫子首先提出了质疑。 “不会吧!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御医,还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肯定都懂的啊!而且,现在除了陈太医,我们还能请到比他还好的太医来给主子看病吗?”晴心是民间长大的,对于太医之类的人物,总觉得他们是无所不能的,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她这话一说,几个人都沉默下来。确实,以她们主子今时今日在宫中的现状来看,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了。空有贵嫔的架子又有什么用,谁都知道她们主子现在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连皇上都厌弃的人,他们还搭理什么。说起来,还多亏了何昭仪的不离不弃,宫中人看在何昭仪的面子上,还愿意给他们云梦居几分薄面。只是不知道……主子和何昭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竟对何昭仪如此冷淡,他们在旁边看着,都跟着胆战心惊的。要是何昭仪再撒手不管了,那他们云梦居……跟冷宫也无异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主子心中依然郁结,所以药石也无效了?”沉默了一阵,绣心犹豫着提出了她自己的假设。 众人想到太医走之前的叮嘱,“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难道真的得皇上过来,他们主子的病才能有起色吗?可是,皇上还会过来吗? ------------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速 大家担心她的病情,李燕婉又何尝不清楚。她这一天天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唯一的任务就是把病养好。她也想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建元帝那天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就浮现在脑海中。然后她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好像她的十六岁生辰就是不幸的开端,从那时起,她身上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和建元帝感情从亲密到破裂,与何昭仪之间渐生嫌隙,还有后宫那些人,好像突然就都全盯上来了。她应接不暇,日夜忧心,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捞到。不该属于她的,最终还是一样样被抽离了。爱情、友情、荣宠,甚至健康。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暗自生疑:当这一切都失去了,老天爷会不会就带她走了呢?只是走之前,她还想再看他一眼,告诉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绣心晴心甚至小顺子、小卫子在她床前劝了不知道多少次,让她放宽心,先把病养好,有了身体,才好筹谋其他的。可是李燕婉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败落下去,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就在这时,云梦居却来了位不速之客郭太妃。 郭太妃是先帝郭婕妤,膝下育有康王一子,也算是先帝后期比较宠爱的嫔妃之一了。先帝去世的时候,康王才七岁,正是需要父亲培养照料的年纪。继位的建元帝虽然因着先帝的原因,待她们母子并不差,甚至算得上照顾周到。但那是兄长,到底不是父亲,他们母子的日子到底没有以前好过了。咸也好,淡也好,日子终于这样一年年的过去了,已经荣升太妃的郭太妃,守着康王,也终于把他拉拔长大了。本以为给他娶一个高贵大方的妻子,让他成家立业,她便也就可以放心松手了,谁知道,康王出去一趟,却带了个宋氏回来! 李燕婉与这位郭太妃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一个是先帝的嫔妃,基本避居在慈安宫不出来,一个是现任帝王的嫔妃,也不是个好奇张扬的性子,两个人怎么样也聚不到一起来啊!李燕婉听到回报说是郭太妃来探病了,还惊了一下,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她来干什么。如果是旁人来,她还好用生病的理由挡一挡,不见也就不见了。可是郭太妃是比她大一辈的人,人家亲自来看她,她能不见吗? 一面让绣心在外面帮着招呼一下,一面赶紧梳洗收拾了一下,李燕婉才躺在床上见到了郭婕妤。怎么说了呢,这是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已经有了个那么大的儿子。只是毕竟是孀居,她身上的衣着打扮都非常简单素雅,蓝绿色的,甚至还有些老气,生生将她打扮地沉闷了不少。李燕婉暗自想着,难怪是能在先帝晚年的时候,还能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想必会更漂亮吧!可惜……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之客 李燕婉在打量郭太妃,郭太妃也在打量她。与李燕婉不同,郭太妃是曾经见过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的皇帝宠妃的。那段时间,宫中谁不在术后婉贵嫔呢?她曾经隔得远远地见过几次,印象里是个格外年轻鲜活的女子,有着宫中女人没有的天真和灵气,虽然外貌并不格外突出,但她整体的精神气,就已经够特别的了。那时候她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待这位皇帝宠妃的,她想,真是年轻无畏啊!可是没想到,她们两个,两代皇帝的后妃,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牵扯在一起。 “臣妾参加郭太妃。咳咳,臣妾身子不适,就不下床向您请安了。”李燕婉坐在床上,向郭太妃歉意解释道。 郭太妃看她这个样子,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往下陷,两颊上的肉都没有了,知道她确实身子不适,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将李燕婉按在靠枕上,客气道:“我今日来本就是来探病的,总不能再劳动病人再折腾一番吧!那就是我的不是了。你不嫌我来打扰你养病就好了。” 李燕婉听她说话也是明快爽人那一挂的,与何昭仪一样,听着总是让人舒服的。虽然现在,她和何昭仪,恐怕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太妃客气了。我这躺在床上这么久,也没几个人过来的,早就躺着没意思啦。太妃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到她这么会说话,郭太妃嘴角不由自主绽出一丝微笑。只是想到今日来的原因,又缓缓将笑容给收了回去。 李燕婉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她,见到她这样,心中知道这郭太妃恐怕来者不善,心中紧了紧。她是主人,郭太妃是客人,她自然得费心思寒暄招待。只是,她们两人隔着年龄、辈分、阅历,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中间不知道有多少条代沟了,除了互相问候身体,李燕婉也想不到更多的可以说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李燕婉小心地张口问道:“太妃今日来看臣妾,臣妾受宠若惊。不知您是否有什么话要吩咐臣妾的呢?” 郭太妃看她绕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心中好笑,这婉贵嫔,可真是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啊!“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燕婉躺在床上晕晕沉沉,连几天几月几号都不清楚,哪里知道是什么日子?听到她突然这么问,茫然的跟着重复了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过郭太妃也没指望她能答地出来,这只不过是她用来开头的一句话罢了。“今天啊,是康王迎娶宋氏的日子。你知道吗?皇上最后竟然会将宋氏赐给禹儿作侧妃了,写入玉牒的侧妃。” 不要说李燕婉现在成日在宫中养病,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关注。就是以前,她也不可能知道康王哪天娶一个侧妃啊!听到郭太妃的话,她愣了愣,迎娶侧妃,怎么了?郭太妃又为何要来找她说这件事呢?她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等等,好像她的倒霉,就是从康王和这个女子的事情开始的。她都还没计较康王的冒失呢,总不能郭太妃跑来向她兴师问罪吧? ------------ 第三百六十九章 找骂 “虽然是侧妃,但康王业已成年,再过些日子,想必您的正牌儿媳妇也要来向您请安啦!”虽然不肯定是不是就是她想的那个样子,李燕婉还是小心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然而郭太妃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她的,怎么会让她就此跳过。闻言微笑了一下:“也就差一点,这位民间来的宋姑娘,就要成为我的正牌儿媳妇了。贵嫔不知道吗?” 李燕婉被噎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她还得谢谢您儿子对她的厚爱呢!李燕婉对郭太妃的问题避而不谈,转而说道:“听太妃这意思,像是对康王新娶的这位侧妃,不太满意呢!” “哼,一个私奔的不洁女子,给我禹儿做侍妾我都不瞧不上,更别说是要上玉牒的侧妃了。” 李燕婉无语,您老对这门亲事不满就不满呗,瞧不上人家身份低就瞧不上呗,跑到她面前来说什么,又不是她在中间介绍的。嘴角抽了抽,总不能让她跟着骂那女子身份低贱,配不上康王吧!有意沉默着不说话,但看到郭太妃气嘟嘟地看着自己,又觉得不太好,脑子一抽,回道:“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您觉得不合适,没准康王自己觉得好呢!” 说完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是生病整天躺着,躺傻了吗?明显郭太妃就不喜欢,她还要帮着那女子说话干什么!反正与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康王啊康王,她又帮了他一回。 果然,她这句话瞬间激怒了郭太妃:“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女人我见过了,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畏畏缩缩的,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禹儿就是年轻,被狐媚子迷上了,现在觉得她好,等到以后就知道了。” 李燕婉有种错觉,她感觉郭太妃在透过她去看康王的那个侧妃。听听她说的,什么的没长相没家世,小家子气,她李燕婉不是也样样搭边吗?生了病躲在宫里,还被人找上门来骂,李燕婉是真委屈。 “您如果不喜欢那女子,大可以与皇上说。现在皇上都给他们赐婚了,您现在说,也晚了。”被人这样指桑骂槐地说着,也激起了李燕婉的斗志。干什么,她再怎么样还是从三品贵嫔呢,就算论位份,也比婕妤高不少吧!更何况,先帝都已经不在了,建元帝还好好地在位呢,再怎么样,她也比郭婕妤够份吧! 这恰巧也说到郭太妃的痛点了,她倒是想找皇上说呢,可是当时婉贵嫔与皇上形影不离,她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嫌弃那女子身份低贱吗?那她置婉贵嫔于何地?况且,她仿佛还听说,皇上本来也是坚决反对的,但是最后决定将那女子赐给康王做侧妃,也是因为婉贵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皇上看在婉贵嫔的面子上,才赐的婚。这就更让她生气了。 “婉贵嫔,本来我也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说这些话的。只是,你就没有想过,都是因为你的原因,皇上才会将两个不合适的人强行凑合在一起吗?我禹儿今后要是不幸福,你也脱不了干系!” ------------ 第三百七十章 恶毒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段话,李燕婉忍不住想要掏掏耳朵,黑人问号。她之前还在心里夸这位郭太妃听起来好相处了,谁知道这么奇葩。就是神仙也不能保证人家小夫妻两个从此就恩恩爱爱不打架啊,凭什么康王以后过得不幸福要来找她?她一不是红娘,二不是月老,管得了那么多吗? 微笑:“郭太妃,我敬您是先帝太妃,所以有些话我就不说了。只是人是康王带回来的,赐婚也是康王所乐意的,康王是您儿子,您要是不满意,自可以找康王说去。我与康王还有那女子素昧平生,既没有能力帮您去拆散他们,也没有好事去撮合他们。您跑来找我,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个时候郭太妃就显露出上了年纪的人的特质了认死理。凡是她心中认定的,别人便是说一百遍也不能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棍子将她敲晕。“哼,你现在是被皇上冷淡了,所以认清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本事。之前的时候,你不是本事可大了吗?要不是你,皇上怎么会愿意给他们两赐婚!娶了这样一个侧妃,京中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禹儿!” 李燕婉得承认,郭太妃说的后半句话确实有道理。他为了那个平民女子把京中搅得天翻地覆,最后竟然还真的求得皇帝赐婚了。要知道虽然那女子出生平民,跟着康王回来也很不光彩,尤其是后者,被无数卫道士唾弃。但是一经皇家认证,那可就不一样了。就像皇上说这块石头,它不仅仅是石头,而是女娲补天遗落下来的五彩石,那身价简直蹭蹭蹭上去了好吗?便是仍有人心中看不起,经过了赐婚这一节,也不敢表现在面上了。而有了这样一个有故事有来历的侧妃,京中人家但凡要点脸面,心疼点女儿,也不敢就这样把女儿嫁过去啊! 可是,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什么叫因为她的原因,皇上才会赐婚?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重要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左右建元帝的判断!那她现在这么惨,是因为什么?“郭太妃,我自知没有本事,也从未在皇上面前说起过这件事,您不要血口喷人!” 因为生气,大量的血色涌上李燕婉的脸,倒是将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点染地红润了不少,两只眼睛也因为怒意,而睁大有神了。 郭太妃自然不愿意相信她的解释,甚至对于她的矢口否认,还微微觉得有些好笑:“对啊!饶是你把拼尽全身本事,用来勾引男人,还不是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看到你,我就想到了那宋氏的下场。现在张狂算什么,早晚有一天,也会和你一样的。” 当着人的面,说出这样恶毒的话,郭太妃竟然还颇为自得。好像通过伤害李燕婉,看到她愤怒受伤,她就能得到某种精神上的满足感似的。她甚至想到了要不了几个月,那宋氏就会被康王遗弃,康王浪子回头,又是人人称赞的好青年。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斗志 李燕婉自从入宫,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当着面真刀真枪的指责了。不得不说,建元帝的后宫,总体素质还是很高的。那些出身名门的娘娘们,便是心中再不满,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吐出恶毒的字眼。毕竟,那也有损她们的形象不是?这位郭太妃,也不知是什么出身来历,竟是泼辣那一挂的。难听的话张嘴就来,一点也不顾忌。 李燕娃被她这样说着,气个半死。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倒了血霉,别的那些不说也就算了,她自己折腾的。这郭太妃,总不是她招来的了吧?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就是存着心上门来找事。难道骂她一顿,郭太妃心里就能爽一点吗? 还别说,有可能真是。 之前李燕婉因为年龄、辈分原因,她又是主人,不好口出恶言,对郭太妃是忍了又忍。只是现在,人家都已经骂到她脸上来了,说的话又句句往她心上戳,都是她在意的。她要是再不还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哎呀,太妃这一口一个男人,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和皇上之前每天形影不离的时候,也没有把皇上整日挂在嘴边啊!便是现在闹了些小别扭,那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倒是没有想到太妃如此关注哈!哦……我都忘了,太妃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说完还不忘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郭太妃。 郭太妃被她这样说得气死了!这女人说她一口一个男人,意思是她守寡寂寞了吗?要知道,守寡的女人最在意的便是贞洁。她孀居多年,一向自认恪守妇道,用心抚养幼子成年,这宫中谁说起她来,也要叹一声不容易的!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嫔妃说她寂寞想男人了!简直是对她人生侮辱! “你放肆!竟敢对先帝不敬!”郭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 看着她跳脚,李燕婉就高兴了。微笑地抬头看向郭太妃:“太妃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臣妾哪句话对先帝不敬了?” 郭太妃仔细回想了她说的话,确实没有提到先帝什么。但是!她的意思就是很明显在骂她啊!郭太妃气得想跳脚,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她明明今天来,是想羞辱一下婉贵嫔,以此出心中一口恶气的。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场婚礼,现在也到不了宫外去羞辱那个小贱人,那她换个人出口气总行的吧!谁知道这婉贵嫔竟然还敢回嘴!她都这样了,竟然还敢回嘴! “你一个小小的贵嫔,竟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我,我要去告诉皇上!说你对长辈不敬!” 李燕婉求之不得:“那您去吧!正巧皇上最近和我闹了点小别扭,正不愿意理我呢!您去说了,没准皇上还愿意拔冗来云梦居一见。到时候,我还要好好谢谢太妃您成人之美呢!” 看着郭太妃气得脸色和她的衣服一样绿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就气得走了。李燕婉觉得自己就像个女战士一样,把那些妄图伤害自己的人都给赶跑了,然后自己挥舞着战旗,站在原地,一脸胜利微笑。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反复 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李燕婉也被郭太妃那张利嘴给伤得不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可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郭太妃以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和身份的脚步,气冲冲地走了。而最后斗嘴胜利的李燕婉,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坐在床上,捂着心口直喘气。 可能是这些日子被建元帝惯的吧,她现在竟受不得一点委屈和嘲讽了。想当初她刚进宫的时候,她一个小才人,既无家世又无宠爱,走到哪都是被人嫌弃嘲笑的份,她那时还觉得没什么,我行我素。现在,一个过了气的老太妃在她面前说两句,她就气得不行了。哪有当初一点淡然和豁达? 不,或许那不是豁达,是无可奈何无人疼爱之后,只能将苦楚自己咬牙吞下去。而有人喜欢有人疼爱之后,再次遭遇这种轻蔑,她就受不了了,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有人宝贝着。这种从云端又落到尘埃里的情感上的落差,更让李燕婉有些受不了。再联想到刚刚郭太妃的话,就算她心中一直是对自己存在偏见,如果李燕婉还是那个建元帝宠之爱之的宠妃的话,郭太妃怎么也不敢真的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个! 说到底,这宫里,还是宠爱决定一切啊! 本来应付郭太妃的胡搅蛮缠就很累了,还跟她生了一场气,虽然最后是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但李燕婉也被她气个半死。现在想到建元帝,她的头更疼了…… “贵嫔这病,如果您自己不想通的话,依老臣看,怕是很难病愈了。”陈太医捋着胡须,看着李燕婉叹气。 李燕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唇因为气候干燥,已经起了一些细皮,努力出声对陈太医说道:“陈老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一定会好好养病的。因为我的事情,总是劳烦您过来,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虽然她努力想让声音正常一些,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是细若游丝。 陈太医看她这虚弱的样子,有些质疑她话语的真实性。她要是早想通,这病也不会耽误到今天了。“哼!还想通!我看你这病又加重了,气急攻心!就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气性这么大的!”陈太医没好气地说道。 李燕婉也知道,以陈太医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这样三番五次地跑过来给她看诊,已经是非常念旧情的了。自己要是再不争气点,都对不起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跑过来的恩情。更何况,对一个昏睡的人想要唤醒她的方法不是在旁边哄着求着让她起床,而是直接掀开被子,让她直接面对现实。郭太妃这件事,对李燕婉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刺激,虽然身体是被气垮了,但精神上却恢复了斗志。 她可不想以后哪个人过来都能diss一下,她明明是要去手撕小婊砸的好吗?再说了,她上辈子被人甩了,难道这辈子还要继续被别人甩吗?怎么着也得是她甩了别人啊!她一定要把建元帝给哄回来,让他知道自己的苦衷。至于要不要再甩了他,那就看她心情了。 再次跟陈太医保证道:“以前是我想左了,一直没有想明白过来。我还这么年轻呢,可不想就这么去了。您开的药我今后一定好好喝,早日康复!”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那么长的生命要去体验,怎么能进因为这一两件事,就被打倒了呢! 陈太医知道,婉贵嫔这病,纯属是心病。看到她虽然面上虚弱,但眼神却比之前那几日有神了许多,心中定了一些。这人啊,只要自己想好,病也就好的快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听说 “听说慈安宫的郭太妃前两天来找你麻烦了?”何昭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李燕婉床边不远处,语气不明。 何昭仪好歹也是手握宫权的正二品娘娘,自然不会整日都扎在云梦居,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处理。更何况,她也知道李燕婉因为她上次将消息泄露给皇上那事,对她心有责怪。怕李燕婉整日见着自己,心情更加不好。太医说要宁心静气才能把病养好,她自然不敢多打扰李燕婉。 等到听到这消息再赶过来问,却发现李燕婉的病情却好了很多。脸色虽然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好歹有些光泽了,也不像之前一样整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话都说不了几句,现在竟然还愿意跟她搭上几句话了。这怎么不叫何昭仪惊喜?也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事呀,怎么感觉婉婉现在兴致这么高了? 李燕婉因为将事情想通了,也不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决心靠着自己,再将建元帝握到掌心里。就连对何昭仪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对啊!那天康王迎娶侧妃,她听得着看不着,找我撒气来着。” 何昭仪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听得着看不着”,想想这场景,郭太妃也真是蛮惨的。“我可是听说她最后是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可见,她这趟出气之旅,不是很顺利啊!” 李燕婉想到当日郭太妃临走前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有气没处撒呢,她来找我,不是自己找的罪受吗?白跑一趟不说,还带着一肚子气回去。”而且,以郭太妃那种要强不容人的性子,这口气,怕是要好久才能消下去了。 听到她这话,何昭仪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发现李燕婉确实是在说郭太妃这件事,没有意有所指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见她对此很得意,也有心想要她更高兴一点:“咱们这位郭太妃啊,她在你这没捞着好,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了。我听说啊,康王那位新娶的民间侧妃,可是笑着进宫哭着出宫的。这事大家都当个笑话在说了。” 李燕婉一愣,郭太妃本就不喜宋侧妃,本来还想在她身上发泄一二的,结果被她顶了回去,那第二天进宫来请安的宋侧妃本人,可不是要倒霉了嘛!唉,那位宋侧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与她素昧平生。却无端地被这么多人放在一起比较,甚至一起被牵扯到这么多事情中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要见一见。“新媳妇本就难做,更何况,她还不是个正经的媳妇呢!” 何昭仪也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宋侧妃,要不是李燕婉被她牵扯进去了,她才懒得去关心这些呢。现在说起此事,也无非是想给李燕婉的病中生活逗个乐子罢了。“你操心她做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啊,就是好好把病养好!”或许是李燕婉今日难得的好讲话,两人聊着聊着,何昭仪也忘了之前两人的芥蒂,一如往常的口气说道。 李燕婉虽然尚未释怀,现在她倒不是怪何昭仪将她偷偷避孕的消息泄露给建元帝了,她自己做的事,也怨不得别人。她介意的是,何昭仪做这些,从来都不跟她说一声,自以为对她好,便去做了,丝毫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就像以前她发现自己偷吃避孕药一样,为什么不直接与她说呢?知道了竟然就知道了,甚至还利用这件事,在背后“捅”了她一刀。何昭仪说她是为了她好,虽然最后事情做的不如人意,但李燕婉还是信了她的好意的。可是,谁又能保证,万一以后她们感情不如从前了,何昭仪手上会不会还掌握着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等着在恰当的时候放出来呢? ------------ 第三百七十四章 隔阂 只见李燕婉脸上的微笑,缓缓地收了回去,垂下眼帘,淡声道:“在这个世界上啊,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我当然会好好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不至于发生个什么事情就被打倒了。 何昭仪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些什么。只是今日她们之间的关系难得如此融洽,她也不愿意再提起之前的事情来僵化气氛。另转个个话题,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我看你啊,就是要激一激。我们在你面前不知道劝了多少遍,你都无动于衷倒是郭太妃跑来挑衅,你反而精神起来了。你这战斗精神,很是适合在宫里生存啊!” 李燕婉恢复了理智和精神,自然也不愿意与何昭仪闹得太僵。一来,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昭仪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全然不可原谅二来,她自己心中也清楚,这段时间,云梦居前后真的全靠这位掌握实权的何昭仪照料,她这个时候翻脸,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也配合着回道:“郭太妃找上门来,让我受此无妄之灾,还不是看我现在落魄了好欺负。我要是自己再不立起来,索性就这样病死得了,不然以后还得受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的磋磨。” 她能自己想通,何昭仪总是高兴的。更何况,在她的心中,还以为李燕婉已经接受了失宠于建元帝的现实,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尊严罢了。这样想着何昭仪就更是高兴了。虽然婉婉现在对她还有些僵硬,但她相信,以真心换真心,假以时日,婉婉一定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了。 李燕婉到底还没有病愈,说了一会,就面露疲色。何昭仪一直关注着她,自然也发现了。横竖她今天过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例行关怀一下,能取得这么好的进展,她已经很高兴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从从容容起身告辞。李燕婉也就客客气气相送了。 而就在李燕婉身体日渐病愈的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建元帝终于从别人口里得知了她生病的消息。 建元帝自从那天从云梦居发了一通火回去之后,除了整天阴沉个脸,像是随时随地要发火的样子,但实际上却一通火都没有发出来,过得很是平静。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皇上。然而建元帝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确实波涛汹涌地很。想到李燕婉背着他做的事情,他就恨得牙痒痒。要是别的嫔妃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欺君之事,他早就惩戒了,不说要了她的命吧,降位打入冷宫是肯定的。这种欺骗之事,实在是他的大忌。 但是对李燕婉,他却没有办法下得了这个手。那天在云梦居发了那么大的火,后来还说出再不相见的话,好像是很生气决绝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是有多么煎熬。说出那一番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哪里还能再对她做什么处置呢? ------------ 第三百七十五章 煎熬 刚出云梦居,听到李燕婉在后面的呼号,他只能逼着自己加快脚步,像逃命一样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怕他一回头,就后悔了。而事实上,他确实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得那样决绝,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后悔明明她都已经那样道歉那样求他了,他竟然还置之不理。如果,如果她真的没有说假话,是真的有苦衷呢?那他何必要这样决绝? 这段时间,建元帝面上不显,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只是批折子处理公务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国家大事上,一副死磕到底的样子。大臣们虽然对皇上的勤政很是欣慰,但他那副拼命的样子,都把席老丞相给吓着了,私下还劝他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建元帝不是不想,如果可以,他也想当做没有这回事,发完火之后,就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再不相见。将这人丢在一边,也就算了。他依然过他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是,他做不到。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到那天两人在云梦居的对话。李燕婉的神态、话语、动作,他已经在脑中前前后后过了不知道多少遍。再远一点,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亲密的,斗嘴的,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而现在,他们却决裂至此。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主动去说我们分开吧! 怒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去,慢慢涌上心头的,是对那个女人的思念。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建元帝的心就感觉空了一块。虽然不致命,但却永远无法愈合。或者,他们会在某一天某一刻,在宫道上相遇,她躬身行礼,而他注视着她,淡淡道一声“平身”,然后两人擦肩而过。想到他们会有这样陌生的一天,建元帝就没有办法淡定下来。 果然,人是不能憋着的,憋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建元帝面上平淡,但心中却一天天焦躁地跟什么似的。唯一能安抚他的就是那个可恨又可爱的女人,可是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要自己回头吗?还有那个女人,嘴上哭着喊着叫他不要走,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怎么事后不做些行动出来呢?就这样一日日地内心煎熬着,建元帝终于成功地,上火了。 “皇上,您这是心火郁结,上火了。您最近吃得清淡些,老臣再给您开副药就行了。”黄太医查看了建元帝的症状之后,简单地给出诊断。 建元帝捂着长了好几个泡的嘴,口齿不清地说道:“那就开方子吧!”说着又灌了一大口水。 黄太医认命地在一旁写药方,嘴中小声嘀咕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火气这么大,非要生病了才知道要宁心静气吗?” “嗯?这宫中还有谁也上火了?”屋子就这么点大,建元帝还是一个正当壮年的人,身体器官各样都棒棒的,自然将黄太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黄太医因为久在御前的原因,对建元帝也没有那么畏畏缩缩的。正巧药方写完,他拿起纸吹了一下,一边说道:“老臣听陈太医说,婉贵嫔最近也是忧思过重,气急攻心,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有这么大的气性,现在虚弱地还躺在床上呢!” “什么?!”建元帝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道竟然问到了李燕婉的身上。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盯着黄太医问道:“怎么回事?婉贵嫔怎么病了?情况如何?”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打听 黄太医还以为皇上知道呢。他是个醉心医术的人,平常除非皇上有召,都是缩在太医院不出来的。对于外界的事情自然也不甚了解,反正他只要顾好皇上一个人就行了。那天还是听看诊回来的陈太医说了一嘴,才知道了婉贵嫔生病的事情。 在黄太医的印象中,婉贵嫔是一个年纪很小又很得皇上宠爱的小姑娘,对皇上照顾地也很周到,在建元帝养伤期间,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乍然得知她生病了,免不了就多问了两句。陈太医那时对李燕婉的病情很是头疼,她那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她放宽心配合治疗,很快便也能好了。可是小姑娘不知道气性怎么那么大,年纪轻轻就忧思重重的,病自然好不了。黄太医问的时候,正巧李燕婉的病又重了几分,陈太医也就把事情给他说了。两人感叹一番,黄太医事后也没有多问了。 而黄太医所得的本就不是第一手资料,再传到建元帝耳中,那消息就更加变味了。听陈太医这样说,他还以为婉婉快要不行了呢!这时候,心中那些气愤、懊恼、伤感全都不翼而飞,建元帝脑海中第一想法,就是赶紧去云梦居看一眼。 回头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侍立在后的赵全一眼,怒道:“狗奴才,朕养你还有什么用!” 赵全哪里知道皇上心里还念着婉贵嫔啊,那天他明明都听到了,皇上说“再不相见”,再说婉贵嫔犯下那样的事情,分明就是皇上的大忌,他当然以为婉贵嫔也就这样到头了。失去了价值,他再关注婉贵嫔,不是浪费时间嘛!谁知道……这位真的是阴魂不散呢?被建元帝一脚踢趴下,赵全也不敢有任何申辩,俯首认罪。 这个时候,杨时意倒是钻了出来:“皇上,奴才倒是知道一些婉贵嫔的事情。”看了一眼他那被打趴下的师傅,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建元帝正着急着呢,也不管是谁,直接让他说了。 “您之前让奴才多关注云梦居的动态,奴才一直放在心中不敢松懈。自从您那日从云梦居走了之后,婉贵嫔似乎精神就不大好。后来何昭仪不知道与婉贵嫔说了什么,何昭仪一走,婉贵嫔就倒下了。奴才听云梦居伺候的人说了一嘴,仿佛是忧思过重气急攻心。”杨时意也不敢卖关子,看皇上这样子,他要是再拖延一下,没准就要跟他师傅一样了。一口气说完,杨时意心满意足,这回,总算能在皇上面前讨个好了吧?他是看明白了,只要有他那位师傅在前面,他是永远凑不到皇上身边去的。指望他?还不如靠自己呢! 忧思过重、气急攻心,这两个词像重锤一样打在建元帝心上,砸了个大洞。是因为他,婉婉才这样的吗? “那她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可把杨时意问倒了,他知道那些,还是一开始不死心,对云梦居依然留着神。等到后来,看到皇上脸色平淡,决口不提婉贵嫔这个人,那他还忙活什么?现在被问起来,当然哑口无言了。 ------------ 第三百七十七章 漫长 自然,杨时意也逃不脱被建元帝一脚蹬开的命运。赵全跪在旁边,看着他这个徒弟,眼中露出讥笑:就这个样子,还想越过自己?做梦! 建元帝才不管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对于他来说,奴才只要忠心、好用,别的他从来不管。而显然,在这件事上,这师徒两没有一个符合他的标准。不过,经过刚刚一下缓冲,他的理智也回来了。他现在还在与李燕婉较着气呢,而且明明是他自己说再不相见的,现在贸贸然跑过去,岂不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那女人,更要有恃无恐了。 “你,去趟太医院,把陈兴贤给朕叫过来。”指着赵全,建元帝吩咐道。 黄太医站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场闹剧,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也许,今天他还算帮了婉贵嫔一个忙。不过,他到底还是外人,不好对此事做过多的评论。此时看到建元帝有了决断,上前一步,劝道:“皇上息怒,您还上着火呢!”人家婉贵嫔因为他着急上火,现在皇上又为了婉贵嫔着急上火,这下好了,两个人凑一对去了。 建元帝背着手平了平气,可是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焦躁。端起茶来猛灌了一口,才对黄太医说道:“你留下药方,就先回去吧!”自觉做了次好人的黄太医,想到待会就要过来的同僚,怕皇上怪罪他医术不精,忍不住事先帮陈太医开脱道:“当时婉贵嫔生病,命人来太医院请太医的时候,就是陈太医仗义而行,一直为婉贵嫔的病殚精竭虑。虽不是老臣诊治的,但婉贵嫔这病也是常见,只要放宽心,休息好,很快也就病愈了。反之,如果一直忧心忡忡的话,那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建元帝现在还不了解李燕婉的情况,但是他素来知道她是个爱多想的,他那天说的话又那样狠,恐怕她还一直记在心上呢!听到黄太医的话,心中又添了一层忧虑。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实际上心中却已经恨不得马上跑到云梦居,抓着李燕婉解释,他当时真的是气懵了,怎么伤人怎么说,不是故意的。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建元帝像个困守一样,在乾正宫转来转去。伺候的人看到赵大总管都受了皇上的迁怒,更加不敢轻易上前。建元帝所过之处,“望风披靡”,纷纷低下头来。 而事实上,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都要跑断腿了。赵全不敢耽搁,亲自跑了趟太医院,连解释的空档都没有,拉着正在研究医书的陈太医就跑。弄得大家还以为皇上生了什么急病,所以赵大公公才这样着急呢!到了乾正宫,两人才松了口气,这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来,这是什么事儿啊!可怜陈太医一把年纪了,被赵全拉着这一路奔过来,算好还没有摔倒。 “皇上,陈太医到了。”赵全平了平气,在门口露出一个脸。 “怎么这么慢!快让他进来!”建元帝皱着眉吩咐道。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探病 陈太医没好气地看了赵全一眼,这一路把他提溜过来,他气还没喘平呐,这奴才就把他给送进去了。他本来以为是皇上有恙,可是听皇上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是哪儿不舒服啊!整整衣服,就跨过门槛进去问安。 建元帝却受不了他那么磨叽,陈太医刚进去,还没跪下请安呢,建元帝就打断了他:“好了,平身吧!你给朕说说,婉贵嫔的病情如何了?” 陈太医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皇上这么着急把他叫来,就是为了这事。顿了顿,回道:“婉贵嫔前段时间因忧思过重而卧病在床,臣为她诊治之后,期间病情虽有反复,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建元帝听到她快好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复又细问:“她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给朕详细道来。” 陈太医与黄太医不同,黄太医年已耄耋,很快便要告老还乡了,而他是最有喜欢接替黄太医的位子,成为太医院院首的人。是以对宫中的动态也不像黄太医那样漠不关心,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医才对皇上这么紧张婉贵嫔表示吃惊。大家都以为婉贵嫔这下是彻底完了,他去为她诊治,完全是凭着良心和以前的一点交情,也并不指望婉贵嫔以后还能得势再帮他一把。只是没想到,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皇上还是对婉贵嫔很关心的啊!将李燕婉生病的前前后后都一一汇报给建元帝,陈太医心中不免有些庆幸。为那个年轻女子,也为自己。 建元帝听完久久无言,虽然他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了。知道婉婉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无情,对他还是一心一意的。但是听到陈太医的描述,他的这种认识又更深了一层。而愈是这样,他就愈加后悔。当时,他以为婉婉背着他自己避孕,是因为对他没有感情,她平日表现出来的都是虚情假意,这种情感上的背叛,才是他最不可原谅的。但是现在,明显就是他想岔了。也许……她真的有她自己的苦衷。 “你下去吧!好好为婉贵嫔医治。”建元帝看了陈太医一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在桌前伫立许久,久到乾正宫的人都要以为皇上快要和书桌融为一体了,建元帝才有了动静。“赵全,过来伺候朕更衣,朕要出去一趟。”想了许久,建元帝还是放心不下李燕婉,虽然太医都说她基本要好了,但是不亲眼看到,他总是不放心的。 忧思过重,究竟是心中有多难过,才会病倒啊! 被踹了一脚的赵全任劳任怨地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汤过来:“皇上,这是太医开的药。”当你脑子里全是一个人的时候,看到任何东西都会想到她。建元帝看着这碗药,又想到了那段在乾正宫养伤的日子。他并非不能喝苦药,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是一口灌下去,只要病能好就行。可是有了那个女人在身边,他总是想要她能多关注些自己,多哄着自己,所以他想尽办法不喝药,一定要她喂才行。尽管一口一口喂着,药汤的苦味蔓延整个口腔,那滋味比直接灌下去,更要痛苦。但是于那时候的他,却是苦中带甜的。 只是,今后还会有这样的时候了吗?建元帝拿起药碗,一口喝尽。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复返 长长的走过无数次的宫道,建元帝带着赵全悄无声息地走在路上。此时虽然尚是酉时,但在冬日里,太阳早已躲起了懒,只余天边一点余晖,显示着它曾经存在过。冬天走在外面的人毕竟稀少,再加上天色将暗,宫道上自然没有几个人。 建元帝本来是带着赵全疾步走着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中惦记着一件事,就想尽快去做完,半点都不想拖。对这件事也同样如此。只是,却不知为何,随着脑子里的东西越想越多,他走得也越走越慢。 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 赵全跟在后面,是最能感受到建元帝的转变的。见皇上在前面停住不动了,也跟着站住了。因为之前的事情,他还不敢在建元帝面前像以前那样自在。此时也就不多问,陪着他寒风凛冽。只是这风啊,刮在脸上可真疼! 建元帝站在原地,看向云梦居的方向,久久无言。末了深深叹了口气,道:“回去吧!”说话的热气在空中变成一股白烟,然后消失在空旷的宫道中。赵全自然不敢质疑皇上的决定,皇上急急地出来,然后又抽风一般要回去,他虽然一脸懵逼,但做奴才的也只有听从吩咐的命。 很快又回到了乾正宫,建元帝临走前桌上的那杯茶早已冷却,但握在刚从外面进屋的人的手中,陶瓷竟然也具有了一种温意。建元帝露出今天得知李燕婉生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吩咐道:“都下去吧!”赵全默默递上一杯热茶,便带着人下去了。他还得找他那个徒弟好好谈谈呢 而去而复返的建元帝,此时像是在寒风中想通了什么东西,呷了口热茶,靠在榻上露出舒适的表情。刚刚走在路上,他确实想了很多,被冷风一吹,不知怎么的就做下了决定。 虽然他心中还是很牵挂李燕婉的病情,但是他这乍然一去,又怕像那天晚上一样,两人说不到几句,就又吵起来。毕竟这件事,虽然主要还是李燕婉引起的,但他那天确实说了太多伤人的话,都把婉婉给气病了。他想到李燕婉的性子,又想到她现在身体还没有病愈,他那样毫无防备地一出现,没准她又要被刺激地病重了,那他岂不是又成了罪人? 更何况,在建元帝,他还有些抹不开面子。明明当时是他发了那么大的火,亲口说出“以后不要再见了”的话,现在他又主动回头和好,那他的脸要往哪里放?再加上他现在也从陈太医口中知道李燕婉并无大碍了,也不像之前总提着一口气,去不去看,其实也就是个心意问题。可是,现在的李燕婉,也不一定能懂得他的心意啊! 就是出于这种种考虑,建元帝去而复返。虽然如此,他却并不打算就这样了。陈太医固然能给他报告消息,但这几次事情下来,他算是发现了,没有个自己人,都没办法知道她的动态。对于吵架的两人来说,就格外煎熬了。云梦居,现在看来,也得放个人在那啊!这样既是保护她,他也能时刻得知她的消息嘛!远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他宫里的这几个废物,是指望不上了。 只是,要派个谁去呢? ------------ 第三百八十章 意外 正当李燕婉在云梦居安养身体,积蓄斗志,准备着东山再起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对于她来说,还算是个故人。 “奴才钱同,见过婉贵嫔。”自从集芳园一别,李燕婉与这位俊俏的太监总管可算是好久都没有见面了。现在骤然见到他面带微笑地行礼问安,还没有反映过来。 还是绣心机灵,正巧那时也是她跟着还是小媛的主子去的园子里,看到钱同,也不算陌生,先行上前将钱同扶了起来。“钱大总管怎么进宫来了?我们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连反应也慢了许多。奴婢就自作主张将您扶起来啦!”说完笑着回身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对绣心此举也甚是满意,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对她的话的认同。然后才看向钱同:“自集芳园一别,本宫也好久没有见过钱公公了。你这次进宫,是临时办事呢,还是以后就留在这了?”李燕婉从来没有忘记之前钱同对她的仗义相助,以及他们之间的约定。回宫之后,也经常拐着弯地想着法子地在建元帝面前提起他,表示对他的赞赏。可惜那时候不知道建元帝是心不在焉呢,还是对她说的话不太信任,总之就是无动于衷了。到了后来,因为时日久了,她再老提园子里的事情也不大正常,这才暂时先把钱同这事放在一边了。现在乍然看到他,精精神神的样子,应该是件喜事吧? 不得不说,钱同的相貌真的给他加了很大的分,那唇红齿白的样子,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晴心这丫头都被他笑得脸都红了。只听他缓缓说道:“回婉主子,奴才这次进宫,便不回去了。皇上说,既然您对奴才有知遇之恩,便让奴才到您这效些犬马之劳。” hat???李燕婉本以为,短时间内自己与建元帝不会再有联系了,毕竟他那天是那样愤怒失望地离开了。她还打算等自己养精蓄锐完毕,再去找建元帝磨呢!谁知道他竟然毫无征兆地派了个太监给自己,而且还是从园子里调来的,这是要做什么?监视她?还是派来给她帮忙?可是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理自己了吗?还会为自己费这些心思? 然而不管怎么样,有动静了就是好事,至少说明现在建元帝还没有把她忘在脑后。就算他是派钱同来与她秋后算账的话,那她至少还有个反馈。“本宫倒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皇上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套话套话。 钱同像是不知道李燕婉与建元帝之间的纠葛一样,一五一十地回禀上来:“皇上命人召奴才进宫。刚刚奴才在乾正宫见到皇上时,皇上正在批折子,看到奴才,勉励了一番,便说您宫中正缺一个总管,他想到您之前在他面前一直为奴才美言,便将奴才叫进宫来。嘱咐奴才要好好伺候您。”当然,建元帝还说了让他有情况就向他汇报,这话,钱同是不可能说的。 听这意思,建元帝还是在为她考虑?李燕婉仔细品了品钱同说的话,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 第三百八十一章 私聊 “你的事情,我也曾多次在皇上面前提起,不过那时候皇上却无甚反应。倒是没想到现在会把你叫道我这里来了,真是造化弄人。”左右无人的时候,李燕婉对着钱同解释道。 “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承蒙娘娘美言,奴才才能重返宫中,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满呢?”钱同说得非常动容,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复又说道:“奴才还没有恭喜娘娘高升呢” 跟这种聪明人说话,从来都不会累。李燕婉先是谢过他的恭贺,然后继续说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你是一心想要重回皇上身边伺候的。现在反而被皇上派到我这小小的云梦居,连集芳园的大总管也丢了,你心中想必没有面上表现地这样高兴吧!”建元帝赐给她的人,她只有接受的道理。可是在用之前,尤其是她现在还是风雨飘摇的处境,更要好好敲打一番。 赵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这婉贵嫔说话还是这样的,耿直。而且,这一眼就看穿人的心思、说到根本的聪明劲,还是没减啊!“娘娘真是洞烛机微啊!虽然是与奴才本来的设想有所出入,不过,奴才却没有半点瞧不起娘娘的意思。在集芳园,奴才就觉得您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今后当不止于此。果然,这几个月的时间,您就成为了从三品贵嫔,这份本事,奴才当真是心中佩服的。更何况,您与奴才早先就相识,奴才跟着您,相信也是有施展之地的。” 这话算得上是掏心窝子了,李燕婉也不否认。看向钱同,语带苦涩:“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你怕是不知道吧?我现在,在宫中算是失宠了。你到我这来,可捞不到一点好处。” 钱同虽然一直待在园子里,对宫中的消息很是闭塞。但是他进宫来,面见完皇上后,也不是直接就到云梦居来的。他在宫中还有些旧识,总要先打听些消息,做些准备才行。是以李燕婉现在的现状,他也不是全无了解。本来他心中是有些沉重的,但到了云梦居,看到仅有几个人的云梦居,被管得井井有条,主仆几人精神头还算向上,他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更何况,要是婉贵嫔真的失宠于皇上,皇上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地将他调过来呢?分明还是重视的。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您的本事,奴才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奴才也不是吃干饭的,来您这当这个总管,总要有点本事才行吧!”钱同微微仰头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对他的这一番对答甚是满意。有城府,有野心,擅机变,正巧她这还真的缺这样一个人,现在钱同能过来,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建元帝把他调过来,肯定是有一部分要向他汇报的因素在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李燕婉现在还巴不得有个人在中间帮她传话呢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示好 李燕婉对钱同的到来表示欢迎,绣心等人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纵然小卫子、小顺子有些异样的情绪在,但人家毕竟是皇上赐过来的人,钱同以前还是管着小卫子的,自有他的威势在。没过几日,就将几人收的服服帖帖的了。李燕婉对此也乐见其成,有个人帮她管着宫务,自然比她亲力亲为要轻松多了。她现在,只要盯住钱同一个人就行了。 当然,钱同毕竟是身负使命来的,没过两天,小顺子就来给她汇报说,钱公公晚上去乾正宫了。这事自然是李燕婉暗自交代给小顺子的。小顺子性格忠厚老实,平时看起来也不起眼,别人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防备,做这种事情最是合适。李燕婉听到消息,止不住微笑。钱同去汇报消息才好呢,这样她那位皇上,才不会忘了她呀! “奴才钱同,参见皇上。”乾正宫,建元帝屏退众人,单独会见了钱同。 “平身吧!” 钱同依言利索地起身,不待建元帝发问,就自己先汇报道:“奴才受皇上之命,赴云梦居任总管一职。婉贵嫔对奴才的到来也很是欢迎。这几日,奴才暂时先熟悉了一下环境,因怕婉贵嫔怀疑,所以现在才抽出空来向皇上请安。” 建元帝才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李燕婉现在的情况。“好了,朕知道了。婉贵嫔近日身体如何?都做了哪些事情?” “娘娘的身体在陈太医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说话还有些气虚,太医说这个没有一下子就好,得长期调养,建议每天食用一盏燕窝。正巧云梦居库房里面还有一些,娘娘最近就在吃着。除此之外,因为养病要凝神静气的原因,娘娘每日也就看看书练练字,有时候何昭仪和叶才人会过来说说话,娘娘的心情倒还不错。” 果然,放个人过去,了解的东西就多了。建元帝赞许地看了钱同一眼,夸道:“不错。朕这里还有不少上好的金丝燕窝,横竖放着也没什么用,待会让赵全找出来给你带回去,一定要把婉贵嫔的身子给调养好。”钱同自然先带主子道了声谢。 沉默了一会,建元帝才有些迟疑地问道:“婉贵嫔,有没有提到朕什么?” 钱同愣了一下,方才回道:“娘娘平日在宫中并不多话,奴才又不是贴身伺候的,对这些倒是并不了解。”说到这里,看到建元帝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又赶忙补了一句:“不过奴才倒是经常看到娘娘对着东墙的那一片花圃若有所思的样子,有时候看着书也眼泪就直接流下来了。”他不敢直接说李燕婉想皇上了,他一个太监,说这种话,未免也有些越界,只能通过这种细节来暗示建元帝。 钱同是很清楚的,他虽然被建元帝派去云梦居,伺候婉贵嫔起居是一方面,向皇上汇报婉贵嫔动态又是另一方面。说起来,还是在为皇上办事。可是,他到底不是每天在皇上面前伺候的,婉容华才是他的直接负责人。要是婉容华对他说一句不满意,相信皇上也不会留下他的。所以,他在向皇上禀报的时候,自然也要找些有利于自家主子的话来说,这样,他这个饭碗才端得稳。 建元帝听到钱同的回报,也有些动容。婉婉,想来还是念着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对着他送的东西出神呢?只是她到底是个性子倔强的人,不肯轻易开口,所有的苦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了。可是她难道不知道,他送钱同过去,就是一种示好吗?建元帝也是怕自己一和李燕婉见面,两个人婉仪说到什么地方不投机,便吵了起来,那就更无可挽回了。现在先送个人过去,既是示好,也是一种缓冲,以图后效罢了。 “你回去吧!好好伺候婉贵嫔。”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添人 说起来,自从钱同过来了,李燕婉的情绪就好了不少。钱同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一来就将云梦居摸得清清楚楚,把几个奴才也治得服服帖帖不说,他还借着向皇后请安的机会,将属于从三品贵嫔编制的人员给要过来了。皇后虽然不知道皇上怎么把他给派到云梦居去了,但是好歹钱同以前还是在御前伺候的,自然会给他这几分薄面。再说,婉贵嫔那,确实是她疏忽了。当时李燕婉刚升上贵嫔,便遭遇前朝大臣弹劾,大家都已经她朝不保夕了,哪里还会考虑这些东西呢!她彻底失宠了,那就更当这个人不存在了,李燕婉不要,她便就当没这回事。现在钱同说起来,皇后也只当卖他一个面子罢了。 从三品的配置,是两名嬷嬷、六名宫女和四名太监。因为李燕婉现在尚未生育的原因,要嬷嬷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便从殿中省那只意思意思挑了一名嬷嬷。正好钱同能干,就让他做这个总管,也省得嬷嬷们想要做主了。另外还挑了四名宫女、两名太监。这些李燕婉倒是没有亲自去挑的,只吩咐绣心和钱同一起去殿中省领的人。确实两人也清楚她的脾气秉性不一定要多出彩的,但一定要忠心,所以挑的几人倒是都没什么背景的,还挺合她的口味。 “你们四个,因为是新来的,就暂时做二等宫女吧!平日里多听听绣心和晴心的教导。既然你们都要我来赐名,那我就想了几个,分别就叫安云、慕云、初云、凌云吧!盼着你们把我们云梦居放在心上,以后好好做事。”李燕婉坐在上首,看向四个宫女,例行教导。 “奴婢谢主子赐名,以后定当恪尽职守,为主子效忠。”得了名的几个宫女纷纷谢恩道。 另外两个太监,一个长得稍微矮一些,瘦弱一些,却叫做“小高子”,那个长得高一点的,叫做“小言子”。李燕婉对这种名字实在没有起名的**,也就让他们就保持着原来的名字了。这样加起来四个太监,就全归钱同去调教。 至于那新来的嬷嬷,名唤晓烟,看着也就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因为家中父母兄弟都不在的,到了年纪放出去也没有归处,便留下来当了嬷嬷。李燕婉不知道,她实际上是建元帝暗自塞过来的。当然,不是钱同这种带着暗探的兴致,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着李燕婉好好调养身子。李燕婉知道她之前在太医院待过一段时间,粗通医术,很是高兴。她这里正缺这样一个人呢! 这济济一堂的人,倒是把云梦居给塞满了。李燕婉看到云梦居充满了人气,心情也好了很多。赞许地看了钱同一眼,道:“你最近辛苦了啊!”钱同自然得谦虚一点,把功劳归给李燕婉,表示自己只是个跑腿的。李燕婉却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全靠钱同曾经在皇上身边伺候过的面子,心中有数,更觉得他给力又谦逊。 所以对于这几日莫名吃上的金丝燕窝,李燕婉也就装作不知道了。她宫里有什么,她还不清楚吗?绝对不会有这么上好的燕窝的。她嘴上吃的这个,十有**就是钱同从乾正宫领回来的。李燕婉不问,钱同也不说,两人就当这件事不存在了。 ------------ 第三百八十四章 风起 李燕婉这里日子渐渐走向了正轨,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了,该给她配置的随从也齐全了,与建元帝的关系也在两人的有意修补、钱同的两头跑腿中慢慢弥合着。但是,这世上素来没有这种好事,她穿越而来,老天爷似乎觉得送给她一条命已经非常好了,在其他方面便很吝啬,一点都不给她多留。她想要的,得自己去争取她争取到的,还得时刻防范着会有人来把它抢走。 比如现在,因为建元帝的过分勤政,有些人还暗暗地将这笔账算在李燕婉头上。不过因为她整日避在云梦居不出来,听说病的快死了,才不去多找麻烦。但是随着建元帝突然把钱同上次给婉贵嫔当太监总管,有些人心思就动起来了。皇上这是……还念着婉容华呐?像皇后、贵妃、端容华、叶才人这些伺候皇上比较早的人,可是知道这位钱公公的来历的。人家可是曾经伺候过皇上的、可以和赵全比肩的人呐!不管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调离了皇上身边,但他这身份,现在跑去云梦居当一个太监总管,这明显就是抬举婉贵嫔了。 虽然除此之外,皇上并无其他的举动,对婉贵嫔更是提也未提,但对于那些多心的人来说,总是一个隐患。 “我倒是没想到,那钱同竟然这么厉害,就这样从皇后手里把人给要回去了。皇后还这么给他面子,原来这背后竟有这样一层关系啊!”灵犀宫里,祺昭媛听完贵妃的解释,有些恍然大悟。 “哼,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今年去园子里的时候,因为底下奴才怠慢了当时还是小媛的婉贵嫔,皇上可是帮着她拿钱同杀威来着的。婉贵嫔与钱同,怎么说也不会和睦相处啊!”贵妃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奇怪。同时,也是她心中始终不相信,婉贵嫔都做出这种事情了,皇上竟然还没有对她失望,还会派赵全来帮她。 祺昭媛当时没有跟着去园子里,也不知道详情,但是就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钱同到了云梦居,整个云梦居也就跟着起来了。这,可不是她愿意见到的。“不管怎么样,娘娘,我们可不能让李燕婉那个贱人还有起来的机会啊!皇上之前就那么宠爱她了,再让她爬起来,那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人,还有活路吗?”祺昭媛并不知道之前建元帝对李燕婉发那么大火的原因,是以对两人和好充满了焦虑。 沈贵妃暗自横了祺昭媛一眼,人老珠黄?祺昭媛在说谁?她可是正年轻着呢好吗?不过,祺昭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宫中,没有人想再经历之前婉贵嫔一人独宠的滋味了。“你待如何?” 祺昭媛因为某些原因,对李燕婉可谓是深恶痛绝。此时早已想到了一个法子,皇上最在乎什么?当然是子嗣啊!附身到贵妃耳边说道:“趁着皇上现在对婉贵嫔还余怒未消,不甚关注,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可以……”夜色掩盖下,一场早已筹谋的阴谋即将实施。 ------------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云涌 “婉贵嫔,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的嘉儿才五岁啊!”坤安宫中,祺昭媛一脸痛心疾首得看向李燕婉,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李燕婉本来在云梦居待的好好的,她现在还对外宣称生病来着。不想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魏紫突然到访,面带微笑却有语带强硬地请她往坤安宫走一趟。李燕婉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魏紫也问不出来,只得到她冷漠的一笑。李燕婉就有些恼了,一个宫女,就算是在皇后那边伺候的又怎么样,再高贵还能贵得过主子吗?也不说话,收拾一下就跟着她去了坤安宫。她倒要看看,今天究竟是怎样一场鸿门宴等着她! 谁知道她一进到坤安宫,却发现宫中有头有脸的妃嫔都过来了,她一进来,大家的视线都看向她,不怀好意、幸灾乐祸可以说是很明显了。李燕婉从容地向皇后请安完毕,就听到祺昭媛迫不及待地这样质问。 李燕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听到祺昭媛这样子,面带疑惑:“祺昭媛,臣妾这段时间都在云梦居养病,连宫门都未踏出一步,并不明白您究竟说的是什么事。” 看起来祺昭媛就是这件事的前锋了,听到李燕婉还不招认,做出暴怒的架势:“当着皇后和这么多姐妹们的面,你竟然还不认罪!你说,大皇子之前生病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 李燕婉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没想到说的却是这件事。可是,大皇子的事情,皇上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叶才人当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后来皇后也得到了皇上暗自的惩戒,没看现在宫权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吗?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现在怎么又扯出来,还扯上她了? “臣妾愚钝,昭媛说的话臣妾并不明白。大皇子生病一事皇上早有定论,臣妾那时候也因为宫中气氛紧张,一直也没有出宫门。这无凭无证的,您今日突然提起这件事与臣妾有关,怕是说不过去吧!”李燕婉与祺昭媛的仇从她把她推入太液池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解了。这夺命之恨,李燕婉可是一直记在心中从未忘记。只不过之前是因为身份太低,蚍蜉撼树谈何易?只是她现在到底也算一宫主位了,被祺昭媛这样污蔑,她总不能还忍气吞声吧! 被李燕婉这样问着,祺昭媛也有恃无恐,看向皇后,一副请皇后做主的样子:“娘娘,嘉儿生病那段时间,您是知道的。当时皇上认为叶才人有嫌疑的时候,婉贵嫔多着急啊!不惜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也要帮着叶才人辩护。如果不是她自己就参与其中,何必这样着急呢?还不是怕叶才人把她这个同谋给供出来!” 李燕婉看到这场面,禁不住冷笑。整个坤安宫,这一场闹剧就由着祺昭媛主导,皇后和贵妃在旁边压阵,场上的妃嫔不是幸灾乐祸就是漠不关己。反正对于她倒霉,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好一场鸿门宴啊!好一场大戏啊! ------------ 第三百八十六章 群起 “皇后娘娘明鉴,这祺昭媛无凭无据,仅凭一点臆测,就污蔑臣妾,臣妾不服。”李燕婉朝着上首的皇后跪下,恳请做主。但其实她心中也清楚,大皇子生病一事,十有**背后的真正凶手就是皇后,只是找了叶才人这个替罪羊罢了。她是相信建元帝的手段的,既然他都已经做出了处置,那便不可能有误判的。现在这些人,竟然看着她现在好欺负,就想赖上她,真是好笑! 皇后也是今天早上大家请安的时候,祺昭媛哭哭唧唧地请求她做主,才知道的这件事。说起来,她是根本不知道祺昭媛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的。虽然皇上之前已经说了是叶才人做的,也做了处置,但是万一婉贵嫔也掺和了一脚呢?想到当时婉贵嫔的表现,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啊!再说,眼看着婉贵嫔又借着钱同的风要起来了,皇后对于能把她再打趴下去,自然是乐见其成。是以才会命人去将婉贵嫔叫来,看看她们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现在被李燕婉这样当众一求,皇后也不得不做出些公正的样子来,看向祺昭媛:“祺昭媛,本宫知道大皇子现在失聪了你很是难受,但凡事要讲求证据,你说婉贵嫔害了大皇子,可有证据?” 祺昭媛楞了一下,复又趾高气昂起来:“臣妾自然是有证据才说话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包,继续说道:“这个香包,是我从大皇子的起居用品中找到的,我是他的母妃,以前从未见过他带着这个。那日大皇子从乾正宫回来看我,我问起这件事,大皇子说是婉贵嫔给他的。”说着眼神锐利地看向李燕婉:“婉贵嫔!这分明是你早就将脏东西放到了大皇子身边,害他染病!” 李燕婉从下面依稀可以看到那个香包上绣着粉色的图案,心中沉了一下。“娘娘,可否将香包给臣妾一观?”有些事情,她得确认一下。 自有侍候的宫女从祺昭媛手中接过那个幼稚的香包,送到李燕婉手里。李燕婉看着这个绣着粉色小猪的香包,里外翻了翻,确实是她之前亲手做给大皇子的。不过,那是大皇子搬到乾正宫之后的事情了。“这香包确实是我做的,也是我送给大皇子的。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贵妃以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说:“没想到真的是你害的大皇子,他还那么小。”说到后来,竟然已经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也一副大惊失色的感叹模样,像是没有想到婉贵嫔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整个坤安宫像是突然炸了一样,嗡嗡嗡地议论纷纷,对着跪在中间的李燕婉指指点点。 李燕婉就看着这群戏精在拙劣地表演,冷笑一声:“祺昭媛,难道大皇子没有告诉你,这是我在他搬到乾正宫之后才做了送给他的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大皇子说了什么呢?” “哼!为了洗脱嫌疑,你现在当然说是事后的事情了。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我皇儿说的,怎么会是假的?!” “那这丝线,总做不了假了吧?”李燕婉好笑地看向祺昭媛。她就搞不懂,这些人就这么小瞧她吗?就算栽赃陷害,也弄得周密一点嘛,这样一眼就能拆穿,手段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 第三百八十七章 攻之 李燕婉嘴角怀着拆穿小孩子恶作剧的微笑:“这个丝线,是云昭国进贡上来,皇上赏我的,与咱们国内一般的丝线是不一样的。而那时候,大皇子早已搬到了乾正宫。这足以证明,臣妾根本与大皇子生病一事无关。” 她这话一说完,全场就安静了。似是没想到李燕婉能够这么快找到反驳的点,而且这一点,对于解脱她的嫌疑来说,当真是无懈可击。皇后装模作样地命人将那香包拿到手中端详了一番,才看向祺昭媛:“祺昭媛,这丝线确实是云昭国今冬新进贡的,本宫确认在此之前这宫中没有谁会有。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祺昭媛也没想到李燕婉见招拆招这么厉害,她其实早就知到这香包是李燕婉后来制给大皇子的,大皇子跟她解释地清清楚楚,甚至还在她面前夸了李燕婉好几次。可正是因为这样,祺昭媛才更容不得她。本来,她们两之间就有无法弥合的鸿沟,她看不上李燕婉的低贱,李燕婉也因为那落水之事而记恨于心。现在,大皇子被皇上从她身边夺走,却与李燕婉如此亲近,这让她这个亲娘置于何地?想到这个,祺昭媛就对李燕婉气得牙痒痒。看到李燕婉现在还好好地在宫中,她就想让她消失! “哼!纵是如此,也洗脱不了你的嫌疑。叶才人是皇上钦定的罪人了,我只提一点,你敢让她过来当场与你对质吗?”祺昭媛眼色深深地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没想到祺昭媛还会来这一招,她没有做过,叶才人估计也是没有做过的,真正的幕后凶手正高坐在上面呢!她和叶才人对质,能对出什么东西来?李燕婉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后,心中料定她不会同意喊叶才人前来对质。这事情基本就是皇后做下的,李燕婉要是皇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息事宁人,不要再把这件事扩大化了。等到时候真的抖落出来是自己做的,那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搁?更何况,李燕婉与叶才人对质,也对不出什么来啊! “臣妾听凭皇后娘娘吩咐。”李燕婉将这事的主动权交到皇后手中。 出乎意料的,皇后大手一挥:“既然祺昭媛如此重视这事,本宫就念在你一片慈母心肠,把叶才人叫来吧!” 李燕婉一瞬间的失色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更是当做了她心虚的证据。何昭仪今天也是全程在场,本来是看着李燕婉足以应付,便没有多帮忙,现在看到祺昭媛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她当然是知道李燕婉没有做过这些的。但是,被这么多人一起期盼着李燕婉被打垮,她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既来之,则安之。李燕婉虽然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如她想的那样简单,但她到现在还相信着也才人的清白。更何况,她本来从头到尾就与此事无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见招拆招,她等着就是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污蔑 叶才人很快就被带过来了。她身为从七品才人,本来是有资格过来与皇后请安的。只是她毕竟身上有那样一层罪名,身子骨又弱,是以也不爱出来。皇后念在她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也不多与她计较。现在叶才人着一身桃红小袄进来,与她平日的素净不像,看起来倒是喜庆的很。绯色的衣衫,将她本来苍白的脸色给染上了几分鲜艳。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叶才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看在李燕婉眼中,竟莫名有了一种决绝的滋味。她这位叶姐姐与皇后之间的纠葛,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叶才人与皇后素来不甚亲近,现在见到叶才人这样珍而重之地向皇后请安,李燕婉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叶才人,祺昭媛说大皇子生病致残一事,是你与婉贵嫔一同做下的,是这样吗?”皇后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听在叶才人耳中,有一种越过时间的苍茫感。这似曾相识的话,很久之前,她也从皇后口中听过啊。 叶才人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李燕婉几眼,一直没有说话。李燕婉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她认识叶才人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叶才人露出这种悲哀的、歉意的、又决绝的眼神。她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听叶才人朗声说道:“没错,这件事是嫔妾与婉贵嫔合谋做下的。” “嗡”李燕婉顾不得场上的喧哗与混乱,不敢置信地盯着叶才人。为什么?叶才人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来?自己清白与否,叶才人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现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她?叶才人难道不知道这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李燕婉此时已经顾不上别人的反应,愣愣地看向叶才人,嘴中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叶才人说完那句话,就直盯着前面的皇后看,不敢再与李燕婉对视。 看到李燕婉那样失态,祺昭媛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凡是动了她儿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沦落到今天,全是这群人害的!她会一个一个,将这些人全部给拖到泥潭里,让她们也尝一尝她这段时间的滋味。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婉贵嫔,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燕婉还没有从叶才人的话中反应过来,仍呆呆地盯着叶才人,没有说话。看在大家眼中,却觉得婉贵嫔这是被同伙招认之后的无话可说,所以面对祺昭媛的诘问,不敢回话。这就像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中,瞬间掀起了阵阵波澜。没想到啊,婉贵嫔竟然是和叶才人一起,意图谋害大皇子,现在大皇子还聋了,这罪过,可是洗不掉了。 在李燕婉的注视中,叶才人竟然还不磕不绊地将她整个作案经历给交代清楚了,当然,其中少不了她是怎样与婉贵嫔谋划的经过。李燕婉就这样荒谬地听着这一切,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魔幻?这样一层层地在她面前解开伪饰的面纱,让她看到隐在后面残忍的真相,她情愿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反目 叶才人亲口承认了,而婉贵嫔也毫无反应,这大家也就当做默认了。一件已经过去了的大家已经接受了的事情,突然爆出原来还有一个黑手,自然给后宫这些寂寞的人们以谈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婉贵嫔再怎么失宠于圣上,人家也是从三品贵嫔。要知道,三品以上的位子,可是占一个少一个啊!能借这个机会把婉贵嫔先搞下来,才是她们在意的关键。 祺昭媛虽然没想到这叶才人这么给力。她是没有跟叶才人串供过的,本来迫于形势把叶才人叫过来,还想着要怎么把事情给引到李燕婉身上。谁知道,她竟然自己就说出。不管怎么样,祺昭媛达到预期想要取得的效果,心满意足。正要笑呢,突然看到贵妃看过来的目光,满是不满意,才反应过来,一秒变脸,悲痛欲绝地哭道:“我的嘉儿啊,可怜你现在听不到了。你没有想到吧,你曾经那么亲近的婉贵嫔,竟然是害你变成这样的真凶。婉贵嫔,你究竟还有良心没有!你把我嘉儿害成这样,竟然事后还敢接近他!他知道是你害的他,现在还得收到第二重打击。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正是祺昭媛这哭丧一样的哭嚎,才将李燕婉的神志唤回了不少。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才人今天突然咬上她了,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她要是再不解释,自己就真的被打上这个凶手的烙印了。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确实没有害过大皇子。大皇子聪明伶俐,臣妾见之忘忧,怎么会下狠心去害他呢?叶才人所说纯属污蔑,臣妾不服!”李燕婉不知道叶才人是抽了什么风,她承认自己是凶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她?而且,这事难道不是皇后做的吗?李燕婉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脑子不大够用了。可是,陈清还是需要的,虽然在叶才人这么一搞之下,她格外被动,而这解释也格外苍白。 皇后巴不得李燕婉倒霉,可以说从一开始的无视,到之后的拉拢,再到现在的幸灾乐祸,皇后对李燕婉这个人的感受是很复杂的。不过,她自问大皇子一事,她是一直游离在事外的,自然有这个闲工夫来看戏。听到李燕婉苍白的解释,皇后嘴角露出了笑容:“叶才人把你和她之间的同谋过程都交代地清清楚楚了,你和叶才人之前不是很好的吗?你要是不服,自然可以对质啊!” 两个曾经姐妹情深的人,走到了对簿公堂的这一步。李燕婉不知道是要抱怨命运的残忍,还是感谢命运对她如此厚爱,让她尝到了这么多戏剧化的悲欢。“叶姐姐,我自问待你问心无愧,你今天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蔑我?大皇子的事情,我没有做过,你做过吗?” 叶才人被皇后推地不得不面向李燕婉,眼中始终充满着歉意,和一股壮士赴死的决心和果敢。“婉妹妹,我知道我把你交代出来,实在对不起你。可是我每每想起大皇子就心中有愧,你不也是因为这个,而生了一场大病吗?” 哇!李燕婉要被气死了!谁说她生病是因为这件事的?她那明明是情伤!情伤好吗! ------------ 第三百九十章 成仇 何昭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与叶才人,是素无交集的。自从她侍候皇上起,叶才人就是皇后身边一道单薄的影子,后来更是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了。她和李燕婉好,李燕婉和叶才人好,可是她却和叶才人依然冷冷淡淡。可能就是天生的性格不合吧!现在叶才人口出惊人,将李燕婉给扯到大皇子生病一事的漩涡中去了,就不容得她不出来说句话了。 “叶才人,你怕是想错了。婉贵嫔这段时间生病,哪里是心中难安,只是单纯地因为天气寒冷受了凉,这一点沈贵妃很了解的不是吗?至于大皇子的事情,我虽然并不清楚实情,但说句公道话,婉贵嫔没有理由在暗害了大皇子之后,还与他那样亲近吧!”何昭仪虽然是这后宫中首屈一指的大佬,但毕竟有皇后和贵妃在前,她便是想要维护李燕婉,也不能随便张口胡说。李燕婉现在的局面非常被动,是以她现在也只能在旁边敲敲边鼓帮帮忙了。 “既然何昭仪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那本宫也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吧!这件事,想必婉贵嫔比叶才人更有理由去做吧!当初,祺昭媛不慎将婉贵嫔推入水中,婉贵嫔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这个逻辑,大家还想不通吗?恐怕,这件事中,婉贵嫔才是主谋,叶才人是帮凶呢!”沈贵妃也不甘示弱,给李燕婉的罪行补充了动机。 而祺昭媛则是对何昭仪的话进行了回答:“何昭仪有什么好怀疑的。她这种人,肯定是看到我皇儿大难不死,心中怀恨,所以想要再下黑手吧!只是可惜,皇上明鉴,对大皇子保护地周密,才没有给这个女人以可趁之机。” 叶才人一口咬定李燕婉是与她一起做过此事,连两人几次见面也算上了,李燕婉只有一张嘴,便是想解释,也苍白无力。看着堂中这些人一个个掩饰不住的兴奋,李燕婉撇了撇嘴,人性的丑恶她今天可是都见识全了。无中生有,屈打成招,她是该庆幸这些人这么看得起她吗?最让她难过的,还是这位站在身边的叶姐姐,她可是一直将她当成大姐姐看待的啊! 女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叶才人提供的框子,她们只要把东西往这里面装就是了。所以无论李燕婉怎样辩解,大家也已经把李燕婉谋害大皇子的前因后果周周细细地给补充完整了,根本不需要李燕婉交代的。最后只差皇后的盖棺定论了。 李燕婉以为皇后会心虚,是基于她以为皇后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毕竟,这件事的最大得益人就是她,事后皇上对皇后的打压也印证了这一点。但是,今天叶才人这样一搞,李燕婉已经魔幻到怀疑世界了。如果不是她真的没有做过,听叶才人交代的桩桩件件,完全与当时的事情对的上号,连她都要怀疑自己了。这是不是说明,这件事,也许真的就是叶才人做的呢?只是她这位姐姐,实在是太会演戏了。 皇后自然毫不心虚,事实上,她根本没把之前建元帝打压她,与大皇子一事的幕后真凶两件事连在一起。她只是单纯的以为,确实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再加上,大皇子残废了,皇上为了维持局势的平衡,对她打压一些,也是皇上的惯用手段。她只是,有些失望罢了。是以此时,面对群众的呼声,皇后自然而然地盖棺定论:“婉贵嫔系大皇子生病一事的幕后黑手,手段恶劣,对后宫风气造成了极大破坏,擢废去其贵嫔之位,降为才人,居清音阁思过。”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易主 皇后这一招,用心其狠毒,可想而知了。两个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对簿公堂,反目成仇,皇后却还要把她们两安排住在一起,住在她们昔日的住处,这让李燕婉和叶才人要如何面对对方? 从贵嫔到才人,又回到开始的地方,李燕婉倒没有什么失落感。反正,她这次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也是打算要重新开始的,她唯一遗憾的,是她那用着还新着的小厨房,这下又没了。只是云梦居里伺候的奴才倒是着了慌,尤其是钱同新领回来的那几个,他们刚到云梦居,没过几日,又要被送回殿中省了。而这种易主的奴才,通常都是会被人嫌弃的,以后也混不到什么好前程。更有些讲究的人,会觉得你是克主。不然为什么他们刚到云梦居没几天,婉贵嫔就突遭此祸呢? “主子,不要丢下我们。我们今后一定会努力伺候主子的。”几个人跪在地上哭地凄凄惨惨戚戚。 李燕婉也没有办法,哪有一个才人,能有这么多仆役的?就连她的原班人马,现在说不定都要削减。苦笑一声:“是我没有本事,护不住你们。主仆一场,虽然我罹遭此祸,但还有些家底,这些东西,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说着,就示意晴心将她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首饰物件发给大家。 “娘娘……”众人登时哭成一团,有一种天地将倾的感觉。 到这时候了,李燕婉也无暇顾及他们。她一方面要处理搬家的事宜,一方面还没有从叶才人的话中反应过来。只是无论如何,总得把自己的日子先过好,她总不能像之前一样,又垮了吧! “钱同是皇上赐下的,肯定是要跟着我去了。晴心和绣心是一直跟着我的,现在一起跟着回清音阁也没事。小顺子、小卫子……你们也跟着吧,等到出了问题再说。至于烟嬷嬷,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是我没用,留不住你,你且回去吧,如果我沉冤得雪,总还有团聚的一天。”说着又看向几个新来的宫女太监,“你们也一样,如果真的心中有我,那便等着,我总不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的。” 这话端的霸气,把几个哭哭啼啼的奴才都震地没话说。说实话,他们才刚来这么几天,对李燕婉哪里会有这么深的感情,无非都是在忧心自己的未来要怎么办才好。现在李燕婉一说,好像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又好像还是很虚无缥缈。心中有小算盘的人,此时自然要打一打了。 李燕婉在这里安排奴才们的后路,钱同早就不想听了。他在意的是,主子究竟是怎么被冠上这个罪名,降为才人的。拉着绣心到旁边一阵耳语,才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不在祺昭媛也不在皇后,而是叶才人。这件事,他自然是要向皇上去禀报的,皇上也定然会为婉主子做主的。只是……钱同想到皇上现在与主子的关系,心中一动老这么僵着也不是道理,倒不如现在真劳动一下主子,去清音阁受两天苦,等到那时候皇上知道了,才会更加心疼呢。 是以对李燕婉的吩咐,钱同也乖乖地遵循了,指挥着大家搬东西。心中却在想着,过两天找个机会去面见皇上。 ------------ 第三百九十二章 闭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燕婉这近一年来攒下的家当也不少了,远不是当初在清音阁龟缩西厢的小才人。纵然现在降为才人,很多原属于贵嫔规制的东西不能用了,但是单论皇上赐下的东西,就能堆半个库房。更不要说还有之前她与其他人人情往来所攒下的。当她带着人和东西浩浩荡荡地重又搬回清音阁时,发现清音阁都塞不下了。 偏偏她这边人又多,东西又多,又是新搬家,自然声音很大,闹得叶才人的伺候宫女红蕊都忍不住嘀咕几句:“就她得宠势力大吗?现在还不是个才人,得意什么啊!”这话被小卫子听到学过来,李燕婉也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大家加快动作。有些东西暂时不需要就不要拿出来了,拣些日常用的。 其实李燕婉心中有数,有钱同在这,她这个处境不会多长久的。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和建元帝已经决裂到这个地步了,她心中还是有一种蜜汁自信,相信建元帝不会看着她这样不管的。退一万步说,建元帝不管她,她难道就这样坐着等死?她李燕婉活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认命的时候!只是现在的重点,就是叶才人。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叶才人为什么要当众咬她一口。 由着几个奴才收拾东西,反正她现在已经搬家搬习惯了。李燕婉决定带着人去拜访一下她这位叶姐姐。说实话,自从今天坤安宫的那一场闹剧之后,李燕婉对于叶才人,除了惊讶不信之外,倒并没有多少被背叛的痛苦失落。可能是这段时间她接连受到打压,抗压能力已经增强了不少,也可能是从叶才人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从叶才人身上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以现在,虽然李燕婉对叶才人的举动非常震惊不解,但她仍然相信,叶才人这么做,是有理由的。而她,现在就要去问问叶才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西厢忙的热火朝天的,东厢却静悄悄地,恍如死寂。李燕婉带着人到了叶才人的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闭,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想来叶才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卖掉了她的好姐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李燕婉呢? 李燕婉不是不识趣的人,放在平时,别人都做出这种不见客的举动了,她当然会自己走开。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但是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见到叶才人,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去叫门!”李燕婉手拢着手炉,冷声吩咐绣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绣心敲了好一阵,也没有听到回声。回头看向李燕婉:“主子,咱们是要回去吗?” 这大冬天的,叶才人也不可能出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避在屋中不敢见她。可是,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来,难道还怕苦主上门问的吗? “不。我就站在这门外等着,等到叶才人开门领我进去。”李燕婉提高了音量,存心要让避在里间的叶才人主仆听见。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是我 叶才人确实避在里间,不想见李燕婉。听着李燕婉主仆在外面叫门的声音,红蕊看向叶才人,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去开门。叶才人坐在榻上,轻咳了两声,一直没有说话。对她这位婉妹妹,她实在是愧疚的。在坤安宫那样一说,等于说将李燕婉也拉入了这泥潭,虽然……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只是手段。只是,她避居在这深宫中,能想到的办法实在有限,这次,就真的只能先委屈李燕婉一阵了。 等听到李燕婉在外面说的那一段话,叶才人甚至还能听到她隐约传来的咳嗽声,突然想起来,李燕婉的病还没有好全。外面现在这么冷,滴水成冰的,李燕婉在那站一会,恐怕又要冻坏了。叶才人这才坐不住了,她这位婉妹妹的性子,她是了解的,想要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到的,她还真的有可能站在外面一直等下去。 叹了一口气,叶才人道:“红蕊,你去开门吧!” 李燕婉登堂入室,也不说话,直奔着叶才人的方向走去。等到走到了叶才人面前,直盯着这位曾经亲密的叶姐姐看了半晌。叶才人本是低着头不想看李燕婉的,她是无颜见这位妹妹。但是李燕婉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两人就像是在比谁的耐心更好一些异样。到底还是叶才人过意不去,抬起头来,看向李燕婉。 “为什么?”李燕婉与她目光对视,执着问道。 叶才人将眼神撇到一旁,不敢正视。“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对,是我做的。” 李燕婉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叶才人,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一步。听到叶才人亲口承认是她害的大皇子,将那样一个乖巧敏感而又聪明懂事的孩子,害成现在这样。这一切,竟然真的是眼前这个一向淡泊寡言的叶才人的手笔!怪不得,怪不得她之前从建元帝那得到消息,赶过来向她通风报信的时候,叶才人会是那样的表情和回答。 “人皆有本心,只是能守着这颗本心不转移的,着实太少了。很多时候不是我们要变,是环境不断催逼着我们前进啊!妹妹现在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以后这种滋味,便能慢慢知晓了。” 想到那个时候,面对李燕婉的试探和诘问,当时的叶顺仪就是一副模糊不清的态度。李燕婉虽然有些怀疑,到底还是感情占了先,相信她这么素来良善的叶姐姐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的。所以,在所有人都对她被皇上抓起来漠不关心的时候,李燕婉还站了出来,为她说话,担心她有姓名之忧。纵然到了最后,皇上已经给她定罪了,李燕婉还不相信,以为她只是皇后的替罪羊。不顾别人的异样眼光,与叶才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相信她啊! 可是现在,她这位叶姐姐一脸平静地告诉她说,是她做的。 这让李燕婉如何接受?!这比叶才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污蔑于她,还要令李燕婉感到难以接受,和绝望。 “为什么?” ------------ 第三百九十四章 义绝 叶才人知道,李燕婉这句“为什么”不是之前问的为什么要把她拖下水,而是在问,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面对李燕婉痛心疾首、不敢置信的表情,叶才人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李燕婉却不像刚进来时那样淡然了,直接抓住叶才人的胳膊,逼着她看向自己:“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温柔可亲的大姐姐,纵然过往有些伤痛,也都埋在心里,不愿去伤害别人。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嘉儿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说到最后,李燕婉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她虽然很讨厌大皇子的母亲,但是对于大皇子,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与怜惜的。那个孩子,是那么乖巧懂事,叶才人……怎么下得去手! 被李燕婉逼视着,叶才人不得不抬起头来。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只是现在,却不是和李燕婉说的时候。“对一个小孩子下手,是我的不是。可是当初那些人对我的孩子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也是个孩子吗?!”想到多年前的事情,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唯一的骨肉,叶才人情难自禁。 李燕婉被她这难得的激动情绪给吓地一愣,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所以,这就是叶才人下手的原因吗?因为自己的悲剧,所以也要造成别人的悲剧吗?她不理解这种思维方式。“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去害人的理由啊!”李燕婉仍皱着眉看向叶才人。 刚刚那一句吼出来,叶才人像是已经失去了力气,不想再谈。撇过脸去,看向茶几,淡淡道:“这些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今天把你拉上,是我的不对,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李燕婉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谋害小孩,陷害姐妹,还能有什么苦衷?回想起那段时间与叶才人的交往,李燕婉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原来……原来每一次的谈天交心都是别有用心,每一次的姐妹相亲相爱,都隐藏着这个女人巨大的骗局!她真是傻的可笑! 没有听到李燕婉的反应,叶才人想也知道她是生气了。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苦笑,叹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也不会愿意和我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做姐妹。我做下这样的事,隐瞒了你这么久不说,这次还将你拖下水,本没有面目再见你。只是你执意要一个解释,我今天就只能让你进来了。你放心,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这一声叹息像是探到李燕婉心里去了,在她的心脏上挠了个痒然后转身就跑,留下她左右不自在。叶才人承认了是她害的大皇子,这比叶才人污蔑自己,对李燕婉的打击还要大。话说到这个地步,李燕婉已经不想去问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了,没意思。李燕婉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狠话,表示一下她的痛心。可是一想到刚刚叶才人的一声叹息,她突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说再多,能改变什么呢? 两人沉默了半天,李燕婉最后一次看向叶才人:“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真相,叶姐姐。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不管我以后如何,能不能洗脱冤屈,我们以后就当个陌生人吧!” 说完,李燕婉也不多留,径直走了出去。背后,叶才人一脸泪光地看着她远走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婉妹妹……”空无一人的内室,只听见叶才人的喃喃自语回荡着。而她呼唤的对象,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 自闭 重新回到清音阁,给李燕婉带来的不是重回故地的感慨和伤感,也不是仇人相见的分外眼红,现在的她,只想静静…… 主子情绪的不对大家都感受到了。明明之前被冤枉,被皇后贬为才人,主子都没有这么低沉的情绪,怎么去了趟叶才人那,就这样了呢?在几个人眼中,李燕婉应该见到了叶才人会更愤怒,更斗志昂扬才对啊!怎么现在……一副落败了的公鸡的样子,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不成,她们主子还比不上叶才人? 几个人手边的活也不做了,偷偷瞥向李燕婉,努力想要研读出她的内心世界当然是失败了。于是,大家又将视线转向绣心,她陪着李燕婉去的。连钱同也将视线的威压扫过来了,弄得绣心也很是无奈。“我也没有跟进去啊!主子和叶才人是避开人说话的。”绣心摊了摊手,小声说道。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钱同摸了摸嘴边并不存在的胡子,看着里面默默无言的李燕婉思考着。对于李燕婉这次的落难,他本来并没有太担心的。虽然看着也才人这口供一下子将李燕婉打倒了,皇后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下了处置,想要尽快用这件事将李燕婉压死。但是,这宫中真正能做主的,可不是皇后呐!而且,依照他现在了解的皇上对婉主子的重视程度,钱同敢打赌,不要说李燕婉没有做过,就是真的做过了,皇上也会保她没事的。 只是前提是……李燕婉要正常一点啊! 钱同虽然对李燕娃前段时间的情况有一些了解,但毕竟是道听途说,他实际上看到的李燕婉,还是充满信心,乐观向上的。现在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不理,饭也不吃,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她要是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能指望别人能救她吗? 钱同皱着眉头担心地看向里间,心中的天平在左右摇摆。他本来是打算再等过两天,李燕婉受了些挫折之后再去报告皇上的,这样才能在李燕婉面前显示出他的能耐不是?而且,那时候他们的境况肯定比现在还要惨,皇上看到了,只有更心疼更生气的,那他们的危机,也就更容易解除。可是现在,看到李燕婉那副样子,钱同有些在纠结要不要今天就汇报给皇上算了。等再过几天,皇上来是来了,他这位主子也要废了。 话题中心的李燕婉,其实是知道几个奴才正担心地看着她,连几个人围着绣心问的动静,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就是不想动弹,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干!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也非常讨厌这种丧的要死的状态。她明明在病床上已经告诉自己了,没有什么能将她打倒,除了她自己。 所以叶才人当众污蔑于她,姐妹之情化为乌有,她没有很丧从贵嫔到才人,让她从天边堕入污泥,她没有很丧让她这样丧气,这样失去信心的,是叶才人承认她是真凶的那一刻。这个世界是多么可怕啊!那样一个前一秒还在与你谈笑风生的人,后一秒就想要把一个孩子害死。而你,瞒在鼓里,毫无所觉。 李燕婉不是不相信自己,她是不敢再相信人性了。用句她在现代很流行的话,她真的被逼得怀疑人生了。 ------------ 第三百九十六章 震怒 “怎么样,主子吃了吗?”钱同一脸关切地看向晴心。刚从里间出来的晴心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都第二回了,我们现在又没有小厨房,等待会饭冷了,也不能吃了呀!” 钱同看着这一口没动的饭菜叹了口气,菜冷了倒是小事,炉子上再热一热就是了。可是主子这样,真叫人担心啊!“你先将饭菜放在炉子上温着吧,等再过半个时辰,再问一下主子要不要用。我出去一趟,你们好好看好主子。” 晴心点头应是,猜到钱同十有**就是去皇上那了,心中不由燃起了一丝期望。主子现在这么难过,没准就是被叶顺仪的姐妹之情伤害了,主子那么念着皇上,没准皇上过来了,她心情就会好很多。 钱同确实是去的乾正宫。只是不巧,与赵全撞上了。 “哟我当是谁呐,原来是钱公公呀!你小子,在集芳园待着都能让皇上想起来,现在在婉贵嫔那混得不错吧!”半是取笑,也半是嫉恨。当时皇上召钱同来的时候,离发火踹了他一脚可没隔多长时间。赵全对皇上心有余悸,看到老对头钱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叹他运气好罢了。怎么不是呢?守着个集芳园,表面上光线,说是大总管,可是皇上可能一年也去不了一次。现在虽然调进来伺候一个贵嫔,但那是谁?赵全捂着他被踢的地方,叹了一声,那可是皇上放在心上的婉贵嫔啊!钱同跟着她,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 放在平日,钱同可能要对赵全的揶揄回上几句,输人不输阵不是?但是现在,钱同一想到李燕婉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哪有心情和这人斗嘴。嘴角扬起一个苦笑,看向赵全:“现在恐怕要叫婉才人了,赵公公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赵全大吃一惊,怎么婉贵嫔又出事了?“究竟怎么回事?”此时他也顾不得斗嘴秀优越了,婉贵嫔出事了,而他毫无所觉,这次皇上恐怕要往心口上踢了。为了他的小命,赵全自然得问清楚。 钱同却无意与他多说,看向里面:“我就是为这是来面见皇上的。怎么样,赵公公?劳动你进去禀告一声吧!” 赵全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又被这小子耍了!只是他到底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也不敢多耽搁,瞅着空就进去了。没过一会,就面如菜色地出来了:“皇上叫你进去。”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他还得自己找人去打听一下,指望钱同这老小子?哼,见鬼去吧! 钱同看他那样子,就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拾掇了一下衣服,就麻溜地滚进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建元帝刚刚听赵全禀告了个大概,整张脸都绷起来了。 钱同看着建元帝的眼色,也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说到叶才人当众污蔑李燕婉,说她们两一起害的大皇子的时候,“啪!”的一声,镇纸直接砸到了地上。钱同吓得话也不敢多说,扑腾一声就跪了下来。 “继续说!”上面传来建元帝不辨喜怒的声音。 ------------ 第三百九十七章 重逢 钱同虽然大小就伺候建元帝,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被发配到集芳园看园子去之后,他就在御前没有什么影响力了。现在重又回来,甚至有些摸不清建元帝的脾气。闻言,只敢战战兢兢地将后续的情况一一禀告。他听得很清楚,皇上真的是在竭力控制着怒火,当听到皇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李燕婉降为才人退居清音阁的时候,呼吸明显粗重了不少。吓得钱同以为又有什么东西要砸下来了。 “所以你主子现在在哪里?清音阁吗?”建元帝问道。 钱同苦着张脸,继续禀告道:“皇后处置了之后,主子就回来了,带着人收拾着东西赶在天黑之前就搬到了清音阁。现在清音阁正乱着呢,主子可能是因为蒙受了不白之冤,心绪不佳,现在正缩着不说话,连饭都不肯用。奴才急得没办法,才赶紧向您来禀告一声。” 建元帝终于坐不住了,刷地一下从位子上起来,站到钱同面前:“摆驾清音阁。” 说着便径直往外走了。留下赵全和钱同先是一懵,然后才赶紧追上。“皇上……皇上……披风。”赵全像个老妈子一样小跑着追上去,拿着狐裘披风往建元帝身上披。建元帝身上穿的还是在内室才穿的薄薄的家居服,这一走到室外,确实冷地刺骨。由着赵全替自己披上披风,建元帝皱着眉头仍在想着刚刚钱同说的事情,想到李燕婉一个人在清音阁冷冷清清的,又是被好姐妹背叛,又从云端落入污泥,肯定很伤心。都这么晚了,晚饭还没吃,不知道要饿成什么样了。“你去,到御膳房叫一桌菜,送到清音阁去。” 赵全刚点头应是,就发现他的皇上已经飘然而去老远了。叹了口气,只能搓搓手,吩咐小太监跑一趟,自己又跟上去了。 “皇上驾到”建元帝带着一群人一窝蜂地进到清音阁,将本就狭小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也照地灯火通明。再次到这个地方,建元帝看着清音阁的寒灯孤火,心中更是惆怅,他的婉婉,在这么个地方,现在该有多难过啊。只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建元帝在一群人的簇拥和跪迎中,径直踏入了李燕婉的屋中。 久别重逢,再次见到彼此的音容,两人都有些沉默。直到见到李燕婉的那一刻,建元帝才想起他那时候掷地有声的话“我们从此,便不要再见了吧!”现在,却又是他主动回来找她了。面对着李燕婉两只陷下去的眼睛的直视,建元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李燕婉呢,建元帝刚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他的声音。明明他重又回头来找她,她是该高兴的,但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要以何种面目来见他。明明……她之前还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给追回来的。现在他主动回来了,她却退怯了。 相对无言,多少隔膜都在两人的对视中化为齑粉。 “你来了?” “我来了。” ------------ 第三百九十八章 脉脉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上了眼前这个人。在重新见到建元帝的这一刻起,李燕婉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句话,竟然无比精准。她跨过时间和空间,在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来到这里,虽然她至今都还没有找到来这里的意义,但此刻,她只觉得,遇上这个人,无论他给她的是哀苦,或是欢喜,她都不后悔。 建元帝看着李燕婉比之前好像又瘦了一点,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连炉火都没有生起来,她穿得那么少,也不知冷不冷。最终还是心疼战胜了面子,建元帝上前一步,握住李燕婉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的一颦一笑。 虽然建元帝才是从外面进来的那一个,但他毕竟是男人,火气又强,加之刚刚一心想要来看她,走得飞快。现在他掌心的温度竟比李燕婉的要高上许多。接触到李燕婉冰冷的手心,建元帝狠狠皱了皱眉,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它披在李燕婉身上,嗔怒道:“怎么不知道多穿点?” “在屋里坐久了,身体就凉了。”李燕婉自失一笑,被裹在长长的厚厚的披风中,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显得楚楚可怜。 建元帝脱下衣服,就感到屋里的寒意了。也顾不上再拉着李燕婉温存,回头朝着后面伺候的奴才皱眉道:“怎么连炭都没点上?这屋里这么冷,就让主子这么待着吗?”一群奴才因为皇上刚刚进去了,都不想招皇上烦,都守在门口呢。现在被建元帝逮着就骂,赶紧行动起来。 绣心知道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刻,可是她们已经尽力把屋子搞得暖和一点了。只是这间房长久没有住人,她们乍然搬过来,自然冷清很多。再加上,现在主子只是个才人了,清音阁根本没有地龙,炭火给的也有限,怎么够用?她们能做的,还是多点几个炭盆,努力将室内搞得温暖一些。 建元帝此时已经拥着李燕婉坐到榻上了,一抹,还是凉的,心中更是不满。再看看这些奴才在本就狭小的屋里忙忙碌碌,弄得烟熏火燎的,眉头皱地快要突破发际。 李燕婉坐在旁边看他这个样子,心情倒是比之前平和了不少。安慰道:“皇上稍安勿躁,这屋子长久没人住是这样的,您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帮嫔妾暖屋,相信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这话说得漂亮,听在赵全和钱同两个人精耳中,都得竖起大拇指暗赞一声。赵全本以为李燕婉是故意做出一副惨相,想要邀得皇上可怜,现在见她平淡自然,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风骨在里面了。而钱同,他只是单纯庆幸主子见到皇上智商就上线了,不是之前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听在建元帝耳中,也实在觉得她懂事。然而,她越是懂事,他就越心疼。皱着眉扫视了一下这寒酸破旧的宫室,也不坐着了。“你,去把你主子的披风拿来。”指着晴心吩咐道。 然后转头对李燕婉温柔说道:“收拾一下跟朕回乾正宫。” ------------ 第三百九十九章 长路 建元帝说这话本是理所当然,没有想到有什么意外的,然而李燕婉却一下跪下来了。 “皇上今日愿意来见嫔妾一面,嫔妾已经很满足了。乾正宫乃皇上起居之所,嫔妾待罪之身,怕有损了皇上圣明,不敢前去。”她这考虑非常正当,之前大臣们参劾她,不就有一条以后宫之位,居政务之所,干预朝政吗?她现在比那时候还要不如,不仅众叛亲离,连位份都降到了才人,再去乾正宫,她怕是抵不住第二次骂声了。是以她虽然知道她这样一拒绝,皇上肯定会很不高兴,而且也将刚刚两人友好和谐的聊天气氛破坏殆尽。但是,她却不得不说。 她甫一跪下,建元帝的脸色就黑了。等到她把话说完,建元帝周身的黑气已经充斥整间屋子了。建元帝对着李燕婉的头顶盯了两秒,青丝如瀑,披散下来,看不见她的神色。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让建元帝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就是从那件事开始,他们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差点破裂。现在想要重新拾起,重归旧好,自然也免不了要对以前的事情做一个清算。只有说清楚前路,才能展望后路。 “你起来!朕难道不能护住你吗?”没有犹豫多长时间,建元帝就将李燕婉拉了起来。掸了掸她膝盖上的灰,便不顾她的惊讶与惊叫,一把抱住她,对着伺候的人吩咐道:“起驾。” 建元帝来的时候,虽然因为着急,是走着过来的。但是皇上贵人们出行,是一定会有肩舆随行的,谁能料到主子不会走到一半累了,然后要人抬着呢?是以建元帝直接把李燕婉裹得严严实实地往肩舆上一坐,就吩咐起驾了。 皇上来了又走这么大动静,同住清音阁的叶才人自然也知道。等到皇上带着人终于全部走了,她才开着门,对着皇上离开的方向,久久凝视。只有在她身边伺候的红蕊才能听到,她嘴中还小声念叨着些什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而李燕婉被建元帝抱着一同坐在龙撵上,想要下去是太假了,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冬夜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像是要让露在外面的任何东西都感受到它的威力。李燕婉只敢露出一个头来,为了暖和,仍旧靠在建元帝身上。再次这样亲近地感受到建元帝的呼吸和温度,又一种久违的沉醉。她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自己当初做的傻事,但是又怕这话一说出来,就破坏了两人现在的气氛。很是纠结。 建元帝看着她被包得只剩一个头在外面,像小兽一样依着自己,不知道多乖巧惹人怜爱。将李燕婉搂得紧了紧,也享受着此刻的静谧与宁静。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建元帝就决定要把夹在他们中间的事情都理清楚。矛盾和冲突,忍让和隐瞒,所有的所有,他都要说清楚,也要让她说清楚。待会回到乾正宫,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自在了。他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 ------------ 第四百章 相信 然而路总是越走越短的,人生也一样。到了久违的乾正宫寝殿,李燕婉竟有一种归家的熟悉感。建元帝忙着招呼人过来给他们摘风帽,拿热毛巾擦脸,李燕婉就乖乖地任由他牵着,四下打量着。 建元帝被她逗笑了:“你又不是没来过。怎么,不认识了?” 李燕婉回身微笑:“认识呀,不过变了好多呢。真暖和。”说着手指着那新翻出来用着的雪落寒梅屏风,语气中满是天真。 建元帝脚步便一转,带着她去欣赏屏风去了。“傻瓜,冬天到了,自然东西就换了不少,连椅子上的褥子也要换厚的啊!这屏风是朕私库里藏着的,意境还不错。朕记得还有一扇绣着九九消寒图的屏风,也是同一个绣工所制,朕改天让他们给你送过去。” 李燕婉牵着建元帝晃动的手顿了顿,她本来想说,清音阁那小地方,放她的东西就已经够挤的了,哪里还挪得出位子来放这个呢?只是这话到底煞风景,她便咽了下去。建元帝却从她的沉默中感觉出了什么,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榻上,乾正宫火龙烧得足足的,坐在榻上也热乎乎的,确实暖和自在许多。这样两个人说话也没有顾虑。“朕今天知道你被皇后惩罚了,急得跟什么一样,什么也没顾得上就去找你了。现在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李燕婉却不忙说,歪着头看向建元帝:“皇上可相信我?” “朕要不相信你,会二话不说直接把你带到乾正宫?”建元帝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李燕婉的鼻子,也学着她歪头反问道。 问这句话,只不过是她心中有些没底,毕竟两人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之前还一直在吵架置气,难免有些不自信。现在得了他这句话,李燕婉也放下心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解释开来,当然,她与叶才人私下聊天的那些内容,她想了想,还是隐去了。虽然叶才人已经承认是她做的,李燕婉也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但这总归是别人的事情,她总不好在皇上面前告状。 这件事情,建元帝事先已经从钱同那基本了解了,怒气自然是有的,尤其是皇后不分青红皂白,连他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这样直接处置了婉婉,建元帝是非常生气的。更何况,在他的心里,还一直认为皇后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只是,现在在李燕婉面前,他不好把火发出来吓着她,便只能默默藏在了心里,等着明日再与皇后算账。 “婉婉没有做过这件事,朕自然是知道的。你不要急,朕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建元帝拍了拍李燕婉的手,安慰道。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李燕婉也神色平淡,甚至嘴角还略带嘲讽。她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就是一个笑话。现在要终结这个笑话,也是应该的。只是……一个比较难处理的事是叶才人。她虽然不想提到她,但是叶才人是这件事的关键证人,甚至就是真凶,要说起帮她平冤,怎么也绕不开叶才人。 “可是,叶才人一口咬定嫔妾和她是同谋,甚至将中间的过程也捏造了出来。要不是嫔妾真的没有做过,怕是也要信的。”说完,李燕婉抬头看向建元帝,似是在问他信不信。 ------------ 第四百零一章 纠结 说到叶才人,建元帝也迟疑了一下,对李燕婉也不隐瞒:“之前朕调查大皇子生病一事的时候,发现她确实比较可疑。但是一来她拒不认罪,二来确实有很多疑点似是而非,说不是她做的也说得过去。只是那时候朕没有找到比她嫌疑更大的人,大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朕就只能先把她推出去了。现在她反咬你一口,朕也想不通是为了什么。你们平时关系不是很好的吗?朕记得当时你还一直帮她说话。” 建元帝越是这样说,李燕婉越是难堪。她甚至怀疑,建元帝最后对叶才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是不是有她力保的因素在里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真的是在无意之中包庇了凶手,这让她以后怎么再见大皇子。而且,皇后在这其中又扮演这怎么样的角色呢?李燕婉想问,可是皇后却不是她一个小嫔妃所能怀疑的。所以在建元帝面前,她连嘴都张不开。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建元帝看向她:“这又是怎么了?哟哟哟,可别难过地哭出来啊!没事的没事的,好姐妹算什么,你还有朕呢,不哭不哭。”说着搂着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叠声安慰道。 李燕婉在他的怀里哭笑不得,他是哪只眼睛看见她要哭了!她只不过在纠结这话要怎么与他说而已,她才没有那么脆弱呢。好不容易让建元帝过完了哄孩子的瘾,李燕婉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道:“嫔妾并不知道叶才人为何要攀上我,但是既然这件事祺昭媛提出了质疑,不管她的用心如何,皇上还是再仔细调查一番吧!”正好也把真相给调查出来。 建元帝“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这件事。李燕婉也不敢去打扰他,任由他去思虑。直到建元帝自己想明白过来,才轻咳了一声,道:“这件事还涉及到其他人,你不要管了,朕一定会为了洗刷冤屈的。”李燕婉自然知道他说的其他人是谁,不就是皇后嘛!不过既然建元帝已经叫她不要管了,那她为了自己想小命考虑,那还真的就不要管了。上次她那样多管闲事,呵呵,有好报吗? 说完这件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是因为这件事,才又重聚在一起,甚至态度友好地坐在一起商量。但是当这件事不再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了,那其他事情就浮上了水面。比如,他们现在的关系,要如何处理避孕一事,等等。两人都知道这些事情横亘在中间,一日不解决,一日便不能好好相处。可是,要开口谈到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谈何容易。 最后还是李燕婉先起了个头:“皇上……之前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后来就没有再喝药了,我,我并不是存心想要欺骗你。”似是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无力,李燕婉又将头低了下来,一副任他发落的样子。 ------------ 第四百零二章 旧账 李燕婉主动提起了这个话茬,也让建元帝欣慰了一点,至少,她是努力想要去弥合这个裂缝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全无错处。 “这件事,朕当时的态度也有不对。朕当时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根本没办法冷静,口不择言,说了很多气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建元帝也歉然解释道。 李燕婉嗔了他一眼,他是不知道那些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当时还那么决绝地走了,她一时没想通,还真的就信了。这时候她忍不住要顶他一句:“您当时可是说再不要相见了的,现在这和嫔妾面对面的人是谁呀?” 建元帝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话实在说得太重了,摸了摸鼻子,将她搂到怀中来:“好了好了,是朕不好。朕怎么会不要我们婉婉了呢?”再说,这段时间,他也很痛苦的好吧!痛苦于她的狠心,也纠结于要不要回去找她,真的是身心俱疲。 见好就收的道理李燕婉还是懂的,更何况,她本来也就心虚。任由建元帝松松地抱着她,她在他的怀中轻轻解释道:“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我位份低,又是毫无根基的,便是皇上松口了,想给我一个恩典叫我怀孩子,但我心中却也不敢。一是怕怀了却护不住他,这样对他还不公平二来,我那时候还不够资格亲自抚养孩子,心中难免有些惧怕。因为这种种原因,我就自己配了点药,先吃着了。但是后来,皇上养伤期间跟我长谈之后,我就把那些要给停了,真的!”说着还怕建元帝不相信,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急地连“嫔妾”都不用了。 建元帝摸了摸她的头以做安抚,嘴中却说道:“你倒是有本事啊,还自己配药?你就不怕吃坏了吗?再说,你哪来的药?” 李燕婉被他这色厉内荏地一问,又低下了头:“嫔妾在家的时候,曾经见过母亲服用过,当时就把药方记下来了。至于药材……嫔妾那时候经常生病,太医开了许多药,把它们分一分就好了。”心里默默对着千里之外的亲娘说了声抱歉,她又把罪名赖在她身上了。 “你……你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建元帝指着她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最后从牙缝里憋出了这一句话,想是气得很了。 李燕婉当然听得出来他话中的反讽,也不敢回嘴,低眉顺眼摆出一副任君责骂的样子,倒把建元帝逼得说不出话来。建元帝本来还以为她背后还有个高人指点,谁知道,她竟然自己鼓捣了这些,民间的方子,还自己配的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什么病来。打定主意明天要宣太医来好好给她诊个脉,只不过现在嘛,他还得好好冷冷她,胆子这么大,自己的身体也敢开玩笑,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李燕婉见他不说话,只能自己没话找话:“皇上那日走了之后,嫔妾守在门口等了好久,总觉得皇上不会就这样抛下我不管的,一定还会回头的。可是,您一直没有回来,嫔妾好难过……” 好吧,这架子没法端下去了。建元帝破功了。 ------------ 第四百零三章 独占 重新见到这么个宝贝,建元帝才意识到,他竟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他本来就对当日的事情心怀愧疚,现在从李燕婉口中听到她当日的感受与遭遇,更是心疼地跟什么似的。把李燕婉抱到怀中哄了又哄,再没有之前的冷脸。 “朕勉强相信你的说辞吧!下不为例啊!”满是无可奈何的口气。 终于把这件事做了个了结,把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给哄了过来,李燕婉在建元帝看不见的地方,长长地舒了口气。耳边听得建元帝唐僧式的啰嗦和叮嘱,竟有一种世俗的甜蜜。 不过,这笔账算完了,她的账可还没有跟他算呢! “没有嫔妾在旁边缠着,皇上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自在吧?”李燕婉从建元帝怀中爬起来,拽着他的衣领,一脸吃味地问道。 建元帝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而且自己被她搞的心力交瘁,愁她一个人都愁不够,哪里还有心思左拥右抱。但是,她越是在意,他就越想多看看她这表情,想要知道她有多在意。故作姿态地想了想,建元帝看着李燕婉说道:“还别说,没有你在旁边给朕惹事,朕还真觉得这日子过得清静了不少。”也寂寞了不少。 李燕婉却没有如他的愿,生气或是纠缠不休,而是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拍手道:“会觉得清静的话,那也就是说皇上也没有找我的那些姐妹们咯?” 这神逻辑……也是没毛病。建元帝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知道他没有别人,就这么高兴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可是外面那些大臣们最喜欢攻击的。”建元帝看着李燕婉,无奈地叹道。 这句话直接让李燕婉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知道这个时代这个制度不会容许她有这种霸着皇上一个人专宠的心理,不仅不该有,便是连表露出来一点都不行。之前她被那些老不修的弹劾,不就是因为碍了他们的眼,破坏了他们眼中不可动摇的祖宗家法。 “所以为了迎合那些人,我就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和需求,每天活在别人的要求下吗?”李燕婉毕竟是个现代人,即使到了这里近十年,很多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也没有扭过来。 建元帝被她说得一愣,:“谁叫你迎合他们了。朕的意思不过是让你注意一点,不要留人口舌。”话虽如此,但却把她这话给听了进去。他自然也不喜欢受制于人,但人活一世,怎么可能真的无拘无束呢?他之前就是抱着这种心理,很多时候也是一面烦闷着一面去敷衍那些老匹夫,却没有她想得这么深。现在想来,委实憋屈了些。 李燕婉这次也是打算把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次性解决了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她努力过。“所以,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只有我一个,就是犯法的,不该有的吗?” 看着李燕婉倔强看过来的眼神,建元帝有些被震住了。她有这种想法,他是早有感觉的。不然之前也不会鬼使神差地与那些女人盖棉被纯聊天了。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野心不小的女人!而现在,她竟然亲口把她的想法给宣之于口了,她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就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他发火吗? ------------ 第四百零四章 帝心 “李燕婉,你当真的吗?”建元帝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李燕婉也没有退缩的理由了。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建元帝:“是真的。我喜欢皇上,皇上也喜欢我,那要求唯一,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知道以现代人的观念来要求他一个古代人,是有些过分,毕竟他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本就与她不一样。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在一起了,甚至以后还会生儿育女,那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商量。喜欢一个人,就要占有一个人。如果没有占有欲的话,那这份感情,还算爱情吗?还值得那么多人追求讴歌吗? 面对着李燕婉的直白,建元帝不知道该怎么回。生气吗?当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一定程度,两心想通便并不是一句说着玩的话了,李燕婉说这话的原因和心情,他能懂。而且,这段时间的煎熬,他不是也想得很清楚了吗?他想要独占她,让她的生命中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背景。所以现在她想要独占自己,不是也应该的吗?感情是双方的,那要求也是双方的。 不生气,那就同意她的要求吗?建元帝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相反,在他严肃端正的表象下,还有一颗渴求自由、独具个性的心。这一点,从他送情趣内衣给李燕婉就可以知道了。所以对于李燕婉的要求,他能理解,但却难以接受。 不是因为他还想要要三宫六院、左拥右抱,舍不得红粉繁华,他现在也活到三十来岁了,什么该经历的没有经历过?更何况已他皇子、皇帝的身份,接触的女人,什么样的没有?比起李燕婉这个一张白纸、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大雾!,他算得上是情场老手了。可也正是因为他已经过了寻求新鲜的年纪,心中更渴望的是,携一有趣的女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李燕婉,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从一开始的玩玩,到现在的缺你不可,这一切,可以说是冥冥之中,也是两个人的相互磨合。 所以,当李燕婉提出独占帝心的要求,他从本心上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年长她十余年的男人,是一个久居高位的帝王,对于这样做以后的后果和风险,他早就能够预见。还会怎么样?就是全世界都不赞成他们的感情,他耽于美色,她祸国殃民,然后被所有人指责。 在明知这样的后果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做,这不符合他一向做事利益最大化的追求。甚至到了那时,他们两面对全世界的反对,还能坚守住自己的立场,像现在这样心连心地在一起吗?巨大的压力下,恐怕也不一定吧!而她只要稍微妥协一下,或者不要这样激烈,他们两完全可以就这样长长久久一辈子。 所以,在面对李燕婉的殷殷眼神,建元帝迟疑了。他知道,她今天要的只是一个回答,非此即彼,没有中间项。如果他不是皇帝,那他现在一定就能点头答应,可是偏偏,他不能放弃他的身份…… ------------ 第四百零五章 宣言 李燕婉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等着他的答复,把建元帝脸上的迟疑和犹豫都看在眼里,却也执着地等着一个回答。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回答,将决定着他们感情将走向何方。答应了,自然最好,李燕婉也不去想别的了,他们两欢欢喜喜过下去,生儿育女共度一生,便是有什么风浪,也同舟共济。 而不答应,李燕婉也早就设想过这种结局,甚至可以说,她设想的结局,大多也是建元帝拒绝了她这个“无理”的要求。当然,论心理年龄来说,李燕婉也早不是花季少女了,想事情自然不会全凭自己的想法来,不顾后果地横冲直撞。建元帝拒绝了,她自然不会就此和他闹翻,衣食父母呢!只是感情上自然会淡了一层,她会好好守卫好自己的心,不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至于余生,也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呗。 心中打定了主意,李燕婉对于建元帝迟迟未回一点都不着急。这么长时间的纠结都过去了,还差这一时半会的等待吗?至于结果,她自认为也都设想到了。 “婉婉,你想过朕独宠你一人的后果吗?” “想过。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再大的风浪,也可以一起面对。我有这个勇气和决心,难道皇上不敢吗?” 是啊!他敢不敢拼这一把?建元帝扪心自问,可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知道答案。是因为他年纪渐长,渐渐失去了拼搏的冲劲了吗?看着李燕婉脸上的决心,和那仿佛能战胜一切的自信,建元帝有些触动。 “这件事,如果我是个普通男子,甚至是康王那样的身份,我现在都敢立即回答你,我可以只要你一个人。但是偏偏,朕是一个帝王。婉婉,你知道帝王意味着什么吗?”建元帝痛苦地看向李燕婉,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与痛苦。 也正是因为他是帝王,他们之间才兜兜转转这么久,李燕婉到现在才敢破釜沉舟,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啊!如果是一般人,她会纠结这么久吗?“刘舜,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皇上,也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的权利多少的财富,只是因为,你是你啊!你喜欢我,难道还会嫌弃我的出身地位吗?也不会的。既然我们两都是因为彼此是彼此,那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放弃追求更美好未来的权利呢?” 这一番爱的宣言,已经是李燕婉能表示的全部。她本不是一个喜欢把东西都放在嘴边说的人,她更喜欢的,是润物细无声。可是这一刻,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现在也不得不把表白也用上了。如果这样,建元帝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的话,那只能说,她在一个错的时空爱错了人。 在情场经历上,比之李燕婉,建元帝自然是一个老手了。但是在爱情上,建元帝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鲜明的直接的表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李燕婉说,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赵舜,不是别人的时候,建元帝的心中就突然绽开了烟花。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吗?看惯了那些女人为了他的权利、地位、外表而争相献媚,他有时候真的想把这些身外之物全部抛弃。然后看看到时候,那些女人还会这样趋之若鹜吗?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做出了这种选择,以这样坚定的真诚的方式。建元帝觉得,他的人生,忽然就圆满了。在他短暂的还算年轻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个烟花般绚烂的女子,他想,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多少人终其一生,都难找到。而如果他就此辜负了,那可能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 第四百零六章 回应 “婉婉,遇见你,真是朕的惊喜。”建元帝捧着李燕婉的头,认真说道。 李燕婉也觉得,这直男遇到自己,真是上辈子撞了大运了,她才会跨越时空来拯救他。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似乎只差建元帝一个承诺,两张跃跃欲试的嘴唇,就要黏在一起。 “所以,皇上要不要考虑只和我一起过这漫长的一辈子?”李燕婉像个邪恶的巫师一样,一步一步引诱着建元帝最终踏入自己的城堡,然后再也无法出来。一起过这漫长的一辈子,多么美妙的一句话啊。可是,却只和她一个。 纵使已经意乱情迷,建元帝此刻也没有抛却了清醒,他甚至还有心思暗叹这小女人的手段越发高明了。为了让他答应,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连se诱都用上了。只是,两个迷乱的人,终究是走不长远的,总得有一个人时刻保持着清醒,为更好的未来指明方向。 “可是婉婉,我们不能只为我们自己而活,身处于我们这个位子,总是要面临外界的目光的。便是你不介意千年以后,史书上记上一笔昏君妖妃,朕也会介意的。” 两个人这么亲近地面对面,却说出这么残酷的话,李燕婉的心都凉了半截。难道说,她使劲了办法,终究还是比不上他的皇位吗? 李燕婉紧抿嘴唇不说话,而建元帝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朕想要和你长久地在一起,朕知道你也是想的。只是朕到底要比你多吃十几年的米,很多事情不得不为咱们考虑在前面,计划在前面。说实话,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独占朕的宠爱,然后携手一生,怕是有些困难。” 李燕婉很想说一句,说到底你还是怂咯?可是想想却又觉得没有意思。如果他思考了这么久,给出的还是这样一个答复,那她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建元帝却还在继续:“所以婉婉,咱们先慢慢来好吗?朕可以答应你这段时间不主动去找别的女人,或者说,不去碰她们。但是事情不能做的那么绝,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所谓大落大起,说的就是此刻的李燕婉了。听到他的话,她高兴地都要从他身上蹦起来。脸上的笑容怎么收也收不住,逮着建元帝的脸颊就亲了一口。正待说话,就听到建元帝一边捂住被亲的脸颊,一边说道:“但是!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你说!”得偿所愿的李燕婉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建元帝之前的说法,其实只是个权宜之计。 “你得早日怀上我们的孩子,最好是个皇儿,这样我们才有与大家抗衡的东西。”建元帝实在是放不下她,最后竟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也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李燕婉现在,除了他的宠爱,什么都没有,自然容易招到大家的攻击,这次的事,不就是个无妄之灾吗?而只有她自己的腰板硬了,别人才不敢轻易惹她。能达到这个目标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给她的家族荣耀地位,二就是孩子。前者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以建元帝的经验看来,后者却常常事半功倍。一个孩子,在宫中意味着一切。 ------------ 第四百零七章 攻势 孩子?李燕婉嘴角的笑容还没落下,听到建元帝说起孩子不由得有些害羞。之前的事情解决了,那孩子在他们之间,说起来便只有甜蜜了。如果她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会是在父母的期待和爱中间诞生,他们会一起好好抚养长大,然后看着他成家立业,诞育下一代。想起来,也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孩子又不是想要立马就有的。”李燕婉低下头,小小声地说道。 建元帝是看出她害羞了,口是心非的女人,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那咱们多努力努力,皇儿总会有的。” 温暖的室内,一男一女相拥着说这种话,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某些暧昧的事情上去。更何况,他们两现在,确实很暧昧。李燕婉对建元帝的话不作回复,却仰起了脖子,将嘴唇盖到建元帝相同的部位,默认了这个讨论的结果。 美人投怀送抱,建元帝岂有不接受的道理。在这跟她胶着了这么长时间,建元帝早就想把这张不听话的小嘴给办了。更何况,跟她纠结了这么多是不是以后只要她一个人,他还委屈来着,就是现在,他也只有这女人一个人啊!她这样气他,他还如此忠心耿耿,当然要找补回来。 不再是以前两人亲近时的温情款款,建元帝一反应过来,便反客为主,攻势凶猛。两瓣唇紧紧粘在一起,舌头伸到里面,邀请着她一起共舞。李燕婉本就是被建元帝抱着,现在甚至坐到了他身上去,与他一起享受着这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与美好。喘气声与唇舌声相交织,一时间竟极为香艳旖旎。 李燕婉毕竟大病未愈,加上今日折腾了一天,连晚饭都没吃,自然不是建元帝的对手。现在建元帝吻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心给吸出来了。李燕婉自然有些承受不住,“唔唔”地用手捶着他的背,表示挣扎。谁知道他这人像是毫无所觉,仍然我行我素,直到最后发现李燕婉实在没气了,才松开她。看着她气喘吁吁,抚着胸大喘气的样子,摇头笑道:“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爱妃你不行了呀!” 李燕婉翻了一个白眼,面对他这样猛烈的攻势,就是她以前也承受不来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握草,感觉被吻得已经肿起来了,现在还在发麻!李燕婉怨念地看向建元帝:“我晚饭都还没吃呢。”潜台词是,你怎么就先把我给吃了? 建元帝显然接受到了她的怨念,指着他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做这些。”这么长时间没碰她了,刚刚那一下浅尝辄止怎么够?他可还是意犹未尽啊! 随着建元帝一声招呼,赵全等人也终于结束了站在外面当木头的生涯,带着温热的菜品鱼贯而入。 闹了这么长时间,李燕婉早饿了。便是建元帝,也需要加一餐来为晚上的运动蓄力。李燕婉老实不客气地先夹起一筷子鱼肉送入自己嘴里,朝着建元帝笑道:“皇上这的厨子水平真不赖!” ------------ 第四百零八章 不满 两人不要说好久没有这样同桌一起用餐,便是好好说一回话也是很久之前了。见面不是争吵就是冷战,这种日子过久了,现在说说笑笑同桌吃饭,竟成了一件非常可珍惜的事情。在李燕婉面前,建元帝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两个人你夹一筷子到我碗里,我夹一筷子到你碗里,一顿饭硬是吃出了甜蜜虐狗的味道。 赵全、钱同等人围观在侧,全都木着个脸,并不想说什么!赵全还好,无非是这两人又回复到了以前那种黏黏腻腻相处模式,不再吵架闹别扭了。他老人家已经看习惯了这种狂撒狗粮,总比两个人吵了架,然后皇上回来把火撒在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身上强吧!钱同却是没有贴身伺候,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他早就知道他们主子在皇上这儿非同一般,却不知道,是这么非同一般啊!看着自己嘴中嚼着还不算,还要送一筷子到建元帝嘴中的李燕婉,钱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主子哎,之前把东西送到你嘴边你都不吃,现在怎么就吃得这么香了? 吃完这一顿饭,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该洗洗睡了。李燕婉看建元帝那种精神百倍的样子,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禁心有戚戚焉。和他妖精打架一回,她自然是不介意的啦!可是看他的样子,明显不是一回,是想一宿啊!想到这个男人的战斗力,李燕婉就有些怵。 饭后一杯茶,快活似神仙。李燕婉知道这杯茶之后她就要献身了,更是磨蹭。偏头一看,正巧,看到了钱同。钱同内心:敢情这么久你才看到我啊!存着心想要拖点时间,李燕婉便笑着朝钱同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主子有命,再加上李燕婉这一动作,眼睛长在李燕婉身上的建元帝也随之看过来了,钱同自然麻利地赶紧走到近前。 “说了这么久,嫔妾还没来得及问皇上呢。怎么想起来把他调到我宫里来了?”李燕婉面带笑容地看向建元帝,却把建元帝看得一僵。婉婉……她不会已经知道他叫钱同去刺探汇报她的消息了吧? “你个没良心的,做了那么大的事情惹朕生气。朕虽气你,却也担心你生病无人照顾。正巧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朕面前说他好吗?你们主仆这样投契,钱同以前又是在朕身边伺候的,很拿得出手,便便宜你给你做个管事的了。”建元帝轻描淡写,力图将他的居心隐藏地再深一点。 李燕婉自然知道他派钱同来的真实目的,想要帮她撑腰照顾她是真,监视汇报也是真的吧!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必要直接拆穿他,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挺好的。“还别说,这真是便宜我了。在您身边伺候的人,现在拨给我一个小小才人,真是大材小用了。不过,钱同还真是个能干的,便是您现在想要要回去,也不成啦!”借这个机会给钱同一颗甜枣吃,也算在建元帝面前挂上号了,以后想必办起事来要更尽心了。 “谁说你是个才人了?你是朕亲封的从三品贵嫔,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直接把你贬到清音阁去吗?”建元帝脸色和声音都沉了下来,有些可怕。 而本来还算轻松的寝殿,一时间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谁把她贬为才人的,大家不清楚吗?随随便便的人……这……应该……与皇后搭不上边吧。在场的人恨不得自己没有带耳朵,对皇上说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 第四百零九章 请罪 李燕婉也神色僵了僵。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现在是个小才人的,之前建元帝也说了,会重新调查大皇子生病一事,他自己儿子的事情,容不得他不尽心。那她本就是清白了,恢复名誉复位也是早晚的事情。安贫乐道的优秀品质,她还是有的。刚刚提起这事,也不过是想要着重夸一下钱同的委屈,让建元帝更重视他一点,这样她以后借钱同传话,也就更方便一点。谁知道……竟点着了火星子。 说皇后是随随便便的人,这种话,便是他们两个人私下说说,李燕婉也要抖三抖的。更何况现在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皇上公然对皇后表示不满,这传出去是动摇朝纲的大事!而且,建元帝是接着她的话头说的,就好像……是她故意在挑拨帝后的关系,居心不良一样。那传出去,她岂不是那个最大的罪人,祸国的妖妃? 这个锅,她不背!李燕婉刷地一下跪了下来:“皇上慎言,皇后娘娘操持宫务,向来公正,满宫上下无不敬爱。您与皇后帝后相得,才是天下万民的福分。”虽然这种场面话她并不想说,甚至她也觉得皇后现在的做法越来越极端,搞得宫中风气也不正了起来,但是!人言可畏,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她就算是装,也得装出这种敬爱的样子,期盼帝后感情好,不离心。啊呸!明明建元帝才应该和自己最贴心才对! 婉才人这一跪,带得大家也跟着跪了下来。帝后不和,这话要是传出去,在场的人谁都讨不了好。婉才人首当其冲,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会幸免。 建元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乌压压一片人头,已经到了喉咙口的怒气又被强行咽了下去。关系到皇后,纵然他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帝后和谐,帝后和谐,才是朝纲稳固之道啊!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李燕婉扶了起来,故作开怀:“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随随便便之人,朕刚刚只不过是在说殿中省那些伺候的奴才罢了,清音阁那么冷,也不给你生火,想来送上来的饭食也不好,瞧刚刚把你饿的,都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了。” 建元帝不在这件事情上生气就好,就算要发火,也请他直接去坤安宫对着皇后去发,她还是个小才人,被牵扯进去,是会被唾沫声淹死的好吗?李燕婉这个时候终于有些明白之前建元帝的犹豫,她想的是很美好,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好,但挡在他们面前的现实因素,实在太多了啊!就像现在,她不就怂了吗? “皇上就会取笑嫔妾,偏偏嫔妾还领会错了意思,把大家都带跑偏了。您以后啊,还是少开些只有您自己懂的玩笑好了。”李燕婉就着他的手起来,也面带笑意地埋怨道。 两位主子都说没事了,刚刚是虚惊一场,大惊小怪。那下面伺候的奴才,自然也就跟着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像赵全这种亲近的,还跟着打趣一两句,用来活跃气氛。一时间,整个寝宫都弥漫着一种虚假的和谐,而人人都是演员。 ------------ 第四百一十章 孩子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建元帝不再提起,大家也就当做笑话一场。只是,到底还是心有余悸,连伺候的动作也小心了不少。 建元帝虽然把怒意都咽了下去,但到底没有平息,看到这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难受。嫌弃地挥手:“下去下去,看见你们就碍眼。”众人麻利地滚下去了,只余下一个李燕婉避无可避,与建元帝面面相觑。 对于建元帝与皇后之间的事情,李燕婉是一点也不想管,也管不上。在她的心里,反正建元帝已经答应了她从此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她就愿意将信任交付于他,让他自己去处理这些事情。皇后……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现在看样子,他们两也没什么感情了,建元帝也屡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对皇后的不耐烦,但是只要他不明说,李燕婉就装傻当不知道。她要说,又能说什么呢? 建元帝是不把她当外人的,但是他和皇后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而且,对着李燕婉说他与另外一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建元帝看着李燕婉嘴角扯出来的僵硬的笑容,横了她一眼:“好了,人都下去了,别笑得这么丑了。” 李燕婉变脸一般将嘴角的笑给收了回来,搞什么,又不是她想的。“皇上刚刚说皇后的那句话,可吓到嫔妾了。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是这决定虽然是皇后娘娘做出的,她也是根据当时的情况嘛,又不是她存心陷害。”虽然皇后也见不得她好就是了。 “你倒是看得开!”建元帝嗔了她一眼,把她拉到床边细细解释道:“大皇子这件事,牵扯了很多人,背后很复杂,当时朕让你闭门思过,就是不想让你碰这些事。谁知道现在还是把你牵扯进去了。你明天还是照常去坤安宫请安,朕下完早朝,也会过去的。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作怪!” 李燕婉靠到他的怀里:“皇上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不着急,不也是因为相信皇上会还我一个公道吗?要不然,我都没脸见大皇子了。” 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信任,这种感觉自然很好。说到孩子,建元帝就想起之前被打断的绮思了。“嘉儿是很好,可是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差的。” 也不知道这没影的事,建元帝怎么每次说得都这么开心。老被他这样逗着,李燕婉便是害羞也害羞习惯了:“您这样一心想要一个男孩,万一到时候生个女孩出来,难道您就不疼爱她了?” “怎么会呢?是个公主的话,也一定像她母妃一样聪明伶俐,玉雪可爱。是不是呀!”由着建元帝像逗小孩子一样逗自己,李燕婉埋头趴在他肩上憋笑。这个男人,说起这种话来,也像个小孩子呀! 建元帝察觉到她一直在抖,就知道她在笑!气得把她一把扳正过来:“还笑!你说,你笑什么?嗯?” “哈哈哈哈哈……”听到建元帝像霸道总裁一样“嗯?”了一声,李燕婉笑得更大声了。 ------------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戏精 建元帝无奈地看着她笑得张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究竟干了什么,让她这么好笑了?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代沟了吗?本以为她笑一下就好了,谁知道这女人竟然还笑个没停,到最后竟然都笑到捂着肚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的建元帝就把李燕婉给扑倒了。当李燕婉被推倒在床上,被他啃了好几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竟然趁着她笑到肚子抽痛的时候,就把她给扑倒了?!“啊……你太过分了!”李燕婉像个受惊了的小狮子一样,双手放在建元帝肩膀上,一通猛捶,想要借此把他反压回来。然后,就真的反压了! 当李燕婉居高临下地坐在建元帝身上的时候,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怎么吃了顿饭就力气这么大了?还是说这男人故意在让着她废话,当然是后者。虽然想不通他有什么诡计,但是李燕婉还是很高兴今天能够反压回来。像个小流氓一样挑着建元帝的下巴,“小贼!竟然还敢乘虚而入,现在还不是被本女侠给斩于马下!你说,你服不服!”毛爷爷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她先心理压制一波。 建元帝憋笑憋的不行,有些疑心是不是她最近话本子看多了,还女侠?女霸王还差不多。“女侠饶命,小生自从第一眼见到女侠,就已经色授魂与,不可自拔。今日能得女侠赏光,小生死而无憾。”他还得配合着她抽风,就想看看她还能怎么把这戏给演下去。 戏精上身的李燕婉自然不是常人的脑回路能跟得上的,她竟然抬手就揍了建元帝一拳。当然,雷声大雨点小,在建元帝也就跟挠痒痒一样。然后张口说道:“放肆!本女侠岂是你这小毛贼可以肖想的!算了,看在本女侠今日见了心上人,心情好的份上,就放过你吧!以后不可再做此宵小之事!”一副正义凛然又柔情万种的样子。 “女侠,小生如此倾慕于你,而你的心中竟连小生一个位子都容不下吗?你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子?”建元帝也算得上是唱作俱佳,当皇帝真是耽误了他的演艺事业了。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毫无新意盗窃紫霞仙子台词的李燕婉,说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笑场,再也说不下去了。而建元帝却想多了,以为她说到“娶我”这件事上,有些自伤,所以便说不下去了。这个……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他也没办法改变啊! 那也只能强行岔开了:“女侠,你难道看不到我脚下的祥云吗?唉唉,对面相逢不相识,小生很是怀疑你对你意中人的感情啊!” 李燕婉没想到他那么执着,自己都笑场了,他还能演下去,果真是被皇帝身份耽误了的艺人啊!不过,怀疑她的感情?她就让他看看,她的感情究竟有多炽烈。不待建元帝反应,李燕婉一把捧住他的脸,对着嘴就亲了下去。 ------------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安寝 为了满足李燕婉戏精上身的瘾,建元帝已经忍了好一会。现在她主动扑上来,那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即使是在底下,他也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李燕婉一开始还想控制住局势,努力压制住他,控制着他的手不要到处点火,舌头也更灵巧地往他嘴里钻,想要带动他一起共舞。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好像男人天生比女人多一分的体力和天赋,没一会李燕婉就被他攻得连连失守,最终缴械投降。 一条长长的细思随着李燕婉嘴唇的离开,而牵扯出来。这看在欲念早生的建元帝眼中,简直就是最明显的**与诱惑。仰起身又凑上去,将那断在她嘴边的细思给吻掉,然后攻城略地,又逮着李燕婉刚逃脱的嘴唇,纠缠不休起来。李燕婉没想到一个没注意,他又像狗狗一样舔了过来,没完没了了还!行!那你亲吧,我不动总行了吧! 可是建元帝偏偏就是有这个本事,她已经吻得很累了,也想麻木地任由他啃去,但是他就是带着她又投入了这场无休无止的舞蹈中去。“别分心。”他还抽个空用含糊的声音批评了她,真是绝了!李燕婉没办法,只能打起精神来,投入这场暌违已久的绚丽舞会。这场舞会,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不知道停歇一样,他们跳了一首又一首曲子。而他们的世界中,只有彼此。 真正的大戏还没有上,李燕婉就已经先行累瘫在建元帝怀中。建元帝一脸含笑地搂着她,一边轻轻给她顺气,一边说道:“婉婉,以后这种事,要让男人先来,知道了吗?”这小女人竟然还想自己主动先上,难道她都不知道羞涩一点的吗? 李燕婉才不理他大男子主义的这一套,扑在他怀中一番纠缠。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纠缠什么,她只是想要借此向他撒撒娇,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建元帝自然也懂得这种感觉,任由她扑腾着,被她摇得衣衫不整、左右晃动也不在意。她帮他脱了更好,省得待会还要他来动手。 等到李燕婉像发泄发疯一样纠缠完了,把她这一天来积累的大悲大喜都消化完了,她自己也脱力了。这个时候,就轮到最喜欢捡漏子的建元帝出马了。毫不费力地将她重新压在自己身下,然后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蛋:“美人,今天这么高兴,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庆祝一下吧!” 李燕婉:……她怎么就这么傻!她刚刚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于是,她就在呆滞中被建元帝剥光了。说起来,这事他们也好久没有做过了,欣赏着她如玉般光洁的身子,建元帝像色狼一样吞了口口水:“没想到婉婉也是玉质柔肌,在月光下看,竟与窗外凝聚的白雪一般。” 李燕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要不是她已经感受到他某个部分的蓄势待发,她都要怀疑他不行了。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当然,李燕婉不懂人家这叫先礼后兵。没一会,她就亲身感受到建元帝行不行了。等到过了半夜,她更能感受到,建元帝真的一点也不磨叽,他只不过是持久而已……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好戏 第二天,李燕婉以惊人的毅力艰难地起了床。当然,支撑她起床的不是爱情,而是去坤安宫看戏的熊熊八卦之心。今天那些人,见到她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就冲这个,她也得起来。 建元帝正在奴才的伺候下悄无声息地洗漱更衣,李燕婉扶着腰披着衣缓缓下床,对建元帝投来的目光,报以埋怨的一瞥。当然,她这美目流转的一瞥,在建元帝看来,分明就是娇嗔。 “爱妃辛苦了,身子可还受得住?” 受得住你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可以说是很的话,他把周围这些人当死人吗?李燕婉脸色爆红:“皇上精神矍铄,嫔妾自然也不能差呀!今天还得去坤安宫请安呢!”说到最后,简直是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这个人,明明昨晚她已经那么求他了,说要早起,说明天还要去请安,要应付一系列事情,他偏偏还不知足地说再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是这么搞的吗? 建元帝就喜欢看到她明明不好意思,却偏偏还强撑着的样子。闻言轻咳一声,把到嗓子眼的笑意给憋了回去:“那你先去,她们说什么你就先忍着,朕上完早朝便过去给你撑腰。” 李燕婉上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给他福了福身,态度敷衍地说:“那嫔妾就等着皇上来啦!”说完就直接上前把建元帝的身体转过去,给他把腰带摆正。果然这男女之间,再不熟悉,上了床就什么都熟悉了。昨天晚上她还客客气气好声好气地对建元帝说话,现在已经失去耐心了。 早上的时间本就紧张,两人也没来得及闲话几句,坐在一起用了个早饭,就各自收拾着去往不同的战场。 李燕婉到坤安宫的时间并不算早,虽然皇后还没有出现,但位子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些人。自从上回李燕婉在坤安宫说冻病了,皇上在她面前明里暗里说了这件事,皇后就再也没让这些人在外面站着等过,这大冬天了,万一真的倒在她的宫门前,皇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是以,现在大家能够这样长驱直入,不少人还一直念着皇后的恩德呢。 看到李燕婉过来,大家纷纷噤声,像看史前动物一样打量着她。李燕婉倒是很坦然,挑了个挨着门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没办法,她现在是才人。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是听说了的,皇上直接到清音阁把婉才人带走了。这……应该就是不认可皇后的决定的意思吧?这婉才人何德何能,能勾得皇上如此念念不忘?才刚一降位,还没受什么苦呢,皇上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接走了。怎么,她就是个那么的宝贝疙瘩,一点苦都受不得吗? 在场的人虽然论位份,都比李燕婉高一截,但是现在,谁也不敢说她什么。人家没准今天早上就是从乾正宫出来的,有皇上在后面撑着呢,她们有吗?而且看着婉才人就是一副被宠幸之后的娇弱样子,她们也只能远远围观着,窃窃私语罢了。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开场 等到皇后等大佬们进来,看到李燕婉,虽然比之那些小嫔妃,自然有几分身居高位的定力,但仍不可避免地心头暗暗吃惊。尤其是皇后,她这脸,可是被皇上昨晚那一下,打得通红啊!她前脚刚做出处置,人家婉才人刚搬过去清音阁,后脚皇上就把人接走了,这不是不把她这个皇后当回事是什么?朝令夕改,这样以后后宫谁还会把她这个皇后的命令当回事? 说起来,贵妃和祺昭媛也很郁闷。沈贵妃从来没有与别人说过的是,之前李燕婉说是因为被克扣了炭火而病倒了之后,建元帝还在她面前意味不明地问过这件事,当时皇上的语气,她已经不想再回忆第二遍了。所以她才这么恨李燕婉,明明……以前一直被皇上放在心里的,是她啊!什么时候李燕婉就把她给挤出来了呢?至于祺昭媛,则是暗恨这李燕婉怎么这么难搞,都被冠上这样的名声了,她竟然还有皇上在后面撑着腰,难道皇上就一点也不顾惜他们的皇儿吗? 因为大佬们的讳莫不言,今日的请安,倒是没有人敢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大家纷纷对李燕婉都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态度。嘲讽?那是不敢的,万一她让她男人杀过来怎么办?迎合?那未免也太掉价了,大多数要点脸的人是不愿意做的了。那就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了。 令人搞笑的是,不知道一向不出现的叶才人,怎么今日也来了。与婉才人坐在一起,连面都不对一个,叶才人全程冷漠,婉才人笑容玩味,两个昔日的好姐妹,就这样反目成仇了。听说她们现在还住在一起,这笑话,也够大家笑好久了。婉才人不是一向不屑于与大家往来吗?现在被好姐妹背叛,这滋味不好受吧! 整个坤安宫就被一种佯装欢乐的尬聊充斥着,李燕婉无聊地一边等着建元帝到来,一边看着这场一点也不尽心的戏,果真是戏如人生啊!估摸着时间,算算建元帝也要下朝了,李燕婉起身说话了: “皇后娘娘,祺昭媛,嫔妾有话要说。昨日祺昭媛说嫔妾与谋害大皇子一事有关,叶才人过来指认嫔妾是同谋,此事纯属污蔑。嫔妾清清白白,从未做过此事,请皇后娘娘明鉴,还嫔妾一个公道。” 皇后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笑,昨天当着大家的面她怎么不说话,等到她已经处置了,现在才来申辩,还不是仗着皇上宠她,所以肆无忌惮吗?谁知道她有没有做过呢?“婉才人,这话你昨日在本宫处置前不说,现在又提起,是在耍着大家玩吗?”至少现在,皇后就有一种被耍得团团转的不爽。 你如果不是心怀不轨,也不会被这样耍着玩啊!李燕婉很想补充一句,但念及皇上还没来,她就不要这么嚣张了。“皇后明鉴,嫔妾昨日骤然被叶才人指认是同谋,一是对事实真相的诧异,二是对被好姐妹背叛的不敢置信,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昨日我也辩驳了,只不过包括您在内的大家,都觉得嫔妾是被揭穿之后的狡辩,不予理会。嫔妾虽接受了您的处置,从云梦居搬到了清音阁,但是事关名誉,这个事情,嫔妾是不会认的。” 当李燕婉说到“被好姐妹背叛的不敢置信”时,眼睛直盯着前方,看也不看叶才人,像是过了一个晚上,就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了一样。但大家的目光却都齐聚在叶才人身上,意味不明。叶才人却眼神哀伤地看着李燕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圣驾 “婉才人,你放肆!昨日已经判定了的事情,你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没有做过,你说不是就不是,将宫规法度置于何地?”皇后这次真是怒了,看李燕婉那种“我就不认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只觉被挑战了权威。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臭丫头,一朝被皇上看上了,还能翻了天吗? 发飙的是皇后,李燕婉是一点也不诧异。对于皇后来说,皇上宠爱谁她才不关注,她关注的是她的尊严和地位是不是稳固。不管她今天说什么做什么,建元帝昨晚直接忽视了皇后的处置,把她带到乾正宫过夜,就已经狠狠扫了皇后的脸。皇后心有不爽,也是正常的。只是,李燕婉有些着急地互相掐着手,皇上现在还没过来,她还得再应付一会儿。 “嫔妾并没有无视宫规法度,可是嫔妾被人撒下天罗地网诬陷,从物证到人证,都是假的。祺昭媛昨日拿出来的那个香包,要不是嫔妾机警,又会成为嫔妾的一项罪证。至于叶才人说的,试问一个自己做过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女人,她的话可信吗?嫔妾一向尊敬皇后待下宽和,公平持正,所以有了冤屈,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向您伸冤。” 皇后没来得及回,祺昭媛就跟上了:“婉才人,你的意思是,本宫联合叶才人一起诬陷你咯?那香包,分明就是大皇子给我的,纵使时间对不上,也不能掩盖你妄图接近大皇子再行恶事的歹毒心肠。你也说了,叶才人是你的好姐妹,如果不是你真的做过,她有什么理由诬陷于你?”不管怎么样,祺昭媛一定要把李燕婉钉死在这耻辱柱上。有皇上撑腰又怎么样?皇上也不能枉顾事实啊!再说,皇上一定是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就像贵妃说的那样,她一定要把李燕婉的歹毒心肠剖出来,让皇上对这个女人彻底死心! 这一点也是李燕婉想不通的。叶才人为什么要诬陷自己?想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吗?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吧?看到李燕婉沉默了,祺昭媛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叶才人,她自然有的办法去收拾她,为今之计,是先把李燕婉这个更碍眼的女人搞掉! 就在场面一度僵持,李燕婉无话可说的时候,大救星建元帝出现了。 “大家都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建元帝朝服都还没有换,就直接过来了。 “臣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也不知道刚刚的丑态有没有被皇上看见,众人吓得纷纷起身,姿态不一地请安道。 建元帝淡淡道了声“平身”,便径直往主位上走去。在路过站在正中间的李燕婉时朝她瞥了一眼,却看到这女人竟然请安也没有请安的相,还调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作为回复,登时就想捂脸叹气。这女人…… 皇后明知道皇上今日过来,十有**是为了李燕婉这事。照这位的想法,自然是要给婉才人翻供的。但她已经做完的决定,再被推翻,这脸还要不要了?是以自己心中也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李燕婉钉死在这件事上。于是,皇后一脸柔笑地给皇上让了座,自己坐在副座上,心中却不如表面那么平和,狰狞地紧。 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叶才人看着建元帝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得逞的微笑。果然,他还是舍不得李燕婉受一点罪啊!她这次铤而走险,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 第四百一十六章 做主 “皇上今儿怎么有空到后面来了?”纵然心中清楚,皇后还是免不了要先寒暄一下。更何况,这在座的这么多人,也只有她有这个资格问。因为,她是皇后。 建元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后一眼:“朕听说这两天后宫很是热闹,这入冬了,朕那儿可是清冷多了,这难得有热闹,当然要过来看看了。”热闹什么,各人心里清楚。 “这无风不起浪,本来大家也都和睦地紧呢,哪有什么热闹可看。偏偏有些人,自己行事不端,立身不正,不仅败坏了宫中的风气,搞得大家日子也不好过。”沈贵妃一边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一边悠悠说道。她在说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李燕婉就站在殿中央,听着这些人说着这些意味不明的话,心中暗笑。这沈贵妃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不屑于参与到这些争斗中来的吗?便是昨日,也都是祺昭媛一人打先锋,可没见到沈贵妃开口说什么啊。怎么今天皇上以来,她就坐不住了呢?倒是何昭仪,与自己一向亲善,便是以为之前的事情两人有些隔阂,也没怎么见她冷淡过。只是这次,李燕婉怎么感觉何昭仪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要照以前,她早就仗义执言了。 “贵妃说这话朕就不明白了,谁败坏宫中风气了?嗯?” “还有谁,大殿中间站着呢。”祺昭媛跟着补了一句。 建元帝眼神在祺昭媛身上停了好半天,直到将她看得低下头来,才转移视线,看向李燕婉:“婉贵嫔怎么了?难道做了什么朕不知道的错事?竟引得皇后及诸位爱妃如此气愤。” 听到皇上嘴中仍称“婉贵嫔”,皇后的心就是一紧。以皇上的手段,不至于对之前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的,而且昨晚李燕婉也不可能不对皇上诉苦鸣冤的,但是皇上现在仍然称“婉贵嫔”,而不是“婉才人”,也就是根本不认可她的处置,仍然认为李燕婉无罪咯? 接收到皇后的眼神示意,柔婕妤有些不情愿地出声说道:“皇上怕是不知道吧!现在得叫婉才人了!昨日叶才人亲口招认说,婉才人与她一起合谋,意图加害大皇子,将她们利用宫中伤寒之症,然后买通宫女,将脏东西放到大皇子身边,致使大皇子生病最终残疾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皇后娘娘为了维持宫中法度,小惩大诫,将之降为婉才人了。”柔婕妤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出建元帝是有心要维护李燕婉,虽然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忿,但到底与自己关系不大。可是面对皇后不断传来的眼神示意,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建元帝当然不高兴,李燕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此时也不去问站在大殿中间的李燕婉,反而转向身边的皇后:“皇后,是这么一回事吗?” 皇后像是没想到,柔婕妤都这样说了,建元帝却不去问李燕婉,反而来问自己。她能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回皇上,是这么回事。”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翻供 “婉贵嫔,大家都说你谋害了大皇子,你自己说呢?”当跟李燕婉说话的时候,建元帝的口气就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了,而是那种极为熟稔的玩笑。 面对建元帝的问话,李燕婉终于能把头扬起来:“回皇上,嫔妾并没有做过。也不知道叶才人为什么要无端污蔑与我。既然祺昭媛认为大皇子生病一事仍有疑点,嫔妾恳请皇上严查此事,还祺昭媛和大皇子一个公道,也还嫔妾一个清白。让犯罪者伏诛,让蒙冤者清白。” 听到李燕婉在皇上面前,说得倒是比唱得还要好听,祺昭媛露出了嘲讽的微笑。“事实俱在,昨日你可是无话可说的,怎么过了一夜,这话就改了这么多?这是看到皇上在,所以不敢承认了吗?”祺昭媛自恃是大皇子的亲母,说这些话,皇上就是心中维护李燕婉,也会体谅她一片慈母心肠,不会怪罪的。 “祺昭媛,嫔妾刚刚已经解释了,昨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是一下子被这突然的事实给弄懵了。你们连反应时间都不留给嫔妾,就自以为是地臆测出一大堆的罪名,然后盖棺定论。嫔妾昨天解释,你们也不听啊!”李燕婉有些炸了,这些人耳朵都是有病吗?明明她都已经说了,她们却只选择性地听她们想听的。所以诬陷就是这么来的吗? 祺昭媛还待再说,却被建元帝阻止了。“好了,大致情况朕都清楚了。既然叶才人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那叶才人,当着朕的面,你就来说说吧。婉贵嫔究竟有没有和你同谋陷害大皇子?” 被建元帝点名了,叶才人才姗姗起来。理了理今日身上崭新挺括的衣服,走到李燕婉身边站定:“回皇上,昨日嫔妾确实说过婉贵嫔与臣妾是同谋,但是,那全是假的,是皇后娘娘暗中吩咐嫔妾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叶才人又会突然翻供,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又把皇后给牵扯进来了。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建元帝本来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一下子坐正了。看了身边颜色顿变的皇后一眼,然后紧盯着下首眼睛亮的惊人的叶才人,缓缓说道:“叶才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是皇后指使你做的,那她指使你做什么了?根据又在哪?” 皇后被叶才人反咬一口,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张口就想反驳,但是突然又想到建元帝这段时间对她的不满和怠慢,似乎就是从大皇子一事开始的。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说,皇上真的觉得她与大皇子生病一事有关吗?这样一路想下去,竟然一件件事情就对上了。她似乎感觉到坐在她身旁的皇上,正在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她,似乎她只要露出一点痕迹,他就能就此定论。她吓得后背发凉,甚至连皇上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反转 叶才人等皇上问起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此时从从容容地将原先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禀皇上,昨日嫔妾所说之事,纯属诬陷,是皇后娘娘事先告诉嫔妾,如果能一口将婉贵嫔咬死,那她就不会被大家怀疑了。因为嫔妾之前谋害大皇子一事,也全是皇后在背后指使。现在皇后又命嫔妾行此事,嫔妾被皇后握有把柄,不得不为。是以才不顾姐妹情谊,将婉贵嫔拖下了水。实际上婉贵嫔对此事毫无所知,只是无辜被嫔妾牵连而已。” 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劲爆,之前得知是皇后娘娘指使叶才人去诬陷婉才人就已经够惊奇的了,现在又从叶才人嘴中蹦出来,原来皇后才是大皇子生病一事的幕后凶手。消息接踵而来,大家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那是皇后哎……皇后指使叶才人去谋害大皇子,为的什么,不是很清楚了吗?大皇子不行了,那养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不就成了整个王朝唯一健康的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了吗?这份心机,真是不服不行啊!怪不得当时皇后那么沉得住呢,原来早有谋划啊! 被大家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尤其是身边那道视线简直能把人给烧死,皇后终于做出了她正常的反应:“你胡说!本宫何时指使你去陷害婉才人了?大皇子生病一事,又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叶才人,你恶贯满盈,竟然还在乱咬别人,血口喷人!”指着下面眼神清亮的叶才人,愤怒发声。 建元帝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进行到这个地步,便是他的心中已经差不多认定是皇后干的了,但也从未想过把这件事宣之于众。一个谋害皇子的皇后,还配当皇后吗?而如果真的废了后,朝野后宫又是一番动荡,建安侯府这么多年的积累,纵然这些年已经被他削地实力大减,可也不是吃素的呀! 考虑到这种种,建元帝不得不将对皇后的厌憎强行压下去,不动声色,以图后效。谁知道今天却被叶才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揭穿了。这戏接下去要怎么唱,连建元帝都有些疑惑。 皇上沉默不语,叶才人却像是豁出去一样,把她与皇后的密谋交代地清清楚楚:“前几日,皇后娘娘身边的魏紫姑娘找到嫔妾,说是祺昭媛似乎一直不满大皇子生病一事的调查结果,认为谋害大皇子的另有他人。皇后娘娘担心祺昭媛和贵妃会怀疑到她身上去,便叫嫔妾先下手为强,将婉贵嫔拖下水来,给祺昭媛一个障眼法。嫔妾想到与婉贵嫔的关系,本不愿意,魏紫姑娘却说,嫔妾现在虽然已经在泥潭里拔不出来了,但是家中的父母兄弟可还在外面活得好好的,让嫔妾多想想骨肉亲情和虚伪的姐妹情谊哪个更重要。嫔妾没有办法,只能昧着良心诬陷了婉贵嫔。” 说完朝着李燕婉的方向深深福了一福:“婉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让你蒙冤受屈了。” ------------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交代 谁能想到,小小的叶才人能跟皇后牵扯上这么大的关系呢?虽然叶才人屡次反口,形状可疑,但她说到是皇后指示她做这些的话,在场之人却无一不信。原因无他,如果不是皇后指使的话,叶才人一个沉寂多年在宫中都不怎么露面的人,怎么会去主动诬陷皇后呢?更何况,凡是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大皇子没了,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 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皇后简直如坐针毡,她怎么会知道这叶才人没事在胡乱说什么。她竭力想要从中发现一些漏洞,作为反驳:“叶才人,你作为大皇子一案的真正凶手,皇上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才留你一条命。可不是叫你在这儿胡言乱语的!昨日攀附上婉贵嫔,今日又是本宫,本宫看你神志怕是已经不清醒了吧!你说是本宫唆使你去谋害大皇子的,有何证据?”不愧是久居后位多年的人,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关键。这件事情,重点不在于皇后有没有唆使叶才人去诬陷李燕婉,而在于皇后是不是参与了大皇子一案。 建元帝听着叶才人一个接一个的爆料,这些话,她可是当初严刑拷打都没有说出来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之前建元帝对皇后也只有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听来,这桩桩件件,真是匪夷所思。他不知道是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将皇后及她背后的建安侯府连根拔起好呢,还是为了局势稳定,继续维护皇后才好。皇后虽然是他的发妻,但她的表现真是越来越令他失望了。 “叶才人,空口无凭,如果皇后真的指使你去谋害大皇子,那你就拿出证据来,朕必不会姑息而如果你毫无证据,在这里瞎说,这败坏皇后声誉的罪名,可是不小啊!”建元帝看了身边强作镇定的皇后一眼,声音不怒自威。 “就是!本宫没有做过,看你一个小小才人,还能拿什么东西来污蔑于我!”皇后却以为建元帝还是心中维护她的,听到此话,不由得腰杆挺了挺。不做亏心事,不破鬼敲门。她堂堂正正,怕什么! 然后皇后上一秒还这样信誓旦旦,下一秒却被叶才人掏出来的一样东西啪啪啪打脸。“这根凤钗,是事成之后,皇后娘娘赏赐于我的。当时皇后还说这是她陪嫁的东西,很是宝贵,是因为嫔妾此次立了大功,才破例赏给嫔妾的。”说着,叶才人就将手中那支九头凤钗递给了赵全。 李燕婉因为离得近,趁机看了一眼,确实,凤钗这种东西,整个宫中也只有皇后能拥有,其他人用都是违禁的。难道说……真的是皇后主使的不成?虽然这件事发生到现在,一切都出人意表但又顺理成章,可就是太顺了,她怎么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建元帝从赵全手中将那钗拿起来端详了片刻,然后一脸怒意地将它扔到皇后怀里:“你怎么解释?”看到这个东西,他几乎已经可以判定,皇后却是主谋无疑了。 ------------ 第四百二十章 撞柱 皇后拿起那钗一看,心中猛然一沉。原因无它,这钗确实是她的,也确实是她赐给叶才人的。可是却不是为了这件事,也不是今年。皇后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起身跪到建元帝身边解释道:“皇上,这钗虽然是臣妾的,但却是很多年前还在潜邸的时候,臣妾赐给叶才人的。臣妾,臣妾并没有唆使叶才人去害大皇子啊!”虽然是事实,但皇后自己说来,都觉得苍白无力地可怕,更不要说别人了。 “以前赐的?朕倒是不知道,以前你还只是太子妃,怎么会有凤钗的?”建元帝任由她跪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 皇后想说这是当时的贵妃娘娘,她的婆母给她的,可是想到便是当时的范贵妃,也不够有资格拥有这种东西的。至于范贵妃怎么会有这东西,她怎么会知道?现在她要说出来,败坏太后的名誉不说,也不会有人信的。建元帝反而会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竟然妄图拉上太后来避祸。这可真是解释也不行,不解释也不行。皇后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建元帝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却只觉得皇后是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见皇后哑口无言,叶才人复又指责道:“皇后,从你进府以来,我就一直把你当主母尊敬侍奉。可是你做的又是什么呢?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皇上后院的每一个女人都严加防备,不许她们在你之前怀上孩子。便是有人怀孕了,也在你的设计下不得善终,皇上膝下的孩子少之又少。我本以为,我对你如此忠心耿耿,你总能容下我这个自己人了吧!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殿中都回荡着叶才人凄厉的声音,众人被她话中的内容震住,无一人敢说话。李燕婉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真情流露,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孩子可能是叶才人这一辈子的遗憾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这种遗憾也加之到别人的身上呢? 哭了一会,再次说起来,叶才人的声音就多了几分刚强,与某种视死如归的意味:“你借着沈贵妃进门的空档,一方面暗害了我肚中的孩子,一方面又把这件事嫁祸到贵妃的身上,说成是我心眼狭小,因为担心失宠而忧思过重,致使丢了孩子。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我!可恨我上了你这条贼船,便再也下不下来,只能与你一起狼狈为奸,助纣为虐!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信你说的,谋害大皇子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报仇!现在你还要我去诬陷我最好的朋友!我告诉你,皇后!你会有报应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叶才人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冲向了离她最近的柱子,猛地一撞。 李燕婉就这样看着她决绝地撞向柱子,眼睛猛地一缩,想要去阻拦,却来不及了。等她冲上去的时候,只看见叶才人满头鲜血地往后倒去,似乎还有最后一点直觉,看到李燕婉惊骇的神色,她的嘴角慢慢绽出一个微笑,似乎说了句什么,只见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归于死寂,连眼睛都没有合上。 ------------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惨烈 “啊!叶姐姐,叶姐姐……”李燕婉不顾血渍,发狂一样上前抱住已经了无声息的叶才人,流着眼泪呼唤道。然而,这句叶才人以为再也不可能听到的“叶姐姐”,她确实再也听不到了。李燕婉无论说多少遍,也无人回应。 这一幕太过惨烈,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叶才人在说完对皇后的控诉之后,决绝地撞柱而亡。这种事情,不要说在场的人没见过,就是在这座历经多朝的宫殿,也很少见过这样惨烈的死法。这个宫里的女人,大多是哀怨地、悄无声息地死掉,像这种轰轰烈烈的死法,不仅难得一见,而且震人心魂。 李燕婉的哭声回荡在殿中,像是在哭魂,又像是在控诉。叶才人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控诉皇后的心狠手辣,来控诉这个吃人的后宫与无情的人世。她的灵魂好像伴着李燕婉的哭声,萦绕在大殿中,刺入每个人的皮肤,泛起一层层挥之不去的冷意。在场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话来,不少胆小的嫔妾,看到叶才人满面鲜血,血肉模糊,早已吓得避过脸去。而大多数人,却是看着叶才人未冷的尸首,愣愣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建元帝也被她这惨烈的死法给震住了一瞬,但他毕竟是见过腥风血雨的,震惊是有的,或许还有些惋惜,至于其他的感情,却没有了。冷冷地看向脚下被吓得脸色苍白、还在失神中的皇后,建元帝知道,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不管叶才人刚刚说的话真实性有多少,但是她现在死了,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撞柱而亡,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死前那样声泪俱下地控诉皇后的罪行,皇后这下是怎么也洗不清了。如果叶才人还活着,那皇后还有解释的余地,甚至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可是现在,这事不是皇后干的,也是皇后了。 更何况,叶才人刚刚所说的,可不止大皇子一件事啊!他后宫曾经怀孕却又流产的女子,难道这背后真的有皇后的手笔吗?建元帝看着脚下苍白无血色的皇后,不敢相信曾经的枕边人,竟会有这样毒辣的心机和手段。 似是有些受不了李燕婉的哭声了,沈贵妃被她哭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当然,这种打击皇后的好时候,她是绝不会错过的。半是为了摆脱李燕婉,半是为了打击皇后,沈贵妃出招了:“唉,我与叶才人也算是相交一场,竟没想到她背后竟有这样的故事。皇上,臣妾进门没多久,知道叶才人小产了,还甚是可惜了一阵子呢!想起那时候,府中一直传言叶才人是因为臣妾的进门,才受不了打击小产了,臣妾还低落了好一阵。没有想到……唉,可怜人,临死连眼睛都还没闭上呢!” 不知是这哀兵之计果然起了效果,还是建元帝真的从此事上发现皇后真是无药可救、无法挽回了,建元帝冷冷地看向皇后,他的发妻,冷声道:“皇后身为,嫉妒后妃,谋害子嗣,为乱后宫,岂能为天下人之表率?”废后的话就要说出口,但此时皇后流着眼泪抬起头来,睁着茫然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建元帝不知为何,就有些触动了。好像很多年前,她嫁给自己没多久,他被当时的平王所派的刺客刺伤,流着血出现在皇后房中时,她就是这样一边哭着一边迷茫地看向自己。这个女人,毕竟是陪着自己走过最艰难的夺储之日的啊! 建元帝不忍心再看到皇后的神色,但也不想这个女人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干预他的后宫了。话说了一半,也不再说了,环视了在场的女人一圈,目光停在了叶才人及李燕婉身上。 “后妃叶氏,性恭谨,以顺仪礼葬。”这个女人短暂而又凄惨的一生,就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束了。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后事 叶才人虽然是罪人,但她有皇上亲口所说的“以顺仪礼葬”的规格,又是以那样的方式自绝于大家面前,是以她的后事办得并不算草率。可能是她的死法吓到大家了,似乎如果不在她的葬礼上出现的话,叶才人的魂魄就还会缠绕着自己,哀哀哭着叫着“我的孩子”,所以那天在场的嫔妃,除了皇后和祺昭媛,倒是悉数到场致哀了。 李燕婉哭成了个泪人,不管她之前与叶才人有怎样的不快,可是现在人不在了,所记得的,就只有她的好了。更何况,叶才人那样做,也是情非得已,最后也以死来谢罪了。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叶才人撞柱而亡的那个场面,就会浮现出来,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她并不害怕那个场面,即使叶才人满脸血渍、死不瞑目的死状真的很可怕。她只是一想到那个场面,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时候,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有可能,拦下她呢?事情的结果,会不会就会因此而不同呢? “节哀。”何昭仪拍了拍李燕婉的肩膀,柔声劝道。 李燕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抽泣一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可能这满宫上下,也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在哀悼叶才人的逝去了。可笑的是,她的这份真心,也不完全。只有李燕婉知道,这份真心中,还掺杂着内疚与后悔。如果叶才人没有死的话,她就有不原谅她的理由了,现在呢,这个狠心的女人,让她连一句“我不怪你”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去了。叶才人,再也听不到了。而这,也成了李燕婉一辈子的遗憾和缺憾。 何昭仪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叹了口气,叮嘱了一下绣心要好好照顾李燕婉的身子,就带着人回去了。似乎因为叶才人的死,整个后宫都染上了一层阴霾,以及山雨欲来的阴沉感。逝者已去,大家都是现实的人,最多一开始的时候掉两滴眼泪惋惜两句便罢了,更为重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过。 叶才人虽然去了,但她留下来的东西,分量可真不轻。光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的那些话,单拿一件出来,都是大消息,这叠加起来,皇后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没听那天皇上的评价吗?“嫉妒后妃,谋害子嗣,为乱后宫”,这几个词,哪一个说出来,对皇后都不是好事。 致哀完叶顺仪,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大家各自回去,没了心理负担,可就各自算计开了。皇后做下这么多事情,眼看是不行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废后呢?废后的话,建安侯府可不是吃素的。要不要家里人也跟着在此事上出点力呢?凡是觉得自己有一争之力的,比如贵妃,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早就看皇后假惺惺的不顺眼的,比如慧修容,暗地里的小动作可真不少。 整个后宫都暗潮汹涌,而处于中心位置的坤安宫,却一片死寂,好像是叶顺仪的冤灵还迟迟不肯离去。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废后 “皇上,皇后身为主母,却谋害皇嗣,残害妃嫔,其品行怎能为天下人表率?臣请废后,以正风气。”此人说得激愤昂扬,倒是引起了朝中一批人的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建元帝坐在龙座上,冷眼看着这些人。沈太师虽然自己没有站出来,但现在蹦哒的大部分人可都是他的门生旧吏。要说这背后没有沈太师的指点,建元帝首先就不相信。皇后犯下这么大的错事,而且还被人抓到了,沈太师一向又与建安侯府势同水火,不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也不是做了这么多年官的老狐狸了。 “其他爱卿是怎么想的呢?席丞相?”建元帝是极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拿到朝堂上来说的人。夫妻一体,皇后做下此等丑事,连建元帝面上也没有光,怎么说也是他管教不严的问题。只是皇后身处中宫,其背后的地位和代表意义自然就与一般嫔妃不同。现在因为皇后,甚至还死了个人,便是一般的大臣,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被建元帝问到的席老丞相颤颤巍巍地出列,禀告道:“皇后此番所作所为,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令人失望。只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后位稳,天下安。臣以为,废后一事还需从长计议,谨慎而行。”席丞相在先帝时期都是颇受倚重的重臣,也是跟随着先帝从无到有一同走过来的。他的话,一向中肯,且有份量,建元帝是一定会考虑的。 听到席丞相的话,皇后之父建安侯暗暗地松了口气。之前找席丞相说好话,他不置可否,客客气气将他的儿子给送出门了。建安侯还以为此事无可转圜了呢,现在听来,这席老丞相还不算误事。 反而最让建安侯闹心的,就是皇后这个女儿。皇后这事一闹出来,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听话识大体,但有时候,就是心思太浅了,想要做什么,人家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真的出乎建安侯的预料,现在外面传什么的都有。什么皇后逼死嫔妃,血溅坤安宫啊,什么皇后暗害皇子不成却找替罪羊啊,什么皇后平时的慈悲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在后宫横行霸道,铲除异己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建安侯要不是怕自己不上朝,大家非议地会更厉害,早就躲在家中不出来了。 建安侯平时仗着是皇上岳父,在大家面前可没少摆架子,大家因为皇后的原因也乐得恭维几句。哪里想得到会有现在这种人嫌狗憎的局面。只是,自己女儿做的孽,他也抱怨不得。 到了现在做老子的还得为她赔罪。只听建安侯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沉痛地说道:“微臣教女不严,竟酿成大祸。皇后做下此等错事,微臣身为父亲,责无旁贷,皇上要怎样惩罚,微臣绝无怨言。只是,还请皇上念在皇后与您结发相伴多年,一直辛勤操持宫务,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小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说完就连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都红了。 ------------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成 不管建安侯是为了脱罪而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发自内心,建元帝都不得不承认,他被打动到了。当然,打动他的不是建安侯这个老不死的苦情戏,而是皇后。自从那天从坤安宫回来,建元帝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不管叶才人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她血溅坤安殿是事实。死者为大,叶才人死前的每一句话,都成了绝句。她对皇后的控诉,也成了给皇后定罪的最重要的因素。只是,废后,真的是这么好废的吗? 不说建元帝个人的情感因素,虽然皇后做了很多错事,建元帝对她也是失望透顶。但两人少年夫妻,建元帝又是个念旧情的人,真的走到这一步,最后一刻还是想给对方留点情面。只说朝中的局势,建安侯府根深叶茂,不仅仅是出了一个皇后,而且宗族子弟也有不少在朝围观,担任要职,建元帝要废后,这些人第一个不答应!这事情实在发生地太过突然,不仅建安侯应付不及,便是连建元帝,也有些招架不住。就算要废后,像席丞相说的,也得从长计议,徐徐图谋啊! 建元帝坐在上面不表态,朝堂上倒是热闹了起来,各个畅所欲言。你说皇后真是罪大恶极,不堪为后,我说废后乃动摇国本的大事,皇后素来名声优良,岂可因为这一次的错误,而行废立之事呢,岂不是把国事当儿戏?其中虽然有各派因为利益因素而据理力争,但也有不少一直处于中立立场的直臣都发表了看法。当然,皇上没有表态,那些只效忠于皇上的大臣们也不好多说,只能说着“简在帝心”一类的鬼话。 争来争去,无非就是废后和不废后两种说法。废后派当然是认为皇后罪大恶极,怎么还能留她在后位上待着丢人呢?反对废后的,当然也是说着以国家稳定为重的借口,不肯轻易废立。当大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对方,再说下去也只是毫无意义的重复的时候,才省了省口水,看向上面的建元帝皇上,您给定夺呗! 叶才人去了也有三四天了,今天尸首终于送出了宫外,葬到了妃陵。关于皇后废立的讨论早就在大臣中讨论了不知道多少遍,建元帝书房的案前,弹劾的折子都可以堆成一堵墙了。终于,这些集中在了这日爆发。建元帝深知这种事情,本就是丑闻,现在只是在上层贵族官员中流传,再拖下去,恐怕就传到民间了。皇家不和,如何能让天下万民以和为贵呢?皇后这是在给皇室抹黑!所以,为了阻止事态的进一步蔓延,便是今日这些大臣们不提起来,他也要处置了。 “皇后谢氏,朕之结发妻。结缡十余载,皇后操持家务,未曾暂离。朕每念及此,心头既愧且叹。如今皇后虽不德,犯此大错,但朕念在皇后往日素来宽和,便从轻处理。夺其凤印,幽居坤安宫。希望皇后经此一事,能够有所悔过吧!”这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管建元帝心中究竟怎么想的,至少大臣们看到了,是不好再说什么了。看看皇上,因为皇后的事情愁眉不展,神色憔悴,一副被伤害至深的样子,就是这样,他还不肯废后,说想要再给皇后一次机会。如此胸怀大度、讲旧情的皇上,谁还会不体谅他一二呢? ------------ 第四百二十五章 诀别 叶才人纵然在宫内外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浪,但她到死也只是个顺仪,她的灵柩被送出宫外,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唯一关心难过的,可能就是李燕婉了吧!当叶顺仪的脸随着棺盖一点点被合上,李燕婉知道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了,不由悲从中来。只是过了这么几天,她的体力和精力实在有些跟不上了,便是想要扑上去再看眼,也没有了力气。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棺盖被一点点合上,将那个人彻底隔离于自己的世界之外。好像这一刻,李燕婉才彻底意识到,那个时常淡笑着听她诉苦、好心却又不伤她面子地将自己份例中的菜匀出一点给她、苦口婆心地告诉她宫中生活的规则的大姐姐,是真的不在了。 “叶姐姐……”一声歇斯底里的悲号,李燕婉终于撑不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晕了过去。 当她在云梦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场景,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清音阁,那个她之前只待过几个小时的偏僻宫殿。在那里,她对那个人说:“我们以后就当个陌生人吧!”,那时候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后悔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叶顺仪在临死之前嘴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婉妹妹”。那句话是“婉妹妹”,对着她说的。叶顺仪在临死之前,所念的那个人都还是自己,而她呢?她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与叶顺仪恩断义绝了,以为自己是最干净的,不想与那些腌臜事扯上联系,却丝毫不想一想人家的苦衷。恐怕她的叶姐姐,临死眼睛都没有闭上,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吧!李燕婉侧躺在床上,眼泪默默流下,浸湿了枕巾。 “要不要告诉主子?” “主子这两天正伤心着,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可是……主子要是知道叶顺仪有话留给她,也一定会愿意听的呀。”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门外的丫头们以为李燕婉还在睡着,说话便没了太多顾忌,正在争论着什么。李燕婉本来听到也不想制止她们,她本来也不是个爱把奴才管得死死的人,更何况,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只是当听到“叶顺仪”三个字的时候,她本来因为流泪而不断颤动的睫毛,突然就停了下来。 “晴心,晴心……” 门外正在与绣心争论的晴心,听到李燕婉的呼唤,也不顾上其他的了,对着她后面的红蕊匆匆说了一句:“你在门外等着,我待会就出来。”也等不及红蕊的回复,就匆匆进去了。 “主子,您醒了。”晴心掀开帘子就看到李燕婉一脸泪痕地坐在床上,头发松散,脸色苍白,像鬼一样,吓了一跳,赶紧跑到近前。 “你们刚刚在说叶顺仪什么?她有话留给我?”李燕婉却只关心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刚刚晴心就是在跟绣心争要不要把红蕊到访的事情告诉李燕婉,叶顺仪去了,红蕊失了主子,很快就要重回殿中省,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些东西要交给婉贵嫔。晴心本来因为叶顺仪之前把李燕婉卖了,对她很是愤恨,觉得叶顺仪良心都被狗吃了。之后后来的事情,晴心转变了态度,转而觉得叶顺仪也不容易起来,加之她也知道自家主子早就原谅叶顺仪了,不然也不会为她的后事如此殚精竭虑。所以一听到红蕊说叶顺仪有话留给李燕婉,晴心便立刻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李燕婉。只是却遭到了绣心的阻拦,两人这才在门口争执了几句,没想到就被主子听到了。 听到红蕊带了叶顺仪的遗言过来,李燕婉二话不说,也不管自己现在的情形适不适合见人,就吩咐道:“快叫她进来。” ------------ 第四百二十六章 绝笔 “你主子留了什么东西给我?”看到红蕊,李燕婉迫不及待地问道。 红蕊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主子去世了,她身为奴婢,自然守灵哭灵全程在场,也没个休息的时候,折腾地不轻。更何况,她跟着叶顺仪也这么多年了,感情深厚,叶顺仪就这样去了,还是撞柱自绝身亡,她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忙完了叶顺仪的丧事,可不就神情萧索,憔悴不堪了吗? “婉主子,我们主子这么多年,也就您一个好友。奴婢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的。虽然那时,主子说您是她的同谋,有些对不起您,但是我们主子其实心中是非常难受的,好几晚都没睡好觉,呜呜呜……” 李燕婉听她说的,虽然前言不对后语,但是想到叶顺仪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跟前,又忍不住湿了脸颊。叶顺仪在这宫中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聚在一起,最后再哭她一场吧!哭完,继续各自的生活,在这个深宫中好好地,活下去。 两人哭了一场,李燕婉方才慢慢把泪收了,问道:“叶顺仪那天……实在太突然了。她事先有跟你表露过要……要自绝吗?”说到后面,李燕婉又有点想哭了。 红蕊用帕子拭了拭泪,说道:“那段时间,主子情绪一直不高,总是一个人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您与她在屋内密聊,您走了之后,主子就哭了一场。只是那天晚上皇上来将您接走之后,她又非常高兴。兴致非常高,跟奴婢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什么,她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她总算能对得起她的孩子了等等,第二天,第二天在坤安宫就……” 这样说来,叶顺仪的撞柱而亡,是早有预谋的咯?李燕婉心中有了些底,仍然不死心,又问道:“那她有跟你交代过什么吗?” 红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说道:“我们主子生前在的时候,就常念叨着您。后来那晚您被皇上接走了之后,主子心情很好,又夸了您几句,说您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这样她也就放心了。奴婢只当她是在说闲话,当时还没明白她这是有遗言的意思在。然后,主子又交给奴婢一个信封,说是给您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送到李燕婉手边。 李燕婉接到信,迫不及待地拆开,哆嗦着将信纸展开,薄薄的两页信纸,被她看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看完,信纸也湿了一半。“叶姐姐……”李燕婉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叶顺仪在信中倒并不如李燕婉所想的那样交代遗言,而是将她这一生的情况,那天撞柱而亡的前因后果,悉数告诉了她。原来,原来真的如叶顺仪生前所解释的那样,不管是去谋害大皇子,还是后来当众诬陷于她,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有苦衷的。李燕婉只是被她身边的人保护地好好的,建元帝、何昭仪、叶顺仪……她以为她是历经世事,却没有想到,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天真的很。 ------------ 第四百二十七章 真相 “婉妹妹,见信如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离开了,离开这个束缚我一生的地方了。能彻底离开这里,并且以这种令人快慰的方式,我很高兴。”李燕婉展开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顺仪以娟秀的小楷在纸上写道。 “不知道你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读着这封信,或许还是有些怨我吧!怨我心狠手辣,怨我牵连无辜,甚至怨我将你牵扯到这些腌臜事中来。我心中很过意不去,将你牵扯进来,可能你不会原谅我,到我仍然想要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你是我在这宫中最看重的人,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读到这里,李燕婉忍不住泪盈于睫,她好后悔,后悔那天在坤安宫没有跟叶顺仪说上一句话,哪怕一个微笑也好啊,这样,她就能明白,自己是不怪她的,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朦胧的泪眼继续往下看去:“我将你牵扯进来,实属无奈。以前跟你提过,皇后害我孩儿,至今却仍然高床软枕,独掌大权,好不逍遥,我如果就这样看着这个罪魁祸首逍遥,午夜梦回又有何面目去见我那素未谋面的孩儿呢?没有告诉你的是,当时贵妃进门之后,很得皇上宠爱,因而对我这个先她怀孕的十分忌惮。我当时流产,也少不了沈贵妃在旁添油加醋。所以,我恨这两个人。然而,我地位卑弱,便是跟皇上说了这事,便是皇上相信了,那又能怎么样呢?是一个未曾出世的已经过去很多年的孩子重要,还是象征着王朝稳固的和被皇上放到心里的宠妃重要呢?所以,我只能引而不发,伺时而动,务必一击即中。” “上天怜我,终于等到了机会。大皇子一事,确实是我一人所为,不仅是向贵妃报复,失去了大皇子,她还有什么得意的资本呢?也是为了让皇上开始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皇后。我在宫中生活多年,总还有一些人脉和积累的。果不其然,皇上确实怀疑到皇后身上了。只是,我知道,如果在那时候,皇上抓我审讯逼供的时候,说出是皇后指使我所为,皇上虽然会震怒,但却不一定会真的处置皇后。我们的这位皇上,心中装的可是天下啊!” “所以,我得等,等一个可以当众拆穿皇后罪行的机会,把这件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时候,皇上便是想要袒护皇后,也是不能了。然而,皇上却不是我想要接近便能接近的,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婉妹妹,我看得出来,皇上是把你放在心里了的。如果你出事,皇上必然会重视起来,这样我才能当着皇上的面,继续演完这场独角戏。所以,牵连上你,实在是情非得已。” “后面的事情,你大概就都知道了。我当众将指认是皇后的吩咐,加之那支凤钗,皇后百口莫辩。然而,我知道,我的话中还有太多漏洞,如果让皇上事后慢慢调查下去,我的复仇计划便不能成行了。所以,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死来向大家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读到这里,李燕婉仿佛能看到叶顺仪脸上的坚毅与决绝。这个女人,一生都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这次“自寻死路”,想必自己也是觉得死得其所吧! 信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只见下面两行写道:“虽然不知道皇后最后会得到怎样的处置,但我死而无憾了。婉妹妹,不管你是否还愿意认我这个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就是有时候不够勇敢,其实,人生就只有这么一次,豁出去又如何?祝你幸福。” 落款:叶芳容。 斯人已去,芳容犹在。余音袅袅,生人永记。 李燕婉仔细将信纸叠平放好,然后抬起头对红蕊说道:“你主子的心意我都清楚了,你以后便留在云梦居做事吧,殿中省那我会派人去说的。”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宫权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死去的叶顺仪亲口说了,是皇后逼她诬陷婉贵嫔的。既然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弄清楚了,李燕婉再做个小才人就没有道理了。更何况,经此一事,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会有人怀疑吗?皇后都湿了鞋,而她竟然还安然无恙,帝心何在,也是一目了然的了。 重新搬回云梦居,李燕婉很是低调。一方面是因为叶顺仪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有些大,生离死别,她从来没想到会离自己这样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宫中腥风血雨的,一天一个变化,她根本不敢也不想掺和其中。 皇后虽然没有被废成,但经此一事,也是大受打击,避居坤安宫,等闲不见外人。虽然对外说的是皇后闭门思过,但李燕婉从叶顺仪的心中清清楚楚地知道,皇后这次是真的没有谋害大皇子!虽然以前那些事情不一定是假的,但这次,却真的是栽了,栽在了一个她曾经的手下败将手中。所以,什么皇后自请其罪,闭门思过,在李燕婉这就是笑话。在这件事上,皇后本身,就是被冤枉的啊! 只是无论内情如何,皇后幽居坤安宫不再理事,是不争的事实。皇后不管事了,这宫务总要人处理啊,总不能让建元帝又管外又管内吧!那这宫权落到谁手里,就很耐人寻味了。之前皇后在的时候,后宫的格局可以说是“一超多强”的,虽然很多时候好像贵妃已经能凭借宠爱与皇后分庭抗礼。但是谁都知道,皇后,毕竟是皇后,代表着正统和绝对的权威,在这一点上,贵妃便是拍马也赶不及的。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小小的才人,就这样把皇后给整垮了呢? 皇后虽然还未被废,但这后位,也形同虚设了。没有了压在上面的那“一超”,这“多强”们可不就心思活跃起来了吗?贵妃自然是最有可能去接管皇后的宫权的,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只要碰到了实权,那就偷着乐吧!当然,也有可能皇上还像之前一样,将宫权一分为几,互相制衡。是以,宫中但凡觉得自己有些底气的人,此时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李燕婉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要说她现在从三品贵嫔,根本没有资格触碰到宫权,便是建元帝想要给她,她还嫌烫手呢!这些人一个个都把这东西当宝贝,以为能够从中牟利,殊不知危险正藏在这风光后面呢!皇后有地位、有实力、有多年掌管家务的经验,所以才能做的名正言顺,便是这样,也不能把阖宫上下都管得服服帖帖呢!换个人,你试试?总有吃亏的时候。 李燕婉倒是想的很明白,她现在想要更进一步,无异于痴人说梦,立身还未稳呢!倒不如依建元帝所言,尽快怀个孩子,说起来,她现在真是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可人疼的孩子来疼了。想到前世那个胎死腹中、无缘见面的孩子,李燕婉的期待更浓了些。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操心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然而大家再躁动,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撩建元帝的虎须。但凡长了脑子的人,也知道皇上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十几年的夫妻,结果发现枕边人是这样的用心险恶,自己的子嗣被她肆意迫害,事关脸面,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好过的!更何况,皇后这事还惹出了这么大的朝野动荡。便是建元帝已经开口说了不废后了,弹劾皇后及建安侯的折子还是一天天地呈上来,废后的议论还是在暗地里不断流传着,从未断绝过。 经此一事,建安侯府自然大受打击。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女子,整个谢氏的名声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之前因为皇后的存在,有多少人家以娶谢氏女子为荣,现在便又多少人家对此表示怀疑。主母,可是关乎家风的啊,人选自然要慎重。可以说,在这方面,倒是如了建元帝的意了。后戚势力太大,他早就想找机会削弱了,这一次,可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收到李燕婉命人送来的鸡汤时,建元帝正在拟晋位折子慧修容,晋慧昭容。眼看就要年关了,而太后在长陵,却没有一点要回来的踪迹,建元帝去了好几封信,也没有用。建元帝当然也知道他这位母后在置什么气,不就是觉得年初的时候,自己一点都不顾她的面子,给定国公难堪吗?可是,她怎么也不为他这个儿子想想呢?时隔一年,再想到这些事情,建元帝已没有了当初的气愤与难过,他能怎么办呢,对上这么个母妃,他也只能妥协了。给慧修容升位,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在。 至于另外一层考虑,便也是大家都很关注的掌宫权了。连皇后这种结发夫妻都会有自己的私心考虑,以致做下恶事,建元帝怎么还会放心将宫权交到一个人手中。分权制衡,方是最合适的办法。只是,现下宫中除了皇后,便是贵妃一人独大,下面的祺昭媛似乎也是贵妃的人,不要说建元帝对于沈贵妃本就心存忌惮,便是一心信任,也不会这样放心地将权利放到她手上。他是在帝位上坐久了的人,深知越是想对一个人好,就越不能用权利去衡量。 喝着李燕婉亲手熬制的香浓鸡汤,建元帝对着面前这道已经写好的圣旨露出了神思。婉婉,他是想要将她放到羽翼下好好保护的,他们两想要走得更长久,婉婉就不可能只待在贵嫔的位子上,还得找机会将她往上升一升。这样想来,把钱同放到她身边倒真是对了。她想要走得更远,身边自然少不了这种能干的人。嗯……可惜现在形势有些紧张,他还不能去见婉婉,这样想起来,他还真有点想那个小女人了呢! 至于后宫宫权,建元帝灌下一大碗鸡汤,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往桌上一扔。哼,既然她们那么闲不住想争,那他就放手让她们争啊!正好有样东西能够吸引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别没事就去想些有的没的,害得他现在还得去哄儿子去! ------------ 第四百三十章 四分 于是,当第二天那些蹦哒地欢乐的嫔妃接连收到两道圣旨的时候,心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册封慧修容为昭容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家世摆在那儿,太后的侄女,皇上的表妹,谁敢惹她?便是之前没有升位,她也是在后宫横行霸道,仰着头看人的。现在晋为昭容,无非也就是更嚣张一些而已,大家都习惯了。 而接踵而来的另一道圣旨,可就把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了。尤其是贵妃,她满以为把皇后打倒了,那她可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独掌大权了吗,便是有个何昭仪,也不足为虑。她自认为在皇上心中,还是比其他人更突出一点的,便是现在婉贵嫔有迎头赶上的趋势,但是,就凭她的家世,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可是!建元帝竟然将宫权分给了四个人沈贵妃、何昭仪、祺昭媛和新晋的慧昭容。虽然沈贵妃仍然是打头总理的那一个,但是!权力分割成这样,她当这个代理宫务的贵妃,又有什么意义?!论地位,论经验,论家世,她便是顶上皇后的位置,也是绰绰有余,她自信一定会比皇后做得更好。可是现在……难道她沈蓁蓁在皇上心中,就这样信不过吗? 何昭仪是做惯了的,现在无非是换个人报告而已,并没有太大区别。而祺昭媛和慧昭容这两个新手可就激动了。慧修容接连收到建元帝的两个大礼,已经兴奋地说不出话来,满心以为她的皇帝表哥果真是没有忘掉她,正准备着带些东西去谢恩呢! 至于祺昭媛,这个中滋味就复杂了。那天叶顺仪一头碰死在坤安宫,如果说受到伤害最大的人是皇后的话,那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祺昭媛了。大皇子变得残废了,她在宫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便是身份上没有变化,但是失去了大皇子这个金光闪闪的招牌,她的名头也没有那么响亮了。同为正二品,何昭仪的家世后台可比她硬多了。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叶顺仪所为,所以将满心的愤怒都发泄到叶顺仪身上,甚至连与叶顺仪亲近的李燕婉也不放过!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叶顺仪在临死前的那一刻,竟然说,她是为了报复贵妃才选择大皇子去害的!祺昭媛一直为贵妃鞍前马后,怎么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最宝贵的儿子,竟然是因为贵妃而惨遭厄运!她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贵妃,不就是为了保护大皇子不受皇后迫害吗?可是,现在却因为贵妃的原因……反而惹了皇后的眼! 可以说,经此一事,祺昭媛与沈贵妃全是大大的离心了。祺昭媛本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几天下来,沈贵妃岂有看不出来的。叫祺昭媛过来一叙,她找理由推脱便是见面,祺昭媛对着沈贵妃也没有往日的恭敬,甚至眼神中还有几许掩饰不住的怨恨。沈贵妃这样心思灵巧的人,几次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她那时候正在皇后倒台的欢喜中,甚至还幻想过如果皇后真的废了,她就是下一个皇后的事情,对于祺昭媛的怨恨疏远,便也没有太多在意。只是现在,宫权四分,灵犀宫正在生着闷气的贵妃才想起来,是时候去安抚拉拢一下祺昭媛了。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寒门 皇后禁足坤安宫,不仅对于后宫是一场动荡。大家虽然不用再每天早起去坤安宫请安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大家就轻松了。正是因为没有那个看得见的主子了,大家才更加茫然没有头绪。表面看来,被建元帝委以重任的四个人,自然是最受皇上信重的,四个人一时间也是炙手可热,门庭若市。 但不管对谁来说,这骤然没有皇后的存在,都需要再习惯习惯。更不要说新官上位的这四位了。乍然接手这些宫务,宫中可是混乱了好一阵。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皇后之前看起来举重若轻,实际上,却是颇废了不少功夫在这个上面。 后宫需要不安生地习惯和磨合,建元帝也还得继续处理皇后这事的余波。 那些废后的呼声虽然被他压了下来,但私底下仍然还是大臣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建安侯府也因此名声受损。建元帝虽然对皇后留了一手,但对于建安侯府,他就不会留情了。趁着这个机会,可是大大处理了一批人,其中不乏建安侯府在朝中的骨干。偏偏这些人早有劣迹,现在被皇上抓出来树立典型,以儆效尤,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只能认栽!谁不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呢?他们因为皇后的关系受到重用,便是升迁也比一般人快上许多。现在皇后一朝倒台,他们自然也跟着倒霉了。可以说是成也皇后,败也皇后了。 这一点,也是建元帝这段时间唯一一件比较满意的事情了。建安侯府一向仗着是外戚,在外面为非作歹,这一点建元帝也是有所耳闻的。如果这点他忍忍也就算了,那建安侯在朝中拉帮结派,妄图把持朝政,甚至上次在他外出狩猎受伤时,竟然还存着扶持二皇子登基继位,暗中操控的心思。这就触犯到了建元帝龙鳞了。只是他碍于建安侯府树大根深,一直在等待时机,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他毕竟是个帝王,情感因素在所有的考虑中只占了最小的一部分。不废后,固然是考虑到与皇后的结发之妻,不忍她就这样收场,同时,建元帝也知道,突然想要废后,难度太大了!没准还会引起建安侯府的狗急跳墙。还不如,先趁着这个机会,将建安侯府收拾一通,至于皇后,没有了凤印,她就是个空架子,就算留着,又有什么妨碍呢! 至于那些清理出来的空缺,不劳别人操心,建元帝早有一批嫡系的官员等着走马上任呢!这些年来,在建元帝的坚持下,寒门子弟渐渐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比如工部尚书赵朝宗、吏部侍郎郭维群,御史台的苏御史等等。虽然不一定都能位列高位,但胜在有皇帝的支持,这些人也确实有实力,倒也混的不错。正因为如此,才坚定了建元帝继续任用寒门子弟的信心。这次将建安侯府的不少人给撸下来,他的这些出生寒门,却只效忠于皇上一个人的寒门官员,就有了去处。 甚至,建元帝还计划着,将李燕婉的父亲从县令的位子往上提一提。只不过想到李燕婉之前说的话,身为一方父母官,确实从政要有始有终,这才罢了,只等两年的考核期一过,再行升官。 背后有人,这人还是这个王朝权势最大的男人,那可真是像坐直升机,蹭蹭蹭往上升都不带喘气的。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所失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操心完后宫,操心前朝,操心完前朝,建元帝才恍然发现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搭理过李燕婉了。 当然,一开始不去与李燕婉联系,自然是避人耳目。皇后刚出事,建元帝总得做出悲痛的样子来,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悲痛”发泄到建安侯府身上去。是以,一开始他也没有召见李燕婉。后来,他发现善后所要处理的事情超乎想象的多,繁忙之中,也只能抽空问一问李燕婉的情况,知道她除了伤心叶顺仪的离世之外,其它一切都好,便也放下心来。再之后,他一心扑在政事上,逼着建安侯将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其中还涉及到权利的博弈与利益的更迭,就连建元帝,也是煞费苦心。 只有在每天收到云梦居送来的补汤和菜品时,建元帝的心情才会轻松那么一会。想到有一个人一直在守着自己,担心关怀着自己的身子,建元帝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日子一久,云梦居送来的补汤,倒成了建元帝餐桌前或夜宵上必备的一道菜了。 直到这天,他临到睡觉前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好像今天这一天忙着来,忘了什么东西,有些怅然若失的。“赵全,今儿晚上的菜和夜宵都有什么啊?”建元帝也有些没想起来,只是直觉嘴中好像少了些味道。 赵全却以为皇上这是饿了,忙说道:“回皇上,您今儿晚上只用了一小碗香米,配几个素菜,便是宵夜也只用了一碗和几块酥饼,想是饿了。奴才这就吩咐他们再准备些夜宵上来,您想吃什么?”一副下一秒就要出去吩咐的样子。 建元帝听他报的这样详细,才恍然想起来:“今儿婉贵嫔没送东西来吗?”不是他挑,实在是他的婉婉这厨艺实在太好了。熬的鸡汤都是又鲜又滑,还不腻,做的点心也是香甜可口。整天为他洗手做羹汤,都把他的嘴都养叼了。这一日没吃到,嘴中都没味了。 赵全这才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回想了一下,低头禀告道:“回皇上,没有。”别的不记得,钱同这位死对头有没有来,他还是清楚的。真是奇了怪了,前几天这钱同每天都往乾正宫跑,他烦都烦死了。这今天突然没来,竟然就被皇上问到了。 建元帝得到确认,便不再说话。一边在床前泡着脚,任由小太监捏着脚解乏,一边想着李燕婉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今日没有送汤过来呢?可是如果真有事发生,钱同也不会瞒着自己啊,再怎么着,今天也得过来说一声才是啊! 赵全看皇上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想婉贵嫔了。这日日都会命人出现刷存在感的人,突然有一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确实让人奇怪和不习惯。只是,他身为奴才,也不能妄议主子的不是的。现在,也只能将话题引到钱同这小子身上,顺便给他上点眼药:“皇上莫担心,没准是婉主子今天事多,给忘了。钱同这小子,也偷懒没有过来说一声。” 建元帝不置可否,径自收拾着上床了。嘴中却一直砸巴着,总感觉今日少了些什么味道。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冷淡 因为有了第一天的失落,第二天,建元帝就更加注意李燕婉有没有送东西过来了。结果,还是没有!他就纳了闷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赵全,你派人去云梦居看看,是不是婉贵嫔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建元帝放下手中看了很久也没有看进去的折子,对身后的赵全吩咐道。 “嗻。” 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回事,建元帝还能好好地继续工作。而一旦意识到了,他就怎么样也无法专心在政务上了,总是想着,这是怎么了?果然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仅仅小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缺不了李燕婉亲手送来的羹汤了。要不是他知道她不会害他,建元帝甚至要怀疑李燕婉是不是往汤中下了什么**药,不然怎么他一日断了,就坐立不安呢? 赵全消息回来的倒是很快:“回皇上,奴才命人去云梦居看了,婉主子正和新来的小宫女一起比着踢毽子呢!还别说,婉主子真是踢得又快又好,好久都没有断过。” 听到她没事,建元帝放了心。可是转念一想,她竟然有空跟小宫女踢毽子,都不愿意为他熬制羹汤,没有他生活就这么高兴吗?这没良心的小女人,竟然这么狠心。建元帝也有些不高兴,闷闷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又继续埋头批折子了。不就是少了一顿汤、几块点心吗?他就不信,没了它,他还活不下去了! 又过了几天,建元帝嘴上不说,其实每天心中都在期盼着云梦居来人。钱同那小子,竟然也不过来向他汇报了,这么快就被婉婉给收买了吗?可是事与愿违,云梦居毫无音信传来。建元帝自己心里都快急成内伤了。 其实这时候建安侯府已经不堪一击了,朝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可是松快松快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左,想到李燕婉自己每天玩的开心,也不想自己,心中就暗暗置起气来。还有一个甚至连建元帝都没有意识清楚的想法,私心里他总觉得,他为了她牺牲那么多,都答应她只要她一个人了,她竟然还不对自己好一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送汤也只送个几天,一点恒心都没有,真是气死他了。 而另外一边,云梦居里的李燕婉,表面上看和小宫女们打打闹闹,日子也过得很是开心。实际上,她心中也并不如意。本来叶顺仪的事情对她的打击都挺大的,晴心几人看不下去,就变着法子哄她开心,让她和新来的几个小宫女一起踢毽子什么的,确实也心情好了很多。可是!一想到乾正宫老神在在的那人,她就气! 明明知道她为叶顺仪的事情伤心难过,他也不来安慰一下,就派个人来看过就了事了。好,她体谅他贵人事忙,皇后这一出事,他自然得善后。自己调整过来,甚至还为他洗手作羹汤,每天像伺候大爷一样将精心熬制的汤水派人送过去,不仅是为了刷存在感,也是想着他这段时间实在辛苦,安慰一下他。可是建元帝呢?给他他就接着,一点表示都没有,都这么久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悉数接下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让在云梦居的李燕婉如何能气平,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体谅他,他怎么也不为她想想呢?为他做了这么多,结果人家一点反应都不给,就像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久而久之,李燕婉也不高兴了。你忙你的政务去吧,姐姐不伺候了! ------------ 第四百三十四章 赠佩 李燕婉要是硬下心肠来,那是真的做得出来。置之不理,就置之不理,哪怕她自己心中也难受的要命。而建元帝呢,在等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置气,也没有太多理由,只不过是自己的小心思在作怪罢了。现在发现李燕婉真的不理他了,顿时就慌了。 他本来想直接去云梦居看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他们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尽管现在已经和好了,但他还是对此事心有余悸。对于两个人发生冲突,总有一种畏惧感。想着能不吵就不吵,如果见面了,情绪就无法控制,很多事情也就不可控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走迂回路线。 “赵全,把朕放在书架第三格上的小盒子拿过来。”建元帝摩挲着腰间佩戴着的白玉龙纹玉佩,淡声吩咐道。 等到盒子拿到了自己面前,他才下定决心,从腰间将那一直配着的玉佩给解了下来,小心地放到那檀木盒子中,然后合上盖子,交给了赵全。“你去趟云梦居,将这东西亲手交给婉贵嫔。就说是朕送给她的,顺便试探一下婉贵嫔态度如何。”虽然他愿意主动去哄李燕婉了,但说到底,他也不明白李燕婉这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 赵全拿着这盒子,有些心惊胆战的。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皇上已经下定决心的神色,又悻悻地将话给憋了回去。算了算了,这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便是将从小佩戴着的先皇赠予的玉佩送给婉贵嫔,又关他这个奴才什么事呢?千金难买心头好啊! “这是皇上命你送过来的?没想到,皇上倒还能想起我这个人啊!”李燕婉当着赵全的面,将玉佩拿出来在手中玩赏着,淡淡问道。 赵全心惊胆战地看着婉贵嫔拿着玉佩左右翻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它给砸了。他的神啊!“婉主子,这玉佩可是先帝赐给皇上的,皇上一直戴在身边的。今日命奴才送给您,可见还是将您放在心上了的。奴才来的时候,皇上还在念叨着,也不知道您这几日在做些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很是关心呢!”皇上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清楚呢,现在当然要在李燕婉面前表表功。 李燕婉听完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怕是这两天没喝到她爱的汤汤水水,嘴里没味这才想起来的吧!“我在云梦居好的很呢,就不劳皇上关心了,皇上还是去操持政务去吧!” 这分明就是气话了!赵全听着,也不知道该劝什么,皇上啊,老奴承受不来,还是您自己上吧!他复又试探了两句,得到的全是李燕婉的冷淡相对,话只说几句,而且他总感觉意有所指。这天没法聊了!赵全决定先行撤退,回乾正宫搬救兵去!李燕婉也没有多留,赵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李燕婉有什么东西回赠,只能失望地出门了。 钱同皮笑肉不笑地从赵全出去:“赵哥哥,您慢走哈,老弟我就不送了。”看到主子拿话堵的这人无话可说,他在旁边看着也甚是解气。 赵全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到自己回去向皇上复命,没准还要挨一通骂,叹了口气,拍了拍钱同的肩膀:“你小子好福气啊!好好跟着婉贵嫔吧!”说着,就蹒跚着脚步走远了。 “什么东西!”钱同看着赵全走远,也拍了拍袖子,转身进去了。他当然知道要好好伺候主子了,婉贵嫔,这看来是前途无量啊! ------------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反省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建元帝本以为自己都已经主动示好了,还将对自己很是重要的东西送给了李燕婉,怎么着她也得有点反应吧!书上不是说男女定情,互传信物吗?没准婉婉也会回赠一个东西。这样,他心中就有点底了,到时候去找她,应该也不会而吵起来了。 可是,赵全就这样两手空空、一脸苦相地回来了! “婉贵嫔没说什么吗?”建元帝紧盯着赵全,皱着眉头问。 赵全就知道皇上会不高兴,可是天知道婉贵嫔在闹什么脾气!钱同那小子,成天在婉贵嫔面前转悠,肯定知道什么,可恨竟然不肯告诉他,现在却叫他来向皇上禀告!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赵全支吾道:“婉贵嫔,对您送的这个礼物很是惊喜,说谢谢您的关心。”他这,也不算说谎吧?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了?” 赵全被急躁的建元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颤声说道:“婉贵嫔还说,让您用心政务,不用担心她。”说完就一副视死如归,什么话都掏不出来的表情。 才怪!建元帝看到赵全这表情,还有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猜也猜得出来,他这趟云梦居,肯定不如他说的那样顺利。婉婉,这是冲他发脾气了?可是,生气的点又在哪里呢? 建元帝虎着脸指着赵全:“不要油头!给朕老老实实地把当时的场景给说一遍!”这个奴才,为了怕他生气,肯定都是捡好听的说。 赵全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将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再黑一把钱同:“婉贵嫔与皇上闹脾气了,奴才们只有劝的。教人生气的是,奴才出来向钱同打听的时候,那小子竟然咬紧牙关不告诉奴才,难道他不望着皇上和贵嫔好吗?” 建元帝对赵全和钱同的互黑已经习惯了,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样也有助于他全面掌握消息。对于赵全打小报告,建元帝只淡淡回了一句:“朕派钱同是去叫他伺候婉贵嫔的,他向主子尽忠,严守秘密,也没有什么不对。”末了还瞥了赵全一眼,似是有警告的意味。 赵全被皇上看得一缩,难道他私下收了那些大臣的钱财,偶尔透露些皇上的消息出去,被皇上知道了?想到这个,一向在外面威风凛凛的赵大总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脖子。虽然那些消息也只不过是皇上心情好不好、最近忙不忙之类的小事,无关紧要,但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以后还是不要了吧…… 而建元帝在弄清楚今天赵全去的场景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听婉婉说话这意思,肯定就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呢?难道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太过冷落她了?嗯,算算他们两也确实半个多月没怎么见面了。每次李燕婉送东西过来,他也没什么回应,难道这就是报应来了? 可是,以前婉婉也不是这样不善解人意、爱耍小性子的啊!建元帝陷入了迷茫。 ------------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说开 想明白大半的建元帝,决定还是亲自出马,去把他的爱妃摆平。那些奴才,养着他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指望他们在中间传信,他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把心上人哄好啊! 白天送走赵全,深夜建元帝就过来了,李燕婉已经洗漱上床准备睡觉了,被搅了休息,又看到建元帝那张讨人厌的脸,心情更是不爽。如果说以前没有跟建元帝说开的时候,她生气了可能会采用冷暴力,一板一眼地做到作为妃嫔的礼数,其余再不多谈。但是现在,她的方式就更直接了。 “哟,皇上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地方了?这大半夜的,竟然还没就寝吗?”李燕婉直接阴阳怪气地讽刺上了。 跟着皇上顶着寒风进来的赵全,被这一句话说得更是冷飕飕。这婉贵嫔今儿白天这样对他也就罢了,现在皇上都亲自来了,竟然还是这待遇,甚至更过分一点,连话都不好好说了,这这这……皇上您都不管管吗? 建元帝瞥了一眼殿中低下头去装作没听到的奴才,淡声道:“你们都下去!”心中却清楚,这次婉婉的脾气可不小啊,连安都不请,直接说上了。要是不叫这些奴才下去,没准更难听的话都要说出来了。那他这个皇上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等清场完毕,建元帝才舔着脸凑上去:“婉婉这是生气了?是朕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我们婉婉,叫婉婉无聊了吧!” 李燕婉看他这种任打任骂的样子,心中更是气闷。她当然知道,刚刚自己当着这么一大群奴才的面,如此不给他面子,已经是做过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继续安慰自己,说明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可是!她要怎么跟他说呢!她根本不是气他一直忙着不来看她,她又不是那种一心只有情情爱爱的小女人,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的好吗?! 哎不对,跑远了。她真正在意的,是建元帝对于她的付出和关心,无动于衷的态度。她心疼他,所以才每天挖空脑筋想做什么菜给他补身体,辛辛苦苦吸着油烟做好派人送给他。这些,当然是她心甘情愿,并不是想要邀宠献媚。可是,他好歹也得给个反应吧?每次都无动于衷,搞得她都跟个厨娘一样在忙活了,厨娘还能到主子的奖赏呢,她有什么? 李燕婉撇过身子去不理他。对上这个人,发火又不能发,自己憋着又难受,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这反应,在建元帝看来已经是轻的了,他本来以为她还会大吵大闹一回的。虽然李燕婉这样像别的女人一样耍小性子,他有些腻烦,但谁叫她是被他放进心里面的人呢?建元帝也只得哄着。“婉婉为什么不理朕呢?朕白天命赵全送来那玉佩,是朕从小带到大的,想着沾了龙气,给你带着能够护佑你平安健康,那些脏东西都近不了身的。婉婉是不喜欢吗?竟然无动于衷。朕说了这么多好话,你也不理,被你这样忽视,朕很是难过啊!”半是夸张,半是实情。 李燕婉刷地回过头来,看向建元帝:“皇上也知道不理人,别人是会难受的吗?” ------------ 第四百三十七章 约定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建元帝被她说得一愣,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她的关心理所当然,对她的种种忽视,忽然就明白了她现在生气的原因。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是在想着,他都已经为了她不再要别人了,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现在她讨好于自己,不也是应该的吗? 呵呵,这种心理,现在想起来,可真是欠揍啊!就像他送玉佩给她,满心等着她给出回应,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的时候,那种失落感,真是难以言表。他,也曾经让他的婉婉,受过这份苦吗? 建元帝一把抱住李燕婉,将她小小的身子往自己怀中嵌了嵌,歉声说道:“原来竟是因为这个。这次真的是朕的不是,你默默为朕付出了这么多,朕却只顾得上享用,丝毫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冷落你了。” 李燕婉喜欢建元帝,也最喜欢他这一点,有话就直说,不藏着掖着,也不仗着自己是皇帝,就以势压人,两个人平等地交流。有效沟通,才是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技能啊!她多么幸运,遇到的这个人,点亮了这个技能。“我也并不是说你忙于政务还要去打扰你,我也没有那么不懂事的。你之前在皇庄的时候赞过我的厨艺,现在小厨房能用了,我便想每天煮点汤给你送过来暖暖身子,也是提醒你不要忙过了时间去吃饭。本来也没有邀功的意思的,可是你一点回复都没有,我就很难过。”因为他的坦诚,她也学会了真诚地沟通。 听到李燕婉趴在自己怀中,小小声地说着心里的期待和难受,建元帝的心就像被她给攥住了一样,无法呼吸。这么懂事又贴心的小女人,他上哪里找去哦!“婉婉最乖最好了!其实朕每天喝到你熬的热汤,想到你的心意,也很开心的。不过……是朕的问题,竟然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受着了,也没想到你的辛苦。后来那几天没喝到,嘴中还一直没味呢!怎么办,以后少了你可不行了,朕饭都吃不好了。” 被他这样哄着,李燕婉忍不住轻笑一声,从建元帝怀中出来,轻捶了他一下:“你想得美!竟然想靠两句话就诓地我以后日日为你洗手作羹汤!每天接触油烟,会变成黄脸婆的!” 见到她笑了,建元帝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他们这样开诚布公,其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本来心中都有对方,一时的置气,只要好好说,其实也并不会有什么的。最怕就像他们之前一样,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面,然后以自己的想法去臆测对方,结果误会越闹越大,差点错过彼此。将这话说给李燕婉一听,李燕婉为他的自觉点了点头:“皇上说得有道理,其实以前很多事情……也是我多想了,然后又闷在心里,这才越拖越久,膈膜越闹越大。” “你还知道!”建元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那咱们这次说好,下不为例了啊!” ------------ 第四百三十八章 信物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一场置气,就在两人的毫无保留的坦诚中,烟消云散。似乎在不断的相处与磨合中,两人终于渐渐找到了适合两个人的相处之道。仇人尚且能一笑泯恩仇,更何况是两个相爱的人呢? “刚刚皇上说那玉佩,是先帝赐予您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放在我这儿。”李燕婉从两人的对视中反应过来,急忙走到梳妆台前,将今天白天赵全送来的那个盒子取了出来。 建元帝摩挲着这块玉佩,真正的好玉,不会因为佩戴久远了而变旧变破,而是随着岁月的更替,染上佩戴着的那个人的气息,久而久之,就成了那个人的专属物品。“朕记得,这玉是朕小时候有一次骑射超过了大哥,父皇很是高兴,才赏给朕的。朕把它带在身上,这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啊!” 看着建元帝坐在榻上感叹,李燕婉也跟着凑过去。今天白天她收到这东西,虽然已经知道是先帝所赐,但因为还闹着别扭,所以对它也没有好好看过。现在看来,这玉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剔透晶莹,很是漂亮。果然不是凡品。 “说起来,皇上身为皇子,得到先帝的赏赐应该不少啊,怎么会对这块玉佩如此宝贵,随身携带身旁呢?”看到他这么珍而重之的样子,李燕婉就更加不能要了。 闻言,建元帝露出了怅惘的表情。“以前啊,我们几兄弟中,大哥的武艺最好。朕虽然每日勤练武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是要看天赋的。那时候三弟还小,大家都看着朕与大哥,朕心气又高,每次被别人私下指着说二皇子什么都好,就是武艺方面差了点,心中很是不忿。私下里勤学苦练,终于在一次比试中胜了大哥。父皇也知道我不容易,所以才赐这双龙逐日佩嘉奖于朕的。” 李燕婉没想到,一向文治武功,尽皆具备的建元帝,竟然年少时期,也有这种青涩辛酸的往事。她本来以为,这人一直这么厉害呢。没想到,也是吃过一番苦头的。“梅花香自苦寒来,说明皇上的努力先帝还是看在眼里呀!您这样优秀,这样耀眼,便是九泉之下的先帝,也会欣慰后继有人的。”看他还沉浸在往事中,李燕婉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建元帝想起往事,也只有惆怅,难过倒是不曾有的。“所以现在朕把这玉佩交给你,你总该知道朕的心了吧?” 这下倒轮到李燕婉不好意思了,搞的她之前真的无理取闹了一样。“这玉佩对皇上意义这样重大,臣妾了不敢收。我这粗手粗脚的,万一哪一天不小心将它打碎了,那可哭都来不及。” 其实戴这玉佩,也是多年来的习惯了,对于建元帝来说,倒真不是离了它就过不下去了。反而是眼前的这小女人,他要是哪一天没了她,恐怕这日子还真的很难过。 拦住李燕婉递过玉佩的手,建元帝将她的手带玉佩一起握在手中:“朕说给你了就给你了,你跟朕还推拒什么?!说起来,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朕都还没有送给你一件像样的东西呢,这就当作咱们的定情信物吧!”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定情 ! 李燕婉被他说得老脸一红,没想到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机会跟人互相定情的。手中拿着这块双龙逐日佩,玉佩也感受到两人的温度,暖玉生香,沉甸甸的。 她想了想,将玉佩小心地放在盒子中,然后撩开头发,将自己一直带着的一根用红绳子串起的小金锁给取了下来。然后抓起建元帝的大掌,将它平摊在他的掌心:“这金锁,是臣妾七岁那年,落水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母亲去庙里特意为我求的,说是能够护佑我平安。臣妾身无长物,就只能以这个相报了,愿皇上岁岁平安。” 这是在互换信物了。 建元帝看着手心那个毫不起眼的小金锁,要是放在平时,是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的。但是,他却知道李燕婉对它很是宝贵。之前很多次侍寝的时候,她也未曾取下过。现在,却珍而重之地交到自己手中了。这是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付给自己啊! “放心,朕会好好收着的。”建元帝暖暖地看着李燕婉,轻声承诺。 其实这东西说是保平安,李燕婉也没觉得有多大用。她自从进宫以来,九死一生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虽然否极泰来,但是很明显这东西也没发挥多大的用处。没准送给建元帝之后,有他的龙气庇佑,这东西还能灵验一点。这小金锁,充其量也就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一份礼物,所以看的比较重罢了。既然她现在已经决定在这好好过下去了,那也没必要再揪着以往的事念念不忘了。把它交到建元帝手中,也就是将她所有的过去都交付给他了。从此之后,没了沉甸甸的过去负担,她向前走起来,会更轻松。 正常男女定情之后会做什么,建元帝不知道。因为这在他,是此生第一次。夜色,烛光,含羞低首的心上人,这个时候,哪个男人不心猿意马?就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两个人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对方,然后两张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明明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做过了,两个人这时候竟然还像刚在一起的纯情男女一样,互相试探着彼此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交给对方,融入这一场夜的盛会。李燕婉看着建元帝的眼睛,深邃的,广阔的,这里面却满满的只有一个自己,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她一边动情地吻着,一边想:“这个男人的眼睛真好看啊!” 建元帝也不像之前那样急切,两情相悦,互相定情,他的心好像也踏实下来了,反正这个人,终于完完全全里里外外的都是自己的了。这时候,他终于没有了以前那种稍纵即逝的危机感,以及看得见抓不着的恍惚感,这颗心,因为完全交给了对方,所以也能够完全拥有了对方。那他又有什么好急的呢?这一夜,还很长。 情到深处,水乳交融,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 第四百四十章 迎接 ! 有了之前的教训,李燕婉这次与建元帝和好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张扬了,好处都自己拿着了,何必还要四处张扬着叫别人知道了讨厌呢!经过这一场大病,和这段时间接连而来的变故,李燕婉像是成长了不少。以前一下子守拙,一下子嚣张的,主意三天两头变,每个定心。现在,反倒沉淀下来了。建元帝在旁边看着,也甚是高兴。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与李燕婉你侬我侬的。临近年关了,后宫的事情在沈贵妃的主持下,也渐渐走上了正轨。期间虽然因为各妃性格手段各不相同,闹出了点事情,但是,谁都不想叫皇上失望,所以最后还是妥善解决了。 只是苦了沈贵妃,她从来没有想过处理这些事情会这么累,之前从皇后那里分走一些,她处理着还算得心应手,便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应付呢!谁知道,这宫中的事情,样样都是小事,样样都不能随便对待。更何况,马上要过年了,这操持新年本就是一年中的头等大事,她又是第一次做这个,现在每天精神紧绷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把伺候的人累个半死。偏偏她还没有人能问的,又不想叫建元帝失望,只能硬着头皮去干了。 建元帝对于这事,倒是当成了甩手掌柜。他现在要做的,是安排好仪仗和人马,吩咐沈贵妃将慈宁宫装饰一新,三日后迎接太后回宫――没错,李燕婉一直久闻大名却未见其人的圣母皇太后,终于从长陵启程回宫了。 这个后宫,最至高无上的女人是皇后吗?不是。没有子嗣,没有皇上的信重,皇后就只是一个空壳,看看现在还幽居在坤安宫的谢皇后就知道了。一个女人,只有做到太后这个地位,才算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她不用担心丈夫移情别恋独宠小老婆而导致自己地位下降,也不用担心儿子如果不能成功继位自己晚年凄惨,她甚至不用担心家族地位的问题,因为,她是太后!她是皇上都需要孝顺和尊敬的女人。在这个后宫中,只有当上了太后,才算真正的成功者。 当李燕婉又一大清早顶着寒风站在内宫门口,等着太后凤驾的时候,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些感叹来。她是知道建元帝与太后有些不对付的,从前两天建元帝跟她说起这事的态度来,李燕婉就能察觉到――这个男人,对于太后的回来,是既不喜欢又不得不欢迎。可是便是如此,建元帝也还是要以盛大的规模和仪仗来迎接太后归来。因为,孝道!这两个字,能压死人,便是皇帝,也无可动摇。 当然,纵使如此,建元帝也没有把皇后放出来。照道理来说,这种事情,当然是皇后带着众妃在宫门口迎接太后回宫,然后再行安排的。可是今天打头阵的是谁呢?是身穿品红色宫装的沈贵妃。即使那红再接近正红色,可也不是正红色啊!李燕婉站在离沈贵妃不远的地方,倒是很期待太后看到现在这场景的表情了。 ------------ 第四百四十一章 真身 说起来,李燕婉这段时间被养刁了,早上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少了与建元帝后宫那些姐姐妹妹的见面,她觉得空气都清爽了不少。再加上建元帝又宠着,她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建元帝不仅不管,还顺着她,着实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好日子。现在这么大早起来在外面等着太后回宫,站久了确实觉得有些不适。 “太后回宫,跪”这个时候没有高音喇叭,所有一切全靠人喊。这也练就了太监们的高音,在这个时候,格外清晰嘹亮。 终于要见到太后了,李燕婉也不计较之前的辛苦,跟着众人跪了下来,等着太后的真身出现。 “恭迎太后回宫,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在沈贵妃的带领下,众人说起了一致的问安词,倒是显得格外壮观。 建元帝陪着太后下轿步行,一路搀着太后,十足的孝子模样。“来,母后,这边走。”李燕婉只听得建元帝温和的声音消失在耳畔,知道他们已经渐行渐远了,才敢稍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然,只能看到背影了。太后瞧着身量倒是不算高,身材中等,穿着一袭圣母皇太后的礼服,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显得愈发富贵庄严。只是不知道,真人究竟长什么样了。 范太后在一众“儿媳”们的跪迎中走完了这条回宫之路,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女人们,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时光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很多年前,她也是这群女人里面的一员啊!现在呢,和她并肩站立在这高台上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儿子,当今圣上。想到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这个儿子带来的,范太后抬眼看了眼这个今日分外殷勤的儿子,叹了口气:“都平身吧!” 有了太后的吩咐,大家才陆陆续续起来。皇后不在,沈贵妃自然是打头阵的,她也愿意出这个风头,承担这份责任。“母后回来一路辛苦了。慈宁宫臣妾早已命人收拾好,可以入住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也尽管与臣妾说。” 太后早就发现今天皇后没有来了,她虽然一直在长陵清修,但毕竟是在这宫中待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没点消息来源?更何况,皇后这事闹得这么大,她便是想不知道都不行。太后并没有理会沈贵妃,反而是又抬眼看了下正搀着她的建元帝,她这个儿子脸上面无表情,对于沈贵妃直接充当皇后的活,没有一点表示。不过,这本来也就是他示意的。 “皇上,怎么没看见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太后一点也没有给沈贵妃面子,对她的话理都不理。直接对着建元帝问道。 李燕婉等人站在下面,眼看着沈贵妃本来颇为悠闲自得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红,露出羞窘的神色。而这位大名鼎鼎的范太后,却根本不顾及,直接盯着皇上要皇后。这位太后,看来不是很好对付啊! 对于太后有此一问,建元帝倒是没什么吃惊的,平淡地回道:“皇后前段时间犯了点错,她自己也很过意不去,自请在坤安宫闭门谢罪。现在后宫这些事,暂时交由沈氏负责。”少了皇后这么一个人,太后看到了,自然会问一下的。在建元帝心里,这本是极正常的事情,也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什么深意。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慈宁 范太后不喜欢皇后这个儿媳,一点也不喜欢。皇后不仅太听皇上的话,而且自己也很有主见,对于她这个婆母,也只是面上敷衍,并不听话。可是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建安侯府出身的儿媳,做事还是很周到的,这么多年来,也没让她抓到多少错处。倒是没想到,这次犯下这么大的过错,把自己折腾得凤印都丢了。 只是,相比皇后,她更加不喜欢沈贵妃。皇后至少还有点手段在的,不然也不能将这后宫管得服服帖帖。沈氏,又算什么东西?沈家说是清贵名流,干的却都是这种把走后门的丑事。想着把家里的女儿送进宫来就能一步登天了?做梦! 所以,太后才会有此一问。偏偏她这个傻儿子,也不知道是着了沈氏什么道,从以前就对这个女人很是着迷宠爱,跟他父皇一个德行!皇后闭门思过,就把一切权柄都交给沈氏了? 得到建元帝的回答,太后不置可否,也不要沈贵妃上前搀扶,就径自带着人回慈宁宫了。建元帝自然是跟随的,只留下沈贵妃带着一众嫔妃落在后面。 看着沈贵妃又青又白的脸色,李燕婉等人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这太后一回宫,就给春风得意的沈贵妃一个下马威,毫不留情。啧啧啧,以后这日子,可就热闹了。 “贵妃,怎么还站着呀,咱们也走吧,姑母在慈宁宫等着呢!”新晋的慧昭容刚刚没有在太后面前说上话,心中很不满意。不过那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姑母,她这下回宫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慧昭容本就不逊,这段时间在管理宫务的时候还闹了不少麻烦,有一次甚至闹得大家饭都没得吃,还是沈贵妃紧急命令膳房加人,这才缓解了危机。可以说,沈贵妃早就对这个胸大无脑、偏偏又后台深厚的女人不满了。现在她又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无异于在提醒大家刚刚自己蒙受的屈辱,以此炫耀太后是她的姑母,沈贵妃心中的小本本,又给她记上了一笔。 “走吧!”沈贵妃看也不看慧昭容,直接带着人走了。 既不像沈贵妃那样权势在手,也不像慧昭容那样仗着太后是她姑母,李燕婉等人,也只能乖乖地跟上去,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小透明。 慈宁宫李燕婉是从未去过的,到了慈宁宫,果然打扫一新,装饰布置也都富丽堂皇的。只是再怎么样,也有了老年人孀居的那种破败的意味。这种意味,不是几件崭新的家具、几样富丽的古董所能掩盖的,而是那种无人居住的清冷,和无法掩饰的萧肃。李燕婉落座之后,暗暗叹道,果然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到了慈宁宫,太后的地盘,范太后好像也不像在外面那样端着了,终于有了点中老年人该有的慈和模样。李燕婉这时候才看清的太后的真容,怎么说呢,看到她的第一眼,李燕婉就能断定,这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可方物的美人。菱形脸上虽然有些细纹,但还没有明显的皱纹,想是保养得宜,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平添了几分富贵精致。可能是为了与礼服搭配,她今日所梳的发髻和首饰,倒是端庄持重的很,也……有些老气。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刻薄外露”。 以今天太后一回宫就给沈贵妃一个下马威来看,加上以前听到的一些关于太后的流言,李燕婉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霸道的主。现在升级做了太后,恐怕就更不好伺候了。 ------------ 第四百四十三章 母子 “皇上这段日子可还好?哀家虽在长陵为先帝守陵,可心中仍然牵挂着你,每日在佛前都为你祈福。”面对自己的儿子,范太后终于露出了慈和的样子。 母慈子孝,既然太后要表现出来,建元帝当然得配合。“儿臣一切都好。长陵清苦,母后瞧着倒是清减了不少,这次回宫来,要好好养养才行。” 对于建元帝的关心,范太后显得很是受用,笑得将平时细心保养给隐藏的褶子都露出来了。拍了拍建元帝的手:“为娘的不就盼着子女好嘛!你一切都好,那哀家就高兴了。当时在长陵听说你狩猎受伤的,哀家急得跟什么似的,差点就要启程回来了。还是他们劝住了哀家,说等你传消息过来。后来知道你没事,才放下心来。”说着,拿手一指下面跟着的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嬷嬷们伺候母后辛苦了,赵全,赏他们!”太后出去也将近一年来了,这些人跟着前后伺候,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建元帝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尽到义务,现在自然要重赏他们,以表示自己的孝心了。 一个身穿藏蓝色褂子的嬷嬷领着大家一起谢恩,口称:“老奴伺候太后,本是做奴才的应尽的责任。皇上孝心有嘉,老奴也替太后感到欣慰。”听她说话,就知道是太后身边比较得力的奴才了,她也算看顾建元帝长大的了,说这个话也不算越界。 “蔡嬷嬷也辛苦,回来可要好好歇着了。”建元帝对她也格外宽容,还额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很给面子。 太后听到这里,也有些感叹:“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你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哀家老了,身体也差了不少。便是这些跟着我的人,也都上了年纪了。” “母后哪里老了,儿臣看您还正当年轻着呢。想是旅途劳顿,所以有些累着了。儿臣接您回来,就是让您回宫好好休养的。您现在啊,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就好。”建元帝再直,也知道不能直说一个女人老了,更何况,太后除了面露疲色,倒还真的不是很显老。 李燕婉等人就安静地坐在下面当壁花,听着这对至尊母子在互相问候,一叙别离之情,母慈子孝,温情款款,根本没她们什么事儿。更何况,对于她们这群非正牌的儿媳妇,想来太后也懒得搭理。李燕婉放心地神游太空,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终于从互相问候身体,说到了生活起居上面来。 “你说到这个,哀家倒是想问呢,我的孙儿怎么了?我在外面怎么听说嘉儿有些不好,是怎么回事?今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们?嗯?”不管范太后为人如何,与建元帝有多大的矛盾在,对于孙儿后辈,总是喜欢的。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还真是想的紧。 建元帝脸一僵,太后回宫大好的日子,他本是不想叫大皇子出来令太后伤心的。知道那孩子的遭遇,太后怕是又要流眼泪了。“嘉儿也到了入学的年纪,朕为他找了一个师傅,这时候正是他上课的功夫呢,朕便没有叫他过来。庄儿与他兄长要好,说要和大哥一起过来。朕明天再带两个孩子来给母后请安吧!” ------------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亲近 太后却对建元帝的回话有些不满意:“你也是的,嘉儿那么小的孩子,干什么要逼他这么紧,放个一天半天假也没什么的。更何况,哀家今天回来,让哀家见见乖孙又怎么样?” 建元帝任由她说去,笑而不语,反正也不松口说要把两个儿子送过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好在范太后也是在这个宫中混迹了一辈子,最后还成为最大的赢家,对于她这个儿子的狗脾气,早就摸清了。之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她身为母妃,晾着也就晾着了,量他也不敢忤逆。可是现在他成了皇帝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男人,她所有的尊贵和地位,也都是依附于他。所以现在对这个儿子,范太后也不敢过于拿大,虽然是母子,但有时候她还得依着她。 所以这下又刷新了李燕婉的认识。只见范太后装作刚刚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笑着对建元帝说:“你让哀家安心含饴弄孙,今年可有什么好消息啊?哀家看着底下,似乎没见到什么新人啊!”没办法,儿子不听话,她又不能打他一顿,就只能自己辛苦点了。 李燕婉立马全身的细胞都战栗起来了,新人?在场的新人不就是她一个人吗?皇上也真是的,刚刚不是跟太后还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由着太后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偏偏太后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自己,她现在还不好立马站起来回话,只能打起精神做好准备,等着被这位婆母diss。连沈贵妃都被她给顶回去了,她难道还能幸免吗? 建元帝看了下面的李燕婉一眼,淡声道:“今年事情也比较多,朕倒是无心宠幸后宫。也就是初春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带了个人进来。婉贵嫔,来见过母后。”说着,朝李燕婉的位子招了招手。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被点名了,李燕婉也只能微笑着走到太后近前,然后用她能够做到的最标准的姿势行了个请安礼,然后用从来没有用过的尊敬的语气说道:“臣妾李氏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出乎李燕婉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太后竟然对她很是热情。亲切地对她招了招手:“这孩子,看着很是乖巧。到近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搞得李燕婉很是受宠若惊,这范太后看着就不是很好接近啊,而且她的身份,可是一直为这些自诩出身高贵的女人们所不屑的,怎么现在???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李燕婉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麻木地任由太后将自己的手拉过去,嘘寒问暖:“哎哟哟,这孩子标志的呀,难怪皇上会喜欢。怎么样,进宫以来还习惯吗?” 李燕婉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芒刺在背就是这种感觉。她还得硬着头皮回答太后的提问:“臣妾谢太后夸奖。有诸位皇上和诸位姐姐们照顾,臣妾一切都好。” “不错不错,以后好好伺候皇上,多给哀家生些乖孙啊!”范太后这时候根本没有在外面时的严肃可怕,而是像个望孙心切的普通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不断提出期望。她的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敢去面对后面那群能把自己身体给刺穿的目光,装作害羞般地扯着嘴角点头应是。 太后这才放过她,任由她逃难般地逃回自己的座位。然后才一副刚想起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一样,弥补般地对大家笑着说:“当然,哀家对你们都是一样。皇上现在膝下子嗣不丰,你们可要努把力啊!” ------------ 第四百四十五章 缓和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别人怎么想李燕婉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是浑身不自在。明明底下明晃晃坐着太后的嫡亲侄女,据说以前也是很得她喜爱的,怎么现在太后放着自己的侄女不去亲近抬举,反而拉着她这么个从宫外进来的从未见过的小妃嫔问七问八的,怎么想都是别有居心啊!可是,她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而建元帝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对着太后也不比之前那样浮于表面的客气与关心了,“母后这样一叮嘱,倒像儿子不够努力了。看来啊,明天还是尽早把两个孙子给您送过来吧,不然接下来就要轮到朕被您给念叨了。”建元帝一副又是怕又是笑的样子。 看到这位终于开了脸,范太后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她这是什么命啊,丈夫在的时候要去讨好丈夫,这也就罢了,现在儿子当了皇上,本来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了,谁知道她竟然还要去哄儿子,她怎么就生出了这种狗脾气的儿子!嘴上还要配合着说道:“这才像话!” 叙旧叙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建元帝也知道太后一路旅途劳顿,有心想要她早点休息,便提出了告辞,准备带着一帮人走了。范太后确实也有些累了,人上了年纪,身体便不如年轻时候能熬得住了。“好好好,大家今天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很愉快地放人。至少今天这一叙,她是大概摸清楚了这儿子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因为一开始就被太后给怼了,沈贵妃自从进来就没有开过脸。她这么爱面子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怎么可能会释怀。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太后说让大家散了,她也一点都不推脱,带着人就径直走了。再留在这里干什么?留着被别人取笑吗? 慧昭容对于太后姑妈连李燕婉都关心到了,竟然都没有关心自己,很是不满,明明,她才是定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啊!不甘心地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几眼,打定主意决定留下来再与姑妈叙叙旧。等到那些人都走了,她便可以和姑妈亲近了吧!谁知蔡嬷嬷却微笑着出来,委婉地对她说道:“慧昭容,太后娘娘今天累了,已经进去休息了,怕是没有时间见您了。您要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娘娘说,不妨明天下午过来?” 慧昭容听到这话,简直要气死了!什么时候太后姑母连她的面都不见了,今天自从回来就没有看她一眼,连句问候都没有!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难道她连李燕婉那女人都不如了吗?只是心中再不服,慧昭容也知道她这位姑母是说一不二的,既然都已经说了不见了,她再在这里等着也没有用。只能跺了跺脚,一句话也不说,就带着人直接走了。倒把蔡嬷嬷给晾在后面了。 蔡嬷嬷看着这位表小姐依然如此的任性和不通事理,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进去了。太后累了还有时间休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有的忙啊! ------------ 第四百四十六章 嫌隙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怎么样?文茵走了吗?”蔡嬷嬷刚走到内室,就听到太后回过头来问道。 蔡嬷嬷扬起微笑:“慧昭容听说您要休息,便离开了,说明日再来拜访。” “唉,那孩子,还是这么不长劲啊!哀家不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自己长点心,现在还是这么让人操心。以后……”说起慧昭容,太后就想叹气。作为她娘家侄女儿,她自然是心疼的,以前在宫中也一直偏帮着她。可是看到她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太后就是想把她往高位上送,也得考虑考虑她能不能承受得起啊!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您看慧昭容现在不是还升了位份吗,听说皇上还委以重任,将部分宫务交给她处理了。所以您就放宽心吧人呀,都是要慢慢成长的。”蔡嬷嬷伺候太后一辈子,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跟着劝道。 太后又叹了口气,她那个侄女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反而转而提到:“我们这刚回来,宫中的情况也不了解。皇后眼看着是关在坤安宫出不来了,难不成以后这宫务就让沈氏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主持着?唉,皇上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偏偏我这刚回来,还不好多说他。一说,他没准能给我撅回来。”说着以手扶额,一副头痛的样子。 这一点,蔡嬷嬷就不好劝了。皇上做的决定,又有谁能驳回呢?本来太后作为亲母,还能说两句,但是看他们母子两这关系……唉,不好说啊!“您不要着急,您也是为皇上着想,慢慢说,皇上总会明白的。母子两哪有隔夜的仇呢?您看今天皇上待您,不是也很周到殷勤的吗?以后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就好了。” 说到这个,太后冷笑了一声:“你看他,眼里哪有我这个母亲。哀家不就说了他两句,让他把嘉儿和庄儿带给哀家看看,他不想做,竟然就不理不睬了。还要哀家去哄着他,去抬举他那个新欢,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进宫没有一年,竟然都升到了从三品贵嫔,仗的还不是皇上的偏爱吗?哀家抬举了那个女人,皇上才回过脸来,愿意说上两句。想到这个哀家就生气!” 蔡嬷嬷是知道他们母子两个的关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皇上了,太后就算是母亲,也是他的下属,很多事情,也只有依着皇上的。太后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强了,凡是都想要别人听自己的。可是,那是皇上啊!平常人家,儿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不然怎么会有“儿大不由娘”这句话呢,更何况是帝王家呢?皇上一向是对别人发号施令的,现在叫他事事由着太后,怎么可能呢?她们这些伺候的,就算看得明白,也只能跟着劝太后的。毕竟,她们现在的一切,都系于皇上一身啊! “娘娘消消气。咱们这才刚回来,还是先把这宫中的事情弄熟了再说吧!皇上既然喜欢那婉贵嫔,依奴婢看,您的做法还是对的,多笼络她一些,皇上看了也高兴啊!婉贵嫔如果识趣,自然知道在皇上面前怎么说。这样,您也不用担心与皇上的关系僵持着了。”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心中始终气不过罢了。”太后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摊上这么个有主见的儿子,她也不知道该是幸事,还是不幸了。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好意 同样的对话,也在乾正宫上演。 建元帝在慈宁宫是带着人走了,可一出慈宁宫,就朝李燕婉招了招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径自将李燕婉给待会乾正宫了。 “皇上之前还叫臣妾低调一点呢,今天您自己又这样。”李燕婉一边给建元帝递茶,一边埋怨地看向他。 建元帝刚刚和太后寒暄,费了不少口水,现在回宫捧着茶杯就喝了一大口。“朕这还不是为你好,朕在母后面前表现出对你的重视,母后以后就只有对你好的,你也不用担心那些七七八八的了。”想到前两天,她知道太后要回来,天天在他面前念叨着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样,会不会喜欢她,还是会为难她,建元帝就头痛。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怕什么! 李燕婉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这个人,当时还嫌弃自己想太多烦着他了,实际上还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了啊!可是……“为什么您表示出了对我的重视,太后就会对我好呢?人家不是说儿子和媳妇感情越好,当娘的会更加不高兴吗?” 建元帝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个歪理,奇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母亲会觉得儿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呀!所以出于嫉妒,母亲不会去怪她的儿子,反而将一切罪责怪到那个抢走她儿子的女人身上。”李燕婉前世虽然没有伺候婆婆的经验,但是那些家庭伦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同理,这种人性上的东西,应该也是跨越时空的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建元帝虽然打心底里认可这个理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憋着笑说完这一句话,然后就被李燕婉暴揍了!“说得有道理你竟然还笑?!你太过分了!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李燕婉的暴揍,建元帝只当是挠痒痒,而且,打打闹闹也算是一种情趣了。等闹完,建元帝才正经起来:“你说的或许在平常人家是应验的,但是在皇家,唉,哪能用常理度之?” 他们母子两的事情,李燕婉本来不想参与的。但是很明显,建元帝和太后都想把她拉入这个战局,尤其是太后,今日这样亲近于自己,怎么会没有企图?她身上能被利用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所以,她为了不当他们母子角逐中的炮灰,也少不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皇上刚刚还没说呢?为什么您对我重视了,太后只有对我好的呢?今日太后突然对我如此亲近,臣妾还有些受宠若惊。” 建元帝搂着她慢慢解释道:“朕和太后之间,之前生了一些嫌隙。只是母子之间,也没必要闹得这样僵,这样对她对朕都不是好事。所以,对于朕重视的,太后只有亲近的。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啦!”说着还揉了揉她的头,像对一个小傻瓜一样。 李燕婉:谁知道他们母子要搞什么鬼啊!明明是亲生的母子,为什么要搞这么多心眼?虽然建元帝是对她好,但是她总有种预感,这样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总有一天会被殃及的!她张口想问些什么,比如为什么会和自己的母亲生嫌隙,虽然是天家,但母子亲情,难道可以泯灭吗?再说,政治斗争越是残酷的地方,母子两相依为命,同心协力,不是会更紧密吗? 但是看到建元帝脸上有些疲累的表情,李燕婉突然就有些心疼。这个男人,与亲母闹成这样,还要承受外界那么大的压力和责任,一定很累的吧?她又何苦再提起他的伤心事呢? ------------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宽慰 可是,有些事情可以不问,有些事情,她只要问到底。如果不搞明白这位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她以后在皇上与太后的夹缝中,又要如何自处呢?“那以后太后要是还像今天一样,臣妾就接着?万一以后臣妾一心侍奉太后,冷落了你可怎么办?”说到后面,真是没皮没脸了。而实际上,她只是在担心,如果太后要求她在皇上面前提她多说说好话,那建元帝会生气吗?会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吗? 建元帝哭笑不得,拧了拧她的脸:“你不是之前一直担心不讨婆母喜欢吗?既然她要对你好,你就接着,也不要怕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朕在你后面呢!至于冷落了朕……”说到这里,建元帝又轻笑了一声:“朕相信婉贵嫔的定力。” 李燕婉一下子扑到他怀中,闷闷地笑着,这个男人,连威胁起人来都这么可爱啊!“放心放心,皇上在我心里永远是占着重要位置的,别人抢也抢不走。”边笑边保证道。 建元帝被她哄得也是很开心,拉起她的手一起放在她的肚子上,有些动情:“你说,咱们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来呢?等他出生之后,朕要给他全世界最温暖的父爱,相信你也是个好母亲,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在父母的期待和呵护中开心地长大的。” 在这种场景下说出来,李燕婉总觉得他是有些触景生情。且不说她这个还没见影的孩子,就说建元帝对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那可真是没话说。明明每天宫务已经那么忙了,还会抽出时间来关心一下几个孩子每天做了什么,有空的时候还会叫来见面说几句话。尤其是对大皇子,只有更疼爱的。根本没有人家说的那种讳疾忌医的心理。她虽然现在还不能评判他是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她却能确定,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那时候她只是心中暗赞他是个好父亲,现在想来,可能也是和他年少时的遭遇有关吧!身为皇子,得到父亲的关爱本就较之普通人要少,更何况还要跟几个兄弟一起竞争呢?太后又是那么个性子,看着他们母子关系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以前也不是多亲善的。他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起来,想必心中也是很难受吧? “皇上当父亲可以说是很有经验了,臣妾对于怎样当好一个母亲,可是头一回啊!到时候,皇上肯定又要嫌我了。”李燕婉难得会与他一起畅想这些在她看来尚且还“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想,如果自己和孩子能够给这个男人一个新的家庭,让他在做父亲的同时,重新获得来自亲人的关爱和温暖的话,她真的不介意孩子早日到来。 建元帝却以为她是在嫌弃他已经和别的女人生了好几个孩子了,毕竟这丫头最近的醋劲大的不得了。闻言有些慌张地看了她一眼,讷讷道:“你和朕生的孩子,毕竟是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没有细说。 李燕婉也没有往储位之类的地方去想,说到底,一切都还言之过早。她只要他现在能够开心一点,放松一点,不再为了太后的事情难过,她就满足了。 ------------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叫起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皇后刚闭门思过没多久,大家好不容易早上轻松了一些,现在太后回来了,她们又得去请安了。无非是换个场合,换个人罢了,所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或许比之以前,还要更可怕一点 “婉婉,婉婉,起来啦!”建元帝捏着李燕婉的鼻子,轻声提供叫早服务。 李燕婉被他捏得喘不过来气,非常恼恨地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含笑的建元帝,恨不得上去呼他一巴掌。扰人清梦什么的,最招人恨了!强行运了运气,将被吵醒的起床气给憋了回去,李燕婉僵硬地说了一句:“皇上现在还不去上朝吗?”潜台词就是,你快去上你的朝吧,别来吵我! 这要放在平时,建元帝只有体谅她的份。毕竟他们两昨天晚上又妖精打架了一阵,她身体上有些吃不住,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今天,可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下去了。摸了摸李燕婉的头,建元帝继续柔声说道:“今儿可要去慈宁宫请安,慈宁宫又远,你还是早些起来吧!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惯了,李燕婉都快忘了还有请安这一茬了。更何况,太后是比皇后还要可怕的bss好吗?被建元帝这样一提醒,她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在床上哀嚎了一声,只好乖乖地爬起来梳妆打扮。 建元帝看着她坐在那一声不吭,嘟着个嘴任由宫女在她脸上涂抹,心中有些不忍,走到她近旁说道:“你权且忍耐这几天。太后刚回宫,自然想要多见见你们。等过段日子,就不会天天都要去了。” 李燕婉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就敢笃定太后不会每天都要召见她们,但是对于建元帝说的,她总有种蜜汁自信。听到这里,也展了眉,偏偏嘴上还不放松:“皇上在说什么呢?给太后娘娘请安,是我们身为后妃的职责和荣幸。臣妾可没想着躲懒啊!”嗯,得了便宜还卖乖,冠冕堂皇地很。 听到她这么说,建元帝就知道这位是没有再置气了。顺手给她插了根簪子,一边让梳头太监过来给他梳头,一边说道:“婉贵嫔能有此觉悟,朕心甚慰。也难怪太后如此喜爱于你了。”说着还点了点头,倒把后面梳头的太监给弄得措手不及,差点把头发给拽掉一把。 李燕婉哪里听不懂他话中的揶揄,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她还希望太后不要这么“喜爱”于她呢,别人她不知道,单是慧昭容一个人仇恨的目光,就够她喝一壶的了。今天去请安,还不知道又有什么精彩的事情等着她呢! 说起来,自从两人和好之后,李燕婉是难得与建元帝一起起床的一般都是人家已经走了,她还在睡。今日难得两人一起起身,建元帝还觉得有些新奇,拉着李燕婉说七说八的,连在吃早餐的时候,都说个不停,比平日活跃了不少。 李燕婉沉默着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向建元帝:“皇上,臣妾用完了,您快用些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可少说点吧!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李燕婉想到接下来的“龙潭虎穴”,心情非常之沉重,一点都不想跟他多废话。 ------------ 第四百五十章 宫务 “大家都起吧!”太后毕竟身居高位多年,面对大家的齐声请安,也是神色不变,一派安然。 怎么说呢,太后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竟让李燕婉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是天生应该坐在这个位子上,接受大家的行礼问安、顶礼膜拜。与之比起来,皇后真的差远了,空有架势,却无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 “哀家刚回来,对这宫中的情况还不很了解。只是皇上在前朝忙碌,咱们就要后方稳固,不要让他有后顾之忧。便是辛苦一些,能为皇上分忧,也是值得的。大家说,是吗?”建元帝的雷厉风行,估计也是遗传自这位。太后也不弯弯绕绕,一开口就是大道理灌下来。 “母后说的是,妾等自当竭力为皇上分忧。”大家还能怎么回答?只能跟着她的话附和了。太后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事,但不少人心头总有一些不安,似乎太后意有所指啊! 果不其然,太后连给大家猜的时间都没有,就直说了:“皇后在坤安宫闭门思过,这宫务究竟是谁在负责呢?临近年关了,这一年中的大事,可不能出差错啊!” 太后剑指宫务,贵妃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她毕竟还尊敬太后是皇上的母亲,纵然昨天被太后弄得很下不来台。此时仍然很尊敬地起身回道:“回太后,承蒙皇上信任,宫务之事,交由臣妾、何昭仪、祺昭媛和慧昭容四人负责,臣妾额外再多做一些总理之事罢了。”说得倒是很谦逊。 太后回宫,就算具体细节之事不了解,这种大的情况早就摸清了。她在先帝后宫纵横一世,早就习惯将一切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能有备无患,有的放矢。此时问起这话,无非是要为她下面的话做铺垫罢了。只听太后说道:“如此,也算辛苦你们几位了。皇后从太子妃时就逐渐接手这些事,到皇上即位的时候还忙得手忙脚乱,还是哀家在旁边指导,才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现在你们几位平时又没有经验,骤然接手,身边又没个人指导,这后宫没闹出乱子,也算是用了心在上面了。”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肯定大家这段时间的辛劳了。想到昨天太后的毫不客气,现在又这样,沈贵妃简直要受宠若惊了。便是其它三个人,也表现出一副“被夸了很开心”的样子。 “母后是知道臣妾的,在家虽然学过一些管家之事,但过了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实践,早就忘的差不多了。现在骤然拾起,倒还慌乱了好一阵呢臣妾也是废了好多功夫,现在才渐渐上手了。”慧昭容仗着太后是她姑母,肆无忌惮地撒娇诉苦,要让太后知道她可是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心力才能摆平的!她这么辛苦,姑妈一定会夸她的! 太后看了下面正自得意的慧昭容一眼,给了她一个微笑。她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正愁怎样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要说的东西上面呢,慧昭容就自动把话柄给送上来了。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夺权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慧昭容辛苦了,你们大家也辛苦了。”太后温和地看了几人一眼,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大家的辛劳。众人还不待高兴,就听到太后画风一转:“不过,就像慧昭容所说,很多事情,总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们刚刚上手,自然很累。本来呢,这也是皇上给你们的一个锻炼机会,哀家自然支持。只是,这临近年关,各种大事接踵而来,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将宫务就这样放手交给你们去,哀家还真有些不放心。”说着叹了一口气,似是在发愁这些人都才学浅薄,不堪大任。 现在要是还听不出来太后想要干什么,这些人后宫就白混了。李燕婉坐在下面,听着太后一步步不动声色地将大家带入自己挖好的坑里,也不由得探一句手段高超,果然她们和这种混了一辈子的人比起来,真是嫩多了。 沈贵妃自然也知道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皇后在的时候,太后也是经常横加干涉,各种找茬,她那个时候在旁边看着,还暗自幸灾乐祸。谁知道,现在竟轮到自己要顶上来了呢? “母后说的是。比之您,我们的经验手段自然稚嫩了很多。只是,皇上既然将这份重任交付到了我们身上,我们也不能因为怕苦怕累,而将此事推到一边,这样不就有负皇上的重托了吗?只要能为皇上分忧,便是辛苦些,臣妾也心甘情愿。”太后想要夺权,也得去问问皇上啊!盯着她们,她们也很无辜啊! 其余三个人虽然与沈贵妃各有龃龉,但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此时自然同仇敌忾,纷纷表示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万死不能辞。便是慧昭容,现在也不愿意刚到自己手边的权利,就这样被太后夺走了,深悔自己刚刚多话。 太后既然起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不过,她到底不愿意将事情闹得太难看,能够平平顺顺地不发生冲突地将宫权接掌过来,自然是最好的了。“你们的心意,哀家和皇上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凡事都要量力而行,才能有始有终。强撑着不仅累着自己,便是皇上知道了,也要心疼的。哀家虽然上了年纪,但好在还比你们多吃了几年米,知道些道理。趁着身子骨还行,帮几年忙还是可以的。你们正好也可以从旁学一学。”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太后说起来更是漂亮。只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不止几个掌权的四妃,在场的嫔妃们也都明白了。当然,这事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吃饱喝饱,管谁当权呢!更有甚者,觉得贵妃等人同是皇上的妃子,自己也是皇上的妃子,没有谁比谁强的,凭什么自己就要受贵妃的管教呢?她又不是皇后,名不正言不顺的。还不如就让这宫权教太后接掌过去,这样对大家才公平呢! 沈贵妃私心里是极不想教太后把这权利给夺过去的,不仅是有伤自己的利益,而且她也知道,皇上并不喜欢太后插手后宫太多。如果她最后真的屈服了,皇上对她,想来也会很失望吧……现在,也只有咬紧牙关,先把这一节度过去,回去后再从长计议了。 “皇上前两天还跟臣妾说呢,将太后娘娘您接回来,就是让您好好颐养天年的。太后娘娘心疼皇上,想要为皇上分担一些,不惜放弃自己清静的生活,臣妾实在敬佩。不过,您体谅我们,我们身为晚辈,更要为上辈着想才是。谁不是一点点学习起来的呢,您啊,只管在慈宁宫好好安享晚年就行,操劳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慧昭容,你说是不是?”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冲突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慧昭容这个时候被沈贵妃拉上了,脸色很是难看,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都不好!只是连太后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了,她没有办法,只能闷闷挤出一句:“太后是好心为我们着想。”至于她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却一点也不肯表露出来。虽然昨天太后对她不理不睬的,但是慧昭容心中清楚的很,自己想要在这个宫中立足,太后是非常重要的靠山,万万不能得罪的。 显然,两方对她的这个回答都不是很满意。连续两次都被沈贵妃给顶回来,太后有些不高兴:“沈贵妃,听你们这意思,是嫌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给你们帮忙也碍手碍脚,只能躺在慈宁宫等死咯?”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了,沈贵妃直接吓得跪了下来。便是李燕婉等人,也从座位上起来,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会如此想您呢?您是皇上的生母,臣妾也是像对母亲一样尊敬的,万万不敢有一丝的嫌弃。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范太后高坐在椅子上,看到这些人臣服在自己脚下,恳求着自己的宽恕。这种久违的掌控一切、操纵生死的感觉,真是让人像吸了鸦片一样着魔啊!只有权力,才有这种能量。她之前在长陵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也不叫起,太后正打算乘胜追击,取得胜利。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就想起了建元帝的声音:“这么怎么了?怎么都跪在地上呢?”略带惊疑。 与太后的懊恼想比,沈贵妃等人倒是松了一口气皇上来了,她们就安全了。太后有什么事就跟皇上说呗,不要再硬逼着她们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两只手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建元帝走到近前,才给太后行礼问安。 听着两个皇子奶声奶气地问安声,太后纵是之前有些生气皇上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对着大皇子刘嘉和二皇子刘庄招手道:“快来,到皇祖母这来。”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大皇子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训练,已经能很好地通过肢体动作和嘴型大概知晓别人是要做什么。更何况,这慈宁宫,他也并不陌生。面对好似一切如常的大皇子,太后也忘了他身体上还有缺陷,一应如常地搂着两个孩子在怀中,像个寻常老太太一样嘘寒问暖,疼爱有加。 建元帝被晾在下面,他倒没什么,为人子的,受点冷落受点委屈都是正常的。只是看着后面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他实在没有心思看着太后旁若无人地在含饴弄孙,忍了一会,终于发问:“母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们太没眼色,惹您生气了?”态度倒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在为有人轻视了自己的母亲而抱不平。 太后正问着二皇子话呢,听到建元帝的问话,才抬起头来看了下面跪着的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母后老了,便是想帮你一点忙,也要被别人嫌碍事,看来以后只能在慈宁宫度过余生了。”颇有种晚年空巢老人的凄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回来,就受到儿媳的冷眼和虐待呢! ------------ 第四百五十三章 告状 这话明显就带有说气话的成分,依照他对沈贵妃的了解,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建元帝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便转向旁边伺候着的蔡嬷嬷,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母后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蔡嬷嬷觑了上首的太后一眼,轻声说道:“太后娘娘之前在说,接近年关了,宫中事务繁多,担心几位娘娘年纪轻,没经验,所以想说趁着身体还好,能帮把手就帮把手,也是为皇上分忧。只是贵妃娘娘不肯,说太后只需要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就好。” 瞧瞧,这话说得多好听!范太后虽然还在跟两个皇孙逗乐,而实际上的心思都已经转到皇上和蔡嬷嬷的对话上去了。听到蔡嬷嬷说得话,忍不住点头表示肯定,很多时候,她的脾气太过雷厉风行,也都是这位一直跟在她身边几十年的宫女跟着在旁边转圜,最后事情才能圆满地办成的。这点默契,她们还是有的。 建元帝听完,就将视线转向了还在下面跪着的沈贵妃。正巧,沈贵妃也抬起头来看向他,她都急死了,明明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或者说侧重点不是这样的,被太后这么一说,她可真是一处好都落不着了。见到皇上看过来了,刚想张口解释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建元帝给了一个制止的眼神。沈贵妃悻悻地闭上了嘴,却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真的会觉得自己是那种不敬婆母、紧抓着自己手心的权利不放的女人吗? “母后多虑了,沈氏也是依照朕的心思来说的,只不过嘴太拙,反倒表达不清楚,让您生气了。”建元帝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样子,抬头对太后笑着说道。 皇上来了,太后本来就要收敛一点,自然不能像在后宫嫔妃面前那么嚣张和仗势欺人了。所以,对于没有在皇上来之前把这件事情搞定,她是深以为憾的。如果那时候沈氏已经松口愿意将宫权交出来了,那她大可以跟皇上说,是沈氏等人自觉才疏学浅,不堪大任,所以她为了这个年能过好,只好勉强劳动一下自己的老身子骨,出山相救了。但是现在就困难得多了。 “怎么?连你也嫌哀家没用了?”太后的口气自然不如刚刚的生气,反倒有些对着亲近之人的嗔怒。 建元帝笑着解释道:“母后这可真是冤枉儿臣了。儿臣想着您刚从长陵回来,那地方本就清苦,回来正该好好歇着的。您为儿臣着想,儿臣自然高兴,只是,儿臣也不能当那不肖之徒,刚把母亲接回来,就劳烦母亲替儿子管理后宫。那儿臣成什么人了?”说到后面,竟像是如果太后还要插手宫务,就要陷建元帝于不忠不孝境地了。 太后一向是知道她这个儿子口才了得的,如果他不愿意的事情,那很少有人能逼得他做成。她也不愿意刚回来,就因为这些事情与建元帝撕破脸,得不偿失。此时也只好退了一步:“你就是爱多想,哀家只不过是闲不住了,想帮帮你而已。现在皇后又这些个人,临时上阵,哪有顶用的。年关又要到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料了。” ------------ 第四百五十四章 妥协 建元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将宫权一分为四,本就是权宜之计。历朝历代,还没有说宫权不在皇后手中,而掌握在妃子手中的,更何况还是四个人。纵是有过这种情况,也是因为没有皇后的原因,很快就会再立一个皇后的。建元帝此举,也不过是暂时的。前朝大臣们之所以没有反对,只不过是因为四妃家世显赫,各有后台,得罪不起罢了。只是长此以往,必然也会心生不满,都想要成为那个领头的。 只是,再怎么样,他也不愿意将这宫权交到太后手中。在沈贵妃等人手里,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能操控的。谁做的不好,谁让他不满意了,他就可以让谁干不下去。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女人,他要处置起来都很轻便。但是一旦交到了太后手中且不说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说他帷簿不修,竟然沦落到要母亲出来管事的地步,就说太后这个人,他的母亲他再了解不过,权力到了她手中,建元帝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地住了。母子名分在那,他到时候也不能管得太多。 “母后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是儿臣想着,谁还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她们几个接掌宫务以来,朕看着倒是不错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再说,现在有您在宫中镇着,便是到了年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这也是有些松口的意思了。 太后知道对这个儿子不能逼得太紧,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要仰仗自己和先帝的皇子了。话说到这里,也算取得阶段性胜利了,于是,她也松了口:“既然你一片孝心,哀家也不能不领情。以后就这样吧,宫务暂且还是让她们几个管着,哀家就劳心在旁边指点一二,以防出些乱子。” 建元帝就算知道太后的居心,此时也不能一口回绝,笑着应了。回头对还跪着的众人说道:“听到没有,以后要用心侍奉母后,不可再像今日这样惹母后动怒了。” 听到众妃齐声应是,范太后终于出了一口气,大方地让她们起来了。嘴上还不饶人:“说起来,皇后不在,很多事情还真不方便。”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劝建元帝把皇后放出来,还是其他,比如再立一个皇后? 沈贵妃起身的动作随着这句话停顿了一瞬,抿了抿嘴,低头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她一直知道,太后以前就不喜欢她,不仅是因为之前建元帝对自己的偏爱,更是因为那个她从未见过的远房姑母的原因。只是这两天,太后这样盯着她挑刺,饶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差,现在也有些受不了。想到以后,被太后指指点点横加干涉的日子,她这心里,怎么也明媚不起来。 建元帝对于太后那句话,直接当没听见。他能说什么呢?他说什么都不好。只得将话题引到两个孩子身上:“母后不知道,听说您回来了,嘉儿和庄儿一直吵着要来看您,把朕吵得没办法。现在看到祖母了,才开心起来。”说着,柔和地看向两个孩子。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谈心 说到孩子,太后也顿了一下。两个孩子坐在她旁边也有一阵了,大皇子有什么毛病,她要是还没发现,就真的没法在这宫中混下去了。只是,她到底对两个孩子是真心疼爱的,当着孩子的面,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拍了拍大皇子的头,疼爱地说道:“那是,我的亲孙儿,自然跟祖母亲啦,是不是呀?” 大皇子睁着纯洁无垢地眼神看过来,末了慢慢地点了点头。可把太后给心疼坏了,又从桌前抓了一把蜜饯放到他的手中。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端容华说道:“你也改天把大公主带来给哀家看看啊,哀家可是想的紧。”端容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此时自然只能恭敬应是。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太后也没有多留大家的意思。看着这样一群人坐在下面,像个呆子一样,她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又说了几句,就示意大家可以走了。大家当然也不想多留,甚至慧昭容,也怕太后因为刚刚宫权的事情,责怪于自己,也没有执着地留下来,跟着大家直接走了。 等人都走了,太后才示意蔡嬷嬷将两个皇子带下去,昨天刚回来各方面都要收拾,她也没有留建元帝说话,现在总算找到了机会。而且看她这儿子的样子,明显也是有话想说的样子。正好,他们母子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心了。 移步榻前,建元帝贴心地给太后扶好了靠枕,等她坐下去了,自己才坐在一旁。率先启口说道:“母后是要问嘉儿的事情吗?” 太后叹了一口气,没有了在人前的精神,反而很是悲伤:“嘉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个大概。多么聪明的孩子啊,现在竟然唉,当时那叶氏,还是哀家挑给你的呢!想到这事,我就心中难安。” 建元帝就算与太后之间有再多隔阂,就像李燕婉昨晚劝说的那样,母子亲情总是割不断的。看到太后为此事如此难过,建元帝心中也不好受,说到底,大皇子遭此厄运,也是他监管不力的原因。“母后不要难过,叶氏已经伏诛,皇后也得到了惩戒,或许嘉儿也是命中该有此劫吧!不过,只要有朕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他受苦的。” “皇后也是糊涂!身为主母,怎么能做出残害庶子的事来?!往日还看着她是个端庄懂礼的,却没想到,唉。”太后跟着唏嘘了一阵,才又说道:“只是皇后老这么幽居着也不是个事,你不要嫌母后一回来就想干涉你的事情,只是你还年轻,对于外面的人怎么说,也不太在意。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宗室里面好几位长辈,可都写信跟哀家说这件事了。四妃掌权,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迟早要出乱子的!”说到后面,又有些往日做贵妃时批评还是皇子的建元帝的口气了。 建元帝即位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令出必行的心态。所以,太后越想摆出母亲的架子来干涉他,他就越反感。更何况,还有先帝病危时的那件事呢只是,他到底还是个孝顺的人,眼前这人是他的母亲,是生他养他一直扶持着他登基的女人,他自然不会忘记。此时被太后说了,他也只能忍了下来。想了想说道:“朕也知道此事是权宜之计,只是谢氏是父皇所赐,与朕夫妻一场,朕实在不忍废后。况且,废后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自然慎之再慎。将宫权一分为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诸事 权宜之计,你倒是说说以后打算怎么办啊?!太后很想冲他说上这么一句,但是看建元帝这个样子,她又有些犹疑,儿大不由娘啊!末了只能叹了口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怎么样,也不管是谁,皇后总是需要的。不然长此以往,后宫成了无主之宫,风气如何能正地起来?” 这话却是触痛了建元帝的软肋。他平日虽然心中有些隐忧,但是看到沈贵妃等人没出什么大乱子,也就暂且把这事放在一旁了。宫中朝堂他一人独大,目前还没有什么人敢提出异议的。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有说这个话的立场,现在说起来,也恰恰给建元帝提了个醒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建元帝郑重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是儿臣思虑不周,都这么大了,还让母后为儿臣担心,实在不该。”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儿女露出小儿态,就像,他从未离开自己身边一样,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依恋自己。太后拍了拍建元帝的手,柔声说道:“母子一体,我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啊!”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似是想到了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母子二人为了同一个目标,相依为命。而随着建元帝的登基,这种日子似乎就一去不复返了。共同的目标没有了,更多的是私利,建元帝想着太后能够继续一心支持自己,而太后却想着能够借此接触到更多的权利,走到以前未曾走到的高度。可同患难,却不可同富贵。对于母子来说,都是可悲的。 然而这对帝王母子,心里所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感情,只能是一小部分的。感伤留恋了一会,两人都从以往的思绪中回转回来,又成了理智的人。“如今嘉儿已经这样了,你膝下就只剩庄儿一个孩子。听说你把他们都搬到乾正宫去了?” “出了这种事,朕心里也很难过。后宫女子各有各的心思,朕实在不放心,子嗣是大事,朕便将两个孩子都挪到乾正宫去了。这样朕照看起来也方便。” 太后点了点头:“现在孩子还少,你这样也没关系。可是,咱们是皇家,可不能只有这么点子嗣啊!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庄儿再出点事,你可就后继无人了!”这种话,也只有太后这样身份的人,才会与建元帝说得这样明白。大臣们即使有这种忧虑,也会碍于皇权,而不敢直言。 自从大皇子出事,明里暗里与建元帝说这话的人还少吗?他其实心中早就烦了,不过事实如此,他又没有办法反驳,每次都只能默默听着。他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可是孩子是说来就来的吗?明明他事后也找太医给李燕婉看过了,太医说之前服用避孕药物并没有影响啊,他最近也很努力啊,婉婉肚子大不起来,他能怎么办?! “朕知道了,朕还正当壮年,母后不用担心。”内心也很无奈的建元帝,只能以更无奈的口气对太后说道。 将几件大事聊完了,两人又都恢复了沉默,这下却是因为没什么话好聊了。两人都不是情感外放的人,对于说话,也都是能简则简,现在话都说完了,也就闭嘴了。又坐了会,建元帝默默地又灌了口茶,起身告辞:“母后好好休养身子,后宫的事情,您也少操点心,等等她们真出了岔子,您再从旁指导也来得及。朕改日再将两个孩子带来看您。” 两人一直避免提起宫务这个话题,只是到了最后,建元帝还是提了一嘴。太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将建元帝送了出去。 ------------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诉苦 “皇上,沈贵妃在外面求见。”乾正宫,建元帝自太后那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批着折子。赵全明显看出他有心事的样子,也只待在旁边静静伺候着,直到,外面沈贵妃来了。 建元帝听到这个消息,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在折子上洇了一块墨痕,才回过神来:“叫她进来吧!”说着将这本写废了的折子合起来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沈贵妃。虽然,他心中已经大概猜出来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纵然这两天被太后针对地有些厉害,沈贵妃仍然是一副仪态万方的样子,只是细看脸色,却是有些憔悴了。 建元帝坐在案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起身去扶,直接道了声:“平身”,便没有多话。沈贵妃还没有察觉到皇上的冷淡,或者说,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另外一件事,对于皇上的冷淡,暂时无暇顾及。坐下之后,看建元帝没有反应,就自己开口说道:“臣妾此来,是向皇上解释今日在慈宁宫所发生的事的。太后……太后所说,并非全部的事实。”她想说太后是污蔑,但是她能说得出来吗? 果不其然,建元帝心中暗叹了一句。不过面上倒还是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朕知道你那样说,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心却是好的。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实际上他都猜到了,不就是太后想要夺权,然后沈贵妃不给吗?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呗。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让太后碰到这些事,怎么会在慈宁宫直接说沈贵妃是听了他的话呢? 心不在焉地听着沈贵妃将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说到后面,沈贵妃委屈地都有些想哭了。太后想要宫权,她没有皇上的许可,能轻易交出去吗?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太后就能动用辈分和身份来污蔑于她吗?刚刚皇上在慈宁宫与太后聊天,还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她的坏话去。“臣妾,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太后理解错了,反倒来怪罪臣妾……” 见到她这样,建元帝少不得要安慰一下,虽然他知道,沈贵妃的心思,也未必单纯。“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所以朕当时不是还帮着你给太后解释的吗?太后只是误会了,现在说开了,也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坐得有些远的原因,建元帝的安慰显得不是那么有效,沈贵妃仍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是委屈和伤心。 建元帝却不再管她这个了,转而说起这件事的后续解决办法:“太后既然觉得在慈宁宫无聊,你们平常就多去陪陪她,太后以前不是很喜欢慧昭容的吗?至于宫务,朕的意思当然还是你们几个管着,之前虽然出了些问题,但好歹有惊无险,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太后如果想要插手的话……你们也该有自己的立场。” 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尽量不要让太后插手管这些事情。沈贵妃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皇上与太后之间,她当然是听皇上的话啦!只是,“皇上明鉴,此次多亏了有皇上在,臣妾等人才能有惊无险。可是……保不齐以后……”她与太后之间天然的身份差距,由不得她不担心。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团结 建元帝看她这个样子,有些烦躁,难道什么事情都要他来教吗?“太后怎么说也是太后,你们多尊敬些也是应该的。皇后以前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不就好了吗?”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怀念皇后在的时候了。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需要他来操心的。太后便是想要插手他的后宫,皇后一个人就能给挡回去。 沈贵妃却被他的话给凶到了,皇后皇后,可是她只是个贵妃,怎么能与皇后相比啊!这个时候,沈贵妃再也没有以前对皇后之位的那种觊觎与不甘,只是觉得委屈。她这是贵妃的命,却操着皇后的心啊!皇上要是真的把她升为皇后,她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只是心中有再多的话,见到建元帝这样不耐烦的样子,沈贵妃什么也说不出来。默默地应了一声是,看建元帝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便起身告辞了。临到门边,看着建元帝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没有一点想要起身送她的意思,甚至,连抬头目送她离开都没有。这一刻,沈贵妃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绝望。 她想到了以前,他们是多么亲密啊。便是那时候有皇后在上面压着,她也觉得,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青睐和重视,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了,所以不能做他的正室,可能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也这样相去渐远了呢?可笑的是,她得到了皇后那时候的尊荣,却失去了这个男人的爱。 不,不是的!沈贵妃竭力想要否认这个从脑海中蹦出来的念头,加快了回去的脚步。皇上一定还是很重视她的,不然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她手里,委以重任。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到了一个新的阶段,皇上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信任了。一定是这样,没错的。沈贵妃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而灵犀宫,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贵妃回来呢太后这一回来,她们这四个平日互相不对付的人,反倒有些同仇敌忾起来了。从慈宁宫回来,她们就直接聚到了贵妃的灵犀宫,商讨起以后要如何应付这位不好搞的婆母了。公推沈贵妃去乾正宫试探一下皇上是怎么想的,也是大家的意思。 看到贵妃回来了,另外三个百无聊赖、互不搭理的人也瞬间有了精神,一个两个地都围了上去,问道:“皇上怎么说?” 沈贵妃在宫女的伺候下,将外面的披风脱下,然后从何昭仪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水,将寒意去了,这才开始说话:“皇上当然是理解我们的苦衷,帮我们在太后面前转圜回来了。皇上的意思是,以后宫务还是交给我们几个,实在不行,再去劳烦太后。”说完这句话,还看了一眼慧昭容,似乎是在怀疑她究竟是站在哪边的。正是有她在,沈贵妃才不敢把话说得太过露骨。 当然,除了慧昭容,在座的都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看来,皇上也不是很愿意让太后插手宫务啊! “我们得皇上委以重任,自然不能松懈。年关就要到了,以后当要更经心些才是。”何昭仪一向是个中间派,与大家素无太大的矛盾的,现在说这话,大家也都能认可。见到几人都点了点头,她才看向沈贵妃:“沈姐姐,说起来,这话论起来,也不该我说。只是,这是我的心声,说出来,大家也看看是不是这么个理。之前太后不在的时候,我们便是出些小差错,只要不惊动到皇上,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现在太后回来了,以后我们行事要是再出什么问题,那大家可就都跟着要吃挂落了。咱们现在,可要团结一点了。” “何昭仪说的有道理,慧昭容觉得呢?”祺昭媛笑眯眯地看向慧昭容,谁都知道她现在的双重身份,谁都不放心她究竟往哪边偏。 慧昭容能跟她们一起聚在这里,就说明与太后不是一条心的,至少,不完全是一条心。现在大家都看向自己,她当然得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番。 ------------ 第四百五十九章 隆恩 太后回宫所引起的这些变动,多多少少的,后宫中的人都感受到了。李燕婉抱着暖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簌簌下着的白雪,有些感叹:“下雪了呀!”她的身后站着两个新来的宫女,安云和慕云。没错,就是之前刚到云梦居来没几天,就因为李燕婉被误贬为才人而被退回殿中省的那几位,随着李燕婉沉冤得雪,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回到云梦居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还稚气未脱,此时听到李燕婉的感叹,还跟着附和道:“是呀,再下大一点,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堆雪人了。” 李燕婉听到她们孩子气的话,莞尔一笑:“那好,我可等着你们给我堆个漂亮的雪人呢!” 得到主子的首肯,两个人更加高兴,叽叽喳喳地在后面说着什么,高兴地很。李燕婉听着,也不嫌她们没大没小,这种热闹的劲儿,她虽然没有,但总是向往的。伴着这种背景,她又想到了这两天每日去慈宁宫请安的情景。 很明显,沈贵妃四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面对太后发起挑剔与攻击,几个人应付起来,显然比前两天来得自如许多。太后本来是只盯着沈贵妃一个的,结果她也没想到,何昭仪等三人这下竟然也会在旁边帮腔了。以一战四,太后虽然毫不怯场,但到底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尊敬却不畏怯,这几个人对待太后的态度,李燕婉看得出来,有时候真的把太后搞得有些抓狂。 这也就算了,她坐山观虎斗就行,虽然自己不见得能渔翁得利,但总归不会惹祸上身。可恨的是,太后在与几人斗法的同时,还不忘拉上她。她虽然说是一个贵嫔,但是宫中谁不知道,她是最没背景最易推倒的一宫主位,只要有一天圣心转移,那就根本没她什么事了。可是偏偏太后就是这样“看重”她! 一会儿“婉贵嫔今日脸色好像不太好,只冻着了吗?”,一会儿“哀家就喜欢你这种实诚的姑娘”,一会儿直接用实际行动赏赐来表示对她的喜爱。如果不知道详情的人,反而会以为李燕婉才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呢!李燕婉倒是记住了建元帝的话,太后对她好,她就接着,配合着,其余的什么也不做。 只是,这种被大家侧目相对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很好。尤其是,这份重视和喜爱,是太后的“爱屋及乌”,如果没有皇上,根本就没有她什么事。所以,对于这份喜爱,她总是受之有愧,很是忐忑。而因此而来的一系列艳羡和白眼,她也非常无语太后要这样对她好,她也没有办法的好吗? “主子,皇上派人送来了一些皮子,说今年冬天较之往年可能会更冷一些,叫您多做些衣裳。”绣心带着一身寒意掀开帘子进来了,脸上却是热乎乎的笑容。 李燕婉偏头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前些时候,就做了一批的吧?” “确实,正巧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这天真冷啊!”绣心两手并拢哈了口气在手心,要不是在李燕婉跟前,怕是都要跺跺脚取暖了。 “这么多,我也穿不完。”李燕婉自言自语道。想了想,对着绣心吩咐道:“你去挑两件成色好一些的料子留下来,我给皇上和太后制件衣服吧!”给皇上这个金主是主要的,太后是顺便的。 ------------ 第四百六十章 疼爱 “姑母,你都不疼爱我了,每天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婉贵嫔,这慈宁宫,哪里还有我立足的余地啊!”好不容易逮到与太后私下相处的机会,没好好说两句,慧昭容就撒娇抱怨上了。 太后任由她来回摇晃着,并不说话。等到她终于停了下来,才缓缓睁开之前一直闭着的眼睛,看着她叹道:“我疼不疼你,你自己心中没数吗?都这么大人了,谁是谁非分不清楚?”这话似是有些意有所指,在说慧昭容不懂得她疼她的心,也像是在说慧昭容立场的徘徊。 慧昭容有些心虚,抱着范太后的胳膊不撒手:“您明明待婉贵嫔更好一些,天天夸她赏她,好像一天见不到就离不开一样,人家才是您的亲侄女,您怎么倒喜欢起外人来了。”将脑海中的另外一件事给努力挥散,对着太后不依不饶。 “你既然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干嘛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太后挥开慧昭容靠在自己肩上的头,看着她老大不高兴。这段时间,她对这个侄女的表现可谓是失望透顶。都这么大人了,一点都沉不住气。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就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对婉贵嫔的喜爱,她就去为难人家,要不是婉贵嫔自己有手段,再加上背后有人护着,就又要闹出笑话来了。还有,这丫头一方面跟沈氏她们暗中勾结,不让自己染指宫权,一方面又对自己巴结讨好,想要两头获利,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慧昭容看到太后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有些无辜,又有些伤心:“可是姑母也没把我当自己人喜欢啊!” 太后简直要佩服自己的那位弟媳了,怎么生养的出来这么蠢笨的女儿!感情她刚刚说的这些,慧昭容根本听不懂吗?要是依照她年轻时的脾气,早就对这个蠢丫头发火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在这个宫中,也没个熟悉的得用的人,只得按捺下来,耐心为她解释一二:“哀家刚回宫,正是要和皇上打好关系的时候。皇上看重婉贵嫔,那哀家表示出对婉贵嫔的喜爱和重视,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你现在都已经是能掌管实权的四妃之一了,又是我的嫡亲侄女,哀家关不关照你,对你影响大吗?好好做好你的事,别想七想八的!” 被太后这样一说,慧昭容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尽管她很不想承认皇上对于婉贵嫔的偏爱,但是她再傻也看得出来,至少皇上对婉贵嫔是不一样的。尽管她只是个从三品的贵嫔,尽管她手上毫无权力,但是,她有圣宠,这是后宫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也是让大家眼红又无奈的事实。看着婉贵嫔与皇上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皇上最后还是离不开她,大家看着都很累了。 “那……那,您是不是对我们照管宫务,不太满意啊?”因为从太后口中确认了自己的地位,慧昭容一个高兴,就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疑问脱口而出。 太后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不是和那些人一样,防着哀家防的很厉害吗?生怕哀家插手管了你们的事,你们到手的好事就没了。” 被说中了事实,慧昭仪显得更加坐立不安了。大着声音反驳道:“哪有啦!皇上不是也说了,想要您多多休息,不教我们多来打扰您吗?臣妾这也是奉皇命而行。” “你这个样子,哀家就是想要多多休息,也不可能啊!”太后把胸口的怒气给压了下去,对着慧昭容仍然是一副心疼得放心不下的样子。 ------------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后位 慧昭容不知就里:“姑母说这话是为了什么?我现在挺好的呀!”对于慧昭仪来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先是被皇上晋升为昭容,然后又成为掌握宫权的四妃之一,现在她在宫中的大靠山太后又回来了,这日子过得不要太春风得意啊! 太后拍了一下她的头,恨铁不成钢:“你难道一辈子就只想当个二品的昭容,然后老了只能看别人的眼色过活吗?”太后这种心性和眼界都很高的女人,看到别人不成器,尤其还是自己的侄女,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这种生活,慧昭容就有些不寒而栗。不是她自甘平凡,没有目标,只是在建元帝的后宫这么久了,不断的失望,也就不再敢多想什么了。她虽然现在仍然嚣张跋扈,但这么多亏吃下来,也知道很多人、很多事,自己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所以,她渐渐的不再给自己设定那么高的目标,得过且过,也能将这一生给消磨过去吧直到今天太后的恨铁不成钢,她才恍惚间想起,原来她初初进宫时,竟也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啊! “很多时候,并不是自己想,就能达到的呀!还不如务实一些,这样自己也能过得开心一点。”慧昭容难得的有些低落。 太后听到她的真心话,有些沉默,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们范家的女子,怎么能这样没志气!你自己想想,现在皇后幽居坤安宫,后位形同虚设,沈氏虽然比你高了一级,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妾。皇上都跟哀家说了,四妃分权只是权宜之计,这种状态总有结束的一天。你要是这样得过且过,等到了那一天,哀家看你要怎么办!” 说实话,慧昭容面临突如其来的两个惊喜,还真没有想起来这回事。现在被太后这样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她能够晋位,本就是皇上看重了,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啊!头一次离目标这样近过,好像迈一步就能够到,她为什么不试试呢? “所以,姑妈的意思是?”想到那令人激动的未来,慧昭容声音都有些颤抖。 太后看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了,暗暗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是没办法,只能硬拉着这么个蠢丫头。但凡有些别的法子,她也不会这样费力。“哀家的意思,你不是很明白了吗?想要坐上那个位子,你的家世出身自然是没问题了,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论宠爱,论能力,你都要比别人强,这样皇上才会对你放心。” 慧昭容再蠢,也有这点自知之明她确实不是皇上最看重的那个,甚至这次的升位掌权,也没准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现在太后说起这事,她急了:“姑妈教我。” “你知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慧昭容:“什么?” “你和别人最特殊的,就是你是皇上的表妹啊!感情基础在那,再怎么样也比一般的人要好的。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多多在皇上面前表现,皇上不喜欢你没关系,你看皇后以前得皇上喜欢吗?你只要做他最离不开的那个女人就好了。” “那怎样才能让皇上离不开我呢?”慧昭容何尝不想,可是她都努力这么多年了,皇上待她还是这样冷冷淡淡的。 “后宫的女人嘛,想要走上高位,只有两条路。一是儿子,而是权势,当然前者也可以成就后者。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宫务管好,给皇上看到你的能力,这样一来,皇上信重你了,就会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你做了,这样你们相处的机会不就多了?”太后已经放弃用委婉的方式来暗示她了,直接将话说得明白些。反正她们姑侄二人,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 慧昭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出这么多问题呢?”到了这里,她已经完全相信了太后所画的这个大馅饼,心甘情愿地为太后所驱使。 范太后露出了心疼的笑容,将慧昭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你相信姑母,姑母就会帮你的啊!如果你真的走到了那个位子,也算光耀了我们定国公府啊!” “就知道姑母对我好!”慧昭容一把扑进太后的怀中,像小女儿一样撒娇道。 ------------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适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各有居心,暗潮汹涌,在这场大雪下,各自酝酿。雪落无声,不知道这场雪融化之时,又会呈现怎样**的现实。 “主子,您这两日都有些恹恹的,连饭也用得少了,是不是前天玩雪的时候着凉了?”在李燕婉再一次叹着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之后,绣心担心地问道。 李燕婉也没觉得身体怎样不舒服,就是看到这些东西,莫名地提不起胃口来。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着凉,我的身体我知道。” “那是为何呢?要不宣个太医过来看看吧!皇上要是知道您身体不舒服,也会跟着着急的。”一年到头,年底总是最忙的时候。事情都堆到了一起,这两天建元帝都没有功夫过来。 要是宣了太医,建元帝不就跟着知道了吗?李燕婉知道他正在忙着,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分心,再加上,她自己也觉得没问题,不就是少吃一点吗?没准是内分泌失调消化不良呢,过两天就好了。“不用了,过两天再说吧!” 主子发了话,大家也不敢反驳。只是看着这些怎么端进来又怎么端回去的菜,心中暗暗担忧。绣心是在宫中待久了的,知道宫中的忌讳,越是过年,越不能说病啊痛啊之类的事情,不吉利。眼看这年关越来越近了,如果李燕婉真的身体不舒服,拖得久了,到时候也不好办啊! “晴心,主子有多长时间没换洗了?”丫头们不知道,烟嬷嬷对于这种事情可是很敏感的。看到李燕婉吃完饭没坐一会又躺到床上去了,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嗯……比之上个月,好像是已经晚了好几天了。烟嬷嬷,你的意思是……”说到后来,晴心的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难道,真的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嘛? 烟嬷嬷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轻声说道:“我这也只是猜测,暂时还做不得准。只是看到主子这段时间嗜睡、饮食不振,有些像而已。究竟怎么样,还得太医来了才能确定。” 晴心只要想到那个方面,就很激动了。“那还等什么呢?我们赶快去请太医吧!”主子肚子里可能是个皇子,皇子哎!这怎么不能让她心神一震。 烟嬷嬷也有些意动,她本就是皇上派来照料李燕婉身子的,现在主子疑似怀孕了,她当然也跟着高兴和紧张。只是,万一主子自有主意呢?她看得出来,李燕婉表面上随和宽容,也能和奴才们打成一片,但心中却自有盘算。她们这样莽莽撞撞的,把主子的计划给打乱了怎么办? “再等等吧,我们先小心照看着,看看主子有没有什么打算。”到底老成持重一些。 这段时间,钱同和这位烟嬷嬷,以高超的手腕和经验,已经赢得了云梦居大部分人的信任,甚至有些主心骨的意思在里面了。现在烟嬷嬷说先不要声张,晴心也觉得有些道理,乖乖听从了。只是……她们平时还是得注意这点,万一主子自己不知道,然后一个不小心把皇嗣给弄没了,那她们朝哪哭去啊! 于是,接下来几天,身体只是略微不适的李燕婉,就被几个奴才以国宝级的待遇保护起来了,走到哪都有一大堆人前呼后拥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气派这么大呢! ------------ 第四百六十三章 犹豫 “你们这一天天地围着我,究竟要干什么?”李燕婉看着几个丫头那种她走步路都怕摔倒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晴心一个人知道了,这消息还隐瞒得住吗?云梦居的几个奴才都聚在一起开过会了,主子怀孕了他们自然要保护好,便是没有怀孕,那多注意些,也总是没错的。此时身边伺候的是绣心,只听她小心赔笑道:“主子近日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嘛,奴婢们怕出什么差错,所以多注意了些。您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想吃东西吗?小厨房还煨着鸡汤呢。” 李燕婉刚想说自己没问题,但是一想到鸡汤那油腻腻的味道,胸口就是一阵恶心,三步两步跑到墙边,干呕了几声,却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这下可把周围伺候的人给吓坏了,赶忙将她围了起来,像对待国宝一样,簇拥着进到了内室。烟嬷嬷端了一杯温热的茶递给了李燕婉,看到她终于缓过来了,才小心地试探道:“主子,您是不是有了?” 整个云梦居都安静了下来,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活,等着李燕婉的答复。 李燕婉对于自己这几天的症状,心中也是有数的,这跟她前世刚怀孕了的身体反应,几乎是分毫不差。私下无人的时候,她也算了一下她和建元帝行房的日子,如果真的是怀上了的话,那就是那段他们两刚刚和好,建元帝承诺以后只有她一个人的蜜月期了。只是,她毕竟不是医生,也不太肯定,没准真的是因为从南到北,京城冬天太冷而导致的水土不服呢?如果这样贸贸然请太医过来,得到的却是虚惊一场,那不是很丢人? “我自己也不确定,嬷嬷,你是懂医术的,要不帮我先看看?”李燕婉将期待的眼神看向烟嬷嬷。 烟嬷嬷这种精明的人,要是能确定,还会等到今天问出声来?“不瞒主子说,奴婢之前就怀疑您是有了,所以私下趁您睡着的时候,为您把过脉。只是奴婢只是粗通医术,加之您可能时日尚浅,所以并不能确诊。” “这样啊……”李燕婉面上难掩失望,难道真的要宣太医吗?可是,一宣太医,大家也都知道了呀!她有些纠结,没有便也罢了,只当是误会一场,到时候找个借口也就敷衍过去了。万一真的有了,那岂不是这么早就将孩子暴露给大家知晓了吗?虽然现在皇后不在了,可是掌权的人从一个变成了四个,再加上太后,宫中的情势就更复杂了。她孤身一人还好,现在肚子里要是再有个孩子,说实话,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钱同看着她脸上的犹豫,大概也能猜到这位主子在纠结什么,后宫的女人,不都这样吗?没有孩子的时候,盼着孩子,有了孩子,就又怕孩子被别人暗害,畏手畏脚的。只是眼前这人,到底是他的主子,他总要为她效劳的。 “主子,依奴才看,您先不要担心其他的事情,先找太医确认一下吧!不管怎么样,总还有皇上呢!” ------------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怀孕 李燕婉不知道明没明白钱同的意思,不过她思量的一会,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钱同,那你就去太医院跑一趟吧,最好看看陈太医在不在。”她进宫以来,每次生病都是陈太医医治的,久而久之,李燕婉也对陈太医很是放心了。 “嗻。”钱同高兴地应了一身,亲自去了。 留下李燕婉与几个奴才大眼瞪小眼。“主子,要不,咱们派人去告诉皇上一声?”在晴心的心里,这件事已经**不离十了。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要告诉皇上,孩子的父亲啦! 李燕婉横了她一眼:“事情还没定论呢,这样急急慌慌干什么。”说着也小心地扶着自己的腰,踱到床边去了。晴心站在后面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也一点没有被训斥了的难过,跟着咧着嘴笑了。她的小姐,还是这样心口不一啊! 等到钱同带着陈太医过来,李燕婉都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了。不是时间太长,实在是她最近一直很嗜睡。陈太医沿路听到钱同的一些禀报,心中也有些数,只是还需要把脉再做最终确定一下。“劳娘娘驾,臣还需把脉一观。” 李燕婉刚醒,睡眼朦胧地将手臂伸了过去。陈太医熟练地探脉问诊,但左右人的目光却都聚集在他身上,等着他最后的宣判。看到陈太医皱了皱眉,大家包括李燕婉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生怕是有什么问题。看到他又将眉头舒展开来,捋着胡须点头不语,大家又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提起神来。 “娘娘这脉象,虽然时日尚浅,但结合您刚刚说的一些日常情况,嗜睡、食欲不振、经期延迟等,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滑脉无疑了。”慎重地诊了又诊,约一炷香的时间,陈太医终于展眉微笑,公布结果。说起来,他也和这位婉贵嫔打交道很长时间了,现在她身怀有孕,他也跟着高兴。“臣恭喜贵嫔娘娘喜怀龙嗣了!” 纵然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现在从太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李燕婉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她和建元帝为此折腾争吵这么久的孩子,真的在她的肚子里吗?李燕婉愣愣地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柔和。 而钱同等人可算是喜从天降了,太医刚宣布这个消息,他们就乐不自禁了。在这个宫中,有了皇嗣,意味着什么?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们云梦居这地位也稳固了。“奴才婢恭喜娘娘。”话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看李燕婉的肚子就像看着个金疙瘩。 “好,都有赏!”虽然李燕婉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怀孕了固然是喜事,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这个宫中怀孕的女人还少吗?可是真正能生下来并且长大的又有几个?当然,这个时候,她不给点表示也是不行的,这些人也算是辛辛苦苦伺候她这么久,当此喜事,当然要先给个红枣甜甜嘴,以后才能更上心了。 陈太医作为此事的大功臣,一个大红包也是少不了的。陈太医乐呵呵地将红包揣进兜里,这种喜事,他要是拒绝了,才是没眼色呢。末了还不忘叮嘱李燕婉一二,把孕期的注意事项一一告知。他当然,也是希望婉贵嫔这一胎能够顺顺利利的啊! ------------ 第四百六十五章 震慑 因为李燕婉事先吩咐了,所以陈太医也没有跑去跟建元帝禀报。反正这种事情嘛,想瞒也瞒不住的。婉贵嫔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想着瞒着皇上。相反,皇上才是她在这个宫中最大的保命符啊! 李燕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远的不说,就说柔婕妤,那么小心翼翼、处心积虑,最后结果怎么样?这个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心机。你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殊不知人家正在看着你笑呢反之,倒不如将这件事光明正大地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让所有人都看到皇上对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这样那些人行不轨之事的时候,才会忌惮一二。同样,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害人,也会被别人看到,李燕婉倒还能省了点心。 想通了这点,李燕婉抬头看向还在傻乐的几个人:“好了,现在开不开心不重要,以后能不能笑得这样开心,才是本宫在乎的。”都用上“本宫”这个词了,可见李燕婉的郑重程度。 除了几个新来的宫女太监,其余几人对于李燕婉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一二的。她现在这样,就是有要训话的意思了。众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躬身肃立,等着李燕婉说话。李燕婉确实要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敲敲警钟,她平时是很随和,那是因为没有犯到她的忌讳。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可不就要慎重一点了? “本宫现在身怀有孕,这是一件喜事,大家跟着高兴也是正常。只是,身处后宫,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得意忘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柔婕妤的前车之鉴,还清清楚楚。本宫不管你们之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在我云梦居,但是从现在开始,咱们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本宫要是不好了,你们以为你们自己还会有好日子可以过吗?当然,只要本宫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叫你们饿着的。” 又是棍棒又是甜枣的,李燕婉这番话把几个小宫女说得一愣一愣的。钱同几个她自然没有太过担心,整天伺候自己的,要是连她是什么想法都摸不清,那趁早收拾铺盖走人了。更何况,时日也久些。她现在担心的,就是这几个新来的宫女太监们,一派天真倒也算了,调教调教也就好了,可是万一真有个什么背景,在她最关键的时候来上一刀,那可真够她喝一壶的了。还有这个烟嬷嬷,手段倒是有了,她现在也正缺这种人,只是,可信吗? 不管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李燕婉说完这番话之后,规矩倒是规矩了不少。紧一紧弦,总是有点用的。至于要怎样把她这云梦居再箍实一些,李燕婉表示,孩子他爸难道是摆着好看的吗? “钱同,你去趟乾正宫,告诉皇上今天务必一定要来一趟,多晚我都等他。”李燕婉靠在床头,一一分派任务。对于主子的意思,钱同自然是明白的。刚刚连陈太医都不叫泄露给皇上知道,主子分明是想自己告诉皇上来的,那他,又何必在中间多这个嘴呢? ------------ 第四百六十六章 体贴 当然,不多嘴的后果,就是建元帝真的很晚才过来。钱同只说婉主子在云梦居等着他,别的一句也没有多提,他这段时间也真的是忙,间隙还要被大臣们拿皇后的事情来烦他过年祭祖不能没有皇后啊!见到钱同没有多提,他便以为李燕婉只是想他了,应了一声,打算处理完公事就过去。等到折子批完,一看时间,都戌时三刻了。要不是李燕婉那一句“再晚都要等到他”,建元帝都打算收拾收拾睡了,这么晚去打扰她,也不好。 建元帝万万没想到,云梦居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呢! “你们主子呢?睡了吗?”带着一身寒气进到云梦居,建元帝一边搓手,一边对旁边请安的烟嬷嬷悄声问道。 终于把皇上等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里面那个人,不见到皇上,怕是今天一晚上都不会安生的。她们这些伺候的,一开始还陪着主子等着,宽慰着说皇上肯定忙完了一会就来。可是说到后面,连她们自己都在担心皇上今天还会不会再来了。看着李燕婉明明很困了,却还强忍住睡意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两个,都避到外面去了。 “还没呢,说要等您过来。”烟嬷嬷一边引着皇上往里间走,一边说道。建元帝皱了皱眉,以为李燕婉又在闹脾气了,加快了脚步,往里面去了。 刚跨过屏风,就看到李燕婉穿着亵衣半躺在床上,眼睛已经闭上了,被子却只盖了一半。建元帝本来因为焦急而有些沉重的脚步,瞬间就轻了不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李燕婉四散的头发给顺了顺,然后皱着眉给她把被子给盖好了。这丫头,就是这副牛脾气。说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干什么,他这么晚都没来,她难道就不知道先睡吗?非要等!要是他今天晚上真的不来,她难道就要这样等一夜?! 李燕婉因为怀孕,本就嗜睡,再加上这个时候也过了她平日睡觉的时辰了,一个人在床上等着也是无聊,没一会就撑不住睡过去了。建元帝帮她理头发盖被子都没能吵醒她,只见她似是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翻个身又朝里睡了。建元帝在旁边看着可乐,睡得跟个小猪一样,连他来了都不知道醒! 话虽如此,他还是又轻声走出了内室,在外面招呼人伺候他更衣洗漱。可怜他现在还蒙在鼓里,看着云梦居这些伺候的奴才,神情间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还暗自反省,难道是他最近真的太忽略婉婉了?不然这些奴才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连钱同都有些绷不住!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知道真相如钱同也不忍告诉他事实会被主子打的!反正看皇上这样,是打算今晚在这过夜了,那也不用他瞎操心了,实在不行,明早主子也会自己说的。今天一天都是福星高照的钱总管,一反往日与赵全争着抢着伺候建元帝的样子,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倒是把赵全有些惊到了。 ------------ 第四百六十七章 乱来 “嗯,你回来啦?”当建元帝在外面收拾好了,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把李燕婉吵醒了。半梦半醒间,这句话她就脱口而出。 建元帝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把她吵醒了,懊恼地说道:“朕回来了,把你吵醒了?” 李燕婉蜷着身子让了让,直到建元帝终于进到里边。然后才用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的嗓音继续说道:“没关系。”说完还冲着他傻傻一笑。 建元帝显然也是很喜欢此刻两人轻松的氛围,也躺了下来,跟李燕婉凑到一个被窝,然后手臂一伸,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方才说道:“朕来的时候,看到你都躺在床上睡着了,便没有叫醒你。不过你也是,有什么事情派人跟朕说一声不就是了?还自己傻傻地等着,被子也不盖,到时候又要着凉了。”面对这个某些方面像极了小孩子的女人,建元帝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李燕婉嘿嘿笑了两声,被窝下的手将建元帝的大掌往自己肚子上带了带,然后傻笑道:“喊你过来,当然是有一定要亲口告诉你的事情啊!” 建元帝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隔两日派人来问问情况,关心一下,也没往李燕婉怀孕了这方面想。此时看她一副卖关子的样子,奇道:“这样看来,是好消息咯?朕看今天你这云梦居,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的。” 李燕婉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猜!” “我的小祖宗,你让朕猜,好歹给个范围啊!这漫无目的的,猜到天亮也猜不出来啊!”建元帝无奈地看着她,顺手还在她肚皮上揉搓了两下。 李燕婉娇笑两声,按住建元帝的手不叫它乱动:“那就往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上猜” 建元帝看她眉目动人,猜是不想猜了,只想亲她。他忙忙碌碌这么些天,还没有好好亲近于她呢!李燕婉没有想到他突然压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亲,措手不及之下,也没有顾得了许多。 当然,建元帝明显不是那见好就收的。虽然现在时辰不早了,但是某些运动,是无所谓时辰的。欲念一上来,哪里还会考虑什么时间地点。建元帝的手渐渐不老实起来,在李燕婉身上不断点火。吻也渐渐从她的唇,蔓延到颈项,然后更下面…… 李燕婉被他弄的浑身酥麻,一边娇吟着,一边试图制止他。建元帝却把她的拒绝当情趣,一边“乖乖,乖乖”地哄着,一边我行我素,继续作乱。 他越往下,李燕婉就越着急。等到建元帝的手已经摸到自己的敏感处了,李燕婉才彻底清醒过来。一边护住肚子,一边拒绝道:“皇上,不要,不要……”推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建元帝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只是被李燕婉这样一弄,他兴致全败光了,虽然**还在,却无心继续了。眼色沉沉地看向她:“你今天究竟要干什么?” ------------ 第四百六十八章 傻爸 李燕婉倒也不惧,他要是知道原因,怕是乐得都要找不着北了,这点小事,哪里还会计较。仍然笑眯眯地看向他:“臣妾等您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您的,让您猜您也不猜,直接动上手了,臣妾自然不愿意。”还有理了她! 说实话,建元帝是有些生气了。这无缘无故地把他喊过来,话也不说清楚,一味的让他猜。他想亲近一二,李燕婉还不许,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在他看来,她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婉婉,不要无理取闹!” 李燕婉也很嫌弃这个男人一点情趣都没有,好歹猜一个嘛!他不说,那她也就只能自顾自地说话了:“臣妾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大舒服,每天觉怎么都睡不够,便是吃饭,也用的不香,看到油腻的甚至恶心想吐。臣妾担心有什么问题,今天便叫太医来看了看。”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正坐着发脾气的建元帝的神色。 建元帝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听到这里,顿时急了:“太医怎么说?没事吧?”一边仔细端详着李燕婉。 “傻瓜,有事倒是有事,可是喜事呀!”李燕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手默默按在自己肚皮上面,眼睛像在说话。 建元帝有些不敢置信,手放在李燕婉的肚子上一动不动,甚至还出了些冷汗,紧紧地盯着李燕婉眼睛眨也不眨:“真的?” 李燕婉微笑点头。 建元帝傻愣愣地一动不动。 良久,建元帝才动了动,一脸小心地再次向李燕婉求证:“你真的说的是怀孕了?” 李燕婉看他这傻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手放在他正放在肚子上的手上,笑道:“恭喜你呀,皇帝陛下。你又要做父皇了!” 得到肯定答复,建元帝终于放下心来。下一秒就刷地一下把手抽了回去,双手想要捧着李燕婉的脸,却在离她还有两三公分的时候又顿住了,嘴中喃喃:“婉婉,婉婉,我们有孩子了。”分明是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对,我们有孩子了。”李燕婉看他不敢动作,就想自己起来,抱抱他。他这种傻样,她还从未见过呢,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看到她的动作,建元帝吓了一跳,赶忙按住她,让她躺好:“你不要动!需要什么跟朕说,朕帮你拿。”说着搓了搓手,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什么也不需要,有你陪着我和孩子就好了。”李燕婉听话地躺好,拉着建元帝的手不放,很是甜蜜依赖。 被她这样一句话一说,建元帝原来僵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肢体,好像一瞬间柔软了起来。捧着李燕婉的脸,认真说道:“朕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然后傻爸终于反应过来,着急问到:“今天是哪个太医来给你诊脉的?他说你这胎有没有问题?需要注意什么?”看他说话的样子,是恨不得立即把太医再揪过来问一通的。 “太医说我这胎还早,前三个月要多注意一些,旁的也没什么。”李燕婉甚至要觉得,那个得孕期综合征的人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孕夫 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建元帝还是不放心。她肚子里现在可是揣着个孩子呢,哪有这么不当心的!他坐不住了,直起身来就想下床。 “你干嘛去?”李燕婉被他搞的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坐起身来。 “朕不放心,再宣太医过来看看吧!”建元帝头也不回地就披衣下床了。 “现在这么晚了,大费周章地把太医叫过来,别人还以为什么事呢!再说了,太医已经说了我没问题的呀,你急什么!”这大晚上的抽风,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李燕婉拉住建元帝欲行的衣角,制止道。 明明她的那小力气,建元帝一扯就扯开了。但是现在,谁让她最大呢?建元帝无奈地回身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解释道:“你怀孕了这是大事,朕身为他的父皇,现在才从你口中知道情况,已是很失职了。你年纪还小,就要给朕孕育子嗣,朕高兴之余也会担心。正好叫太医过来再看看,说清楚注意事项,这样咱们以后也好遵照执行。” 他的一片苦心,李燕婉是心领了的。只是咱能不要大晚上的折腾吗?“太医说的我都记着了,皇上要是不放心,明天白天再叫太医过来问问情况就是了。现在这么晚了,都已经宫禁了,大张旗鼓地去宣太医,也不像话。” 依照建元帝的内心,他还是想现在就把太医叫过来问问的。为了他的皇儿,大张旗鼓又有何不可?只是看到李燕婉一脸不乐意,他也只好暂时依她。要是这位祖宗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可就坏事了。“好好好,那咱们明天叫,你别担心了。”建元帝把她的身体扶正,靠在床头,一点都不敢让她有个万一。刚刚她起身拽着他的衣袖,可把他吓个半死。 明明是你自己在这瞎担心好吗?李燕婉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这个孕夫反应强烈的人计较。“那皇上还是上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李燕婉又想往床里挪一挪。他们以前一起睡,都是她睡在里面,建元帝睡在外面的,这样他平时早上上朝,就不会动静太大惊醒她。 建元帝看她的动作,吓得赶紧按住她:“你要干什么?!” 李燕婉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莫名其妙:“给你挪位子啊!” “你别动,就这样睡吧,朕睡里面去。”建元帝现在是看她有所动作就跟着心惊胆战的,恨不得她就这样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孩子出来。说完这话,又想起来她睡外侧的话,万一夜里翻个身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她的睡相,他可是很清楚的。 “你等等!”喊住已经缩到被子里去的李燕婉,建元帝一把掀开被子,然后小心地将她整个人一把抱起,放到了床里边,然后自己再小心翼翼的上床。看着她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李燕婉:…… 她能说什么?不就是怀个孕吗?这个男人怕是要疯了! ------------ 第四百七十章 激动 建元帝一晚上是不是激动地没有睡着,李燕婉不知道。反正躺定了之后,他还是谈兴不减,拉着她一直在说孩子的事情。一会说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一会说要起什么名字,寄托了什么样的希望,一会说自己一定会当一个好父皇,好好疼爱她们母子……李燕婉本来派人喊他过来,除了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外,也是想要与他商量一下她怀孕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的。但是他来得实在太晚,她都睡了一觉醒来了。在建元帝的碎碎念中,李燕婉很快又完美地睡了过去。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建元帝翻来覆去一整宿的激动。等到第二天醒过来,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太多了,李燕婉难得起了个早,正巧碰上建元帝起身。看着他眼下重重的眼袋,李燕婉有些怀疑他究竟昨晚几点睡的,不过他现在精神也很好,应该不至于睡得很晚吧? 李燕婉也不说话,默默起身走到建元帝身后,帮她理了理粘在衣服上的发丝。等到建元帝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她才笑着说道:“皇上起得好早。”算是打招呼了。她虽然近来在建元帝面前愈发没大没小,建元帝早上起身的时候也大多是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并不下床伺候。但是,她又不是没有伺候他起身的先例,所以当李燕婉看到建元帝像是对待一块快要摔碎了的珍宝一样,牵着她的手把她哄到了床上时,她整个人是懵逼的。这又是怎么了? “你怎么起来了?好好在床上待着,今天这么冷,也别去慈宁宫请安了,再睡个回笼觉,朕下完朝就过来看你。”帮李燕婉拢了拢被子,建元帝非常温柔地说道。 李燕婉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的孕夫综合征还没好。抬头看向他:“不去慈宁宫……这样好吗?”要是以前去坤安宫请安,不去也就不去了。可是现在那是太后啊!李燕婉现在看到太后就怵得慌,可是又不得不去,简直憋屈死了。 “没事的,朕会派人跟母后说你怀孕了的。母后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计较这些小事?”建元帝也是心大的很,对于这些事情想的理所当然。 “那好,臣妾就等您下朝过来哦。”不用去请安,她自然乐得高兴。现在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是还没化完,要是走在路上有个大概,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建元帝摸了摸她的头,极其柔情地道了声:“好。”说完才恋恋不舍地步出内室。 李燕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时也没了睡意。她现在这样依赖建元帝,一方面自然是怀孕了希望孩子的父亲能一直陪在身边,另一方面,也是想找机会与建元帝说说以后的事情。当然,昨天晚上直接被她睡过去了……就只能另找时间了。不要说建元帝一惊一乍的,就是她,现在看着周围也觉得缺少安全感,觉得谁都有可能害自己的孩子,要是不尽快把这些隐患解决掉,她估计都要得神经衰弱了。 ------------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公开 婉贵嫔怀孕的事情,建元帝自然不会拿到朝堂上去说。但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明显的好心情,是谁也都看得出来的。接近年关,不止建元帝,就是大臣们,每个人也都忙得够呛,每天只想着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过个好年,哪有心情想些别的。这个时候,皇上心情还这么好,就很是奇怪了。不少人下朝之后,就打听起来这两天皇上发生什么好事来了。 想比之下,后宫的消息就敏锐很多了。昨天云梦居宣了太医,就被不少有心人看在眼里。只是婉贵嫔也没出声,所以大家也就暂时按下不表。谁知道,早上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竟然听说昨晚宫禁时间都过了,皇上还叫人拿钥匙开门,然后去云梦居过夜了,这怎能不叫人又羡又妒?本来大家还存着心想要在请安的时候打听一两句,谁知道婉贵嫔竟然直接就没来!这下便是连四妃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劳沈贵妃发问,慧昭容就率先看向坐在上首,看起来心情极好的太后:“太后娘娘,这今天婉贵嫔怎么没来啊?便是天气冷了,该向您请安也得请啊。” 太后不理她的挑拨之语,环视大家一圈,语出惊人:“婉贵嫔被诊出来身怀有孕,为皇嗣计,皇上已经派人过来与哀家说了,今后就免了婉贵嫔的请安了。” 就像一击重锤打在大家的心上,一时间没有人说得出话来,主动提问的慧昭容颤抖着嘴唇,一屁股坐了下来,神色怔怔。不知过了多久,沈贵妃勉强控制好表情,起身笑道:“临近年关,竟有如此好事,臣妾倒还没来得及恭喜婉妹妹呢!”努力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贵妃开了个头,后面的人也稀稀散散地说着恭贺之语。只是两个正主都不在场,对着太后说,总是有些奇怪和尴尬。范太后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她不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吗?只是,正是因为她深知这宫中的阴暗,才绝对不溶于谋害皇嗣的事情再次发生。再怎么样,婉贵嫔肚子里的,是她的皇孙啊! “好了,相信你们的祝福,婉贵嫔在云梦居也一定能知道的。这一年里宫中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出事,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不是好事。正巧婉贵嫔这一胎,给今年也算是添了一分喜色。有哀家在宫中,是断然不会容许那些阴私之事发生的,明年,哀家还等着抱皇孙呢!”话语中竟是对婉贵嫔这一胎很是重视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面上倒是愈发调整好了表情,齐声应是。虽然今天李燕婉本人没到,但接下来的谈话,却全是围绕她进行的。太后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大家的心思也早就飞到了云梦居。婉贵嫔,真是好福气啊…… 别看太后面上说得慈爱严肃,实际上,她心中也正疑惑着呢。婉贵嫔昨日召了太医,她是知道的,不过这宫中谁没有点小毛小病的呢。不过是娇气些罢了。她没有刻意关注,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细节。等到今天早晨建元帝派人来告诉她这一消息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可恨那太监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详情,搞得太后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正等着人来给她解释清楚呢! ------------ 第四百七十二章 问医 “婉贵嫔这一胎情况如何?”云梦居,倒霉催的陈太医又被拎了过来,面对建元帝的新一轮询问。与他一同被提溜过来的,还有建元帝的专属御医黄太医。 “回皇上话,婉贵嫔虽然现在脉象尚浅,但确实如陈太医所说,是滑脉无疑了。目前来看,胎儿并无太大问题,婉贵嫔只需好好安养就行。”年纪一大把的黄太医,现在还得来诊治这种谁都能诊得出来的滑脉,皇上还一副不太放心的表情看着自己,真是叫人生气! “可是婉贵嫔近日很是嗜睡,用饭也不香,甚至有些想吐。这样不会影响吗?”建元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把李燕婉昨天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又给问了一遍。 黄太医与陈太医对视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只是问的是皇上,哪怕这个问题已经回了一万遍,他们还是得说第一万零一遍啊!“这些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婉贵嫔如果食欲不振的话,可以考虑吃点开胃的东西。不过也不要硬吃,如果想吃了就吃一点,不想吃也没关系。” 李燕婉得承认,太医们说的话还是给她宽了宽心的。现在每天的吃饭都成了她的酷刑,明明她知道,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多吃一点。但是身体却明明白白地表示抗拒。强行吃下去,最后也会吐出来,昨天晚上就是。还不待她对太医的话表示感谢,建元帝就心急地接了上去:“这怎么行,不会饿坏身体吗?”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他都心疼! 陈太医无奈地解释道:“人的身体是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婉贵嫔现在不想吃,是孕期反应,但是如果饿过头了,会伤及身子了,身体就会自然想吃了。婉贵嫔只要保持心情的愉悦就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话解释的,李燕婉差点就要把他引为妇女之友了。 建元帝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是不是要一直卧床休息?需要喝点什么补品之类的吗?” 如果可以,陈太医真想甩出一本孕妇须知108问,直接把建元帝的嘴给堵上。皇上平时看着也是很英明神武的呀,又不是此前没有孩子,怎么现在……这么呆呢?!“虽然前三个月胎儿未稳,需要好好养胎。不过适当的走动还是可以的,整天躺在床上也对生产不利。至于其它注意事项,臣昨日已经于贵嫔这儿的烟嬷嬷说清楚了,皇上要是想要细细了解,臣回头可以写一份单子给您。” 建元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好,你回头写好了派人送给赵全。”在他的心里,李燕婉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现在怀孕了,少不得他这个父皇要多出点力尽点心。更何况,李燕婉在他心里,究竟是与别人不同的。 “陈太医,婉贵嫔的身子一向都是你照料的,朕这次也把大人连小孩一起交到你手上了。婉贵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意外,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被警告了的陈太医颤颤巍巍地下跪接旨。果然啊,很多事情是逃也逃不掉的。自从遇见了婉贵嫔,他堂堂一个太医院副院首,皇上的御用太医,从此就一只脚踏入后宫的泥潭,再也拔不出来了。婉贵嫔这一回,希望以后不要有什么事吧! ------------ 第四百七十三章 保护(1) 送走两位太医,李燕婉如释重负地对建元帝说道:“看吧,人家就说没事的,偏你大惊小怪,不放心!” 建元帝本来就惯着她,现在她怀孕了,对李燕婉更是百依百顺,无有不从的。面对李燕婉的嗔怨,建元帝只是微笑着默认,并不多说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他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了,是根本不会放下心来的。她肚子里面的,是他盼了很久的孩子呀! “现在你怀孕了,很多事情就不能像以往一样了。朕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位烟嬷嬷实际上是朕的人,之前你一直身子不好,朕派过来给你调养身体的,你怀孕了,正巧让她再给你调理调理,到时候顺顺利利的生产。”建元帝说的时候,烟嬷嬷就恭顺地站在一旁,等着主子的吩咐。 李燕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主仆一眼,对于烟嬷嬷的出身来历,她虽然不甚清楚,但她这手腕心性,明显就不是寻常人。平时李燕婉用她的时候,也只是取其才罢了,信任这种事情,在没搞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李燕婉是不会轻易交付的。“竟是这样啊!”感叹一声,也听不清她话中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建元帝看着她脸色不好,忙拉着她一通安慰:“婉婉,朕绝对不是派人监视你的意思。只是那时候你在与朕生气,朕便是想要关心你,也只能通过这种手段了。你相信朕。”说到后面,竟扳着她的头认真解释起来了。 “好了好了,烟嬷嬷伺候我也很得力,皇上这样关心臣妾,臣妾只有高兴的份。”就冲建元帝这股认真解释的劲儿,她就不忍多过苛责。 这样一来,烟嬷嬷也算过了明路,得到了皇上和贵嫔的双重认可,以后办起事情来,也就更顺手了。建元帝说完这件事,接着把他昨晚思量了一晚的想法也说出来:“朕想了一下,你这边伺候的人手是差不多齐全了,几个身边得力的,看起来也是不错的,这样你孕期的起居朕也不用多过担心了。至于几个新来的,朕会再派赵全去查一查,绝对不会让你这进不该进的人的。” 建元帝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燕婉一把抱住腰:“皇上真好。”她之前还想着要怎么跟建元帝提起这件事呢,直接说吧,搞得好像她不相信他后宫的这些女人一样,虽然是真的不放心。但是被这人知道了,肯定心里又是不舒服。 屋里面就只有赵全和烟嬷嬷两个人在伺候着,都不是外人,建元帝也一脸温柔地摸摸李燕婉的脸,说起了腻人的情话:“朕不对你好,不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对谁好啊?”李燕婉害羞又甜蜜地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而建元帝复又说道:“你这屋子里那些尖锐的东西都给朕收起来,桌子角也拿东西包起来吧。你这马大哈,万一平时不注意磕磕碰碰的,把朕的皇儿给磕坏了可怎么办?” 李燕婉就不服气了,她怎么就马大哈了?!再说,这人怎么就知道是皇子不是公主呢?她也不可避免地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纠结起宝宝的性别问题来。“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皇子呢?如果肚子里是个公主,她该有多伤心啊!” ------------ 第四百七十四章 保护(2)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建元帝之前依稀听别人说过,怀了孕的女人是会性情大变的,再坚强的女人也会多愁善感起来。他以前还不信,因为他后院那些女人,如果怀孕了的话,他也就宽慰一番,然后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最多想起来的时候去看两眼,等着她把孩子生出来就是了。所以,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当人家父皇了,但却是第一次体验过这种操老大心的感觉。偏偏,他还甘之如饴。如果有人叫他不要管了,他反倒还要不放心呢! “朕又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断章取义啊!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朕的心头宝,朕都爱的。不过嘛,现在这形式,当然是个皇子就会更好一点了。”尽管知道李燕婉有些强词夺理,但建元帝还是耐心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她怀孕了,一个他们结合着他们两爱情的小生命即将出世,建元帝一腔的慈爱就没有地方发泄。现在对人对事,都宽容了许多。 “哼,你也就哄哄我吧,到时候女儿生出来了,才不让你看!”这就纯属于无理取闹了。 建元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果断地跳过这个话题:“太后那边朕已经打好招呼了,现在又是大雪又是寒风的,你每天来来回回也不方便,便不要去请安了。朕看你也不是闲不住的人,今后就是想逛,也就在院子里逛逛,少到外面去。等到把孩子生出来,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朕都随你。” 李燕婉也知道他说这话是为自己好,虽然很多时候躲在屋子里也不能避祸,但其几率也小了很多。乖乖地点头,表示听从。哪知这人还没完没了,一副操多了心的老妈子样:“以前小厨房给你,就由着你自己小打小闹了,只是现在你可不能再自己下厨房了!朕会另外拨一个厨子给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 “家乡菜,要重口味一点的!”回答的真是干脆利落。 建元帝似是没想到她回答地这么快,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好,朕就拨一个南边的厨子给你,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说,以后的膳食就不用从膳房领了。天气这么冷,领回来都凉了。” “知道啦!管家公”李燕婉有些不耐烦地应付道。她当然知道他想的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真的太啰嗦了!简直就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好像她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需要他来张罗一样!她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叫他弟弟都是够的好吗? 被人嫌弃了,建元帝也是很无奈。要不是她一直这样孩子脾气,他也不至于这么担心。想到她这样小小的身子中,竟然会有一个小生命,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管家婆,你现在只需要安心养胎,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其它的,朕都会帮你解决的。”建元帝捏了捏她因为这两天吃得少了,而变得有些干瘪的脸颊,顿时觉得手感差了不少。 ------------ 第四百七十五章 碎玉 好不容易把云梦居这里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建元帝还没来得及与李燕婉温存一下,一起说一说昨天晚上他说了半天,而她却直接睡过去了的话题,就听到外面钱同的挡驾声:“我们主子现在不方便,您请回吧!”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 那人的回答李燕婉没听清楚,但是建元帝的随从仪仗明明白白地就在外面,那人就是事先不知道皇上在,现在看也知道了。然而就是这样,这个人竟然还坚持要进来,这说明什么?别有居心呗!不是趁机想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友爱,就是刺探消息的目的性已经赢过了对皇上的顾忌。反正,总不会是好事。 建元帝也反感地皱起了眉头,对着身后的赵全吩咐道:“你出去看看。”赵全应声而去。 没一会,回来小心地看了李燕婉一眼,才笑着说道:“柔婕妤听说婉主子有孕,特地送了些补品过来。说是她当时怀孕的时候用的,希望对婉主子有用。” 谁都知道,柔婕妤孩子流掉了。李燕婉与她还因此产生了一些摩擦,虽然也说不上是过节吧,但总归不会相处得很好。更何况,她一个曾经流产的人,现在送当初吃的东西来,几个意思啊?这不是在咒人吗?在这一点上,建元帝第一个不干了。“朕不是吩咐了婉贵嫔从此就闭门休养了吗?怎么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啊?赶紧的,叫她走!” 随着建元帝的吩咐,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然后很快就静寂无声了。建元帝看向李燕婉,刚想说什么,就被她直接劫了胡:“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人送来的东西,我是一点都不会乱碰乱吃的!你要相信我!”说着便用坚定的眼神看向建元帝。为母则强,她也是孩子的母亲,也知道要怎样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建元帝与她对视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因为这种种事,一个决定在他的心中逐渐坚定下来。时势如此,有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做些妥协了。 当然,即使建元帝再抽风,每天堆压起来的朝政也容不得他松懈下去。叮嘱了一番,又给全体云梦居伺候的奴才紧了紧弦,建元帝又回到乾正宫去加班加点了。而留下了李燕婉,自然要面对无休无止的打探和貌合神离的恭喜。 不管别人送过来什么,李燕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丢进了库房。虽然在自己送过来的东西上动手脚实在太过明显,出了事之后也很难狡辩,但是李燕婉也不敢为这万分之一的几率打包票。因为,赌注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何昭仪送来一柄玉如意的时候,李燕婉愣了一下。虽然两人经过之前的那件事之后,感情不如以前要好了。但是毕竟情谊还在,李燕婉满以为这种事情,何昭仪是会亲自到场祝贺的。如果她真的把她当姐妹的话。但是,何昭仪也只是派了一个宫女,送了一柄如意过来。不得不说,李燕婉心中有些失望。伸手拿起这柄如意,李燕婉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很是典雅大气,配合着这无暇的美玉,更显珍贵。 “主子,何昭仪送来的东西,您要留着观赏吗?”绣心看着她的脸色,试探问道。 李燕婉本想应是,却突然想起之前何昭仪是很不赞成她和皇上在一起的,甚至还出手告诉皇上她私下喝避孕药,试图阻拦她和皇上在一起。现在,就真的会这么快转变过来,恭喜她了吗?李燕婉手一激灵,拿玉的手一哆嗦,竟然就摔到地上了。 玉,碎了一地。像是有着什么不详的征兆。 ------------ 第四百七十六章 凤出 李燕婉怔怔地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玉如意,半晌无言。何昭仪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也是看在两人情谊的份上。而她,却失手将它打碎了。或者不能说是失手,而是心存怀疑之下的慌乱。她和何昭仪,已经见疑到这个地步了吗?甚而至于,这碎玉,就明明白白地将她们这段时间的关系,展示在她面前,没有遮掩的余地。 “收起来吧!”良久,李燕婉叹了口气,吩咐道。 绣心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碎玉给惊了一下,看主子脸上心疼的表情,她们也吓得不敢说话,都紧闭着嘴,低着头。等到李燕婉终于出声了,才如释重负地蹲身收拾,然后赶紧出去了。 而李燕婉也来不及再伤感这些,外面那些姐妹们也无暇再来云梦居“恭贺探望”了,因为皇后竟然被放出来了! 建元帝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会一往无前去做的人,从云梦居出来回到乾正宫,他就着手拟旨下发了。把皇后放出来,原因也很充分,皇后闭门思过也有一个月了,认错态度也很诚恳,皇后毕竟未废,老关着也不成事。更何况,现在也要过年了,祭祖什么的,没有皇后在场,不仅不合规矩,面子上也过不去。因为这种种原因,建元帝直接下旨将皇后放出来,别人也不好干涉什么。皇后也只是幽居在宫,并未行废立之事,建元帝下这个决定,根本连大臣通知都不用通知。 这旨意下完之后引起的波澜,建元帝是没空预料的。他现在正在坤安宫,和皇后对峙着。 刚开始被关在坤安宫,见不了别人,别人也见不了她,皇后是很不忿的。每天都叫嚣着她是无辜的,她根本没有干过那件事,叶才人纯属污蔑。然后说要见皇上,皇上一定会相信她的。 说实话,叶才人那惨烈的一撞,连皇后都没有预料到。虽然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已经处于很危险的地位了,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想的太深,根本想不到最后会有夺权幽居甚至废后的后果。之后,事态的发展她根本就无法控制,也无法跟上,很快,朝堂上出现了废后的呼声,直到那时,她才感到害怕。她想去跟皇上解释,说她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可是建元帝在乾正宫根本就不愿意见她,甚至那些平时被她死死压在脚下的女人们,现在竟然也敢用那种嫌恶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这让皇后怎能不气。可是,不管她怎样不服,有再多的冤屈要诉,她最终还是被关在这个曾经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她渐渐地放弃出去的希望,以为就要顶着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的名头过一辈子的时候,建元帝过来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她在物质上也并没有遭到太多苛待。只是,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在精神上倒是改变了皇后许多。此刻,她似是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看着建元帝逆光站在门口,嘴中喃喃:“皇上” ------------ 第四百七十七章 相见 建元帝也看着前面那个单薄衰败的女人,有些伤感,皇后身上的那股子苍老,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而她,才三十岁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怪谁呢?她自己,还是他,或者是造化弄人?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朝着建元帝的方向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 建元帝也没有去扶,径直走到主位上。殿中之人早已被他赶了出去,现在偌大的坤安殿就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分外冷清,和可怖。建元帝本以为,他不会有走回头路的一天,再见皇后,可能就是废后的时候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仅仅坚持了一个多月,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选择原谅这个女人。至少,是表面上的原谅。 可能是太久没有相见,皇后重新见到建元帝,也没有想起来把自己的冤屈诉说清楚,而是起身之后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木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建元帝这次来,本就抱着极强的目的性,对于和皇后叙叙旧情,却没有什么兴趣的。再者,他对皇后的旧情,在这次谋害事件中,早就消耗殆尽。剩下的,就只有不耐和利用了。“朕手里的这一卷圣旨,是给你的。”建元帝默默将手中的那道宣布皇后复出的圣旨递给了她。 而皇后却看着这道明黄色的布绢,吓得有些不敢拿起。皇上连让她保持着皇后的名分直到老死,都不愿意吗?她虽然被关在坤安宫,对于外面的消息不是很灵通,但是她毕竟在这宫中生活十几年了,从太子妃到皇后,怎能没经营几个人脉。所以,外面的消息零零散散传进来,但却更加令她绝望。废后的呼声甚嚣尘上,皇上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守住了这条底线,没有将她废了。但是,外面废后的传言,可从来没有断绝过。更何况,后宫那些女人是吃素的吗?她现在垮了,她们哪个不想早点把她给废了,然后自己上位?皇后每天都胆战心惊地活着,生怕哪一天废后的旨意就从天而降。 而现在,是终于来了吗? 皇后一下跪倒在建元帝脚下,哭道:“皇上,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啊!叶才人所说的,以前的事情确实是臣妾不对,臣妾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臣妾真的没有谋害大皇子啊,大皇子出事,臣妾全然不知情,叶才人无端把这件事往臣妾身上推,臣妾冤枉啊!”她待在坤安宫想了很久,叶才人这一计实在很拙劣,只要再往下细思,就能发现不对的地方。可是,偏偏那女人就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最后的证据,一下子把她压死在这件事上,翻不得身。她能跟一个死人理论去吗?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一点想要调查下去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任由脏水泼满了她全身。 建元帝手上还抓着圣旨,看着皇后在自己脚下声泪俱下地哭诉,有些不耐烦。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明白吗?她做没做过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她有罪,他才好借机去削弱建安侯府的势力,加强自己的皇权。现在短短一个月过去了,建安侯府的势力大减,他连睡觉都安心了许多。而现在将皇后放出来,也只不过是他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 第四百七十八章 时难 建元帝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心硬的人,对于他不再放在心上的人或事,从来都很冷酷无情。因为,心慈手软的帝王,早就死在敌人的屠刀下了,还能享受这大好江山吗?对于皇后所说的,他其实无所谓信也无所谓不信,因为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个状态,才是最好的。皇后身上有污点,这样即使她出山重新掌权之后,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一人独大的局面了,她想要重获皇后的尊严,就只能依靠自己,凡事都按自己的心意来行事,这样,她的位子才坐得住。这样的话,不仅太后那边他不用再担心了,便是李燕婉那里,皇后也会替他好好看着。 “朕没有要废你,你不用担心了。”皇后哭得再动情,换来的也只是建元帝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不过,确有奇效,皇后很快就停下了哭诉声,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建元帝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将它放到皇后的手上,示意她自己看。皇后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拿起了这卷圣旨,慢慢打开了。 “皇上相信臣妾了?”可怜她还一脸期待地看向建元帝,以为他做下这个决定,是相信自己的意思。 建元帝没有说话,慢慢地将皇后扶了起来,坐到自己身旁的位子上。然后拿起帕子,帮她将脸上的泪痕给擦拭干净。皇后这时候就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害羞地听话地任由建元帝动作,看向建元帝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甜蜜。 只是,注定她是要失望了。 “你谋害皇嗣之事朝野皆知,无可转圜。建安侯弃车保帅,自顾不暇。朕此番之所以还愿意放你出来,重掌宫权,只不过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后,年关将近,无人料理而已。太后近日已经回宫,扶持慧昭容虎视眈眈,沈贵妃等皆不能挡,朕想到以前你们婆媳甚为相得,你去伺候,太后定然欢喜。再者,婉贵嫔新近有孕,朕心甚悦。只是她年纪还经验不足,你毕竟年长许多,帮着照顾一些,也算将功折罪了。”建元帝容色淡淡地说出这样一段话,信息量大的吓人。 皇后的喜悦一点一点被建元帝的这一番话给粉碎,到最后,已经化为齑粉。她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呵呵,她不是一向知道他的心有多硬吗,为什么竟然还会对他抱有期待呢?听听他说的,先是告诉她现在的处境,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帮到她。然后淡淡地说了几件事,主持过年,奉养太后,照顾婉贵嫔,就像吩咐奴才一样。不,对于奴才,他还用不着费这么多心思。 皇后可悲地发现,尽管她知道了建元帝的居心,她竟然也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提议。坤安宫,实在太冷了白天,黑夜,寂寞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肌肤和器官,她冻得瑟瑟发抖,却无人问津。现在,她终于能够脱离这种状态了,哪怕是受制于人,可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她至少,不用再经历那可怕的寂寞了。 只是,她仍然还有些不甘心:“别人如何,臣妾并不在乎。只是,皇上真的认为臣妾谋害了大皇子吗?” ------------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协议 建元帝抬眼看了她一眼,复又把头转到一边:“不管如何,你之前谋害皇嗣是真,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竟是避而不言了。 皇后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她一直以为,建元帝之所以这样惩罚她,是因为他不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以为真的是她谋害的大皇子,策划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她仍然对这个男人心怀希望,觉得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真的没做过,那她一定会沉冤得雪,重掌后位的。可是,呵呵,他竟然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是却并不在意这些,就这样任由她为千夫所指,无动于衷。然后,这个时候,用得到她了,才一纸诏书将她移到台前,让她蒙受着这么大的罪名,去与那些人扯皮。他就没有想过,她也是会难过的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比之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少了几分青涩与冲动,多了几分成熟与老练。皇后有些心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过这个男人,但是她知道,他从未爱过自己。真正爱一个人,怜惜一个人,是不会舍得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和苦楚的。就像他对婉贵嫔一样 “既然这样,皇上让我去照顾婉贵嫔,就不怕臣妾故技重施,再对她做些什么吗?”皇后笑得妖娆又恶毒。 建元帝本没有看着皇后,听到此话,却忽地转过头看,死死地盯着皇后,咬牙切齿:“你敢!” 见戳到了这个男人的软肋,皇后更加开心。很多事情,一旦自己想开了,那便也没有什么了。这个男人,对她无情无义,只有利用,却没有想到,这么硬的心肠,竟然真的还能容下另一个女人。婉贵嫔婉贵嫔啊!“怎么,说到皇上心头好,皇上不高兴了?”皇后嘴角的笑容很是嘲讽。 “你说的没错,婉贵嫔却是朕心头所爱。这次将你放出来,重掌凤权,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此考虑。你如果想要在这宫中重新站稳脚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建元帝眼色深深地看向皇后。 皇后没有想到建元帝会直接承认,他们毕竟夫妻多年,她又一向善于揣测帝心,他对于婉贵嫔的不同,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本以为,他这样的人,便是心中是这样想的,也不会说出来的。示弱于人,一向不是这个男人的风格。但是现在,为了婉贵嫔,他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我知道了。”皇后低下头,掩去自己的表情,语气冷漠。 得到肯定回复,建元帝也不再多留。皇后是聪明人,对于她自己的处境,以及他的意思,想必是很清楚的。只要她想通了,他是不担心她搞不定这些事的。尤其是,太后那边 皇后就这样看着建元帝毫不留恋地离去,因为说开了,死心了,她反倒没有太多的顾忌,即使他走,她也不起身相送。然而,就在建元帝迈出门槛时,一句没有回头但却清晰平淡的话,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中。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那句话分明是:“如云,朕对不起你。” ------------ 第四百八十章 出山 对不起什么?建元帝没有说清楚就走了。而皇后流泪又是真的知道吗?对不起,浪费了你的大好青春,朕最后也没有爱上你。对不起,朕明知你在这件事情上却有冤屈,但最后也默认了这个事实。对不起,朕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究竟是对不起什么?皇后不知道,她只是感到一种若有所失的难过。而她,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了。 “姚黄,把门打开,去准备准备,咱们明天一早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深吸一口气,皇后起身唤道。 “哎”皇上时隔这么久来到了坤安宫,大家都很高兴,以为终于有转机了。可是谁知皇上神色淡淡地走了之后,皇后一直缩在屋子里,既不叫人,也不出来,让人以为这次谈话又崩了。现在听到皇后的吩咐,不止姚黄,整个坤安宫都活了起来,纷纷笑着恭喜皇后,扬眉吐气起来了。 皇后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淡淡一笑,她谢如云一辈子呼风唤雨,还不曾有这么落魄的时候。既然现在上天给了她机会翻身,她就不会再次被压到谷底。无论如何,她还是建元帝唯一的皇后,以后也会是这样。 凤凰既出,该当百鸟朝凤。 建元帝的圣旨既是午后发的,后宫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只是冬日的白天本就短,等皇后从与建元帝的谈话中调整过来,整理好心情,天色也渐渐转暗了。后宫去向一个人请安,出于恭敬考虑,想来都是早上去的。按理说皇后刚刚解禁,第一件事便应该去向婆母请安赔罪,但时辰晚了,对长辈不敬,皇后便也打算挪到明儿一早了。再说了,建元帝对她说得虽然含蓄,但是她难道不理解吗?她这位婆母是多精明多有野心的一个人啊,分明就是那几个废物应付不来了,皇上又不想将宫权拱手相让,这才想起她这个幽居的皇后来了。她虽然自信能够应付太后的攻势,但太后到底不是等闲的,对于面对太后,她还得做好准备。 当然,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心思灵敏之徒。得知皇后重回后宫,自然少不了来讨好献媚的。不管得知的时辰有多晚,柔婕妤和崔才人等皇后党人还是第一时间到坤安宫表达了忠心和祝福。她们与皇后实在有太多牵扯不清的联系,皇后倒了,她们是直接受到牵连的。掌权的那些人,要么是平时与皇后不顺的,要么就是中间派系的,宫中最是捧高踩低,她们怎么会有皇后在的时候过得好?至于赵婉仪,自从二皇子也被皇上带到了乾正宫,她就与皇后渐渐疏远起来。本来,她亲近皇后的原因,也是因为二皇子而已。现在,也只是派人过来说了句恭贺,本人并没有亲自到场。 好与坏,真与伪,爱与憎,这些东西,皇后在患难中早就看透了。便是她之前一直维护的建安侯府,在她失势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通透一切了,只是却没有想到,婉贵嫔却派人来道了声恭喜。李燕婉不是与死去的叶才人是好姐妹吗?叶才人因她而死,她就不信李燕婉心中没有恨的。现在竟然还会来跟她道喜,难道,是李燕婉的心太硬了还是说她真的知晓些什么呢? ------------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朝凤 皇后能够出宫,重新掌权,不止大家盼着重新见到她,便是皇后自己,也很想看看这群久违了的姐妹们呢!再者,太后回来都这么久了,她这个儿媳妇,拖到现在才去拜见,已经算是失礼了,再不去早一点,算什么呢?所以,当大家按照往日的时间守在慈宁宫外的时候,就看到盛装打扮的皇后早已站在前方,一脸温和肃穆,等着太后的召见。 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些后妃们算是领略到了。皇后在前面杵着呢,她们也不好当做没看见。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上前请了个安,表示了恭贺。便是沈贵妃等四人,因为皇后的出山而直接影响到她们掌权利益的,也都表面上客客气气地上前道声恭喜。谁能想到,她们手中的权力刚刚捂热乎了,就先来了个太后,然后皇后又跟着回来了呢? 皇后一一都表示了感谢,笑容很是温和。让人感觉,皇后好像经此一事,脾气改了不少,竟是好相处多了。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太后已经好了,叫大家出去呢”蔡嬷嬷笑着给大家福了一福,请大家进去了。 皇后久在坤安宫养着,虽然心情抑郁,但到底身体上是保养的不错的。今天起了一个大早,跑来慈宁宫这儿站着,本以为太后就算做做样子,也会提前喊她这个儿媳妇进去伺候梳洗的,谁知道,这一站就站到了这个时候。冬天本来就冷,她虽然穿得也不少,但是耐不住之前都是在宫中养着的,骤然一冻,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抬着冻得僵硬的步子一步步地往里面走,皇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只是她知道,她半步都不能出错,更不要说倒下来了。这是她复出之后的第一次路面,她必须要以完美的表现,重新赢得这些人的重视。 “母后都回来这么久了,儿媳现在才过来向您请安,实在不孝,还请母后责罚。”见过太后各自落座之后,皇后又站了出来对着太后赔罪道。 昨天建元帝晓谕全宫的时候,太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这个儿子,她已经不指望他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能跟她这个母后商量一下了。被动地接收了这个消息,太后已经知道建元帝想要干什么了。呵呵,她之前跟他说国不可一日无后,四妃分权不可长久,是为了劝他尽快下决定,废立之事趁早,这样她也好趁自己还在宫里,从中操作一二。结果呢?她这个儿子倒好,嘴上应了,没过几天转身就又把皇后给放了出来,与她唱对台戏,是存心不想让老娘过好日子吗? 太后以前就对皇后没有好感,只是那时候皇后仗着背后有皇上撑腰,自己又还算有手段,竟然还能顶住她的压力。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哼,皇后犯了这么大的错,难道还会以为能像以前那样有底气了吗? “不孝倒也罢了,反正哀家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只是,如果不慈的话,那可就于家于国都不利了。”太后也没有叫起,看着皇后说出的话意味不明。 ------------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交锋 太后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指责皇后的不是了。建元帝虽然把皇后放了出来,但并未为她澄清事情的真相,等于说,皇后身上还是背着个残害皇嗣、为母不慈的名声在的。照建元帝的意思,这个名声,她可能要背一辈子。所以现在太后拿这事来说她,皇后是一点回嘴的余地都没有。说她没有做过吗?她也不是完全清白的。承认她确实不慈?那她还待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干什么? 不过好在,她也没把这位婆母想得太简单。她们两之前在宫中斗法,斗得还少吗?今年刚过完年,太后就带着人匆匆去了长陵,借口清修,实际上不也是待不下去了吗?只是现在,皇上为了面子和孝道,不得不把这位母后给迎了回来。可是实际上心中怎么想的,难道太后心里没点数吗?出去这么久了,脾气竟然还是这样跋扈嚣张,真是一点都不会遮掩啊!不过,皇后内心感叹归感叹,实际行动还是非常及时的。 “母后责骂于儿臣,儿臣并不敢多说什么。昨儿皇上到坤安宫的时候还说呢,母后这次从长陵回来还有诸多不适应,想到臣妾之前侍奉您还算可意,便叫臣妾将功补过,继续侍奉尊前。您要打要骂,臣妾都毫无怨言。”说着竟跪了下来,很是小媳妇的样子。 这样一来,搞的好像太后不叫她起来宽慰两句,便成了太后这个做长辈的在有意为难晚辈了。范太后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一个“将功折罪”就把之前她的罪行给带过去了,甚至还搬出皇帝来,让她无话可说。太后只要还想要名声,还想和建元帝把关系搞好一点,她就没有办法再盯着这个说下去。 “你既知道皇上是要让你将功折罪,那今后就要牢记教训,与人为善,做好表率,切勿心存歹意,害人害己了。”太后一边示意蔡嬷嬷去扶起皇后,一边训导道。 “臣妾谨遵太后教导。”皇后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嘴上意思意思应两句就行了。现在她过了皇上和太后两重明路,想要再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就比之前来得有力多了。太后喜欢怼她,那就让她怼去呗,又不会少块肉,实在不行就把皇上搬出来。 “唉,本来这快过年了,也不该提这些伤心事,只是看到皇上膝下儿女就三个,大皇子还唉,心中总是难过。治家不严,这让哀家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帝啊!”不管怎么样,太后总是想拿捏皇后一二。既是摆摆婆婆的权威,也是教皇后不要得意,她现在还只是个待罪之身呢! 皇后明知道太后想说什么,但她就是不接话。莫说她身上的这些罪名,有些就是莫须有的。就是真的,既然皇上已经把她放出来了,就是表示不在意了,她道歉赔罪也来过了,太后还想要她怎么样?想把她说得无地自容,然后乖乖地听话?做梦去吧! “母后不要过于忧虑。臣妾听说,婉贵嫔近日诊出来身怀有孕,不就是一件大喜事儿吗?皇上和各位妹妹们还年轻,多子多福是肯定的。依照臣妾看啊,婉贵嫔在年底查出来这一胎,可是个好兆头呢!臣妾可得好好赏她!”硬是把话题扯到了一个不在场的李燕婉身上。 ------------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反常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婉贵嫔怀孕了,自然是好事。哀家不会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去祸害皇嗣的。”太后不知不觉得被皇后这话牵着鼻子走了。刚说完第一句话,就发现了不对,在后面又补救了两句,针对皇后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但显然皇后也不当回事。反正皇上把她放出来,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保护婉贵嫔,让她这次能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给生下来。既然太后和她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她干嘛要跟太后对着干呢? 听着两人来回过招,皇后在太后的有意挑刺下,还能不落下风,这下就连沈贵妃都不得不佩服了。皇后这刚出来,就能顶住太后的压力,与她硬刚起来。在这一点上,她是确实做不到的。究竟是因为经验不足,还是身份差异,她不愿意再往下细想。 太后没有在皇后这里讨到好,心中很是气闷。不过皇后到底是皇上授意放出来的,她又不能说得太过,不然像是在质疑皇上旨意的正确性一样。是以说得差不多了,也就有分寸的收场了。虽然皇后是很碍眼,不过这宫里比她还恨皇后的人多的是呢,她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等到她们互相厮杀起来,她这个长辈站出来主持公道,这才符合她的身份。 “皇上旨意上说年关将近,国不可一日无后,所以让你出来将功补过。只是哀家就糊涂了,这宫务本来是沈贵妃等四人帮你代理的,按道理来说,你出来了,就应该归还给你了。不管你之前犯了多大的错,总是皇后。只是现在……”太后为难地看着几人一眼,继续说道:“凤印又不在皇后手里,这宫务要交给谁,哀家还真糊涂了呢!” 说是糊涂,实际上就是在故意挑起皇后和四妃的矛盾。财帛动人心,更何况,皇后与她们四人,还素有嫌隙呢!果然,皇后可能事先还有心理准备,到了其它人那,这脸色就不是那么端得住了。总归到了手的东西,再交出去,是有诸多不舍的。尽管,那东西原本也不是你的。 只见沈贵妃笑道:“本来这宫务臣妾只是代管,也不敢从中谋私的。只是……恕臣妾无能,皇上一日没有开口叫臣妾将宫权移交,臣妾便一日要把这责任给尽到。皇后姐姐见谅。”说着对皇后深深一福。其它几人也有样学样,都说要等皇上发话。 面对这些人如此不给面子,皇后也不着急。反正建元帝叫她出来,为的什么,她是很清楚的。这群蠢货,自己无能还想霸着宫权,想的倒是很美的呢!既然都说要等皇上吩咐,那就等好了,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得到的都是赚到的,她是一点都不着急。应该急的,是眼前几位吧! “既然如此,那如果母后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儿臣就先告退了。婉贵嫔还在云梦居养胎,儿臣想去探望一二,也算尽尽义务。”皇后就这样干脆地决定撤退了,这又让太后及大家吃了一惊。她难道不应该与沈贵妃几个为了宫权撕逼到底的吗?想想皇后以前对权力的看重和把控,这一点都不像她的为人啊! “嗯,那你就代哀家去看望一番。叫她在宫中好好养胎,不要多想,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孙出来。”今天的皇后战斗力不减,但却不按常理出牌了,搞得太后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只能暂且将这一茬放过去了。 ------------ 第四百八十四章 焦点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皇后一说想要去云梦居看望婉贵嫔,简直就是一呼百应,大家都纷纷表示要过去,也算是全了姐妹情谊。李燕婉又不在现场,自然无法阻止她们。于是,这一群女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云梦居杀过来了。 李燕婉正在屋子里喂鱼呢她也就这么点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被建元帝还有烟嬷嬷也残忍剥夺了,恨不得把她像猪一样养着,然后到了时候宰了喂食。听到绣心在外面禀告说,皇后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她还楞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将手中未撒完的鱼食尽数扔进缸里,缓步到前面迎客去了。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参加诸位姐姐。一时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茶水点心,还请各位姐姐见谅。”李燕婉在晴心的搀扶下,意思意思地屈膝行了个礼,客套两声。 大家过来,谁还在乎吃什么呀!李燕婉一出现,所有的眼神都放在她的肚子上了。等到看到她行礼还要靠人扶的时候,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因为时日尚短,李燕婉的孕肚还没显出来,但可能是心中知道肚子里揣了个小生命,不止她身边的人处处紧张,便是连她自己,很多时候也小心注意起来。 只是看在别人眼中,就有些矫情造作了。 云梦居不算很大,但装修倒是很精致,李燕婉住着也颇为舒心。只是,皇后带着大大小小的人过来,济济一堂,倒是显得这大堂有些狭小了。皇后坐在上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可能是因为她们来之前并没有打招呼的原因,李燕婉还穿着居家的桃红色袄子,头发松松的挽起,清清爽爽,娇娇嫩嫩,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春光。可能是怀孕的原因,脸色不算很好,有些蜡黄,但嘴角的笑容倒是很真实,比以前应付外人的笑,好看不知道多少。皇上,就喜欢这种女人吗? “婉妹妹别忙,本宫也只是想着你怀孕了,过来看看你。要是因此带累的你跟着忙活了,那本宫罪过可就大了。”皇后朝着李燕婉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到跟前来坐着。 李燕婉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对烟嬷嬷略吩咐两句,就坐到座位上陪客来了。“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绿茶饼,我瞧着味道还不错,各位姐妹们可以尝一尝。”水果什么的云梦居自然是不缺的,再上一两味点心,这待客就够了。 沈贵妃看她这云梦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李燕婉现在又怀了孕,简直要什么有什么,春风得意的。心中堵的慌,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爬到了这个位子,甚至于在皇上心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现在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而她自己呢?想到这里,沈贵妃就忍不住酸道:“婉贵嫔真是好福气的,便是不用忙活,也有人自动把东西送到你手上来。” 李燕婉自从知道怀孕了,心情就特别的平和,对于这种带着挑衅的话语,竟然也能直接忽略:“贵妃过奖了。您臣妾之前不是与您说过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能在这世上,想得少,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您说是吧?”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关照 这句话很容易就让大家联想到,以前这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曾经的宠妃,与现在的宠妃,狭路相逢,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众人都有些期待。 然而,看戏的吃瓜群众又要失望了。沈贵妃就算心中再不爽,也知道现在不是得罪李燕婉的时候。她虽然避居云梦居,手上又无实权,但是耐不住肚子里面揣着个金疙瘩啊!万一现在她们两发生了口角,事后这位出了点事情,那她连说理都没处说。皇后不就是前车之鉴? “各人有个人的活法,婉贵嫔觉得开心就好。”沈贵妃捏起一片苹果,放到嘴中慢慢嚼着。冬天了,在北方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水果,可真是命好啊! “婉贵嫔你这样想才对呢,这怀了孕的人啊,就要少思少虑,多想些开心的事情,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白白胖胖的。”皇后一副很熟稔的样子,在介绍经验。 李燕婉对皇后的示好,全盘接受:“多谢娘娘提点,臣妾记住了。” 这倒把大家都给惊到了,皇后不是有前科的吗?现在,怎么好意思这样关心地对婉贵嫔?婉贵嫔也是,皇后这样说,她难道心中就不会有点忌惮和害怕吗?这样坦然,难道真的是想得太少? 接下来,除了贵妃和何昭仪还说了几句话,整个场面就全是皇后在跟李燕婉说话了。或者说,皇后单方面关怀。从李燕婉近日的起居到饮食再到爱好,无微不至。大家在旁边看着,都说不出一句皇后别有居心来皇后表现地实在太真心了。 李燕婉心知皇后这样做,不管是表面作态还是心中真的很紧张她这一胎,都是因为建元帝的原因。她不知道建元帝将皇后重新拉到台前,这其中有没有她的因素。但不得不说,有皇后这样一个人在,她是安全了很多。所以,对于皇后的关怀,她也接受的十分坦然。当皇后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不成功的,当然建元帝是个例外。所以到了最后,她们两个人聊得竟然还有些投机。 “哼,假惺惺!”皇后和李燕婉聊累了喝茶的空档,一句声音还不算小的话就这样钻了出来,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皇后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声源处祺昭媛。“祺昭媛,你在说什么?” 在慈宁宫的时候,看到皇后,祺昭媛心中已经非常不爽了。明明这个刽子手,害了她的皇儿,现在只是被关了一个月,什么都没有失去,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依然手掌大权,依然活得好好的。而她的皇儿呢?从此再也不能叫她一声“母妃”了。只是在太后面前,她到底不敢多表示出来。等到皇后提出来要去云梦居的时候,她也因为想要借机看看李燕婉这个贱人过得怎么样,所以也跟着过来了。现在听到这两个她最讨厌的女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地聊天,说着育儿手册,她简直要气炸了! “臣妾在说,您对婉贵嫔的关心,都是假的啊!”祺昭媛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皇后。 ------------ 第四百八十六章 无愧 直到这时,李燕婉才慢腾腾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祺昭媛,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管祺昭媛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大实话”,都不是她该管的。皇上太后皇后不都说了么,她只需要在宫里好好养胎就行。 皇后今天一天都停留在嘴角的微笑渐渐收起:“本宫对婉贵嫔的关心是不是真的,婉贵嫔都没有说什么,你又气什么?再说,本宫问心无愧。”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倒是让李燕婉又抬起头来看了皇后几眼。 祺昭媛没有想到皇后现在竟然还这样毫不心虚,气得手直发抖。“娘娘对婉贵嫔说问心无愧,敢对着我和大皇子说这句话吗?” 全场静默地等着皇后的回话。是啊,固然皇上好像原谅了皇后,将她放了出来,但是皇后是谋害大皇子的真凶,这是不争的事实。当苦主的母亲找上门来,皇后还有脸面对吗?这个时候,祺昭媛,只是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母亲。声声如泣,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皇后顿了顿,看向祺昭媛,眼神坚定:“本宫问心无愧。” 祺昭媛本来站着逼视皇后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后像失力一般,坐回了椅子上。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嘴中喃喃:“问心无愧……” 李燕婉看着祺昭媛这副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自从她看了叶顺仪的绝笔,是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真相的。只是,想到叶顺仪的苦心积虑,和建元帝的顺势而为,她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说出真相。因为,那是她的叶姐姐用生命换来的局势啊!更何况,就算她现在说出大皇子实际上是叶顺仪所害的,这些人,又会相信多少呢?死无对证,一切都随着叶顺仪的死,埋进黄土了。她很同情大皇子,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了。 只是,现在场面闹得这样僵,李燕婉身为主人,又不得不在这时候出来说句话。“还没感谢各位姐妹们之前送过来的东西,真是让大家破费了。”她祭出了转移话题**。 本来何昭仪与她关系最好,又素来是个插科打诨的高手,李燕婉还期望着她能站出来也说两句,转移一下话题。可是谁知道李燕婉说完这段话之后,大家只是零零散散地客套两句,说并不破费,真心恭祝,整个殿中的气氛还是很冷淡僵硬。而何昭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燕婉真是要急死了,她倒宁愿这些人直接对着她来,这样她自己应付起来还有分寸。结果祺昭媛就直接在她的地盘上对着皇后开火了,皇后还并不相让,这之中的内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搞得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可恨的是,这之中还有不少她的上司,她就是想赶人,也开不了口啊!这样僵持着,算什么事儿啊! “皇后娘娘……”只见李燕婉起身向皇后走去,像是打算要说什么事。可是刚走了一两步,就神色痛苦地捂住肚子,半蹲了下来,口中呻吟:“好疼,肚子好疼……” ------------ 第四百八十七章 腹痛 婉贵嫔这样,可把大家吓了一跳。很多人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来看看她发生了什么,而是往后退了几步,离她离是非远一些。她们能躲,皇后不能躲。要是婉贵嫔真出了什么事,估计她这个皇后也不要当了。 皇后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李燕婉,看着她脸上眉头皱得死紧,捂着肚子一直呻吟,心中一沉。偏头对姚黄吩咐道:“快!快去叫太医!”说着,又忙唤人将李燕婉送到床上躺好,等着太医过来。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们可是看清了,谁也没碰到婉贵嫔,是她突然说了句话,然后就肚子疼起来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与婉贵嫔联系最密切的,就是皇后了。难道说皇后真的又故态复萌,使下毒计?可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又是怎么做到的呢?不少人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期待,如果婉贵嫔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那对她们来说,岂不是好事一桩? 何昭仪在外面担心地听着李燕婉传出来的呻吟,手中的帕子拧成了一个结。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李燕婉出事,她当然很担心很难受,恨不得跑到里面以身代之。可是,如果孩子真的没了那她,不就可以放心了吗?何昭仪陷入了两难之中,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此刻的李燕婉。 而在里间,皇后焦急地握住李燕婉的手,明明自己已经担心地要死了,还强自宽慰道:“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别担心”说到后面,也不知道她是在跟李燕婉说,还是在跟自己说了。旁边的烟嬷嬷看着主子这样子,心中着急,也顾不得皇后在一旁了,上前请命道:“娘娘,奴婢粗通医术,还请让奴婢先查看一下。” 皇后听说她懂,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从床边起身,将位子让给了她。烟嬷嬷不疑有他,坐在一旁就拿起了李燕婉的手腕,一探究竟。可是她探了探李燕婉的脉,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啊!是她学艺不精没有发现,还是烟嬷嬷抬眼看了下躺在床上正呻吟着的李燕婉,结果发现她正冲自己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又继续呻吟:“好疼,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接收到李燕婉的信号,烟嬷嬷心中梗了一下。她现在是知道婉主子没毛病了,放下了心来,可是,这种事情是好玩的吗?主子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烟嬷嬷都觉得主子实在太冒险太胆大了!语气略有些僵硬地说道:“奴婢学艺不精,诊不出来,您还是等太医来了之后再看看吧!”说着,暗示性地拍了拍李燕婉的手,给她盖好被子,站到了一旁。 皇后正在担心中,加上李燕婉演的是真的像那么回事,痛呼、呻吟、担忧,都不像是作假的。皇后出于对自己命运的担忧,对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更加在意,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她们主仆二人的小九九。听到烟嬷嬷说查不出来什么,也只当她真的无用,更是着急地等着太医的到来。 ------------ 第四百八十八章 胎气 姚黄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一向是不离皇后左右的。去请太医的活,也不过是吩咐一声,自有腿脚灵活的小太监跑去太医院了。婉贵嫔在自己的云梦居出了事,云梦居里的奴才自然最为着急,不消别人说,小卫子第一个就飞奔去找陈太医了。 陈太医是被建元帝吩咐过的,全权负责婉贵嫔这一胎的太医。小卫子跑到太医院,自然第一时间通知的就是他。等到陈太医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云梦居,云梦居已经闹腾地不成样子了。皇后为了自身权力命运的考虑,在里间照看着李燕婉,无暇他顾。而外面的人竟然也没有走,都想打听出来婉贵嫔的孩子究竟还在不在的消息呢!只是,议论、打听是少不了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甚至逮着空还将云梦居的奴才拉过来询问一番,端的是关心得很。 “陈太医,你快来看看婉贵嫔如何了。刚刚正好好说着话呢,她就突然捂住肚子说腹痛,看她疼得额角都流汗了。”皇后看到陈太医,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把他拉过来,立逼着让他赶紧诊治。这整个云梦居,恐怕除了婉贵嫔自己,也只有她是最希望这孩子能安然无恙的了。 李燕婉还躺在床上呼痛,看到是陈太医来了,心中更是放心了。泪眼朦胧地拽住陈太医的袖子:“陈太医一定要保住我的皇儿。”边说还边撇了皇后一眼,陈太医看得意义不明。 没有诊脉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肯定,此时只能尽量安抚:“婉贵嫔,先让臣看一下您的脉象。臣一定尽力。”说着将衣袖从李燕婉的手中解救出来,然后拿起李燕婉的手臂,细细诊断起来。 随着陈太医的诊脉,整个里间的人全部盯着看着,只听见大家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音。正是因为如此,外面众妃的议论声、窃窃私语声才显得格外清晰。在这种环境中,也让当事人觉得格外的烦躁与厌憎。 陈太医闭着眼睛沉默地按了一会儿脉,毫无所获,明明,婉贵嫔这脉象正常的很呀!睁开眼睛,迟疑地看向李燕婉,说道:“不知贵嫔现在感觉如何?仍然还腹痛吗?” 李燕婉本来就没毛病,太医诊不出来是正常的。听到陈太医的疑问,李燕婉强撑出一个笑,虚弱地回答道:“可能是人太多太吵了,我心情有些烦躁,我当时就是突然肚子抽疼了一下,然后直不起身来。被送到床上之后,倒是好些了,只是腹部还有些坠疼,头也有些胀。陈太医,我这胎没问题吧?” 两人到底是事先就认识的,听到李燕婉的话,再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陈太医就知道这婉贵嫔捣的什么鬼了。这好好的人,没事非要咒自己有毛病,也不知道图的什么。陈太医心中叹气,但是对上皇后的急切的询问,他还是顺着李燕婉的话头说了下来:“婉贵嫔这是劳累忧心所致,有些动了胎气。孩子虽然保住了,但是还要好好静养,再不可喧哗吵闹,牵动心神了。” 皇后不疑有他,听到太医的回答,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算好孩子没问题。接着才想到,劳累有心,动了胎气意思就是她们来了太吵,打扰到婉贵嫔养胎的意思吗?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惊动 “动了胎气,那需要开点安胎药吗?”皇后看着李燕婉紧锁着眉头,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陈太医:“也可以。只是药只能管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婉贵嫔要保持心情舒适。” 皇后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她只要保证婉贵嫔的孩子没问题就行了。将室内的空间留给李燕婉,带着太医就到了外间。李燕婉看着他们离去,暗暗地松了口气,这装病,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算好陈太医听懂了她的暗示。 “娘娘,太医,婉贵嫔如何了?”看到他们出来,何昭仪很急切地上前问到。 皇后的脸上是一种虚假的紧绷:“婉贵嫔动了胎气,需要静养。”陈太医也在旁边跟着点头。皇后看着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脸上失望的表情,冷哼一声:“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就跟民间妇人在逛菜市场一样,吵吵闹闹没个体统!婉贵嫔动了胎气”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一声“皇上驾到”,听着声音,也可以想到当事人脚步的急促。皇后默默地闭上了嘴,带着众人准备迎驾。 果然,她们连队形还没排好,皇上就大步走进的云梦居。看到她们这群人,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就径自掀开帘子进到了里间。把大家弄的跪也不是,不跪也不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皇后冷淡地看着建元帝消失在门帘外的身影,知道这一件事怕是又要闹大了。 这个男人的大老婆带着一群小老婆们站在外面,等着他去看望安慰另一个小老婆。这种滋味,谁是谁知道。只听里面建元帝焦急又担忧的声音传来:“婉婉,你还好吗?”这一声,光是在外面听着,都深情万分。这里的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皇上珍而重之对待的人呢?要不是被逼着围观,真恨不得掉头就走,这样还能安慰自己说并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连这个希望都戳破了…… 而在里间,李燕婉面对建元帝的一脸关切,想也知道他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赶忙跑过来的。心中难得升起了一抹心虚,抬眼看向建元帝:“臣妾没事,孩子也没事。”建元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她除了脸色潮红一些装病热的,其它还好,一路上的担心去了不少。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隔着被子轻抚她的腹部,说道:“朕听说你这里又宣了太医,还挺急的。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赶忙过来看看。太医说什么毛病了吗?外面怎么那么多人?”语气可谓是很温柔了。 可就是这样的温柔,李燕婉才觉得对他不起,欺骗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所要承担的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只是,她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大不了……等事情做到了,她再解释给他听嘛! “今天皇后娘娘带着各位姐妹们来探望我,我很是高兴。可能是忙活着吩咐厨房准备茶点,然后和各位姐妹们说话,有点费神了,加上……云梦居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我有些不习惯。所以,动了胎气。”说着还抬头心虚地看了建元帝一眼。 ------------ 第四百九十章 娇弱 建元帝却把她这欺骗人的心虚理解成了她对于惊动了他的不好意思,因此更加地生气。面前这小女人,他是知道的,虽然很多时候还是小孩子脾气,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有自己的立场,知道该怎么办。看她这两天因为怀孕,而乖乖听话,让干嘛就干嘛,建元帝就知道其实她也是很爱这个孩子的。那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只是动了胎气,孩子没问题,可是下次呢?准爸爸建元帝对这个问题很是重视,并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外面那些女人。 “好,朕知道了,这事不怪你,孩子不是安然无恙地在你肚子了吗?”建元帝对着李燕婉好一通安慰。反正错都是别人的,他的爱妃是什么错都没有。李燕婉知道多说多错,等到到时候见跟皇上招认实情的时候,反而要受磋磨。这个时候便也不说话,反正她想表达的意思,建元帝也都知道了。那她就等着解决呗 建元帝以为把她哄好了,心情安抚住了,这才有空去管外面那群人。 他掀开内室的门帘出去的时候,大家已经等了他很久。虽然不能说已经把皇上和婉贵嫔的的对话全部听清,但是皇上对婉贵嫔怎么样,大家还是心中有数的。现在婉贵嫔动了胎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们都在云梦居是不争的事实。刚刚那群期待婉贵嫔落胎的人,现在又转而担心,皇上要如何处置她们了。 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并且吩咐皇后也坐,除此之外,建元帝就没有再搭理大家一句。而是对着陈太医继续问道:“婉贵嫔现在的情况如何?孩子还好吧?”尽管看到李燕婉的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建元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听到陈太医将对皇后说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建元帝才罢休。“这两日你辛苦些,多看看贵嫔的情况,有问题及时向朕禀报。” 陈太医自然躬身答应着,口称去看看安胎药熬的怎么样了,将场地留给皇上和他的后宫们。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婉贵嫔根本就没毛病,安胎药什么的,喝不喝也无所谓。倒是皇上,如果真的如婉贵嫔所希望的做了,指不定婉贵嫔还会高兴一点呢! 一室无话,皇后还在想着刚刚皇上对自己的礼遇,心中有些感念。所以,他还是相信她没有对婉贵嫔做什么的,对吗?打破僵局:“婉妹妹没事便好,臣妾之前看她突然捂住肚子蹲在地上,还吓了一跳呢!” 建元帝看了她一眼,话中有了些人情味:“婉贵嫔无事,也辛苦皇后了。”说着,看向下面站着的女人:“朕难得这么一齐地看到诸位爱妃,怎么,都这么闲吗?” 这分明是嫌大家全部跑来云梦居,打扰婉贵嫔养胎了。虽然事实如此,但沈贵妃还是要辩解的:“今儿早上,皇后娘娘在慈宁宫说要来看望婉贵嫔,妾等想到婉妹妹一个人在云梦居养胎,可能也清冷,便商量着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倒是没想到……婉妹妹这样娇弱,就动了胎气了。”说到后面,还是带了些不甘心。不就怀个孕吗?她们过来说两句话,就动了胎气?沈贵妃想到刚刚建元帝在里间的温柔软语,心中闷得难受。 ------------ 第四百九十一章 顺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在沈贵妃,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自我欺骗说皇上还是爱着她的了。亲耳听到建元帝对婉贵嫔的呵护备至,浓情蜜语,便是因为这个女人怀孕的原因,也足够她嫉妒的了。为什么,她至今都没有孩子呢?而便是以前,她也不曾记得,皇上有这样温柔地对待她过。思及此,沈贵妃不由得更加难过。虽然还嘴硬地说着婉贵嫔的娇弱,实际上心中早就悲痛地不行了。 建元帝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在他心里,这些人组团来云梦居,本就是不安好心了。现在婉婉差点就出事,也容不得他不多思。“朕早就说过,婉贵嫔养胎期间,大家随便打扰。怎么?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这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但是贵妃在前面说了那样一段解释的话,自然想当然地就认为皇上是在对着自己说的了。一双向来柔顺的眼睛猛地抬了起来,满是错愕与不甘地盯着建元帝。皇上这是,在为了婉贵嫔在斥责于她吗?一个小小的贵嫔,就这样爬到她头上来了吗?她想张口说些什么,关于婉贵嫔的娇弱,关于皇上的过分关心。可是临到出口,她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说这话的资格因为,她连怀孕都没有怀过,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呢? 皇后看着沈贵妃灰败的神色,甚至比之前大皇子不幸失聪了,脸上的神色还要难看。心中不禁有一丝快慰:沈蓁蓁,你也有今天啊!当初你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怕是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被皇上斥责吧?尽管那个女人,出现还不到一年。然而幸灾乐祸的同时,皇后有免不了有些悲哀,她嘲笑沈蓁蓁的落魄与可怜,她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这么多年忙忙碌碌,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吗? 不,不是!她的价值还没有失去,建元帝当然不会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女人哑口无言之后,建元帝又继续说道:“朕将宫务交付给你们,可是你们却不专心王事,跑到这里来胡乱搅和。这么拎不清的话,依朕看,这宫权,不掌也罢。”这话显然是对掌权的四妃说的了。 沈贵妃与何昭仪倒还没有什么反应,祺昭媛与慧昭容倒是坐不住了。尤其是慧昭容,简直无辜死了。她才不想来看婉贵嫔这个女人呢,还不是太后姑妈的意思,说要跟婉贵嫔搞好关系,她才跟着大家过来了。来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婉贵嫔就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出事了!结果现在皇上还反过来怪她?!她怎么就这么冤啊! “皇上,臣妾什么也没做啊!大家都看到了的,婉贵嫔无缘无故胎气动了,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能怪到臣妾身上?”还想夺她的权?!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这时候才明白建元帝此刻的用意,把这些女人所掌的宫权夺回来,还能给谁?难道是怀着孕需要静养的婉贵嫔吗?还不是给她!这对她可算是突然之喜了,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得声援一二。 ------------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成章 “慧昭容,现在婉贵嫔还躺在床上,你说这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皇后冷淡地指责道。 建元帝本来是想借题发挥的,但是一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受苦的李燕婉,再看看眼前这些只顾自己利益、毫不关心别人死活的女人,顿时觉得一阵心寒。他虽然对于这些女人,不曾有过太深的像对李燕婉那样浓烈的感情,甚至还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但他自问,对她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这些他曾经的枕边人呢?却原来一个个都是这样的一副面目。 “临近年关,宫务繁忙,朕这才将皇后从坤安宫请了出来。本来朕昨日就想跟大家说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把大家聚到一起,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便统一说一下。国不可一日无后,皇后犯了错,已经得到了惩罚,谁心中有不服的,可以跟朕说!皇后毕竟照管宫务多年,经验丰富,以后宫务仍然交给皇后总管,四妃分管。”建元帝将心中早就打算好的一套方案,趁机公布于众。 对于这结果,不止皇后和四妃,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皇上将皇后放出来,难道真的是当个摆设吗?肯定是要管事儿的呗!只是有心理准备归有准备,事到临头,这现实落差还是有的。 “皇上赏罚分明,不过,可真是无情。”祺昭媛看着建元帝,默默地说了这样一句哀怨到底的话。她不是质疑这个决定,只是觉得,自己就像棋子一样,被这个男人握在手中,生死不由人。 谁都没有理会祺昭媛的话,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在这一片沉默中,似乎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皇后突然出事被关,四妃掌权,皇后出山,宫权归位,这一切就像是画了一个圆,无论怎样弯曲,最终还是和起点重合了。 “臣妾必不负皇上重托,带领四位妹妹好好肃清内宫,安排过年事务,忠于圣上所托。”皇后得偿所愿,少不得要在建元帝面前表表忠心。 “嗯。以后大家要恪守宫规,严禁胡乱串联。婉贵嫔这边,大家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多来了。”建元帝想到这次婉婉所遭受的无妄之灾,想来想去,还是这群女人的原因。估计是有人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了,她脾气又软,心思又敏感,这才起了身体反应。 这还是把婉贵嫔动了胎气一事,怪罪到大家身上了。像沈贵妃、慧昭容那样心中不服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在来之前还动了心思,想要这次打探好消息,以后找机会下手的。现在闹了这样一出,不说婉贵嫔的防范会加强了,便是皇上,也明言不许她们多来。这想要做些什么……可就难多了啊! 建元帝头疼地送走了这一帮闲不下来的女人,开始有些怀疑他以前的眼光。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些人怎么这么难搞呢?皇后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如果婉贵嫔出了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会再给她撑腰的,而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对婉婉倒还算尽心起来了。 建元帝捧着茶杯低头发呆,想些有的没的然后就听到烟嬷嬷在旁边小声地禀告道:“皇上,婉主子请您进去呢!” ------------ 第四百九十三章 任性 “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建元帝进到里间,看到李燕婉坐在床上啃着个苹果,脸色都不对了。太医这才刚刚来过,说她动了胎气要好好卧床静养,她转头就我行我素起来! 李燕婉撇了建元帝一眼,因为嘴中还嚼着苹果,没有空搭理他,只拍了拍旁边的床,示意建元帝坐下说话。建元帝看她这副样子,被说了也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心下无奈,这女人,刚刚还怕的要死,怎么转头又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走到床边坐下,建元帝伸手就将李燕婉手中的苹果拿到自己手里,啃了两口放到一旁,然后说道:“你不好好躺着,叫朕进来干什么?” “她们都走了,你不进来看我,还打算看谁呢?”李燕婉用打量审视的目光看向建元帝,一副母老虎的样子。虽然她是要心虚地跟建元帝坦白,但是输人不输阵啊! 建元帝也知道她这是一句玩笑话,为了哄她高兴,也配合道:“朕倒是想要看谁呢,可惜啊,心里住了个小没良心的,从此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把李燕婉说得眉开眼笑,扑到建元帝怀里撒娇个不停。建元帝一面得注意她的身体,一面还要哄着她,真是甜蜜的折磨。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李燕婉觑着建元帝的脸色,才小心试探道:“皇上,其实……其实臣妾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建元帝看她心虚的样子,心中疑惑。自从她怀孕了,他对云梦居的关注度又高了几个层次,每天里里外外的情况都要了解一番,还能是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呢?不过,疑惑归疑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甚至微笑着看向李燕婉:“你先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嘛!”李燕婉在建元帝怀里扭糖似的,把建元帝吓得不轻,整个脸色直接沉了下来。“李燕婉!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孩子的人!自己一点也不顾忌,都已经动了胎气惊动太医来了,还这样翻来覆去的!”正说话间,晴心就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中药进来了。 建元帝嘴上虽然说得重,但实际动作倒是一点也不迟疑,从晴心手中端过药来吹了吹,然后就送到了李燕婉嘴边。李燕婉嘴里发苦,埋怨地看了毫不知情的晴心一眼。她今天装作肚子疼,本就是临时起意,除了探脉的烟嬷嬷和陈太医知道实情之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真的动了胎气。晴心又是从小伺候她的,着急之余又多了些心疼,自然药一熬好就端了进来了。 “我不喝!”李燕婉把脸往床里转了转,做出一副拒绝喝药的姿态来。不是她任性,只是是药三分毒,她没有毛病,现在喝了药,万一对孩子有影响怎么办? 然而她这态度却彻底激怒了建元帝。建元帝今日本在乾正宫批折子批得好好的,年关将近,他公务本就繁忙,现在因为李燕婉怀孕了,他每天还要抽些时间过来陪她,时间就更紧张了。可是听到她这里宣了太医,建元帝连等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赶过来了。可是,这一天李燕婉给他的印象是什么呢?无所谓!不在乎!他可以容忍她任性孩子脾气,但是他不能容忍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全然无视的态度! “李燕婉!你想干什么?!”建元帝将药碗重重地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声音沉得吓人。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坦白 李燕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发现建元帝接下来没有动静之后,才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建元帝铁青的脸色,思索自己究竟是哪句话引爆了他的炸弹。 “晴心,你先下去吧!”李燕婉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却又掩藏不住担心的晴心,开口先把无辜人员撤退,免得被建元帝扫到台风腿。 晴心看了神色不善的皇上和面色淡淡的主子一眼,说了句:“那主子好好喝药。”就端着空托盘下去了。她只能期待,皇上看在主子已经怀孕了的份上,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等到屋子里没人,李燕婉才觑着建元帝毫无软化的脸色,慢慢地靠向他:“皇上是在生我的气吗?我可以解释,我不喝药是有理由的。” 生病,喝药,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燕婉这话说的,听在建元帝耳中,就像她干了一件错事,然后还洋洋得意地在为自己辩解。建元帝胸中的怒火更重了,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勉强压住了,语气寡淡:“不喝药还能有什么理由?难道你没病?” 说中了! 李燕婉靠在他的肩上,默不作声。 建元帝久等她的答复没有反映,侧头看向她,却见到李燕婉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又默认了的表情。这一刻,他觉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两只手扶住李燕婉的双肩,不敢置信中又带着愤怒与沉痛:“你再说一遍,你没有动胎气?!” 李燕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她装作肚子疼动了胎气也只是临时起意,是看到皇后和祺昭媛在她的云梦居,两相对峙,闹得不可收场。才想做点什么吸引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再纠结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了。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又很自然地想到,如果她动了胎气,是因为大家的来访而动了胎气,那么,以后一段时间,应该就不用再见到这些人了。那么,她和她的孩子的安全程度,应该就会更高了。于是……她就自导自演了这一场闹剧,并且让两个知情人烟嬷嬷和陈太医,按着自己设定的道路走了。 “臣妾之前肚子痛都是装出来了,确实没有动了胎气。”李燕婉在建元帝的逼视下,低着头说完了这句话。奇怪,她刚刚将建元帝叫进来,就是为了尽早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的,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让他为她担心。但是一件事跟着一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建元帝给直接道破了。现在再坦白详情,搞得就像是建元帝问到了真相,她才不得不承认一样!都是坦白,可是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性质就变了呀! “你!”听到她确确实实承认了这件事,建元帝一把松开了她,指着李燕婉就想出言指责。可是看到她低着头,一副难过又可怜的样子,建元帝到了舌尖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燕婉身子失去了支撑,才敢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看到他一副出离愤怒的样子,暗道一声不好,忙拉着建元帝的袖子急急解释道:“臣妾,臣妾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是当时,当时皇后和祺昭媛差点要吵起来了,臣妾想着在我的云梦居,怎么也不能让她们出这种事。在旁劝说她们也不听,因此才动了这个念头。而且……而且这样还能让她们以后不要再来云梦居了,这也是为了咱们孩子的安全考虑。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说到后面,李燕婉急得恨不得要cos尔康,使劲摇着建元帝让他相信自己了。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生气 “你想说你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确不是故意要演这出戏,害得这么多人陪着你担惊受怕的,对吧?”建元帝的语气突然平和了下来,低下头看向李燕婉,出口帮她说完她话中的未竟之意。 李燕婉虽然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但并没有细思,急切地点了点头,以为建元帝已经听进去了她的话,不再介意这件事了。 建元帝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中难过地说不出话来。他刚刚在外面,刚刚看透一群女人,还自我安慰,说算好婉婉不是这个样子的,算好他还有婉婉。可是现在,她转头就告诉他,不好意思我刚刚那些伤痛和难过都是骗你的,不过我也是好意,你不要介意哦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真正关心在意她的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他是她的丈夫,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可以直说,不用以这种方式来达成? “好,朕知道了。既然你现在没事了,那朕也放心了。乾正宫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完,朕先回去了。”心里再怎么失望难过,建元帝也不忍将自己的怒火发在她的身上。她现在没事,是最好,他怕万一他发火吓着她,真把她搞得动了胎气,到最后还是他心疼。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才不会有什么反应呢。 李燕婉觉得他这回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些不敢置信,努力打量着建元帝的脸色,不放心地问道:“皇上真的不生臣妾的气了吗?” 建元帝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朕不生气。” 于是,李燕婉高兴了。觉得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让他跟着担心了一场,还特地从乾正宫赶过来,浪费了不少时间。非常贤内助地对建元帝说道:“皇上着急的话,就快回去吧,国事为重。” 建元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拿起了旁边茶几上一口未动的安胎药,头也不回地说道:“朕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着,就径自出去了。 李燕婉虽然觉得建元帝有些冷淡,但是想到他可能是急着回去处理正事,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惬意地躺在床上大大地舒了口气,经过今天这件事,这些人应该就不会一直来烦她了吧!而且,就算想要暗中害她,也得掂量掂量着,才敢行动吧!李燕婉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个赞,这一石二鸟的法子,也只有她这种聪明人才想得出来! 她还在里面沾沾自喜,憋着气出门的建元帝可就要暴走了。刚掀开内室的帘子出去,建元帝就想把手中的药碗砸到地上。手都高高举起来了,想到他在外面这一砸,李燕婉在里间估计也能听到,那他刚刚可就白忍了。于是,他又只能平了平气不行,还是想砸! 守在屋子里的奴才就看着建元帝气场不对地站在门口,举着个药碗,一动不动。他们也跟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皇上,不敢置一词。 “砰”沉闷的声音,药碗最后被建元帝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人离开了。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生气 “你想说你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确不是故意要演这出戏,害得这么多人陪着你担惊受怕的,对吧?”建元帝的语气突然平和了下来,低下头看向李燕婉,出口帮她说完她话中的未竟之意。 李燕婉虽然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但并没有细思,急切地点了点头,以为建元帝已经听进去了她的话,不再介意这件事了。 建元帝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中难过地说不出话来。他刚刚在外面,刚刚看透一群女人,还自我安慰,说算好婉婉不是这个样子的,算好他还有婉婉。可是现在,她转头就告诉他,不好意思我刚刚那些伤痛和难过都是骗你的,不过我也是好意,你不要介意哦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真正关心在意她的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他是她的丈夫,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可以直说,不用以这种方式来达成? “好,朕知道了。既然你现在没事了,那朕也放心了。乾正宫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完,朕先回去了。”心里再怎么失望难过,建元帝也不忍将自己的怒火发在她的身上。她现在没事,是最好,他怕万一他发火吓着她,真把她搞得动了胎气,到最后还是他心疼。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才不会有什么反应呢。 李燕婉觉得他这回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有些不敢置信,努力打量着建元帝的脸色,不放心地问道:“皇上真的不生臣妾的气了吗?” 建元帝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朕不生气。” 于是,李燕婉高兴了。觉得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让他跟着担心了一场,还特地从乾正宫赶过来,浪费了不少时间。非常贤内助地对建元帝说道:“皇上着急的话,就快回去吧,国事为重。” 建元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拿起了旁边茶几上一口未动的安胎药,头也不回地说道:“朕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着,就径自出去了。 李燕婉虽然觉得建元帝有些冷淡,但是想到他可能是急着回去处理正事,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惬意地躺在床上大大地舒了口气,经过今天这件事,这些人应该就不会一直来烦她了吧!而且,就算想要暗中害她,也得掂量掂量着,才敢行动吧!李燕婉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个赞,这一石二鸟的法子,也只有她这种聪明人才想得出来! 她还在里面沾沾自喜,憋着气出门的建元帝可就要暴走了。刚掀开内室的帘子出去,建元帝就想把手中的药碗砸到地上。手都高高举起来了,想到他在外面这一砸,李燕婉在里间估计也能听到,那他刚刚可就白忍了。于是,他又只能平了平气不行,还是想砸! 守在屋子里的奴才就看着建元帝气场不对地站在门口,举着个药碗,一动不动。他们也跟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皇上,不敢置一词。 “砰”沉闷的声音,药碗最后被建元帝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人离开了。 ------------ 第四百九十六章 孝敬 经过这件事,宫中的大权表面上是落到皇后手中了。而现在有了主心骨,过年的各项事项都被提上了日程。整个后宫忙忙碌碌,看起来倒是热闹极了。当然,这一切倒是与李燕婉没有太大关系了。皇上明令说了,没事不要去打扰婉贵嫔养胎,这下不止那些心存歹心的人要掂量掂量,便是那些有心示好的,也有些停住了脚步。 不过,因着皇上都会每日固定派人来云梦居问问情况,不定时地赐些东西的缘故,云梦居倒还是底下人的香饽饽。虽然说,现在因为要过年了,殿中省每个人都恨不得一个劈成两个用,但是,该给婉贵嫔送上的东西,那是一点都不会少。好的、贵的,跟不要钱一样往云梦居送,当然,还有管事的自己孝敬的东西。 “这么忙的时候,还劳烦胡管事亲自来一趟了。你献上的东西本宫都很喜欢,有心了。”李燕婉一个南方人,头一年在北方过冬,实在适应不了,便是在屋里,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中还得捧着个暖炉。人家殿中省的管事亲自来把她的冬衣和用度送过来了,她怎么着也得见上一面。这就有了上面的谈话。 这胡公公虽然素来是个捧高踩低的,但不得不说,做人还是有一套的,至少他现在这么说,李燕婉是生不出一点的反感。“婉娘娘客气了。奴才就是再忙,也不能忘了您的事呀!皇上都说了,短了谁都不能短了娘娘的。所以呀,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派人去吩咐奴才一声,奴才旁的本事没有,寻摸点东西的本事还是有的。”说着,又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手中的篮子打开一个盖,露出里面的东西来。“这些水果蜜饯,是奴才自己的一片心意,也就尝个鲜,娘娘千万不要嫌弃。” “如此,那本宫就谢谢公公了。”李燕婉微笑着笑纳了。这种事情,就跟前朝的冰敬炭敬一样,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不收,人家反倒觉得你不格人情,看不起他呢! 果然,听到李燕婉收下了,这胡公公笑得跟别人给他送了礼一样。再三说了许多吉祥话,才带着人退下了。 人一走,李燕婉嘴角的微笑就落了下去。烦躁地挥手,示意晴心将这些东西拿下去,自己却闷闷地坐在旁边不说话。一旁伺候的烟嬷嬷和绣心对视了一眼,心中知道主子在烦闷什么,却说不出劝解的话来。末了,还是李燕婉终于耐不住,出声问道:“乾正宫那边来人了吗?皇上有说今天过来吗?” 烟嬷嬷迟疑了一下,上前回道:“回主子,现在时辰还早,还没到乾正宫来问的时候呢!没准,皇上今日空闲了,会亲自过来看您呢” 李燕婉冷哼了一声,没在说话。心中却烦闷的不行,这都几天了,建元帝连面都没露一下,说是忙,真有这么忙吗?每天倒是固定会派杨时意过来问问情况,了解一番,可是他干嘛不自己来呢?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杨时意还是他啊! ------------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冷淡 饶是李燕婉,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心里清楚,建元帝这个变化,是从她那天装病开始的。那天建元帝走了之后,她也没当回事,甚至心中还有些自得。况且,那时候建元帝的态度,她还真以为他已经不计较了,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可是,过了两三天,她就有些咂摸出味来了。建元帝对她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每天派人来嘘寒问暖,送七送八,可是他本人就是不出现!一天两天可以说是意外,这都好几天了,她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可是,建元帝究竟在生什么气呢?她明明,将一切事实都跟他坦白了呀!只不过……坦白的形式有些像是他在逼供而已。他当时虽然不高兴,但是走的时候不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吗?为什么事后又不爽了呢?她……虽然在这件事上耍了点小心机,但是也不算什么大错吧! 正枯坐着,钱同就进来禀告了:“娘娘,乾正宫的杨时意来给您请安了。” “快让他进来。”听到又不是建元帝亲自过来,李燕婉心中有些失望。不过,杨时意来也好,她正有事要问他呢! 杨时意奉皇上之命,每天过来看望问候一番,问的问题倒是一天比一天细。没办法,他不多了解一点,回头又要被建元帝给问懵了。李燕婉也知道他是要报告给建元帝听的,倒也不敷衍,一五一十地说来,把自己每天生活起居的情况说说清楚。其实她也是想过,要不装作不舒服不顺心,然后引建元帝过来的,可是建元帝生气,不就是为了之前她故意装作动了胎气吗?她怕她再这样,建元帝就不止生气,而是要暴怒了。 等杨时意问候毕,李燕婉才缓缓开口:“皇上最近很忙吗?瞧着都好几天没来了。” 杨时意抬头看了她的脸色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回道:“年关将近,皇上每天都在会见大臣,批折子批到深夜,实在没有时间来看贵嫔。不过,皇上还是很关心贵嫔的,每日都叫奴才过来看看,回去还要细问呢” 李燕婉心中冷笑,什么忙没空,都是借口。那就话叫什么来着,男人对他爱的人,一定都是有空的。她也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之前建元帝好几天不来也是常事。只是,她现在明显都感到建元帝的生气和冷淡了,虽然外界看来,她依然是盛宠,但实际怎么样,她心里清楚。既然知道他生气了,她还不着急,那不成了傻子吗? 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李燕婉看向杨时意:“杨公公,咱们也算老相识了。天这么冷,我看你你这样每天跑来跑去,也是麻烦。你回去跟皇上说,我想见他,请他拔冗来云梦居见我一面。乾正宫重地,每天大臣们进进出出的,我也不好擅闯。” 杨时意听到婉贵嫔都说出擅闯乾正宫这种话了,心下一惊,知道她是认真的。这几天皇上与婉贵嫔之间的猫腻,他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事,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有问题的。明明皇上还很关心婉贵嫔,但就是不愿意来云梦居看望一二,非要劳动他来回跑着,然后回去了又紧巴巴地问情况。这不是受罪吗?婉贵嫔呢,想来相比见到他,还是更愿意看到皇上的吧?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转达。”杨时意躬身应是,态度很是端正。开玩笑,这可是已经怀有身孕的从三品娘娘,更何况还被皇上放进了心里,这前途是不可限量。他杨时意如何敢怠慢? ------------ 第四百九十八章 暗悔 李燕婉想见建元帝,只要她提出了这个要求,以往是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的。便是之前和建元帝置气,也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死咬着牙不肯服输。现在她主动放下身段,满以为建元帝肯定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 可是,现在真的是建元帝傲娇上了他就是不来! 当然,为了李燕婉的身子,建元帝当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口称事情实在太多,让她在宫中好好静养,他一定抽空会过来的。李燕婉又不是傻子,这种敷衍塞责的傻话,她难道听不出来吗?收到杨时意回复的那天晚上,她就默默在床上哭了半宿。 不是她玻璃心,容易多想,只是建元帝现在的所作所为,让她总是不由得想到前世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怀孕了,但是,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很不耐烦了。她以为是他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心中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体谅他。等到查出来有孕,她还高兴地很,觉得可以用这件事让他高兴一点了。可是……谁能想到,当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的时候,连说话都是错,更何况其他呢? 李燕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上建元帝之后,她就暗自决定要在这里好好过下去,活出一片新的天地来。可是时隔这么久再想起这件事,她总觉得历史有惊人的相似,如果,重蹈覆辙的话……那她,怕是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不会的,这件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皇上只不过是气我当时没有及时跟他说而已,只要我好好哄哄他,他一定不会生气的。”李燕婉不断进行着自我安慰。 第二天,当晴心轻手轻脚地进来将熏好的衣裳放到床边时,就看到李燕婉睁着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床顶。 “主子你醒了?”晴心吓了一跳。自从李燕婉怀孕以来,睡得一直很多,太医也说这是正常的现象,是以连皇上都说她要睡便让她睡着。这突然有一天李燕婉醒这么早,晴心还有些惊讶。 李燕婉倒也不是一夜没睡,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更何况,那些糟心的事情,没准就是她臆想出来的,为了这么些事亏待自己,也说不过去。只不过,因着心中存了事情,她晚上倒真的是睡睡醒醒,早晨也很早就醒过来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嗯,扶我起来吧!”可能是因为昨晚哭过了的原因,李燕婉嗓音还有些沙哑,但是精神倒是还不错。 晴心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眼,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便不再多话,专心伺候着李燕婉起床洗漱用饭。 自从建元帝下了命令,让大家没事不要来云梦居乱串门之后,云梦居比起其他主位的宫殿,倒是清冷了不少。李燕婉事先还没觉得,反正她的性格,整天宅在宫中也是可以的。可是往常日日都来的人,现在不来了,她就突然感到了些许寂寞。 用完饭,她照例去院子里坐坐晒完太阳回来,看到时间还早,就决定把之前的事情给拾掇起来。说起来,因为怀孕,她好多事情都被丢下了呢! “慕云你把我前几日做了一半的那件狐皮外套给拿过来。”李燕婉扬声吩咐道。 ------------ 第四百九十九章 慕云 慕云是钱同从殿中省选出来的几个丫头之一,长相在云梦居的宫女中,算是最出挑的了。李燕婉对于她们四个新来的宫女,倒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晴心和绣心是她用惯了的,所以日常的很多活动,还是习惯她们两在旁伺候。安云她们几个,要么是跟着学习,要么被安排了别的任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慕云在李燕婉面前出现的频率算是最低的了。 李燕婉还私下问过绣心原因,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因为慕云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排挤她,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怀孕。绣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见主子问起,也将心中的顾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慕云那丫头,看着倒是还不错。不过您与皇上这样亲密,她的姿色,放在后宫也不算落后了。万一哪天皇上不经意看上了她,咱们岂不是输在了自己人手里?这个话,晴心可能想不到,烟嬷嬷不会跟您说,钱同与您说不到这方面,也只有奴婢多了个心,事先做好防备。” 李燕婉听了哭笑不得,原来绣心打压排挤慕云,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怎么会知道,如果建元帝真是这种人,会因为慕云的姿色上佳,就见异思迁,那她李燕婉就不会这么信任这个男人了。更何况,慕云怎么说也是她宫里的人,建元帝如果真的看中了这丫头,那是真的不把她这个人当回事了。至于绣心说的烟嬷嬷和钱同的事情,李燕婉倒是心中有数。钱同与烟嬷嬷一向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的,这种事情,钱同便是注意到了,也不好多说,倒是烟嬷嬷虽然是建元帝派过来的,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和她一心,还有待考证啊! 不过自从李燕婉与绣心说开了之后,为了怕慕云心里不舒服,她还经常找这丫头近前来聊天。慕云也是个心思活泛的,见到李燕婉喜欢她,更加有意在李燕婉面前表现一番,时不时进些她亲手做的小东西。还别说,这手艺一看就是练过的,绣的东西活灵活现,连烟嬷嬷看了都赞不绝口,更不要说李燕婉这种大老粗了。说起来,整个云梦居,论绣活,还真的没有人能出慕云之右了。 李燕婉自然对发现了这么个宝贝感到很是高兴,从此之后就经常让慕云帮着绣些帕子、袜子之类的,不仅用着舒心,便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啊!云梦居的衣物绣品之类的东西,也交给慕云管着了。说起来,慕云也算因祸得福了。有空的时候,李燕婉还经常向慕云请教一二,她的手艺只能缝缝衣服,绣花什么的,真是勉强了。她作为一个积极上进的新时期女性,自然要学起来。 她原本打算做好呈给建元帝的衣裳,也经常找这丫头出出主意,看绣些什么东西,怎样缝制更美观实用一点。李燕婉既然打算要好好哄哄建元帝,不叫他再生气了,自然这衣服,就得更用心一些。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做这种穿在外面的大衣服呢,以前做的只是内衣,丑也就丑点了,反正外人也看不见。这穿在外面的,自然得更经心一些。身边有这样一个能人,李燕婉哪有理由不用起来呢? ------------ 第五百章 传情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在慕云的帮助下,李燕婉这件衣裳倒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之所以说是有惊无险,原因也在于,这帮奴才看到她拿起针线,吓得跟什么似的,一个两个过来劝她不要过于操劳,吃吃睡睡最好了,这些杂活就交给下人干吧!李燕婉想解释,她并不累,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她性格倔强,想做什么一定要做到,死不听劝罢了。 绣心素来对慕云有所芥蒂,即使经过之前李燕婉一番解释,她面上不再多为难慕云了,但心中仍然多有防备。现在看到慕云就这样惯着主子,不仅不出言相劝,反而教主子要如何如何制衣,更是气愤。“慕云,主子现在怀有身孕,身子金贵,想要做什么,你伺候在身边,应该多加注意,差不多的事情就不要让主子亲自动手了!你是怎么伺候的?”劝说李燕婉不成,倒是直接斥责上了。 绣心是一等宫女,慕云是二等,绣心斥责她,她也只有乖乖听着的份。慕云委屈地看了李燕婉一眼,低下头来,也不解释,也不说话,一副任由绣心责骂的样子,很是可怜。 李燕婉是动了恻隐之心,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慕云也是她叫来帮忙出主意的,李燕婉自然觉得此事与她无关。更何况,一个人长得美还是有优势的,别说这件事与她无关,就是她真的犯了点错,李燕婉这个怜香惜玉的人,估计也会看着她的脸就算了。“好了,这关她什么事!只不过是我整日在宫里闲着无聊,你们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本宫做做针线打发点时间都不行了吗?” “主子您要是无聊,奴婢可以陪您聊天啊,或者玩一玩何昭仪送来的玩具。做针线又伤眼睛又伤身子,您想要制衣,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绣心仍然苦口婆心。这也就是她跟着李燕婉比较久了,又素来忠心耿耿,所以说这样的话,李燕婉知道她出发点是好的,才没有太生气。 不过,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现在怀孕这才一个多月,距离把孩子生下来,还有将近九个月,要是真的每天都这样束手束脚,什么都不能干,那她简直就过不下去了。李燕婉对自己的情况看得很清楚,她现在的生活重心当然是孩子,可是,孩子也不是她的一切。在她的**下,所有人都闭了嘴,而她在做了两三天之后,一件皮衣也已经成行了。 “娘娘今日可好?”杨时意这几天来都很痛苦,原因是自从那天婉贵嫔要见皇上,但皇上回说没空之后,婉贵嫔就拒绝向他提供自己的日常信息。而皇上那偏偏又盯得很紧,杨时意夹在中间,真的是无比**与痛苦。现在他每天跑一趟云梦居,都要提前祈祷婉贵嫔想通了,不再任性为难他了。不然他四处找人打听,也是很累的好吗? 李燕婉皮笑肉不笑:“皇上好,本宫以前就好了。” 又来了!杨时意心中暗叹一声,他已经懒得再说“皇上得空就会来看娘娘的”这句话了,连他都觉得尴尬。可是,皇上明明也是很重视婉贵嫔的呀,也不知道这两人在闹什么别扭! “娘娘对皇上的祝愿,奴才一定会带给皇上的。”杨时意嘴角的微笑也跟着苦涩了起来。 与前两天不同的是,李燕婉这日倒还是愿意多说两句:“可不止是话,还有一样东西,也要拜托你带给皇上呢!”说着,就示意绣心去里间将她昨晚刚制好的衣裳拿来。 ------------ 第五百零一章 达意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乾正宫,灯火通明。 建元帝批完折子,起身揉了揉手腕,出声将杨时意唤了过来。“今天婉贵嫔可好?都干了些什么啊?” 杨时意早等着皇上传唤了,虽然皇上现在好像跟婉贵嫔的感情出了些问题,皇上不大愿意见婉贵嫔。但是,这不就给了他出头的机会了吗?更何况,今天他把东西往皇上面前一放,皇上肯定乐的开心。想到这里,连禀告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回皇上,婉贵嫔一切都好,还叫奴才带话说,您好她就好了。只是,奴才瞧着,贵嫔似是有些劳累之色呢!”他现在是摸清楚了,说婉贵嫔好,皇上固然放心,要是再说些婉贵嫔牵挂皇上之类的话,那皇上只有更高兴的。 果然,建元帝此刻的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虽然他有些生她的气,这几日也是故意冷冷她,但心中哪有不牵挂的,恨不得时时掌握她的动向才好呢!听到她也惦记着自己,建元帝得承认,他又动摇了。这几天,他都不知道动摇了多少次了。只是想到李燕婉那破脾气,等到以后孩子出生了,更容易招祸,还不如他现在先给她紧紧弦。不过,她又为什么会劳累呢?是因为见不到他心里难过吗? “她好好在宫中养着,怎么会劳累到的?”建元帝一听他的小美人受苦了,立马心疼起来了。 杨时意狡黠一笑,他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引出下面的事情吗?果然,皇上对婉贵嫔,可不是一般的关心啊!“这个……奴才却是不知。不过,今儿临走前,婉贵嫔托奴才带了件东西给皇上。皇上……”说着,就抬起头试探地看向建元帝,请示的样子。 “快呈上来!”建元帝自然心急又好奇。 当建元帝拆开那个大包袱,露出里面的衣裳时,他的动作和眼神停顿了一瞬。接着,又双手将这件厚厚的皮衣给拿起来,放到面前细看。拿动过程中,一个东西竟从衣服里面抖落下来了。建元帝低头看去,却是一撮头发,用红线绳整齐地束好,不起眼中又别走一种庄重在。 建元帝抬眼看了看殿内的奴才,清了清喉咙:“你们出去吧,朕要独自待会儿。”待看到大家鱼贯而出,建元帝才将手中的头发放下,依然拿起衣服细观。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皮子应该是前段时间他让赵全拿过去给她的,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她一个南方人,初到北方,定然是承受不住的。所以,他想让她多做几身暖和点的衣服御寒。只是,没想到……她却念着自己,还给自己做了一伸衣服。这剪裁和针脚,一看就是用了功的,难怪她要疲累了。这个傻丫头…… 建元帝捧着衣服放在胸口,觉得很是窝心。至于那撮头发,建元帝当然看的出来是李燕婉的,她那一头柔顺飘逸的长发,他一直是赞不绝口的。现在割下一束送给自己,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在表白啊! ------------ 第五百零二章 结发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建元帝把那束头发拿在手上,久久没有动作。他想起了刚认识李燕婉时,她的冷淡防备,然后是曲意逢迎,然后是欲即欲离,现在他终于把这颗心给捂热了,怎么自己反倒不珍惜起来了呢?这件事,其实他心中是很生气,不止是气她不知道珍惜爱护自己的身子,也是气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心自己,想要做一件事,为什么不能直接跟他说呢?要这样拐弯抹角地自己想些歪门邪道,明明……他都是会依着她的啊! 冰凉的发丝握在他的手中,有了些许温度。建元帝对着烛火又端详了片刻,便做下一个决定。罢了罢了,纵使她不懂事,犯了些错,自己慢慢教就是了,这样说不理就不理,却不是君子所为啊!到时候她的心凉了,他到哪哭去?! 第二天,李燕婉满以为她都表示的这么明显了,建元帝总该拔冗过来一趟了吧!虽然她没有什么事,但是总悬在心里,也不舒服啊!一天之中,她往外面探头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搞的几个奴才都看出来她的想法了。建元帝没来,她还能安慰自己,是他白天太忙了,等忙完会过来的,她反正等着就是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最后来的又是杨时意这刁奴?! 她有些恼羞成怒:“本宫每天关在宫里,哪也不去,哪会有什么事!用不着杨公公这一天天的跑了。”差人来看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来啊! 杨时意被她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停了停,还是笑着说道:“奴才这也是受皇上之托,这不,今儿皇上还叫奴才送些东西给您呢!”说着,拿出了一个盒子。 李燕婉有些兴致缺缺,她现在已经弄不懂那个男人的意思了。就算是她做错了,她也承认了,他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起来,不就是一件小事吗?说是生气,又每天派人过来探望询问,一副还很关心的样子,但当她提出要见一面,建元帝却又缩了回去!听到杨时意说皇上有东西相赠,又习惯性地以为是珠宝玩物之类的,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过,她也知道,为难一个奴才也没有意思,他也不过是个跑腿的。示意杨时意将东西呈上来之后,连盖子都没有打开,就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杨时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今儿早上皇上把盒子交给他的时候,心情倒是挺愉快的。他看着婉贵嫔脸上明显的厌倦和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什么,夹紧尾巴就回去了。这跑腿的活,可真是不好办啊! 李燕婉因为这件事,晚上竟然还郁闷地多吃了一碗饭,也没有那些孕吐的毛病了,喜得烟嬷嬷和绣心晴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燕婉懒得看她们脸上欢乐的样子,这个,也只能说是苦中作乐了。 几人也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敢拉着她多说。李燕婉说要独自待会,她们也只能一边不放心,一边听从了主子的意见。百无聊赖的李燕婉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准备当一回败家女,好好用那些珠宝首饰泄泄愤。可是,那雕琢古朴的盒子一打开,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珠光宝气。 一盒清冷,一束头发赫然在内。只是,却比她之前送去的,要粗了不少。 ------------ 第五百零三章 不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可能是期待越低,惊喜越大吧!李燕婉凝视了盒子中的这撮发丝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才小心地将它从盒子中取出来,冰凉的发丝一寸一寸覆盖她的手掌,就像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温暖一点一点地,俘虏了她的心。虽然这是一个一夫多妻合法的时代,但是李燕婉从来都有身份的自觉。建元帝是有正妻的,而且那个女人无论是在家世出身还是相貌品行上,都当得起这个身份。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妄想着那个位子,包括身处那个位子的女人所享有的一系列权力。即使这么久了,她心中还有一种浅薄的道德感,觉得自己和第三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是插足别人的婚姻,尽管在这里,是合法的。可是,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后来便是真的动了感情,她好像没有别的退路可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尽管现在建元帝和皇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貌合神离了,但是她也从来没想过,建元帝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结发夫妻,这种承诺,她知道,建元帝不会随便对某个女人做的。而他现在,真的愿意给她。即使不是夫妻的名分,但是至少说明,在建元帝的心中,他是把她当做妻子的。而她,何德何能? 李燕婉无意识地揉搓着手中的发丝,想象着那个男人在灯下的侧脸,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的忧惧和质疑,是那样的可笑。 她不知道自己在灯下坐了多久,出神了多久,久到建元帝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婉婉,在想什么?”建元帝的动静并不算小,只是李燕婉太过投入。突然从她背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啊!”李燕婉吓得捂住心口,回头惊讶地看着突然进来的人,嗔怨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呀,吓死我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见罢!建元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大度地不与她辩解,还将她又扶着坐了下来,出口解释道:“朕怕你睡了,所以刻意收敛了声音。没想到你在这发呆,怎么啦?”在这两人的对话中,完全是自然的日常生活,仿佛之前的隔膜和生气都是不存在的,谁也没有主动去戳破这件事。 不待李燕婉回答,建元帝就看到仍然还被李燕婉握在手中的头发,笑道:“你送给朕这个,朕也看了半天呢!”背后多少感动和慨叹,就被这一句话给囊括尽了。 李燕婉眼神晶亮地看向建元帝,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思,他一定也都懂,“会同此心”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意思吧!突然涌上来的幸福感淹没了她,她的眼眶甚至有些湿润,“皇上……”在这种澎湃的感情面前,一切言语都失去了效力。 建元帝自然也懂,默默地将她揽到怀中,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用多说什么,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五百零四章 释怀 温情脉脉中,李燕婉还有些不敢置信,如在梦中。明明前一天建元帝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两人却又亲密无间地抱在了一起,海誓山盟。她不放心地抬头问道:“皇上还生我的气吗?” “你怎么知道朕生你的气了?”建元帝还以为自己控制地很好,对待李燕婉还是一如往常呢。 李燕婉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算算,这都几天没来看我和孩子了?就算忙,也不至于这点空都抽不出来吧!分明是你生气不想见我的推辞之话。”只要他们能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李燕婉是相信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怕就怕,这个男人不愿意见她。 建元帝摸了摸鼻子,镇定地说道:“所以你自己反思到错误了?”明明是兴师问罪的话,在他口中说来竟一点威力都没有。 这下李燕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扬了,声音低了不少:“我知道错了。”末了还委委屈屈地抬头看向建元帝:“你不要不理我了。”端的可怜。 建元帝也被她后面这句话给弄得心化成一滩水,甚至还有些自责。明明他可以好好跟她说的,为什么要采用这种自以为是的冷暴力呢?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这个女人:“不会的,朕没有不理你。朕只是担心自己生气的时候,会伤到你,所以才不愿见你。” “其实,其实装作腹痛惊胎,真的是我临时起意的。本来她们走了之后,我就要跟你坦白的。可是你进来之后,我们说了一会话,结果就变成了你在逼问我,然后我被迫吐露实情了。你相信我,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李燕婉少不得要把自己的忏悔再说一遍。虽然她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说实话,她没有想到建元帝这么在意这点。 当然,是她理解错了。建元帝一直介怀的,确实也不是她欺骗他这一点。 建元帝看着怀中的小女人一眼,她小小的,可怜巴巴的,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给一两句谅解之词。可是天知道,他生气的点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建元帝叹了口气,将李燕婉扶正,与自己面对面,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朕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啊?”李燕婉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她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惹他生气了吗? “朕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你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你,为了孩子的安全想要自己待在宫中养胎,这些想法,你都可以直接跟朕说。我们两的关系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朕的吗?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拐弯抹角地自己设计来达成目的,用骗的用瞒的,不仅大费周章,而且你想过到时候事情败露了会怎么样吗?朕真正伤心的,还是你不相信朕。”说到这里,建元帝脸上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便是李燕婉已经通过赠发来表白了,他也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了,可是,喜欢并不等同与相信啊! ------------ 第五百零五章 相信 建元帝说的这段话,却是李燕婉没想到的。她不相信他吗?明明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了。可是,正如建元帝所说,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最可靠。所以,哪怕费事些,她也宁愿用自己的法子来达成目的。 “可是,我那样做,并不是不信任你啊!只不过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麻烦你呢?”说到底,李燕婉依然是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的思想。因为,依赖一个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建元帝气结,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顽固、自以为是,让他一点做丈夫为她遮风挡雨的自豪感都没有。“你本来只是张嘴跟朕说一声的事,自己做反倒大费周折,劳心劳力,这又是何必呢?”这是从最优价值来考虑问题的。 “可是跟你说了,我是轻松了,麻烦的便是你了呀!你既然都说我们两不分彼此了,那我自己能做的就做了,不是也让你少操点心吗?” 真是一个为丈夫着想的好妻子啊!建元帝没有话说了,感情他这几天自己在那置气,都是白费功夫。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两种逻辑。他觉得她没有跟自己说,就是不相信自己她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他都是为对方考虑的。 建元帝不再说话,复又搂着李燕婉在怀中晃来晃去。过了半天,忽然轻笑了起来。“皇上笑什么?”怀中传来李燕婉软软糯糯的声音,愈发可爱。“朕啊,朕笑自己睥睨半生,竟然在这时候遇到了你这么个宝贝,打不得骂不得,每天被你支使地团团转。” “我哪里支使你啦!”李燕婉有些不平,她明明很乖很懂事的好吗? 叹了口气,建元帝继续说道:“是啊,你不想支使朕,可是朕偏偏心甘情愿被你支使。谁能想到呢……”话语中很是感慨。 听到他这么说,李燕婉有些高兴,又有些得意。当喜欢的人亲口承认他被自己迷得团团转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心中突然绽放了一束烟花,璀璨炫目。“为了皇上,我也心甘情愿啊!”她的脸红红的,热热的,算好是被他抱在怀中,没有外人能够看见。 “嗯,朕都知道。”建元帝想起那件衣服,心中一阵熨帖。她固然是怕他生气不理她,但是不也是因为在乎吗?“不过,你现在怀孕了,可不能再做那些活计了,又伤神又伤眼睛。”想到那一针一线的细密,建元帝可心疼坏了。那皮子明明是他赐给她做衣服的,她却有心拿来为自己做件衣服,纵然手艺没有专门的绣娘那样好,但这心意,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我整天缩在宫里面,你又不来看我,也很无聊的嘛!”李燕婉撒娇加抱怨。 “你乖一点嘛,朕这段时间确实是忙得脱不开身,你看,这么晚才有空过来。等过完年,你身子也好了,朕再带你出去玩!”建元帝听她说得可怜,只得许诺道。想了想,怕她这段时间真的没事干,又去做些伤脑筋的事情,提议道:“你不是和何昭仪关系不错吗?朕让她多来陪陪你。”至于何昭仪忙不忙,却不在建元帝的考虑范围内了。 ------------ 第五百零六章 友谊 说到何昭仪,李燕婉神色就有些不对,自从她怀孕,或者更早以前,何昭仪待她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了。说是冷淡吧,但是何昭仪对她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是,到底不如从前的亲密无间了。虽然这之中,李燕婉的冷淡疏离,也是一部分因素,经过了上次避孕药的事件,她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去信任这个姐姐了。至于何昭仪是怎么想的,她却是不知道了。 李燕婉强笑道:“皇上忘了,何昭仪可不像我这个闲人一样,她还要管理宫务了。这接近年关了,现在后宫也是忙得不得了,她最近也是忙得脱不开身呢”虽然建元帝一句话,何昭仪自然是愿意过来陪她的。可是,既然何昭仪这段时间一点都没有露面,她又何必勉强人家呢? 建元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想这么多,也没有看到怀中的李燕婉神色有异,听到她这么说,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再多言。心中却心疼起怀中的女人来,他待她越好,她就越不可能在后宫收获所谓的友谊。便是之前处的好的,也会渐行渐远。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自然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可是对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来说,要承受这些,未免也太沉重了。可是,这些东西,他便是想帮也帮不了。 “朕听杨时意禀报说,这段时间孩子倒是没那么折腾你了,是这样吗?”没办法解决,建元帝只能另转话题了。 说起宝宝来,李燕婉的眼神一瞬间就恢复了慈爱,手捧着肚子,温柔地说道:“他什么时候折腾我啦!每天都在娘亲的肚子里可乖了,是不是呀!”她这个时候还未显怀,胎动什么的更感觉不出来。可是自从知道肚子里面揣着一个小生命,几个月后他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李燕婉就没有办法不对他抱有期待。 建元帝也跟着摸上她的肚子,两个大人像小孩子一样,对着她的肚子说着幼稚的话:“你要好好待在你母妃的肚子里哦,等你出来,父皇给你穿漂亮的衣服,带晶亮的首饰,玩好玩的玩具。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用愁。”因为自己童年的缺失,建元帝恨不得把所有的遗憾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补齐。 李燕婉笑嗔了他一眼,她要是生个公主还好,娇宠些就娇宠些了,要是生个皇子,岂不是要被他惯得不成器了?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少乱说了,到时候孩子出生之后岂不是要被你惯坏了。”她总觉得他的孕夫综合征还没好…… 建元帝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朕的孩子,自然应该享受全天下最好的。”李燕婉拿他没办法,索性现在孩子还在她肚子里,暂时还归她管,与这个奶爸还没有直接的接触。便拿些平时怀孕的感觉说给建元帝听,让他知道母亲怀着孩子真的是很辛苦的。 听到她说现在不孕吐了,看到什么都想吃的时候,建元帝掌不住笑了,高兴道:“朕就是担心孩子折腾你,偏偏一点还说不得,你这个母妃护的厉害呢!现在总算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跟下面人说,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你。” “您也不想想,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李燕婉指着自己的嘴,笑道。 ------------ 第五百零七章 李燕婉怀有身孕,建元帝当然什么也做不了。两个人这次可真的是盖棉被纯聊天了,难得的纯洁。好在建元帝也有几天没亲自过来看她了,两个人聚在一起,要聊的话是说不尽的。 因着今天建元帝命人送来的东西,李燕婉的兴奋还没有散尽。此刻与建元帝躺在一个被窝里,两人紧紧相拥着,她又忍不住将这件事拿出来说了。“皇上今儿送来的东西,我看到了。” 建元帝当然知道她看到了,他来的时候,她不正对着那撮头发在出神吗?“嗯,朕也看到了。”两人就像在打着哑迷一样,说着一些好像毫无意义又只有两个人能懂的话。 “皇上知道这个,在臣妾的家乡代表着什么吗?” “不仅在你的家乡,普天之下都是这个意思。” 李燕婉这下躺不住了,想起身严肃地看向他,建元帝的手臂却拦在腰间,她动了一下,复又躺下了。“我是个一根筋的,皇上这样的话,我是真的会当真的。”被建元帝搂在怀中的她,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情绪的原因。 建元帝听她绕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上了,心下暗笑。他身为帝王,自然是一言九鼎的。他爱怜地摸了摸李燕婉的额头:“嗯,所以呢?”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偏偏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李燕婉嘟了嘟嘴:“就是你赠我的那个头发呀,结发结发,你说什么意思?” 建元帝听到她都要炸了,也不敢继续再逗,忙哄道:“朕就是那个意思呀!结发为夫妻,虽然现在的情形,只能委屈你了,但是你在朕心中,是有这样的地位的。” 李燕婉倏地落下泪来,怕建元帝看见,匆忙栽进他的怀中,连抽泣都不敢抽。理解是一回事,他真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两发展的太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到了互许终生的地步,有时候李燕婉会觉得太过戏剧性,甚而至于,不可置信。万一,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呢 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她哭了,建元帝拍着她后背的手顿了顿,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对于她的感情,有时候就像是命定的一样,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按理说,他一个曾经沧海、手握天下的成熟男人,能够打动自己的女人应该很少了。可是偏偏,就是怀中这个女人,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他总觉得,他们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所以后面,自然水到渠成,他也再没有犹豫和怀疑的地方。 感受到胸前的湿意,建元帝嘴唇喏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一下,是他把她惹哭了吗?可是,她这样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意思,那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吧!这些话,他现在发自内心,以后也不会后悔,对她做出的这个承诺,以及做的这件事。 拍了拍李燕婉的背,建元帝柔声说道:“不早了,快睡吧!” ------------ 第五百零八章 矛盾 第二天送走建元帝,李燕婉的精神自然比往日好了不少。皇上过来了,大家的心也定了不少,哪有不高兴的。眼看着天也放晴了,虽然她现在不方便出去乱逛,但是在院子里看些花花草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建元帝怕她无聊,便叫花匠多呈一些花草进来,也好让她观赏观赏。 “主子,外面凉,您捧着这个吧!”晴心看她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眼神呆呆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上前将暖炉递到她手中。 “啊……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李燕婉回过神来,保证道。端着个暖炉,听话地跟着进去了。她刚刚想的那些……现在说起来,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呢? 昨日建元帝提了一嘴何昭仪,那个时候她随意敷衍过去了,实际上她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说起来,虽然她也有些意识到何昭仪对她的态度的转变,但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上面,最多还发愁一下建元帝的狗脾气,其他的,实在是无暇去管了。现在渐渐云梦居的管理也上了正轨,她的怀孕反应也没有那么严重了,总算有些时间来理一理与何昭仪的关系。 说起来,何昭仪算是她现在在宫中唯一的朋友了。自从叶顺仪去世之后,她有感于这种姐妹情谊的脆弱,对待何昭仪,也没有之前那么貌合神离了。对何昭仪的示好,也报以相应的善意,两个人彼此小心地接近,感情倒是弥合了不少。 只是……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就是从她被诊出来怀孕开始,何昭仪对她的态度就开始变了。她说不出来变成了什么样子,从仅有的两次接触来看,至少她是感觉不出何昭仪对她的真心祝福。虽然那个时候,何昭仪在庆贺她怀孕的时候送的礼物倒很是贵重,可惜被她失手给砸了……可是要说到何昭仪对她怀有恶意,李燕婉却也不敢说。她不敢想也不敢相信,何昭仪曾经对她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一样。就像曾经的叶顺仪一样。 多思无益,李燕婉虽然心中怅然若失,但是她心中却是清楚,随着她与建元帝感情越来越好,不管是宠爱还是地位,都会越来招人眼的。高处不胜寒,她抢了那些女人那么多东西,难道还能奢望继续与她们做好朋友吗?不过,如果何昭仪真的介意这一点的话……她也会很难过的。沉思被晴心一句提醒给打断,李燕婉也懒得继续往下想了。何昭仪想的什么,她不知道,也无法控制。她能控制的,就是照顾和保护好自己,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给生下来,暂且相信何昭仪罢! 当然,李燕婉不会知道,她的这件事,在何昭仪心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何昭仪是真心把她当好姐妹来看待的,只是,在姐妹情谊与一直以来的信仰之中,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逼得她必须尽快决断。可越是纠结,越是矛盾,何昭仪就越加不敢见李燕婉。她……对不起她。 ------------ 第五百零九章 关照 距离过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宫中也渐渐张灯结彩,喜庆味倒是愈发浓厚了。李燕婉是第一年在宫中过年,虽然现在不出去,但是看着里里外外热闹起来,也觉得新奇。毕竟,这人的日子一顺起来,是看什么都觉得好的。 虽然她足不出户,但是宫中的事情可也不是全然不知。且不说她之前从集芳园带回来的小卫子本就是个机灵人,打听消息更是一把好手。便是这次新进的几个小宫女,也颇有两个活泼的,初云和凌云又一副天真的性子,别人便是看在云梦居婉贵嫔的面子上,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还是愿意告诉她们的。经过烟嬷嬷和绣心的训练,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是以,外面的消息倒是源源不断地传进来,而云梦居的消息,却是捂的严严实实的。 “有劳娘娘记挂,我一切都好。请魏紫姑娘回去禀告皇后娘娘,三日后的祭祖及新年大宴我一定到场。”李燕婉笑眯眯地对魏紫说完话,还不忘给她派个喜气的红包,以示辛苦。 这段日子,皇后对于云梦居倒是照顾地很是周到了。皇后虽然本人不常来,到也基本上每三天就会叫身边的贴身宫女走一趟,关心关心她最近身子如何,缺没缺什么东西的。加上要过年了,皇后那边的好东西又多,更是见天地把东西往云梦居送,很是周到。李燕婉纵然想拒绝,但也都被皇后挡回来了。 “外人都说是本宫害了大皇子,便是现在本宫重掌宫权了,也不能洗脱身上的这层污点。不止是对祺昭媛,本宫敢摸着良心对天下人说,大皇子变成现在这样,确实不是本宫所为。可惜,叶顺仪一死,还有谁会相信呢?可是婉妹妹,你却不一样。本宫看得出来,你是相信我没有做过的。不然凭你个叶顺仪的关系,看到本宫还能这么平静?所以本宫偏要保住你这个孩子,让它健健康康地生出来。也叫大家看看,本宫是不是那种会下黑手的人!” 皇后的话犹在耳边,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李燕婉是信了七八成的。只不过,皇后想要保住她肚子里孩子的决心,多半也是出于向建元帝表忠心的考虑吧!不过,殊途同归,既然她们两都不想出事,那就有了合作的基础,对此,两人心照不宣。于是,李燕婉对于皇后的关怀,也就照单全收了。 “我们娘娘说了,早上的祭祖时辰可能会长一点,您要是撑不住,就提早跟她说,您怀有身孕,便是不去,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不得不说,皇后身边的忠仆还是不少的。皇后想的什么,魏紫自然清楚。早知道祭祖的时候,是只有皇上皇后还有皇子才能入殿的,别人只能站在外面候着。这婉贵嫔平时就看着不甚强壮,现在又怀着孕,皇后自然对她慎之又慎。 李燕婉这还是头一年参加皇室的祭祖仪式,如此盛事,她当然也想一睹风采。不过,她也曾考虑过身子的问题,还曾经问过建元帝。当时建元帝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如果还撑得住的话,最好还是参加。这毕竟是你跟朕的第一年,这种重要的场合,便是露露面也好。”建元帝是一向体贴她的,现在她怀了孕更是把她当宝贝蛋一样,可是连他都说最好要去了,李燕婉还有不去的理由吗? “多谢皇后娘娘体贴,不过我身体还行,也不想因为怀着孕就搞特殊对待,缺席这种重要场合。列祖列宗看到了,怕也会不高兴的呢!”就是一定要去的意思了。 ------------ 第五百一十章 惊悟 李燕婉坚持,魏紫作为一个奴才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事实上,此刻就算是皇后在这里,也不敢强求她不去。到时候皇上说起来,还当她这个做皇后的,有意排挤婉贵嫔呢! “倒是除夕晚上的宴会,还要劳魏紫姑娘回去帮我请示一下皇后,看我能不能提前回来。你知道,现在我这身子,睡觉总是睡不够,怕到时候熬的太晚,又没精打采的,败坏了大家的兴致呢!”场面上的话,李燕婉现在也是说的非常自然了。其实明明就是她不想与建元帝的那些妃子有太多的牵扯,更何况那天晚上,不止后宫的,整个皇室的人都要参加呢!她早上参加完祭祖仪式,晚上还要去应付那些人,未免有些力不从心。照她的想法,最好露个面就能回来。 魏紫莞尔一笑,竟是代皇后先做主了:“这有什么要紧,我们娘娘也说,要先紧着您的身子呢!这些天,娘娘一面忙于接手宫务,一面还要筹备过年的事情,分身乏术。就是这样,每天还要念叨两句您的身子,唯恐您过得不顺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李燕婉都笑着默认了。口中感谢了一番皇后娘娘的恩德,表示一定会照顾好自个儿,不教娘娘担心。说到后来,竟像是李燕婉怀这个孩子,是为皇后怀的一样了。 把要通知的事情通知完了,也确认了婉贵嫔安然无恙,便也放心地回去复命了。天知道,这深居简出的婉贵嫔,牵扯着多少人的心呢! 待魏紫走后,绣心才悄声说道:“娘娘,这除夕的晚宴,您一定要去吗?”不是她多心,只是这种场合,向来是事故多发的地方。好不容易李燕婉现在胎儿稳住了,也没有什么怀孕反应了,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大家不都得跟着受罪?! 因着没两天要过年了,李燕婉这里便是再不见外客,也少不得有几个她根本没办法拒绝的人,这时候都来关照了几分。清闲了好一阵,突然忙起来,李燕婉也有些疲累。用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辞旧迎新,平时不与大家为伍也就罢了,现在这种重要的场合,我要是再搞特殊对待,就要被人家说了。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是已经准备好口舌,等着编排一通了呢?再者,还有皇室的长辈在呢。”那些人,便是连皇上都得费些心思应对的,她难道还真的能狂到目中无人? 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虽然说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出来,为了这个,平时多心一点,太后皇上也不会多在意的。可是,又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结束这一生了,相反,这还只是个开始啊!她要把孩子养育成人,要和建元帝携手共进,今后的路只有更难走的。她现在倒是把人给得罪光了,以后呢?以后要怎么办? 这些,她之前没有想过,也是因为被大家给惯坏了。宫中这些大佬,对于她怀孕,表面上可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期待和惊喜,把她捧得高高的,一副她已经登上人生巅峰的样子。而她呢,前段时间也沉浸在这种狂喜之中,没有多想。直到收到一样东西,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 第五百一十一章 收信 那是一封从蓝田县寄过来的家书,父亲可能早就算好过年的日子了,提早写好,赶在过年之前让她收到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通信条件极差,“家书抵万金”这句话,实在不是乱说。她收到的信,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父亲写好寄过来的了,而那个时候,他当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也没办法表达即将要做外公的喜悦来。 不过,能在过年的时候收到来自家人的书信,李燕婉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她现在的生活与他们毫无交集,但是在千里之外知道他们过得都好,李燕婉心里也好受一点。 李父是一个传统的文人,他的信中,占绝大篇幅的,都是感念皇上的恩德,让她好好伺候皇上,报效皇恩,不可任性。这种话,他每次的来信都会说,李燕婉虽然心中觉得这些已经落伍了,但是因为那是亲人的叮嘱,里面包含着父亲的期盼,每次她也认认真真读了。她知道,虽然父亲写这些看似没有情感、只有封建道德礼教的东西,但实际上,他将满心的疼爱和关心都融在里面了。 “为父知你素来聪明,在家亦甚得为父宠爱。近闻你已迁至贵嫔之位,此乃皇上隆恩,盼你不忘初心,戒骄戒躁,低调做事,平安喜乐。如此,我与你母在千里之外,亦可安心。”不知怎么的,明明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李燕婉却在这段话中看到了某些值得铭记的东西。 她近来……是不是太过放肆了?在建元帝面前自然是不要紧的,她为他孕育子嗣,辛辛苦苦,便是爱娇一点也没事。建元帝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些东西的。可是,在别人面前呢?她想起了之前建元帝生气时跟她说的话“你想过到时候事情败露了会怎样吗?”。她临时起意假意动了胎气,借此把那些人赶出自己的生活之外,难道真的天衣无缝,没有人看出来吗?宫中的聪明人这么多,不差她一个。便是真的瞒天过海,或者迫于建元帝和皇后的淫威而不说,那太后呢? 她拿着信的手都抖了抖,不止是这件事,她自从怀孕以来,过得确实也太嚣张了。仗着建元帝的宠爱,还有自己心里面那点莫名的傲娇,太后那里竟是一次也没去过。虽然皇上和太后都表示让她好好养胎,不要劳动,可是,她就当真了吗?尤其是,太后还是那样不好对付的女人。她,到底还是轻敌了。 将怀孕生子视为头等大事,却忽略了将孩子生下来之后,那要怎么办呢?她想起之前的所做所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炕烧得热热的房里,温暖如春。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父亲不厌其烦叮嘱这些话的用处了。父亲知道她不是个挺话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所以,也只好一遍一遍地说,期望她至少有一次能把话听进去。别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只有亲人,才会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 第五百一十二章 费心 所幸,她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晚。如今她的处境,虽然不像刚进宫的时候那样风雨飘摇了,但其中的许多隐忧,反而更多。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充其量就是被人奚落一阵,吃喝穿用条件虽然差,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但是现在,她的每一步,前面都布满了未知的荆棘,拥有的太多,所以对失去就更加恐惧。宠爱、地位、孩子、父母亲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在每一步前行的时候,不由得慎之又慎。 而知晓了家中一切都好,父亲甚至还在年终的时候,因为辖区民生改善,政绩优秀,而受到了上司的嘉奖。小弟勤练武艺,竟然也有模有样的了。她没有后顾之忧,就更加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来了。 正巧,接近年关了,她就算给别人送些什么,也是正常的交际活动,并不算惹人注目,显得她别有用心。而她呢,又可以借此机会,慢慢地修复关系。那天晚上她觉都没大睡好,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要给哪些人送礼,与哪些人交好关系。 太后自然是第一个了,虽然听说因为皇后出山的关系,太后在宫中的威风倒是没有摆太久,可是这一点上,李燕婉看得清楚。建元帝虽然摆明了不想要太后插手他的后宫,所以皇后才能借此机会重出江湖。但是太后毕竟是他的母亲,是一国太后,出于孝道,建元帝明面上是不能与太后相违背的。而如果真的惹急了太后,给建元帝一个难堪,他身为人子,也只能受着。所以,太后,在这个宫中,是一个无可超越的存在。 好在太后因为建元帝的原因,对李燕婉倒是一向亲善,便是这段时间李燕婉忽略了与她老人家的互动,她还是经常派人过来看看当然是看在她的肚子的份上。所以对于太后,李燕婉倒是不用废太大的心思,只要跟她老人家讨讨好卖卖乖,太后不管是看在建元帝还是孩子的份上,都不会与她太过为难的。反正,她也没想着做个二十四孝好儿媳,差不多就得了。 皇后嘛,她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们两人的利益关系,皇后心知肚明,便是她懈怠一点,也没事的。至于贵妃之流,虱子多了不怕,反正都是不死不休了,那何必再在意呢?唯一可能需要她注意的,不过就是祺昭媛罢了,防着她疯狗乱咬人,这还是必要的。 而对于其他嫔妃,李燕婉决定用建元帝教她的办法远交近攻。当然,建元帝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去教她宫斗的。不过,她活学活用,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只要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好相处温和善良的样子,等到宫中大部分人都说婉贵嫔是个好人的时候,便是她的对敌再说婉贵嫔不好,也不会有人信了。而收买人心,尤其是下人的心思,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那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过年,不就是一个很哈的契机吗? 如果说这个宫中还有一个人需要她费心思的话,那就是何昭仪了。她不知道她们两之间还存不存在友谊,至少在她这一方,她虽然对何昭仪心存疑惑,但还是把她当姐妹来看的。至于何昭仪,她却是搞不清了……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年礼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不方便随意出去乱逛,但是给她心里盘算的这几位的年礼,倒都是派身边得力的人送过去了。虽说大家都住在宫中,经常见面的,也没有送年礼这一说。不过李燕婉要送,还是费心送的,那接受者只会觉得她有心了。打着这么个明目送礼,倒不会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最多知情者嘴上会酸两句,道声婉贵嫔会做人罢了。 太后那自然是钱同送过去的,他从小伺候建元帝,就是在太后那儿,也混了几分脸熟的。李燕婉之前本是打算拿着建元帝给的皮子,也给太后制一身衣裳的。只是后来知悉怀孕,便也把这事给搁下来了。她大着肚子为建元帝做衣服,那是她的情谊,给太后?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李燕婉最后送给太后的,是一尊观音像。观音像本不新奇,太后那不知道有多少,这个新奇的是,它很小。有多小呢?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核雕的观音却栩栩如生,分毫必现,很是传神。这还是之前李燕婉生辰那天,与建元帝出宫闲逛的时候,因着在鞋店遇到不速之客,两人扫兴而归之后,建元帝为了讨她开心,搜罗到的一套观音像,是民间艺人的手艺。不过,李燕婉既不信佛,也问心无愧,对这些东西也只不过是看个新鲜而已。既然如此,何不送给真正相信的人?就算建元帝知道她借花献佛,拿他送的东西转送他人,她也是不怕的那个人是他母亲啊! 太后一生荣华富贵,什么好东西没有看过?也只有这种民间的土物,才能博她一笑了。果然,听钱同回来禀报说,太后看到这个很是欢喜,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阵,直叹鬼斧神工呢!当然了,对于婉贵嫔的用心良苦,她是感受到了,说她很有孝心,然后就赐了一大堆东西论起价值,李燕婉净赚几十倍。 皇后这段时间为她辛苦一场,李燕婉也少不得要意思意思。只是这些大佬们一个两个都是比她有钱的,她鲁班门前卖斧子也不好,只得另辟蹊径。算好她以前闲着无聊还做了些手工活,什么络子呀手帕呀,拣两条送过去了。自然得到了皇后的热烈欢迎,然后加倍的赏赐还回来了。李燕婉突然发现,她以后可以靠这些赚钱了,这典型的以小博大啊! 不过,她乐呵不了多久,去钟粹宫何昭仪那的绣心就回来了。相比于皇后,李燕婉倒是更在乎这位的反应,她这些日子一直挂在心上的,就是何昭仪现在对她的态度。这次派绣心去,也是她惯会看人眼色,能帮她试探一二。 “怎么样?她有个反应?”看到绣心回来,李燕婉就急忙迎上去问道。 伺候李燕婉这么久了,绣心也能看出主子最近在想些什么,端看她给何昭仪挑礼物挑了那么久,就知道她还是把何昭仪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子上的。可是……她要怎么跟主子说才好呢?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冷漠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见到李燕婉脸上的焦急与期待,绣心更是不知道怎么张口。一路扶着李燕婉坐到榻上坐好,然后才开口慢慢说道:“奴婢带给礼物去了钟粹宫,何昭仪正在忙着,奴婢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后来奴婢进去,何昭仪……何昭仪看到奴婢过来很是惊讶,问了两句您的近况,让我们好好伺候您,便叫奴婢回来了。” 事实上,这还是她加工过的版本。何昭仪对她,可以说是全程冷漠了。对于她送礼物过去,竟然看也没看,脸上是那种嗤之以鼻的表情,很是刺眼。绣心当作没看见,硬着头皮将场面话说完了,也为自己主子剖白了一番。“我们主子近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云梦居没有出来。嘴中倒是常念叨着想昭仪了,这不,主子家中刚寄了些特产过来,主子舍不得吃,还想着给您送一些过来,也算是尝个鲜了。”说着,抬了抬手中的食盒,里面是李父给她寄过来的火腿。 何昭仪眼神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又强制压了下来。“她还想得起看得上我这个姐姐啊!虽然只是些土物,既然你巴巴地送过来了,那我便收下了。少不得劳烦小厨房的厨子,看看能做出什么东西了。”态度很是轻蔑。 饶是绣心,此时也憋红了脸。只不过想到李燕婉平时的教导,再加上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她不敢造次,只能生生忍了下来。语气却是硬了不少:“这是我们主子的一番心意。昭仪有什么话要奴婢带回去的吗?” “嗯……你就叫她缩在宫里好好养胎吧!我太忙了,就不去看她了。”态度也很是随意。 绣心猛地抬头看了何昭仪一眼,却发现她正百无聊赖地揪着面前果盘里的橘子,一点都不经心的样子。绣心愤怒地想冲何昭仪大叫,明明,明明她曾经对她们主子是那么重视,那么好的啊!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李燕婉有多重视何昭仪,她嘴上不说,绣心却是知道的。尤其是叶顺仪去了之后,李燕婉对于何昭仪就更是重视和关心了。可是,何昭仪又是怎样对待她主子的呢?绣心很为李燕婉鸣不平。 可惜,她再不平,也只是个奴才。在手掌大权的何昭仪眼里,她什么也不是。没准因为她的一时忍不住,反倒会给主子带来祸患。所以,她只能忍。忍过了何昭仪的无动于衷,忍到她下逐客令,绣心才咬着牙带着气回来了。 “她就没说别的吗?你看她收到东西高不高兴?”李燕婉见她说得语焉不详,少不得详细问几句。 绣心的脸上呈现出了窘迫和愤怒的两种颜色,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主子现在还怀着孕呢,过两天还要参加祭祖和家宴,万一今天受到了刺激动了胎气,这大过年的,也不吉利啊! 她不说话,便是一种态度。李燕婉看她支吾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知道绣心此行,恐怕并不顺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燕婉的脸色好像在一瞬间就灰了不少。 “主子!你身子重要,这个时候不要想太多。”绣心赶忙劝道。 李燕婉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我知道的,改天见面,我再问问她,你先下去吧!”她想一个人静静地疗伤。 绣心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余下李燕婉对着墙上新挂的九九消寒图发呆。这图,还是她以前从何昭仪那半诓半抢回来的,现在严冬腊月的,挂这个正合适,李燕婉便把它翻了出来。而它的主人……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冷淡生疏起来的呢? ------------ 第五百一十五章 崇拜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除夕祭祖,将一年的得与失禀告先祖,许下来年的愿望,表示要继续努力。这项活动不仅是在皇家,就算是在平常百姓家,也是要有的,只不过,皇家作为万民表率,要更盛大和隆重一点罢了。李燕婉在家的时候,每年除夕早上宗族也会举行这项仪式。不过她父亲又不是族长,她还是个姑娘,遇上这种事,她连站在外面等的资格都没有。通常都是父亲带着琦儿两个人过去,她和母亲等在家里准备年夜饭,等到他们两一脸疲累地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而皇家,对于这项活动,只有更重视的。李燕婉因着从未参加过,本来对于这个也没有太明确的印象,只是觉得应该会比较庄严肃穆吧!直到看到一向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建元帝,对于这件事都慎之又慎,各项事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甚至于还在她面前排练演讲稿的时候,李燕婉才认识到,这件事,对于以宗族观念为先的古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好!皇上快来休息一下。”新年前的五天,建元帝早已封笔不再办公,这也就是他前段时间那么忙碌的原因之一要把之后要干的事情先给干完才好放心过年啊!现在闲下来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因为李燕婉怀孕的原因,建元帝不敢劳动她往乾正宫跑来跑去,都是自己来云梦居迁就她的。 刚刚正是建元帝拿着祭祖的稿子,摒退众人,在她面前念了一遍,熟悉内容。刚开始李燕婉还有兴趣听一听,毕竟她到时候也进不去大殿,只能站在外面等着,提前听到皇上讲什么,那她也不虚此行了嘛!可是……这未免也太长了吧,李燕婉中途还打了个盹,醒过来之后发现他还在念,这起码有一两个时辰了吧?听到他念到“刘氏第十九代子孙舜,拜祭”时,李燕婉赶忙打起精神来,殷勤地给建元帝端了杯茶润润喉,他可别再念了吧! 建元帝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端过茶灌了一大口,方才说话:“怎么,觉得没意思了?” 李燕婉赶紧讨好道:“怎么会呢?只是这么长,皇上就是照着念也要好久哦,晚上还要赐宴,臣妾是心疼您。” “不是照着念。” “啊?”李燕婉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 建元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朕那天要直接脱稿说出来的,不是照着念。”他最近抽空翻了些医书,书上说怀孕了的女子有些会性情大变,有些会口舌之欲非常旺盛,有些则是智商会下降……依他看来,婉婉怕是第三种了。 李燕婉还不知道自己被建元帝定性为一孕傻三年了,听到他说的话,更是表现出傻气来:“这么多?你背得下来吗?”那种毫不掩饰的夸张和惊讶逗乐了建元帝,他从小熟读经史,这区区一篇祭祖文,有什么背不下来的。不过,看着这个傻女人对自己敬佩的目光,建元帝还是很享受的。 “这于朕,并没有什么难的。”任何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要面子的。有能力让李燕婉崇拜他,他很高兴。 ------------ 第五百一十六章 叮咛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前世就是个研究文科的不出名的小讲师,她自认记忆力也不算差的了。但是在建元帝面前,她才感受到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听着建元帝历数他从小过目不忘的本事,感叹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没有以前好了,她就忍不住黑线。光说不练假把式,她听到建元帝这样说,还有些不信,拿起他放到桌上的稿子,随意念了一段开头,示意他说下去。谁知道!这个死变态,竟然真的能说个**不离十!纵有些出错的地方,也不过是文法上的问题罢了。 “这是你自己写的吗?”李燕婉还不死心。她知道,一般自己写的稿子,心中总有些印象的,没准建元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记得这么清楚的。 建元帝摇了摇头:“朕哪有空琢磨这些,都是朕将大概意思说了,自有下面的文士去帮着润色。”这就是领导和秘书的关系了。 李燕婉终于放弃,果然,这人跟人之间,差距真是太大了!看着李燕婉不敢置信又艳羡的神色,建元帝非常谦虚地抿了口茶,表示他要继续练习,让李燕婉给他当听众。李燕婉:神啊!放过我吧!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拿着纸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表示,可以了开始吧!接着就琅琅地背了出来,那些古奥的文辞在他的口中,仿佛生了花一样,流畅自然,仿佛天生就该这样的。李燕婉只能将惊掉的下巴又重新安上,然后充当起临时的老师,不时纠正一下他背错的地方,内心麻木。 等好不容易过完一遍,就寝的时间早就过了。李燕婉是惯常早睡的,因为要陪建元帝背书,还要注意他是否有错误,倒是勉强打起精神,熬过了睡觉的点之后,竟然也不困了。反倒是建元帝,背完发现时候不早了,很是沮丧:“朕本来是来陪你的,现在倒搅了你睡觉了。” 看着建元帝这样郑重地对待这份后天要在祭祖的时候说的东西,她就知道,这是非常重要,不能出一点错的。那她为此牺牲一点睡眠的时间,也是可以的。“没关系,正巧今儿我也不困呢”李燕婉笑着安慰道。 两个主子在屋里说话,外面的奴才也不敢进来,这洗漱的水都冷了好几发了,才听到建元帝起身唤人进来伺候洗漱。收拾地清清爽爽地躺到热乎乎的床上,在这冬天别提多舒服了。建元帝习惯性地将李燕婉的手脚往自己身上揽,她体质寒凉,到了冬天这手脚常常是冰的,他就只好拿自己给她捂捂。 熄了灯,拉上床帐,两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李燕婉是过了睡觉的点睡不着,建元帝则是有话要说。 “婉婉,后天一早祭祖,按理说要斋戒一天,以示郑重,所以朕明儿就不过来了。”待得到李燕婉点头回应之后,建元帝又继续说道:“你的事情朕已经给皇后交代了,道理朕之前也跟你说清楚了,您后天一早就穿着礼服去参加祭祖。你们站在外面是肯定的了,天气冷,你要多穿一点。皇后到时候会跟着朕一起进去,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就派人去找太后,太后会照顾你的。当然,最好不要出事才好。” 李燕婉虽然因为怀孕,身体敏感了一些,但又不是弱不禁风,她的身娇体贵的名头,还不是这位给传出去的!她横了建元帝一眼:“知道了,我只是怀孕,又不是重病,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地叮咛吗?” 建元帝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就是你这个样子,朕才不放心呢!” ------------ 第五百一十七章 祭祖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显然,李燕婉高估了自己。建元帝昨天早上走的时候,还反复叮咛了烟嬷嬷和钱同,说让她今天穿厚一点,膝盖注意保暖。纵是这样,李燕婉今天还是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谁能告诉她,北方的天气,为什么会这么冷啊! 侧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慧昭容、柔婕妤,无一不是咬着牙强撑着,李燕婉都能看到柔婕妤的腿在发抖了。当然,她也别五十步笑百步,她虽然是穿得厚了,但是在寒风中,根本不顶事!听建元帝说,这场仪式,得持续两个时辰,期间虽然大部分是建元帝在向列祖列宗禀告这一年的事迹,但也有皇后和两个皇子的戏份,尤其是皇后,身为主妇,还得念一段。李燕婉默默地将身体的力量从左脚换到右脚,天上的太阳渐渐地升高了,只是光线还没照到她那。 这种场合,奴才仆妇们都是不能进来的。在外人看来,能站在太庙前面站着,也是她们这些人的福气了呢!便是太后,因为她不是先帝的正妻,虽然现在是他的儿子当政,但她也是没有资格随着皇上进入大殿,去祭拜祖先的。有资格进入这皇皇宗庙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这个时候,太后也领着头站在李燕婉她们前面,面无表情地等着这场仪式结束呢。 除了大典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在外面跟着众人跪拜了一次,后来建元帝便跟着宗令和礼官入殿了,皇后和两位皇子也相随着。只余下她们这些人,在外面吹着寒风等着。 李燕婉百无聊赖,偏偏这种场合讲究静穆庄重,交头接耳的话,你就等着第二天被人说死吧,便是建元帝也救不了你。所以,她就只能小心地左右张望,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斜对面……好像就是何昭仪。看着她身着二品昭仪的礼服,可能是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站得笔直的,显得身姿挺拔。李燕婉看不清她正面是什么样子,只是想着,她好像也很久没有与何昭仪说话了吧? 那天绣心从钟粹宫回来,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李燕婉就知道在她那没讨到好。私下里,李燕婉自己也想过,她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何昭仪这个样子。她了解何昭仪,她并不是一个心肠狭小的人,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介意至此呢?一切,好像就是从她怀孕开始的。可是,别人不清楚,李燕婉是清楚的,何昭仪对皇上既没有感情,也不图他的权势,那她李燕婉怀孕,也碍不着何昭仪什么事啊!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 太阳渐渐升上来了,有了阳光,李燕婉身上暖和多了。她看着阳光下何昭仪的身影被蒙上了一层金色,也决意一定要找个机会与何昭仪谈一谈。如果何昭仪对自己有误会的话,还是尽快解决为好。她在宫中本就没有多少知心的朋友,去世的叶顺仪算一个,剩下一个便是何昭仪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珍惜。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摔跤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燕婉都已经站地没有知觉了,想七想八的东西也差不多了,终于听到前面礼官的高声唱喏:“礼成” 这就是大家可以回去了的意思,反正她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为了这场盛大的仪式,来凑数的人。接下来要怎么办,是该皇上皇后操心的事情。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大家排着队陆续退场了。李燕婉看着前面松动的人群,小心地活动了下裙子里的腿脚,她的腿都已经站麻了,要是到时候走路的时候出问题,那就不好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因为是排着几队的,所以很快就轮到她们退场了。李燕婉本着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的心思,强自撑着身子跟着众人往外面走。等到了外面……绣心她们就可以来扶她了。可是饶是如此,也差点出了意外。 起因是这样的,走在她前面的是慧昭容,后面的是柔婕妤,这都是按照位份高低来排的。左边是祺昭媛,后边则是端容华。因着是大典,所有人都是要穿礼服的,而礼服,自然是又繁琐又累赘的了。可以说,位分越高,礼服就越是繁美。李燕婉站了这两个时辰,腿早就没有力气了,现在只能拖着身体,小步小步地跟在慧昭容后面出去。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她慢些,别人也不快,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就在要步出广场,能见到自己人的时候,李燕婉因着腿没有力气抬不高,便不小心踩到了前面慧昭容拖得长长的衣角。慧昭容后面却没有长眼睛,依旧跟着人群往前走着。这样一来,可不就要摔跤了吗?慧昭容被人踩着衣角走不了,身体的惯性又在往前冲,自然而然,身体就要往前倒去了。不光如此,因为衣服都是用锦缎制成的,很是顺滑,她的动作也带得李燕婉的脚跟着往前滑去 千钧一发之时,还是旁边的端容华赶紧侧身扶住了她,阻止了李艳网继续往前栽倒的趋势。于是,李燕婉就劈了一个大大的叉,摔倒的命运倒是避免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往外行走的队伍也停止了。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在何昭仪和端容华的帮助下,李燕婉算是被扶住站好了。而慧昭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你没事吧?”何昭仪一边帮李燕婉掸落身上的灰尘,一边着急地问道。 李燕婉也有些惊魂未定,感激地看了何昭仪和刚刚紧急时候出现的端容华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虽然是没有摔倒,也没有碰到肚子,但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要强撑着,还是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吧!”何昭仪看她神色不太对劲,又捂着肚子,担心出了什么问题,提议道。旁边的端容华也跟着附和。毕竟,皇上太后对她肚子里这胎的重视,大家都是看到了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无事 李燕婉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人家喜喜庆庆、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你跑去宣个太医,闹得大家不安生不说,也显得晦气。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只是一时惊到了而已,又没有真摔下去。对着旁边端容华友善地笑笑:“多亏姐姐及时将我拉住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她们好歹也算是宫中主位,自然是走在前面的,现在她们堵在这里不出去,后面的人也没法走。李燕婉仿佛都已经能听到后面传来的议论声,在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以吗?”何昭仪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燕婉抬眼看了何昭仪一眼,很快又将眼睛低了下来,说道:“我可以的。”说着,就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哼!”已经被扶起来的慧昭容看她惺惺作态的样子,气得一跺脚,甩开扶着她的祺昭媛的手,直接就出去了。真是气死她了!明明她是被李燕婉踩住衣角而摔倒的,李燕婉那个女人竟然都没有摔,更过分的是,一群人竟然围着李燕婉在嘘寒问暖,对她这个实实在在受了苦的人,反倒无人问津!怎么,有孩子了不起吗?早晚会被她这折腾没了! 出了这样一桩意外,大家都没了心思,队伍也是松松垮垮的,就这样走了出去。绣心早就带着大氅等在外面了,看到主子神色不对地出来了,吃了一惊,赶忙迎了上来,一边给她把衣服披上,一边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吗?” 李燕婉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撑出一个微笑:“无事,回去再说。” 说完,再次向端容华致谢,今天要不是她,她可能就真的结结实实摔下去了。那后果,可能就是根当初的柔婕妤一个样子了。说起来,柔婕妤今天还跟在她后面呢!“婉贵嫔客气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晚上还有宴会呢”端容华并不居功,仍然非常温善地对她关照道。 李燕婉扶着绣心对她福了福身,便准备回去了。她是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转头,却对上了何昭仪传来的关切的眼神。本来,大家都是站了两个时辰的,谁不是又累又弱的?一出来见到自家奴才,当然是直接把身体的力量靠了过去,有肩舆的早就坐上肩舆回去了。李燕婉倒是没料到,何昭仪还在这儿…… 对上李燕婉的目光,何昭仪很快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去,也不说话,扶着凌儿的手,就径自坐上肩舆回去了。李燕婉摇了摇头,也弄不清何昭仪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将这事放在一边,自己在绣心的搀扶下,小心地登上肩舆,准备先回去再说了。 只是还没起行,太后那边就派人来问怎么回事了。没办法,皇上皇后还在里面,建元帝之前是将婉贵嫔托付给她了的,太后总得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李燕婉身体有没有受到影响,到时候才好和建元帝交代。 “臣妾无事,只是不小心踩到了慧昭容的衣尾,差点摔倒了,多亏端容华及时扶起了臣妾。有劳太后过问了。”李燕婉坐在舆驾上,强撑着精力应付起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 蔡嬷嬷也是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人,如何没有眼色?看到婉贵嫔虽然表面上无事,但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带着话回去复命去了。 ------------ 第五百二十章 安胎 到了云梦居,李燕婉几乎是在绣心的搀扶下,才半拖半拽地到了床上休息。守在宫中的烟嬷嬷等人看到李燕婉这副形容,顿时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烟嬷嬷,你快给主子看看,胎儿可有问题。”绣心顾不得讲太多,拉着烟嬷嬷就要她给李燕婉诊脉。 李燕婉也听话地将手臂伸了出来,她虽然现在觉着还好,但毕竟在外面站久了,身体是有些乏力,让烟嬷嬷看看也好。烟嬷嬷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坐在床边给李燕婉搭脉,心中惴惴不安。 好在,李燕婉只是身体劳累,加上刚刚受到了惊吓,胎气有些不稳,并无什么大问题。李燕婉听到这个结果,跟大家一样,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劳烦嬷嬷去为我煮完安胎药吧,晚上还有宴会呢”说起这个,她就心累地很。 烟嬷嬷领命而去,绣心等人又端来热水,让李燕婉好好泡了个脚,把身上的寒气给去了,方才伺候她继续上床躺着了。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李燕婉发生了什么,纷纷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道声上天保佑。不然是李燕婉自己踩到了人家的裙角,即便慧昭容把她也带着跌倒了,也与慧昭容没有太大的干系,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好在,老天爷慈悲…… 李燕婉躺在床上,看着晴心那碎碎念的样子,心下也是跟着一阵后怕。要是真的那样的话……那她真的谁也怪不上,只能怪她自己了。顿了顿,出声道:“今天这件事,多亏了端容华,晴心,你去库里找几样名贵的花**字画,并两匹云锦给端容华送过去吧,代我好好谢谢她。”刚说完,又改了口:“算了,还是让钱同去。” 外面的钱同隔着帘子应了一声,自去忙活了。晴心仍留在屋子里面照顾着李燕婉,嘴中念叨:“我的主子,都这时候了,你就好好歇着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李燕婉怎能不操心,她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身上就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离她最近的,是后面的柔婕妤,可是当时柔婕妤动了吗?人家恐怕巴不得她真的有此一劫吧!所以,对于真正出手相救的人,包括何昭仪,李燕婉都是非常感激的。是她们,救了自己孩子的命啊! 不理会晴心的抱怨,李燕婉接着说道:“对了,你再去皇上皇后处报个信,就说我一切都好,不要担心。快去!”晴心有些不情不愿地起来了:“我去了,谁来照顾你嘛!”“云梦居这么多人,我还愁没人照顾吗?你快去报信要紧,不然皇上得到消息该着急了。”李燕婉直接挥手赶人。尤其是建元帝,要是听说她差点摔倒,估计要急死了。偏偏今天事情这么多,他恐怕还抽不出身来看看,那更得着急了。一着急,就容易出错,她怎么担得起这个罪名? 晴心虽然更想守在李燕婉身边,确认她无事,但是既然她有此吩咐,也只能听命而去。刚出门,就跟赵全撞了个满怀。果然,赵全正是奉了建元帝之命,来看婉贵嫔身体情况如何的。 “你回去跟皇上说,我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并未摔倒,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操心。”不待赵全进来把建元帝的话传达一番,李燕婉就率先说道。 赵全嘿嘿笑了一下,看到婉贵嫔虽然脸色有些差,但整体精神还好,也放了心。刚刚皇上得知婉贵嫔似是出了意外,顿时脸色就变了,抬腿就想往云梦居来。还是皇后和他们给劝住了,建元帝这才打发了他过来看看。既然婉贵嫔无事,赵全就把心给收到肚子里面去了,也不多废话,问候了两句就赶紧回去了。毕竟,皇上还在等着呢! ------------ 第五百二十一章 赴宴 喝了烟嬷嬷熬的安胎药,又蒙头睡了一会,再起来,李燕婉顿时觉得身上轻了很多,精神也比今天回来的时候好很多了。抬眼看着窗外天色也不早了,便扬声唤人进来伺候她穿戴,她可不想到时候去晚了,又像上次那样成为众矢之的。 “主子,要不您今晚,就别去了。刚刚赵总管来的时候不也说了吗?你身体要是不适,可以不去的。”晴心一边服侍李燕婉穿衣,一边开口劝道。早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但事后听着却很是惊险。李燕婉本就有些胎气不稳,要是晚上去了再出些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她实在是吓怕了。 她这一出声,几个奴才都纷纷停了手边的动作看着李燕婉,等候主子的决定。自然,不去是最为保险的,但是,李燕婉想到以后,还有建元帝对自己隐隐的期盼,叹了口气:“我现在既好了,就还是去吧!也叫那些人看看,我身体好着呢。” 新年大宴的衣服是早已准备好的,建元帝赐下的上好的云锦缎,殿中省那边也不敢拖沓,早早地制好送了过来。李燕婉现在尚未显怀,反倒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孕吐,而瘦了不少,现在穿这衣服,不仅穿得进去,而且尚有空间。配上建元帝前段时间送的蝴蝶镶金头面,这打扮起来,倒是光彩照人的。连一向不多言的烟嬷嬷,也跟着赞叹了几声。 李燕婉抬眼看镜子中的自己,一个标准的古代贵妇,富贵逼人,艳光四射,谁能想到,这具身体里竟然是一个现代的灵魂呢?“烟嬷嬷经验老成些,这次就随我去赴宴吧,钱同留着看家。今儿除夕,大家也都松快松快,只是注意烛火,不要出事就行。我也尽量早些回来。” 大家也都喜气洋洋的应了。原因无他,刚刚李燕婉给大家发了年终奖,每人的月例翻倍,从李燕婉的份例里面扣。更有几个得宠的,还得了李燕婉额外的犒劳。眼看云梦居是越过越好了,大家有了奔头,过年本就开心。现在还收到主子的赏赐,又是一笔意外之喜,如何不欣喜若狂? 不过,这些人不愧是被钱同精挑细选出来,又是被建元帝敲打过一阵的人,几个大丫头不用说,便是那几个新来的宫女太监,李燕婉冷眼瞧着,在这种惊喜之下,也都还在谱,没有走了规矩。心中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收拾一新,又吃了大半碗鸡丝粥垫了垫肚子,毕竟到时候宴会上的东西,一是不一定绝对安全,二是也冷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法动嘴。李燕婉才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舆往乾正宫去了。 巧得很,大家也都是这个时候准备出发的。刚走了没多久,就听到烟嬷嬷在旁边悄声禀告道:“主子,后面好像是何昭仪……”她没伺候婉贵嫔之前,就听说婉贵嫔与何昭仪处的极好,两人真说得上是情同姐妹。等她到了云梦居,确实看到何昭仪待她们主子是极好的。只是最近,好像大不如前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也颇为犹豫。 李燕婉听到这个名字,想到今天白天何昭仪的出手相助,顿了顿,还是说:“那我们靠边停一停。” ------------ 第五百二十二章 同行 何昭仪坐在肩與上晃晃悠悠,倒是隔的很远就看到前面有人了。待看到那个人靠边停下不动了,还暗叹一声懂礼,知道让她先走。在这内宫,虽说圣宠最是惹人争夺的东西,但大家也不过把它当成一个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工具罢了。唯有位分等级,才是压倒一切的。就比如现在,低位分的嫔妃哪怕走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看到她来了,也得把路给让出来,让她先行。 只是,当何昭仪与那人越来越近时,她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却渐渐沉重起来。那人,好像是婉贵嫔啊!何昭仪抿着唇不说话,旁边伺候的人只当她不高兴,但天知道她此刻心中有多忐忑。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李燕婉。 路就这样一条,何昭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道路中间的李燕婉,无可躲避。同样,李燕婉看着越来越近的何昭仪,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今天早上何昭仪还是很关心她的吧?可是为什么,之前又那样冷漠呢?究竟哪个她,才是真实的她? “臣妾见过何昭仪。”一阵热气从李燕婉嘴边呼出,朝着何昭仪的方向。 两人此时已经是并肩而行,何昭仪未曾停留,李燕婉便也命令抬轿的人继续跟上。“是婉贵嫔啊,你也是要去晚宴的吗?”这句话问了也等于白问,何昭仪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李燕婉对她笑笑,道:“是这样的。横竖我在宫中也无事,还是早些去的好。” 无事?你难道不知道要好好养养身体吗?何昭仪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冷淡回道:“如此看来,贵嫔倒是记吃不记打的。”这是在讽刺她早上差点出事,下午又一点记性不长,继续出来蹦哒了。 李燕婉被她冷漠的语气给激地沉默了一瞬,说实话,她虽然对何昭仪的态度有所准备,但是现在,她是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一脸冷漠、话中带刺的女人,与之前那个与她吵吵闹闹、什么心里话都谈的何昭仪对应起来的。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们? 看到李燕婉受伤的眼神,和沉默的样子,何昭仪心中像针扎一样疼。她明明这样喜欢看重婉贵嫔,为什么偏偏要用最恶毒冷漠的话来伤害对方呢?她从来没有信过命,可是这时,也忍不住要在心中叹一句造化弄人了。她和李燕婉,因为立场不同,是注定要走向相反的方向的。只是到了那一天,她要如何面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就在何昭仪以为李燕婉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李燕婉出声了:“何姐姐近来可好?我最近成天关在云梦居,与姐姐的联系倒是少了很多。希望姐姐不要怪我。”仍然是和善的谦卑的语气,是想要重修旧好的愿望。 面对这样的李燕婉,何昭仪根本说不出一句硬话来。她明明,自己暗暗在心中发誓,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的呀!为什么现在,伤害她的却成了自己了呢?“我也一切都好。你好好照顾自己。”何昭仪强自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天知道,当她今天早上看到李燕婉因差点摔倒而满脸张皇的样子时,她的心中是有多难过。而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 第五百二十三章 瞩目 这一路本就不长,李燕婉与何昭仪半路相逢,沉默的功夫倒是比说话的时间还要长。没说几句,乾正宫的影子就赫然在望了。 李燕婉的直觉里,何昭仪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只是因为一件她也不知道的事,何昭仪才不得不痛苦地冷淡自己。所以即便一路上何昭仪对她都很是冷漠,对她说的话,能不回就不回,能用一句话回答绝不说两句,这反倒激起了李燕婉搞清楚这件事的**。只是,路上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看着乾正宫也快到了,李燕婉便也闭上了嘴,闭目养神以应对接下来一波繁重的应酬。 因为中秋家宴的时候,皇后在建元帝的授意下,将男女并做一席,倒是出乎意料的热闹,也算开了个好头。所以这次除夕家宴,建元帝便也依然循了先例,将宗族中的男女并在一起,合开宴会。只不过,将地点移到了乾正宫,以示盛大罢了。 李燕婉与何昭仪相携前后进场,因着两人之前的感情实在是好,也没有人对她俩一起进来有什么想法的。此时宴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住在宫外的皇亲国戚,不像他们这样方便,所以提前到了。听到小太监唱喏:“何昭仪到,婉贵嫔到”的时候,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将目光移到了门口。 这次来的人,基本上还是上次中秋晚宴的原班人马。李燕婉当时在场上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可是给不少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自然,褒贬不一。不过,现在大家对于婉贵嫔的关注,更多的则是对她的肚子。要知道,皇上的后宫可是有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现在这民间出身的婉贵嫔,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能抢在后宫那些贵人们前面,怀了孕。这要是真生出来了,那她,这辈子可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李燕婉昂首阔步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还别说,一个人自在惯了,现在一下子置身于这么多人之中,她还确实有点不大习惯。她知道很多人都在打量自己,甚至心中对她还要品头论足一番,但她却没有办法藏着不教他们看。因为,她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是一条备受质疑、引人瞩目的道路。她想站在建元帝身边,就一定要承受这些,不管她喜不喜欢。 看到端容华已经带着大公主过来了,坐的位子离自己也不算远,李燕婉客气地冲她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可惜的是,她前后坐着的是慧昭仪和柔婕妤,都不是好相与的人,李燕婉也跟她们两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不过,该有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今儿早上,因为臣妾不慎踩到了您的裙角,倒是害得您摔了一跤,实在是不好意思。”对着上首的慧昭容,李燕婉诚心诚意道歉。 慧昭容回以冷笑:“怎么敢劳动婉贵嫔道歉呢。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摔了便也摔了,你身子金贵,便是没摔,也劳动皇上太后为你费心呢。我是不敢比。”不平之意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李燕婉嘴边的微笑僵了一下,转圜道:“昭容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没给您造成太大的困扰,真是谢天谢地。” 怎么没有太大的困扰了?慧昭容气得嘴都歪了,她摔了个大马趴,当着众人的面出了那么大的丑,她这样轻轻巧巧道句欠,就能解决的吗?偏偏太后还叫她忍忍忍!她一个堂堂昭容,凭什么要忍她?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第五百二十四章 侧妃 皇上皇后太后都没有过来,宴席还没开席,他们这些先到的人,就只能自娱自乐了。婉贵嫔这个名头本来就自带闪光效果,在整个皇室,今年的出镜率,恐怕除了皇后,就是她了。皇后还是因为那负面的消息、坎坷的遭遇而群议沸腾,婉贵嫔,就纯属好命了。 “王爷,坐在对面的那位穿着桃红色锦缎的娘娘,就是婉贵嫔吗?”康王身侧,一个穿着淡青色的女子小声问道,却是之前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的那位宋侧妃了。 康王正坐着百无聊赖,也在暗自打量着那位据说是他皇兄的心头好的婉贵嫔呢。嗯,相貌嘛,一般般,顶多算是个小家碧玉,才艺,上次表演的那魔术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听说她家世也是一般,倒是不知道皇兄为何如此看重于她。听说她现在还怀孕了。听到旁边宋氏的疑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 宋侧妃没想到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婉贵嫔了。自从她入京以来,耳边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位的话,更有甚者,还将自己与婉贵嫔做比,说皇上兄弟两个都为了个民间女子闹出不少事来。自己最后能够嫁给康王做侧妃,听说也是皇上看在了这位的面子上呢!宋侧妃看到那女子举手投足都是一种天生的高贵感,无论是说话还是轻笑,都那么的充满魅力,那种魅力,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却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去拜见她一下呢! 坐在康王这一侧的全是宗室或者外戚,对面则是建元帝的后宫,两相对望,想要观察一个人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不过,同一侧的人说的什么话,也是很容易听到的。更何况,康王与宋侧妃这一对,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我说禹弟,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婉贵嫔看,待会皇上过来了,可是会生气的。怎么,你这位宋侧妃不得你的心意吗?”坐在上首的雅南公主有些看不下去了,打趣道。 康王这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连连摆手:“皇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听说婉贵嫔新近怀孕了,有些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嘛,您怎么乱扯到别的上面来了。” 雅南公主是先帝的小女儿,生母是先帝谢昭容,也就是现在皇后娘娘的姑母了。天子之女,又下嫁镇国公梁佑,镇国公待她自然是没有话说,夫妻相得在,这日子自然就顺心了。看到这个弟弟的日子过成这样,忍不住也想提点两句。“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不要再胡闹了。我看啊,哪天让郭太妃给你物色一个好女子,早点管管你这贼猴!”竟是一点都没把旁边的宋侧妃放在眼里的。 宋侧妃咬着嘴唇看了康王一眼,听到他“好好好,弟弟的终生大事就托给姐姐了”的说完之后,又默默地将头低了下来。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在乾正宫,周围有一堆人看着呢,千万不能丑,才把眼中的泪给憋了回去。原来很是时候,生活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啊!她本以为能够嫁给康王,与他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可是男人啊,一旦得到了,还会珍惜吗?他们成亲这才多久,两三个月,康王待她,就是另外一副态度了。虽然还算不上厌弃,两个人也算是情浓,但到底不如之前那样放在心里了 ------------ 第五百二十五章 八卦 镇国公夫人、雅南公主看了眼宋侧妃的样子,嘴角冷哼一声,便将头给转了过去。她还当这个女人多厉害,把康王迷的非她不娶,结果呢,这才没过几个月,不也渐渐淡了吗?对面那个女人,雅南公主朝婉贵嫔的方向看了一眼,暗叹,那才叫厉害呢! “妹妹在说什么?”看到雅南公主与康王在交头接耳,穆清长公主也凑过来咬耳朵问道。 对于这位大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有些惧怕的。都说长姐如母,穆清长公主对于他们来说,就有些这个意味。建元帝对于这位姐姐,倒是很尊敬,对于长公主驸马韩周,也算是提拔。长公主又生了两个儿子,腰杆挺得直直的,日子也过得顺心极了。这一顺心,老的可不就慢了嘛!听到弟妹两个人在聊天,也忍不住要上来插一嘴,反倒把坐在旁边的驸马给冷落了。 当然,康王与宋侧妃的事情已成往事,姐妹两个也聊不出花来。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嫡亲的姐弟,康王的事情自有郭太妃去操心,她们闲的时候,倒是可以帮着物色物色。人家现在关注的,可是那还未出现的皇后。 “倒是不知我这位皇嫂现如今怎么样了,听说她从坤安宫出来之后,与皇兄感情倒是不错。”雅南公主也对着姐姐咬耳朵。 穆清长公主既然担个长字,对于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少不得要多注意些。尤其是建元帝这个弟弟,她现在的威望荣耀系于他一身,自然更为关注。不过,人都说姑嫂难以相和,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如果说雅南公主因为与皇后的表姐妹关系,多少还要顾及一下,她就无所顾及了,更何况,她也是真看不上皇后的做派。 “感情不错?你倒是又看出来了。咱们这位皇上,心眼多着呢,你怎么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太后又回来了,这场好戏,有的看了。”没错,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后,当初与她母亲争宠的时候,可没少使手段苛待自己呢。 雅南公主倒是有些担心,再怎么说,她的母亲也是出身建安侯府谢氏,皇后要是倒了,谢氏必然元气大伤。前段时间,皇上动手清理谢氏的羽翼,那些人还求到她这里来了,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镇国公虽然敬重她,但是关于朝廷政务上的事情,向来是不会与她多提的。她在镇国公面前提了两句谢氏的事情,镇国公就说此事全在皇上一心,让她别多管。现在皇后好不容易复出了,她倒是希望皇后能就此改过了吧! 穆清公主看到她脸上的无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要知道,咱们是先帝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姐妹,咱们的荣宠,系于皇上一身。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你还是不要有了。你想想平王……”说到后来,“平王”两个字几乎悄不可闻。 这话说得雅南公主毛骨悚然,看着前面空着的那个位子,想到大哥这些年来在京中的生活,她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了。当今,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逆着他来,能有什么好结果呢?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公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什么还要闲的没事去管别人的事情,给自己惹祸上身呢? ------------ 第五百二十六章 示好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两个公主在这边说着,宗室里面的那些老王爷王妃,也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打量了一下闻名已久的婉贵嫔。闲聊打探消息什么的,他们私下有的是机会,但是对于建元帝的后宫,那可不是经常有机会看到的,尤其是……对面那位,婉贵嫔。之前她就因为各种原因,声名大振,现在听说有怀上了龙子,皇上太后宝贝的跟什么一样。这个……他们一向也不了解啊,就是想要上去攀谈一番,也找不到话题。 李燕婉浑然不知大家对于她的想法,正捧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嘬着,一边百无聊赖地等着建元帝他们过来。左右坐的人都是不太熟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再往对面看去,嗯,更加没几个认识的。果然她是被建元帝给养傻了吗? 不过她无聊的时候也不会太长,不多时,就有一个不认识小丫头过来给她请安。“奴婢建安侯府温碧见过婉贵嫔,婉贵嫔吉祥。” 李燕婉抬眼看她,身上穿的明显不是宫女的衣服,建安侯府,皇后的娘家?可是来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呢?“平身吧,不知你主子是?找本宫又有何贵干?”在外人面前,李燕婉表现地还是如其名一样温和。 “回婉主子,奴婢是雅南公主身边伺候的。公主一直对您久仰大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一面,现在好容易见到了,特意让奴婢过来向您请个安。”这丫头笑意盈盈的,倒是与过年的气氛颇为相称。 李燕婉往对面雅南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正碰上雅南公主看了过来,两人眼神恰好对上,相视一笑。雅南公主朝着李燕婉的方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李燕婉也极配合地举起茶杯,隔空对饮,以示友好。“多谢公主抬爱,请你回去对公主说,有空多到我那里去坐坐。”李燕婉回身对着那丫头又温柔地回复。 雅南公主派人过来,也只是示个好,在婉贵嫔面前留个名字,以后真的要交往起来,也不至于太过突兀。尽管穆清长公主说得清楚,但是雅南公主毕竟不同于这位大姐,建元帝待她明显不如另外两位姐弟,她虽然说还算得镇国公的宠爱,但是毕竟是续弦,总得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多与宫中的贵人交往一些,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有了雅南公主开了这个头,对面的不少皇亲也纷纷有了行动。虽说是皇亲,可是自从先帝建国以来,施恩而给的爵位本就不少,现在两代而替,建元帝治下,对于爵位管的可就严的多了。也不乏有没落的贵族,想要通过婉贵嫔在皇上面前给吹吹枕头风,赏个一官半职的实缺,也好过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等着爵位被撸了好吧!婉贵嫔之前不起眼,现在的身价,可是不同以往了呀! 一时间,李燕婉的身侧竟比一般的嫔妃还要热闹。便是位高如沈贵妃,身边也没有聚这么多人的。毕竟,人家维系关系,本就有有一定的人际基础,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而李燕婉,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声:“暴发户”,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周围的人听见。 李燕婉听是听见了,可是毫无反应。可不是嘛,与这些自诩家世显赫,动辄几代的人比起来,她就是一个暴发户啊!可是,谁家不是从暴发户过来的呢。“多谢你主子的心意,我身体一切都好。”李燕婉连停顿都没停,依然微笑对着来人回复道。 当然,这些皇亲们一来碍于身份,二来亲自过来太过明显,都是委托身边得力的人过来示好一番。头一次打交道,当然只图混个面熟了,日后的交情,还得日后再看。这一点,双方都清楚得很。 ------------ 第五百二十七章 和乐 别人前来示好,李燕婉也不能置之不理,做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她虽然无意勾结朝臣,但是与这些人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留下一个好印象,总是没错的。只不过,想要的更多,所付出的也更多罢了。比如现在,她应付着这一波人,不仅笑得很累,连心也很累。 好在建元帝还是很给力的,不多时,就听见外面太监的尖声传话“皇上到,太后到,皇后到”声音又尖又细,在人声鼎沸的大厅,竟然还有一种别样的穿透力。就像事先排演了一万次,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纷纷收声回到座位,下跪请安。 李燕婉身怀有孕,按理说是可以免于行礼的。不过建元帝还没吩咐,李燕婉又不想太过招摇,她还没显怀,跪一下也不碍什么,便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山呼万岁了。这倒把从她面前经过的建元帝给惊了一下,他本想直接让她免礼的,谁知道这人的膝盖比自己嘴还要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拦。众目睽睽之下,李燕婉既然都已经跪下去了,建元帝也不愿再让她招了别人的眼,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到了前面自己的龙座上。 “众卿平身。”头顶传来建元帝威严的声音,大家才敢慢慢起身回位。 算好这不是早上祭祖的时候了,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一两个随从伺候着。不然叫那些年纪大些的老王爷王妃,和李燕婉这样的,还真的起身有些困难。建元帝是一路盯着李燕婉起身坐定之后,才放下了心,对着大家举起了酒杯:“今日除夕佳节,朕与众卿欢度此日,愿除得旧岁,共迎新年。朕与大家同饮此杯!” “皇上万岁!”在整齐一致的祝贺词中,大家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完祝酒词,宴会就正式开始了。现场自然是有歌舞助兴的,只是有皇上在场,大家总归没有之前那样自在,举手投足都有些拘束。纵使建元帝嘴上说着:“大家不要拘束,自在一些”,也并不能缓解什么。李燕婉吃得饱饱的过来的,刚刚和那些人应酬,又灌了一肚子水,此时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意思意思地拿起筷子,随意挑了几下,便放下了。 皇后因为有了之前那件丑事,现在虽然坐在建元帝身侧,但总有些气虚。越是如此,就越有心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以显示自己的存在。“皇上这一年文治武功,无不精进。臣妾身为皇后,对您的勤政爱民之心,愈加景仰。臣妾敬您一杯。”说着,举起酒杯向建元帝。 建元帝既然将皇后放了出来,让她重掌宫权,就表明暂时不计较那些事情了。更何况,这大过年的,谁不想高高兴兴的呢,他扫了皇后的面子,又能给谁难堪呢?“皇后操持后宫,也辛苦了。”建元帝配合地端起酒杯,与皇后对饮。 上面的帝后相得,大家看在眼里,自然各有计较。但不管怎么说,起码都对皇后又加了一层关注。当今皇上重情,皇后才有今天啊!不少人心中已经在思考以后要怎么对待皇后了。远的不说,明天大年初一,皇后还会在坤安宫设宴,接受仆妇们的朝拜呢! ------------ 第五百二十八章 融融 皇后得势了,自然有的是人不高兴的。沈贵妃自然是不用说了,在她心中,明明这些荣宠,本该是她,坐在建元帝的身侧,享受着众臣的朝拜与敬仰,然后与皇上和乐融融。结果,皇后这女人,竟然还能杀个回马枪,在过年前竟然又出来了。夺去宫权也就罢了,偏偏还将皇上的信任和目光都夺了回去,这叫她怎么能忍? 沈贵妃的沉寂,也不是没人看在眼里的。不过相比皇后,整个宗室对沈贵妃的评价可真算不上高。原因无他,在过去的头十年,这沈氏实在是专宠太过,偏偏脾气又高冷,惹得很多人对她意见纷纷。她又不像婉贵嫔的肚子那样争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了,这让看重子嗣的宗室大臣们怎么想?便是连她爹沈太师,对于建元帝对她的渐渐冷落,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这世界就是这样,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事情数不胜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更何况,有沈太师这个后盾,沈贵妃,一时半会还倒不了呢!是以,在这除夕家宴上,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去看沈贵妃的笑话。即使看到沈贵妃脸上的不甘与不忿,也只有在心中暗笑这个女人太蠢罢了。 另外一个对皇后不满的,自然是太后。对于建元帝将皇后放了出来,她心中难道没点数吗?她这个好儿子,表面上说要她在慈宁宫好生颐养天年,看沈氏她们几个支撑不住,便将皇后给放了出来,就为了制衡她!他难道忘了皇后曾经做过的事吗?婉贵嫔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呢,他为了权力就敢挺而走向,她倒要看看,等到他心爱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他会作何反应。 皇后与皇上夫妻相得,太后自然是看不过眼的。不过她到底还是明白这是儿子当家,不是丈夫当家了,儿子大了,不听话了,那就只能另觅他法了。范太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向下面的婉贵嫔,神情莫测。 李燕婉才不管这天下最高贵的三个人在想些什么,她只想应付完这一阵,就早点回去。她今天也算是受了一天的罪了,想到明天皇后还要在坤安宫接受仆妇朝拜,所有主位都要到场作陪,她就恨不得赶紧回宫一觉不醒。面前的歌舞也完全是盛世气象,足够唯美,但却失之普通,看多了也令人乏味。 不过,她这些当然是想太多了。建元帝虽然坐在上面,但还时不时地在用余光扫两眼她。虽然之前赵全回来禀报说婉贵嫔一切都好,但是他看着,怎么觉得这丫头好像又瘦了些呢?那腰身,衣服穿着都还晃荡,哪里像个已经怀孕了的人。 “嗯,这凤尾鱼翅朕用着甚好,给皇后也上一道。”嘴中根本没嚼出来味的建元帝开始赏菜。在这种宴席上,皇上赏菜,那是荣宠,是看重。皇后没想到建元帝今天如此给她面子,赶忙低头谢恩。 赏完这一道菜,建元帝好像上瘾了。先是吩咐御厨给太后晋了十六道御菜,口中还称祝愿母后长寿安康。范太后自然也笑着应了,慨叹一句皇帝孝心有嘉,又谈了两句期盼,希望他也龙体健康,为国为民造福,继续撸起袖子加油干,不负先帝所托。李燕婉在下面听着,还不待吐槽两句真是虚伪的人类,就听到太后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 “如今婉贵嫔已怀有身孕,哀家甚是高兴。今天是家宴,在场的也都是自己人。也喜欢皇帝明年继续努力,为皇室多多诞育子嗣。”笑眯眯的眼神在建元帝和李燕婉之间来回转,把一个慈祥母亲的样子演的十成十。 ------------ 第五百三十章 解围 太后的这一系列行为,本是无心之举。大皇子眼看是废了,她当然得多疼一点其它两个孩子。可是越是这种自然反应下的无心之举,就越是伤人。 大皇子经过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早已懂了很多。好在建元帝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还为他延请名师,进行启蒙。再加上大皇子本就性情端厚,待在乾正宫不见外人,倒是没有受到过太大的伤害,心性也没有李燕婉担心的那样变得极端。可越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就越让人为他觉得可惜和心疼。不要说他的亲身父母,就是李燕婉看着,也觉得揪心得慌。尤其她还是即将为人母的人,更加看不得这种事情。 皇后插了这一句话,实在巧妙,整个大殿的尴尬场面都被扭了过来,重新热闹起来。更有与太后同辈的王爷,还跟着凑趣道:“是啊,太后娘娘,老臣倒要看看您要把什么好东西给大皇子。老臣可得替我们二皇子和大公主好好看看呢!” 前面都说了,太后这样,也只是自然而然之下的反应,等到她看到大皇子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她总不能再把怀中的孩子给推出去,然后把大皇子揽到自己身边来吧?正发愁间,有了皇后这一句话,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此时自自然然慈慈爱爱地拉过大皇子的小手,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玉佩,塞到大皇子的小手中,对着大家笑道:“哀家素来疼爱大皇子,本来只是怕大家说,还想着先藏个私呢!谁知皇后这个促狭货,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哀家。没办法,只能当着大家的面给了。我的乖乖,这还是你皇祖父当时带过的玉佩呢,你以后可要成为皇祖那样厉害的人啊!” 太后不愧是太后,纵然一时不察犯了个错,很快也能滴水不漏地给圆回去,仿佛这才是她的初衷一样,看得李燕婉目瞪口呆。难怪建元帝要把皇后从坤安宫拉出来呢,与太后这种老奸巨猾的高手过招,还是得皇后才行。这高手之间的过招,通常都是消失于无声啊!她不得不佩服。 不管太后真心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就这样信了。嬉笑一阵要为大公主和二皇子鸣不平,一定闹着要太后这个祖母大出血才好。范太后自然也另有东西赏给他们两个,一时间,祖孙四个竟然也和乐融融。 建元帝看着这虚假的和乐,只觉得碍眼,想来他的母后,应付这几个孩子,也疲累的很吧!又过了一阵子,大家复又我行我素之后,建元帝便以殿中吵闹为由,出声吩咐将三个孩子拉到偏殿去玩。这件事,便也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家庭和乐的大被一盖,给知道底下污糟成什么样了呢? 这件事对李燕婉的触动却很大,直接后果就是,看到范太后那张精致的老脸就想吐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理上的想吐。 ------------ 第五百三十一章 佐饭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更是一点都不敢动了。她怕她一吃,就更加憋不住要吐出来,那样可真是丢脸了。 建元帝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刚刚看她吃的少,心中本来就忧虑,现在连筷子都不拿起来了,难道身上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说饭菜不合胃口?正巧,因为太后这件事闹了一下,建元帝也得做些事情来粉饰太平。赏菜,是最好的表示。 于是,从皇后到四妃,从王爷到公主,凡是建元帝信重的人,他都赏了一通。通常是吃到什么东西觉得好,便叫人再上一份。接到赏菜的人无不引以为荣,小心恭敬地谢过建元帝,然后认真吃菜皇上所赐,要一点不差地全部吃完,才算是恭敬。所以说,对皇后这种得了八道赏菜的人,也是甜蜜的负担啊!对李燕婉,当然建元帝也有所表示,赏了一道一品锅,一道素炝春不老,都是她爱吃的新鲜菜。还打算着先让她趁热吃,等吃完了再赏别的,这样也不会有冷食下肚。 当然,建元帝自觉想得周到,却没有想到李燕婉实际上一点也不想吃。可能是这段日子安心闲适太久了,导致李燕婉心理上也“娇弱”起来了。对于太后的厌恶,对于大皇子的心疼,这一切一切交织起来,心理上的反应竟引起了生理上的反应。看到面前这两盘菜,她竟一点食欲都没有。可是,皇上所赐,不管怎么样,在外人面前,她总要给点面子的。于是,李燕婉又只能拿起筷子,挑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味同嚼蜡地吃着。 不过,有人却不愿意让她这样平平淡淡地吃着,正打算搞点事情,给她佐佐饭呢! 酒过三巡,在建元帝的有意放纵下,殿中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渐次也有比较相熟的人慢慢走动着,小声交谈着。建安侯看今天建元帝对皇后很是看重,言语之间也是尊敬和肯定,心中不由自得。他这段时间,不止是被朝中那些老对头们给冷淡嘲笑着,连建安侯府的势力也削弱了不少。不过,现在皇后又重获盛宠,距离他们扬眉吐气的日子,还会远吗? 打得一手好算盘的建安侯,决定趁着今天皇上心情好大雾!太后那样他还能心情好吗?!,好生奉承一下,等到年后开朝了,他才能把那些丢失的势力给一一找补回来嘛!这样单纯地想着,建安侯便也站了出来,端着杯酒,向建元帝和皇后祝酒。 他要是单纯祝酒,没准建元帝还会买他这个面子,好歹也是国丈,他现在又用得着皇后。再者说,建元帝能重新将皇后给拉出来,也是因为建安侯府的势力,已经被他砍了大半了。要不是还顶着个国丈的名头,谢氏在京中,早就脱离一流世家的行列了。偏偏,建安侯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子,还以为自己是被皇后给牵连了,现在还端着国丈的架子,对着皇上皇后说道: “皇上宽容大度,让小女重掌宫权。老臣今日看着皇上皇后夫妻相得,举案齐眉,老怀大慰。小女不懂事,老臣虽勉力教育,却鞭长莫及,多亏了皇上包容。您说今日是家宴,那老臣就作为一个父亲,在这里给您道谢啦!”冠冕堂皇,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 第五百三十二章 被怼 然而,他谆谆教导的对象,一个是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男人,一个是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其结果,可想而知,是很悲惨的了。李燕婉用脚想也知道,这建安侯这样不客气,肯定会被建元帝给撅回去的。 然而她又想错了。首先反击的,可不是建元帝,而是皇后。 “建安侯怕是喝醉了吧!本宫既进了皇家的门,就是皇家的人了。便是有了什么差错,也自有皇上处置。皇上惩戒也罢,宽恕也罢,都是我们夫妻两的事情,倒是不劳父亲费心了。”语气很是冷淡,不知道的人,恐怕根本不会相信两人竟是父女。 建安侯此时确实有些飘飘然,不过不是喝多了,而是想多了。他说这话,本是想在皇上面前卖个好,表示一下自己慈父心肠,也教建元帝知道他的不容易。既然跟他女人重新和好了,那对于他这个老丈人,应该也是可以谅解了吧?现在突然被皇后这样冷淡地怼回来,还有些发愣皇后一向是很乖巧听话的,怎么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给他面子? 建元帝倒是有些惊异地看了皇后一眼,他没想到,一向以家族事业为重的皇后,现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差没直接跟建安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吧!虽然这结果是建元帝乐见其成的,但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改变,到底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皇后的禀性,稍微熟悉些的人都是知道的。她,对于家族利益可是看得很重的啊!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霸气地回怼建安侯,饶是沈贵妃,也要惊掉下巴的。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李燕婉不知道这段时间在皇后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能让皇后说出这种话来,建安侯,之前做的估计很过分吧! “呵呵,皇后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要在皇上太后面前闹笑话了。你是我和你娘生养长大的,就算嫁入皇室,血脉之亲总是断不掉的。皇上不要责怪,皇后这是在说傻话呢!”前面的话还是在对着皇后说的,后面一句,则是又对着建元帝赔礼道歉了。 在这一点上,建元帝和太后倒是做了同样的反应冷哼一声,沉默以对,把现场交由这父女两个。皇后毕竟是为人子女的,便是心中对建安侯的这话已经气的不行了,但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公然地反对建安侯一个失了孝道的女人,还配做皇后吗?所以,她前面的含沙射影可以,还能落得个“忠君”之名,但是还想再与建安侯对着干,就只有说开说透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可是,只要她还想坐在建元帝身边,她就不能这么做。 “今儿晚上可是皇室的家宴,父亲在场上说这些,也不怕人家笑话。我看啊,建安侯今儿就是喝多了。”为建安侯找了块遮羞布,皇后就看向上首的建元帝和太后:“皇上,太后,我父亲一向不胜酒力,今日恐怕也是过年太开心了,才有些语无伦次,出言造次了。臣妾命人带他出去醒醒酒吧!”一句话,就为刚刚的事情盖棺定论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说起,皇后怎么样也得顾及一下影响。 ------------ 第五百三十三章 告辞 因为皇后的态度,建元帝倒是熄了追究的心思。当一个人的女儿都要造他的反的时候,那本就已经很可悲了。太后倒是有心想要说上两句,可是今晚皇后的战斗力实在爆表,先是一句话将了她一军,现在又与建安侯争论上了。太后想了想今天晚宴的主题,决定的先行放过皇后。她年纪大了,过年还是想要个好兆头的。便是表面上的和谐,也比放到明面上的剑拔弩张要好得多。 揣着明白装糊涂,人长大了,总是渐渐习得这项技能,并越来越熟练。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皇后与建安侯,连“面和心不和”都算不上了,父女不和只剩了一张薄薄的遮羞布。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在今天这个时候,去做那个揭开这层遮羞布的人的。没看皇上对于皇后的说辞,也一直持放任的态度吗?大家识趣地吃菜喝酒,好像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喝过这么香醇的酒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李燕婉本以为今晚既然是家宴,又是辞旧迎新的,自然大家表面上都得装出一副和和乐乐的样子出来。没想到,她一段时间不在江湖上,这江湖规矩倒是改了不少。一晚上一波三折的,倒是让她看戏看了个过瘾。 不过,建安侯被人带出去“醒酒”去了,殿中少了个人,大家又都在装乖卖傻,无形之间,就清冷了不少。建元帝是东道主,自然没有先离开的道理,但是看到李燕婉仍然还在下面强撑着,筷子毫无目的地在盘子中夹着,自己在跟自己玩,很是可怜。看了一会,便开口对着太后说道:“母后,这酒过三巡,朕看婉贵嫔今儿怀着孕参加典礼也辛苦了,您之前还说心疼来着,不妨就让她先行回去休息吧!” 虽然建元帝这话是对着太后说的,但大家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李燕婉身上。被这么多人同时不加掩饰地注视着,李燕婉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要是建元帝不提这茬,她自己过会也要说了。今天累了一天,她早就困了。这个时候,她那松松软软的床,可比眼前这些人可爱多了。于是,别人看她,她便只能抬头看着太后了。 “还是皇上怜香惜玉啊!对皇后又是这样的看重,对婉贵嫔又是这样的体贴,哀家不应了你这个要求,都不行了!”太后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了俏皮话。她对于婉贵嫔倒是没有恶意,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抱有很大期待。可是,当建元帝明摆着一心放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要刁难一二。 这倒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哄笑。宗人府宗令抚掌大笑:“太后娘娘不要难过,皇上便是再怜香惜玉,也不会忘了孝敬您这个母后的。您瞧瞧,还为您多找了几个孝敬的媳妇呢!”说着指着对面的妃嫔绕了一圈,对自己的话颇为自得。 这话说得没大没只不过借着酒意,倚老卖老罢了。李燕婉羞红了脸低头不说话,太后也红了脸,却是被气的。她本来下面还有话接着要说的,结果被这老匹夫一搅和,也不好再提了。建元帝在这方面倒是脸皮一向很厚:“还是皇叔看得明白,儿子对母后,自然是全心孝顺的。母后以后只管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罢!”听在别人眼里,倒像是建元帝承诺多给太后生几个小孙孙来玩一玩了。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知道,建元帝说这话,背后的含义。有孝心,更多的却是防范和威胁。 “好啦好啦,婉贵嫔快回去吧!不然皇上连饭都不吃了。回去天气冷,多穿些衣服。”范太后从心底来说,是不愿意与建元帝起太大冲突的。这也就是她一让再让的原因。 ------------ 第五百三十四章 驭下 李燕婉被太后这话说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人家虽然是叫她回去了,但是又提到建元帝怎么样怎么样,搞得是建元帝胁迫于太后一样。她要是听话地回去了,岂不是陷皇上于不义。犹豫地抬脸看向建元帝,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建元帝被太后那连消带打地一通说,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接收到李燕婉的目光,顿了一下,才继续跟她说道:“既然太后也同意了,你就先回去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如此,臣妾谢过太后及皇上恩典,先行告辞了。”李燕婉在烟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皇上太后的方向福了一福,然后又对今日结识的几个权贵点头示意了一番,就带着人退场了。 “这天好冷啊,希望不要再下雪了。”李燕婉坐在撵车上,搓着双手,看着远处天际的几点繁星,哈了一口热气。 陪在旁边的烟嬷嬷闻言笑道:“之前下雪的时候,您不是欢喜的很吗?还叫凌云她们几个堆雪人赏着玩,也很是热闹呢。” 离开了乾正宫大殿,纵使外面冷些,李燕婉也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一天,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啊!所以此时也起了谈天的兴致:“喜欢归喜欢,可是民间有一句话,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又是过年的时候,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呢!要是下雪的话,且不说大家每日扫雪有多麻烦,便是这寒意,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的。我听皇上说,宫里每年下雪,都要冻死几个人呢!宫中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民间了。”说到这里,李燕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家时候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想家了。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琦儿,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烟嬷嬷一向知道这位主子不是娇气的主,但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的亲民。她自己也是民间过惯苦日子的,之所以到了年龄还不愿因放出去,也是因为被家人卖进宫,心怀怨恨罢了。她就算出去了,父兄对一个不能挣钱的人,又会有什么好脸色呢?还不如继续在宫中搏一搏。兜兜转转,就遇上了这位主子。如果说,之前她对于婉贵嫔尽忠,是出于皇上的吩咐,那么现在,烟嬷嬷倒是有些对婉贵嫔改观了。 “主子真是体恤下人。”烟嬷嬷这句话绝不是恭维。“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话,她也不是没有从宫中贵人的口中听过。那些人,养尊处优,怕是连下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想也想不到吧! 李燕婉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也没有实际的办法让那些人不受这些苦难,只能尽量保证自己的身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罢了。“想必嬷嬷也知道,我是从民间进来的,对于这些,自然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吃苦之后骤富,却不改其本心,才愈显其可贵啊!烟嬷嬷有些了解为什么皇上如此看重婉贵嫔了,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一颗赤子之心吧!她垂了垂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第五百三十五章 赌钱 坐在舆驾上远远地看到云梦居灯火通明,李燕婉竟真的有种回家了的感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并把自己的小窝,当成一个家了。自从从乾正宫出来,她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听到声音,留守的几个人纷纷跑出来迎接,院子里呼出来一阵阵白气,很是热闹。 李燕婉从撵车上缓缓下来,看着大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在这大年夜的晚上,还有这样一群人等着你回来,热热闹闹,生气勃勃,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都扫去了。而不久之后,这里又会迎来一个新的生命,她真的,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落地生根了。意识到这点,李燕婉竟然也没觉得多难过,反而有些小期待。 “快起来吧!外面冷,都到里面去。”李燕婉一边走一边招呼道,“你们都在玩什么呢,隔着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热闹声了。” 说到这个,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晴心觑着李燕婉的神色,发现她心情不错,才敢上前小声回报道:“我们闲着无聊,就在屋里摇骰子,打发打发时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燕婉在绣心的帮助下,将身上的大氅给脱掉,又换了个手炉,才有功夫看向这群心虚的奴才,似笑非笑。什么摇骰子,分明就是赌博!宫中明令禁止赌钱,这群人,刚拿了点月钱和她的赏赐,这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赌起来了啊! “是吗?那谁赢钱啦?赢钱的人是不是要请大家吃果子呀?”李燕婉故意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语气轻松地说道。 大家本来要被李燕婉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现在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小心地抬头打量着李燕婉的脸色,想要知道主子说这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还是钱同胆大,站了出来,赔笑道:“奴才们这才玩了没两把,胜负都还没分出来,主子就回来了。再说,玩这个,不就图个热闹吗?”他也是在园子里待惯了,一年里十二个月皇上有十个月都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闲暇的时候赌点小钱,这是常有的事情。今儿正好是除夕,大家也高兴,有人提议说要玩骰子,他身为管事,便也没有制止。谁知道,玩得好好的,主子就回来了…… 大过年的,李燕婉也不愿意看到大家蔫头耷脑的,再说,这种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无伤大雅,她又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此时放下了茶杯,走到他们放赌具的桌前,那些奴才看到她要过去,脸上慌地跟什么似的,想要拦住她,又不敢的样子,李燕婉在心中暗笑了好久。只见铜钱零零散散地摆了一堆,骰子散在桌上,有一个还掉到地上去了,明显就是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匆忙之下才留下的痕迹。 “既然刚开始,那就继续呗。绣心,去我屋里匣子里拿几个银角子过来,我也好久没玩了。”李燕婉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扬声吩咐道。 ------------ 第五百三十六章 赏菜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被太后这话说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人家虽然是叫她回去了,但是又提到建元帝怎么样怎么样,搞得是建元帝胁迫于太后一样。她要是听话地回去了,岂不是陷皇上于不义。犹豫地抬脸看向建元帝,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建元帝被太后那连消带打地一通说,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接收到李燕婉的目光,顿了一下,才继续跟她说道:“既然太后也同意了,你就先回去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如此,臣妾谢过太后及皇上恩典,先行告辞了。”李燕婉在烟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皇上太后的方向福了一福,然后又对今日结识的几个权贵点头示意了一番,就带着人退场了。 “这天好冷啊,希望不要再下雪了。”李燕婉坐在撵车上,搓着双手,看着远处天际的几点繁星,哈了一口热气。 陪在旁边的烟嬷嬷闻言笑道:“之前下雪的时候,您不是欢喜的很吗?还叫凌云她们几个堆雪人赏着玩,也很是热闹呢。” 离开了乾正宫大殿,纵使外面冷些,李燕婉也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一天,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啊!所以此时也起了谈天的兴致:“喜欢归喜欢,可是民间有一句话,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又是过年的时候,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呢!要是下雪的话,且不说大家每日扫雪有多麻烦,便是这寒意,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的。我听皇上说,宫里每年下雪,都要冻死几个人呢!宫中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民间了。”说到这里,李燕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家时候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想家了。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琦儿,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烟嬷嬷一向知道这位主子不是娇气的主,但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的亲民。她自己也是民间过惯苦日子的,之所以到了年龄还不愿因放出去,也是因为被家人卖进宫,心怀怨恨罢了。她就算出去了,父兄对一个不能挣钱的人,又会有什么好脸色呢?还不如继续在宫中搏一搏。兜兜转转,就遇上了这位主子。如果说,之前她对于婉贵嫔尽忠,是出于皇上的吩咐,那么现在,烟嬷嬷倒是有些对婉贵嫔改观了。 “主子真是体恤下人。”烟嬷嬷这句话绝不是恭维。“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话,她也不是没有从宫中贵人的口中听过。那些人,养尊处优,怕是连下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想也想不到吧! 李燕婉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也没有实际的办法让那些人不受这些苦难,只能尽量保证自己的身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罢了。“想必嬷嬷也知道,我是从民间进来的,对于这些,自然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吃苦之后骤富,却不改其本心,才愈显其可贵啊!烟嬷嬷有些了解为什么皇上如此看重婉贵嫔了,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一颗赤子之心吧!她垂了垂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第五百三十七章 想家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坐在舆驾上远远地看到云梦居灯火通明,李燕婉竟真的有种回家了的感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并把自己的小窝,当成一个家了。自从从乾正宫出来,她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听到声音,留守的几个人纷纷跑出来迎接,院子里呼出来一阵阵白气,很是热闹。 李燕婉从撵车上缓缓下来,看着大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在这大年夜的晚上,还有这样一群人等着你回来,热热闹闹,生气勃勃,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都扫去了。而不久之后,这里又会迎来一个新的生命,她真的,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落地生根了。意识到这点,李燕婉竟然也没觉得多难过,反而有些小期待。 “快起来吧!外面冷,都到里面去。”李燕婉一边走一边招呼道,“你们都在玩什么呢,隔着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热闹声了。” 说到这个,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晴心觑着李燕婉的神色,发现她心情不错,才敢上前小声回报道:“我们闲着无聊,就在屋里摇骰子,打发打发时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燕婉在绣心的帮助下,将身上的大氅给脱掉,又换了个手炉,才有功夫看向这群心虚的奴才,似笑非笑。什么摇骰子,分明就是赌博!宫中明令禁止赌钱,这群人,刚拿了点月钱和她的赏赐,这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赌起来了啊! “是吗?那谁赢钱啦?赢钱的人是不是要请大家吃果子呀?”李燕婉故意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语气轻松地说道。 大家本来要被李燕婉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现在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小心地抬头打量着李燕婉的脸色,想要知道主子说这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还是钱同胆大,站了出来,赔笑道:“奴才们这才玩了没两把,胜负都还没分出来,主子就回来了。再说,玩这个,不就图个热闹吗?”他也是在园子里待惯了,一年里十二个月皇上有十个月都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闲暇的时候赌点小钱,这是常有的事情。今儿正好是除夕,大家也高兴,有人提议说要玩骰子,他身为管事,便也没有制止。谁知道,玩得好好的,主子就回来了…… 大过年的,李燕婉也不愿意看到大家蔫头耷脑的,再说,这种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无伤大雅,她又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此时放下了茶杯,走到他们放赌具的桌前,那些奴才看到她要过去,脸上慌地跟什么似的,想要拦住她,又不敢的样子,李燕婉在心中暗笑了好久。只见铜钱零零散散地摆了一堆,骰子散在桌上,有一个还掉到地上去了,明显就是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匆忙之下才留下的痕迹。 “既然刚开始,那就继续呗。绣心,去我屋里匣子里拿几个银角子过来,我也好久没玩了。”李燕婉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扬声吩咐道。 ------------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交心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的描述,也让烟嬷嬷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们家很穷,每年过年才会有一顿肉吃,所以她一直都期盼着过年,甚至还问过“可不可以天天过年”的傻问题。她已经很多年不去想那些事情了,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宫中过得也挺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是现在,却被李燕婉的话给牵动了心肠。他们……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烟嬷嬷的沉默,李燕婉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团聚的夜晚,她却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想着远方的亲人。明月如有情,代为寄相思。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今年的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嬷嬷,你喜欢这皇宫吗?为什么不回家呢?”可能是在场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吧,李燕婉起了谈兴。她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悲伤,那就只能将注意力放到这位看起来严肃又神秘的烟嬷嬷身上了。 烟嬷嬷双手交握,对着李燕婉苦笑出声:“回家?我十三岁的时候被卖到宫中,说起来在宫中待的时间,比那个家还要多。在这里虽然艰难,但是人人都只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再简单不过。在那个家里,又有些什么呢?更何况,出去,我已经不敢想象外面是什么样子啦!一辈子留在宫中也挺好的。”说到后面,带了些豁达的味道。 李燕婉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这让她想到了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杀人犯在坐了三十年牢之后刑满释放,结果在出狱没多久之后就自杀了。人们去他的房间看,才在他的遗书里面看到,他已经习惯了牢房中的规则和习惯,出来反倒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无法接受,也无法被人接受,就自杀了。李燕婉不敢想象一向温和淡然的烟嬷嬷会走上这样一条路,有些庆幸地说道:“那以后嬷嬷就好好跟着我吧。” 烟嬷嬷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既有少女的天真又有少妇的妩媚,有时候显得是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却又精明得像个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女人。但是无论她是怎么样的,却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这些下人,也从来没有不把他们当人看。这么多年了,烟嬷嬷好像真的在她身边,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好,奴婢一直伺候着主子。”烟嬷嬷疼爱地对李燕婉说道。 李燕婉抬头看她,调皮道:“才不是伺候呢,是陪伴!” 这话说得烟嬷嬷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眼睛湿润润的,一层雾水蒙住了眸子。她猛地偏过头去,朗声“哎”了一声。 相处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感情。因为烟嬷嬷的能干,李燕婉本就对她另眼相看。现在两人终于交心了,李燕婉对她,只有更加依赖和信任的。伸手拉过烟嬷嬷放在身侧的手:“嬷嬷,来,坐下说嘛!” “哎,好。”烟嬷嬷素来刚强,难得在李燕婉面前把柔软的一面露了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坐到了她旁边。 ------------ 第五百三十九章 睡哪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一主一仆就这样对坐着,听着远远传来的喧闹声,在这寒冷又热闹的冬日,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但李燕婉心中还存着事,其实也并不是烟嬷嬷所说的想家。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因为无其结果,所以愈发被动起来。 “主子也不要多思,等到日后小主子生下来了,这不就成了一个真的家了吗?这女人一辈子啊,总要和别人成家的。便是爹爹娘亲再好,也不能代替。”烟嬷嬷却以为她还在想那些,在旁边劝道。 李燕婉摸着小腹,从那里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上的温暖与宁静。对啊!终究有一个人,是完全属于她的。虽然即使这个孩子出世了,她的这个家庭也并不完整,因为,她要与其它女人,一起分享着同一个男人的照顾。至少,是名义上的。 “乾正宫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散了。”李燕婉看着乾正宫的方向,不知道是在问人,还是在问自己。 烟嬷嬷看了看她出神的侧脸,心中一凛,她可能猜出主子在想些什么了。可是…今儿是年三十啊,便是皇上那儿散了,他也不会往云梦居来的。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只能去坤安宫,和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一起辞旧迎新。这,是祖宗规矩,也是人伦常理。看破了,烟嬷嬷就更不好开口劝了。她们主子和皇上有多好,她在身边伺候的,能不知道吗?皇上对主子呵护备至,主子对皇上,也不是全然没有心。这样的日子,谁都盼着皇上能陪自己,但是谁都没有资格把皇上从皇后那里抢走。主子她……想必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吧? “往年听说都要闹到很晚的,也是难得的盛事。您今儿也劳累一天了,要不就先上床休息吧,明儿还得到坤安宫呢!”烟嬷嬷只能装作不知道李燕婉在想些什么,劝她睡觉。 “我还不困,嬷嬷再陪我说说话吧!”李燕婉也不知道硬拉着烟嬷嬷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个晚上,她不想要一个人。而且纵使她上床去歇着了,她能睡得着吗? 看着怏怏不乐的李燕婉,烟嬷嬷有些心疼。她能怪李燕婉起了非分之想,所以自讨苦吃吗?明明她这么好的女孩子,理应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对待啊!可是,谁让那个人偏偏是皇上呢?“主子想要说什么呢?” 李燕婉被她问住了,她想要说什么?其实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能说。有些话,放在心中想想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再说出口,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是徒增难堪罢了。“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李燕婉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对着烟嬷嬷:“嬷嬷要是累了的话,就先下去歇着吧,我再待一会。” 你就是待到明天早上,皇上也不会过来的呀!烟嬷嬷看着李燕婉的样子,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她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也逃脱不了“情”字的魔障。 “主子,皇上今儿不会过来的。”正是因为知道没有结果,所以烟嬷嬷宁愿忍着疼,也要点醒她。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哪能这么折腾! ------------ 第五百四十章 不来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烟嬷嬷这话说的声音不算小,李燕婉却像没听见一样,仍笑着抬起头对她说:“怎么还没走呢?” 烟嬷嬷无奈,她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可是看到李燕婉这样子,她心中总是过意不去,想着能不能让她不要再难过了。明明……今儿是除夕啊!握住李燕婉的手,竟然还有些冰凉,烟嬷嬷更加心疼:“娘娘,恕老奴多嘴。今儿是除夕,皇上按理是要歇在皇后那的。不然大臣们会说的。老奴知道您和皇上感情好,皇上对您也真是没话说了,可是这件事是规矩,不是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您啊,就放宽心些,好好歇着,然后把小皇子健健康康地生出来,到时候不管是在皇上那里,还是在宫中,您可就都是扬眉吐气啦!” 李燕婉也很无奈,这件事,她也只是放在心中自己愁一愁就罢了,根本没打算拿出来说,所以刚刚烟嬷嬷刚提起,她还直接制止了。谁知道,她还真是不死心啊!“我知道了嬷嬷,这个道理我当然是懂的。所以我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做什么呀!”难道她想一下都不行了吗?翻白眼。 你没做什么就行……烟嬷嬷真是怕了这位主子,她要真想做什么,那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偏偏皇上还是吃她这一套的人,到时候两个人要是真的干出什么荒唐事来,这年都过不好了。烟嬷嬷就怕李燕婉想着想要就想忸了,然后真的就做了,那就为时已晚了。所以才赖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劝解。“好好好,是老奴多心了。”烟嬷嬷就跟看自家女儿一样,看着李燕婉笑道。 李燕婉撇了撇嘴,心中的事情被别人说破了,她又自知没有解决的办法,也不会等来建元帝的。干耗着也没意思,那就只能洗洗睡了。“那我就去睡了哦!你去后面看着点那些人,叫他们别玩太晚,明天大年初一,还要开门见客呢!” “哎说起来还是主子心善,不然哪有他们这么好的日子过的。”烟嬷嬷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服侍李燕婉上床了,才放下床帐,悄声走了出去。 李燕婉隔着床帐看到外面亮堂堂的,眼睛有些胀痛。也只有到了现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把心中那些委屈、不甘与想念,尽数倾泄出来。过年是不兴熄灯的,要亮堂堂地守岁,等第二年的到来。过年也是不兴哭的,要是哭了,接着来一年都得流眼泪。李燕婉翻了个身,面朝床里,静静地回顾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决心要守到零点再睡。 可是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忍不住飘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她这一年,从清明初遇开始,所有的事情就是围绕着这个男人发生的。怎么绕,也绕不开。那便索性不绕了!建元帝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不就是今儿晚上要跟皇后睡吗?她才不信建元帝对着皇后那张板得死死的脸,能够下得去手!更何况,建元帝答应她不碰别的女人,都坚持这么久了,总不会在皇后身上破戒了吧! 想到这里,李燕婉突然想起来,自从她怀孕以来,建元帝,好像也素了有快一个月了吧!他应该不会……饿狼上身吧? ------------ 第五百四十一章 散席 话说乾正宫那头,婉贵嫔的先行告辞,好像一个结束的信号。她走了之后,场上好像也没有那么热闹了。倒不是说她一个小小的妃子能有这么重要,可以左右这许多人的去留。只是,一场活动,气氛是很重要的。本来大家吃着喝着好好的,突然有个人先走了,还是皇帝让她先走的,这气氛就是一变。 人还是那些人,歌舞也仍然在轻歌曼舞着,但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好戏看完,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有些累了。只是不管心中是何想法,在今天这个理应普天同庆的日子,他们只有尽最大的力量去微笑,去祝福。 给建元帝敬酒的不知凡几,偏偏今日还都算家宴,大家都是“家里人”,建元帝还不好拒绝。对于族中的一些元老,跟随先帝打江山的叔伯辈,他身为晚辈,还得举杯问候两句,祝人家健康长寿。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给皇后敬酒的也有,基本上就是女眷了,有些是与她与建安侯府关系不错的,有些则是看着建元帝今日待皇后的态度依然不错,而想巴结上来的。皇后倒不再有与建安侯说话时的锐气,不管来人是谁,都客客气气的,还能唠上两句,很是随和。不过,也因此喝了不少。但大家心中都有数,大皇子那件事,确实给皇后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以前可没见她对别人这样平易近人的,即使有,那也是有个亲疏远近之分的。当然,以前给皇后敬酒的,也比今天多多了。 范太后身前倒是冷清不少,一来她是长辈,德高望重的,一般人也不太敢去搭话,二来,虽说是太后,可是这一年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出去礼佛了,不在京中,这么长时间都不走动,自然与京中各家也生疏了不少。再者说,有了之前皇子拜年的那件事,大家对于太后,可就有了些不可言说的感觉了。偏偏她也只生了建元帝一个,几个公主王爷与她都不亲,只是面上情罢了。现在他们一家都高坐在台上,她面前自然冷清起来了。可是她从先帝时的贵妃开始,从来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等到建元帝继位了,巴结她的人只有更多,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她今天晚上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气,偏偏还发作不得。 “这上了年纪,果然身体就如往日了。今日哀家也乏了,大家继续欢聚,哀家就先行一步,回去歇着了。”范太后优雅地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启口说道。 听到这个,建元帝身为人子自然得做出反应:“既然母后累了,朕看今日也不早了,不妨就散了吧!恐怕,你们家里还有一桌人等着呢!” 众人这个时候才敢放下筷子,齐声恭送太后回宫。然后看看皇上,确实是要散了的意思,那酒尽人散,也是常理。目送着皇上扶着皇后登上龙撵,渐渐远去,众人也收拾好心情,互相告辞,相携着往宫门口而去。留下一片狼藉,给远去的这一年。 ------------ 第五百四十二想 夜宿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这一晚,建元帝和皇后喝得都不少,饶是建元帝酒量大,也有些微醺。建元帝扶着皇后登上龙撵,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等到在去往坤安宫的路上,被冷风一吹,他才渐渐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过年这几天,歇在正宫皇后那里,这是多少年来的祖宗规矩。 皇后今天好像是真的有些喝多了,尤其是与建安侯闹的那段官司,虽然最后被皇后给敷衍过去了。但是皇后却没有放过自己,从那之后,就不断地在喝酒,来者不拒的那种。就连建元帝,都注意到了。“你还好吗?”建元帝侧头看向皇后。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又吹风的原因,皇后此时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却出奇地亮,对上建元帝看过来的视线,水灵灵的,让建元帝想起了李燕婉。“臣妾……额……还好。”中间还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意就这样直冲冲扑向建元帝的脸。 建元帝往后躲了躲,皇后在他面前一向懂礼,要不是真的喝醉了,也不会这样的。建元帝不再说话,定定地看向前方,手在龙撵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也没有再说话,事实上,她今日晚上心里乱的很,根本没有精力再与建元帝没话找话地聊天了。一对夫妻,明明近在咫尺,却生疏至此,待会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这种百味杂陈的感觉,也只有当事人明白了。 建元帝已经久不去坤安宫了,便是在皇后出事之前,他在坤安宫就寝的时间也不多。现在随着皇后一同进入寝殿,看着内外上下全是皇后的生活用品,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竟有一种踏入了禁地的感觉。他不再是这里的主人,只是客人。 坤安宫还留有建元帝之前留在这里的几套衣服,还有殿中省送来的新制的里衣。姚黄喜气洋洋地将这些送了上来,以供皇上换洗。皇后喝多了身体不舒服,一回来就拉着人进去洗漱了,连招呼也没有跟建元帝打一声。建元帝对此倒是无所谓,不管皇后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心中有别的想法,只要她能够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就行,别的,他并不强求。只是对于姚黄送来的这些衣服,他反倒皱了眉。 他是个有着轻微洁癖的人,吃饭穿衣这类日常用品,他一般只用自己用习惯了的。他当然知道,殿中省每个季度都会制一些他的衣服,放在他常去的那些嫔妃那里,以作备用。万一他哪天过去了,要换衣服,也有个准备。但是,经过不熟悉的人之手的衣服,建元帝通常是不穿的。他现在勉强能接受的,也就是放在云梦居那里的衣物了。就是那些,也都是他自己有意留在那里的,并不是来路不正。 把捧着衣服的姚黄就这样晾在那,建元帝皱着眉回头看向赵全:“你去乾正宫,把朕的衣服给取过来。”心中暗暗嫌弃赵全这奴才不会办事。 姚黄虽然说持重,在皇后面前也说得上话,但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见到建元帝如此反应,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然而皇上连她们主子的面子都不一定会给,难道还会给她一个小宫女面子吗?姚黄只能双手捧着整齐洁净的衣服,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第五百四十三章 离心(2k) 建元帝与皇后今日真的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了,从早上的祭祖一直到晚上赐宴然后又一同回来,形影不离说的就是他们了。要是放在以前,皇后心中只有满满的骄傲和扬眉吐气之感,因为不管建元帝再如何宠爱别的女人,也只有她,可以与建元帝并肩而立。但是现在,皇后却再没了这份心思。和建元帝站在一起,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也就像是她的一个任务一样,履行职责,以维系自己的地位,仅此而已。 等到两人都换了里衣,洗漱出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已经生疏太久了,各有各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再去了解对方的**,只有利用。建元帝利用皇后来维持后宫的稳定,皇后利用建元帝来保持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再没有别的东西。就算有,也在上次的交谈中,化为了灰烬。皇后的心,早就死了。 伺候的人看到皇上和皇后的神色,也不敢多站着,在铺好床之后,就陆续退下了。一直这样僵立着也不是个事儿,建元帝率先走向了床,淡声道:“快来睡吧,明儿还要早起。”皇后虽然没有应,但也听话地走到床边。看到建元帝已经睡到床里了,便也掀开另外一床被子,躺了进去。 两个人都很清醒,建元帝是因为不熟悉的环境,皇后则是因为身旁睡着的这个人,说是没有感情了,可是他的呼吸还明明白白萦绕着,怎么可能就这样忽略呢?床帐放了下来,但外面依然亮堂地很。今日是除夕,按照风俗,是不能熄灯的。夜色深沉,烛火摇曳,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心底里最柔软的事情。他们两成亲的那一晚,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场景啊 李燕婉的担心虽然说是多余,建元帝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哪有心思去行房。但是,身体上没有,精神上确实想的有点多了。身边躺着个人,还是很久都没有睡过一张床的人,建元帝被李燕婉训练的,难免有些不习惯。虽然,这个人才是他的正妻。可是,他们两之间,又曾经拥有过什么呢?爱吗?建元帝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对皇后最深的感情,恐怕也就是他还在微时,两人相互扶持的惺惺相惜吧。可是,就连这些,也被皇后一次次的挥霍完了。他已经将能给的,都给了,至于其他的,就看皇后识不识趣了。 这个时候,那个小女人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建元帝闭上眼皮的时候,心中恍恍惚惚闪过这样一个猜测。 听到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了,皇后才敢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明明她明天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一堆命妇,但是心里想是一回事,受不受控制又是一回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刺激有点大,以致于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平和下来。 她知道,她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直接将父亲给撅了回去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恨!这么多年,她嫁给建元帝,除了帮助皇上料理后宫,尽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之外,其他哪样事没有为了家族考虑。建元帝不喜欢她凡是都想着建安侯府,她难道不知道吗?可是,她想到父亲对她说的,家族培养她长这么大,是需要她回报的时候了,她就不忍心拒绝老父的要求。也正是因为这样,建元帝才离她越来越远。这些她都忍了,她想,只要有父亲在,她皇后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男人的宠爱,本就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让她像那些妃嫔一样,放下身段去应和建元帝,她恐怕也做不到。 可是,祸患一朝临门,她的后位岌岌可危,家族又做了什么呢?看她不行了,就转而放弃了那可是她的父亲啊!她怎么能不恨呢?父女一场,她嫁人之后还傻傻地为家族付出一切,可是人家,早就不拿自己当女儿了!那一个多月,她被关在坤安宫,还满心等着父亲会救她出去的。可是,结果呢?他让人带进来的消息是什么?怨恨她心肠太过歹毒,连累了家族,让她自生自灭,好自为之。 呵呵。 半亮半暗的床上,皇后的眼神晶亮,一颗颗泪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死心了,对建元帝,对父亲。她早就想好了,自己往后无依无靠,就只能靠自己了,靠自己也要活出一片天来。可是今天看到父亲,竟然还能当个没事人一样,说出那种话来,她简直要气笑了。他难道以为,她这个女儿真的就这样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吗?她就没有心吗? 想到明天还要见到母亲和嫂子,皇后默默伸手将眼角的泪给拭掉。她不哭,现在是那些人要求她的时候,她哭什么呢?父母兄妹一场,她总得教他们看看,她没有家族的帮扶,究竟能活出怎么样的。她谢如云,从来都不是会认输的女人,既然皇上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得让那些曾经抛弃她的人,后悔! 外面的烛火爆了个灯花,皇后听到好像有人悄声走了进来,剪掉了一截烧焦的灯芯,然后床里好像就忽的明亮了很多。她往里翻了个身,建元帝均匀的呼吸传了过来,好像离她很近。她盖着这床被子这么久,身上却一点暖气都没有,依然手脚冰凉。而这个男人,一向是火气旺盛地很的。皇后想到以往他们两相处的一些事情,眼神既怀念又苦涩。再冷,他也不会敞开被子让她钻进去了啊! 皇后留恋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那个位置,现在已经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他们还很快拥有一个孩子,像民间一样,组成一个小家庭。而她,即使是曾经,也不能算拥有过吧!这个男人曾经对她说,对不起,可是,她这一生,又何曾对得起他呢? 他们终是,错过了彼此。 ------------ 第五百四十四章 惊喜(2k) 李燕婉开年来的第一个惊喜,是建元帝给她的,为此,她十分感激。 却说不管皇后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晚上想了些什么,建元帝倒是睡得挺熟的。身为整个皇室的大家长,他有义务让大家过一个好年,所以他殚精竭虑,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但身为他这个小家的家长,建元帝心中却一直记挂着心爱的女人,这两日他实在太忙,况且宗法规矩也限制了他与她走得太近。就算心中牵挂,也只能通过赏赐的形式来表现出自己的爱重,至于交流,却是没有的。 所以,当建元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还恍惚了半天。直到发现身旁睡的是皇后,才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因为身体的疲累全消,而实际上,距离他正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可能是不习惯,也可能是心中有别的牵挂,反正他就是醒来了。 既然醒了,就没有再继续躺着的道理,建元帝从没有赖床的习惯。看到身旁的皇后还在睡,建元帝便想悄悄地起身。正好时辰还早,他去云梦居看看李燕婉,再赶到前面去,也还来得及。他算盘倒是打得精,但是无奈皇后是睡在外侧的,他想要下床,自然得跨过皇后。 皇后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这晚身旁突然睡了个人,她的潜意识中自然有些防备。是以建元帝一动,她便也跟着醒了。“皇上要起来了吗?”皇后的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未醒的沙哑。 就在皇后说话的时候,建元帝已经越过了她,此时已经坐在了床边穿鞋了。“嗯,昨儿婉贵嫔差点摔倒了,朕不放心,先去云梦居看看。”他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皇后说道。 又是婉贵嫔!皇后此时心中早就没有了对婉贵嫔的忌惮,只有佩服。她实在是佩服,不知道婉贵嫔究竟有什么本事,把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栓得牢牢的,一天没见都受不了。她以前也没发现,建元帝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啊!对此,皇后只能把它归结到命上面,这就是一个人的命! “那臣妾伺候您起身吧!”有了昨晚的思考,皇后现在待建元帝也没有那么僵硬了。既然没有这个缘分**人,那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错。 建元帝此时已经穿好鞋准备起身了,一把按住皇后的动作:“你昨天也辛苦了,待会还要接见命妇,还是再躺一会吧!朕收拾收拾就走。”外面伺候的人早就听到声音,端着水和洗漱用具进来了。建元帝径直走向他们,快速地洗了把脸,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衣服自己穿好,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皇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看着建元帝这一套自如的动作,心头竟然有些想笑。以前他可没有这样勤快的啊!更衣从来都是下面的人动手,他身为皇上哪有亲力亲为的道理。可是现在,看建元帝的熟练程度,看来婉贵嫔倒是训练得当啊!她这个时候竟一点都没有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了的恼恨,只有惊叹,和出了口气的感觉。建元帝在她面前摆架子,现在总算有个人能制住他了! 心甘情愿被制住的建元帝,冒着寒风和朝露到了云梦居。整个皇宫都好像还在沉睡中,一片宁静,只有几个起得早的小太监,正在呵着冷气打扫宫道。建元帝一腔热忱之心,倒是没有感觉到半分寒意,只想着赶快到云梦居,成为李燕婉新年第一个见到的人。 明明他都已经这么大了,竟然还有这种少年人才会有的幼稚的想法和冲动的激情,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不过,他的婉婉的反映,也确实如愿让他满意了。 到达云梦居的时候,只有烟嬷嬷起来了,正在小厨房中不知道忙活着什么。剩下的人,包括钱同,昨儿晚上难得玩了一次,自然不会睡得太早,现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还没有醒过来的。建元帝也无意惊动大家,到时候把里面的李燕婉给吵醒了就不好了。将赵全等人留在外面,建元帝搓了搓手,就一个人钻到了里间。 李燕婉自然是还在睡着的,她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七想八,睡得也不算早。建元帝坐在床边,看着她甜甜的睡姿,嘴角不由自主地绽开了一个微笑。仿佛只要看到她这样安详地睡在这里,他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看着看着,建元帝就想动手了,想去捏一捏她脸上的肉,理一理额角的碎发,总之,想要与她有更近一步的接触。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刚从外面进来的事实,饶是他再血气方刚,双手的温度还没有回温过来,凉凉的手指一碰上李燕婉的脸,就把她冻得打了个机灵。等到建元帝意识到两人肌肤之间的温差,李燕婉已经要醒过来了。 于是,她新年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是建元帝双手抱臂像受惊一样看着她,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皇上,您怎么来了?您怎么啦?”李燕婉一边揉着眼睛确定是不是她的幻觉,一边问道。 “新年快乐呀,婉婉。”建元帝没想到还是自己闹醒了她,心中有些愧疚。不过,正月里是不时兴说这些不好的事情的,更何况,这还是他新年第一次与她相见,自然要开心一点。 李燕婉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但眼前是这个她想了一个晚上的人无疑,所以也很是开心,微笑着看向建元帝:“新年快乐呀,阿舜。” 此刻不是皇上与妃子,而是阿舜和婉婉,两个有情人,在新年的第一天,互相道喜。“阿舜”这个称呼,她其实很少称,大多数时候还是叫“皇上”。只有情浓的时候,或是在床上被建元帝搞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她才会叫。在她看来,这个称呼,总是多了几分亲昵,和一丝不能为外人道的甜蜜。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呢?我昨儿还想着你几天太忙,不会过来了呢!”对于建元帝的到来,李燕婉自然很喜欢,但惊喜之余,却有些奇怪。 ------------ 第五百四十五章 侵占 建元帝能告诉她说,自己不放心她,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吗?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是让他就这样说出口,他是不好意思的。大掌在李燕婉的头上扑棱两下,微笑道:“你都这样念着朕了,朕能不来吗?”嗯,倒打一耙的感觉还不错。建元帝已经做好李燕婉娇俏地反驳的准备了。 谁知,这小女人却低下了头,一下一下地拨着他的手指,闷闷地说:“你怎么知道?” 建元帝愣了一下,然后心就化成了一团。他没有多说,却直接脱起衣服来,把正在害羞的李燕婉倒给吓了一跳。“皇上,您要干什么?我,臣妾不方便。”原谅她,她真的想污了。她昨晚睡前就在想建元帝会不会与皇后真的来点肢体接触,现在见到人了,建元帝又二话不说在脱衣服,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这点上了。 建元帝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倒是把心中的那份感动给冲淡了不少。有心想要逗一逗她,便依然不说话,自顾自地脱着外衣,一副随时准备上床的样子。看在李燕婉眼中,她可不就是猜中了嘛! 李燕婉已经顾不得建元帝这大早上来,一逞兽欲是为了什么,但是不管他究竟怎么想的,她都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的。看到建元帝已经将外衫脱去,提步上床,她吓得已经抱紧了被子,躲到了床里间,一脸戒备。一边嘴上还急道:“皇上,我还怀着孕呢!您……您怎么能这样!” “朕怎样啊?”建元帝一步一步地逼近,很快就将李燕婉逼到了床脚。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像下一刻就真的要动手了。 被逼到这个地步了,李燕婉也无所畏惧了,猛地抬头瞪向建元帝:“皇上这么一大早上过来,难道是在皇后那里没有得到满足吗?” 这什么跟什么?建元帝简直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这种话她也能直接这样大咧咧地说出口!他现在全是明白了,跟这个女人说话,根本没用,她能给你跳到十万八千里去。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一切。于是,建元帝不顾李燕婉的挣扎,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将她塞到被子里面,双手双脚给固定住,让她动弹不得。费了这番功夫,他才有空开口解释道:“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一开始朕不制止你,你就顺着这条线想开去了。你现在这样,朕能对你做什么啊?嗯?” 反正已经被制住了,李燕婉也放弃了挣扎。但是仍然将信未信地看向他:“那你脱衣服上床干什么?” “朕看时间还早,你又傻得可爱,便想上床躺着陪你一会。谁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什么?”建元帝也很无奈,明明说想他了的也是她,现在他来了,亲近一下,她又这么大反应,究竟还能不能行啊! 李燕婉嘴唇动了动,嗫喏道:“那你不早说嘛!”本来还理亏来着,突然又想起来他还没回答她之前的那个问题,不知道是避重就轻呢,还是真的忘记了? “坤安宫难不成还没有我这云梦居大吗?皇上这样急巴巴地跑过来,皇后不会生气吗?”她也真是强词夺理了,建元帝过来了,她自己高兴还不算,非要建元帝将理由给解释清楚。 ------------ 第五百四十六章 静好 好在建元帝已经对她的脾气了解的差不多了,无非就是又醋了嘛!低头在她的额头蹭了又蹭,发出了几声闷笑,胸腔震动地幅度,连李燕婉都感觉到了。她真是要气死了,明明她这么认真在问着呢,他竟然把它当成个笑话来听!“皇上!” 在李燕婉,这是生气了,在建元帝,这却是她在撒娇。“好了好了,不要闹,朕知道我们婉婉是吃醋了。那朕好好跟你交代好不好。”建元帝简直是在提前习惯带孩子的生活,先撩一下,看把人家要撩炸毛了,又赶紧过来顺毛。 李燕婉很想争气地说一句“我才不要听!”,不过,她确实是想听的所以,对于建元帝的话,只能选择沉默,等着他下面的解释。建元帝也知道她别扭上了,径自说下去:“你就放心吧!且不说昨儿这么累,朕躺到床上就睡了,哪有功夫跟皇后干别的。就说朕之前答应你的,也不会轻易食言啊!你这小醋坛子,怕不是因为这个,昨儿晚上都没睡好吧?” “哼,你是我的!”李燕婉没有回答建元帝的问题,却一把抱住了他,大言不惭地宣告自己的主权。 建元帝被她逗得胸腔震动的幅度更大了,口中还连声说道:“是是是,婉婉是朕的,朕也是婉婉的。咱们不吃醋了啊!” 李燕婉终于被他哄笑了,钻在建元帝的怀中一脸幸福。新年的第一天,她睡前还在念叨着的男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安稳,哄她开心。就像是圣诞老人一样,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到,满足了她对爱人的一切想象。可是,她还贪心地想要更多:“你要真是我的就好了……”一声喟叹,也不知道真的想表达什么。 这一句话来得莫名其妙,但建元帝却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纵使明白了,现在的他,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不是他不想给,是他,暂时没能力给。“恨不相逢未嫁时”,这句话,是形容男子对于心爱女子的痴恋,可是于他,他又何尝不是“恨不相逢未娶时”呢?如果他还没有娶亲,不曾拥有这么多女人,那个时候就遇到了这个命定的人,现在的这一切,会不会更好一些呢?建元帝不知道。或许,不会吧!因为以前的他,心中全是皇权朝政,哪有女人情爱呢? 李燕婉虽然有此一叹,但这并不妨碍她此时的满足感。躺在建元帝热乎乎的怀中,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颈项,像是要渗进她的每一个毛孔。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八个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有那么一瞬间,她就想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静静地抱在一起,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事。 但是,她知道,等到太阳升起,新的一年,也是新的挑战在前方等着。她必须不断地跑,不断地往上,才能维持住这一刻的美好。 ------------ 第五百四十七章 恭维 躺不了多久,建元帝就得起身了,他还得去乾正宫接受众臣的朝拜。李燕婉呢,也不轻松,虽说今日命妇们主要参加的对象是皇后,她也只是去坤安宫去打个酱油的。但是,看到昨天大家对自己的热情关注,李燕婉心中就对今日的坤安宫一行,充满了恐惧。然而,对于别人递过来的橄榄枝,她昨晚都接过来了,今天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建元帝起身,她也跟着起身了。她倒是有心想要上前服侍建元帝更衣的,但实际上她需要准备的东西,耗费的时间,比建元帝多多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抛弃了建元帝,自己收拾去了。然后,两人就像夫妻两人早上起床一样,一起用完了早餐,然后互道再见,各自上班去了。 建元帝那里,虽然盛大,但是他一年年下来,威势在那里,他也早有经验了。但接受命妇的朝拜,于李燕婉来说,还是第一次。纵使她不是主角,但在旁边看看,也是压力重大。到了坤安宫,不少人已经坐在位子上等着了。命妇们从宫外进来,比起她们这些就住在宫里的,自然要晚上不少。皇后也没有往日请安的磨蹭,此时也已经坐在位子上等着了。 李燕婉抬眼望去,与皇后的眼神正好碰上了。她本以为,对于建元帝清早就离开坤安宫到云梦居看她,皇后不管怎么样,心中都会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对上皇后的视线,竟然无悲无喜,更甚至于,皇后还微微冲她点了点头,并侧身吩咐魏紫了一句什么。李燕婉正惊疑间,就见魏紫端着杯茶笑嘻嘻地过来,将她身侧的茶杯换成了她手中的那一杯。小声说道:“皇后娘娘说绿茶性寒,您怀孕了最好不要喝,吩咐奴婢给您换一杯红茶。”说着一福身,就退下了。 对于非自己宫中的东西,除了建元帝所赐,李燕婉在外面是一概不碰的。她手中的这杯茶,也只是端着装装样子,暖暖手,并不会喝。但皇后有这样一份心意,不管是出于这个原因,她都得感谢。端着新换的茶杯,对着皇后的方向微笑了一下,同样也换来皇后一个友好的微笑。 容不得她们再多互动,外面的命妇已经依次入宫,在皇后的首肯下,正按照诰命高低,排着队入殿参见皇后呢! “臣妇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当近百人对你跪地请安时,那种气势真的是李燕婉从未见过的震撼。 皇后对于这些,看得出来也是举重若轻了。神色自若地叫起,赐坐,寒暄,好像每一个人她都认识,好像每一个人的情况她都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在众人里面话题转换,也来去自如。 “臣妾看皇后娘娘今儿的气色真是好,新年新气象,想必是遇着好事啦!”雅南公主既是宗室,又是镇国公夫人,与皇后又有着天然的亲戚关系,是以说起话来,也与旁人多了几分亲昵。 不过,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够大的。皇后昨晚因为想事情,睡得那么晚,早上又被建元帝给吵醒了,她也不年轻了,又不像小姑娘一样一夜不睡还能精精神神的,现在的气色能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女人,她扑了那么厚的粉,雅南公主会没发现? “虽然没有遇着什么好事,不过借公主吉言,想必本宫这开年运势,也一定会兴旺的。”皇后既然已经不再指望建安侯府,想要更好的立足,对于这些京中的名门大族,自然要笼络一些。 ------------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尴尬 所谓商业互吹,李燕婉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大家都是个中高手。今日这么多人,本就不可能真的一一对上话,能和皇后有些交流的,基本都是家中男人身处高位,或者是出身名门的女眷。至于排在后面的,皇后一个人根本就顾及不到。而就算是与前面那些位高权重的内眷们对话,也只能一人两三句罢了,皇后这么忙,哪里应付地过来。关系好的,多说两句,关系一般的,问候一句便也罢了。 而这两三句里面能表达什么?无非就是通过这两三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善意罢了。问候,恭维,吹捧,脱离不了这个套路。不过好在,今日是开年第一天,多说点吉祥话,总是没错的。谁还不愿意听好话呢?于是,李燕婉听来听去,就是这些人祝福皇后身体健康,重掌凤印,让她顾惜身体,母仪天下,而皇后则是谦虚一两句,顺便也夸赞一下这位夫人持家有方,丈夫或者儿子有出息,为国效力之类的。也难为这些人准备了这么多漂亮话,竟然还能不重样的。 当然,沈贵妃这些人来,也不是坐着当摆设的。皇后虽然重新掌权,但四妃的手中依然是握有实权的,这些命妇们自然也不会只顾这头而忘了那头。正巧,她们也能为皇后减轻一些压力,而又使场面不至于过分单调。当然,四妃毕竟时日较短,还没有形成皇后这样大的影响力,此时也只能应付一些相熟的诰命,简单地聊些天,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况且,这还是一个认亲的好机会。建元帝的后宫,大部分可都是出自名门世家。能有资格来参加这新年朝拜的,可不算少数。今日三品以上的妃嫔,除了李燕婉,其他人的家人,可是都在场上的。借着这个机会,与自己的母亲、嫂嫂交谈一番,是再顺畅不过的事情。 这样无形之中,可就把李燕婉给晾在一旁了。她的家人,可都还在千里之外的渭南县呢!偏偏她的主要阵地是后宫,与这些诰命们素来是没有什么接触的,现在便是想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那,倒是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婉贵嫔,怎么不开心?”何昭仪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问候了她一下。这大过年的,问候人也不是这么问候的吧?出口就是问人家怎么不开心,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啊! 李燕婉虽然心中怨念,但也感激何昭仪及时解救了她此时的尴尬。“看到大家和乐融融的,臣妾怎么会不开心呢?昭仪想多了。”李燕婉一本正经地回道。而正因为她这样张着嘴说假话,反倒形成了反差萌,把何昭仪倒逗乐了。还不待说话,就听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传了过来: “婉贵嫔见谅,何昭仪口无遮拦惯了,现在只是在跟您开玩笑呢,并无旁的意思。”道歉声中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在。 ------------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和 李燕婉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下面坐着的一位四十来岁的夫人,看穿着,也是正一品的诰命,只是不知道她是谁。听她说话的语气,倒是与何昭仪有些关系。不过,也太强势了些吧? 见到李燕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妇人似是意识到什么,开口解释道:“还没给贵嫔请安,臣妇是何太尉之妻,何昭仪的母亲。何昭仪出言不逊,还请您不要计较。”说着,看何昭仪的眼神都是满满的不赞同。 李燕婉这才弄清楚缘由,也看了何昭仪一眼,见到她板着个脸不说话,不由心中暗笑,没想到,何昭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然还有个这样严厉的母亲。回首对着何夫人笑道:“夫人不要担心,我素来与何昭仪是开玩笑惯了的,并不在意这个。刚刚,也确实是我有些分心,是何姐姐提醒了我呢!” 这话将母女两个都说愣了。何夫人是没想到这位婉贵嫔竟然这样好说话,和和气气的,竟然还为她女儿找补起来了。何昭仪则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对李燕婉态度那么恶劣了,她还这样对自己…… “婉贵嫔雅量,臣妇代何昭仪谢过您了。”何夫人这回说话,倒是客气了不少。 不过,人家何昭仪显然不买她母亲的帐,以对李燕婉还要冷淡的口气对着何夫人说道:“我和婉贵嫔之间的事情,母亲就不要再管了,您顾好自个就行。”听听,这话像是一个女儿说出来的吗?自然招来了李燕婉的另眼相看。 何夫人却好像已经习惯何昭仪这样说话了,闻言只是悻悻地干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了。在这个女儿面前,她之前的威风好像都变成了纸做的一样,毫无用处。何昭仪对于灭了母亲的威风,也没有一点表示,仍然神色淡淡地坐在那,也不与其他人多谈。 这又激起了李燕婉的兴趣,她不说话,是因为没有什么人认识,何昭仪出身名门世家,她又是个爽朗的性子,很多场所都是她在活跃气氛。现在她沉默下来,态度还这样奇怪,由不得李燕婉不多心。还有,她对她母亲的态度,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这嫁入宫中的女子,虽然位份高了之后,是可以宣自己娘家的母亲嫂子进来一叙,但到底不比在外面方便,是以每一次见面都格外珍惜。哪有像何昭仪这样的…… “何姐姐。”李燕婉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叫出这个称呼之后,才恍然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人生活交集越来越少,缺少交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便是想要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何昭仪似是心有所感,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觉得她奇怪,甚至还淡笑了一声:“婉妹妹,你也顾好自个儿吧!”同样的话对着两个人说,意思却完全不同了。对李燕婉,更像是在叮嘱。 李燕婉愣愣地答了个“嗯”,也不知道再回些什么。 ------------ 第五百五十章 红人 难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虽说每个人都说不到两句话,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交际的好时机。宫外的太太们想要在宫中的贵人面前露个脸,如若得到一两句夸赞,日后在自家男人面前,也算是长脸了。而宫里的这些人,当然维系关系是一部分,更多的,也是让自己不要太寂寞。整天在宫中勾心斗角的,也累啊! 李燕婉在一开始的沉寂之后,也开始不断地被大家套近乎。怀着孕的婉贵嫔,放在外面,可是比宫中二品的娘娘还要名头响亮呢!大家一开始无非是因着她的名头,轻易不敢接近罢了,等到聊开了,自然就有敢上前的人了。 “看婉贵嫔这面相,就是贵人。现在又怀着小皇子,那可真是贵不可挡啦!” “臣妇也生过三个孩子了,依臣妇看啊,您这怀相,准是个皇子无疑!” “就是就是,瞧咱们婉贵嫔这文文静静的样,福气还在后头呢!” …… 李燕婉面对这些不要脸的夸赞,只能含笑受下了。大过年的,多说好话总是没错的,既能拉拢关系,又能让别人心头愉悦,何乐而不为?正巧,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将有心与她交好的这些夫人给了解了一下,不管她们是否真心,但人家愿意来说这个话,就表明是偏向着你的。有人愿意搭理你,总比无人问津好得多吧! “各位夫人先别忙着夸我们婉贵嫔,本宫可得说句公道话。”皇后应付完娘家母亲和嫂子,终于有空来加入这个互吹互捧的圈子了。众人听到她出声,也都停了下来,等着皇后继续说下去。“别看婉贵嫔年纪小,但是自从进宫以来,无论是伺候皇上,还是孝敬太后,那是样样都出色的很,本宫也喜欢她的紧。听到大家夸她,自然要在这里做个证的。” “臣妾哪有娘娘说的这样好,各位夫人们无非也就是看嫔妾坐在这里冷清,才出言寒暄两句,娘娘却偏要加进来,玩笑话都要被您说成真话了。”皇后说话了,她自然得回应。可能是之前与何昭仪相处久了,这一出口,就有几分何昭仪的味道,平白添了三分亲昵。 皇后乐得在大家面前秀一秀与她的姐妹情深,此时坐在高位上,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对着大家说道:“大家给评评理,本宫说的可句句是实话,婉贵嫔嘴还这样巧,真是将人家的话都给抢完了。”逗得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对着两人又是好一通恭维。动静这么大,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建元帝之前虽然不同意李燕婉向皇后靠拢,但那是因为皇后与贵妃各立山头、拉帮结派的原因。现在皇后已倒,只有依附建元帝才能撑起皇后的体面,那她现在靠向皇后,自然就没有其他担心了。是以此时,李燕婉终于可以不拒绝皇后的示好了,当着大家的面,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表现地好像大家真的很和睦一样。 ------------ 第五百五十一章 龟缩 红人李燕婉,几乎是以逃命的方式离开了坤安宫。炙手可热是什么滋味,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可是,真正体验到了,她才知道这种炙烤的滋味有多难受。好像被定在那里,唯一的功能就是供人家品头论足,然后扯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憎的假笑,虚假地说着开心的话。这样一两个时辰,她就有些撑不住了。 好在今日这场聚会,形式大于内容,只是表示那么个意思罢了,意思到了,差不多也就可以散了。她们身为主人,还要先把这些人送走,才能再走。等到坤安宫大殿终于空到只剩她们几个人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轻轻松了口气。也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殿内的气氛为之一松。皇后忍住捶背的冲动,笑着对大家说道:“今天各位妹妹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 好像是有了共患难的情谊,大家看向彼此的目光也没有平日那样的冷淡,互相问候一声,笑着扶着宫女的手,一同出去了。 “唉应付完这一波,终于可以歇一段时间了。”李燕婉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摇头叹气。 绣心在旁边看着好笑,上前一边为她捏肩,一边说道:“主子觉得累,很多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 李燕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了,那所有的苦和累都自己受着。“要不是今年是第一年和大家见面,我都想直接缩在宫中不出来了。哎,我刚刚表现地还行吧?”想到之前在坤安宫的情况,李燕婉一把坐直,目光灼灼地看向绣心。 绣心莞尔一笑:“好!您是不知道,到了最后,大家的眼神可都是围着您转呢!奴婢看您有说有笑,完全不怯场的样子,任是谁,都要夸一句进退有度呢!” “哼,你我还不知道嘛!就知道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话虽如此,李燕婉嘴角的笑容可没有落下来。她之前在云梦居闷了太久,与别人接触交际太少,这次一下子与这么多人说话,虽然累,但是自觉相谈甚欢,心中也是颇为欢喜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两日真的有点算是透支精力了,反正最重要的活动都已经参加过了,所以她今日走的时候,也跟皇后说过了,接下来几天,她就在自己宫中好好歇着了。皇后巴不得她不要露面,倒不是怕李燕婉抢了她风头,而是这位主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可真付不起这个责任。李燕婉自己知道量力而行,那是最好的。 不过,李燕婉在自己宫中过得也不算寂寞。 过年是大家都非常重视的大日子,连建元帝都会辍朝放大家回去走亲访友,交流感情。皇家除了这两场宴会,暂时就没有大宴了,不过难得的轻松,过年的气氛还是很浓厚的。反正建元帝也没空过来,李燕婉就缩在宫中跟大家摇骰子玩,倒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 第五百五十二章 入学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除了开年前三天,皇上要宿在坤安宫之外,其他的日子,倒是随意的。不过,通常的时候,如果皇上想要给皇后面子的话,总不会待满三天立刻就去别的嫔妃那里,显得好像非常迫不及待一样。皇室之人,做事总是喜欢不动声色。是以,初三之后,建元帝便宿在了自己的乾正宫,并没有多留。 长大了之后,就会发现,过年只是孩子高兴的事情,大人便是面上喜气洋洋,私底下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不管这说法正不正确,反正宫中的三个孩子,是真的都不高兴的。原因无他,早在过年之前,建元帝就通知他们了过了十五,就会请太傅专门教他们上课,让他们好好准备着。 大皇子与二皇子一直养在乾正宫,因为大皇子身体原因,建元帝早就请了师傅给大皇子先行启蒙,至少教他能够识得日常要用的一些文字,不至于交流产生障碍。大皇子本就聪慧,即使遇到了一些困难,因为知道自己现在不同常人了,倒是非常知道识字的重要性,跟着先生学了一段时间,也基本达到了建元帝对他的要求。倒是二皇子,因为年龄小一些,之前皇后也没来得及给他启蒙,平日里与大皇子一起学习,竟然还有些费力。 现在建元帝又把大公主给一起加进去了,三个人三种水平,其中还有个半残的大皇子,可把接到建元帝通知的两位太傅给愁坏了。不同于之前给大皇子暂时启蒙的老师,建元帝这次,是宣告三个孩子正式入学,教他们的老师,可都是当世大儒,以后说起来,都是一辈子的联系。当朝太师沈斯年与工部尚书赵朝宗,就这样被建元帝委以重任。 要上学了,这不光三个孩子心头颤颤,便是两位老师,心里也犯嘀咕。建元帝是一向尚武的,这次没有指武师傅,也只是因为三个孩子现在年纪还太小,小胳膊小腿的,怕没练两下就不行了。所以这次才暂时只指了两位文师傅,教授诗书经籍。沈太师德高望重,虽说近些年来在朝上与建安侯两派相争,但是他的学问,建元帝还是信得过的。至于另一位,则是建元帝近些年来比较信重的爱臣,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寒门学子。让赵尚书教,也是表示信重。 眼看这年快过完了,两位老师也找了个机会见了一面。赵尚书身为建元帝的嫡系,又是从底下一步步爬上来的,是一向与这些世家贵族不大为伍的,平日里除了朝政上的接触,就再也没有私交了。两个人在一家茶馆碰了个头,见面均是苦笑。 “沈太师,论起来,您是老资格了,不知您现在心中有何打算?”赵尚书算是后生晚辈,对上沈太师,自然就先请教一番。更何况,他对上三个这样的学生,心中是真没有主意。 沈太师当年还教过建元帝呢,当时建元帝将他们两人叫进御书房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下这件事。然后就把三个孩子的学业,郑重其事地托付给他了。弄得沈太师瞬间就想告老还乡。 大公主不说,皇上恐怕也只是因为宫中孩子少,为了不浪费资源,就叫大公主过来旁听,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罢了。但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连听都听不见,一个听说字都不认识多少,他便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啊!他也不是没有再教出下一任皇帝的愿望,可是比起那还看不到头的未来,好像还是眼前要来得更困难一些……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商讨(2k) “赵尚书不要谦虚,皇上既然点了咱们两个教授皇子公主的学业,也是信得过咱们。就是再困难,咱们也得迎难而上,不能辜负皇上的重托啊!”这几日沈太师在家中思索,也有了个大概的方案。只不过此时却先不说出来,反倒来试探赵尚书的虚实来了。 赵尚书何尝不知道这沈太师老奸巨猾,但在这件事上,他们两都是被绑在同一条船上,耍心眼也没什么用。等到十六那天,他们上课,皇上还要在场旁听,什么不都显出来了吗?是以此时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主意给说出来了:“皇嗣关系着国家的兴亡,皇上既然将这样的重任交付给我们了,微臣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愿意尽力去做。臣打听了一下两位皇子和大公主的学习进度,不知太师了不了解。”说着,抬眼看向对面老神在在的沈太师。 “嗯,这个老夫也略有所闻。”沈太师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皇子虽然身体遭受了一些磨难,但听说,倒是三人中基础最好的一位。二皇子次之,大公主一直养在后宫,倒是不知道情况。” “臣所知道的情况与太师所说也差不离。依臣看,咱们现在既摸不清三位的具体情况,等到十六那天上课的时候,还得摸一摸底,才能安排好后续要如何开展课程。”不同于沈太师的喜忧参半,赵尚书这次被建元帝委以重任,那是满怀激动,一心想要报效皇恩的。这是信任!这是光荣!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能得到如此殊荣,去教授皇子,培养下一代的皇帝,怎么能不心潮澎湃!是以就算是过年,赵尚书也没什么心思过,卯足了劲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学来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话虽如此,到时候咱们第一次给皇子公主上课的时候,皇上可是在场的,还是得好好表现才行。”相比而言,沈太师可精得多。没错,教书育人是一个长期的工程,以后可以慢慢来,但是皇上旁听的这第一节课,可得显出些真本事来,不然就要砸了招牌了。 “愿闻其详。”赵尚书不得不承认,跟这位为官多年,又曾经是帝师的沈太师比起来,他还是太嫩了。 终于把赵尚书给压下了,沈太师心中很是得意。皇上这次派了两个师傅,虽说还是很信重他,但对于沈太师而言,还是有了危机感。一山不容二虎,总要分清主次才行。见赵尚书现在俯首听话,他才慢慢将自己的主意给说出来: “赵大人,咱们也算是同僚多年,你的人品老夫是信得过的。如今皇上又指了我们两个教授皇子公主,这关系又更亲密了一层,同声相应,互通有无,也是正常之事。那老夫有话就直说啦!” 赵尚书连忙客气地点头:“太师说得是,您只管说吧!” “其实当师傅的,孩子基础差些,笨些,都不妨事,慢慢教也就是了。现在咱们愁的,不就是大皇子么!毕竟自从大皇子出事之后,皇上就对他保护的很好,轻易不见外人。现在纵然说大皇子聪慧灵巧,但毕竟听不见,所以,咱们要教起来,这才是最困难的。” 这也是一直压在赵尚书心中的一块石头,只是毕竟是皇子,他身为臣下,不好妄议。皇上又明显是个护子心切的,连大皇子一点不好都不准说,这他们要怎么教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问题,他何至于这么发愁!“太师可真是道出了微臣心中的担忧,教书教书,有教有学才可以,咱们说的,大皇子听不见,这如何是好?” 见赵尚书终于情绪有起伏了,沈太师心中暗笑,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老夫之前也曾忧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前两天倒是得知了一个消息,咱们可不用那么发愁啦!” “太师教我!” “听内子回来说,大皇子虽然一直养在乾正宫,皇上可是没有断了对他的教育。小女之前一直对大皇子关心有加,即使后来大皇子出事了,也不曾就此打住放弃。这不,前两日就传出话来,说叫老夫不用担心,皇上为了怕大皇子无法与别人交流,特意给他找了手语师傅,将别人的话用手势比给他知道。听说啊,大皇子现在除了性格寡言一些,与一般人,也并无二致呢!”想到自己在宫中有人,所以能够稳坐钓鱼台,面前的赵尚书却只能急得跳脚前来求救,沈太师就觉得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这消息确实是赵尚书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如果属实的话,那他们到时候上课,只需要讲慢些就行了,倒不用再愁大皇子能不能听懂的问题了,可算是解了心腹大患。“还是太师有办法,微臣佩服。”说着起身对沈太师就是长长一揖。 “哎,使不得使不得。”沈太师连忙上前扶住他,嘴中还要客气道:“咱们都是同僚,互通有无是应有之事。赵大人看得起老夫,看得起贵妃娘娘,老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尚书能够从那么多名门之子中杀出重围,在朝上占据一席之地,并且为建元帝信重,自然不是一般只知道死的人。除了有本事,政绩卓越之外,也要懂得看眼色,听话音,识清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不去多问。现在听到沈太师的话头已经转到宫中贵妃娘娘身上了,怕他再说着就要说到选边站位上,连忙转移话题:“微臣年纪尚轻,根基尚浅,自然不能与太师相比。太师学富五车,日后教学,还得请太师多多指教呢!” 沈太师也知道这位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滑不溜手,除了皇上的话,是谁的也不听。他和建安侯两党相争到如今,拉拢他的手段不知使出了多少,也没见这位赵尚书有一点要上船的表示。不过,他也不是想要叫他立马倒戈相向,今日先卖他一个好,日后说起话来,总是会好开口许多的。 是以此时,沈太师也并不紧逼,以防将示好变成了意图不轨。“咱们同朝为官这么久了,对你,难道我还能藏私?哈哈哈,那今儿要不就先说到这里,距离十六也没几天了,咱们还是再准备准备为好。” “太师说的对。”赵尚书一边送着他出去,一边嘴上迎合道。 ------------ 第五百五十四章 元宵(2k) 元宵灯会,这本是民间的习俗,图的是个热闹,当然,这之中也免不了有些男女浪漫的故事发生。久而久之,这个习俗,也渐渐为皇室所接受。 这次在皇后的组织下,宫中也办了一个小型的灯会。参与者自然不像除夕家宴那么多人了,基本上就是建元帝的小家庭。说是小家,人数也不算少,后宫妃子们一个个可都卯足了劲,争奇斗艳,想要将皇上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原因无他,除了开年前三天,皇上是宿在皇后那的之外,此后可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现在都十五了,大家心思也都动了起来皇上这次总要宠幸了吧! 这次元宵灯会,李燕婉是没有去的,当然也就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和发生的事情。其实她倒是想去凑凑热闹,毕竟皇宫的手艺是天下之最,用来赏玩的宫灯应该也很是精致了。更何况,此次灯会办在御花园内,蜿蜒的小道上错落地挂着宫灯,将脚下的路照地朦胧而又唯美。这场景,想起来就很美好。不过,这种人多的地方向来都是是非之地,更何况还是晚上,黑灯瞎火下要是发生了点什么,她就算要找人都找不到。所以,即使心中再想过去,李燕婉也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这个消息也就只有建元帝和皇后知道,如果有人真的想趁这次机会,做些什么,恐怕就要失望了。李燕婉在云梦居高坐着,等着建元帝结束之后过来看她。没错,可能是怕她又吃醋了,也可能是为了弥补她为了孩子而不能参加的牺牲,建元帝早就差人过来说,他结束之后就很快会过来。所以,她除了无聊一些,倒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和担忧。 建元帝也确实没怎么注意到今晚他的妃子们今晚各个都装扮一新。这大晚上的,本就光线不明,更何况,他是扶着太后一起在赏灯,后妃们跟在后面,他后面又没有长了眼睛,自然也就无暇顾及了。 说起来,被建元帝搀着的太后,心情可就没有她的儿子这样美好。在她心里,这个年过的可真是窝囊。儿子当家了,儿媳妇管事了,她这个太后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除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建元帝和皇后率着两儿一女过来给她拜年之外,这十来天,她这些儿子媳妇们,竟然鲜少踏足。更不要说外面那些命妇们了。留了几个老太妃在陪着她,听到那些人苍白的恭维,她还不如没有。她的儿子,明明是当今皇帝,她明明应该比这些人高上一等。什么时候,她变得和这些无子的太妃,一样的生存境遇了。她是太后,太后啊! 是以此时,建元帝和皇后一边一个扶着她的胳膊,孝子孝媳一样拉着她边走边赏的时候,太后的脸色依然僵地难看。建元帝是没有意识到,而皇后则是并不在意。偏偏建元帝今日的兴致还很高,觉得自己奉母行乐,也算是一件乐事了。边走口中还边指点道:“这盏玉兔灯倒是做得精巧,栩栩如生的,不错。”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驻足猜一猜其中的谜?”皇后随着他的话停了下来,在旁凑趣道。 建元帝无可无不可,等着小太监将灯从树枝上取了下来,拿到眼前细观谜面:“口中含玉确如玉。”随着建元帝慢慢地将谜面朗诵出声,后面跟着的人也驻足琢磨起来。 建元帝本是随意而为,倒是没有想到发现了这样一盏好灯谜。宫中一向的规矩,宫灯上所写的灯谜,都是后妃们作的,也是为了凑个乐子,让大家都有参与感。自然,大家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也是挖空了心思。如果自己的灯谜能将皇上给难住了,那在皇上面前,岂不是大大的有面子?不过,这种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就算费尽了心思,皇上硬是错过了,那也没有办法。 出这个灯谜的人,不是旁人,恰恰就是身旁的皇后。她出身建安侯府,舞文弄墨之事,自然也通晓一二。写个灯谜,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本也是为了应个景,倒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就这样被建元帝一眼给拿了出来。她想到谜底,估摸着这位也会很开心,索性便顺水推舟,拿到台面上让建元帝猜了。 建元帝只思考了一下,心中便大概已经有了答案,虽说这谜并不难,但胜在寓意好,心中倒是对出这个谜语的人有些欣赏。不过,他既然今日有心作乐,便也没有立即说出来,而是回头看向众人:“这个灯谜,有人能猜出来吗?” “口中含玉,不就是一个国字吗?这个谜倒是好,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可见我大兴王朝,国运昌盛,乃是天命所归啊!”沈贵妃乃是帝师之女,这种浅显的字谜,根本难不倒她。建元帝一问,她就脱口而出了。 “好!哈哈,贵妃吉言,倒是不知这灯谜是谁写的啊?”建元帝今晚确实高兴,对于别人的歌功颂德,竟也悉数全收,对于这种家庭生活,竟也有几分享受。 皇后没想到自己制的灯谜竟然被沈贵妃给解了出来,尴尬不已。搞的她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见建元帝的眼神已经往后面逡巡了,她才站了出来:“正是臣妾拙作。” 建元帝也没想到这是皇后所为,听到她回答,还奇了一下。原因无他,皇后在他心中的形象几乎已经定格成那种刻板的妇人了,乍一听说这是出自她的手笔,倒叫他猛然惊觉,原来当初的皇后,也是一个能够诗书相伴的贤妻啊。“皇后有此才情,有此心意,朕心甚慰。”建元帝以一种皇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她,开口夸道。 “娇妻美妾,大权在握,皇帝也真是好福气啊!”被这种家庭和睦给刺激到了的太后,忍不住出声刺道。 这种不庄重的话由一个长辈说出来,实在很令人奇怪,甚至有些不合身份。不过,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太后什么脾气,大家都是生活在宫中的,基本都知晓一二。是以后面的人都装作没听见,建元帝也只能以一句:“母后竟然连朕的玩笑都开起来了”作为收场。 而皇后和沈贵妃被说得也都不自在起来了,一是因为两人素来不对付的关系,二就是太后说的太过露骨了。“逛了这么久,母后有喜欢的宫灯吗?儿臣叫人取下来。”皇后对付太后还是有一套的,能装作听不见的就装听不见,装不了就低头认个错,反正太后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为难她。 ------------ 第五百五十五章 恼火(2k) 李燕婉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反正她迎来的,就是一个怒气冲冲,又不知道将火往哪里发的建元帝。 “皇上这是怎么啦?”李燕婉从炕上起身,端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笑问道。也不怪她,明明过年这几天,建元帝的心情一向都很好的。怎么今天晚上逛了园子,还能逛出气来了? 建元帝恨恨地出了一口气,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李燕婉倒是因为这一眼,以为又与自己扯上关系了,愈发好奇,要让他说个明白。 赵全在旁边觑这皇上的脸色,生怕婉贵嫔再说了什么让建元帝生气,忙悄声制止道:“贵嫔,皇上与太后娘娘的事情,您就不要问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建元帝踢了一脚:“滚出去!” 整个屋子里的奴才都跟着跪了下来,也不敢求饶,连赵总管都被皇上踢了,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敢说话。虽说现在过年也快过完了,建元帝早就开朝办公了,但毕竟年味犹在,大家还都喜喜庆庆的,现在建元帝来这一下子,谁还敢笑脸迎人啊,这不是找打吗?李燕婉心知又是他们母子闹了矛盾,看眼前这人又生气又委屈的样子,也不好多言,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婉贵嫔在皇上面前,那是一等一的有脸。是以除了晴心几个还有些不放心,担心主子在皇上怒火之时说话会受到斥责,建元帝带来的奴才,倒是颇松了一口气,快速地退下了。等到人都走光了,李燕婉看他还是一副不开脸的样子,也不上前劝说,而是着自己肚子,自说自话:“宝宝,你父皇又生气啦!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父皇,有什么事都自己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母妃这么疼你,你以后有话可要直接跟母妃说。” 建元帝听她越说越不成样子,终于开口道:“朕什么时候不说话憋在心里了?你也别拿你的那套歪理教坏孩子,他现在虽然还在你肚子里,可也都听得见呢!” “好,那你就跟你儿子说说,你今儿又怎么啦?”李燕婉捧着肚子走到他身边,硬是挤坐在他的旁边,一副要代儿子听听父皇的心事的样子。 建元帝拿她没办法,何况这件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往旁边坐了坐给她让出充足的空间,方缓缓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朕那位母后,又觉得朕亏待了她,在大家面前摆架子显威风罢了。” 啧啧啧,李燕婉真是小瞧了这位太后。她本来看这段时间宫中一片祥和,还以为她已经放弃心中那些想法了,没想到,真的是一个坚持不懈的奇女子啊!她虽然不知道太后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与建元帝发生了冲突,但是看到建元帝气成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事绝对不算小。她的印象里,建元帝虽然对太后有些隔膜,但是身为儿子该做到的,是一样都不会少的。能气成这个样子,十有**问题就出在太后身上。 “太后娘娘……她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又上了年纪,想法轻易难改变。她说什么,您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她现在又不能把太后拉过来说一通,那就只能从建元帝入手了。说完还怕建元帝觉得她在旁边说风凉话,还硬拉上肚子里的孩子:“宝宝,快叫父皇不要生气了。生气就会脸臭臭的,咱们不要他了。” 建元帝本来确实是气她说得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但是听到她后面说的,这气又生不起来。有那么一个法宝在,李燕婉就有了尚方宝剑,平时他就拿她没办法,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儿子,不要听你母妃瞎说。父皇心情好着呢,你出来就知道了。”摸着李燕婉的肚子连忙补救。 李燕婉一脸“你真的好幼稚”的表情看向建元帝,换来人家一个后脑勺。等到建元帝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互动好了,自觉哄好了孩子,才抬头看向她:“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等他出来了,学了一身,朕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等朕明天将三个孩子送去入学,就给你制定一个胎教计划,你就每天读读书,听听琴,陶冶陶冶。” “知道啦”李燕婉被建元帝说得心虚,他要是知道自己这几天还跟大家赌博,估计也不会跟太后生气了,直接冲过来收拾她。低着头拉着建元帝的手把玩着,细细问道:“那皇上现在还生气吗?” “唉……”建元帝将手抽了出来,复摸着她的头叹道:“有你这么个不省心的,朕操心都来不及,还生什么气啊!太后,她毕竟是朕的母亲,就算发点脾气,朕也只能受着了。” 这下轮到李燕婉心疼他了:“当时究竟怎么回事呀?你怎么气成这样?” “只不过是太后在借题发挥罢了。皇后写了个灯谜,贵妃答出来了,太后可能是看大家有些冷落她了,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大家都在场呢,她身为朕的母亲,竟然如此不给朕面子。她不给朕面子,朕却不能不给她面子,好好的日子,就闹得不欢而散了。”太后具体说了什么话,建元帝可能是觉得太过难堪,又或者是出于胎教考虑,并没有说出来。现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比刚来时平静了不少。 李燕婉暗叹一句孩子给力,但也不知道能拿什么话来劝建元帝。他们母子之间好像有太多的故事和症结,外人想插手也插不进。 “等孩子生出来,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想了想,李燕婉只能依然用孩子来宽慰他。 建元帝满是柔情地低头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朕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再受朕之前的苦。这句话建元帝放在心中,没有说出口。可是于他,却已是一个诺言。 “算了,不说这些了。朕知道你没去灯会心痒痒,给你带了一盏灯来,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只是自己想开了,还是已经将情绪深埋心底,至少表面上看来,建元帝又恢复了正常。拉着李燕婉的手往外走,去看他特意挑出来送给她的宫灯。 ------------ 第五百五十六章 赠灯 “呀!真好看!”李燕婉远远地看到前面放在桌上的那盏宫灯,惊喜地跑过去,拿着上下打量着,赞不绝口。其实这盏宫灯其实还不如建元帝在御花园赏的那盏造型精巧,只是寻常的六方宫灯,用花梨木做的细细的骨架衔接而成。巧的是那六个扇面,只用一层薄纱蒙住,上面所绘的图案,连起来竟是一个故事! 上元节公子摇着文士扇,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只是无所事事。他在一个卖花灯的摊点上停了下来,用手指着一盏荷花灯,一副很欣赏的样子。然后画面一转,那盏荷花灯被一个蒙着女子给提在了手边。那公子自然不忍心爱之物被人拿走,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在熙攘的人群中左右寻找。最后一张,恰是“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女子的面纱被一阵风给吹去了,正提着那盏荷花灯,站在树下对着公子莞尔一笑。 “制这盏灯的人,一定也有一个心爱的人。”李燕婉看完了这个故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盏灯或许在一众形式精巧的宫灯中并不显眼,但是建元帝在那么多精美的灯之中挑中这一盏,也是取的这份心意。听到李燕婉这样感叹,也站在一旁笑着说道:“寻寻觅觅,却见佳人灯下笑。朕的心意,你也明白了吗?” 李燕婉嘴角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建元帝送过她很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是她的喜悦,都没有这次来的这样强烈。“我待阿舜,也是一样的。”小声说完这一句话,就把头埋在了建元帝怀中,再不肯起来。 听到甜言蜜语,建元帝也很是开心,早就把之前在太后那里积累的不爽一扫而光。抱着李燕婉温存了一会,方继续说道:“这盏灯,朕也只是借花献佛了,并不算朕真正的心意,还得添点东西,才能送给你。” 李燕婉疑惑地从他怀中出来,任由建元帝兴致冲冲地拉着她进到她的小书房,在桌案前停了下来。一边动手磨墨,一边对李燕婉说道:“婉婉,你把灯拿好。”李燕婉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估计是想在上面提些什么字,便也很乖巧地一手提着灯柄,一手扶住灯面,等着建元帝的大作。 只见他一边磨墨一边沉吟,等到提起笔来舔墨的时候,就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了。却不是在两人最后树下相遇的那一面题字,而是在公子小姐初次在摊贩前相见的那一面,建元帝认真地写下了十个字:“燕婉及良时,死当长相思。” 恰好将她的名字也给写进去了。燕婉,同时还有夫妻和乐之意。建元帝的期待和心意,可以说是不言自明了。他,是真的在把她当成妻子一样对待的。 “好了,这下才好送给你。”建元帝写完自己端详了一番,然后珍而重之地将这盏宫灯交到了李燕婉的手上。 有了这一行字,李燕婉瞬间觉得这礼物的分量,又重了许多。他实在太会说情话了,搞得她都不知该怎样回应。只得默默地说了声:“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 第五百五十七章 过夜 赏完宫灯,小心地将灯放在卧室之后,李燕婉就准备就寝了。当然,她也习惯性地以为建元帝是会留下陪她过夜的。毕竟,连大年初一那天早上他都赶过来了,那今天晚上都已经在了,歇在云梦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于是,她铺床的时候,顺带都将建元帝那半边给铺了。 但是建元帝心中却很是犹豫。他发现,自从他送了那盏等给婉婉之后,她就时不时地用她的小眼神偷偷看他,一勾一勾的,倒将他的某些心思给勾出来了。所以,建元帝一方面有些舍不得,他本就答应李燕婉晚上会陪着她的,两人今晚相处的气氛又非常的融洽甜蜜,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知道李燕婉现在是在特殊时期,他什么都不能做,看的着摸不着,留下过夜也是煎熬。 看到李燕婉都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建元帝便也顺水推舟,决定留下来。不然岂不是要折了婉婉的面子?不过,他好不容易给建设好的佛系心理,在李燕婉往他怀中钻着蹭着的时候,通通化为乌有。 “婉婉,不要乱动。”建元帝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妄图制止她的点火。 李燕婉毫无这个自觉性,仍然在建元帝怀中“活蹦乱跳”的,找着最舒适的睡眠方式。嘴中还不忘解释道:“人家冷嘛!你抱紧我一点。”其实她只是觉得,建元帝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她一时想不到能用什么法子来回报,就只能用这种粘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建元帝拿她没有法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抱紧了她,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胸前捂着。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在活受罪。 到了这个地步,李燕婉要是还没察觉到建元帝的反应,那她就是个傻子!想一想,他们也好久没有做过那件事了,而建元帝,也果真遵守了他之前的诺言,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就这样挺了下来。想到这一点,李燕婉就对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他做了这么多,但却从来都没有说什么。现在他都这样了,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下面那根东西的热度与活跃,他竟然还能忍着抱紧了她,只是因为她在喊冷。 “皇上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一些。”李燕婉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要相互体谅的。如果只有单方面付出,而她一直是享受的那一方的话,那对方也会很累的。所以,她决定回报一二。她现在的身体,虽然还不能满足建元帝那方面的需要,但是有时候,走些旁门左道,也是很刺激的一件事嘛!建元帝这种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心中开放的要死的闷骚男,一定会喜欢的。打定了主意,李燕婉一边手在建元帝的身子上探索着,好像是在心疼他瘦了,一边又在他的敏感点上作怪,力图将他的兴致完全挑起来。 建元帝被她摸地浑身燥热,恨不得掀开被子冷静一会。但是想到怀中这个女人又素来是个畏寒的,所以便也只能忍受着。强自按住她在他背上作怪的双手,沙哑着声音说道:“过年事情多,是会瘦一点的。过段时间就会吃胖了。”声音很具磁性。 ------------ 第五百五十八章 纵火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李燕婉既存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手被按住了不能动,别的部位还是可以的啊。于是,她的腿又不老实地攀上了建元帝的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他的敏感处又磨蹭了一会。 建元帝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了。他本来就有点这个心思,现在李燕婉又存着心要勾起来,现在就成了燎原之势。“婉婉,不要闹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建元帝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李燕婉纵火倒是毫不费力,可是他不仅得受着,还得忍着,无异于酷刑。 李燕婉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说着手就握住了他下面的要害之处。 这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建元帝本就在强忍着,现在被她软软的小手一握,登时觉得精神都要出窍了。一把将李燕婉抱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嘴就吻了上去。两人日常相处惯了,与家人无异,久未接吻,这一吻,将那些压抑和甜蜜都唤醒了,自然无比绵长。建元帝本就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接吻并没有对他的**有所缓解,反而,越来越想要了。 最后,建元帝的理智终于压过了情yu,废了好大劲才松开了李燕婉,把她抱得远远的,两人隔了有半丈远。然后自己喘着粗气,不再看她。 李燕婉感觉自己这时就像是书中媚人的狐狸精,使尽手段要将书生给勾引到手。又媚态百生地迎了上来,攀到建元帝身上:“皇上”这一声,简直要将人的魂给勾出来了。 建元帝此时真的有些恨上了这个小妖精,明明知道不可以,还偏要上来缠着他,叫他受苦。“婉婉,不要闹了!再闹朕就走了。”威胁毫无力度。 “皇上难道不喜欢我了吗?你就不想吗?”李燕婉委委屈屈。 “朕想,朕做梦都在想!可是你行吗?不行还来招惹朕,不安好心!”建元帝简直要抓狂了,他都这样了,她还在纠结这个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不是要将他逼疯是什么。 李燕婉笑嘻嘻地在他脖颈处吻了又吻,手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硕大。听到建元帝的呼吸瞬间又粗重了,心中有些得意,在他耳旁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啊。” 说着,也不管建元帝作何反应,就径自动了起来。其实用手缓解,她还是第一次,要不是心疼他憋了这么久,她也不会拉下脸来,豁了出去。可是他的那物事太过粗长,她一只手根本握不过来。没有办法,只好钻到被子里,两只手并用,上下摩挲。在建元帝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也羞地通红。 建元帝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会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他很想制止她,将她拉出来,但是他的感受实在太剧烈,她的小手温温软软的,虽然不像那个地方那样紧致,但也别有一种**之处在。因为生疏,她一会儿拿住了他最敏感之处,一会儿又转至别处,叫他欲生欲死。更让他激动难以平复的,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最爱的女人,为自己做着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心中的满足都是无与伦比的,甚至比**上的,更要致命。 所以,建元帝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 第五百五十九章 芳心 ..,最快更新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最新章节! 在李燕婉的主导之下,建元帝逐渐沉入这一场他根本无法拒绝的狂欢。 “哦……哦……”满足地发出畅快的呻吟,建元帝忍不住手伸到下面,带着她的小手来回移动,去往自己的敏感点上,教她怎样一步步去释放自己的**。 李燕婉一开始还很有兴致,但到了后面,她都弄了那么久了,他还没有出来,她的手都酸死了。不过,听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呻吟,李燕婉心中也热了起来,话说,他的声音,可真的好听呀!于是,她只能咬咬牙,继续动作,誓要让他在今晚享受到**体验。 “唔……”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建元帝闷哼一声,终于喷发出来。李燕婉一时不察,竟被喷了一手,连脸上都沾了一些。她有些狼狈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脸颊红通通的,从额头到鼻梁都有乳白色的痕迹,很是明显,也很是诱人。建元帝正一边喘气,一边享受着余韵,看到李燕婉这副狼狈的姿态,竟然又有些想要了。 不过,他好歹还没有那么人渣。 “婉婉。”建元帝赶忙坐了起来,将李燕婉抱进自己怀中,看着她手上脸上都是自己的污渍,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满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燕婉只来得及亲了亲他因为动情而有些汗湿的脸颊,就急着找帕子将手上的白浊给擦掉。建元帝这才反应过来,口中说道:“你别动,朕去”,一边就披衣下床,也没有惊动下人,自己摸着黑倒了点茶壶中的水将帕子浸湿,回来一点一点地将她脸上和手上的东西给擦掉了。李燕婉看他擦拭时专注郑重的样子,和批折子都差不多了,有些好笑:“擦干净了吗?” 建元帝像擦拭珍宝一样,将她的手和脸给擦干净了,然后将帕子随手扔在床下,拉着她躺下。然后才说道:“你在朕心中永远都是这样干净明丽的。” 这件事,在李燕婉这个现代人看来,实际上是非常正常的。她现在身体不方便,用别的方式帮他纾解,那也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她却不知道,这在建元帝看来,就是真的委屈她了。所以,他才会那样慎重,那样珍惜,甚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皇上这下舒服了吗?”李燕婉才不管那些,埋在他的怀中,仍然关注着他有没有爽到这个问题。 建元帝现在的心都要化了,不仅身体爽到了,心也爽到了。他虽然在这方面不算保守,但是被心爱的女人用手伺候出来,这种满足感,真是无法言表。她愿意为自己做这样的牺牲,这怎么不让他动容?“辛苦我们婉婉了。”说着,拿起她的手,挨个手指吻了吻,十分珍惜的样子。 李燕婉这个时候在建元帝看来,就十分具有献身精神,笑了笑,说道:“皇上开心,那我就开心啦!”说着也就一脸满足地偎在他身上,睡了过去。果然,这种事儿,不管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都会很疲累啊。 留下建元帝对着她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五百六十章 闺房 第二天起来,建元帝因为又要早朝,又要送三个娃去上学,所以早早的走了。李燕婉醒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他的人影?她摇了摇酸疼的手腕,慢腾腾地披衣下床。 然后就见到了烟嬷嬷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和欲说还休的目光。 李燕婉心中有数,昨天晚上,两个人也没有特意控制,建元帝动情的时候,难免会发出一些声音。烟嬷嬷等人在外面守夜,听到了也不算稀奇。只不过,看烟嬷嬷这神色,是想劝谏自己?李燕婉瞥了烟嬷嬷一眼,并不说话,洗漱完就径自去用膳了。昨儿晚上闹的有些晚,今天她就起晚了,用午膳的时候都快到了,她还在吃早膳。 用完早膳,她便想再去看看昨晚建元帝赠的那盏灯。但是走到卧室时,却发现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才出声问道:“昨天晚上我摆在这里的那盏宫灯哪里去了?” 烟嬷嬷因为心中存着事,是一直侍立在她身旁的,打算着找个机会跟主子提一提。听到李燕婉的提问,忙回道:“奴婢早上起来,发现灯已经熄灭了,想着白天放在屋里也没什么用,便拿下去收着了。您要是想看的话,奴婢再取来?” “嗯,你去吧!”李燕婉实在是很喜欢这盏灯。 等烟嬷嬷将已经熄灭了的宫灯拿过来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李燕婉才发现,这灯在白天看,就没有了昨晚的那一份朦胧的美感。可能烛火摇曳,最是动情吧!趁着李燕婉抚弄着灯罩上的题字,旁边又没有旁人的时候,烟嬷嬷小心地试探道:“主子,您昨晚和皇上” 李燕婉漫不经心,仍然在看建元帝题的那一句诗,淡淡地“嗯?”了一声。 烟嬷嬷无奈,主子年纪还皇上又正当壮年,每天晚上歇在同一张床上,擦枪走火是防不住的。这种事情,本不该她一个做下人的来说,只是主子身边又没有一个年长有经验的,家里亲人又隔地老远,鞭长莫及。她被皇上委以重任,要照顾好主子这一胎,这个时候,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您还怀着孕呢,这床笫之事,太医说还是不要为好。” “嬷嬷,我心里有数的。”李燕婉这时候倒是放下了她的宝贝宫灯,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说道。 这种话,烟嬷嬷才不相信呢。她也是年轻过的,年轻人,这一动情起来,那就是毁天灭地,什么都顾不上的。昨天晚上的动静,她在外面是隐隐听到了一点,那时候还不太肯定,直至今儿早上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了那个被揉成一团的帕子,那时候才心头敞亮起来。“主子,老奴知道您和皇上感情好,可是也就这么几个月的事了,现在还有什么比您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这要是有个万一到时候您心中也不好受啊!” 李燕婉虽然脸皮不算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老是被人家盯着说,心中也不大自在。侧过身去不看烟嬷嬷,淡声说道:“你放心吧!昨天晚上我们也没有伤到孩子,以后我会注意的。” 烟嬷嬷还想再说,但是看到主子的态度,心知自己不能过于急切,伤了主子的面子。便悻悻地住了口。 正沉默间,就听到外面赵全回报:“主子,皇上差陈太医来给您探探脉。” 自从怀孕之后,陈太医都是三日来诊一次脉的。这中间因为过年的缘故,宫中不兴寻医问诊,觉得晦气,加之李燕婉的胎气一向还算稳固,陈太医这段时间便没有过来。谁知道,这刚过十五,建元帝就把他叫来了。李燕婉看了笑得正欢的烟嬷嬷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觉得建元帝没准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有些不放心,事后找补来了。 ------------ 第五百六十一章 胎教 李燕婉与建元帝又没有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关系,这段时间她也在云梦居高卧着,万事不操心,陈太医诊脉,当然是没事的。而且,陈太医这次来还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满三个月了,胎象稳固了,贵嫔可以稍微松快点了。 自从上次他跟着婉贵嫔的话头,说确实动了胎气之后,皇上碍于婉贵嫔的名声,面上是没有对他怎么样,但实际上,他可是吃了好一番苦头。自此之后,陈太医就发誓不管是在谁面前,他老人家都要说真话!不然,皇上那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听到这个消息,李燕婉自然高兴。因为怀孕的原因,不光建元帝对她的行径多有限制,就是她自己,很多事情也不敢做了。现在有了太医作保,她以后在建元帝面前,也就能抬头挺胸起来了。“多谢陈太医了,以后还要劳您多费心。”李燕婉一边将太医送出门,一边迎头就碰上了赵全带着人过来了。 陈太医看这里暂时没他什么事了,就知趣地退下了。留下李燕婉奇怪地问赵全:“公公此次来有什么事吗?”也不是她多心,只是这个时候,应该是建元帝下了朝,在旁听几个孩子的开学第一课吧?他怎么还有心思管到这里来呢? “回婉主子,皇上命奴才送些书过来,说您没事的时候可以翻翻书看看。这琴,也是皇上赠您的。”赵全亲自抱着那台贵重的绿绮琴,对着李燕婉点头哈腰。昨天晚上屋里的动静,他在门外也是听到了一二的。不过,他才没有烟嬷嬷要操那么多的心,早上看到皇上精神矍铄、笑意吟吟地带着他们离开了,就知道婉贵嫔这又是将皇上给哄好了。说起来,还是他低估了婉贵嫔的本事,要是早知道,他又何至于会挨那一脚? 李燕婉没想到建元帝这人还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昨天晚上刚说要好好给她进行胎教,今天就把东西给搬过来了。可是,她也不会弹琴啊到时候弹得五音不全的,那才是祸害人家的耳朵好吧! “有劳公公了。皇上现在是还在乐成殿带着皇子公主们入学上课吗?”建元帝为了送几个孩子上学,专门辟出了一间宫室作为教学之用,这李燕婉还是知道的。从建元帝的口风中,她还隐隐能听出来,他怕是还要再单独辟出一块地方来,让三个孩子单独住。大公主是不知道,反正对两个皇子,建元帝是没有打算让他们在与母妃住在一起,或是住在哪个后妃那里了。男孩子嘛,早点独立也是正常的。 按理说,皇上的行踪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但是赵全看婉贵嫔这个样子,对皇上的行踪轨迹,没准比他这个伺候的人还要清楚。他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问什么回答什么了。“回婉主子,皇上吩咐奴才过来的时候,正准备带着两位皇子过去呢。现在想来已经在乐成殿了。” 李燕婉估摸着建元帝今天忙完之后,晚上还会过来,毕竟昨晚的那一套服务,她看着建元帝还是很满意的。食髓知味,他难道还能跑出她的手掌心去?是以,旁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多问赵全,等着建元帝来了亲自问他。 ------------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轨 建元帝如约而来,李燕婉一边上前帮他将外套给脱下,一边扬声吩咐人去沏茶上来。不巧的是,绣心和晴心两个,一个被她吩咐去太后宫中代为请安了,一个则是不知道在小厨房里忙些什么。进来上茶的,就变成了慕云。 那个时候李燕婉已经和建元帝分坐在炕上,随意闲聊了。慕云端着托盘娉娉婷婷地过来了。新年刚过,冬日的寒意还没有过去,可是这丫头竟然只穿着一身小袄,妆容头饰也是明显修饰过的,含羞带怯地过来上茶了。因为这丫头手艺巧的缘故,李燕婉对她也比较亲近,每逢做手工活的时候都会喊她过来帮着参详参详。所以,看到是慕云进来,她也没有太过奇怪。 “皇上请喝茶,主子请喝茶。”一双涂着丹蔻的纤手小心地将两杯茶放到小桌上,然后轻声细语,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建元帝。 建元帝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退下吧!”李燕婉倒是毫无所觉。 等到人退下了,她还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今儿早上的事:“听说您今儿还跟着几个孩子一起听课了?怎么样?” “沈太师之前也是朕的老师,学问是很扎实的。赵尚书也算是寒门一直读上来的,态度也很认真。朕今日送嘉儿他们几个去上课,除了紧张一些,其他倒是还不错。”建元帝见她无心提起那个宫女的事情,便也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旁。 “那大皇子跟得上吗?”李燕婉还是牵挂着大皇子,虽说他向来聪慧,可也只是相对于他那个年纪那个身体状况而言的,如今出阁,大家才不管你实际有哪些困难呢,只看结果。再加上,大皇子自从出事之后,就一直被建元帝好好地保护在乾正宫,也不怎么接触外人,可能还不明白他的失聪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每天都要见到外人,那要面对的东西,可就多了。 说到这个,建元帝就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嘉儿不仅跟得上,而且学得还很好呢。朕看啊,饶是沈太师,也在心中小惊了一下。” 李燕婉自从那次侍寝,就与大皇子结下了不解之缘,她也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更何况,大皇子的出事,等于说是叶顺仪一手造成的,现在叶顺仪以死谢罪,可是这个孩子却再也恢复不了健康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燕婉也自觉对大皇子有一份责任在。听到建元帝说的,自然也跟着开心:“大皇子是个聪明孩子,以后会有出息的。” 建元帝一般不在后妃面前提到几个孩子,纵然是在大皇子的母妃祺昭媛那,祺昭媛提到出事后的大皇子,也总是可怜哀叹的多,倒是很少像李燕婉这样,仍然乐观地相信着大皇子会越活越好的。相比而言,这种态度自然更令建元帝快活。没有谁愿意一天天地看着别人哭丧个脸,说着自己孩子的坏话吧!大皇子纵是再不济,也是皇上的儿子,以后也比一般人好得多。 “难怪嘉儿那么喜欢你。”建元帝不由得一叹。 ------------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听琴 因为有叶顺仪那件事夹在中间,李燕婉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接触过大皇子了。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现在怀孕了,要养胎,不好多走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见那个孩子。虽然他的出事与自己无关,但是是她的好姐妹一手做下的,而她因为种种原因,也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大皇子到现在连将他害成这个样子的真正凶手都不知道。她,又有何面目去与这个目光纯洁柔软的孩子对视呢? 所以,听到建元帝的话,李燕婉反而深以为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建元帝今日来还有别的事情,他自觉白天将三个孩子送去上学,尽到了父亲的义务。但是他也不能偏心,要一视同仁,就连李燕婉肚子里的这个小的,也要兼顾到所以,晚上他是要过来进行胎教的。 李燕婉看他沉浸在好爸爸的光环中不能自拔,也就笑着任由他去折腾。她一向觉得,他的孕夫反应,比她的孕妇反应要强得多了。只是她是能理解的,弹琴她也不会啊!“皇上今日命人送来的那琴,一看就很名贵。臣妾又不会弹,不是平白糟蹋东西嘛!” 建元帝却不以为然:“朕知道你不会,你只需要听就是了。过两天朕会叫一个乐师过来,每天给你弹上一小段的。” 李燕婉:她并不想听啊!但是建元帝是个死心眼,她直接拒绝肯定是行不通的,李燕婉想到了一个歪门邪道她先叫建元帝弹上一段,然后就把他的琴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到侍候琴师过来,她就可以说根本没有皇上弹得好,她听着不顺耳。可是皇上,哪有时间每天来给她弹琴呢? 自觉想了个好主意,李燕婉对着建元帝撒娇道:“那皇上先给臣妾弹一段吧,孩子现在就想听他父皇的琴声呢。”她现在拿肚子里的孩子做幌子,已经非常熟练了。 建元帝的教子瘾还没有过去,今儿将三个孩子交给了别人教育,他还有些舍不得呢,正好,现在还有个小的可以留给他慢慢来教导。听到李燕婉的话,便也欣然应允。两人牵着手一同来到书房,李燕婉用手指轻抚着琴台上的那把绿绮琴,发出一声声低徊的弦音,很是悦耳。她回头冲着建元帝莞尔一笑:“那臣妾就静候皇上的琴音了。” 建元帝笑而不语,绕过她径自走到琴台前坐下,手在古琴上简单调了几个音,然后歪头问她:“有想听的曲子吗?” 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李燕婉哪里知道。“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这话于她,还真是不假。她又不是出身高门大户,从小受到这种艺术的熏陶,不要说叫出几首曲子的名字了,连听可能也听不出个大概来。不过,她也知道,建元帝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尊重而已。“不拘什么,皇上此时想到什么便弹什么呗。” ------------ 第五百六十四章 母恩 建元帝此时仿佛脱下了皇帝那一身厚重的华服,像是一个书生,坐在案前,手在琴弦上轻抚了两下,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信手弹来。李燕婉在他对面自觉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拖着腮,一边欣赏着陌上人如玉,一边聆听着缥缈琴音。 好像是很久没弹了,建元帝弹起来很是认真,眼睛、手全都聚焦在琴弦之上。琴声清越和雅,浓淡合度,委婉清新,无俗气半点。李燕婉一向自诩粗人,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这种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给勾出来的音乐,就好像灵魂出窍,在明月高悬之夜,与他闲庭散步,清风入弦,绝去尘嚣,悠然谈天,宁静而致远。 一曲终了,她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月夜中不愿出来。 建元帝似乎也对这一曲颇为满意,纵使弹完了,也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余音袅袅,这这个冬日的夜晚,添了几分别样的清雅。 “这首曲子叫什么?真好听。”李燕婉走到建元帝身旁,轻声问道,好像怕高声语后,会惊醒天上人。 建元帝的许多心绪也随着这首曲子,给翻腾出来。他2久未弹琴,倒是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弹了最熟悉的这首曲子。“叫良宵引,朕小时候学琴,就经常弹的这首。”建元帝微笑着说道。 “良宵引。确实很适合,连臣妾这种不懂曲的人,都仿佛置身月朗星稀之夜,清风怡然,花枝摇曳,果然是良宵啊。” “你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些,但是描述的意境,倒是极为准确。可见,婉婉也是个雅人啊!”建元帝一直觉得她是个矛盾的女人,出身小门小户,却见解不俗,很多地方,甚至比他那些自诩出身高贵的后妃们,还要雅致许多。这让建元帝对培养她的家庭,也更加好奇起来。 李燕婉有些羞赧:“皇上这可别取笑我了。只不过是心中自然的感受罢了,哪里称得上雅。不过,皇上弹得真是好呢!” 建元帝此时的微笑倒是收去了不少,想到往事,显得有些郁郁。也不坐在琴旁了,牵起李燕婉的手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这首曲子,还是母后握着朕的手,一点一点教会朕的呢。” 李燕婉听他声音惆怅,心知是想到了以往与太后母子相依为命的情景,声音也放缓了不少:“皇上和太后娘娘是嫡亲的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哪有隔夜的愁呢?”这是在劝建元帝不要计较元宵节那天的事情了。 可能是月色太美,亦或是琴曲真的有怡人心扉的作用,建元帝此时的态度非常的平和。“你说的对,她,终究是朕的母后。要是没有她,朕可能也没有今天。”是没有今天的地位,还是没有今天的优秀,建元帝没有说。但李燕婉却猜到了不少。 皇上太后关系紧张,大家跟着也讨不了好。能够给他们两讲和,李燕婉是再开心没有的。“皇上母亲在身边还不知道珍惜,臣妾便是想见母亲,都见不到呢!”嘟着嘴,抱怨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句话,好像触动了建元帝哪根神经。他没有如往常那样立马安慰或者取笑她,而是握紧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 第五百六十五章 防患 因为有了这一曲清雅的良宵引,他们这个晚上,也算是度过了一个良宵。虽然前一天晚上被李燕婉伺候地很爽,但建元帝也觉得这有些胡闹过头了。况且,他被纾解了一回,心中那些绮念倒是少了很多,加上晚上又想到了许多与太后有关的往事,更是没有心情再做些什么了。松松地抱着李燕婉,一脸满足地睡去了。 倒是李燕婉,再次在床上与建元帝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睡在一起,想到之前自己的胆大,心中反而是颇不好意思的。她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就那样勾着他做了那事。幸亏今儿再见到建元帝,他也没有再提那件事,要不然,她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看着建元帝的睡颜,她悄悄地伸手抚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偷偷地笑了。 她白天终于把元宵节那天皇上和太后之间发生的事情给搞清楚了,话说那时候那么多人在场,传来传去,她就是不想知道都不行。说起来,确实是太后不对,故意刷存在感,存心不给建元帝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指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受不了,更不要是自尊心异乎常人的皇上了。好在建元帝当时绷住了,仍然笑着将话给圆回去了,然后不等太后回话,就吩咐说大家可以散了,及时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 要是依李燕婉说,建元帝这回做的还真没有那么大气。那样急匆匆地叫大家散了,是谁都看出来母子两之间的不对盘了。他一个那么爱面子的人,事后心中肯定也是想到这点了。也不知道这之后他和太后之间还有没有发生什么,还是说他就径自离开御花园到了云梦居。虽然碰到这么一个母亲,也真是有够受的,但是不得不说,建元帝的态度也很有问题。 李燕婉躺在他的怀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经此一事,他们母子的关系能够有所改善的话,也算是后宫一福了。 第二天,建元帝什么时候走的,李燕婉照例是不知道的。不过,因为建元帝布置下来的胎教的任务,她现在这一天天的,倒是并不寂寞了。孩子确实是通人性的,如果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胡乱玩乐,乱吃东西,等孩子生出来,没准还真的有影响。她身边又没有有经验的长辈在,万事也只能自己多注意一点了。 “慕云,把昨儿我翻了一半的书给找来吧!”绣心和晴心都侍立在李燕婉的身旁,可是她偏偏点了一个在门口候着的慕云去找书。 “是。”帘子外响起慕云低低地一声应喏,接着就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那本书昨天晚上李燕婉还和建元帝一起读过,放在书房了。 “主子。”绣心看人走了,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嘴上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慕云那事,她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听到的身后她就气炸了,她早就看出这个慕云居心不轨了,偏偏主子还那么信任她,任由她经常往身边跑。这是皇上有定力,不然不早就被这个野丫头给勾跑啦!当着主子的面就敢勾引男人,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李燕婉看着她微笑:“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 第五百六十五章 收拾 李燕婉嘴上说她自有主意,可是实际上,她却实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昨天建元帝看了慕云一眼,她也并不是没有看见。于建元帝,一个并不常见的丫头,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在自己面前晃悠,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他就算再饥渴难耐,也不会就这样不给李燕婉面子,当着她的面就把人带走了吧!更何况,他的婉婉,对他还如此体贴,帮他疏解。不过,这种奴才,在他看来,就相当于背主了。当着李燕婉的面,他不好直接收拾她,便给了李燕婉一个眼神示意。 李燕婉自然也接收到了这个暗示。可是,两个人之间出现第三者,问题不是出在小三身上,而是出轨的那个人身上。建元帝如果自己不能管住自己,他那么多后宫,她得防到什么时候?还不得累死。所以,治病先治本,牢牢掌握住建元帝这个源头,其它人,也就不在话下了。所以,对于这个宫女,李燕婉倒真没有那么在意。最多,以后不要让她出现在建元帝面前也就是了。 “主子,书找到了。”慕云掀开帘子,带出了一身寒意。然后恭敬地低头将书递到了她手边。 李燕婉顺手拿起翻到昨晚看的地方,然后抬起头来睇了她一眼:“昨天茶泡的不错,你两个姐姐不在,算好你顶了上来。” 慕云听着她意味不明的话,吓得头低地更低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既然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听到主子说到这件事,自然心中发虚,语气颤颤:“是奴婢僭越了。” 李燕婉似笑非笑:“你做得很好,僭越什么呀?”她感觉这丫头根本经不起试探啊,她稍微说个一两句,这丫头就慌了起来。 慕云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燕婉的神色,又很快低下头来:“贴身伺候主子,本是晴心绣心两位姐姐的任务,奴婢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听到您有吩咐,便径自端着茶杯进来了。如果伺候不周,妨碍到主子,还请主子责罚。”说着,啪叽就跪了下来。 李燕婉被她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跪下来了,而是因为她的脸上。“你抬起头来,我看看。”这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慕云的脸上可是红红的一个巴掌印在那呢! 慕云委委屈屈怯怯生生地将头抬了起来,看向李燕婉的眼睛中充满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果然,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赫然在列。慕云的脸本来又小又白,这么一个巴掌在上面,真是分外显眼。楚楚可怜,说的就是她了。 “谁干的?”李燕婉的声音瞬间就沉了下来。不管慕云做了什么,在她的宫里,就不允许这种动用私刑的事情发生! “主子,是我。”绣心默默地站了出来,脸上是很平静的表情。 “不,主子,是我早上打的!”李燕婉还没说话,另外一个急切的女声就跟着传来。 ------------ 第五百六十七章 背主(2k) 李燕婉捧着茶杯顿了顿,看向迫不及待跳出来的晴心,叹道:“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啊?难不成一人打了一次?” 两人对视一眼,晴心急急解释道:“主子,是我早上打的。这个贱,慕云,您还在床上躺着呢,她竟然就敢明目张胆地勾引皇上,我不打她,难消心头之恨!”说着,还往绣心的方向瞥了一眼:“绣心姐姐,也只不过是心疼我,想要代我受过罢了。” 李燕婉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事,看着慕云脸上红通通的印子,就觉得触目惊心。“今天早上,还发生了什么吗?”看到晴心又忍不住想要上前,又改口说道:“我问的是慕云,你别插嘴。”说着,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脸憔悴却又仍然动人的女子:“你好好跟我说说,今儿早上做了什么,竟然惹得晴心打你了。你放心,如果错怪了你,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慕云怯怯地看了眼前这个微笑着的慵懒的女人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今天早上皇上走的时候,奴婢和大家一起恭送皇上出去,回来就被两位姐姐拉着教训了一通,说奴婢心怀不轨,勾引皇上。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啊!”光说还不算,她还要膝行两步,想要趴着李燕婉的腿哭诉。真算得上是唱作俱佳了。 “主子小心!”谁知道旁人的反应比当事人还要大,看到慕云朝着李燕婉扑过来,吓了一大跳,纷纷上前护住李燕婉,隔开两人,仿佛慕云下一刻就要对李燕婉不利一样。 李燕婉没被慕云吓到,倒是被这些人给吓到了。没好气地嗔了绣心和晴心一眼,推开她们两,端正坐姿,看向慕云:“你素来是个好的,我一向也喜爱信重你,从不怀疑什么的。不过,绣心和晴心也是跟了我很久的,她们的脾气我也了解,不会无中生有。如果你真的没做什么,大家为什么都排斥你呢?” 听到李燕婉的话,慕云好像有了信心,觉得李燕婉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然怎么会不让两个贴身宫女说话,而单单叫她解释呢?分明就是给她机会!再接再厉解释道:“奴婢能得主子信重,乃是毕生之福。奴婢知道,这一身皮囊,除了好看一些,其他全是遭人恨的。也只有主子,能够不计较这些,平等公正地对待奴婢,奴婢愿意一生为主子效忠。”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李燕婉听得好笑,这丫头,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是嫉妒她的颜值,所以陷害她咯?李燕婉怎么不知道,原来她的手下,都是跟她一样肤浅的人啊!她一偏头,看向气得发颤的晴心:“是这样吗晴心?” 要不是李燕婉拦着她,晴心早就想出口反驳了。这个贱女人,竟然在主子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她们都是当瞎子,还是傻子啊!不行,她一定得在主子面前揭穿这个小人的真面目。 “主子,这分明就是她在造谣!自从钱总管把她们几个领回来,您将她们交付给我和绣心姐姐教导,奴婢岂敢有一天不尽心的?可是这个慕云,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又在您面前说得上话,平时做事是只捡轻松的做,脏活累活从来都是能推则推的。这些我都听别人私底下议论过好多次了。这也就算了,可是昨天,就算我们不在,她进来送茶,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干什么?这大冬天的,穿那么少,我平时怎么没见她这么耐冻呢?皇上对她无动于衷,她竟然还不死心,今儿早上还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看,什么意思,大家不知道吗?” 噼里啪啦一大通,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了。直把李燕婉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她还确实是不知道。晴心虽然说脾气直了些,但是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胡乱冤枉人家的。她现在这么说,就说明事情十之**就是这个样子的。相处这么多年,这点她还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这位慕云刮目相看啊。 一句话说,不就是心大了想飞了吗?想飞,李燕婉从不拦着,可是,想要将她这个原主当做踏脚石,踩着飞上去,未免就有些过分了吧! “慕云,你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李燕婉低头看向她。这个女孩子低着头,脖子却像天鹅一样弯下来,仍然非常优美。李燕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她是建元帝,如此佳丽在前,没准还真的受到蛊惑了呢! 晴心这番话一说出来,句句是实情,饶是慕云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辩白道:“主子,奴婢没有,您相信奴婢。”说着又想扑上来了。 只是这次,连李燕婉都不愿意与她多接近了,侧着身子躲过了她的手。“本宫记得,你来的那天,本宫说过一句话,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人。不知道你现在还记得吗?你现在做下这种事情,本宫看啊,你的眼里全是乾正宫呢,哪里还有我这个小小的贵嫔呢?我这云梦居,怕是也容不下你这背主之奴了。” 听到李燕婉这么说,慕云心知不好,果然糊弄不过去了。也不再一味地跪着哀求李燕婉,而是抬起了头,坚定地对上首那个怀着孕的女人说道:“娘娘难道没有想过,有奴婢在,对您也是一件好事吗?您要是处置了奴婢,一定会后悔的!” 一个背主的奴才,竟然还有脸信誓旦旦的说这些。得亏李燕婉涵养好,没有上前两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也阻止了想要进行这一动作的晴心。她倒是有心想要听听看,这位的神逻辑了。“本宫倒是不知道,你对本宫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你说说看呢?” 慕云听到李燕婉这样说,还以为她松口了,心中一振,觉得自己的打算没准还真的能行。到时候,她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还需要避着人暗暗行动,等过了明路,这些人还敢再扇她耳光吗? “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慕云对着李燕婉的左右护法蔑视地看了一眼。 ------------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互助(2k) 晴心和绣心两个人对于让主子和这个背主之奴私下相处,是非常不放心的。但是无奈,碰上一个不靠谱的主子,她们就得承受这种不靠谱的风险。李燕婉让她们下去,她们能怎么办? 等到清场完毕,李燕婉才似笑非笑地对着貌似胸有成竹的慕云说道:“说吧,我们两还能有什么互帮互助的?” “我知道娘娘您深得皇上宠爱,便是怀孕了,皇上也每天赶趟儿似的往云梦居来。可是,您难道以为,这十个月,皇上真的能做到只守着您吗?恐怕不见得吧!” 这话音一出,李燕婉就知道这姑娘是想说什么了。呵呵,前两天烟嬷嬷刚劝完她不要乱来,现在这丫头就来献策了?看她这架势,不仅是要献策,还是想自己身体力行、取而代之呢。“皇上是不是守着我一个,也不需要你来替我操心吧!”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料定了这丫头的主意定然是荒谬的,但是她竟然想知道,究竟能荒谬到哪里去。 虽然被李燕婉顶回去了,但是此时的慕云显得相当沉着,相当有信心能够打动对面之人,仍然扬着头笑着说:“皇上不来找您,就会去找别人。这一来一去,您岂不就是失去皇上的关注了。可是现在,只要您手松一些……奴婢,可以为您分忧啊!”说着,眼含期望地看向李燕婉。她知道这位主子一向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这样得脸,甚至还先于其他身份高贵的娘娘们,率先怀孕。 李燕婉看着她这自作聪明的样子,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也同样能够看透她背后的小盘算吗?李燕婉倒要看看,如果她装傻的话,这丫头能做到哪一步,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你这话本宫就不懂了。皇上的行踪岂是我等可以控制的?本宫倒是不知道,你难道有办法将皇上的腿绑在这云梦居?” 慕云见她不开窍,终于有些着急,说话的语速快了一些:“与其放任皇上去找别人,倒不如您主动一些,将奴婢……皇上。奴婢总归是云梦居出来的,必不会忘了娘娘的恩德。”笑得很是谄媚,好像李燕婉救了她全家一样。 “嗯……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李燕婉装模作样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时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可把慕云给乐坏了,眼睛充满惊喜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李燕婉给出进一步的答复。 “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但是,再好的事情,也要糟糕了。“但是,虽说你这模样也算周正,本宫怎么能保证皇上一定会看上你呢?退一万步讲,即使皇上真的宠幸于你,你都从本宫手里抢食吃了,本宫还能指望你日后相帮一二?” “不会的,皇上今儿早晨临走前还特意看了我一眼呢!”听到李燕婉说这件事不会有结果,慕云急了,脱口而出这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承认了自己确实对皇上有不轨之心吗?赶忙闭了嘴,一脸防备地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笑了,笑得十分开心。慕云说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会信的。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说,一开始她知道慕云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她因为知道建元帝不会背叛自己,而勉强能够忍受的话,现在对于这个宫女,则是不得不除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她还怀着孕,那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与你同归于尽。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对皇上果真有不该有的想法了?本宫倒是不知道,是谁给你这个胆子,竟然敢在本宫的面前勾引皇上,时候还强词夺理,企图哄骗本宫的?”李燕婉再也没有了先前温和的声音,端坐在那里,一句比一句严厉。 “主……主子。”似是被李燕婉吓到,慕云又恢复了往常的称呼,愣愣地看着李燕婉,一句话话也不敢多说。 “本宫告诉你,你的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皇上的事情,岂是你一个丫头可以置喙的?竟然还担心起本宫与皇上之间的感情来了,呵呵,想要帮忙?本宫看啊,你最大的帮忙,就是不要出现在这云梦居了。”之前都是慕云在说,现在终于轮到李燕婉主导了。这气势,一层压过一层,将慕云本就强撑起来的胆子,给压得越来越小。 慕云一直扬着的头颅终于慢慢地低了下去,嘴中还犹自争辩:“说到底,您不也是担心我的美貌会夺了您的风头去吗?奴婢真没有想到,您都怀孕了,竟然还这样霸着皇上,您就不怕太后和皇后责罚吗?” 李燕婉就看着她病急乱投医,胡乱攀咬。她本来还当这丫头多有心机呢,谁知道,只是个眼高手低的,空有远大抱负,实际上却瞻前不顾后的。这点和慧昭容倒是非常相像。可惜啊,心比天高,这命,可就得飘落泥潭中了。 “本宫早就说了,皇上如何,你管不着。本宫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有人会说!至于你,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要如何在殿中省度过余生吧!”李燕婉彻底对她失去了同情和兴趣。她一开始念着主仆一场,不忍心让她太过难堪,有太悲惨的下场,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谁知道,人家正是打着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呢!母性使然,她的那些妇人之仁,也该放在一边了。 不顾慕云焦急地恳求,李燕婉扬声唤道:“钱同” 李燕婉与慕云关起门来私聊,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都守在门口,等着主子最后的判决呢。是严惩这个心怀不轨的奴才,还是真的被慕云的所谓“帮助”给吸引,达成和解,不得而知。是以李燕婉在里面一叫,钱同就赶忙应是,急匆匆地进来听命了。 “这慕云我是用不起了,她是你从殿中省带来的,今日就由你再送回去吧!至于宫中缺的那个名额,就暂时不用补全了。” ------------ 第五百六十九章 整风 钱同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主子这话音,似乎还有些责怪自己当初没有选好人,这这,他也是有口难辨啊!确实,人是他选的,是他带回来的,现在出了事,他不负责,谁来负责? 此时他那悠然看戏的心情早就没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是奴才识人不清,才造成今天这个下场。算好没有酿成大祸,不然奴才也没脸再见主子了。”嘴上把慕云说得好像牛鬼蛇神一样可怕,心中却是恨上这个心大的丫头了。 李燕婉本没有找他算账的这个意思,听他这样战战兢兢,便也将错就错:“本宫一向信任你,也相信你的眼光,只是这次,你倒是看偏了。且不说这些,你先将她送回去吧!对外只说这丫头冒犯到本宫了。” “主子,您要是生气,何不严惩慕云,也算是出出气呢?”钱同努力想要在李燕婉面前找补回来。 李燕婉看了他一眼:“本宫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些徳。你不要多说,按照本宫说的去吧!” 慕云看他们三两句就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终于慌了:“主子,奴婢知错了,求主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主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同捂着嘴给拖出去了。那动作,可是一点怜香惜玉的成分都没有。 晴心两人虽然觉得对慕云的处置算是轻的了,但是去了这个碍眼的心腹大患,主子也没有潜在的挖墙脚的了,她们也跟着开心。不过,俗话说,乐极生悲,好日子总是要到头的。 “大家都来了啊!”李燕婉环视下方,整个云梦居伺候的奴才都俯首弯腰等候着她的吩咐,有了慕云的前车之鉴,大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一向以为这个主子是和善的,再好说话不过了,但是一夕之间,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婉贵嫔的雷霆手段,也着实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李燕婉今天也有心借着慕云的事情,给这些人紧一紧弦。自从除夕那晚她放任大家玩骰子之后,这些人的心似乎越玩越野了,不知收敛。现在年已经过了,还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大事的。“慕云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云梦居容不下此等背主之奴,无论是谁!” 李燕婉声音不大,却自有一份威严在里面。听得好几人身子不由得跟着颤了颤。他们虽然没有做出背主之事,可是这段时间,好像伺候主子,也确实不如以往尽心啊! 只听李燕婉接着说道:“宫中自有规矩法度,有人犯了错,自然就有相应的惩戒。”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讲慕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少人心中门清。只是没想到,李燕婉话风一转:“我云梦居不是动用私刑的地方,慕云纵然有错,殿中省尚刑司自会处置。晴心,你这次动用私刑,擅自殴打慕云,违反宫规,我要罚你,你服是不服?” 晴心当时打慕云,纯粹是出于义愤。现在被李燕婉一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难怪当时绣心要跟她抢着把这个锅给背了呢!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虽然仍然有些委屈,但是能把这个企图挖她们主子墙角的女人给除去,她已经很知足了。“奴婢违反宫规,影响不正,甘愿受罚。”说着,就跪在了李燕婉面前。 “如此,便罚你十记手板,半个月的月钱吧!烟嬷嬷,交给你了。”在众人的眼中,此时的李燕婉显得格外不近人情。都知道晴心姑娘是从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的,现在连晴心都被罚了,那说明,主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听着一下一下的手板声,大家的头纷纷缩了下去。心中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了。 ------------ 第五百七十章 妒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云梦居因为其主人的特殊,还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云梦居处置了一个人,很快就传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不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那宫女可能是事先被警告过了,什么也不敢说,云梦居其它人更是噤若寒蝉,哪里还套的出话来。 当然,后宫之中,想象力丰富的人大有人在。纵使李燕婉对外说是忤逆犯上,他们也能联想出来。听说那个宫女很是漂亮啊,婉贵嫔也只不过是碧玉之姿,现在怀着孕又不能伺候皇上,皇上偏偏还着了魔似的一天天往云梦居跑,人家小姑娘生了异心,也是正常的嘛!可惜啊,没有掩饰好,被婉贵嫔这个妒妇给发现咯! “你带进宫来的那个丫头呢?怎么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建元帝一边从烟嬷嬷手中接过茶杯,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燕婉也轻描淡写地回道:“她这几天犯了一点小错,臣妾惩治了她一番,这会子正躲着羞不敢见人呢!”说完轻笑着看向建元帝:“怎么?皇上是看上人家了?” 慕云一事,她说是不在意,但心中到底还是警惕了一些。虽然建元帝待她一如往常,但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还是一个生活中女人随手可及甚至抢着投怀送抱的男人,想让他憋十个月,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虽然两人已经达成了约定,但是李燕婉,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也不得不再多长点心。 建元帝莫名其妙:“朕不就是经常在你面前看到她,这两日乍没见,有些奇怪罢了。我说你的这坛老陈醋,怎么对着自己的丫头也要泼啊?” 经过了那晚用手帮这个男人纾解,李燕婉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躁动之气下去了不少,对着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关心之中带着一种隐忍不耐了,温和自然了许多。正是因为如此,李燕婉才更加深刻的意识到,男人啊,可不能让他憋着,到时候憋出问题来,谁负责? “我也就是提了一句,你倒是一大堆地说起来了。晴心是贴身伺候我的,我当然不怀疑啦!至于你,哼,眼睛往哪瞄,我这一天天待在屋里养胎的黄脸婆,哪里能知道?” “哎呀!人都说怀孕的女人难伺候,朕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你也别多心,朕现在先给你提个醒,你那丫头朕看是没什么问题的,胜在对你忠心,不过其它人嘛,可就不一定了。你自己掂量掂量。”现在两个人相处,建元帝有话要说就方便多了。不然在外人面前还得顾忌着不能伤了李燕婉的面子。 李燕婉倒是没想到他真的还就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说了,这是真的问心无愧啊!将心中的感怀藏进去,李燕婉故意嗤笑道:“还用你说,我这个醋坛子,看到别人的眼睛往你脸上瞄了,还不得早做处理?难道还等着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真的把你勾到手吗?” “哈哈哈哈”建元帝听到她自黑,故意做出一副妒妇的样子,顿时笑不可支,开怀大笑起来。 ------------ 第五百七十一章 念书 李燕婉黑着脸等他笑完,才一把扔过来一本书:“好了,到了读书的时间了。你这个父皇,总得尽点心吧!” 建元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明明话也是她先提起的,现在他笑两句竟然也不行了。“好好好,读书读书,让父皇看看昨儿读到哪了。”建元帝嘴角的笑容依然没有收起,乐陶陶地从李燕婉接过书,翻到之前读的那一页,开始念了起来。 没错,李燕婉现在就心机地用这种方式拴住了建元帝的脚步。他不是叮嘱她身为母亲要注意一些自己的言行,平日好好进行胎教吗?那他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出一点力呢?所以,自从那天建元帝在云梦居弹了一曲之后,李燕婉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赖上他了。 念给孩子听,书自然不能是他们两之前打发时间看的杂书了。那个时候,建元帝为了逗她,有时候还会拿那种颇有闺房情趣,不可为外人道的书来,现在要是读给孩子听,那岂不是教坏孩子了。不过,现在他读的这些书,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听着建元帝干巴巴地在念:“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学矣……”李燕婉忍不住打断他:“皇上这么早就念这些,孩子要被你教的死板了怎么办?”要照她的想法,就算是胎教,也应该说些童话故事之类的啊!这个人上来就是这种枯燥乏味的礼记,大人听了都要睡觉,比如她,更何况是孩子呢。 在这一点上,建元帝却很是坚持:“不知礼,不成器。礼乐乃国之重器,他只要能守礼,以后就不会犯什么大错。当然要早些学起。” 李燕婉:……她倒忘了,这是在古代,还是一个将家世礼仪刻进骨血中的王朝。而且,后来他们所反对的礼教,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成为那种压抑人的天性的东西。知书识礼,也确实是她对孩子的希望。“可是,他还这么小,能听得懂吗?”就算要教,也等他入学之后再教嘛! 建元帝没好气地扫了李燕婉一眼,要不是有时候看她太不像话,他怎么会这么不放心。“对孩子,最重要的是言传身教。你以为朕是单读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听的吗?你也好好给朕听着!再者说,孩子小时候是可塑性最强的,要是小时候没有学好,长大了想要再扳回来,可就难了。” 李燕婉撇了撇嘴,听着耳边又传过来的念经声,轻捂住嘴,暗暗打了个呵欠。 云梦居里李燕婉痛并快乐着,但是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婉贵嫔对着皇上不知道施了什么术法了。你说一个怀着孕什么也不能做的人,怎么就能把皇上牢牢给吸在那呢?甚至有人想到了之前中秋宴会上,婉贵嫔表演的那一手叫什么“魔术”的,虽然当时说是使了个障眼法,但是这未免也太神了吧!莫非,婉贵嫔身上,真有什么神通不成? ------------ 第五百七十二章 流言 流言就像水上写的字,虽不持久,但却像谣言一样传的飞快。 云梦居屏退了一个宫女的事情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皇上每日造访云梦居,甚至还时不时留下来过夜的事实,每个人都是眼睁睁盯着,却无可奈何的。时间一久,关于云梦居的流言,可不就甚嚣尘上了嘛! “娘娘,这好久也没有见到婉妹妹了,倒是不知道她一个人在云梦居养胎,日子过得寂不寂寞?”李燕婉不在江湖,可是江湖仍然流传着她的传说。连一向在宫中默默不说话的赵婉仪今天都开口问了。 婉贵嫔怀孕在宫中休养,大家可没有那好福气。过了年后,每天依然还得早起到坤安宫给皇后请安,隔三天还得跟着皇后去慈宁宫应卯,日子过得无趣极了。也就看着太后皇后两人斗法,才能长点趣味了,可就是这样,也得担心两人会殃及到池鱼。所以现在,便是赵婉仪不提起婉贵嫔,旁人也要说了。毕竟,她虽然不在大家面前出现,可是该刷的存在感,可是全通过皇上给浓墨重彩地刷了。 因为赵婉仪在宫中一向是低调处世的,即使身为二皇子的生母,也没什么架子,待人很是谦和。所以这时候她问起这话来,大家也没有往心里去,都将关注点转向不在场的婉贵嫔了。 “赵婉仪就是人好,可是人家婉贵嫔可不是咱们,有皇上见天地陪着,怎么会寂寞呢?”祺昭媛的酸话张嘴就说出来了。 这一句话简直说到大家心里去了。婉贵嫔怀孕,皇上太后看重一些,也是正常的,谁让她们没有本事怀孕呢!但是都这么久了,皇上对她的宠爱始终不见消退的,这就让大家暗暗着急起来了。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是这一副不容人的样子,等到以后有了傍身的,这婉贵嫔还不翻了天去? “哎呀,还别说,看皇上太后对婉贵嫔看重的这个样子,等到婉贵嫔的孩子生下来,要是个皇子的话,恐怕……别人可真的得靠边站咯!”沈贵妃捂着嘴说笑道。也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有此忧虑。毕竟,在此之前,她可是宫中公认的第一宠妃啊!现在……还不是被婉贵嫔给比下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说得赵婉仪一愣,然后又慌忙回神,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时候大家正同仇敌忾呢,她又一向是半隐形的人,倒是没有人有功夫关注她来。掩饰般地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跟着大家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婉贵嫔自从落水之后,就像是有天人护佑一样,这福气,谁也羡慕不来的。” 她本是随大流说两句,却不知怎么的,今天她说什么都能被大家拉到中心来说一两句。皇后本来是一直听着大家说,没有说话的,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借此机会刺了沈贵妃一两句:“所以说啊,当初沈妹妹也在场,你也算见证着我们婉贵嫔一路走过来的人了。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本宫一定会叫婉贵嫔抱来给你看看。”说着,呵呵笑出了声。 皇后虽然现在对建元帝和家族都不抱什么幻想了,但是与沈贵妃之间的仇怨,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化解的。女人要是记起仇来,那可是一辈子的。她这两句话,可真是句句往沈贵妃心窝子里戳。后宫两代宠妃,现在反倒掉了个头。沈贵妃当初没把婉贵嫔搞死,现在人家可就要后来居上了。更不要说,孩子就是沈贵妃这辈子最大的软肋,现在皇后说要将她的情敌、手下败将的孩子抱过来给她看,她的心里,能好受吗? ------------ 第五百七十三章 佳丽 沈贵妃被皇后这样连消带打地一通说,自然脸上就挂不住了。不过好在,她与皇后多年作对,是不会容许自己在她面前露怯的。“就像皇后娘娘说的,婉贵嫔不仅有福气,她自己好了,连带着周围的人都有好运气了。就像皇后娘娘您,不也是婉贵嫔爆出怀孕没多久,就被皇上从坤安宫给放出来了吗?” 打人不打脸,这两个人偏偏都往对方的短处揭,自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有落的好处。反而平白让别人笑话了一场。当然,宫中两个大佬在撕逼,底下人也不敢笑得太明显,毕竟还要在人家手里讨生活呢,她们就算笑,又真的比人家好很多吗? 柔婕妤毕竟是一直跟着皇后的,尤其是现在她落寞了,更加要抱紧皇后的大腿才能过活。此时开口转移话题道:“赵婉仪且不要担心婉贵嫔既不寂寞了,反正我整日生活在这宫中,倒是挺寂寞的。说起来,马上也要开春了,又一批新鲜的花儿要开了,咱们这宫中,也好久没有进过新人了呢”话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反正她自从落胎之后,皇上是压根不踏足她的钟粹宫了,她虽然自知得宠无望,但也不意味着就能开心看着李燕婉那个贱人好啊!要是不好,大家都别好! 柔婕妤的话,让全场都静默了。她话中的意思,不就是在建议皇后广选佳丽,为皇上扩充后宫吗?皇上就那么一个,僧多粥少,她们自然是不愿意再来多的人去分享建元帝的。但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婉贵嫔一个人独霸圣上,她们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再进不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也许……真的有人能把皇上的关注从婉贵嫔那给拉回来呢? 心中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都不由地抬头看向皇后,等着皇后说话。 皇后自从听到柔婕妤的话,嘴角的苦笑就没有收回去过。柔婕妤这样给她解围,还不如不解呢!且不说她现在早没有了往日的野心和抱负,给皇上选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去做。再者说,现在在宫中,也轮不到她来做主啊!前面有建元帝把控,后面有太后捣乱,她这个皇后之位,本就是岌岌可危,又何必再徒增是非呢? 然而柔婕妤的这话,确实说中了不少人的内心,下面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当然,是摆出一副大度温婉的样子,说着为皇上考虑,多多开枝散叶之类假大空的胡话,竟然还能相互应和起来。 皇后骑虎难下,只能扯出一副笑脸:“各位妹妹倒是贤惠。只是这事,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瞧皇后娘娘说的,您是皇后,为皇上开拓后宫,本就是分内的事,皇上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难道还会责怪您不成?”祺昭媛一句话,就把皇后的话给堵死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从广选佳丽,说道即将进来的妹妹们最好是怎么样的。到了后来,这件事竟像是势在必行,已成定局一样。 ------------ 第五百七十四章 态度 “姑妈你明明说帮我的,可是你看现在,皇上根本整天都泡在云梦居,腿都拔不出来。我连见一面都难,更不要说其他的了。”慈宁宫,慧昭容对着太后抱怨道。 太后刚应付完前来请安的妃嫔们,心中正乱着呢,现在慧昭容又来闹她,口气自然不好起来:“哀家就算要帮你,也得你自己有本事啊!在皇上面前话都说不了一句,哀家就是出再多力,也没有用啊!”自从元宵一聚之后,太后和建元帝的关系,就明显地僵化起来。太后自己还生着气,不知道如何下台呢,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个侄女的事情。 被嫌弃没用了,慧昭容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你要是不和皇上闹那么僵,我怎么会没有机会。” 然而整个慈宁宫就这么大,屋内又没有别的人在,慧昭容说的什么,太后自然听见了。太后本就心绪不佳,现在慧昭容还硬往枪眼上撞,太后岂能善了:“你说什么?哀家和皇上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样,皇上也不敢不孝顺我。你也不自己反思反思自己,倒怪起哀家来了。”太后这次是真的生气,说完这个,依然没有气平,捂着胸口喘着气。 慧昭容现在才知道怕,小心地看向太后:“姑妈,我这也是着急嘛!皇帝表哥除了云梦居就是坤安宫,连面也不愿意见我们一眼,长此以往,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哪里还有机会啊!也不知道皇后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又重新恢复圣宠了,她都那么老了。”前面还说的好好的,到了后面又吐槽起来了。 太后无奈地看向这个侄女,从小被她哥哥嫂子娇生惯养的,过得跟公主也差不离了,就养成了她这个胸大无脑、口无遮拦的毛病。皇后的是非,也是那么好说的吗?想到过年的时候,她嫂子范国公夫人进宫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还说,让她好生关照慧昭容,不求得宠,至少也得像婉贵嫔一样,怀个孕,这样她后半生也有依靠啊!太后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她的儿子她知道,就算近些年来口味比较清奇,但也绝对看不上慧昭容这种刁蛮挂的。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娘家的侄女,都这么大了,她总不能像个拉纤的媒婆一样吧! “皇后再怎么样,那也是皇后。皇上去坤安宫,那是天经地义,没准还有正事相商。岂是你在背后可以胡乱说嘴的?”太后沉着脸训斥道。 慧昭容愣了:“姑妈,你……你不是一向与皇后……” “住口!”太后色厉内荏地制止道。“哀家与皇后,一向是婆媳相得,你不要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言乱语。” 慧昭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她不管说什么,都被太后训斥。可是这些话,说的明明就是真的啊!以前她说也没什么,怎么现在,姑妈就这样了呢?这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她有些跟不上啊! ------------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关系 慧昭容不知情,太后现在有此反应,也是情势所迫。自从元宵节之后,太后就与建元帝这个儿子,气氛尴尬起来了。她事后自然反应过来了,当时的态度实在太过刁钻,差点让人下不来台。建元帝生气,也是正常的。可是让她这个作母亲的,拉下面子去道歉,也是一件难事。 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建元帝又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过来请安了。以前他请安都还没有这么勤呢!现在也不知什么原因,倒是每天会过来问安,或早或晚。只是……他们母子两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能说的话也就固定的那些,昨天睡得好不好,晚饭吃了什么,心情如何等等。更不要说经过那一场不欢而散,两个人见面都带着尴尬,自然就更加说不了什么了。 “太后,皇上这是主动在向您示好呢!他毕竟现在是皇上了,抹不开面子,您既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就不要再僵持下去了。”连蔡嬷嬷都这样劝她。 可是谁知道,太后与建元帝两相沉默,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真的无话可说呢!不过,她能熬到太后的位子,自然是最识时务的。即使现在要看儿子的眼色,可是该低下去的头,也得低!更何况,她这个儿子,现在已经主动在向他示好了。 所以,太后在很多方面的态度,也就缓和了。建元帝来的时候,自然不用说,竭力找着话题,现实既然残酷,那不妨去往事中寻找温情。而带着一层记忆面纱的往事,在这对至尊母子回忆起来,也别有一番美好滋味。有了共同的感情基础,再交谈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寡言和尴尬了。 而建元帝不在的时候,太后对于这些相关的事情,也因为儿子的关系,而态度缓和了不少。比如,皇后。她怎么看不出来,建元帝现在表现地这样重视皇后,还不是因为她在外逼迫的原因。而她还没回宫的时候,这对夫妻,不就差点鸡飞蛋打了吗?现在,只要她稍微放松一些对于皇后的压迫,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就很值得期待了。 “今天皇后说的那件事,是皇后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谁提出来的?”想到这里,太后偏头向正在玩指甲的慧昭容问道。今天早上皇上带着大家过来向她请安的时候,就跟她提出了为建元帝采选后宫的事情。言语中也多有犹豫,大有来向她讨主意的意思。 慧昭仪“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解释道:“这件事,是我们前两天在坤安宫说起来的,具体谁说的,我倒是忘了。姑妈,您说真的要采选佳丽给皇上充斥后宫吗?” 太后听到这个结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其实心中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她现在倒是跟皇后一样,有些畏首畏尾的了。皇上的权威太大,自然就压制了她们做主的权力。虽然说这件事,她们两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做决定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皇上只要专心于前朝之事就好。可是现在这情况,她,竟然还不敢就这样做了儿子的主了。 ------------ 第五百七十六章 劝进 于是,就在晚上建元帝过来陪太后用膳的时候,太后就拿这件事试探性地对建元帝说了:“今儿皇后带着人过来给哀家请安了,谈到一件事,倒是挺有意思的。” 建元帝将正夹起的那筷子鸡丁放进了嘴中,嚼了几下,方回道:“嗯?什么事?” “后宫也有人叹说现在太冷清了,人多才热闹。皇后又贤惠,便跑来问哀家为你广选后宫的事情了。哀家寻思着,你这两年,身边除了一个婉贵嫔比较得你心意,好像也没有什么知心人了。如若你厌倦了世家女子,派人去民间采选一些家世清白的女子上来,也未尝不可。”太后装作闲聊的样子,将放在心中考虑许久的事情,给提了出来。 听到这里,建元帝的食欲就下去了不少,他今天可是打算在太后这说完话,就去云梦居陪李燕婉的。“她们就是闲的!朕看现在后宫里的人已经不算少了,人多了,乌烟瘴气的,又不知道会多出多少腌臜事来。”冷冷地放下筷子,建元帝的脸色沉了下去。 太后看他这样,笑了起来,半是解释半是劝解地说道:“你也别怪她们。你一天天的忙着朝政,然后再去心仪的宫妃那转一转,她们可就只能守着你一个人了。喜欢热闹,也是人之常情嘛!像哀家年纪大了,不也喜欢儿孙绕膝相伴吗?婉贵嫔现在怀孕了,你紧着她自然是好事,哀家也非常理解。她是个大功臣,哀家可也等着她生个大胖孙子呢!可是,也不能委屈了你自己啊!”太后自觉,做到了一个好母亲的本分,对于建元帝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很关心了。 然而对于建元帝来说,这份关心,却并不是他想要的。太后虽然是在表述皇后等人的建议,但是从她说话的倾向中,他还是很容易就听出来太后的真实态度。不过好在,这回他这个母亲,总算知道先征询他的意见,没有擅作主张了。就冲这个,建元帝也不能一口否决掉。不然这些日子,他们母子两所共同做的努力,不就白费掉了? 建元帝给太后倒了杯茶,放到她手边,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母后心疼儿子,儿子自然知道。就是婉贵嫔,也一直在朕面前说您的慈祥,她这是怀着孕不好多出来走动,不然定要天天到您这来尽孝呢。”先说点好话,然后才进入正题:“不过,女人嘛,儿子只要想要,还怕没有吗?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地,还去民间选召。到时候明明是母后的一片慈母心肠,却被人说成朕好色淫逸,就不好了。”他没有直接否决,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势必会引起太后的强烈反弹,只能用这种方式,慢慢来。 太后暗暗腹诽,还不是因为你现在一颗心全扑在婉贵嫔身上,她才觉得这傻儿子喜欢的是民间小家碧玉类型的姑娘。而建元帝的留有余地,在太后眼中,就成了此事有戏的征兆。 “咱们大兴王朝,在你的手中被治理地如此繁荣富强,想必就是先帝在世,也会满意自己当初的决定的。你既做了这么多,那享受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是皇上,怎么能让外人的看法左右呢?母后这些年来,看着你如此自律,心中也是心疼啊!当初的苦日子过去了,你也不用那么吃苦了。”可能是这段日子与建元帝忆苦思甜惯了,太后自然而然地就用以前的事情来劝解他。 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建元帝的脸色,却是愈见沉了下去。 ------------ 第五百七十七章 往事 在很久以前,建元帝与太后的关系,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虽然他们母子二人,生性都不是多话之人,个性又都太强,也很难与别人亲和起来,但是相依为命的母子,总有种不言自明的深厚情谊在的。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他们各自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也因此,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 刚刚太后多嘴提到了先帝驾崩、建元帝继位的事情,瞬间就将建元帝关于那段时期不好的记忆,给复活了。 太后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女人,这一点,建元帝一直知道。不过,他那时以为,是因为她在宫中一直受到先后的打压,又要安全地抚养他长大成人,受了很多旁人不知道的苦楚。所以渴望权力,也是因为想要更好的生活。他,那时候何尝不是渴望着登上那个位子,君临天下。 可是,建元帝没有想到,太后对于权力和胜利的渴望,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纵然他为了与平王争夺储位,已经见识了太多腥风血雨,对人性的黑暗早有认识。但也没有想到,太后会做出那种事来。 那时候,先帝已经生了重病,卧病在床,许多事情都是由他这个太子代为处理,然后拣重要的呈给先帝过目。先帝膝下三子二女,康王年幼,能与他争夺储位的,就只有他的大哥平王。 平王是先帝在征战途中生下的,耳濡目染,自然骁勇不凡。而他却是在江山将定的时候才出生,母妃又是世家女子,免不了更偏文一些。虽然平王居长,但是母家卑弱,而他居次,却是世家女所生。先帝依靠世家之力夺得大位,在许多方面,自然也受制于世家。当时朝中大部分的朝政,还是把持在世家子弟手中。希望他继承大统的呼声,自然比平王要高上许多。 先帝虽然面上一视同仁,心中对于继承人却很是纠结。这些东西,都是在他继承了皇位,查阅先帝当时留下的信件才知道的。他自问是比大哥平王来得更优秀,出身更高贵,更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的。可是他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先帝才对他有所犹疑。 先帝自己深受世家专权之苦,自然不愿意让他的后人依然走上这条老路。平王虽然平庸,但不是出身世家,受世家的束缚也要少很多,如果平王继位,必能继承他的遗志削弱世家。可是另一方面,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交到一个不甚满意的继承人手中,想起来也颇不甘心。二皇子相比而言,自然是更优秀的。在他心中,刘舜与他心中完美的继承人也相差无几了。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二皇子与世家的联系太密切了。不仅母妃就是范氏家族出身的,而且平时与世家也多有接触。他要是将江山交给了这个儿子,谁知道他闭眼之后,这江山是姓刘还是姓什么呢? 令建元帝欣慰的是,他的父皇最终还是选择了他。虽然那时候平王因为骑马跌断了腿,已经绝了继承皇位的机会,而三弟又小,唯一合适的继承人,就只有他了。 于是,先帝不知是没有旁的选择了,还是真的就下定决心属意于他,在他晚年的时候终于下诏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也不知道是因为长子的残疾而深受打击,还是因为终于确定了继承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先帝自从确定了太子之后,身体就每况日下,终于沉疴不起。 建元帝那时候刚刚被确立为太子,一方面要忙着整合朝政,将平王的残余势力给清理干净,另一方面还要给先帝侍疾。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后来,先帝的身子虽然好了,到总是虚弱了许多。好像经过那一场病,整个人老了不少。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是忐忑。虽然名分已定,但先帝反而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起来,不知是出于父亲的责任,还是对即将让位放权给儿子而有种隐隐的嫉妒。建元帝一边水深火热地承受着,一边还得注意着先帝的身体,过得很是辛苦。 后来,先帝终于因中风而一病不起了。而他的苦日子,仿佛也就可以看到头了。因为名分已定,而平王早已残废,连一争之力都没有。所以前朝后宫,都渐渐落在了他们母子的手中。他忙着从先帝手中接手朝政自不用说,因为当时皇后已逝,先帝的病床前伺候的人,也多是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范贵妃。 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范贵妃,做了一件建元帝终生都不会原谅的事情。直到今天,太后饭桌上偶尔提到这件事,他仍然还耿耿于怀。 当时的范贵妃做了件什么事呢?呵呵,建元帝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母妃,你怎么能这么做?父皇躺在床上都这样了,你竟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先帝的病床前,摒退了众人,还是太子的建元帝哑着声音愤怒地看向当时的范贵妃。 范贵妃自知自己的行为算不上好,有些心虚:“我,我也就是一时疏忽了。并不是真心要让皇上……” “一时疏忽?我看这倒药一事,你倒是颇为熟练啊!这盆栽都死了好几棵了,何止这一次吗?”建元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在自己父亲重病的时候,将他赖以为生的汤药,给偷偷地倒掉?!就算他面对过再多残酷的事情,对于这件事,他依然无法接受。 “他都中风躺在床上等死了,我让他早点结束痛苦不好吗?他早一天离开,你就早一天即位,这样我们母子才算真正地没有后顾之忧了。”面对建元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范贵妃也有些忍不住。她虽然知道此事不对,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后的结果总是于他们母子有利的。而建元帝这个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假惺惺地指责于她呢? 到现在,建元帝都还记得他们母子二人爆发的激烈的争吵。范贵妃这样做,无异于谋杀。而他就算再想继位,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想要害死自己的父亲!而让他终生引以为憾的是,他发现的太晚,先帝病势本就沉重,又没有及时用药,自然很快就魂归西天了。 ------------ 第五百七十八章 和解 “母后,这么多年,想起父皇临终之前的事,你有后悔过吗?”回忆起往事,建元帝的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 太后看他沉默了许久,一开口就是当初闹得两人很僵的事情。也慢慢地将手中的筷子给放下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慢慢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会没有意思呢?建元帝又有些生气了。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这位母后竟然一点点反思都没有。午夜梦回见到他父皇,难道不会觉得恐慌和羞愧吗?他想冲她发火,将自己心中这些年来的压抑、愧疚与愤怒一起发泄出来。可是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是生他养他到如今的女人,他这口气,又不知往何处发才好。 “这些年,朕坐在这高贵又冰冷的皇位上,一心扑在政务上,就是为了想向先帝证明,朕这个继承人,比他想象的中做的还要好,含笑九泉。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为当初那件事赎罪。虽然不是朕干的,但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朕的母亲,母之过,子受之。母后,你明白这些年,我有多痛苦吗?”不能发火,那就只能将心底的话给剖出来给太后听了。这么些年,与太后置气,他也累了。如果这个母亲真的心疼他,就不会还无动于衷。 太后似是没想到建元帝这次会这么实在地将心中的想法尽数说出口,嘴唇蠕动了两下,叹了口气,然后将手放到建元帝的手背上,拍了拍。“这些年,你与母后离心、置气,母后难道不知道吗?这件事情,确实是母后做得不对。可是当时情势所迫,而我经历了那些,又太想早日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所以一时糊涂,就做出了那样的事来。当时我们母子大吵一架,先帝却又突然去世了。当时事情太多,我们事后也没有就此事再交流过。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听到太后的话,建元帝热滚滚的内心终于降了些温。多年后再说起当初那件事,他要的不多,只是太后的一个态度而已。就像太后所说,事已至此,他就算再怨再恨,又能挽回先帝的生命吗?而他已经失去了父亲,难道还要因为这件事,将母亲赶离自己的身边吗? 见儿子神情缓和了一点,太后继续说道:“今天既然你也提起了,那咱们母子便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说实话,母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这样牢记在心中。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有今天的话,母后是绝对不会做下那件事的!”太后脸上露出了痛苦和后悔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建元帝突然不想去计较太后说这话的真假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满怀伤痛和遗憾,耿耿于怀,与太后怎么相处都和睦不起来。可是就在这一晚,他突然就想放下一切,与这个母亲达成和解,心理上的和解。或许是因为他终于等来了太后的忏悔,也或许是因为,他突然认识到了母亲的脆弱和不安。而她,总要先他而去的。 ------------ 第五百七十九章 忏悔 “时过境迁,父皇也驾崩这么多年了。朕受这件事折磨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够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了。虽然朕无法说出不怪您这样的话,但是母后,身为儿子,朕只能接纳和容忍这件事。至于多年之后要如何去给先帝交代,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建元帝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在覆盖在太后的手背上。 将先帝的药给倒掉,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耗尽最后的生命,先帝虽嘴不能言,但那眼睛,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呀!虽然太后一直安慰自己,说即使她不去倒药,先帝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与其活受罪,还不如她帮他一把。但是这种谋杀的心理压力,还有儿子的指责和不谅解,太后怎么可能就真的毫不在乎?只不过是面上装出来的坦然无畏罢了。当然,她这样有恃无恐,也是因为她知道,建元帝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帮她瞒下,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两个蚂蚱。如果事发,别人真的会信是她自作主张,还是说会觉得她是在急着当皇帝的儿子的授意下而为的呢? 可是现在,他们母子两第一次揭开伪装的面纱,开诚布公地谈起这件事。面对儿子的痛心指责和无奈和解,太后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她的怕,她的悔,只能在他的面前表现一二。 于是,一向刚强的范太后,在儿子的一句“至于多年之后要如何去给先帝交代,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中,失声痛哭。抱着建元帝的肩膀,把这些年来一直压抑隐瞒不敢表露出一点的恐惧,通通发泄出来。 建元帝也没有想到太后反应会如此激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伸手环住了太后的肩,默默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这种多年后想要忏悔,却环顾四周找不到忏悔的对象,又不能诉诸人口的感觉,也只有太后和他知道了。这一刻,他们既是母子,又是同伴。这种相依相伴的感情,好像又回来了。 等到太后哭够了,才不好意思地从儿子的怀中挣脱出来,侧过身,掩饰自己脸上的泪痕和尴尬。建元帝贴心地递过来一条帕子,她便不客气地享用了。 似乎是因为之前放开了心胸,所以现在反应过来,两个人反而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太后,她那么好强要脸的人,大半辈子都没哭这么惨过,现在竟然在儿子面前露了怯,心中更是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建元帝率先开口:“母后都吃饱了吗?朕叫他们进来把菜撤了吧!” “嗯。”太后一边说着,一边避到里间去了。她得去洗漱一下,补补妆。 了了心中的一桩事,建元帝也轻松了不少。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他终于,放开了自己,也放过了自己。 “舜儿,你进来一下,母后有事情要跟你说。”太后一边在宫女的伺候下重新往脸上扑粉,一边扬声唤道。 听到久违的称呼和口气,建元帝嘴角顿了一下,又加快了脚步。 ------------ 第五百八十章 劝阻 看着太后重又装饰一新,建元帝微微低头表示尊敬,然后问道:“母后,有什么事吗?”其实要是太后不喊他,他就打算再在这里待一会就去云梦居了。现在,也只有让人先跑一趟云梦居,说自己会晚点去了。也不知道婉婉会不会自己还在傻等着。 太后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建元帝坐下说话。好像隔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清这个儿子一样,太后盯着他打量许久,才开口:“舜儿,你今天能将这件事与母后说,母后心中很开心。我们母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交心了。有时候想起以前的亲密,哀家甚至觉得你不当这个皇帝还要好一些。至少,你不会这样不快活。” “母后,先帝既然将江山基业交到朕的手中,朕一定会将它发扬光大的。至于快不快活……”建元帝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又像想到了某个人,嘴角扬起微笑:“儿臣现在过得挺好的,母后不用担心了。” 太后见到这个一向严肃的儿子脸上,竟然有了那种发自灵魂的笑容,顿时惊了。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能让一个男人有这种满足的微笑,一定是有了心爱的女人。想到先帝那会儿,对着那个女人,不也笑得一脸满足吗?可是,她这个冷心冷情的儿子,什么时候也成了情种了?“婉贵嫔近日如何了?”太后放下了原先想说的话,决定试探一下。 果然,建元帝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劳母后惦记,婉贵嫔一切都好,孩子现在也很省心。”说到李燕婉,建元帝好像有数不尽的话可以说。 太后的心沉了下去。她本来以为,建元帝宠爱婉贵嫔,只是因为她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建元帝不需要考虑太多世家平衡之道。而婉贵嫔又是个聪慧懂事的,她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也没有多加为难。只是她倒是没想到,建元帝竟然跟他父皇一样,将心都放到了这种平民女子身上。她们,最多也不过是小家碧玉罢了,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吗?想到自己往日的隐忍与嫉恨,太后有些忍不住。 “母后知道你宠爱婉贵嫔,可是,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先帝舒妃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女人子嗣的事情母后也不愿意多跟你啰嗦。不过你要知道,就算是为了婉贵嫔好,你也不应该只宠爱她一个人。”语重心长。 先帝舒妃,建元帝怎么会忘。那个从民间进来的女人,曾经压得整个宫中的女子都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当时的范贵妃早已将他生育出来,怕是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天下了。有时候建元帝甚至会想,要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那如今这帝位,恐怕真的要换个人来坐了。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母妃的手笔,但他真的由衷地感谢。 而知子莫若母,太后没有拿宗法大义来劝他,而是用这件事,从婉贵嫔的角度来进行告诫,由不得建元帝不动容。 ------------ 第五百八十一章 同意 太后见劝说有效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算好她这个儿子还没有到先帝那个地步,为了个女人不惜舍弃一切。当时,而那个女人,也是在她们全宫上下的一致努力下,才最终被搞死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走先帝的老路。 “所以,母后觉得皇后的提议也很有道理。你要是觉得现在宫中的嫔妃都不合你心意,那母后过两天就开一个赏花宴,邀请京中各家的夫人和小姐过来坐坐。母后回宫也这么久了,整日待在宫中也无聊,喊人过来陪陪母后。你看可好?”所谓的赏花宴,也就是相看会,说得好听些而已,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建元帝直觉是想拒绝这件事的。他早已过了寻花问柳的年纪,对于女人,早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激情。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温温馨馨可以过日子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他已经找到了。那又何必再去外面搞七搞八呢?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此事也并非没有举办的意义。 于是,他沉吟了一番,然后对着太后点头同意了:“既然母后想要人陪着,那办个宴会邀请些京中小姐来也无不可。母后也可以喊些太妃一起,这样你们还能有话可说。” 太后只以为建元帝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很是高兴,觉得儿子还是心疼自己的,而且还愿意听她的话,很有孝心。又接着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母后也帮你把把关。” 建元帝心中自有打算,听到太后的话,便顺水推舟:“要性情大方、端庄能容人的。样貌周正即可,倒是不拘。” 太后虽然奇怪,他这要求可跟选皇后差不多了,一点都不像给自己选妃的。妻贤妾美,什么时候她这个儿子的口味又变了?她还以为他想要跟婉贵嫔差不多的闺秀呢?心中虽然纳闷,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她的儿子,果然不会被女人给迷昏了头。 “好!你放心吧,母后一定会好好给你选个可心意的。”太后慈祥地拍着建元帝的手,满口保证。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先帝要给他选皇子妃的时候,她偷偷地问过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那时候,她这个儿子又是怎样回答的呢?“要选个能照顾后院,孝顺母妃的。”到现在,太后都能想起当时那个锐气少年的回答。 建元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这件事母后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您就不需要去辛苦操办了。您看是交给皇后去办,还是交给旁人?” 儿子给自己面子,太后自觉也要给儿子面子。“这件事本就是皇后提起的,那就交给皇后去办吧!到时候以哀家的名义请人来就行了。” 建元帝正有此意,交给皇后去办,他也好从中操作一番。点头同意:“好,那朕明儿派人跟皇后说一声。” 太后有些纳闷,她今天刚跟建元帝提起这事的时候,他明明有些抗拒来着,怎么现在,又这么积极主动了?以前也从未见过他为了女人的事情这样积极的呀?要说是出于对她的孝心,连她自己都不信,建元帝可不是一个愚孝的人。难道说,真是被她用先帝舒妃的事情给吓住了,迫不及待要保护他的婉贵嫔? ------------ 第五百八十二章 知悉 “皇上今儿怎么来这么晚?”李燕婉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看建元帝在屏风前更衣。建元帝来得太晚,她都已经小睡了一觉了。 建元帝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头跟她说道:“嗯,今儿在太后那多说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李燕婉就感到身边多了一个温热的身子。 时辰太晚,她本就是强撑着才说了一会话,往习惯的怀抱中一投,找了个习惯的姿势,又沉沉睡去了。建元帝低头看了看她的睡颜,想起刚刚在慈宁宫中与太后说的话,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抱着她也睡过去了。 第二天,李燕婉才从外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太后要在花朝节上举办宴会,邀请京中各家夫人小姐一同进宫赏花。而皇上也已经首肯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燕婉正准备着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啥的呢。针线活最好的慕云被她送回殿中省了,而她为了不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再进来,这个名额就一直没有再补。可是这样的话,她身边这些手工针线活,也就只能大家各自分担一点了。 看到钱同一脸便秘地进来,她还奇怪呢,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发生啊!平静如水,说的就是她的生活状态。钱同是一向知道她的性子的,尤其在她赶走了慕云又惩治了晴心之后,更加对她不敢有什么隐瞒。所以尽管对她的身体情况有所忧虑,但还是沉着脸将外面的情况给禀告了。 “本来外面传说太后吩咐,奴才也以为是谣言。毕竟这段时间,宫中早就流传着说要给皇上再选妃的话了。可是就在下午,咱们皇上将皇后给宣到了乾正宫,出来皇后就吩咐人去准备了。奴才瞅着事情不对,才赶忙过来向您禀报。”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李燕婉脑袋“嗡”地一声响,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恨恨说了一句:“哼,举办宴会是假,相看妃子才是真的吧!” 钱同经常做的是对外联系的工作,在主子很少露脸,倒是并没有几个贴身大宫女多。是以他现在即使知道主子已经生气了难过了,但是一时却不知道要如何宽慰。毕竟,皇上把皇后宣过去,也就表明了是同意这件事的。 “主子,您现在怀着孩子,就是最大的保证。其它什么的,都不会长久的。”钱同担忧地看了李燕婉一眼,安慰道。只是他这个不会长久的东西,也不知是说建元帝对她的宠爱,还是那些可以看见的源源不断进宫的妃嫔娘娘们。 看到李燕婉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手中的活计也放了一下,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钱同吓得要死,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可就成了罪人了。吓得赶忙出去将烟嬷嬷和晴心绣心给喊了进来。 其实这种事情,每个宫妃都要面对的。这种失落感,每一个曾经对建元帝或是他的地位抱有幻想的女人都会拥有。只是,钱同总觉得,他们主子和别人,是不同的。所以在发生这种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李燕婉才更值得担心。 ------------ 第五百八十三章 平静 钱同少有那么不镇定的时候,所以看到他着急忙慌地出来唤人,烟嬷嬷等人都吓了一跳。一群人拥了进来,却发现李燕婉好好地坐在那,正专注地缝着孩子的小衣服呢。 她们看多了自己主子与皇上的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可是每次,皇上也没有真的就去找别人了。昨儿晚上皇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觉得纳妃了。虽然说在烟嬷嬷这些人眼中,皇上只宠爱她们主子一个人,才是不符合常理的。毕竟,皇上在大家心中的标配,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皇上对于她们主子如此专情,反倒叫人摸不着底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转身而去。 而现在,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 “主子,您还好吗?”烟嬷嬷觑着李燕婉的脸色,小心地问道。 李燕婉平静地抬头,却发现大家都用无比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失一笑:“怎么都围着我转啦?我没事,能有什么事呀!且不说距离我那些妹妹们进宫还早着呢,就是她们进来了,又干着我什么事呢?我把我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说的一点牵强的意思都没有,烟嬷嬷差点都信了。 “主子能这样想是最好了。听说这件事,也是因为太后跟皇上说,觉得宫中太冷清了,想找些人进宫陪陪她。皇上这也是出于对太后的孝心,才同意的呢!”烟嬷嬷实在老练,知道李燕婉最在乎的是建元帝的态度,就想着法地为他辩白。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是谁先提出来的,反正皇上最后是同意了。赏花会这种套路,建元帝这种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的人,会不明白其中的真实目的吗?不过,李燕婉依然很平静,在众人的惊慌失措面前,显得格外镇定。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皇上和太后感情好,我们也跟着开心啊!”李燕婉露出了圣母般宽和的微笑。 这倒把大家给搞的云里雾里了。大家都已经做好她非常痛苦伤心的准备,虽然知道皇上不会一直守着她们主子,迟早有这么一天。甚至对于烟嬷嬷来说,皇上去找别人了,她反而还能暗暗放下心来,这样两个人也不会每天晚上同床再搞些什么事情出来。要知道,这几天烟嬷嬷每天晚上守在门外,只要听到一点动静,那颗心可就瞬间提了起来。话虽如此,但谁的主子谁心疼,如果李燕婉很难过的话,她们自然也跟着不好受。 “好了好了,别都围在这了。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事情做吗?都下去,我可正忙着呢!”说着,李燕婉亮了亮手中未成形的小衣服。 大家虽不放心,但是看到主子确实又很正常,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便也只能迟疑着退了出去。只有烟嬷嬷,不放心地往李燕婉正在缝的衣服上够了一眼,却发现,她看似认真的手,那袖子都已经接反了。 ------------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交付 外面翻了天,皇后却在坤安宫发了愁。那天皇上突然把她叫到乾正宫去,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心惊胆战地过去了,谁知道,说的确实相亲宴。 “扩充后宫,这件事听说是你跟太后提起的?”刚进去的时候,建元帝神色未定地问道。 皇后顿时心中一紧。她就知道,太后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弃给她挖坑的机会的。大兴王朝建朝才两代,很多制度还没有很完善,比如选秀。可能先帝和建元帝都是以家国为重的人,对于个人享受,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再加上这毕竟是一个世家遍地走的时代,皇帝扩充后宫,自然大多数都是名门闺秀。大家都是住在宫中,这种事情,也就不用大张旗鼓地举办了。 所以,通常哪家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纪,家中就会频繁地举办宴会,邀请各位太太小姐,各有名目,但是实际上为的什么,不言自明。小姐们到别人家做客,不仅是扩充交际,同时也是被人家打量去了。京中风气如此,皇宫自然也不例外。 “是前几日大家闲聊的时候,有几位妹妹提出来的。臣妾想着母后既然回宫了,这种事情自然应该交给她老人家定夺。便拿去请教太后了。”那个时候,皇后还不知道建元帝的态度,说得异常小心。 建元帝盯了她一会,似是要确认皇后话中的真实性。隔了好久,才说道:“朕已经答应太后了,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张罗吧!” 皇后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建元帝,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同时,也并不是那种被强迫的不甘。她现在对建元帝没了往日复杂的感情,帮他张罗这种相亲宴,心中也没了抵触,反倒还能宣扬她的贤惠呢。而且那些人进来,只会对正得宠的妃子产生威胁,对她一个早已圣宠无望的女人来说,倒是无足轻重的。只是,她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就这样说放下婉贵嫔,就放下婉贵嫔了。 这件事虽然她也算是发起人之一,但充其量也就是“顺应民意”,对于结果,她其实并不抱乐观的想法。跟着建元帝这么多年,尤其是她从家族的迷雾中解脱出来之后,她就能看清这个男人的性格想法了。看建元帝对婉贵嫔的那种稀罕劲,就知道他对于纳妃一事,不要说赞同了,估计连听都不愿意听到。纵然在太后的强迫下最终松口同意了,那定然也是不情愿的。 可是,现在建元帝同意的太干脆,倒教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皇上有什么吩咐吗?”皇后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好好收拾自己的情绪,愣愣地冲着建元帝又问了一句。 建元帝今日叫她来,还真的有另外的事情要吩咐。他现在已经有了佳人在侧,很快孩子都要出世了,自然不会还有闲心想这些花花草草了。这次之所以答应下来,还这样积极地准备,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 第五百八十五章 弟媳 “朕叫你过来,正是此事要吩咐。朕这次倒是无意选妃,之所以答应太后,实在是因为康王的年纪也到了娶亲的时候了。经过去年他那样一闹,可能原先郭太妃物色的一些姑娘也不愿意,另谋夫家了。正好趁此次机会,京中各家小姐想必都会应邀,你也帮朕看看,哪家人家的小姐比较合适。朕也跟太后说了,让她到时候把太妃们也给叫上。”建元帝背着手说道。 一切都通了!皇后心中的那些疑惑终于在听完建元帝的话中悉数解开。太后想要通过这个赏花宴给皇上选妃,皇上却想通过这个宴会给弟弟择妻,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但手段却是一致的。不过,皇上这个哥哥,当得倒是称职的很啊! “皇上一片苦心,康王有福了。只是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这件事呢?”十有**是不知道的,皇后心中清楚。想想她那位婆母,威风一世,没想到却被儿子放在手心里耍吧!这招暗度陈仓、瞒天过海,用的可真是好呢!只不过,她为了日后真相揭穿的时候不被太后质问,这个时候,还得先从建元帝那讨个底。 建元帝与她视线相交,然后难得对她笑了一下:“你说呢?” 皇后低头偷笑了两声:“您这样,到时候太后知道了,又会生气了。”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不怕了。反而有一种一起做坏事的愉悦感。 “所以朕才要提前告诉你啊!康王妃是什么标准,朕相信你心中也有一把尺子。尤其是康王家里还有一个当时闹得那么出名的,所以这次选出来的女子,一定要端庄大度。你要心中有数才行。”在这个方面,建元帝还是很信任皇后的。 皇后想起去年康王引发的那一场闹剧,据说郭太妃现在为他愁的,连这个年都没有过好,就在想着尽快给康王找个王妃,好好管管他。可是现在,好人家的女儿,哪个愿意去受那种罪呢?即使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也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有那种资格的女子,要么眼睛就瞄着皇上,要么找个家世相当的公子也够了。想来,这也是建元帝要借着这个由头帮康王相看的原因吧! “那您自己,不要留两个吗?”于情于理,这种场面话皇后总得问一下。万一将建元帝心仪的女子弄给康王配对去了,那到时候就非常尴尬了。虽然这种几率,几近于无。 建元帝想到云梦居的那人,嘴角笑了一下:“朕这么大把年纪,就不去糟蹋人家年轻小姑娘了。过年的时候还听皇姐说了一嘴,说这两年京中的青年长成了不少,各个都是着急婚嫁的时候。既然资源这么紧缺,朕还去跟那些没有正妻的人抢,就说不过去了。”跟李燕婉也学得自黑起来了。 皇后嘴角抽了抽,也难为他能想到这种借口了。为了婉贵嫔就为了婉贵嫔呗,难道她现在还会说什么吗? 不过,纵使她不说,别人也会说的。皇后看着建元帝在做着这种没有结果的坚持,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为最后的结果惋惜。 ------------ 第五百八十六章 倒霉 建元帝心中的打算,现在除了他自己,整个宫中也就只有皇后知道。这还是建元帝为了方便到时这种候从中操作,才故意将这件事从太后手中拿来,交给了皇后负责。当然,也就成全了皇后贤良的名声。虽然帖子还没发出去,但整个后宫,却因为这件事而躁动起来了。 皇上近几个月来,就一直表现出一种不近女色的趋向,这让后宫这群关不住的“女色”颇为郁闷。现在,皇上又要宫外的美色了,这让求仁得仁的宫中诸位,现代倒是颇不是滋味了。首先提出来的柔婕妤,自然受到大家不少的排挤和奚落。 偏偏现在皇后一心跟着建元帝混,对于拉帮结派的事情,也没有以前那样感兴趣了。虽然她一如既往地与沈贵妃不对付,但是她之所以与沈贵妃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派,也不乏家族势力的原因。既然现在皇后已经决心不再做家族的棋子,那对于拉起帮派来打击沈贵妃,便也没有了太大的兴趣。更何况,当她弱了下来,而沈贵妃一家独大的时候,皇上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吗? 也正是因为皇后的“无为”,让柔婕妤这种一向为皇后马前卒的人,倒是失去了倚靠。自从皇后因为叶顺仪血溅坤安宫一事而被剥夺权力避居深宫之后,在贵妃掌权的情况下,柔婕妤自然就受到了冷落和排挤。好不容易皇后竟然还有重新起复的一天,而她还没来得及把这大腿抱热,就因为一时嘴快,而成为全宫的眼中钉。 当狗已经没有了主人,那痛打落水狗,自然就是宫中人的拿手绝活了。更何况,众人还理所当然地把失去皇上的痛苦与嫉妒,转嫁到了柔婕妤身上。被人捧在手心的婉贵嫔惹不起,已经失了宠的柔婕妤,总是惹得起的吧! 当晴心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说给李燕婉听的时候,是抱着逗主子开心的心理在的。“当初这柔婕妤,可没少仗着位份高,而欺负咱们。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吧!哼!”晴心始终抱着民间那种善恶终有报的朴素价值观,对于柔婕妤的倒霉拍手称快。 自从得知建元帝同意太后办赏花会的佛系李燕婉,就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她身边人想方设法地用各种方法逗她开心,宽慰她,她自然都是清楚的。作为一个准妈妈,她知道,她得保持佛系的心理状态,这样才对孩子好。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只是笑了一下:“咱们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人这一生起起落落,谁知道明天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主子,您难道还要同情她吗?她这是活该!”看到李燕婉情绪非常平静,晴心感觉缺少了志同道合的人。 李燕婉扯了扯嘴角:“她有这样一天,都是她之前种下的因,现在结的果。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明天,又有什么样的结果等着呢?所以,又何必去落井下石。”如果是以前的她,锋芒毕露,锐气正盛的时候,你施一分恩,我报十分你施一分仇,我亦咬牙相报。对于柔婕妤的倒霉,想必是乐得其所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些唇亡齿寒的意味了。 她不也是,一夕之间,人心等闲变却。 ------------ 第五百八十七章 厌食 李燕婉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实在跟火烧一样。她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建元帝既然答应了她,就不是食言而肥的人,那天晚上过来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第二天就要去找别的女人了呢?他难道不要她了吗?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建元帝确实又没有跟她多做解释,现在让她为他找个借口,都找不到。 答应太后开赏花会,不是为了自己纳妃,又是什么呢?李燕婉想不到。 只是为了孩子,她只能强忍着心头的火烧火燎,面上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淡泊之态。心中却早已转过不知道多少道弯,想着建元帝了。 “呕”好好地吃着饭,她是说吐就吐了起来。 “主子,你怎么了?”晴心着急地一边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着急地问道。也不怪她奇怪,李燕婉这孕吐的毛病,怀孕初期就有了,可是后来也就渐渐养好了。今天突然又这样,她一时倒没想到孕吐上面来,还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 李燕婉只觉得自己要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整个腹中空的不行,嘴里也直犯苦。可是让她继续吃的话,就又犯恶心,根本吃不下去。拉住要出去叫人的晴心:“我没事,就是恶心。” 可以说,自从李燕婉怀孕,晴心这些伺候的人,比李燕婉本人还要当心,生怕出了三长两短。看到李燕婉无缘无故地就又吐了,晴心怎能不着慌?“主子,您要不舒服的话,就请太医过来看一下吧!孩子为重。” 李燕婉这时候倒是生起闷气来了,这些人嘴上一个个地说倒是会说,尤其是那个人!可是真做起事情来,怎么就没有想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对着晴心闷闷地说了一句:“不用。没的让别人以为,皇上要准备纳妃了,我就气病倒了。妒妇这个名声,我还没那么想要!” 晴心从小伺候她,怎么不知道,李燕婉这个样子就是在生气了。而且还是在生皇上的气!她一直都是这样的,面上温温柔柔,好像平和冲淡,但要是真生气了,那可就气到心里去了。比如现在。“那奴婢叫烟嬷嬷进来看看吧!”晴心也不管李燕婉是否会阻拦了,当即就跑了出去。 留下李燕婉恨恨地盯着桌上的盘子在生闷气。一边心中还在想着建元帝这货死到哪里去了,真的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来见她了吗? “主子这是正常的孕吐,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事郁结,所以一下激发了身体反应。您想吃什么,奴婢叫人给你做去。”烟嬷嬷诊完脉,抬头关切地看向李燕婉。 “我想要吃酸的,梅子、山楂、杨梅”李燕婉苦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烟嬷嬷的脸僵了一半,这些吃食,可都是春夏的时候才会有的,现在让她去找,那可真是难为她了。可是抬头看到李燕婉委屈地不行的样子,又只能将嘴角的话给咽了下去:“好好好,老奴去给您找。云梦居还有前些天您喝了一点的玫瑰蜜,您先将就喝一点垫垫?” 李燕婉也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劲,嘟着嘴不说话。然后闷闷地躲到里间去了。倒是搞的大家摸不着头脑。 ------------ 第五百八十八章 试探 当然,李燕婉也低估了她宫中这些人的战斗力。今天她不想吃东西只想吃酸的,那大家自然想尽办法给她淘换过来。没有?没关系,那不是还有皇上吗?皇上将他们主子惹得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负些责任吗?虽然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只要婉贵嫔一天还怀着孕,她就一天失不了宠。怕什么,缺什么都找皇上去要呗! 于是,钱同就去了。一马当先先找到他的老对头赵全。 “哟,这不是钱总管吗?今儿怎么有空来看哥哥了呀?”建元帝在里面会见大臣,赵全好容易找到一个空,在茶房里面烤烤火,喝喝茶。没喝两口,钱同就过来碍他眼了。 钱同在找皇上禀告之前,自然也想提前探探情况。跟着赔笑道:“赵哥哥在圣前伺候,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啊。这不,婉贵嫔今儿突然想吃酸青梅了,硬是叫奴才们去找,不找到就不吃东西。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就想着到您这来问问。”说着,眼神斜咩向主殿,用意不言自明。 说到婉贵嫔,赵全就不敢轻忽了。要是真因为他而耽误了什么事,皇上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拉着钱同的袖子到身前细问:“怎么回事?婉贵嫔这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啊?”没错,建元帝心中的真实打算,连赵全都不知道。 当然是心里不舒服引起的身体不舒服啊!只不过,这话钱同不敢说。要是他说出来,不就是他们主子明摆着嫉妒了吗?这话啊,还是留着他们主子自己跟皇上说去吧!“咳,怀孕的女人,不都是那样吗?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还是想到就要吃到,难伺候的很!不然老弟我也不会找到您这来啊!” 酸杏酸枣之类的东西,虽然贱,但在这个时候,还真的难找。人吃东西都是吃个时令,谁能想到婉贵嫔她不按常理出牌呢?赵全想了想,依稀想起乾正宫还有一盒去年年底不知谁晋上来的酸枣,皇上嫌太酸,吃了两个便放在一旁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寻摸寻摸去。”赵全拍了拍手,匆匆出去了。 钱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蔑地笑了。在皇上跟前伺候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为他们主子忙活。 不多时,就见赵全拿着有个盒子过来了,得意洋洋:“我说老弟,这要不是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老哥我可不会这样帮别人啊!给,这酸枣,你拿回去交差吧!唉,谁让我们这些做人奴才的,都不容易呢!” 钱同也笑眯眯地从他手上接过东西,好家伙,隔着盒子都能闻到那股子酸味。不免恭维两句:“还是哥哥有办法啊!有了您,我们婉贵嫔可省了不少心呢!得嘞,弟弟我就先代我们主子谢谢您了。” “哪里哪里,老弟你也不容易。以后要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只管过来!”在建元帝面前谨小慎微的赵全,此刻俨然也成了手掌大权的老大哥。 钱同嘴角嘲讽一笑,然后拿着东西走了。一碗碗他不知道吗?要不是他们主子现在在皇上面前得脸,赵全这老东西会这么好说话?话说他今天过来,为的也是试探一下,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虽然人是没见到,但赵全这人惯会揣摩皇上心思的,现在如此客气,想来他们主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第五百八十九章 酸气 婉贵嫔的事情,赵全当然不敢大意。再说他自觉做了件好事,当然想着要在皇上面前表表功。是以一看到建元帝得空了,就猴一样地钻进殿中,装作无意地说起了这件事:“皇上忙完了?来喝杯茶。钱同那小子不巧,刚刚才走呢!”一边将手中的热茶给建元帝递了过去。 “嗯?怎么回事?”钱同是谁的奴才,建元帝怎么会不记得。而云梦居的事情,他向来都很关心。 “婉贵嫔今儿突然想吃酸的了,云梦居翻遍了都不满意,这小子没办法了,求到奴才这里来了。奴才将去年您留下的那盒酸枣给他带回去了。”赵全敢不经建元帝同意,就擅自将东西给人,也是有这个底气在的。他知道,建元帝只有满意他会做事的,绝不会责怪。 果然,建元帝轻笑了一声:“喜欢吃酸的?这又是什么毛病?”对他的做法连提都没有提,一个人摇头想了一会,然后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那你再去找找乾正宫还有什么酸味的吃食,朕这都忙一天了,也出去溜达溜达。” 溜达,还不是溜达到云梦居?!赵全心中腹诽,却没有办法,果真就是跟着建元帝一路溜达到了云梦居。 “参见皇上。”在大家惊喜的请安声中,建元帝大步走进云梦居。 这个时候,李燕婉因为已经满足了口腹之欲,又看似恢复了正常。仍旧平静地坐在书房一边吃着从建元帝那讨来的酸枣,一边翻着书。见到建元帝从门口进来,也无所表示。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她早就得了建元帝的首肯,不用再行礼问安了。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她跟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客气干什么? “皇上终于有空过来了呀!”李燕婉又捏起一颗酸枣,扔进嘴中,很是寡淡地问候了一声。 “哟,怎么这么大的酸气啊!贵嫔娘娘吃的可舒心?”建元帝一边卷着袖子过来,一边嘴上笑着说。 “哼,我吃一点东西,皇上还要心疼吗?那以后这宫中,可真的没有我们母子立足之地啦!”李燕婉将嘴中的枣仁给吐了出来,挑着眉看向建元帝。 建元帝摸了摸鼻子,他当然知道她这么大的气性,怕是又醋了。这也就是他昨儿故意没来的原因,不然这酸气,恐怕能淹没他。就是现在,这酸味儿,也不小呢。瞧着眼前这小女人眼睛眨也不眨地一个接一个地吃着酸枣,他都有点怀疑,这个东西,真的是当初那个将他酸到眼睛都不敢睁的东西吗? 舔着脸凑过去又捏起一颗,下定决心送进嘴中。“嗯咳咳”果然,建元帝一秒破功,一张俊脸扭曲地不成样子,最终还是熬不过,吐了出来。然后佩服地看向李燕婉:“这么酸,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李燕婉面不改色:“我这心里,可更酸楚着呢。这么点酸,皇上都忍不了,又如何知道我的感受呢?”偏偏用这种再正常平静不过的语气说出来,丝毫没有建元帝料想的怨妇神色。倒是让他无从回答了。 ------------ 第五百九十章 相信 李燕婉无意与建元帝打哑谜,也不想弄得他下不来台,又丢了个酸枣进嘴里,然后看着建元帝说道:“我相信你,所以不会吃醋。”停了停,似是在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又补充道:“但是,一想到有一天你要喜欢别的女人了,即便是假的,我心中也一阵无法抑制的酸楚。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建元帝见过这个女人害羞地跟他说“我也喜欢你”,也见过李燕婉一脸豁出去地响响亮亮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有别的女人”,可是从来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眼神是明明白白的相信,相信他的诺言,相信他不会转身去找别的女人的。但是神情却又出奇地平静,平静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说:“可我还是会难过啊!” 这种没有情绪起伏的哀伤,比那种凄凄切切地流泪,给人的冲击,还要巨大,也更为动人。更何况,她并不是不相信他啊!建元帝上前一把扶住了李燕婉的双臂:“婉婉”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整理了一下心情,建元帝才重又说道:“消息你想必也听说了,朕同意太后的提议,让皇后去准备花朝节的赏花会了。不过朕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朕却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举办这个宴会的。朕是为了康王。”说着,低下头看着李燕婉的表情。这下,她应该放心了吧? 李燕婉本就相信建元帝不会背叛自己,虽然这份信任,一度动摇过。但是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她倒是没有那种大反转的惊喜,只是像了了一桩疑惑一样,表示知道了这个事情。“你这样把大家都骗了,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李燕婉看到建元帝的偷笑,忍不住开口泼他冷水。 “朕就说朕有婉贵嫔一人足矣,其他女子朕都看不上!你看这个理由怎么样?”建元帝仍然笑着凑到她面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李燕婉噗嗤笑出了声,“不怎么样!”。将手中的书反手放在桌子上,扶着腰就出去了。 建元帝一路跟了出来,扶住李燕婉,一边还故意追问:“这样都不满意啊!要朕想想,要不这样说任凭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饮,如何?” 李燕婉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定定地看着他,反问:“瓢之漂水,奈何?水止珠沉,奈何?” “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听到这个回答,李燕婉终于无法控制嘴角的笑容,浅浅淡淡地,却又无比真心地,笑出了声。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抵挡地住吧?我爱你之心就似飞絮和着泥垒成燕窝一样,不会再随风飘忽。所有的情比金坚、坚贞不渝,都在这一句诗中了。 看到她笑了,建元帝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两人目光所接,尽是甜蜜。 这可苦了殿中当差值守的人。主子们要不要这么甜蜜啊,虽然他们听不懂皇上在和主子打什么哑谜,但是必定是情话了。不然主子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难怪不要吃甜腻的东西了,她自己生活都这么甜了,再吃,岂不是要甜齁了?只是,哎呀呀,能不能不要在大家面前这样你侬我侬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搞得大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 第五百九十一章 密谈 夜深人静,适合密谋作案。 “你说,婉贵嫔知道这个消息,很是平静?”宫墙的一隅,两个黑黢黢的人影在窃窃私语。 “是的。贵嫔听说了这件事,并没有说什么,仍然平静地很。只是用饭的时候,好像吐了,说是要吃酸的,把大家好一通折腾。后来皇上来了,贵嫔便也好了。今儿晚上,皇上还歇在云梦居的呢。”为了不被人发现,此人在黑夜中压低的嗓音说话,倒是不辨雄雌。 空气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听到另一个人的问话:“那婉贵嫔有没有说,会参加这次的宴会?” 虽然现在渐渐回暖了,但到了晚上,依然冷地厉害。来人搓了搓手,说道:“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主子有吩咐吗?” 这个问话的人又小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方说道:“主子叫你想办法劝婉贵嫔那天去参加宴会,到时候主子自有安排。” “主子是要动手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婉贵嫔被自己真正的主子设计,失去孩子甚至现在拥有的一切的时候,这个人的嗓子有点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就不需要你管了。你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像是不满意他的态度,来人的声音正了不少。 “是。我会尽力的。” “嗯,以后要见面的话,我会提前通知你的。记得隐藏好。” “是。” 一阵乌鸦低低地飞过,不时发出一两声惨叫,在这个黑夜中显得格外瘆人。回头看去,那两个人影,却已经不在了。 “初云,你去哪了?这大晚上的。”安云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感觉身旁有了点动静,睁眼一看是初云在脱衣服准备上床,带着睡意地问了一声。 初云脸上僵了一下,看了看卧房里其它人的动静,轻声说道:“我出去看看小厨房里的炉子有没有封上。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安云本来睡得正迷糊,听到这里,也就放心地躺下继续睡了。留下初云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的愣。等到身上感觉到冷,才如梦初醒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这天,还真冷啊! 正殿中,烟嬷嬷打了个哈欠,听到里间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知道两位主子差不多应该睡了,才叹了口气,找了个舒服地坐姿,准备稍微眯一会。赵全那个人精,倒是早早地找了地方躲懒休息去了,她还要操着这份闲心,担心两位主子还会再精力旺盛做些什么。万幸啊,没有! “嬷嬷,嬷嬷。”刚眯过去没一会,就被人推醒了。烟嬷嬷一个机灵,看向来人,是一向老实本分的小顺子。 “怎么了?”被人扰了清梦,口气总是没那么好的。 小顺子却当没看见一样,笑得一脸质朴实诚:“我刚刚睡了一觉了,现在正精神着呐。我来替您一宿,您回去睡吧!明儿主子起来,还需要唤您呢!” 小顺子一向是这样老好人的,虽然话不多,但为人却十分和善可靠。大家有个什么事,也都爱叫他。烟嬷嬷也实在是困了,白天又跟着李燕婉来回折腾了一会,早就累了。既然有人替她,她便也就不客气了:“好,那我回去歇一会。你自个儿灵醒着点啊,主子半夜醒了要什么,你支应着点儿。” “好嘞,奴才知道。”小顺子笑盈盈地将烟嬷嬷送到门口。待看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叹了口气,回身坐到了椅子上。想了想,从快熄了的炉子底下扒拉出一块红薯,还有一捧花生,一个人热气腾腾地吃了起来。 ------------ 第五百九十二章 怂恿 自从从建元帝这里知道这个赏花会的真实目的,李燕婉连关注的兴趣都没有了。康王那个人,当时死活要娶那个女子,现在如愿了,又怎么样呢?那天除夕晚宴,她也曾远远地见了他们夫妇一眼,恐怕这婚后的日子,并不是那样尽如人意啊。现在建元帝又张罗着要给康王物色正妃了,那个女子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话虽如此,这些与她可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在过年的时候,与这个公主那位夫人都混了个眼熟,还客气地邀请她们有空来云梦居坐坐。但谁都不是没眼色的人,人家婉贵嫔正在养胎,后宫中等闲之人都无法进她的门,她们这些人再登门造访,出了事,算谁的?是以李燕婉到现在,与京中的这些有意交好的权贵,也只是维持了一个表面上口头上的友好关系。 不过,在她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也没有打算进一步加深这个关系了。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更何况,虽然她是知道了建元帝没有为自己选妃的意思,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到时候她挺着个大肚子跑过去了,人家还当她防备心多强呢!都怀孕了,还不忘记去招摇警告一番。 是以,当几个奴才撺掇着来问她花朝节那天,要不要去参加赏花宴时,李燕婉的回答倒是很肯定:“我有那个闲工夫去凑热闹,还不如给孩子多做身衣服呢!”很是不屑。 “太医都说主子现在胎气已经稳了,适当出去走走也是好事。要是奴婢啊,早想跑出去玩了。”养胎的生活实在无聊,李燕婉对于宫中的几个活泼的丫头也并不拘束。现在说话的这个初云,就是她近来颇为喜欢的一个小宫女。 这话说的,李燕婉也有些意动。“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这整天关在宫里面,都要坐发霉了。现在春回大地,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呢!” “主子是想去哪了吗?这种天气,逛逛花园,确实是好的。”绣心也在旁边跟着应和。她依稀听烟嬷嬷说了一嘴,说如果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整日不动的话,到了生的时候,是很容易难产的,尤其是她这种头一胎。所以,见到李燕婉自己想要出去走走,也是持欢迎态度。 安云虽是跟初云她们几个一批进来的,但却颇为老成,大家私下里都说她是绣心第二了。这个时候也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气就很是不错,听小顺子说,御花园中的花也开了不少,正可一观呢!” “就是就是,主子,我们出去玩玩吧”初云等人跟着撒娇。 就连一向少话的小顺子,此时也跟着大家劝道:“主子今日也正好为到时候参加宴会探探路呢” 对于一个本就想出去的人来说,所有的劝告和阻止,只会使她走上同一条路,就是真的出去。“好!那今儿咱们就出去赏赏这大好春光!”点了几个一脸期待的人,其中自然包括一直极力怂恿的初云,然后带着人就去了御花园。 ------------ 第五百九十三章 赏春 谁也没想到都好几个月不出来的婉贵嫔,今日竟有兴致到御花园一游。这春寒料峭的,御花园中倒还真的没有两个人。 “啊……真舒服!”李燕婉手扶着绣心,沐浴在春光和自然之中,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现在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御花园的崎岖小道是不敢走了,只在一些比较平坦的地方略站一站。纵是如此,看到这些自然风景,她的心情也开阔了许多。 她不出来,弄得云梦居伺候的奴才也不好往外面多跑。虽说李燕婉并没有严令她们不要乱爬,但是楚王好细腰,吴宫多饿死。她们这些人就是以揣摩主子意思为生的人,主子都这样了,她们也不好意思多溜达。所以,不光李燕婉出来高兴,就是她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也可以跟着放松放松。 “主子,您看,那池子上,是不是多了两只野鸭啊?”初云年纪还小,很是兴奋。 春江水暖鸭先知,春天要来了,可能这些动物比人还先知道动静。可是,皇宫怎么会有鸭子呢?李燕婉纳闷地随着初云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河上是有两个黑色的点在移动。至于是不是鸭子,那倒不得而知了。 “走,我们到亭子上看看去。”李燕婉本就怕水,自然是不敢去池边的。但是她又确实好奇,光看近景有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有鸭子的话,那看着也喜人。说着,就带着人往清波亭上去了。 就在这个亭子里,她曾经还和沈贵妃、祺昭媛发生了那件对双方来说都引为心结的事情呢。说起来,沈贵妃和祺昭媛还很是有先见之明的。人家可是早早看出了她的存在,对这个后宫的潜在危害,想先下手为强除掉她。只是可惜啊,她命大,也因此重新得到了建元帝的注意。现在重新站在这个亭子上登高望远,李燕婉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何感受呢? “主子,奴才去看了。池子上游动的,是两只黑天鹅。”小顺子不声不响地冒出来,一出口便是调查结果,倒是让大家又惊又叹。 一瞬间,李燕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呀!原来是天鹅啊!也不知是谁养的,想必是用心了。”往太液池的方向望去,仍然只能看到两个黑点,只是天鹅的样子却看不清。 小顺子呵呵憨笑着:“主子要奴才把那养天鹅的叫过来吗?” 李燕婉又踮起脚看了一会,看到那两只天鹅交颈相携着游走了,才慢慢回道:“不用了,你去替我赏他就行。” “哎”小顺子应了一声,麻利地去了。 “别看这顺公公每天不声不响的,但是做起事来倒是很得力嘛。”绣心一直伺候在李燕婉身旁,与小顺子也是自李燕婉入宫,就一直搭配干活的。小顺子平时就很沉默,事情倒是做,只是却不会在主子面前表现,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现在骤然跳出来,她还有些吃惊。 李燕婉嗔了一句:“就是这样的人,我用起来才放心呢!” ------------ 第五百九十四章 插花 逛了一次御花园,折了点寒梅与迎春花回来,李燕婉心满意足。没有碰到闲杂人等,更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李燕婉翻出很久以前建元帝赏赐的花瓶,准备插瓶花送给他,也算是自己浪了一天,对工作人士的慰n问了。寒梅这种高雅之物送给建元帝,而她,看着开得热热闹闹的迎春就很好。 插花自然是要挑挑拣拣、修修剪剪的,看到李燕婉拿起剪刀,可把刚端着果盘进门的烟嬷嬷给吓坏了。一把上去将她手中的剪刀给夺了下来,李燕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烟嬷嬷虎着脸对她身后的安云训斥道:“你是怎么伺候的?主子大着肚子你不知道啊,竟然还放任主子动刀子,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剪刀、兔皮这种东西,在老一辈人眼中,那是怀孕之人的大忌。 安云自进了云梦居以来,就一直是被大家夸着的。说她大方稳重,不跳脱,她虽然面上谦虚,但是心中对这些评价,还是颇为受用。乍然被烟嬷嬷这样劈头盖脸一通批,心理上就有些受不了。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是哭的时候,红着脸颤着声解释道:“奴婢,奴婢一时没有注意,请主子责罚。”说着就要跪下来。 这本就是李燕婉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怪别人没有看住自己吗?笑着拦住她下跪的举动,然后侧身对烟嬷嬷说道:“嬷嬷,剪刀是我自己翻出来的。你放心吧,我只是剪几个枝子,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在这种问题上,烟嬷嬷出奇地坚持:“不行,剪刀是利器,您怎么能碰呢?您要是想要剪花枝的话,您说,老奴给您剪。” 李燕婉撇了撇嘴,无奈地耸肩,只能屈服。“好好好,我不碰了,我让安云给我剪好不好。您去忙您的事吧!”随着几个新来的丫头渐渐上手,李燕婉也会将她们叫到身边来伺候。一来也好减轻一下绣心等人的压力,让她们下去做旁的事情,二来,这些宫女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出宫的,总不能个个都像烟嬷嬷一样不出宫也不嫁人,李燕婉也要提前熟悉熟悉这下一批人。 安云小心地看了烟嬷嬷一眼,如果说云梦居里,钱公公主外的话,那烟嬷嬷就是主内的了。别看她在主子面前慈眉善目的,但是私底下,对大家却很是严格。是以大家对于烟嬷嬷也很是畏怯。这次被烟嬷嬷看到她的疏忽,安云估计自己事后免不了一顿责罚了。果然,烟嬷嬷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抬头对着李燕婉说道:“主子要是看不上老奴的眼光,便唤绣心姑娘进来吧!要是放你们两个在这里,谁知道您是不是转身又亲力亲为起来了?” 话虽说得不客气,但人家是皇上专门赐下来帮忙安胎的,又是处处为她考虑,就是说到建元帝面前,李燕婉也是理亏的那一个。所以,李燕婉只好摸了摸鼻子,看向安云:“那你就先下去吧!”表示妥协。 烟嬷嬷头疼地看着李燕婉,叹了口气,出去将绣心叫进来了。其实要她说,这个主子,性格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待人也没有什么架子。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鬼主意太多,别看她一天天地窝在屋里好像很省心的样子,你一个防不住,她就做出什么让你震惊的事情来了。偏偏人家认错态度还很诚恳,她都不用说,李燕婉就会主动认错。只是,下回还是照做就是了。 烟嬷嬷有些理解皇上为什么一天一次地过来,都还这样不放心了。 ------------ 第五百九十五章 撕逼 安云被烟嬷嬷罚了,这个消息就这样在云梦居流传开来。自然,李燕婉是不知道的。 “我们安云姑娘也有今天呢,我还当你要晋级成为心字辈的姐姐了呢怎么?做了什么事惹恼烟嬷嬷了?”宫女之间,每日相处,拈酸吃醋,总是少不了的。安云平时又太出挑,除了日常起居,旁的也不与大家多相处。久而久之,同屋的人自然对她有了些微词。说这话的,正是平素爱使小性子的初云。 本来她们同期进来的四个二等宫女,是合住一间屋子的。现在慕云走了,就剩下她们三个。安云被烟嬷嬷罚了,正半卧在床上抹眼泪,面对初云的嘲讽,也不回话。倒是同屋的凌云看不过眼了,劝了两句:“初云,你也少说两句。安云姐姐现在正不舒服呢。” 安云在四人中本就居长,性子又稳重厚道,私下里帮了大家许多忙。现在她受了责罚,凌云自然心疼她,帮着她说话。再者说,初云现在说这话,本就不合适。 “我怎么了?又不是我伺候主子不得力被责罚了,什么时候她这么娇贵了,连说两句都不行了?”初云的性子就是这样,你不搭理她还好,她说两句也就过去了。嘴上虽坏,心中却是没有多大恶意的。但是你现在反驳她,她自然就要辩驳到底了。 安云本在抹眼泪,看到两个人差点要吵起来了,忙出声制止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要是主子不小心拿剪刀伤了人,到时候我的罪过就大了。嬷嬷罚我也是应该的。以后引以为戒就好。” 正主都这么说了,正常到了这里,息事宁人便也过去了。但偏偏初云对于安云,有个心结在。明明很正常的话,听在她耳中,就变了味道。“所以还是我们安云姐姐识大体啊,像我这种,就只能抱着被子哭了。唉,看样子今儿安云姑娘是不用值夜了,你也就可以早点睡,不用再时刻注意人家动静了。”话中意有所指。 安云将她的意思理解成,受了责罚之后,主子就不爱用她了。心中沉了沉,也不说话,慢慢地低下了头。这就让凌云受不了了,明明谁都没有得罪初云,她却逮着人乱咬,什么伤人说什么。看到安云低落的样子,她的心中浮上了一丝心疼。 “哼,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出去干了亏心事,回来被人家看见了,反倒怨起人家睡得晚了。”凌云冷哼一声,也不等初云反应过来,就扭着腰出去了。 这一下,正说中了初云这段日子的心结。她的脸刷地红了,在后面指着凌云急道:“你在胡说什么?谁乱跑了,你给我说清楚!” 只可惜,凌云也是个小辣椒的脾气,你惹到她了,她自然也不能让你过得好。管都不管初云在后面急得跳脚,径自离开去前面了。 “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主子面前胡乱编造我的谣言,我一定要不会放过你的!”见凌云离去的身影停都不停,初云有些急了,恨恨地警告了正躺在床上的安云一声,就赶忙追了出去。 ------------ 第五百九十六章 告状 自然,凌云是不会让她追上的。虽然看到初云的反应,她心中的把握也就更大的一点。这样去主子面前告状,自然也就不是她胡乱在说了。 “什么?她已经进去了?!”李燕婉内室门口,初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听到守门的小顺子告知她凌云已经进到里间了,一脸震惊加绝望。凌云那个小妮子,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就这样直接进去了,心中要是没有把握也不可能直接说到主子哪里。可是,明明她平时都掩饰地很好啊!难道说,她的事情,真的要被主子知道了吗?那她……岂不是要完了? 而让初云心惊胆战的内室,李燕婉和凌云的气氛却很是祥和。 “你是说,初云这段时间晚上总跑出去,还都是瞒着人?”李燕婉将将把两瓶花给插好,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凌云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一来就说有是要禀告于她,神情很是郑重,倒教她也跟着提起精神来了。 “回主子,是的。尤其是过年之后,初云隔三差五地晚上总要出去一趟,每次出去回来还都鬼鬼祟祟的。我们都是住在一个屋里的,她总这样,自然有所察觉。安云姐姐之前问了她两句,谁知道她便嫉恨上了,刚刚还在跟安云姐姐吵架。奴婢气不过,便来向您禀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凌云脸上还有些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这样一说,李燕婉自然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了。大半夜的,一个人,鬼鬼祟祟,还不能让人发现,那这件事,必然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伺候在她身旁的是绣心,刚刚还帮她剪花枝来着。凌云进来的又太急,噼里啪啦把什么都说了,她连出去都没来得及。此时听到这段话,联系到李燕婉的孕肚,心中自然就想多了。“主子,她会不会是别人派来的……”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在场的李燕婉和凌云也都懂了。 关于初云诡异的行踪,其实不止安云发现了,同住一屋的凌云,自然也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只是她不比安云姐姐人好,多长了个心眼,既然初云每次晚上出去都束手束脚的,就说明是不想要她们知道的。那她贸然在初云面前指出来,初云又是个小性子爱记仇的,没准还真结了仇。所以即便她知道,也只是隐而不发,装作不知罢了。这次要不是初云越说越过分,她也不会为了安云出头,而直接告到李燕婉面前来。 只是,初云是别人派过来的暗桩,这件事,凌云还从来没有想过。大家都是同一个屋里睡觉的,日日相处,脾气秉性不说完全了解,也有七八分。初云这个人虽说脾气不太好,也有点自私,但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初云会是别人派过来害主子的。听到绣心这么说,脸上的红润立马下去了,白得吓人。 李燕婉自从怀孕以来,对于这方面就一直暗暗防着。也不知是她防守得当的原因,还是真的就是那些人碍于建元帝的威势,不敢轻易动手。不管怎么样,怀孕这头三个月,她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如果初云是别人布下的一招棋的话,会什么也不做,就放任她度过了怀孕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吗?李燕婉有点不大相信。 不过,按照凌云说的,这初云的行迹确实也很可疑,由不得不让人想到那方面去。她现在虽然说胎气稳了,但确实警惕也放松下来了。初云这段日子频繁出去,显见的就是她背后的主子有了吩咐。难道说,真的有人要采取行动了吗? ------------ 第五百九十七章 若无 说到底,还是几个小宫女机灵有余,经验不足。如果一发现初云有不对的地方,就及时向她汇报,那接下来还有顺藤摸瓜的可行性。但是现在,凌云这样急哄哄地跑进来,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要稳住初云,那是不可能了。 “你去把初云和安云都叫进来。”李燕婉看了跪在地上的凌云一眼,侧身对绣心吩咐道。 没一会,三个人都齐齐跪在了她面前。初云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虽然搞不清楚里面究竟说了什么,但是总归知道是于她不利的,至于安云,被人从房间里唤出来,因为刚刚哭过,脸上还有些狼狈,就莫名其妙地被喊到了李燕婉面前。 李燕婉低头打量了下首三个人一眼,这三个,她虽然没有像对绣心她们这种日日见的熟悉,但是都是一个宫中的,她大概还有些了解。所以不止是凌云不信初云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就是李燕婉,也不大相信。不过她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背叛是时刻做好准备了,所以对于现在还未定的结果,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初云,有人说你最近晚上老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出去,你是去干什么了?”李燕婉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在胆战心惊的初云耳中,无异于最残酷的审判。 她狠狠瞪了旁边跪着的凌云一眼,然后才颤着声音说道:“回主子,奴婢,奴婢只是进来肚子不大舒服,出去起夜。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也打好了腹稿,虽然不知道凌云这小妮子知道了多少,但是她平日出去的时候都是注意了的,身后没有人跟着。再说,有那人在……有人跟踪也绝对会发觉的。而她那件事要是被发现了,那她,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这样想来,还不如赌一把! 这个理由,任是谁听了,都知道是假的。谁肚子不舒服还不舒服一个月啊,而且还是间歇性的。李燕婉轻笑一声,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严厉:“本宫现在叫你进来,是给你一个招认的机会。刚刚凌云可是什么都跟本宫说了,你再随口乱说,那是罪上加罪!” 说得初云身子一僵,抬头看了李燕婉一眼,面上是犹疑与动摇。李燕婉本以为就要将她诈出来了,谁知道这丫头也精着呢,眼神一转,然后哭唧唧地对着李燕婉说道:“主子,刚刚确实是奴婢在乱说。奴婢晚上出去,只是因为,因为奴婢过年的时候收到家信,说家乡一个妹妹也进宫了,让奴婢得空的时候多照顾一些。奴婢白天没有空,所以只能晚上出去。因为那妹妹没有背景,被分到了浣衣局。奴婢知道您对于之前叶顺仪那事很是介意,所以不敢告诉别人。主子,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声泪俱下,然后对着李燕婉重重磕了几个头。 因为之前第一次回话的铺垫,初云现在这个回答倒是让大家觉得在情在理了。李燕婉听着,确实一切都还解释的通。不过,她也不傻:“哦?是吗?你那个老乡叫什么名字呀?既然你们感情好,本宫明儿就叫钱同去将她领回来。正好咱们宫中还有一个缺,就让她来补好了。”李燕婉笑眯眯。 ------------ 第五百九十八章 其事 “啊……不,不用了吧!她刚进宫,让她尝点苦头也好。等过段日子,奴婢领她来向主子请安。”听到李燕婉说要将她那老乡给叫过来,初云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笑着推脱道。 李燕婉心知她这事里面还是有猫腻,这丫头看着就不是那种会老实招认的,或者说,她自己清楚,如果招认了的话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才咬死了牙关不说。不过,放长线钓大鱼,这丫头以为她不说,别人就没有办法知道了吗?李燕婉心中暗笑。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的,以后你只管堂堂正正去就是了。大晚上的出去,得多冷呀!”李燕婉装作接受了她这个理由,反倒出声宽慰她起来了。 初云自以为混过去了,忙点头应是:“谢谢主子关怀。”末了还不忘再倒打一耙:“这种小事还要闹到主子跟前,奴婢真是不好意思。凌云妹妹,以后啊,咱们私下说就是了,主子正怀着孕呢,你就让主子少操点心吧!” 凌云气得俏脸通红,初云给出的理由,她是相信了的。只是她这个态度,实在是气人。这下搞的,好像做错事的是她凌云一样。明明……刚刚主子还夸她机灵来着。安云在旁边也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其实这件事她之前问过初云,只不过不仅没有问到答案,反而遭到了初云的忌惮。自此之后,初云待她,就不太对了……她总觉得这事依然还有些不对劲,如果真的是老乡的话,即使主子面前不能说,为什么连她们也不能说了呢?而且,每次初云出去可是好生收拾了一番,涂脂抹粉的,根本不像是去见一个同乡妹妹啊!不过,既然主子已经相信了,她便也将纳闷藏在了心里。 “好了好了,你们是一批进来的,在我眼中,各个都是好的。凌云做的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也要及时跟本宫回报。初云也是,有事情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本宫在呢么。”李燕婉慈眉善目地说了一通话,就将她们给打发出去了。至于这三个人下去之后会有什么官司,哼,云梦居也不是没有宫规的。 “主子,您说这个初云……事情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吗?”整件事情绣心都是在旁边看到听到了的,等到人都走了,她才慢慢开口问道。 李燕婉脸露嘲讽:“你说呢?” 绣心也露出了然的微笑:“所以您这样,是为了等她将背后那人给暴露出来吗?可是经此一事,他们必然加强了警惕,我们再想找人,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刚刚才稳住她了啊!他们最近既然接触这样多,就说明在酝酿着什么。既然如此,也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让人盯紧了初云,没准真的会有收获。再者,这事爆出来也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最近这段时间是有些松懈了。看来咱们身边,还是箍地不够紧啊!”李燕婉叹了一句,将手中握了好久的茶杯给放下了。 绣心眼神动了动,应了一声是,但别的话却一句也没说了。 ------------ 第五百九十九章 去否 初云这件事仿佛只是居家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好像只有当事人将它当成了一件事,旁人都没怎么在意。只不过,经此一事,几个云字辈的矛盾,就被拉到台面上来了。在屋子里面自然是不怎么说话的了,出乎意料的,初云回去之后对另外两人,也没有多过斥责,只是不再理她们而已。安云和凌云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都没有说话。 李燕婉自从吩咐了人暗中看住初云之后,别的事情也就甩手不管了。整个云梦居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是外松内紧了啊!然而现在摆在李燕婉面前的,是过两天花朝节要不要去参加的问题。 请帖是皇后命身边的姚黄送过来的,烫金的字帖上写着她的名字和时间地点,显得很是郑重。李燕婉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去的,可是出了初云这件事,她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暗暗谋算着她。毕竟,现在不抓出来,总是一个隐患,那人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舌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一口。这一口,就是致命的。这样想着,李燕婉又有些动摇了。 “你先回去吧,本宫再想一想,回头派人去向皇后娘娘禀告。”李燕婉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将姚黄先打发走了。 “你们说,这宴会我该不该去?”面前伺候的是她一向信重的烟嬷嬷和晴心绣心,还有一个小顺子正好进来换盆景,也顺路听到了。一向有主意的钱同倒是被李燕婉打发去给建元帝送东西去了。 晴心一向是心急口快的:“都出了这样的事了,您当然是守在宫中比较安全了。谁知道那里会有谁已经设好了局等着您呢!到时候人多口杂的,万一出了事,还不是咱们吃亏!”初云的事情她当时虽不在场,但绣心早就告诉她了。现在大鱼还没有钓到,她自然不放心让李燕婉身陷险境。 只是,仍然怀疑初云并派人紧盯着她这件事,只是她们小范围内知道。其他人都还以为初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呢,主子仁善,不仅不计较初云违反宫规,还想着帮她哪个老乡安排岗位。甚至包括初云本人,虽然这几日是没怎么出去了,但心中确实渐渐放松了警惕,信了李燕婉的鬼话。现在晴心这话一说出口,绣心就警惕地看了小顺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燕婉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失言,不过小顺子也不算是外人,都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也都一直勤勤恳恳,从不居功,很是靠谱。便也没有计较这个事情,而是接着她的话说道:“可是不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心难安啊!这次宴会,没准是一个机会呢?” 小顺子刚把一盆白掌放到架子上,耳中听到这里,手一滑,差点将换下来的盆给摔碎了。好在李燕婉她们正在说话,也没有再注意他这里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 第六百章 瓮中 隔了许久,才听到烟嬷嬷的声音:“主子的考虑固然有道理,但是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李燕婉的肚子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虽说胎气稳了,可是别人想要害你,是防也防不住的。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不作就不会死,宫中无数先辈的血泪经验都告诉李燕婉这个道理。虽然她心中另有打算,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烟嬷嬷这话说的有道理。为了一个还没有发生的危险,去主动碰触另一个危险,这已经不能说是不明智了,分明就是个傻子! “嬷嬷说得有道理。不过即使我决定不去了,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操作一番,看看那人,是不是还真的坐得住!” 很快云梦居的人就都知道了主子准备去赴宴的消息。甚至别的嫔妃也在心中期待着那天,这婉贵嫔,分明就是坐不住了,听到皇上想要借此机会选妃,也要提前过去看看呢!啧啧啧,这个消息可让当初那些闹着要再进来一些姐妹陪伴的人高兴了,她们当初有此举,也全是因为婉贵嫔的专宠。现在,连婉贵嫔都坐不住了,这岂不是说明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不管外面舆论如何,李燕婉是稳坐钓鱼台,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只是,她却没有想到。鱼儿没有钓上来,反倒捉到了一对鸳鸯。 自从她放出消息说要参加赏花宴开始,云梦居就忙碌起来了。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衣服什么的都得另制。这参加宴会的华服,可不得再喊人过来量体裁衣嘛!而初云那丫头,自从经过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做事倒是麻利了许多,每天都要在李燕婉面前表现一二,以示自己的忠心。李燕婉自然也示以十二万分的信任与爱重,一时间初云在云梦居也是风头无两。 在李燕婉这样的骄纵下,初云很快便放下了戒心。一天晚上,看到同屋的两个人都睡了,她便又悄悄地起身开门,溜了出去,直奔目的地。晚上出去,她是有经验的,一路上自然也是边走边看,左右张望,注意着不被人发现。等到到了老地方,见到人,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她纵然是有再高的警惕,也防不住别人存着心挖了坑让她跳。更何况,暗中盯着她的还不止一个人,云梦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能飞上天去吗?所以,初云与那人在林子里一见面,不远处躲在树后面的安云就看见了。而她的身后,还有正带着人过来的凌云和钱同。 隔得距离有些远,安云不大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连两人的面容都看得不大清,依稀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安云心中暗暗在着急,钱同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她一个人,那边两个人,到时候过去肯定是制不住的。可要是等他们说完话分开了,那也就枉费她跟踪一场什么都没有抓到了。受绣心有言在先的干扰,安云到现在都还以为,初云这是在跟她背后的主子派来的人接头呢! 直到,看到高的那人将矮的那人抱在怀中,两个人脸对脸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安云才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也刷地红了。 ------------ 第六百零一章 捉鳖 等到李燕婉第二天醒过来,绣心一脸便秘地告诉她和初云接头的那人抓到了的时候,她还奇怪来着,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嗯?昨天晚上抓到的吗?有没有招认什么?” “主子待会去看就知道了。”绣心脸皮薄,也怨自己当时想得太多,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李燕婉简直莫名其妙,什么事情现在不能说,还非要等她看到了才行,弄得神神叨叨的。不过,知道人抓到了就是好事,具体情况,绣心不说,那她还不会问吗?李燕婉也不说话,起身洗漱用膳去了。 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饭量大的连建元帝都觉得惊奇。偏偏李燕婉自己却觉得没什么,只是觉得肚子跟个无底洞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吃,尤其爱吃酸的。就是早上喝粥,都要配一点酸酸的橄榄。上回建元帝给她搜罗来的一批吃食,现在也要见底了。 吃饱喝足,李燕婉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吩咐将人带进来,她老人家要亲自审问。她就不信了,什么事情连绣心都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了。 等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被捆着押进来,女的自然是初云没错了,隔了一夜,可能是因为被抓包的恐惧,神色狼狈了不少,可纵是如此,依然还能看出她前一天打扮的精心。那男的竟然还穿着宫中侍卫的制服,看起来倒是气宇轩昂,孔武有力的。李燕婉当即就明白了一个大概,这次,恐怕是她们猜错了。 于是,李燕婉第一件事倒不是去审问他们两个了,反倒是回头看向绣心,问道:“昨天晚上这件事,动静闹得大吗?” “回主子,听钱公公说,他带人过去的时候,这男的倒是很平静,也没有怎么反抗,就被大家给押回来了。加之他们幽会……见面的地方,又比较僻静,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人看到。” 李燕婉“嗯”了一声,才开始看向地下跪着的两个人:“初云,这就是你跟本宫说的那个同乡妹妹?嗯?” 都被捉奸在床了,初云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红着脸对李燕婉招认道:“主子,我们确实是同乡。只不过……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能对着李燕婉磕头求情:“主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饶了我们吧!”哭得涕泗横流,很是动情。 那男人被绳子捆着,却没有一点局促的样子,直到看到初云哭了,眼中才透出心疼来。“贵嫔娘娘,卑职名叫朱立,是这宫中的守卫。与初云妹妹是同乡,进宫之前就认识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卑职换班,正好相认了,我们就在一起了。初云妹妹晚上出来就是为了见卑职,请娘娘明鉴。”说话倒是不卑不亢,一口将事情给承担下来了,显得倒是很有担当。 李燕婉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这宫女与侍卫偷情,可是违反宫规,要处死的。” ------------ 第六百零二章 求情 李燕婉这话轻飘飘的,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不把它当回事。前朝不也是亡在了宦官专权、宫规形同虚设上吗?观历史知兴替,大兴王朝自建朝以来,就对这方面一直抓的非常严。宫规法度森严无比,毫无逾越的可能。就是钱同……他当初也是因为犯了这方面的忌讳,才被调离建元帝身边的啊! 初云和她那叫朱立的情人都没有说话,脸色惨白,一副认命的样子。是啊,人赃俱获地被抓到了,除了认命,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这也就是初云当初咬死也不愿意将这件事给供出来的原因,因为一供出来,就是一个死。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所以今日才想过去跟他道个别,说以后不要再见了。谁知道,李燕婉只是等着瓮中捉鳖呢! 因着昨晚去抓人,进进出出的,一个宫的人都惊动了。到了今儿早上,整个云梦居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了。现在李燕婉在正殿审问他们两,底下的人自然也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消息。听到李燕婉说“违反宫规当治死刑”的时候,不少人都看着他们两,暗自同情。宫中寂寞,两人又早已认识,旧情复燃,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这偌大的宫中彼此当个伴,也不至于那么寂寞。这些事情,大家也都能理解。只是……宫规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没有如愿抓到幕后的人,反倒抓到了一对野鸳鸯,李燕婉不失望是假的。但是现在面对这两个生无可恋的有情人,她也犯了难。宫规她是清楚的,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偏袒他们两个。可是,真的要她将这件事给爆出去,然后把这两个人送上死刑台吗?他们两,不过是相爱了而已,就一定要处以死刑吗?初云还是她身边的人,李燕婉怎么下得去手? 正沉默间,凌云冲了进来,对着李燕婉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然后求道:“主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什么也没搞清楚,就胡乱跟您禀报,害得初云……主子,您一向仁慈,求求您大人大量,就放过他们两一次吧!” “凌云妹妹……”初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凌云还会跳出来为她求情,看着凌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求主子饶恕他们吧!”有了凌云带头,不少人都跪了下来,恳求李燕婉从宽处置。初云虽然性子不算好,但毕竟是跟大家朝夕相处的人,看到她因为这件事而死的话,大家也于心不忍。再说,物伤其类,在这宫中当差的,谁不是可怜人呢? 李燕婉有些动容,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初云的事情也绝不是小事,她就是想包庇,也很困难啊!就算她自己宫中的人不说,那外面呢?她就不相信,没有人盯着她云梦居等着抓她的错处。 这个时候,那名唤朱立的侍卫又说话了:“贵嫔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卑职诱惑的初云,卑职愿意认罪。请娘娘看在初云伺候一场的份上,饶她一条活路吧!”言辞切切,很是真心。 “朱郎……”初云泪眼朦胧地看向她的情郎,又是难过又是感动。 ------------ 第六百零三章 想辙(2k) 这下李燕婉彻底没了法子,要是这男人孬一点,或者渣一点,她都可以凭着一股气儿做下处置。可是现在,看到情深义重的两个人,她难道真的下得去手? “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本宫虽然同情你们,但是宫规如此,连本宫也概莫能外。”李燕婉慢慢地说下了这段话,像是在宣判他们两的死刑。然而,还没有面如死灰,就听到李燕婉接着说道:“朱立你先回去当差,初云你也暂时在云梦居先干着。本宫再想想这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吧!” 李燕婉这话,仿如纶音。不管她最终能不能想到办法,至少现在没有直接宣判死刑。初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她,愣愣地:“主子”倒是那朱立很快反应过来了,拉着初云砰砰砰地磕头,嘴中感恩道:“卑职谢娘娘不杀之恩。” 李燕婉嘴角苦笑,不杀,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先别谢太早。你们自己做下的事,应该知道这事有多麻烦。”说着,似是不想再看到这两个惹祸精了,李燕婉揉着额头进去了。嘴上说的容易,她还得继续为这件事给善后呢! 朱立与初云对视一眼,上前将跪的久了的初云给扶了起来。碍于大家都还在,什么话也没有说,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的命运,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凌云又哭又笑地抱住了初云,嘤嘤地哭着,嘴上一直在说着对不起,旁边的安云眼睛也红通通的,毕竟,昨儿晚上,是她带着大家去“捉奸”的,现在闹成这样,她心中也很过意不去。 “这件事情,主子自有处理。大家各干各的事情去吧,要是让我知道有乱传的,那后果你们知道的。”姐妹煽情什么的,不存在的。烟嬷嬷严厉的声音传遍整个云梦居,至于她说的后果,大家想想就觉得胆寒。 李燕婉在里间自然也听见了。只不过,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一件事情,只要入了第三个人之耳,就不能算作秘密了。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人多口杂的,还能指望大家保密?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再者,云梦居本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昨天晚上他们一帮人出去,谁能保证没有被别人看见呢? 这样想来,这件事真的要尽快解决了。不然连她自己,都要被大家架起来,举步维艰了。想了想,李燕婉扬声唤到:“钱同,你进来一下。” “你去趟乾正宫,看看皇上现在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就请他过来一趟,说我有事要跟他说。”李燕婉一字一顿地吩咐道,似是在边想边说。 钱同心中清楚这为的是什么,抬头欲言又止地看了李燕婉一眼,还是说道:“主子,这件事,您就是唤皇上过来,也没有用的。”还会让皇上左右为难。 李燕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奇道:“你为什么就如此肯定呢?” 钱同不是不愿意为初云跑这一趟,事实上,他看到初云今天的处境,也想到了很多事情。相反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尽力成全这对有情人。可是他心中明明白白地清楚不可能的。 “主子,您以为奴才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从御前被调到了集芳园去守园子?在宫中,这种私情,是最要不得的。不要说他们两这种切切实实被捉到把柄了的,即使是有些影子,也是容不得的。”钱同想到自己往日的经历,话中很是苦涩。 这就把李燕婉给惊呆了!她知道,钱同是长得很俊俏,白白净净温温和和的,光凭这相貌,就很得人缘。光她知道的,云梦居的小姑娘们就很爱往他跟前凑。虽然钱同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也不能阻挡别人的爱美之心看看也是好的嘛!可是!他是个太监啊!难道当年,他一个太监,还能弄出一段情出来,然后被人发现了,然后因此倒霉了吗? 李燕婉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崩到没边了 钱同本以为以李燕婉的性子,那是一定会追问他为什么的。他都已经做好了回顾心酸往事以制止主子犯傻的准备了,结果却久等不到李燕婉的答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李燕婉用一种很奇怪的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他是一个异类一样。 “主,主子”李燕婉的眼神太过奇怪,钱同都不敢怎么说话了。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将人家吓到了,李燕婉才回神笑了笑,装作关切地问道:“你的事情,我之前怕提到伤心事你会难堪便一直没有问。我看你今天好似颇受触动,不妨有一吐为快。”她好奇死了!养胎的生活太无聊,好久都没有这种劲爆的消息了。 钱同此时充满了献身感和壮烈的牺牲精神,觉得自己是在用自己惨痛的过去经历来规劝主子,他真是一个忠仆!怀着这种心理,他开始了他的讲述: “奴才之前与赵全一样,都是从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这一点,主子已经知道了。那时候皇上还没有登基,奴才与赵全可以称得上是皇上身边的左膀右臂。当然,也没有争出个先后来。后来皇上登基为帝,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自然也跟着高兴,引以为豪。可是奴才那时候却没有想过,站得越高,也就意味着有越多的人盯着你,一个不小心也就会跌得越惨。”这些李燕婉其实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下面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奴才千防万防,也不曾想到,有人会拿奴才的皮囊说事。”说到这里,钱同面露苦色,想是又痛苦又难堪。李燕婉没有去打扰他,任由他继续说了下去:“当时,宫中有人传谣言,说奴才之所以如此得皇上重用,每天都离不了身,就是因为因为奴才以色侍君,与皇上有不正当的关系。” “噗!”李燕婉颇不给面子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 第六百零四章 “断袖” 李燕婉从来没想过,“以色侍君”这个词,竟然还能这么用!原来她的情敌已经不止是女人,还扩展到男人身上了吗?建元帝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性取向不正常的呀! 钱同离李燕婉有一段距离,她喷茶的时候机智地避开了,是以没有怎么被溅到身上。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是了。 李燕婉一边用帕子擦嘴角,一边道歉:“我刚刚一时惊讶,有些失态。你不要介意,继续说吧!” 钱同现在已经不是在建元帝身边伺候的了,也不是集芳园那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钱总管了,而是这云梦居的小小太监。虽然被调到云梦居之后,离皇上更近了一些,但到底还是受制于人了。现在李燕婉让他说,他纵然再不高兴,也只能说。 “因为奴才这副外貌,那些人就污蔑奴才与皇上有不正当关系。皇上那时登基不久,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呼百应。何况当时传的实在太难听,奴才并不值什么,皇上的名誉却大大受损了。虽然清者自清,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的威力实在太大。到后来,连太后都干预进来了,说要杀了奴才以正视听。皇上仁爱,念在奴才伺候一场,不忍就这样夺了奴才的命去,便将奴才打发到集芳园守园子去了。” 这一段往事,不少宫中的老人都知道。到了现在,虽然大家对于建元帝与这位相貌姣好的钱公公之间究竟有没有那种关系并不清楚,但是再见到钱同,却都会礼让三分。毕竟,钱同在建元帝面前有面子,那是不争的事实。是以,李燕婉有了钱同,那才是如鱼得水,在宫中更加有了一席之地。 李燕婉想到当初在集芳园的时候,钱同对于自己被贬的愤恨与无奈,对赵全的嫉妒,心有戚戚焉。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在里头。建元帝当时,想必也是非常愤怒的吧?不仅是自己名誉受损,更是因为连保护自己身边人的力量都没有。 有这样的遭遇,难怪钱同对于初云这件事,并不抱什么期望了。虽然,这两件事,性质也不完全一样。 “难为你为了劝我,连多年的往事也拿出来说了。不过我既答应了初云和朱立要帮他们想想办法,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放心,皇上要是因为此事不高兴,有我担着呢!不过,这趟乾正宫你也别去了,让小顺子去吧!”为钱同计,李燕婉便没有让他去走这一趟了,免得到时候建元帝想起这一茬事情来心中不舒服。正巧,小顺子最近表现不错,李燕婉便顺口点了他去。 赵全自觉尽到了规劝的义务,只是主子不听,他也没有办法,悻悻地退下了。李燕婉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思考了一番待会要如何劝说建元帝,对这两个人最好的处置是什么。以及,怎样有效避开这段“断袖之癖”往事的雷区…… ------------ 第六百零五章 成全 因为有李燕婉的面子在,再加上她肚子里这个万能护身符,初云这件事倒是解决的非常顺利。事实证明,权力越小,恐惧越大,也越把这件事当回事。 在初云,她死死隐瞒,谎话频出,就是怕这件事暴露了,她和她的情郎就是一个死字。事情到了李燕婉这里,她就有五分的把握,可以将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再到建元帝,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是死是活,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了。现在不比钱同出事那会,他那时候还得看朝臣世家的眼色行事,所以束手束脚,受制于人。但是现在,大权在握之下,他的话就是最大的宫规。再者,初云与这个侍卫的恋情,与钱同当时的谣言,完全都没法比的。钱同那时候,是辱及了帝王和皇家的名誉,能捡回一条命,他也颇费了功夫的。 “既然爱妃求情,他们两个又确实真心相爱的话,那这次便放过他们了。朕看这朱立有情有义,遇事也很有担当,倒是个好苗子。你要不找个理由将那宫女放出去,这样也就不算违反宫规了。也算是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建元帝三两句话就将这事给解决了。 李燕婉自然高兴,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忙凑趣道:“那臣妾就先代他们两谢过皇上恩典了。依皇上的意思,那侍卫既然是个可造之材,用来守护宫闱倒是可惜了。” 建元帝斜视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感情你还要为你这云梦居的女婿找个好出路啊!” 建元帝一般不说笑,可这时不时蹦出来的新词就够李燕婉笑一阵的了。她呵呵地笑着,竟也承认了:“是啊,初云出去的时候,我是要给嫁妆的。皇上难道不要表示些什么吗?”可以说很不要脸了。 要是在以前,建元帝对这种事情肯定是嗤之以鼻的。纵然是看在说情人的面子上放过了他们两,但是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也是根本不会理解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因为他有了自身的切实体验,知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才生了恻隐之心,不忍过分为难罢了。 “好!既然贵嫔都这样说了,那朕自然不能不从啊!”建元帝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了却心中一桩事,李燕婉自觉她这个主子当得非常可以。而且,虽然这次的事情闹了个乌龙,她并没有抓到所谓的幕后主使之人。但是换个角度想,初云的反常,并不是因为她想的那种不轨之事,云梦居目前看来还是干净的,这不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朕听说你过两天的赏花会还打算过去?”解决了这桩事,建元帝索性也不走了,老神在在地坐在那。 “啊?”李燕婉想到她对外宣扬这件事的初衷,顿时觉得这段日子的怀疑和布局都是一场巨大的乌龙和笑话。“谁说的?我这么大肚子了,哪敢打扰皇上去选妃呢?”李燕婉捧着肚子笑道。 ------------ 第六百零六章 花朝 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二,祭花神。 如果说,前朝男人们更关心的是前者,百姓春耕可是一年中的大事。那么这一天,能让后宫这些女人们停留下目光的,就只有这盛大的花朝宴了。 李燕婉对外一直说是要去参加的,大家也都做好了要看婉贵嫔对上诸位夫人及小姐的场景了。当两方不再是可以推杯换盏的互相利用关系,而是关乎着利益的对立方,这戏,恐怕就好看了吧! 谁曾想,李燕婉这个狡猾的,竟然临阵脱逃了。她还没有提前打招呼,直到大家都坐定了,连太后都到了,有人看到她的位子还空着,忍不住问起来,才派人急匆匆地过来道歉她今儿早上起来临时身体不舒服,刚宣了太医,就不过来影响大家心情了。 且不说有没有人暗中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趁着今天人多眼杂,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一些什么。就是赴宴而来的夫人小姐们,心中也颇为失望。这次赏花宴是为的什么,她们能被皇后邀请过来赴宴,心中能不清楚一二?婉贵嫔近来,可是风头无两,早有人等着看看这位未来的情敌是什么样了。她这突然就说不来了,那些心中早就盘算着一较高下的世家小姐们,心中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然而,一个小小的婉贵嫔,还是不能影响整个宴会的进程的。太后面无表情地听完烟嬷嬷的禀告,吩咐让婉贵嫔注意身子,好好养胎,然后便宣布宴会开始了。好几年没见,这京中的许多姑娘她都不大认识了,各个出落的端秀水灵,她看得都有些转不过眼了。 因为有了建元帝之前的私下吩咐,皇后在发邀请函的时候,除了将京中那些绕不过去的皇亲贵族、世家大族给算进去了之外,还额外考虑了许多新进的权贵,以及颇受建元帝重用的重臣之女。只要性情够好,哪怕身份差一些,也没什么。有谁能贵的过皇家去呢?可怜太后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虽然有些讶异这次来的人有点多,但转念一想,还觉得皇后这考虑也还算周到。毕竟,建元帝喜欢哪种风格的女人,现在也很难说啊! 自从之前建元帝与太后将两人的心结说开之后,两人现在的关系就融洽了许多。尤其是建元帝,在李燕婉的不断教导下,也知道要如何对在乎的人表达感情了。每次去慈宁宫,不是带一盆开得正鲜艳的花,就是捎上前两天太后还夸赞好吃的点心,话虽不多,但这份心意放在那,太后哪有不明白的。几番下来,母子两人的感情自然愈加亲厚。他们两好了,大家也都好了。 儿子孝顺,她自然也要心疼儿子。现在的太后,每一丝皱纹都透着满意,一心打算睁大眼睛给儿子挑几个可心的呢。再加上,今日的宴会可是她回宫以来,自己主持的第一场宴会,看着宫中那些贵妇们看向自己那趋之若鹜的眼神,心中的满足感更上了一层。她们,可都得求着她呢! ------------ 第六百零七章 佳丽(2k) “哀家久居深宫,身边冷清,自从去年回来了,早就想邀请大家一起聚聚了。只是年底事情太多,后来又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搁了。直到今日,才借着花神的光,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了。”太后身为主人翁,自然要率先祝词。 回答自然是一片恭维声,无论是宫中的嫔妃,还是宫外的太太小姐们,哪个敢不买太后的面子呢?有了众人应和,太后心中那点被婉贵嫔放鸽子的不爽,也渐渐消失于无了。 各家小姐进宫之前都是听过吩咐的,在宫中贵人面前,可不能像在家中那样放肆。更何况,今日的宴会还有另外一重目的,言行举止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是以,花园中人虽然多,但却井然有序,各家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简直比正在盛放的花儿还要夺目。 “母后,今日春光大好,百花盛放,想是老天爷也想来参加这人间的盛会呢。儿媳看到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心中不知道多喜欢。想来大家也都是养在深闺,才貌双全的,要不请些人表演才艺助助兴?”皇后看到不远处她的母亲和二婶,竟然还将家中的小妹给带过来了。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她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这场宴会的内幕,这些人还真的信誓旦旦的就来了。怎么,是觉得她不听话了,所以想换个年轻漂亮好控制的吗?既然如此,她当然要成全他们了! 太后颇为欢喜地看了皇后一眼,今天这个儿媳妇,是难得的顺着她的意。当着大家的面,也夸上两句:“皇后大度能干,倒是为哀家分了不少忧。既然皇后提议了,那有没有小姐想要第一个表现表现啊?” 明着说是要表现才艺,实际上,也是看哪位小姐比较出挑,性格禀性如何。在宫里生活久了,各个都长了一双厉眼,见微知著,那是必备技能。 “既然大家都还不好意思,那小女就先抛砖引玉了。”一个身穿桃红衣裳,明眸皓齿的女子在一片沉默中率先站了出来。如果李燕婉在场的话,她一定能认出,这位就是当初她和建元帝微服出宫,在鞋店中妄图通过强权抢了她手中那双鞋的女子,镇国公府的嫡女梁曼玉。 太后久不在京中,一时倒没有认清她是谁。只是看她周身的气派,想也知道出自名门,而不是皇后所请的那些暴发户之女。当下很有好感的问道:“这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啊?” “回太后,小女在家野惯了,到了宫里也不知收敛,请您见谅。”雅南公主站了出来,微微欠身。这梁小姐是镇国公前妻所生之女,她嫁过去续弦,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母女的名分还是在这里的。 听到雅南公主说话,太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虽然雅南公主不是她亲生的,平时也关注较少。但毕竟是自家亲戚,总归是了解一二的。“哦原来是镇国公的掌珠啊!难怪眉目间有一股英武之气,这一点,倒有些像我们何昭仪呢”太后在外人面前,对她的这些个儿媳,倒是表现地颇为关照的。 说起来,何昭仪乃何太尉之女,性情也是颇为飒爽,也难怪太后有此一说。何昭仪近几个月来虽然不如以前那样活跃了,但她毕竟是手掌宫权的四妃之一,任是谁也没办法忽略的。被太后到了,何昭仪自然得回应:“母后可别说笑话了,人家可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青春正盛,而臣妾,都快人老珠黄了。怎么能相比。” 这是自谦之词了,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把这话当真。不过,我们梁大小姐的性格,大家可真是小看了她。还未进宫,她就已经将建元帝的这些妃子们当成绊脚石了,听到何昭仪承认自己不如她,她还就真的高兴起来了:“昭仪以前也是很厉害的呢!”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行了。 今天宫中三品以上的妃子除了李燕婉,其他都过来了。如果说以前大家还要互掐的话,现在可是团结一致向外了。这个梁小姐,分明就是在向她们挑衅!而且,能坐上三品以上位份的女人,除了李燕婉这个异类,其他哪一个不是资历够了升上来的?这梁小姐,分明就是在戳她们的心! 还不待有人站出来反驳,雅南公主就说话了:“曼玉!你不是要给大家表演节目的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办法,对于有这样一个“女儿”,她真的是操碎了心。严了不行,人家说你是后母苛待前妻之女,可要是再不管教,她都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了。 看在雅南公主的面子上,大家只好暂时先咽下了这口气。等着梁曼玉的献艺。 梁曼玉倒是一点得罪人的自觉都没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上前跳了一支舞。倒还真是合了她的名字,曼妙的很。此后,又有好几家小姐也表演了节目,吹拉弹唱,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哎呀,看到这些姑娘们,哀家仿佛就回到了年轻那时候。”太后跟身边的郭太妃感叹道。 郭太妃事先有了皇后的通知,此时正擦亮眼睛看呢!这个女子太过张扬,那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这个倒是不错,家世也配得上,只是不知道皇上自己会不会看上呢。听到太后的话,也只跟着敷衍道:“太后现在还年轻着呢。” 太后也只是感叹一声,只要郭太妃不要像那个梁小姐一样那么耿直,也就行了。这一番看下来,她倒是真看到几个长相家世都不错的女孩子呢,也不知道建元帝喜不喜欢。 “哎呀,看我。都说请大家来赏花,结果哀家倒是赏了不少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连一盆花都没有端出来给大家。等到回去,大家都要说哀家诓人了。走走走,御花园里开了不少花呢,大家一道去看看。”太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扶着蔡嬷嬷的手向大家提议道。 于她,自然是办完了正事,才有闲心赏花了。 ------------ 第六百零八 簪花 花朝节,是百花的生日。在大兴王朝,尤其是女子,又被赋予了另一重涵义。相传,花王主管人间的生育,所以庆贺花朝,也是求子。对那些已婚无子的妇女来说,这一天都要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将彩笺结在花树上,用以求子。 往年,皇后在宫中也是要举行这项活动,大家一起祭拜花神,祈祷多子多福。然后建元帝也会到场助阵,为比较心仪的女子簪花,以示祝福。当然,这种待遇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建元帝比较看重的,放在心里的妃子,才会得到他亲自簪花。那个时候,可是很热闹啊 今年因为太后要在这一天举办赏花会,宫中的这项活动自然就取消了。太后选在这一天,当然也是因为期盼建元帝真的能多子多福。而妃嫔们不仅没有了这项值得惦念的消遣,还要亲眼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女子向水一样涌进宫,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哎,你说,皇上今年是一个妃子都不会簪花了吗?往年还有个惦记呢。”送走那一拨太太小姐们,太后也已经先行离场,剩下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别想的,皇上也很忙的。再说,这些人都看不过来了,眼里怎么还会有我们。” “这可不一定,没准皇上会私下给谁呢?”还有不死心的。 “那也不可能给咱们啊,现在宫中最受皇上看重的,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云梦居呢。”说着头往上首的皇后那看了一眼。自从皇后幡然醒悟,决心跟着建元帝保持一致之后,建元帝对她的态度,果然亲和了许多。至少在外人面前,是真的非常给面子的。 “可是婉贵嫔已经有孩子了呀。” 皇后装作没听见下面的讨论,笑着赶人:“今天一天也辛苦各位妹妹了。本宫让御膳房制了些花糕,回头送到大家的宫中,也算是应应景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这些心中还有些指望,不肯熄了争宠的心思的妃子们,面对现在这样一个佛系皇后,也只能劝自己,至少她不会再在中间碍事了。 同样的时间,李燕婉在云梦居里碎碎念道。 “你说,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也不知道又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女子。” 大家还以为她是因为皇上的原因,心中不舒服,守在旁边笑着劝道:“再怎么样,咱们皇上也不会丢下主子的。您都已经怀孕了,这花朝节,自然是可以不用参加了的。” 早上为了逼真,李燕婉还真的将太医给宣了过来。不过好在她现在的身体,本就是隔三日就要诊一次脉,确保孩子的正常。所以对于李燕婉宣太医,建元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陈太医来了,对着她那比常人大上许多的肚子定定地看了好久,末了也没说什么,就拎着药箱走了。 这一点,也只有烟嬷嬷对此知道一二。李燕婉现在才四个多月,按道理是刚刚显怀,但是现在却像人家七八个月的那么大了。既然太医诊脉说没有问题,那肚子这么大,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 第六百零九章 双胎 “嗯,这花与你正是相配。”镜子前,建元帝将一朵粉蔷薇插在李燕婉鬓间,然后后退一步打量道。 李燕婉对着铜镜左右照了一番,心中很是欢喜。虽然她现在和建元帝已经这么好了,甚至孩子都快生了,但是好像到现在,这还是建元帝第一次送花给她。女人嘛,有谁不喜欢花的呢?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送花,那花的意义,更是不止于此了。 “听说皇上每年都会为人簪花。不知道除了臣妾,还有哪位姐姐如此得皇上青睐呢?”日常酸一酸,已经成为他们两相处的情趣了。 “没有没有,只有你,往后也只有你。”建元帝抱住李燕婉的肩膀,一同看向镜子中的那一对璧人,说着两人间私密的情话。 李燕婉也抬头看向镜中:“哼,臣妾是不会让皇上赔本的。这不,您今天送我一朵花,臣妾就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呢。这花朝节,可真是灵验啊!” “什么好消息?”建元帝知道她也没有去宴会,待在寝宫,难道还能发生什么吗? “皇上就没觉得,我这肚子,大的有些过分吗?”李燕婉牵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语气中满是身为人母的期待与甜蜜。 建元帝虽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但是对女人怀孕一事,还真的不是很了解。以前,不管是皇后还是旁的妃子怀孕,他无非就是褒奖一番,嘱咐太医好生照料,撤掉侍寝的牌子,然后等着孩子出生就好了。可以说,怀胎十月,他这个父亲的参与少之又少。到了李燕婉这里,两个人其实都还算是新手。他当然也不知道怀孕四个月的人,肚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怎么了?太医今天来,是有说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建元帝急了。 李燕婉翻了一个白眼,感情这人是根本没把她前面的话当回事,只注意到肚子上去了。“是啊是啊,太医说这回可闹出事来了,事情还很大呢!”李燕婉将建元帝的手给挥开,然后自己撑着腰走到榻上,没好气地对建元帝说道。 “究竟怎么回事?”建元帝一头雾水,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看他傻愣着那样,李燕婉也不知怎么的,又“噗嗤”笑出了声。恐怕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一向严肃正经的建元帝私下里会有这么呆萌的一面吧!看到他这样,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真的没必要。 “太医说啊,我这肚子里,可能揣着两个孩子呢。”李燕婉充满母性光辉地抚着肚子,笑看向建元帝。 “什,什么,两个孩子?”建元帝站在原地,敬畏地盯着李燕婉的肚子,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他们家族里,还没有出过一母双胎的先例啊。 李燕婉抓起他的手隔着衣服贴近自己的肚皮:“是呀,你摸摸看。” 建元帝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只感受到她腹部的温热,那块地方,现在在他的眼中是无比的神圣。“动,动了!”建元帝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向李燕婉。 ------------ 第六百一十章 胎动 孩子在李燕婉肚子里,她自然比建元帝更早感受到胎动。自从怀孕以来,她一天天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动静。这次,还真是头一次。她也伸出手来放到肚皮上,静静地感受着孩子生命的活动。 “呀!他好像翻身了!”李燕婉就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一阵翻滚,很是惊喜。 “是吗是吗?朕怎么没感觉出来。”建元帝一时不察,已经错过了感受他宝贝孩子翻身的机会。 李燕婉看他遗憾又吃醋的样子,心头好笑,摸着肚子说道:“宝宝,来咱们再翻一个,让你们父皇也乐呵乐呵。” 哼,岂是你说他们就做的。两个小人儿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已经很傲娇了。李燕婉说完,就和建元帝一起屏息摸着肚子,等着他们再滚动一番。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建元帝一副受骗了的表情看向李燕婉,神情很是委屈。李燕婉:……她也很无奈好吗?“皇上要不凑近一些,对着孩子说说话,没准他们是想听父亲的声音呢”李燕婉又开始张口乱说。 建元帝虽然已经怀疑她的可信度了,可是,谁让孩子是在她肚子里,她说了算呢!没准……这样真的有用?“那你侧躺下来,朕听听看。”建元帝抿了抿嘴,还是同意了。 李燕婉捧着肚子,小心地从坐姿改为卧姿。然后看着建元帝的头小心地凑了过来,先是在她肚子上听了听,没有感受到响动之后,才一脸虔诚地看向她的肚子,说道:“朕是你们的父皇。太医说,你们母妃一次怀了你们两个人,所以肚子才这么大。你们母妃很辛苦哦,要乖乖地不要闹腾,每次翻身的时候提前动一动,让母妃知道,这样她就不会疼了。” 说的李燕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刚刚孩子翻身的时候,她确实肚子一阵抽痛来着。不过,她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够好,他没有发现呢。现在听到建元帝这样郑重其事地对着还没出世的孩子叮嘱这些,她满心满眼都是感动。原来,她的辛苦,他都知道。 还不待李燕婉温情脉脉地对建元帝说什么,就见他一脸兴奋地抬起头来:“又动了,他们又动了!”说着将整个头都趴到她的肚子上,专心地与孩子交流起来。“朕是父皇呀,你们也听到父皇说话了吗?”……李燕婉脸色一僵,这次却不是疼的,而是被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给气的! 建元帝骨子里是有种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洒脱在的,只听他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说到两个孩子的名字了。“朕本来以为是一个,所以还在发愁起什么名字好。现在又添了一个,父皇都要被你们俩愁死啦!也不知道是男的女的,起什么名字好呢?” 李燕婉没好气地说道:“就叫宝宝和贝贝,正好凑成一对!” 建元帝说话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这不要脸的竟然对着孩子告状:“你看你们母妃,一点都不心疼你们哦。给朕的宝贝起这样的名字,以后怎么见人啊……” 去你大爷的! ------------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反转(2k) “你看这几个好不好?母后看了,这位林小姐、范小姐还有这位韩小姐都不错,出身名门,家世风范都很规矩。当然,你要是喜欢小家碧玉型的,这两位张小姐和陆小姐也还不错,人品相貌母后看着都还过得去。你自己觉得呢?”慈宁宫,太后拿出一张张画像就像推销一样,对着建元帝好一通介绍。 建元帝将这些画像拿出来细看,排除掉政治利益的因素,对于太后看人的眼光,建元帝还是很相信的。又是给自己儿子挑的,太后自然也尽心。从太后说的人中挑出了两个,建元帝顾左右而言他:“听说那天几个太妃也过去了,不知道太妃们有没有格外看重谁的?” 太后有点不高兴,有老娘给你看着还不行吗?她喊那些老太妃过去,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怎么现在建元帝还要问起她们的意见了。再说,她身为太后,哪需要顾她们的想法。“这个哀家倒是不知道了,依稀记得,郭太妃那日倒是看得比较仔细,可能也是在为康王物色吧!” 建元帝不提这个她还想不起来,现在提起,她才恍然想起,这郭太妃,不会是想挖她儿子的墙角吧?明明她举办这场宴会,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选妃的,只要她还没定下来,那来的女孩子都有可能成为建元帝的后妃。郭太妃这样做,分明就是不把建元帝放在眼里,公然觊觎他的女人啊!太后越想越生气,真真觉得自己一番好心,结果却被狗吃了。 然而这话却正好说到建元帝心口上了,他正愁没有办法把话题引到康王身上来呢。此时就接着太后的话题说道:“母后说起这个,朕才想起来,康王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本来去年郭太妃为他物色了几个,结果被他那样一闹,人家女孩子哪里还愿意嫁给她。看母后的意思,这次赏花宴上来的姑娘倒是不错,要不然朕就从这里面挑一个赐给他作为正妃吧!” 这要放在平时,太后也不会说什么。于情于理嘛,她儿子妻妾都一大堆了,康王却连个王妃都没有,将心比心,她也不能让人家绝了后。但是现在,她却发现郭太妃竟然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觊觎她的儿媳妇,这就让太后很生气了。要是一个女子,她们两个人都看重了,那究竟是给哥哥还是给弟弟呢? 太后口气硬邦邦地说道:“这些是母后用心给你挑的,自然是先紧着你。哪有从自己的女人中挑一个赐给弟弟的。” 建元帝是个粗线条,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太后的心思转到哪里去了。听到太后这话,还笑着说:“这有什么的!且不说朕现在后宫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本来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就是朕也还没有成家,禹儿看重了,朕让给他也没什么。兄弟之间,还讲究这个吗?”当然,心爱的女人是不能让的。 男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太后是不会懂的,她现在只知道,郭太妃想要从她的嘴中抢食吃,她不开心了。她不开心,自然就不能让那个惹她不开心的人如愿。至于她儿子的愿望,太后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还以为建元帝只是单纯的大度呢。 “那也不能这样乱来。京中这么多人家,康王想要娶个王妃还不容易,非要从母后给你挑出来的这几个人中选?你呀,就是太宽和了。虽然说他也是你的弟弟,但是又不是同母所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其他的,你多为自己想想吧!”太后揉了建元帝一把,嗔道。 建元帝不懂,太后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东西。女人嘛,多的是。他又没有看中的,那给了正有需要的弟弟,也没什么啊!要说建元帝与太后怎么是母子呢,这坚持较真的脾气是不逞多让。不过,也多亏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母子两人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渐渐的磨合中也知道对方的脾气了。眼见这话要是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要说僵了,建元帝心知两个人要是再闹起来,这事就不好看了,便也只能住口不言了。 看到建元帝不说话,太后以为是建元帝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高兴道:“这样才对,这几个女子,母后看了都是不错的,你挑几个喜欢的收进来吧,要是都喜欢,那便都纳进来。至于康王那边,如果还有合适的,那也给他挑一个好点的王妃。” “嗯好。”建元帝朝太后笑笑,默默地将那几个画像给折起来收到自己袖子中去。至于最后要选谁,他回去还得琢磨琢磨。 太后将这段日子的成果展示给建元帝看了,也让儿子知道了自己作为母亲的一番苦心,自以为干了一件好事,内心十分满足。见建元帝面露疲色,便赶忙催他回去:“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嗯,婉贵嫔前两天听说有点不好,还宣了太医,你有空也去看看。”其实她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在去看心上人这件事情伤,她这个儿子,可比来看老娘积极多了。 “那儿臣就先告辞了,母后也早点睡,不要多伤神。”建元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告辞。 “嗯,蔡嬷嬷,替我送送皇上。”太后满意地看着这个儿子高大的身影,这要是在以前,他哪里会说什么让她早先睡不要劳神这样的话啊,现在可贴心多了。这段时间她才算是品过味来了,儿子又能干,又贴心孝顺,她还要再争什么抢什么呢?她想要什么,儿子都会送到自己面前来的,那不比自己费尽心思争来的还要好吗?也正是在这一天天和睦的母子相处中,她才渐渐明白,她以前那么想要抓住权利,抓住别人的关注与重视,不就是因为内心缺少这些吗?现在都有了,反倒对那些身外之物,没那么看重了。 如果李燕婉知道她当时单纯为了建元帝考虑,让他不要因为跟太后的母子关系而那么难受,而提的建议,最后能取得这样的效果的话,估计也是得叹一句“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 第六百一十二章 恐育 李燕婉身怀双胎的消息,虽然太医说了有极大可能,建元帝有陆续召了好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嬷嬷过来看了,都说看着像,但是一日没有定论,这种事情便一日不好轻易乱传。要是到时候生出来不是,那就不好了。所以,在建元帝的严厉封口下,这件事也仅限于云梦居小范围内知道。 只是,虽然如此,大家对李燕婉的看护也到了个非比寻常的地步。她本来年纪就以前也从未生过孩子,现在突然说肚子里怀的还是两个,那生的时候自然要困难许多。这一点,陈太医与烟嬷嬷心中都有数。怕给李燕婉带来心理压力,到时候害怕,所以大家都瞒着她。但是从建元帝往下,对她的监护又增强了一层。现在她身边不光有烟嬷嬷,建元帝又派了一个接生嬷嬷过来,说是让她提前了解一些生产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才四个月,这会不会太早啊? 当然,李燕婉的抗议是无效的。她现在就只能在云梦居的这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而且在她看来,这个称王称霸还得打个引号。因为明明都是这些人在管制着她! 她是多么宅又多么随心所欲的人啊,可是现在呢,每天到时候了就有人提醒她要出去锻炼了绕着院子走路转圈。好,亚健康人群要多走走路,可是为什么她吃东西都是有每日食谱了?明明以前她孕吐的时候,陈太医还说不要限制着她,她想吃什么吃什么,就是前不久,建元帝还为她满世界找吃的呢。为什么现在她的待遇,就是给什么吃什么,还必须得吃完,任是东西再好吃,天天吃也没意思了呀! 作为云梦居食物链最底端的人,她不是没抗议过。可是有建元帝在上面撑腰,又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这些人简直有恃无恐!有时候她说得狠了,这些人就面上屈服一下,等到建元帝来了,便又故态复萌了。 “都怨你!我怀孕都这么辛苦了,你们还管七管八,一点自在都不给我!你烦死了烦死了!”李燕婉对着建元帝就是一通捶。 因为她大着肚子,建元帝连躲都不敢躲,怕她一时失力直接踉跄倒了。等她捶累了,才一把握住她的手:“好了,婉婉,太医和大家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初次生产没有经验,现在肚子又大成这个样子,到时候得多辛苦啊。现在让你走走,吃点东西,也都是为了你和孩子考虑。乖啊,我们婉婉最乖最明白事理了。” “可是我被管着真的很烦嘛,明明人家才四个多月,着什么急啊!”李燕婉何尝不知道分娩的痛苦,现在被大家这样照管着,她无时不刻都能想到那一天到来时的场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面对。所以被管束的烦躁其实还在其次,重点是,她内心对于分娩的恐惧,被大家这样无限放大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起了反作用的建元帝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两张纸,转移她的注意力。“快来帮朕看看,这两个哪个比较好。” ------------ 第六百一十三章 选一 果然,李燕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去,一边接过建元帝手中那被折起来的纸,一边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等打开之后,发现是两幅仕女图之后,她就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没有意义了。“是给康王的?”抬头看向建元帝。 “嗯。”终于从李燕婉抱怨生活的魔音中逃脱出来的建元帝暗自松了一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 “瞧着都长得挺好看的,皇上打算选哪个当康王妃呢?”其实在李燕婉看来,这两个女子长得都差不多,都是那种看起来温和大方的。也不知是建元帝的审美都偏爱这样,还是画师的问题了。 建元帝瞥了眼又被她折起来的画纸,然后说道:“这是朕从太后皇后还有郭太妃的推荐名单里面选出来的,具体选谁,还没定。” 相比于康王妃的人选,李燕婉更好奇的是,这次太后竟然没有和建元帝闹起来。不对啊,这不正常啊!她满眼好奇地凑到建元帝身边:“你这样,太后没说什么吗?” 建元帝没好气地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朕问你选谁的事呢,你操心太后干什么。朕自有办法。”当时办这事的时候他没有想太多,但是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太后这关,也是很难搞的了。尤其是,他还不想惹太后生气的前提下。 “哦”李燕婉不满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嘴中小声念着:“说的好像我说谁好你就选谁一样,还不是拿我当个乐子。” 可以说,这句话一定意义上真相了。当然,属于真相范围的,不是前一句,而是后一句。在建元帝的心中,云梦居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世外桃源。他在这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在外面的那些枷锁和顾忌。每次和李燕婉在一起,两个人说些生活的琐碎,他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有一种让他放松的魔力。 “朕都说了让你选了,自然是你能做主了。” 李燕婉将信将疑地抬起头:“这么草率?” 又不是他讨老婆,他这么郑重,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建元帝将两幅画像重新又递到她手中:“这两位,一个是世家女,一个出身清贵之家,她们的父亲都是朕的重臣,朕信得过她们的家教。至于性情,太后和皇后都是交口称赞的。最后选谁,那就真的随缘吧!” 李燕婉重又拿起画像端详了一番,末了,终于将一张放在桌子上,另一张递到建元帝手边。“那就选她吧!这位韩小姐。” 建元帝一脸惊异地接过东西,说道:“朕以为你会选那位出自书香门第的陆小姐。”毕竟,李燕婉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对于世家女的好感。而她的出身和谈吐,明显会更钟爱于那位陆小姐。 “正是因为怜惜那位陆小姐,我才选这位韩小姐呢!康王家里的情况我们大家都知道,到时候主母进门了,肯定还有一番费神呢。这位陆小姐家中只是清贵,想必文人的傲气是有,但是却不一定能压得住人了。而世家女则不一样,她们天生就是奴仆环伺,钟鸣鼎食,对于管家和收服人心,自有一套手段。康王府要是希望以后家宅和睦,自然是需要一位世家女给镇着。”还有一句话李燕婉没有说出口,对康王这种渣男,好姑娘就更不能给她糟蹋了。 建元帝此前虽然举棋不定,但是内心确是悄悄有些偏向于陆姑娘的。不仅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他的心腹重臣,也是因为,他现在对于世家,是越来越不待见了,简直就是要烂在骨子里了。所以,他才来找李燕婉定夺,为的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样日后面对康王,他也无愧了。只是,李燕婉讲出的这一套理论,他也不得不服。他要是个疼爱弟弟的哥哥,确实是应该做此选择。 ------------ 第六百一十四章 重要(2k) “婉婉说的确实有理,既然如此,那朕就选这位韩小姐吧!护国将军之女,也不算辱没了康王。”建元帝打定主意,便开始笑嘻嘻地和李燕婉说话了。 “我只是可惜啊,当初康王和他那位宋侧妃,可是矢志不渝地很呢,现在又改弦更张,哼,这就是男人!”李燕婉像是之前被拘束的恼意还没消,将心中对康王的鄙夷连带着对建元帝的恼恨都给说出来了。 建元帝躺枪“康王是康王,关朕什么事呀?” “你不是他哥哥吗?当初说的好好的,宋氏于他有救命之恩,没有宋氏,他情愿终生不娶。哼,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呢。把京城连带宫中闹得天翻地覆,连我都受到郭太妃的冷脸。结果呢,现在又求着你帮他找一个识大体的王妃主持家务,他想的倒是挺美的!”李燕婉一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建元帝得承认,她说得确实是事实,可是,怎么说呢,康王好像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吧,年轻人嘛,喜新厌旧没个定性也是正常的。“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只盼着他得了这个王妃,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吧!”建元帝避重就轻。 “好什么好,你还不是在帮着他说话!哼,其实你心里面也很想像康王那样吧?你自己都说喜新厌旧了,整天对着我这么个旧人也很乏味吧,这么多个年轻娇嫩的美人,你要不要也选两个啊?”李燕婉翻脸不认人。 建元帝被她莫名其妙地喷了一番,很是无辜,他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了?他要是有这个想法,还用愁要怎么跟太后交代吗?思及太医曾经跟他提过的孕妇的症状,建元帝也只能按捺住委屈,继续解释继续哄着:“康王不对,这朕当然知道。所以朕不会这个样子的,朕有你就好了。好婉婉,别生气了啊,再生气孩子又要醒了踢你了。” 提到孩子,李燕婉的气消了一点,然后又以更高的气焰冒了上来。要不是她现在行动就有些不便了,恐怕就要插着腰指责建元帝了。“你就知道孩子孩子,为了孩子连我也不顾,反正我每天吃苦难受你也要我忍着,什么都是为了孩子,我也只是个生育机器罢了。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也就可以丢掉了。” “你”建元帝这回实在是忍不了了,手都举起来要往她脸上来了,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你胡说些什么?!” 李燕婉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说出这种话来,可能是这段日子压抑久了,也有可能是怀了孕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碰到一点刺激的事情,连带的所有的情绪都会崩溃。被建元帝吼了一句,她的脑子也回归正常了。只是情绪仍然还在刚刚的自苦与控诉中没能回过来,看了一眼建元帝高高举起的手掌,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哭了。 刚开始还是小声地抽泣,到了后来,想是放开了,就变成旁若无人的大哭。 “皇……皇上,怎,怎么啦?”听到里间的声音,又是瓷器破碎,又是大哭,赵全带着烟嬷嬷急匆匆地破门而入。这要放在平时,赵全肯定不会这么紧张的,就算是皇上与婉贵嫔吵架了又怎么样,反正事后也肯定会和好的我们赵大总管对这两个人已经看透了。可是现在婉贵嫔正大着肚子呢,要是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没个数,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无法挽回了。这样想着,赵全才冒着被建元帝骂的危险,开门问了一句。 “滚!”果然,他就知道。 虽然挨了一顿骂,但是看到婉贵嫔正趴在榻上哭,建元帝站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进来的两个人就放了心。算好,没事。 麻利地退了出去,依然将烂摊子丢给建元帝收拾。 “婉,婉婉,你别哭了。朕,朕没有想打你,不,朕只是有点生气。不,朕没有将你当成生育机器,也没有只要孩子不要你,你不要乱想。”这个时候,建元帝就像赵全一样了,战战兢兢,说句话都说不利索。 李燕婉不管他,继续埋头哭。 建元帝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听着她如同立体音环绕的哭声,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女人的眼泪,真的是男人的坟墓。手足无措了半天,建元帝小心地将手搭上她的肩:“婉婉,朕这样爱这两个孩子,在它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给予这样多的关注,每天小心照料和陪伴着,是因为朕爱你啊。朕知道,这段日子你受了很多苦,也很委屈,朕也恨不得以身代之。你怨朕不近人情,不体谅你辛苦,还逼着你吃这个干那个,可是,朕这样做,都是因为怕失去你啊!”你怎么可以说朕将你当做生育机器呢?想到这里,建元帝也忍不住委屈起来。 哭声停了停,李燕婉胡乱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眼睛红通通地看向建元帝,一抽一噎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我太怕了,所以,所以口不择言。” 建元帝也看向她:“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生孩子,我怕我生不下来,我也怕,我看不见他们两了……呜呜呜……” “别胡说!”建元帝情急之下又冲她吼了一声。吼完又后悔了,她今天说话实在是太不经大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说出口。难产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虽然他心中也没底,但是,他却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建元帝好生坐在她旁边,将她抱进怀中,小声哄着:“婉婉,不会的。朕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身体一向康健,只要这段时间按照要求进食和运动,到时候生产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你身边还有这么多有经验的嬷嬷呢,她们什么没见过呀,你就放心吧!除了朕身边,你哪里也跑不了。” “真的吗?只要我乖乖吃东西,认真锻炼,就不会有事的吗?” 建元帝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她心中这么怕,当时也不要瞒着她了,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是的,朕跟你保证。宝宝和贝贝还等着出来见父皇和母妃呢。”为了哄她,建元帝连他之前嗤之以鼻的孩子的名字都用上了。不好意思了孩子们,父皇得先把你们母妃给哄好。 李燕婉这才破涕为笑:“好,我一定会平安地将两个孩子生下来的。” “你要好好的才行。”建元帝将她搂紧了一些。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燕婉却听懂了。 ------------ 第六百一十五章 赐婚(2k)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刑部郎中之女听蕊贤淑大方、温良敦厚,朕闻知甚悦。今皇弟康王年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韩听蕊待字闺中,与康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康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第二天,建元帝将韩氏女赐给康王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人人都道韩老将军真是有福气,治家有方,先是有了一个公主儿媳,现在侄女儿又嫁给了王爷,那与皇家是亲上加亲,皇恩浩荡啊!听说当天接到圣旨,韩将军、韩大人和长公主就进宫谢恩了呢。嗯,没错,这位韩大人,是韩老将军的弟弟。世家讲究一个聚族而居,分家之事是破坏团结的,但凡要点脸面的家族,是不会闹到分家的。是以,虽然康王取的是韩二老爷的女儿,但是韩将军作为家主,自然也是要负责的。 所以,如果有一人犯事,要诛九族,那将府邸一围,也是方便地很。呵呵,不过大好的日子,就不谈这么晦气的话了。 因为太后之前举办赏花宴的缘故,韩小姐也去了,现在与康王成了一桩良缘,太后身为康王名义上的母亲,照理说他们家也是要进宫去谢恩的。只不过,因为韩二老爷的官职太低,所以韩二夫人便没有诰命,自然也就进不了宫了。偏偏韩老将军的正妻早逝,他又一直没有续弦,家务都是交给长公主来照管。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长公主能进宫跑一趟了。 长公主的母妃是先帝魏贤妃,与当时的太后范贵妃最是不对盘了,尤其是先帝临终的那一阵子,范贵妃守着先帝不让别人见,两人还大闹了一次。现在建元帝又将宫中把控地严严实实的,长公主没有线人,对宫中的情况自然不是那么灵敏。所以,她还就真的带着人去太后的慈宁宫谢恩去了。 巧的是,皇后正好也在,穆清长公主心中还暗自庆幸,在慈宁宫碰到皇后,那她就可以一道谢恩了,也不用再特意跑一趟坤安宫了。而与此同时,皇后也在暗自庆幸,算好还来了个傻子来分担她身上的炮火。 太后正问皇后怎么回事呢,就听人回报说长公主过来谢恩了,一团火窝在心里没处发,又不能说不见,只好收拾一下心情,换个脸色,请长公主进来。 “儿臣来给母后还有皇后谢恩了。皇上赐婚我家二叔的女儿,是看得上韩氏一门家风,儿臣也与有荣焉。以后听蕊嫁给康弟,自家人还是自家人,就是更亲啦!”毕竟是喜事,又是对着太后谢恩的,长公主自然要说得开心一点。 太后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这个韩听蕊,分明是她给建元帝推荐的。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建元帝不要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康王,结果就这结果?但到底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对着下面的长公主也不好表露出自己的不满来,强扯了个笑:“那姑娘哀家看着是个好的,赐给康王,也是盼着他们两以后可以好生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闹得全城皆知。” 一个是自己弟弟,一个是自己夫家的堂妹,长公主夹在中间,这感受,不知道多奇怪。她也没想到,明明都说赏花宴是给皇上相看妃子的,怎么现在皇上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就先给康王指了个王妃呢。她是说过会帮康王物色物色,可也没打算搭上自己家里的人啊。毕竟康王那个名气,京中不少人家,可是敬而远之的。 心中再是无语,可实际行动上,长公主可不敢有一点疏忽,对着太后打包票道:“还是母后慧眼识人。不是我夸口,听蕊在我们家中,那是谁都要称赞一句的。温柔大方,通晓事理,最重要的是能容人。与康王两个,那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看长公主开心的那样,太后就更不开心了。谁说那丫头与康王是天造地设了,她明明是自己给自己儿子物色的人选好吗? 皇后在旁边看到太后的脸都要挂下来了,赶忙在旁边搭腔:“既然旨意以下,那皇姐回家之后就好好准备吧,这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也要不少时日呢。” “有劳皇后关心了。我回去一定会用心准备的。还有她母亲,因为身份原因,不好进宫来,托我向太后和皇后谢个恩呢。” “嗯,护国将军府的喜悦和感恩哀家收到了。今日皇上突然派人过去传旨,想必你们家里也很忙乱,你又是管事的,哀家就不多留你了。蔡嬷嬷,去哀家库房里将那对青玉如意取过来,就当是哀家赐给韩小姐的吧!”不管心里怎么愤怒,太后还是顾全了长公主的面子,到底还是赐了件东西下去。 皇后也跟着赐了件首饰。有太后和皇后所赐的东西打头,到时候迎亲的时候,韩小姐的嫁妆就好看了很多。长公主本以为太后还会允许她去向康王之母郭太妃,道一道喜,毕竟都是自家人,只要太后有心,那是完全可以的。而她作为未来康王妃的娘家人,也好提前在郭太妃面前说说新娘子的好话,提前打好婆媳关系。可是太后就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直到她起身告辞,都没有说上一句这样的话。这倒是让长公主失望了,只能暗叹自己果然和太后八字不合,说不到一起去,太后不给她面子。 可是她哪知道,太后今天算是很给她面子了,和颜悦色地跟她讲了这么就猜赶人。要知道,在此之前,太后还怒发冲冠来着。不提见郭太妃的事,完全是因为太后在生郭太妃的气。不管郭太妃之前有没有做什么,反正建元帝就是将她看中当儿媳的女人赐给康王了,建元帝是她的儿子,她就算再怪罪,还是心疼的,所以也只能将最大的怒意放到了那天明显在为康王相看王妃的郭太妃身上了。 她当上太后之后多年不发威,这些人,就当她是好欺负的了吗?不过,在她收拾郭太妃之前,得先搞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反目 “母后,这个事情,儿臣也不清楚皇上是怎么想的。可能,皇上也是念在与康王兄弟之情的份上,所以先给他赐了个王妃吧!”面对太后的质问,皇后只好打马虎眼。她虽然知道建元帝的居心,但是,这种黑锅,她凭什么要为建元帝和婉贵嫔两个人周全啊,她才不背呢! 太后眉头皱地死紧,她也知道皇后这个人,你要说她因为子嗣问题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太后是信的,但是在其他方面,皇后倒是一向大度。不可能说出于嫉妒,就将本该留给皇上的女人,转而赐给了康王。想到建元帝与皇后现在估计也是面子情,他想要做什么,皇后还真不一定知道,太后也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好了,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吧!” 皇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躬身快步退下了。算好,太后这回没有刨根问底,这阵子的脾气也好了很多,竟然也控制住了没有冲她发脾气。至于建元帝要怎么应付,那是他这个始作俑者的事情了。 嗯,建元帝当然也知道,所以他这日借口事忙,就没有去慈宁宫请安,派人送了些软糯可口的甜食过去,寄希望于太后可以吃点甜食将怒气给消化一点。 太后找不到人出气,那就只能找郭太妃了。 “去将郭太妃叫过来,康王此等喜事,哀家还没有向她贺喜呢!”太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说着喜庆的话,这反差,让身边伺候的人都起鸡皮疙瘩。明明都已经是春天了,怎么还寒地瘆人呢? 郭太妃是依着太后慈宁宫而居的,刚刚长公主进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本来她还在等着长公主结束了会过来看看她,她也好问一问那姑娘的情况。虽然花朝那天她也听到那姑娘吹得一手好笛子,心中也觉得勉强配得上她的禹儿。但是那姑娘在家怎么样,她毕竟还不了解。可是等了半天,长公主都没有过来,太后那边也没有叫人宣她过去的意思。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长公主径直带着人出宫了。 还不待郭太妃生气,或是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太后有请。长公主都走了,还请她过去干什么?不知怎么的,郭太妃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太后有召,她不得不去。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都一大把年纪了,郭太妃还要向太后行礼问安,也真是心酸。 太后沉着脸道了声“平身”,还不等郭太妃坐定,就开口说道:“今日皇上给康王赐婚了,是韩家的姑娘,这个消息你想必知道了吧?叫你来,也是恭喜你一声,要娶儿媳妇啦,你含辛茹苦地将康王拉扯大,也可以省省心了。” 有你这么恭喜人的吗?郭太妃默默地冲着上首的太后翻了个白眼,是啊,她儿子都要成亲了,可是太后对她,都一辈子了,还是这样颐指气使的,她就活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吗?现在连句“恭喜”都说的这样居高临下,她可听不出一点喜气。 ------------ 第六百一十七章 成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太妃心中再不爽,但是毕竟是在太后的辖制之下,也只能柔声道谢,表示还是太后娘娘的关照,康王才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康王也一定会好好和新王妃过日子,不辜负太后的期望。 郭太妃没有发难,但太后倒是发难了。“哀家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给康王赐婚,还以为是你看好了那丫头,跟皇上提的呢。你也真是的,就算在赏花宴上看中了谁,也先跟哀家说嘛,总得等皇上自己没有意思,才好给康王嘛。”言下之意就是郭太妃太心急了,抢了皇上的女人。 这话说出来那还得了,郭太妃慌地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太后,臣妾和康王并,并无此意啊。赐婚一事,全在圣上一心,臣妾并没有说什么。” “是吗?”太后似笑非笑。 郭太妃有些心虚,毕竟,花朝节的时候,皇后是提前透了信给她的,可是……那也仅限于让她去看看,心中有个数,至于决定权,又不是在她手里。所以……这也不算是抢皇上的女人吧! “太后,花朝那日,臣妾虽然对来的小姐多有打量,确实是有为康王择妻的意思。但是臣妾便是再不知数,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臣妾能做得了主的。臣妾……臣妾只是看看,并没有具体行动。更不要说,禀告皇上了。”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情,太后都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她请郭太妃去,固然是当时建元帝提了一嘴,说让带着太妃们一起乐呵乐呵,也热闹一点,主要也是想着让她帮自己参详参详,也显得自己没有苛待先帝的妃子。可是郭太妃倒是好,她直接给自己儿子参详去了。不仅撬了建元帝墙角,而且直接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太后岂能放过? “哼,哀家倒是不知道,郭太妃的嘴还这么巧的。现在媳妇已经到手了,怎么说,还不是任你一张嘴吗?” 太后这话说的太不客气,郭太妃脸涨得通红。“太,太后,您怎么能这么说……”血口喷人也不是这样的。这件事可大可小,端看太后和皇上是怎么看待的了。如果到时候“罪名”成立,不止她名誉受损,便是康王……也跟着讨不了好。 太后这时候愈发振振有词:“难道事实不是哀家所说的那样吗?我说郭太妃,皇上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哀家虽然生气,但木已成舟,也不会多过计较的。况且,哀家也相信,这只是你一人所为,康王是不知情的。只是,你得跟哀家说实话才行。” 郭太妃有什么实话好说,她该说的也都说了。她一辈子生活在宫中,觊觎皇上的女人,她脑子没坏。“太后娘娘,就算您将臣妾想的这样不堪,也不该置皇上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啊。您说这样的话,让皇上与康王又如何自处?” 太后闻言一愣,自从圣旨传开来,她整个人都炸了,根本无心去想这背后的厉害关系,满心满眼就是郭太妃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至于建元帝那头,她还真的没有心思去理会。虽然……这件事的症结,就是在建元帝那。 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就算建元帝真的有什么毛病,太后也不会在郭太妃面前承认的。仍旧强词夺理:“为了康王的婚事能顺利进行,哀家少不得要顾全大局一些。你这个做母妃的做了错事,哀家也不能让康王也跟着受苦啊。” 郭太妃还待解释,就见太后仿佛累了一样,盖棺定论:“罢了罢了,木已成舟,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我们都是跟了先帝一辈子的老人,宫中的忌讳最是了解。你就自己在宫中思过半个月吧。” ------------ 第六百一十八章 清明 李燕婉不知道建元帝是怎样搞定他的暴走母后的,反正据她知道的消息,郭太妃好像对于这门亲事并没有那么乐见其成,不然也不会现在连面也见不到。至于大家一直等着进来的“新妹妹”,倒是一直没有听到消息。她自然是心中偷着乐了,但是对于太后这一关,李燕婉也是预料到不是那么好过的。赐婚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建元帝要怎么跟太后说,他一个都不要的。这不就等于告诉太后,那场声势浩大的赏花宴,是耍着她玩吗? “这北国的春天,好像确实比来的晚一些呢。这都清明了,不少花还只是个花骨朵。”在建元帝日常给孩子念完令人昏昏欲睡的胎教书籍之后,李燕婉终于打起精神来,伸了个懒腰,话语间不无感叹。 今日清明,这里倒是没有祭祖扫墓的传统,只是比较流行踏青郊游,也正是在这一天,建元帝与李燕婉相识了。虽然,相识的过程并不能称得上愉快。建元帝自然记得这个日子,但看到李燕婉星星眼地看过来,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嗯,所以前两日花朝节赏的花,都是花匠们在温室里面催开的,真正的鲜花,还要再等一截呢。” 李燕婉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他说这个,花朝节她又没有出去,管它是怎么开花的呢。她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呀,最怀念家乡的桃树了,每逢清明,桃花绚烂,一树芬芳。如果有阵风吹过的话,乱花迷人眼,想想真是美好。嗯,蓝田柳树也很多,不过每逢春天,柳絮纷飞,一不小心吸进鼻子中,还得难受好一阵子,根本没有书里面说的那样美好。所以还是桃树最好,开的花又漂亮,还能结果。” 建元帝听到她每说道桃树桃花都要看自己一眼,心中暗笑,这妮子,是怕他忘了吧。可是,今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是他一生都要感谢上苍的日子,他怎么会忘呢? “嗯。你要是喜欢,朕明儿就让人移栽一棵到你院子里,虽说今年是不一定能赏了,但明年总是可以的。” “我才不喜欢,你自己过清明去吧!”李燕婉气得背过身去,她都左提醒右提醒的了,这个木头还真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根本不曾记住吧? 建元帝见她这样,心中反而更高兴了。“这又是怎么啦?清明,朕想想清明是什么日子。嗯,历书上说,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故称清明。正是草木繁盛之时,所以农家一般在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富贵人家的话,也会在这一天出门踏青游玩。怎么,你是想要朕带你出去啊?可是……你这肚子……”建元帝故作为难地看向李燕婉。 “你……你这个笨蛋!”李燕婉听着他掉书袋半天,结果说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气得要死,直接出口骂道。 ------------ 第六百一十九章 纪念 “哈哈哈哈哈……”建元帝掌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婉婉,怎么就这么可爱呢!一边笑一边上去扳正她的身子,说道:“朕怎么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一年前的今天,朕在河边的一棵大桃树下遇到了婉婉,从此,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你…你还记得?”李燕婉看着他,小声重复。 建元帝敛了笑,看着她郑重说道:“朕怎么会记不得。那时候婉婉,身穿一袭绿罗裙,站在树下,别样的娇俏和清雅。朕当时还想,没想到民间竟也有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后来……后来朕就出了事,连累了你,但也因此与你相识了。”回忆起往事,建元帝有些动情。 “原来皇上那时候就看到我了呀!我那个时候,可讨厌你了,莫名其妙跳出来,还害的我又落水了。”李燕婉娇嗔地看向他。 建元帝干咳两声,做着徒劳的解释:“朕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嘛。好婉婉,朕给你准备了礼物,快来看看。” “你也准备了?”李燕婉是现代人,所以才会有过纪念日这种说法。她一直以为,建元帝能记得就不错了,根本不指望他还会准备什么礼物。就算他再体贴,也是个心怀天下的男人,哪里长得了这么多呢。 顺着建元帝的方向望去,是一把丝质的宫扇。现在还只是四月,还远不到用扇子的时候,李燕婉有些纳闷,接过来细看。原来,那宫扇上,一面画着一个绿衣女子站在花瓣纷飞的桃花树下,仰望树顶,另外一面,却写了几句诗。“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一看就是建元帝亲自题的。 “皇上有心了。”李燕婉仔细品了品诗,嘴角的笑容是收也收不住,抬头笑意盈盈地对着建元帝说道。面带微红,可比四月的桃花,还要绚烂上好几倍,叫人心迷沉醉。 “婉婉这么在乎今天这个日子,想必也是真的很欢喜朕了吧?这些不讨厌了?”建元帝歪头打趣道。 欢喜你个大头鬼!李燕婉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朝建元帝扔去,“物归原主!” 建元帝被那东西蒙住了脸,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手帕。看质地,倒是宫中出产的。不过,物归原主,这是他的吗?手帕这种东西,他哪里都是成打成打的,丢了一条,他也没在意。不过好在,他自用的帕子,都基本上是一样的,所以倒是很好分辨。嗯……帕子是他的帕子,边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只是,好像多了些东西吧。 建元帝抬起头看向李燕婉,笑得像个风流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种:“那就多谢小娘子垂青了,你既捡到了我的贴身私物,还做了标记,那小生只有赶紧回家通知家人,前来提亲了。请小娘子稍候,小生必不负小娘子深情厚谊。” 李燕婉不过是在建元帝原来的手帕上绣了点桃花,另把自己的名字给绣上去了,这个人倒是得意上了。 “登徒子,你坏了人家清白,可得早日过来迎娶我啊!” ------------ 第六百二十章 浮想 周年纪念日,对于正在热恋中的年轻小夫妻来说,自然是更加蜜里调油了。尤其是,两人都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当收到礼物的那一刻,那份甜蜜与满足,就由一份,变成了双份。 然而单纯心灵上的爱情毕竟是不完整的,情到深处,就不由地渴望更多。情感上的互动与满足有了,如果身体上能够更和谐一点,结合地再深入一点,那就更好了。可是……建元帝克制地看了一眼李燕婉的肚子,默默移开了目光。自从上次李燕婉用手帮他解决了之后,他们两晚上躺一张床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只能干熬着了。有时候建元帝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偷两回腥。只是……要小心避开外面那些人罢了。 虽然李燕婉现在过了三个月,医书上说适当的房事也没有关系,只要小心一点就好,但是建元帝每每看到她跟皮球一样鼓起来的肚子,都下不去手。是以近些时候,两人的身体都还处于零交流的状态。 李燕婉与建元帝相处也这么久了,灵与肉的结合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晚上看到建元帝一副躲躲闪闪却又满怀渴望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跟他那个,她竟然心中还有点怀念。这是什么鬼! 吐槽自己归吐槽自己,但是真正行动起来,李燕婉是一点也不犹豫。两人含情脉脉地用完一顿丰富的大餐,托这日纪念日的福,李燕婉终于不用按照食谱用餐了,两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建元帝的陪伴下,李燕婉绕着院子完成了她今日的运动量,然后提出:“今日有点冷,还是坐到床上进行胎教读书吧!”随着春天的到来,炕早就不烧火了,是以也没有那么暖和了。 建元帝无可无不可,点头同意。正好,他读点书也能静静心,省的心烦意乱地在乱想。 然而,李燕婉是能让他平平静静念书的人吗? 建元帝第三次无奈地放下书,看向半躺在他怀中的李燕婉:“婉婉,不要乱动!孩子都还在听着呢!” 李燕婉无辜地眨眼:“你说就好了呀,我影响到你了吗?” 是啊!非常影响!建元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女人,又不是不清楚她对自己的致命吸引力,还老来招他,是真的想要他把她吃了吗? “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尧乃知舜之足授天下……”今日讲的是史记,可是建元帝自己怎么也觉得,这书没法再讲下去了呢。李燕婉确实没做什么,就是趴在他胸前,玩着他里衣的扣子而已,很是安分。可是他感受着胸口她呼出来的热气,简直是由外传到内,弄得整个人都热烘烘的了。难道他要怪李燕婉刚刚说,既然都到床上,待会要睡觉了,所以就先把衣服脱了的提议吗?明明也很正当啊! 一边给未来的孩子读着圣贤书,一边脑海中浮想联翩,建元帝真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 第六百二十一章 连篇 果然,建元帝就化身禽兽,直接将故意惹火的小绵羊给翻身吃了。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建元帝一边冒着热汗,侧身躺在她身边艰难地试探着,一边恨声说道。 李燕婉刚刚被他的吻给弄地吁吁直喘,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怀了孕,不仅力气跟不上,而且做什么都容易气喘吁吁的。“明明是你,是你自己想要……”李燕婉艰难地用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建元帝不再理她,继续埋头苦干。在李燕婉也被他搞的满头热汗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朕要进来了。”接着身子就是一沉,离李燕婉距离也近了。 也难为建元帝,隔着个大肚子,他还能进去。直到感受到温暖的那块地方,建元帝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也确实好久没有进到里面去了。虽然因为李燕婉身体原因,不能像往常一样进的更里一点,但是这种身体与灵魂结合的快感,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建元帝也不急着动了,保持着这个姿势,温情脉脉地摸了摸李燕婉的脸:“谢谢老天爷,让朕遇到了你。”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的欲念,只是想虔诚地对让他们相遇的命运说一声感谢。 李燕婉本就身子笨重,又与建元帝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简直动都动不起来。只能将头扭过去看着建元帝,也认真地说道:“我也很感谢。”感谢老天爷,在她上一世失败绝望离世之后,还能给她再一次机会来到这里。感谢她还没有放弃,终于遇到了现在的这个人。再过不久,这个世界上就会诞生两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小可爱,他们会和眼前这个人一样,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羁绊。 两人对视良久,然后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来。建元帝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朕忍不住了……”完全打破了刚刚的气氛。然后也不待李燕婉回应,就缓慢地动了起来。 因为要照顾李燕婉身体的原因,两人这次的体位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深入,但是姿势不同,感受自然也有所不同。相处起来,竟然也有别样的爽感。 偏偏因为现在李燕婉月份大了,烟嬷嬷他们担心晚上临时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情愿守在外面。所以现在两个人做坏事,还得注意要小声些,不让外面人听见。这种近似“偷情”的感觉,只有他们两个在床帐里面知道,虽然有所顾忌,但是这种难得的体验,于建元帝却是前所未有的。加上他在这方面又况了许久,所以不多时,也在李燕婉的手中给释放了出来。 赵全和烟嬷嬷跟两尊门神一样,一边一个站在门口。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皇上,正猫着身体,下床倒了些茶水将帕子给打湿了,然后又像做贼一样,将李燕婉手上的脏污给小心拭掉。 两人对视一笑,然后又贼兮兮地相怀睡下了。 ------------ 番外 人面桃花相映红(1) 建元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他这一辈子最危险的时候,遇见他最爱的女人,以并不完美的出现方式。 李燕婉一直以为他们两相遇的第一眼,就是在河中。但其实,在此之前,建元帝就见过她,一个很安静甚至有些忧伤的小姑娘。那时候,她一身碧色罗裙,站在桃花纷飞的树下,抬头看天。那一眼,惊艳了时光。旁边那些少男少女的嬉闹,好像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惬意自在。可是,应该也会很孤单吧!就是在那时候,建元帝就对这个不合群的安静小姑娘,有了淡淡的怜惜。 当然,他也不可能会看太久。只是民间的一个稍微有些特别的小姑娘而已,还不值得引起他太大的关注。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上天注定一样,接踵而来,让两个人宿命般地相遇、相识。而人在上天面前,如同蝼蚁,没有丝毫可以反抗或偏离的能力,只能顺流而下,朝着自己的归属。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了建元帝微服私访的脚步。他去到南方,途经蓝田县,本就是想要调查一下,他继位十年来的政绩如何。这一路走走看看,倒真是了解了不少内情,而这些,都是他高坐庙堂不可能会知道的。可是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竟然被刺客给盯上了。 偏偏他那时候是想趁着清明出来放松一下的,身边也没有带太多的人。刺客可能也是钻了这个空子,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目标精准地直冲向他。他虽然也从小学习武艺,但毕竟不是专精于此,再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在对战中落入下风。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暂时保住性命,边战边退。然而举目四顾,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地方,除了人群,就是河中了。而河边的人最是多……正好便于隐藏。 岂料那几个刺客是铁了心一定要他的命,竟然不依不挠地跟了过来,不过借着人群,刺客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他得以与刺客保持了一定距离。可是,谁曾料想到,变故就是从这个时候发生的 人群中不知怎么的,突然还冒出一个满脸坚毅的女子,提着匕首就往他的心口刺。他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却退无可退,眼见就要到河中了。那些此刻自以为即将得手,更是紧追不放,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对于滥杀无辜更没有什么概念。这一路追杀而来,路上掀翻的东西不计其数,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看到他在人群的掩护下差点脱身,更是对那些人不再客气。佛挡杀佛,人挡杀人。 他本就在寻逃亡之策,看到那些刺客竟毫无顾忌,心下一沉。 “狗皇帝!拿命来!”那个民妇打扮的女子提着剑直冲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剑挑他前面那个身穿绿色罗裙的女子,他脑海中像是闪过什么,来不及细想,就一把抱住那个女子,然后纵身投入河中。 想到这里,建元帝就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命运啊,就是这样有趣,他随手救起的女子,谁知道就是他这辈子羁绊最深的女人呢?虽然这个女人,在之后的岁月中无数次让他觉得招架不住,这个女人还咬口觉得是他当初害她落水了。嗯,确实如果没有他的话,这场刺杀也不会存在,那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样讲,也说得通。 可是当时啊,他确实将她害得够呛。谁能想到,她不仅不识水性,而且如此怕水呢? 落入水中,因为范围的原因,那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挣扎的厉害,而他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制服她再带她走,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只能自己跑了。他那时想,没有了自己,那女子也不会再受到那些刺客的袭击了,只要游上岸,就没事了。 再次见到她,是在两日后。 为了躲避那些刺客的追寻,他只能往深山中躲去,一面也试图联系手下人。只是,他微服出访带的人本就有限,这个地方又人生地不熟,实在难办的很。他没有办法,只能又悄悄潜伏进城,到了这个小县城据说最有名望的一家人家。他想,总得先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吧! 于是……他们两就又在厨房相遇了。 那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在厨房里认真地忙活着什么。他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这府里的丫环。他想,真有缘。 可是她显然不是这样想的。看到他,眼睛瞪地比铜铃还要大,然后张嘴就要喊人,估计是那天的事情将她吓着了,她自然地将自己与那些刺客算成一帮的了。他见势不好,赶忙上去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我是好人。” 她的眼睛依旧瞪地老大,一看就是不相信的样子。他有些无奈,这个丫头,未免也太顽固了。“我真的是好人,那天是他们在追杀我。现在我把手松开,你不要喊,给我弄点吃的好不好。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就点点头。” 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可是这一次,她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他都解释地这么清楚了,这个女人,竟然还不信。他说完半天,她却依然没有动静,丝毫没有点头向他妥协的意思。 他本就没有伤人的心思,本来也只是想要进来寻摸点吃食的,现在看来,有这么个女人,他连这点指望估计也都实现不了了。暗自摇了摇头,他准备松开她另寻去处。 可是,他都还没有松开呢,这丫头,倒是先反击起来了。他仿佛能感觉到,她费尽了全身力气,从他两支胳膊的辖制中脱身出来,然后拿起他的右手,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手腕上的痛感。别看她个子小小的,劲倒是不大呢。 “哼,这是一点利息。”终于咬完了,她洋洋得意地抬起头来,警告般地说道。白净的脸蛋上因为这段时间的挣扎,有了点点红晕。 ------------ 番外 人面桃花相映红(2) 不过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就意识到,这个姑娘的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倒是冷酷无情地紧,但是该给他做的吃食,倒是也端到他面前来了。 他不是一个讲究口腹之欲的人,从小父皇母妃还有身边人对他的教育,就是他是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和**的。因为,他有了喜好,就有了弱点,然后别人便有了摧毁他的突破点。所以,食物于他,除了饱腹,也并没有其它的用处。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丫环的手艺真的不错!更难得的是,不会胡乱说话,看着他坐在桌前狼吞虎咽,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一句当天的情况。就好像,她选择相信了他,就不会再多问。这种清静,他很喜欢。 很多年后,他们两都年华不在,垂垂老矣,说起往事,看到她还露出洋洋得意的娇俏表情:“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古人诚不欺我。”他哭笑不得,古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分明只可能是她独创。不过,她说的也分明有几分道理。胃连着心,东西吃进了胃里,那美好自然就融进了心里。 等到他吃完,难得不雅地抹了抹嘴,满足地看向她:“这次谢谢你了,朕,额,真心会记住。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我只希望,你吃完这个,就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咱们再也不用相见了。”她暗暗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冷酷无情地说道。每次遇到他,都没有好事。上次被他带到河里淹死,这个人竟然还自己先跑了,要不是河边人多,及时将她救了上来,那她这一世的命,就又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现在落入贼手,她只能妥协,只是,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倒霉了! 吃了个憋,建元帝也无话可说。搓了搓手,再次说道:“这一饭之恩,我是一定会记住的。你等我再来找你。”说着,便逃也似的消失在厨房。说实话,被个小姑娘像要债一样盯住,他还真有点难以面对。 只是,在被他甩在背后的风声,隐隐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敢再来,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他嘴角忍不住偷笑,原来她也有破功的时候啊! 后来啊,有了这一顿饭的力气,他很快就联系上了正在召集寻找自己的属下,只可惜,他们两天没有见到自己,急得跟什么一样,早已经通知了当地的知府。蓝田县的人虽然大半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来了位大人物,有多大呢,对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的人来说,根本想象不出来。 为了调查刺客的事情,他决定在这里多待几天。知府很恭敬地请他入住自己府第,而他,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女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表情呢?因为想象不出来,所以愈加期待。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声名颇高的李员外,不知是否属实?”他对着知府沉吟。 “回皇上,城南是有一位。他是我们蓝田县的大善人了,不仅租子低,而且每逢灾年,经常会免租,还会自己拿出钱粮来赈济灾民,老百姓都念着李员外的好呢。”知府毕恭毕敬地回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住到李员外家吧!”不知怀着怎样的心理,他脱口而出。 贵人光临,举家相迎。当他在门口的接驾人群中看到她纤细的身影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高兴了起来。原来,她不是他们家的丫头,而是唯一的小姐啊。怪不得,那周身的气质,也不是一个奴婢能有的啊。 从昔日的“仇人”到现在的贵人,他总是能看到她对着他不屈的眼神,和暗暗的嘟嘴,看起来生动极了。而他,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又是国事又是刺客之事,他还能抽出时间来每天去逗逗她。而且每次逗完,他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看到她明明心头不爽,但是碍于身份却要对他尊敬的样子,他总在想,如果你知道朕不是什么京城来的贵人,而是宫中的皇上,又会有何种反应呢? 他得承认,他对这个姑娘,是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在的。听到府里下人议论,说小姐清明那天外出踏青,被歹人推到河中,差点淹死,回来身体也一直不好,他的心中半是愧疚,另一半,竟然是怜惜。他想,是自己害她遭遇不幸,是不是也得负责呢? 这世上从来不缺察言观色的人,更何况,他对于李燕婉的意思,也并未克制。很快,县令就当着他和李员外的面好好地夸了一通李燕婉,然后提议说他们两个郎才女貌,正是相配。他还没有说话,李员外就站起来表示拒绝,直接将他心中的绮思给打碎。 他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好像,收了这个女人,他也并不反感。如果能每天看到她生动的样子,那他,也会很开心的吧? 楚王爱细腰,吴宫多饿死。他一向深知上位者的一举一动,对下面的人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更何况,这件事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呢。李员外的态度并不重要,更甚至,李燕婉本人的想法也并不重要。只要他想,他就能得到。 于是,她就被下面的人送到了他的床上。不过不是知县,而是他随身的侍卫干的。在他们这些见惯了腥风血雨、恩怨情仇的人眼中,一个土员外的女儿,又算什么呢? 后来他无数次地回想那一晚的场景,无可否认,是美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美好。那时候他不懂,被下了药送到他的床上,在他最终进入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绝望,和认命。对他来说是极致享受,而于她,却是生命的屈辱。 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的女儿也到了妙龄年纪,好奇着追问他当年和母后相遇的场景时,他想了想,笑着说:“朕从不后悔对你母后做的一些事,只是,当时应该,待她更好一些。” 女儿不明就里:“父皇待母后还不够好吗?” 他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 第六百二十二章 沉默(2k) 正如李燕婉不知道建元帝后来是怎么跟太后交代的一样,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段时间的后宫,变得这样地平静和沉默。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些老相识们现在也不作妖了吗?她们要是闹出点事情来还好一点,这样平平静静的,倒是让她有些不敢置信了。 “太后什么反应?”烟嬷嬷一从慈宁宫回来,她就盯着问道。 因为她现在肚子大到根本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太医基本上都已经确定她这次怀的是双胎,除了云梦居,她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什么的,她便让身边的人代劳了,隔三差五地去一趟,也能刷一刷存在感。这次,她也是想要再试一试太后对她的态度如何。 烟嬷嬷一脸平静地回来了:“回主子,太后听到太医的说法,很是高兴。叫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给生下来。其它的事情有她挡着呢。” 这就是还是有“其它的事”咯?“太后心情如何?有没有说皇上的事情?”现在宫中太平静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让人害怕。加之随随便便就让选妃一事过去,也不是太后的性格,李燕婉忍不住有此一问。 “嗯……这个,太后倒是没有提。跟奴婢说话的时候,口气也还算好,很是关心。” “这样啊……那你先下去忙吧!”什么消息都没有,李燕婉无奈地挥了挥手。 倒不是她不放心建元帝是不是背着她依然纳人进来了,只是对于这件事,宫中的人自从康王妃定下来之后,仿佛都自动遗忘了。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却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反倒不同寻常起来了。去问建元帝,他也叫她不要管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去问别人,她现在身份特殊,干什么都容易让别人想多。 “好吧!你们让我不要管,那我就真的不管了!我就不信,我好好地待在云梦居,这祸患还能从天上掉下来!”李燕婉在屋子里边转圈边做心理建设。其实,她对这件事如此关注,也只是有点心虚罢了。建元帝这样做为的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太后包括大家要追究起来,就算她躲在云梦居,这份“罪过”也是免不了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看开了,日子也就过得快了,眨眼两三个月就过去了。李燕婉的肚子大到吓人,就连烟嬷嬷每日在身边伺候,也不时流露出担心的神色。李燕婉自己在将心中的恐惧与建元帝说开了之后,反倒能够正正常常地看待这件事了。每天不要人提醒,就自觉地出去散步运动,吃东西也是给什么吃什么,没有二话。虽然……她现在都不敢吃多了。烟嬷嬷说,吃的太多了,肚子太大,孩子营养太好的话,生产的时候就难了。所以有时候晚上,她饿得抓心挠肺,建元帝偷偷给她拿一下点心,她都要面临天人交战。 “吃一点吧,没事的。”建元帝看着她因为怀孕而丰腴不少的身子,心疼地说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怀孕是这样一件受罪的事情。他在旁边看着李燕婉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好像睡了个觉,都要大上一圈。她的脸不再像以前那样白净,而是长了些斑斑点点。小小的人,却要撑着这么大个肚子,每天行动都不便,每动一下都让身边人心惊不已。 李燕婉贪婪地看着建元帝手中的豌豆黄,吞了两口口水,狠了狠心,将头转过去不看:“我不吃!” 一个大吃货,现在饿着肚子强忍着不吃东西,能支撑她这样做的,恐怕也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建元帝搂紧了她:“那朕倒点水来给你喝,好不好?”东西不敢吃,那就只能喝水抵饱了。 李燕婉苦着脸:“可是水喝多了要方便。”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自己一个人上厕所都成问题,就算她可以一个人去,她身边的这些人,也不会允许她一个人的。平时起夜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让建元帝扶着她去,每每还要喊人进来扶着去。麻烦的要死。 建元帝抿了抿嘴,这下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让她吃吧,以后孩子太大生不出来怎么办,可是拦着不让她吃,看到她这样煎熬着,他也跟着煎熬心疼。左右为难。 这下反倒是李燕婉反过来劝他了:“好了,快把东西放回去吧,我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饿了。”笑得一点牵强的意思都没有,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嗯。”建元帝看了看她,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点心,从喉咙里钝钝地发出一声回应。又坐了一会,才下床将手中那块豌豆黄有给放了回去。“快睡吧。”回来将李燕娃安顿好躺下,建元帝仍然还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良久,“你还不睡吗?”李燕婉带着睡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大半夜的,两个人不睡觉,一下子去拿吃的,一下子又这个那个的,跟个傻子一样。更何况,她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是可以补觉的,可是建元帝一大早还得起来去上朝,可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嗯,朕就睡了。”建元帝回身摸了摸她的头,暗暗叹了口气,也钻到被子里睡了。他其实并没有在想什么,只是那一瞬间,觉得上天真的很爱玩,人在命运前,毫无抵抗之力。他,是真的无助了。面对这样懂事的李燕婉,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想,你以后不要在这里过夜了吧。我一天晚上要起好几次,总是要吵醒你。你白天还要上朝,太耽误事了。” 整个床帐都陷入了沉默,就像这对话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不要操心这些了,朕心里有数。你不是说要睡了吗?快睡吧!”建元帝翻了个身,轻轻拍了她两下。她都这样了,他要是再不看着,那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现在即使一晚上要醒好几次,但至少能切切实实地知道身边这个人的情况。纵使难受,但也真实。 ------------ 第六百二十三章 产期 从冬天怀上,到现在,转眼半年也过去了。六月的天气,夏天还未完全到来。偏偏老天爷像是给李燕婉作对一样,今年的天气,较之往年,可是热了不少。这才六月份,她在宫中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动就出汗,干坐着后背也在不停的冒汗。偏偏因为她现在怀着孕,还不能受凉,所以宫中一点冰都没有用。冷了热了,只能硬扛着。 “我的小祖宗们哎,母妃怀你们,可是吃尽的苦头。”李燕婉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半是抱怨半是疼爱。 现在她的身边已经离不得人了,烟嬷嬷连几个丫头都信不过,担心她们没有经验,平时不是自己伺候在旁,就是建元帝新派来的罗嬷嬷跟在身边。这日伺候的,正是烟嬷嬷。 “主子现在都快七个月了,再过两个多月小主子们就出生了。那时候正是九月,天气正好转凉,不会那么热,您到时候也不会吃太大的苦。” “还有两个多月啊……”李燕婉嘟了嘟嘴,任由烟嬷嬷扶着在屋子里转圈。因为肚子太大了,她现在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了,所以平日的走路,都得靠着别人扶着走。一圈走下来,她脸上的汗就积了一层。尤其孕妇又是最怕热的,她真是各样都集中在一起了。“那我这两个月,要怎么熬过去啊!” 烟嬷嬷心疼地看向她,这几个月来,李燕婉的坚持,她都看在眼里。正是因为她吃了这么多苦,而且也不声不响地咬牙坚持下来了,再没有了以前的躲懒抱怨,听话懂事地让人心疼。今日难得听到她抱怨两句,烟嬷嬷竟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您七个月都熬下来了,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难道还坚持不住吗?” “可是还有好久啊……就算按照太医说的,因为怀双胎的原因,一般都会提前分娩。那也不至于现在就开始布置产房了吧?”想到去年的夏天,她还能跟着建元帝去园子里避暑,如果在集芳园,那即使屋子里没有冰,应该也比宫中凉快许多吧!只可惜……今年她是去不了了。 烟嬷嬷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京外的园子里,还在那里费尽口舌地解释道:“正巧云梦居够大,早些布置也是早做打算。虽说您临产的时候天气还不会很冷,但是屋子里的潮气什么的也得熏一熏,要热烘烘的,您生产的时候才不会着了凉。这个屋子,可不是一天就能烘好的啊!” “那岂不是就成了蒸笼?”旁边的晴心咋舌道。然后转眼就收到烟嬷嬷白眼一枚,李燕婉本就对此事有些担心抗拒了,她不在旁边安慰,反而添油加醋增加主子的心理负担,这丫头,安的什么心呢? “嗷……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李燕婉崩溃地叹道。想到她要经历两个多月的水深火热,才能将肚子里这两个宝贝给生下来,她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乱喊什么呢?”建元帝伴着她的喊叫声,大步走进云梦居。 ------------ 第六百二十四章 置气 此时刚过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建元帝从乾正宫步行过来,脸上也有了一层薄汗。进来先是看了李燕婉一眼,见她无事,才示意下人端水过来给他擦脸。 李燕婉这两日在与他置气,看到他过来了,也不请安也不打招呼,转身就往里走去。 建元帝无奈地露出苦笑,拿起钱同递上来的毛巾草草擦了一把,就三两步跟了过去。“还在生气呀?都要当母妃的人了,这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 仗着李燕婉现在行动不便,建元帝很是顺利地挽着她的腰,虽然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把能绕过来了。李燕婉确实也没有办法反抗,她现在连抬个脚都沉重地很,更不要挣脱出来了。没好气地横了建元帝一眼:“我怎么敢生气呀。人家来拜山头,不也是瞧得起我这个久不出现的老人吗?” “她们两刚进宫,不懂事,朕已经严令她们以后不准来打扰你了。你消消气,不然气窝在心里,不是会更热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这么一大块肉吊在前面,她们看得见吃不着,当然得着急啦!我现在怀着孕,根本没有什么竞争力,人家可不就找上我了吗?”李燕婉没好气地说道。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她几个月前一直担心的花朝节选妃事件,终于以建元帝的败下阵来作为结束。那一阵她还在疑惑宫中的平静,实际上就是太后和皇上在两方角力。最后,建元帝身为人子,又不占什么理,太后仗着大义,自然就帮他做主了。最后选进来两个女子,一个封贵人,一个封小仪。当时李燕婉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在建元帝的再三保证说绝不碰她们之后,才勉强决定以观后效。这一两个月看下来,确实没有出什么事。当然,这其中她晚上所费的某些牺牲和劳动,也是产生这个结果的重要因素。 然而前天,那两个女子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还是说真是自己的主见,竟然相约过来拜她的山头。她之前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对那两个据说很是貌美的女子也没有太多的关注。反正她只要抓住建元帝这头就行了,防一个都省事。可是现在见到了真人,看着两个一动一静均是容貌昳丽的年轻女孩子,而她,却因为怀孕满脸孕斑,身材笨拙,两相对比,心态自然炸了。 “你个傻子,你就没想过,你怀着孕,都将朕栓地牢牢的,那些人,恐怕要比你气上一万倍吧!这样一想,你还有什么好气的。”建元帝显然已经看穿了她,知道她生气的点根本不在于他又有了别的女人,而是出于女性原始的嫉妒本能。 李燕婉吐了吐舌头:“你这样说,也是非常有道理。”刚说完,又记起自己之前还在与他置气,又连忙板起了脸:“你就知道说这些话哄我开心,反正我每天待在宫里什么也不知道,就连某人想要乱来,我怕是也蒙在鼓里呢。” “乱来?难道婉婉晚上又想了吗?”建元帝凑到她身旁咬耳朵。 “你流氓!” ------------ 第六百二十五章 胃口 虽然李燕婉多次提议,让建元帝回他的乾正宫去睡,这样又不拘束,还能睡个好觉,最重要的是,还能用冰!但是建元帝也多次拒绝了。除了实在忙得过不来,或是第二天有事的情况下,他总是要按例歇在她这里的。 建元帝本就火气旺盛,再加上担心李燕婉睡觉着凉,晚上屋子里也是不用冰的,窗子半开着,剩下的,就只能靠人工用扇子扇风了。李燕婉现在躺在床上,都不敢离建元帝太近,他的身上实在太烫了。再加上,她的肚子现在只能仰卧着,跟个二百斤的废物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我见犹怜的美感可言,有时候她自己照着镜子,都觉得面目可憎。那再往建元帝身边凑,也是徒劳无功啊。 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到点了,就往床上一趟,闲聊两句,然后就准备睡了。建元帝现在已经被锻炼出来了,睡得很是机警,李燕婉一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立马睁眼醒来。虽然在李燕婉的极力反对下,他不会亲自扶她去屏风后面方便,但是将她从床上伺候起来,唤人进来,一系列事情,也都是他一手包办。任劳任怨,眼看着都瘦了不少,与愈见雄壮的李燕婉,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对方的牺牲,两人彼此都记在心上。只是肌肤相亲到了一定程度,这些感激的话,就不会轻易宣之于口了。因为有了共同的爱情结晶,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 “主子,您没有胃口吗?”白天的时候,建元帝大多是不在的,他有他的事情要忙。而且,现在李燕婉孩子还没生出来,实力亦没有强劲到不惧人言的地步,所以建元帝在外面,还得应付一二,不能表现出专宠的态势。李燕婉相信建元帝的承诺,和底线,所以对于这些,也就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到罗嬷嬷地关心,李燕婉刚准备放下筷子的动作又停顿了一下,复又拿起来,夹了一片冬瓜放到嘴中,味同嚼蜡地吃着。“天气有点热,确实食欲不大好。”话虽如此,她仍然乖乖地吃着她的专用营养套餐。 可能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太乖了,嬷嬷也有心奖赏一下她,柔声问道:“那主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可以让膳房去做。”在云梦居,李燕婉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连吃喝都不能自由。 李燕婉眼睛亮了:“水果冰沙!” 罗嬷嬷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不行。” “那冻酸奶。嬷嬷,喝奶好,还能激发食欲。” “……不行。” 李燕婉撇了撇嘴:“那就酸梅汁好了吧,只要一点点冰就好。”一脸恳求地看向罗嬷嬷。 沉默了好一会,罗嬷嬷才说道:“酸梅汁可以,但得是温的。” “温的就不好喝了呀……还说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做的,结果说一样一样不行。”李燕婉拽着桌角的流苏,念念有词。 罗嬷嬷装作没听见,吩咐守在门口的小顺子去小厨房通知下去。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四伏 “等等,晴心那丫头跑哪去了?这两天都没有看到她。”李燕婉嘴都碰到杯沿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杯子又离了嘴,看向绣心问道。 绣心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杯子看,见她始终没有喝,反倒岔开来问她问题,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回道:“哦,晴心去殿中省领这个月的份例了,应该快回来了。” 李燕娃“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复又继续拿起了杯子,小口地含了一口。 “主子!先别喝!!!”烟嬷嬷发疯一般地冲了进来,一把将李燕婉手中的茶杯打在地上。“您咽下去了吗?快吐出来!”看到她还在愣神,烟嬷嬷着急地拍打着她的背,什么尊卑礼仪都顾不上了。 “呕……咳咳咳……”一口水能在嘴里包多久?李燕婉是没有想到。烟嬷嬷边喊边冲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把那口酸梅汁喝进嘴里,即使听了烟嬷嬷的话没有全咽下去,但是总有一些进了喉咙里。看到烟嬷嬷这样着急地进来,她就知道事有不好,第一时间将嘴里的酸梅汁给吐了出来。再加上烟嬷嬷上来就猛拍几下,呛在她喉咙眼中的水也咳出来不少。 这么大的动静,云梦居的奴才听见的都围了过来。烟嬷嬷没空与大家解释这么多,李燕婉情况未定,她不敢轻忽,抓起钱同的袖子就说:“快,快去找太医。”然后又随手拉住一个人:“你快去膳房把温着的牛奶都端过来,快!”然后仍旧大力地拍着李燕婉的背,迫使她将之前喝下去的吐出来。 一会儿功夫,李燕婉脸色就不对了,不是那种呛到了的潮红,而是微微有些青紫。这个症状,明眼人看到,就知道是中毒了。“烟嬷嬷,你不要拍了,这是解毒丸,先给主子用一粒。” 李燕婉被拍地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呼吸也有些困难,她隐约觉得,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不!她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她还没有最后见建元帝一眼!她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她的孩子,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来了……用尽她最大的力气,从罗嬷嬷手中接过那粒解毒丹,然后吞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昏迷失去意识的过程中,云梦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主子被人下毒了,生死未卜,太医还没有到,大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酸梅汁是绣心端上来的,她自然成了头号嫌疑人,还有小厨房的厨子,也很快被大家看管起来了。更多的人,则是围在昏迷过去了的李燕婉的床前,心慌意乱,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让开让开,太医来了。”这个时候,钱同也顾不得什么内外之别了,带着陈太医径直到了李燕婉的床前。天知道钱同去请太医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只知道主子突然就不舒服了,看起来情况还不轻。 ------------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中毒 “太医,我们主子现在情况怎么样啊?人没问题吗?孩子还好吗?”看到陈太医把着脉沉吟不语,烟嬷嬷急了,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陈太医依然没有说话,甚至还不避嫌地动手掰开李燕婉的嘴,去看舌苔的颜色。反复确认之下,才叹了口气,对身旁围着的一众人说道:“婉贵嫔这次是中毒了,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名为番木鳖的毒药。幸而贵嫔食用地少,又及时服用了解毒丹药,所以现在还不至于没命。我现在开一张方子,贵嫔喝下去,应该性命是无忧了。只是孩子……” “孩子怎么样?”建元帝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李燕婉昏倒过去的时候,罗嬷嬷就命人去乾正宫禀报皇上了。建元帝本在会见大臣,却见到赵全神色慌张地进来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着急之色,只是碍于有旁人在场,不敢出声。赵全的性子建元帝了解,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在他忙正事的时候进来打扰的。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关于武举这件事,你按照今天商量的,再写个条陈上来。”建元帝找了个时机,将人给支走了。然后才看向赵全:“怎么回事?” “皇上,婉,婉贵嫔出事了!” 建元帝拿起的茶杯“砰”地掉到了地上,话都没说什么,抬起脚步就出了门。在路上,才将李燕婉的情况了解了一二。中毒!竟然会中毒!云梦居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抬步进到云梦居的时候,只听到了陈太医后面两句话,不过那也够了。待得到陈太医犹犹豫豫地答复:“因为不知道毒性到了哪里,再加上用药解毒的话,药性比较强,对于孩子会有一定的影响。”这大热的天,他跑地满身是汗,建元帝却如坠冰窟。 可是,现实却容不得他有半点软弱犹疑的时间,大家都在等着他做出决断。“现在这样,婉贵嫔是还有生命危险吗?” “是。需要用药清除。” “那就用药吧。记住,婉贵嫔一定要平安。”建元帝闭了闭眼,开口说道。 有了皇上的吩咐,大家也就有了主心骨,各自散去干正事了。建元帝这才有空将李燕婉中毒前后的事情了解清楚,又亲自过问了相关嫌疑人员和现场证据的保管情况,然后才坐到了李燕婉的床边。可能是吃了解毒丹的原因,她的脸色没有别人描述的那样青紫了,但是仍然很不好,那种土色,让他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婉婉,你可不能丢下朕啊。”摸着她毫无反应的头,周围无人,建元帝终于才敢将心声吐露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乾正宫过来的,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他不敢想象,要是李燕婉就这样去了,不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那他,要怎样过下去。明明,昨天这个人,还在跟他撒着娇,说等孩子出生了要怎样怎么,现在,怎么就躺在床上几乎没了声息了呢? ------------ 第六百二十九章 清醒 药熬实话实说好了,也给李燕婉灌下去了,但是她依然那样躺着,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建元帝不无担心地拉着陈太医问道:“婉贵嫔真的会没事吗?她怎么还昏迷着?” 在宫中当太医的,最怕遇到的就是中毒这种事情。不仅因为难治,而且这背后的阴谋与暗算,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很明显,婉贵嫔这次,不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有此一劫吗?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当然,当着建元帝的面,陈太医却不能实话实说。“用了这药,婉贵嫔应该是没事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孩子这个话题,于建元帝,是怕听到这个结果,至少,不想现在就面对,于陈太医,则是心中真的没底。“皇上,臣刚刚去小厨房看了贵嫔今日食用过的东西,基本已经确定就是那杯酸梅汁中有毒了。臣查看了制作的材料,并未发现毒药的痕迹。想来,这就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了。番木鳖又名马钱子,乃是一种毒药,婉贵嫔中的正是此毒。” 医疗上的事情,建元帝是门外汉,但是对于李燕婉中毒一事的调查,他却心中有数。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碰到这酸梅汁的人都被他抓了起来,就算是其他看起来不相干的人,也不保证就真的没有嫌疑。他就不信,他还翘不开这些人的嘴!至于这幕后之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建元帝疲累地挥了挥手,示意陈太医可以退下了。虽然太医确认李燕婉会没事的,可是她一时不醒来,他这心,就一时没有着落。其他的事情,更提不起丝毫兴趣去做。 守在李燕婉的床边,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鼻子小小的,嘴也小小的,只是那紧闭的眼睛却是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睁开,用那水灵的眼神再看他一眼呢?她平躺在床上,肚子已经大到将被子顶起一个小山,孩子……他们的孩子,还好吗?想到孩子的这一刻,建元帝心痛到无法自己。他不想面对,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他的两个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世的孩子,很有可能,就这样见不到了。难道说,他真的就这样没有子女缘吗? 建元帝痛苦地双手捂住额头,坐在李燕婉的床前,静静体验着这一段的绝望与煎熬。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当初带这个女人进宫,是对的吗?她跟着自己,受的苦一个接一个,甚至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委屈,他真的能带给她幸福吗?以前他从未怀疑过这件事,这个世界上,能给她幸福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只是现在,他却没那么肯定了。 “啊!孩子……我的孩子……”只听李燕婉突然惊呼两声,然后眼睛突然睁开,坐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惊惶失措。 “婉婉,你……你终于醒了。”建元帝惊喜地抬头看向她,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狼狈与苍凉。 ------------ 第六百三十章 孩子 从李燕婉出事,到她现在醒过来,也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外面的天色已从烈日高照变成了暮色西沉。李燕婉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情况如何,而建元帝的第一反应却是她终于没事了。 “婉婉……婉婉……朕的婉婉。”建元帝紧紧抱着李燕婉,不断重复喊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方式能够确认这种她还真实存在的感觉。 李燕婉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回出事,估计也将这人吓个够呛。她……应该是中毒了吧……那碗酸梅汁。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当时绣心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还不待她细想,建元帝就放开了她,摸着她的脸,像魔怔一样,反复确认她的温度。 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打掉了他在乱摸的手,直直地问道:“孩子没事吧?” “额……孩子,不是还在你肚子里吗?你自己摸摸。别担心,还有朕在呢。”建元帝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事,也不敢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就将实情告诉她,只能含糊其辞。 李燕婉却没有想太多,摸了摸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她醒过来到现在全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知道了孩子没事,心中那口气便也散了,直直地倒了下去,反倒将建元帝吓了一跳。“婉婉,婉婉,你怎么了?”坐在床边急地要死。 “我没事,你放心。”李燕婉缓了一会儿,才温柔地笑着对建元帝说道。 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建元帝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她醒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宣太医进来看看。脑子就跟短路了一样,一面要留下来照看她,一面又要出去喊太医,走了几步,站在屋子中间左顾右盼,像个傻子。末了才一拍脑门,他可以直接开口喊人啊,不必亲自出去的! 因为建元帝不想让自己的痛苦与难堪被别人看到,所以之前守在李燕婉床前的时候,是将别人给支走了的。现在进来的,也只是陈太医一人。慎重地诊了诊脉,刚想说话,就听到建元帝出声打断道:“婉贵嫔要休息,我们出去说。”然后唤人进来照料她,自己带着陈太医出去了。 “情况如何?”感觉到李燕婉在里间应该听不见他们聊天的内容了,建元帝才停下脚步,低着声音问道。 陈太医回道:“臣观贵嫔娘娘的脉象,基本是没有问题了,还有一些余毒未清,接下来几天连着喝药就能排出来了。只是……孩子是否无恙……这个臣确实看不出来。” 建元帝对这个结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更有甚者,他听到李燕婉无恙,已经觉得上天对他很是偏爱了。“朕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婉贵嫔,也不要与别人乱说。” 这种宫廷纠葛,陈太医是吃饱了撑的才会乱传,自然点头同意。 ------------ 第六百三十一章 未卜 当天晚上,建元帝自然是歇在李燕婉这里了。将还未处理完的公务拿了过来,在云梦居批。现在,只有守在她身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他的心,才能放下来。李燕婉虽然喝了药已经好了很多,再也不是那种随时要过去了的样子,但是看起来仍然很虚弱。中了毒也不能再吃什么了,晚上只用了点流食,白粥和热牛奶什么的。 “你别等朕了,快睡吧。”建元帝正坐在不远的桌旁批折子,回头的时候发现李燕婉睁着眼睛不睡,看着自己,心疼地开口说道。 生病了的李燕婉显得格外软软糯糯,轻声说道:“嗯……想到谋害我的那人,就有些睡不着。现在查出来了吗?”她的心中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想到那人竟然会背叛自己,甚至加害自己,她就不敢相信。 建元帝放下笔走到她的床边,牵着她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吧,朕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加害你的人的!有嫌疑的人朕都看守起来了,明天大概就能出结果了。你乖乖睡一觉,明天就知道了。”他不知道的是,李燕婉对于结果的惧怕,已经超越了对于幕后凶手的愤恨与好奇。都是每天见面相处的人,有一天你却突然告诉我说:“我想要毒死你,因为我的主子另有其人。”这么残酷的场面,李燕婉一点都不想面对。 可是,她却对着建元帝笑了一下,温软说道:“我有点睡不着,你陪我吧。”这个时候,好像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不会背叛她的人。所以,她格外依赖这种安全感。 明明还有一堆折子等着他去批,但是建元帝却毫无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脱鞋上床将李燕婉抱在怀中,轻轻拍着背,哄她入眠。李燕婉躺在熟悉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气息,心中安定了不少。自从她醒过来,虽然面上一直都是很冷静的状态,但是心中却实实在在受到了惊吓,更兼担心孩子是否会受到影响,以及怀疑究竟是谁下的黑手,忧心重重。“你今儿还没有给孩子念书呢”躺在建元帝的怀中,李燕婉提醒道。 这句话一说,建元帝的眼泪直接就飚了出来。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现在还在吗?费力仰起头将涌出来的泪水给退回眼眶,沉默了一下,方道:“是朕忘记了。”说着,从床头的多宝格中拿出昨天没念完的书,翻到有折痕的那一页,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地开始念了起来。 “三年丧毕,禹亦乃让舜子,如舜让尧子。诸侯归之,然后禹践天子位。尧子丹硃,舜子商均,皆有疆土,以奉先祀。服其服,礼乐如之……”一句一句,将历史念得无比认真。孩子,如果你们还在的话,父皇愿意将一切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们。只求你们,能健康顽强一点。 在建元帝的念书声中,李燕婉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 第六百三十二章 凶手(1) 看到李燕婉的眼睛渐渐闭上了,建元帝念书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看着她即使睡着,脸上还带着惊慌的神色,他心疼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今天,何尝不是在地狱与天堂之间走过一遭?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好好地躺在自己怀中,他只觉得,怎样都好。 又歇了会,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他才小心地放开她,抽身下床,继续去批折子。除了把她哄入睡,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调查地怎么样?”云梦居的院子里,建元帝背着手看向天上挂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开口沉沉地问道。 身后的黑衣人躬身利落回答:“奴才已经将云梦居所有接触此事的人都审了一遍。最先发现此事的是那个叫做烟嬷嬷的女人,她是在小厨房准备炖补品的时候,在灶台底下发现了尚未清理干净的粉末,恐怕就是下毒那人匆忙之间将纸包扔进火煻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外面的。烟嬷嬷一发现,就赶忙冲进来制止婉贵嫔了。” “嗯,有没有调查出来是谁做的?” “现在初步确定的人有三个:一个是那个叫做绣心的宫女,酸梅汁是她从小厨房端着进屋的,在路上完全有时间下毒,不过她拒不承认是她做的另一个则是一个叫做小顺子的太监,据说平日在云梦居一向勤快话少,但是近几个月来却突然活跃起来,抢着在婉贵嫔面前表现,据厨娘说,主子要喝酸梅汁的吩咐就是他去传达的,然后就一直待在厨房没有出去。至于那个厨娘,虽然也有嫌疑,但是她是皇上所赐,如果要下毒的话,应该也不会等到今天。”有条有理。 “就他们三个人吗?别人呢?”这次是触碰到建元帝的底线了,他一定要将这件事给查个清楚,为他命运未卜的孩子严惩凶徒。 “暂时就这几个了。” 依照建元帝的意思,出了这档子事,虽说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但因为分不清还有没有人隐藏着,最好是全部大换血为好。但是,他想起今天李燕婉说起凶手的时候,那闪烁的眼神,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再排查一遍,如果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话,那就一人打十板子,罚俸一个月作为惩戒,然后放出来吧!至于那三个人,给朕严审!你知道的,要活的!” “奴才领命。”像一阵风一样,那个黑衣人又消失不见了。 建元帝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防的住幕后的凶手。还有两个多月,他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难道就不能逃过这一劫吗?即使现在查出来是哪个奴才做的,难道,他们会有这个胆子?还不是后面有人指使着,难不成,他在后宫这些女人眼中,就是个纸老虎吗? 风吹云动,流动的云渐渐遮住了白亮皎洁的明月,天幕上只剩一块微亮的光幕,阴霾恐怖。 ------------ 第六百三十三章 凶手(2) 凌晨李燕婉醒来,竟然发现建元帝还守在他身边,拿着本书对着灯在看着。 “皇上,你一直都没睡吗?”李燕婉睡意迷蒙。 建元帝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转头看了她一眼,转了转脖子,说道:“朕睡不着,随便看看。你是要起夜吗?” 其实她只是白天的时候变故太大,心中始终有阴霾没有散去,所以睡也没有睡太好。朦朦胧胧间感觉身边凉了一下,过了很长一会才又窸窸窣窣上床来了。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他还没有睡。睡不着?是因为担心她吗? “你放心啦,太医都说我没事了。孩子也还好好的,也算是虚惊一场了。”李燕婉还笑眯眯地反过来安慰建元帝。殊不知,建元帝听到这个,心都在滴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都还好好的吗? 担心自己露出破绽,让她也跟着不好受,建元帝强扯出微笑说道:“朕知道,只是你突然出事,朕吓个半死,一时没有缓过来而已。婉婉,你在朕心中是很重要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说到动情处,建元帝郑重地对着李燕婉叮嘱道。 李燕婉一直知道建元帝是喜欢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是爱的,但是这个男人的爱太过内敛,两人日夜相处,这份感情早已内化成生活的一点一滴,热烈的表达倒不是很常见了。现在听到建元帝这样郑重地跟她说“你很重要”,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你明天还要上朝,多少还是睡一会吧!” “凶手的事情……” 建元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燕婉强硬地打断:“这些等天亮再说吧!我宫中出了这样想要毒死主子的人,自然得要我自己来处置!”不仅是要让建元帝尽快睡觉,也是因为,她现在不想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看了她两眼,建元帝叹了口气,同意了:“好,那便交给你来处置。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睡觉了。”李燕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先行钻进被子中了。建元帝等了一会,也吹熄了灯,躺下睡了。 这回,却换成李燕婉睡不着了。今天一天的变故太多,她还来不及仔细理一理,现在将白天的事情仔细过下来,才恍然发现,这件事,果然是早有预谋啊!现在想来,从罗嬷嬷准许她今天自己点吃的开始,各样事情就充满着不对。 罗嬷嬷一向严厉,因为怕她到时候生产困难,大家都大祸临头,所以一向对她的饮食运动把控地很严,可是怎么就突然大发慈悲允许她喝酸梅汁了呢,偏偏是酸梅汁,颜色这么深,即使下了药在里面,也不容易看出来……而且,以前领月钱的都是钱同,怎么这次就是晴心去了呢,是不是有人想要做什么,故意支开她然后才方便行事?她喝麻辣烫的时候,绣心的表情,也很是微妙啊……再往远点说,小顺子这两三个月来的表现,与以往比起来可是积极了不少,反常即为妖,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呢? 李燕婉想得脑仁疼,也没有想出个大概来。越想越多,甚至觉得这个云梦居除了晴心和烟嬷嬷,竟然没有一个完全清白的人。有今天这个结果,是她当主子的失败吗? ------------ 第六百三十四章 面对(2k)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权力和手段面前,一切猜测都是无谓的,一切隐瞒和硬扛也都是傻瓜的行径。建元帝因为要上朝,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身走了。没多久,李燕婉也就起了,新的一天,给了她面对的勇气。 当然,给她面对的实力的,还是建元帝。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只要人还没有死,那绝对能把嘴给撬开。更何况,云梦居就这么点人,瓮中捉鳖,抓一两个内鬼,还不是简单的很吗?事先得了建元帝的吩咐,赵全都没有跟着建元帝回乾正宫,而是留了下来,负责将事情的真相展示在李燕婉面前。 “嗯,最后的嫌疑人锁定在绣心和小顺子身上,那究竟是一人作案还是两人合作?”听完赵全的一番话,李燕婉面色还很平静。经过昨晚的心里建设,早上有喝了饱饱的一碗红豆粥,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现在还能比较控制住自己。虽然实际上,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绣心和小顺子,都是她一进宫就跟在身边的,虽然比不上晴心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感情也很深了。不管他们两究竟是谁有问题,李燕婉都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背叛了,哪怕是出卖她也好呢,但这个人却是直接动手想将她毒死,这种心思,是一点都不顾主仆情谊了。 拦住了赵全继续说下去的态势,李燕婉淡淡开口道:“他们两人呢?我想先见见他们。” “婉主子……”赵全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就连站在他旁边,看起来精神不济的钱同等几个,脸上也均是不赞同。“主子,他们对您起了这样的歹意,您还要见他们,这要是万一再做出什么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您又何必……”烟嬷嬷上前一步劝道。因为她当时的救驾有功,所以她的那十板子,建元帝就先记着了,没有让人打下去。其它的人,就连钱同这样所谓的“嫡系”人马,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所以,烟嬷嬷现在全是除了李燕婉以外,唯一还能行动自由的人。 “他们都被绑着,能有什么危险。你们都是吃素的吗?”反正李燕婉是打定主意要见到人了。 赵全没有办法,建元帝走的时候说的是全权听婉贵嫔吩咐,现在婉贵嫔坚持,他当然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你就去把人带上来吧,记住,要见主子了,给他们收拾地清爽一点。”接着出去吩咐的空档,赵全额外吩咐了两句。要知道,经过那人的手,可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人。那两个奴才,恐怕现在已经伤的不成样子了吧!现在要见婉主子了,可不得收拾一下,满身是伤血色模糊地进去,不是要吓坏主子吗?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带进来了,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她,这些李燕婉坐在位子上也看到了。见到人,她却没有了话说。说什么呢?问究竟是谁做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问她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她突然就失去了质问的力气,人家选择这样做,自然是已经想好后果了。无非就是她这个主子没有那人原先的那个主子重要而已,有所选择,这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要让你们失望了。你……你们如果心中对我这个主子还有一点感情在的话,就主动说吧。别的手段,我也不想用了。”良久,李燕婉看着他们低垂着的头,淡淡说道。 绣心缓缓抬起了头,脸上还有未擦洗干净的血迹在。眼神坚定:“主子,让您中毒险遭不测,是我的疏忽之过。只是,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害您,您相信奴婢!”说着也不顾自己满身伤痕,对着李燕婉的方向就是几个响头磕下来。 李燕婉面上有些怔愣,相比于小顺子,伺候她起居日常的绣心自然更亲近一点,要说绣心会背叛她,她也不相信。可是,难道说是小顺子吗?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实际上是别人派来的探子? 事情已成定局,嘴都已经被皇上的人撬开了,现在在李燕婉面前再瞒着,无颜见主子,也没有意义。小顺子通红着眼睛抬起了头,满怀愧意地看向李燕婉:“主子,是奴才,是奴才下的毒。” 李燕婉的耳朵嗡地一声,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小顺子亲口承认的这话,就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极近处轰然炸响。小顺子,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羞于表达的小顺子,那个笑容腼腆但却做事认真的小顺子,那个手段心思虽不灵活但是一根筋走到底的小顺子。真正确定是他的时候,李燕婉依然无法将下毒谋害她之人,与眼前这个小顺子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她颤着声问道。难道她待他不够好吗?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云梦居还不能成为他的归宿吗? “主子,是奴才狼心狗肺,辜负了您的信任。您……您就不要再问了。”面对苦主的质问,小顺子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就下了毒,虽然心中纠结地要死,但是在那人的命令面前,他再次选择了屈服。而代价是,一尸三命。在小厨房匆匆下完毒之后,他连端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他怕,怕李燕婉就这样喝了酸梅汁倒在他面前。当隔了很久,他已经被皇上的人带去控制起来的时候,得知李燕婉逃过了一劫,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既无愧于旧主,也没有对新主造成实质伤害,他一个人死就好了。 “所以,前段时间,他们禀告说的有人鬼鬼祟祟出去见人,那个叛徒,根本不是初云,而是你?”一瞬间,李燕婉将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越是老实的人,越容易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恐怕,他幕后那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动用这颗棋子吧? ------------ 第六百三十五章 清白 说到背后那人,小顺子就没那么坦白了:“初云夜会情郎是真,奴才也并未栽赃于她。”避重就轻。 要说他敢这么做,背后没有人指使,李燕婉是不信的。到了现在,他还不愿意说实话,那只能说明,建元帝的手段还没有完全使出来。在这一点上,李燕婉是相信建元帝的能力的。既然知道了她的宫中谁是内奸,幕后黑手是谁,说实话,她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经历了这么多背叛和陷害之后,这宫中还能有几个对她心存善意的人?李燕婉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反正不是你就是她,纷争手段不休,她一天没有倒下去,这种事情就不会停止。 所以,小顺子不说,她也不逼问,而是直接将视线转向赵全:“所以,在你们的调查中,绣心是清白的,对吗?” “回主子,小顺子已经招供,而且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绣心姑娘确实没有太大的嫌疑。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李燕婉艰难地起身,想要去扶起绣心。 这可把立在旁边的人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上前来扶住李燕婉,一个个因为被打了板子突然动作而搞得龇牙咧嘴的。烟嬷嬷还算知道李燕婉的心思,虽然自己心中仍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将绣心扶了起来。一碰上绣心的手和胳膊,她就明白为什么这丫头看到主子上前来,也没个动作了她,也动不了了。 在烟嬷嬷的大力搀扶下,绣心勉强站了起来,苍白着脸对李燕婉感恩道:“奴婢虽然没有下毒谋害主子,但是疏忽大意,才导致主子受此劫难。幸而主子上天庇佑,不然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说着,一行清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李燕婉被众人重新扶回了椅子上,朝着绣心伸出手来,示意她上前。谁料绣心刚动两步,就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众人这才看到,她的后背衣服上斑斑点点渗出红色的血迹,很是可怕。“呀!你这丫头,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说啊!”李燕婉大惊失色。绣心苦笑不语,进了皇上的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她现在还能这样,已经算那些人手下留情了。 “烟嬷嬷,你快扶她下去休息吧,既然这件事与她无关,这次也算和我一样,遭了无妄之灾。在房里上了药,好好休息两天,再来跟前伺候。”李燕婉一脸心疼。然而,对于她的话,底下站着的几个人却都有些迟疑。尤其是钱同,满脸写着的都是不赞同。想了想,还是说道:“婉主子,照理儿,奴才是没有权力管云梦居的事的。只是,这绣心姑娘,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她与您中毒之事有关,但到底这酸梅汁是她送上来的,这嫌疑怎么也脱不了。您……就这样,放过她了?” 这句话一说,烟嬷嬷扶着她的动作就停了,回头也看向李燕婉,等待她的反应。李燕婉倒是一脸无所谓:“她之前也是不知情,这件事也怪不到她头上。既然没有证据说明绣心与此事有关,就不要瞎说。快回去吧!” 绣心挣扎着回望了李燕婉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主子,那这个小顺子要怎么处置?您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想下毒害您,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不得好死!”晴心有气无力地说着愤慨至极的话。没办法,她也被打了板子。 李燕婉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等着她的处置。“赵全,这个人的嘴只撬开了一半,我依然还是交给你们,希望剩下那一半,你能尽快给我答案。”言下之意,就是一定要知道幕后指使之人的身份了。 ------------ 第六百三十六章 吐血 小顺子还没有被完全带出去,就传来大家的惊呼声,他只来得及回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在围着婉贵嫔神情紧张,然后就被大力的太监强力拖走了。只听到身后的惊呼声,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李燕婉,确实也出了点事她吐血了。看着掌心那一块通红的血迹,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周围伺候的人了。明明李燕婉看起来除了虚弱一点,其他都还挺正常的呀,大家都以为她贵人命大逃过一劫了,怎么现在…… “婉贵嫔这是怒急攻心,加上体内余毒未清,所以才会吐血。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正好将体内残留的一些毒气给一同逼了出来。之后只需要用药好好调养一下就好。”陈太医诊完脉,惊奇地说道。连他也没有想到,婉贵嫔这一吐血能有此效果,比吃药都要管用。 然而,李燕婉下面一句就让陈太医纠结了“依太医的意思,我这是还要喝药调养的吗?可是,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是大人不要紧,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这就不得不考虑了。这药,我可以不喝吗?”目光恳切地看向陈太医,倒把他闹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现在婉贵嫔的脉象很复杂,一则是她这个大人中了毒,虽然少量,但也不是没有影响,二则她不仅怀着孕,怀的还是双胎。给怀孕的女人把脉本就有难度,更何况在母体受损、身怀多胎的情况下呢?就是陈太医,他现在也搞不准李燕婉肚子里孩子的真实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孩子肯定是会受到母亲怀孕中毒的影响,但是具体受伤害到哪种程度,他却没有把握。私心里,他还暗暗期待着在婉贵嫔身上还能看到奇迹,毕竟,她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了。 在陈太医自己都无法准确判断的情况下,建元帝又明确跟他说了,不要把孩子的情况告诉婉贵嫔,那面对李燕婉的期待,他自然要斟酌一下了。“贵嫔,您这次中毒可不是小事,为了身体,药还是不能省的。” “那不会损伤到孩子吗?”自始至终,李燕婉一直关心的都是会不会影响到孩子。虽然昨晚建元帝跟她说孩子很好,但是她是个母亲,孩子在她体内,她怎么能没有感觉? 陈太医犹豫了一下,才组织好语言:“臣给您开的药材,药效都比较轻,对孩子的影响也小一点。您不用太过担心。”他是个医生,只能在事实基础上用话语美化,却没有对着病人撒谎的。 他的表情、他的犹豫还有他话中的意思,都让李燕婉心中一沉,一把拉住陈太医的衣袖:“陈太医,你实话告诉我,孩子真的没事吗?”一想到可能因为这个,让她盼了这么久的孩子而出什么意外,她的眼睛急得已经红了。 “婉主子,这个,您就不要问了,臣一定会尽力保住孩子的。”陈太医保证道,却低着头不敢看她。 李燕婉的脸已经变得煞白一片。 ------------ 第六百三十七章 虚弱 建元帝带着太医院院首、他的御用太医黄太医过来的时候,一路上还想着要编怎样的借口给李燕婉,才能让她对黄太医的到来不抱怀疑。结果一进门看到她脸色煞白,神色惊惶甚至有些痴傻,吓了一大跳。 还不待他上前问发生什么了,就见李燕婉像看到救星一样迎着他的方向就要下床。吓得他赶紧三两步上前将她按在床上,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呜呜呜……他们还好好的对不对,对不对?”李燕婉满是凄惶地看向他,好像他是唯一的救星。 “对,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呢。你摸摸,他们是不是还在你肚子里好好的,乖,不要自己吓自己。”建元帝来不及多想,赶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带着她的手摸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摸到隆起的肚子,感受到从那里传来的温度,李燕婉平静了一些,像是终于抓住一个东西,证明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对,孩子还在,还好好在母妃的肚子里。宝贝们,母妃会保护你们的,再两个月你们就能见到母妃了。” 建元帝在旁边看得心酸,如果到了那一天,孩子真的没有那个命到这个世界上,她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他根本不敢想。等她稍微平静下来,建元帝才敢打断她的念念有词,说道:“婉婉,朕今天带了黄太医过来,你让他看看,黄太医的医术你总信得过的吧?”说着,侧着身让黄太医上前来,一边还不忘对老头使了个眼色。 “婉贵嫔,咱们又见面啦!不知道您还记得老夫吗?”黄太医摸着胡须笑眯眯地上前对李燕婉打了个招呼,很是亲切随和。一瞬间让李燕婉的紧张去了大半,慢慢地抬头看向他,然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来:“我当然记得您,当初皇上的箭伤还是您给治好的呢。”他们两个也算是打过交道了。 “那这次就让老夫来给您诊诊脉,您放轻松啊,孩子好着呢,可不能因为您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黄太医轻松镇定的态度影响到了李燕婉,她也渐渐放下了防备与紧张,伸出胳膊,等着黄太医诊脉。 别看黄太医笑嘻嘻的,诊脉的时候倒是瞬间严肃了起来,让陪在旁边的建元帝都跟着大气也不敢喘,李燕婉更是一直不停地在窥伺太医的脸色。 也不知隔了多久,黄太医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李燕婉,宣判:“贵嫔娘娘,您现在的脉象比较复杂,但是老臣还是诊得出来,两个孩子的生命力都还很强盛呢,可见是之前养得比较好。听陈太医说您今儿吐了一口血将余毒给清出来了,那就更好了。咱们就好好喝它一阵的补药,把您这受损伤的身子给补补,您生产的时候才有力气呀!”说得又简单又轻松的。 李燕婉一直僵着的脸终于松了下来,像脱力一样对着黄太医说道:“那就谢谢太医了。”提到喝药是为了把孩子健康地生下来,她就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抗拒了。 “嗯嗯好,那您可要按时喝药哦。”黄太医仍旧笑眯眯地捋着胡须,站起身来。 建元帝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好不容易把李燕婉哄正常了,他也不敢再问。怕跟着太医出去太过显眼,李燕婉又跟着怀疑什么,他还又陪了她一会,然后才借口去擦把脸,转身去了客厅。果然,黄太医还好好地等在那没有走。 “皇上,婉贵嫔体内的两个孩子确实还有生命,只是,怀双胎本就辛苦,孩子在母体肚子中营养不均衡,一般生出来的孩子也会一个好一点一个稍微身体弱一点。恐怕,婉贵嫔也会是这个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建元帝冲他点了点头。 ------------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主使(2k) 有了黄太医的话,不早说李燕婉,就是建元帝也颇定了定心。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那对于幕后主使的调查自然就更加上心了。尤其是李燕婉,自从得知她的孩子也因此受到了伤害,就跟老母鸡一样,整个都炸毛了,一定要将幕后主使找出来。 “嗯嗯,你放心吧,只要他不死,朕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名字来。”在这一点上,建元帝所下的决心并不比她小。 李燕婉脸色依然白的不正常,却倔强地盯着建元帝:“重点不在于知道是谁主使的,而在于知道了是谁之后,皇上会不会狠下心来处置。要真是你放在心上的人,或者人家家世显赫,你一个留情,我孩子的冤屈找谁去申?” 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不相信自己,建元帝是有些不高兴的。她是孩子的母亲,难道他就不是孩子的父亲了吗?只是看到她现在身体还有精神都异常脆弱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反驳,保证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朕都不会姑息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小顺子也在刑房中耐不住地问道:“贵嫔娘娘现在如何了?她没事吗?” “哼,你问这个做什么。你都已经下手毒害婉贵嫔了,还会关心她的生死吗?别假惺惺的了,还是老实把你背后那人给交代出来吧!”一个黑衣人老神在在地端了把椅子坐在小顺子跟前,就跟没看见他遍体鳞伤一样。如果能将他脸上的面罩给掀去,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满是刀伤,一看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无血无情的死士,专门为建元帝审问犯人,处理这一类阴似之用的。建元帝一般叫他,阿元。 小顺子虽然被绑在刑架上,身上也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但可能是打的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现在心头唯一一点念想,就是他被带走前云梦居闹出的动静,好像,婉主子是有什么不好啊!越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越放心不下。简直成了一块心病。虽说当时下毒的也是他,说他现在在担忧婉贵嫔的身体,恐怕都没人相信。可是,他确确实实挂在心上。“求你,告诉我……” 阿元已经是拷问逼供的老手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中还真的一动:莫非这小子,还真的惦记着婉贵嫔?可他当时又干嘛要下毒呢?想了想,还是试探地说道:“你既然还挂心婉贵嫔,就将幕后主使之人说出来,我就把婉贵嫔的情况告诉你。这样,也全算是你最后能为婉贵嫔做的一点事了。”他看得出来,这小子不是心地邪恶之徒,毒害婉贵嫔,也只是因为旧主的命令,他一时想不通而已。说他老实,恐怕还真的是老实。不然怎么会这么听话呢? 黑黢黢的刑室没有了声音,愈发显得阴森恐怖。沉默半晌,小顺子终于虚弱地开口道:“好,我告诉你。” 阿元立马来了精神,他还真没想到,这小子,果真如此“有情有义”呢!“说吧!” “是……是沈贵妃。”小顺子又隔了一会,才将这个名字从嘴中艰难地吐出来。 “沈贵妃怎么指使你的?这毒药是她给你的吗?” 话已出口,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接下来,小顺子就供认不讳了:“在婉贵嫔进宫之前,我还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人人都能欺负。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上面管事的太监还故意让我晚上打扫宫道,不准进屋。那时候我已经饿了两天了,又冷又饿,在雪地里差点就没命了,是沈贵妃恰好路过,救了我一命。贵妃娘娘是出于好心,举手之劳,但是这救命之恩,我却会记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还上。” “后来,婉贵嫔被皇上带进宫来,我也就跟着婉主子了。婉主子心地善良,待下人也非常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她。只是,与我素无联系的贵妃,在去年年末婉主子传出怀孕的消息,云梦居又防守地死严的时候,找上了我。一开始还只是一般接触,到了过年之后,贵妃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让我一定要力劝主子去花朝的赏花宴,具体会发生什么,却没有跟我说。婉主子对外说是要去参加,结果事到临头却改口不去,让贵妃娘娘的算计扑了个空。沈贵妃实在没有办法,便通过凌儿将这瓶毒药带给了我,说要让我想办法加进婉贵嫔的饮食中,让她落胎。”说到这里,之前审问时一向刚强不说的小顺子泣不成声。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药是毒药,会将婉主子给毒死的呀!呜呜呜……我以为……那只是一般的堕胎药儿子……” 然而,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也早已经晚了。阿元没有再看他,在纸上刷刷刷地记着什么,然后拿到他面前,将小顺子带血的手指直接按在纸上。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婉贵嫔气急攻心吐血了,不过好在命大,将毒血给吐出来了。”说着,就消失在刑室。 “啪”那一沓纸被建元帝面无表情地甩在地上,散得四处都是。阿元跪在地上,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一个是前任宠妃,一个是现任宠妃,现在两个人撕起来了,皇上心中肯定是不好过的。 “沈蓁蓁……竟然是你,又是你!”建元帝刚刚的面无表情都是假象,维持不到一会,就背着手在屋子里暴走,一边走还一边咬牙切齿地念着,想是气的很了。 “你说!朕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她要宠爱,朕给她宠爱,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沈太师在朝中那样嚣张,朕看在她的面上,也没有多加斥责,甚至还让他再次当了皇子的师傅!她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狠手?啊?婉贵嫔就那么碍她的眼吗?!”建元帝也是口不择言了,对着阿元这个外人就说起这些来了,这让人家如何回应? ------------ 第六百三十九章 冷宫 这个结果,自然也瞒不住李燕婉。出乎意料地,她竟然没有像事前那样,抓着建元帝不放,说一定要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绳之以法。“这件事,全在皇上一心,臣妾等着您的处置。”很平静地将决定权交到建元帝的手中,没有多加压力。 而这宫中从来都没有不漏风的墙,婉贵嫔在云梦居中毒险些身亡的消息,早已为大家所知晓。只可惜,听说没死成,被人及时救了下来了。就连孩子,也没听到落胎的消息。这可让等着吃瓜的群众,瓜子掉了一地,失望不止一点。也不知是谁干的,既然都已经决定兵行险着了,为什么不做得干脆彻底一点,竟然还让婉贵嫔死里逃生了,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真是个蠢货! 当然,大家对于婉贵嫔倒霉都是乐见其成,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大家就会合谋包庇或是拥护那个下毒之人。反正又不是自己,就算幕后主使被抓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还少了一个情敌呢。 于是,就在大家表面平静,实际上已经将眼睛擦得雪亮等着看谁倒霉的时候,建元帝终于有了动静一纸诏书,宣告了曾经宠冠六宫、不可一世的沈贵妃时代的终结。沈贵妃,因为以毒药谋害怀孕在身的婉贵嫔,用心歹毒,不堪其位,着降为贵人,打入冷宫,无诏不得出。 此旨一下,举宫皆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现在沈贵妃圣宠不及往日了,但是毕竟还是掌权的四妃之一,又是从一品贵妃,在宫中还是很有话语权的。这次突然被降为贵人,打入冷宫,一点征兆都没有。一个天上,一个泥潭,对比如此鲜明,自然是要把眼珠子给惊掉下来的。不过,谋害有孕妃嫔,这个罪名,确实是很严重了,皇上下这么重的手处置,也不为过……毕竟,之前皇后牵涉到大皇子的事情的时候,不也差点废后了吗? 震惊之下,便是唏嘘和嘲笑。 而身为当事人的沈贵妃,在赵全带着人过来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处于怔愣状态,等到宣完旨,都没有缓过神来。 赵全可不管这些,沈贵妃眼看着就是糊了,皇上现在最不能碰触的三条底线,一个是朝政,一个是孩子,还有一个是婉贵嫔,沈贵妃倒好,一下就想弄死俩,皇上不震怒才怪!本来吧,只要沈贵妃安安生生的过她的日子,皇上念在这么多年情分上,也不会去动她的。可是,谁让人家就是想死呢? “贵人,请吧!”赵全扯出一丝假笑,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示意她可以收拾收拾去冷宫了。痛打落水狗,这是他的爱好之一。 沈贵妃,现在是沈贵人了,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赵全的手臂,半癫狂地说道:“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一定会听我解释的……” 赵全嘲讽一笑,对此理都不理,直接扬手示意下面的小太监将人拉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轻蔑地说道:“您做下这样歹毒的事情,难道以为皇上还愿意见你吗?” ------------ 第六百四十章 不见 “听说沈贵妃在冷宫整天闹着要见你一面呢,怎么,皇上这么狠心,连一面都不愿意再见了吗?”李燕婉这段日子过得也很是煎熬,外人看到的,都是她大难不死,运气爆棚,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件事,对她心理带来了多大的创伤。不仅是被亲近的人背叛,而且,这种死里逃生的反转与颠覆,其实并不好受。更何况,因为孩子,她还多了一层隐忧。 是以,建元帝对沈贵妃的这个处置,她虽然知道他已经狠下心来,真的已经做到很严格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什么事都没有,而沈贵妃却失去了一切。可是,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平和委屈。明明,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那个女人是想要置她和孩子于死地啊。她没有死成,所以那个女人的罪过就可以因此而减轻吗? 面对李燕婉颇不客气甚至还有些尖刻的问话,建元帝选择了平静以对,将视线从书中移出来看向她:“多说无益,朕不会再见她的。” “毕竟那么多年呢,岂是说断就断了的。恐怕皇上只是碍于我这个受害人的面子,不好去见她吧。没事的,你就算去见她,我也不会生气的。”才怪!李燕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上是试探,反而更多的是气话。 建元帝叹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说道:“从她下手毒害你和孩子的那一刻,朕跟她的情谊,就烟消云散了。你和孩子是朕最重要的人,朕不容许任何人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所以,那个下毒的太监,在招认之后,他就没让他多活一口气。算好,李燕婉也知趣地不问这个人的下落了,他看得出来,婉婉面上冷淡,实际上却是个很重情的人。 这一句话彻底将李燕婉内心的不忿与不安给平息下来,建元帝现在连沈贵妃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了,代之以“她”,足以反映出他内心对于沈贵妃的痛恨。她愣愣地看向建元帝:“那你不怕被别人说太过薄情吗?”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什么的,她可没少听见,这宫中,还颇有几个同情沈贵妃的遭遇呢。 建元帝含笑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 沈氏的事情,在他们两个之间,似乎就成为过去时了。只是在这天晚上,精神敏感脆弱的李燕婉终于睡着之后,建元帝才有空回忆了一下他与沈贵妃的过去。然后惊奇地发现,这个在别人口中传奇般地宠妃,竟然在他的印象中只留下了单薄的侧脸,那种刻进骨子里的端庄温顺,不讨人厌,却也喜欢不起来。他想,他之所以宠了她这么长时间,可能就是因为她看向他的眼神吧。不是皇后那种谋算的,而是女人看男人的那种爱慕与敬畏,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那种自尊。可是,他真的喜欢过她吗? 他怜惜过她,却不曾喜欢过。不然,他不会将她放到与皇后对立的那一面,然后承受这种表面万众瞩目实则万箭穿心的孤寂与沉重。这些年,她想必过得也很苦吧?只是……想要伤害婉婉,他却不能容忍了。 所以,还是不要见了吧。 ------------ 第六百四十一章 疯癫 “皇上呢?皇上怎么还不来见我?是不是你没有去找他?啊?”冷宫,沈贵人抓住凌儿的手,貌似癫狂。 凌儿手中还拎着她们两晚上的饭食,被沈贵人这样用力摇晃着,一时不察,竟然翻到在地。“呀!我的饭!”凌儿也不管沈贵人的不依不饶,蹲下来心疼地看着被打翻一地的饭食。这一摔,她们今晚的晚饭又没了。 沈贵人还在那继续念叨:“皇上怎么会不愿意来见我呢?皇上待我这么好,我可是宠冠六宫的沈贵妃啊!”摸着自己的脸,还沉浸在昔日的风光中,根本不在乎今晚的饭食是不是还有。 凌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碗中还剩下一点的没掉到地上的饭菜收拢了一下,小心地放到离沈贵人有些距离的桌子上。然后才走到她身边,劝道:“主子,您快吃饭吧!”她知道,沈贵人被此事一激,从天堂到地狱,她又一向是个心气高傲的,怎么会接受这个现实?所以现在沈贵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大对了。 她倒是有心去给沈贵人请个太医过来,可是,现在她们已经被打入冷宫,皇上又是那种无情的样子,还有谁会将她们放在心上呢?就是她每日去领饭,也要受一番白眼,才能将别人剩下的给领走。当日煌煌大观的灵犀宫,那么气派堂皇,那么人来人往众人逢迎,现在呢,却只剩她们主仆二人,在这凄凄冷冷的冷宫,为一口饭费尽心思。 沈贵人虽然还不愿意承认她的皇上再也不会来见她了,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不是贵妃了,但是身体却很是诚实。在这儿,就算一开始来的时候嫌弃饭食太遭,但时日一久,根本撑不下去的,能有口吃的,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看着主子毫无形象地在吃着仅剩的晚膳,凌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然后将今天出去打听到的消息禀告道:“主子,今天老爷传消息进来了。” “父亲说什么了?”沈贵人从饭食上抬起头来,一脸殷切地看向凌儿。 凌儿闭了闭眼睛,一鼓作气地说道:“老爷说,因为您的事情,皇上迁怒沈家,已经下旨申饬几次了,族中不少人都因此落马,沈氏一门势力大减。他说,现在他自顾不暇,叫您自己在冷宫反思着吧。” 出乎意料地,沈贵人没有再发疯,而是冷笑了一声,又继续吃饭去了。她这一辈子,就没有顺着他的想法做过,现在出了事,他不再管自己,也是正常。恐怕,那个人现在还在后悔,生了自己这个女儿吧。 “皇上那边呢?他真的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主子,奴婢现在不要说见到皇上了,就连赵全都见不着。咱们这次下毒毒害婉贵嫔,恐怕真的惹到皇上了。他要不是存着心不想见您,也不会这样。”凌儿毕竟是从小就跟着沈贵人的,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了,也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不会的,不会的……”说到建元帝,沈贵人又有些不正常起来,饭也不吃了,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只要我能见到皇上,他一定会听我解释的,他不会怪我的,一定是婉贵嫔!” ------------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不安 婉贵嫔中毒,皇上震怒,沈贵妃被贬,这一系列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宫中过了一遍,然后,风过了无痕。只有路过因为空荡荡而愈发显得阴森可怖的灵犀宫时,大家才会恍然觉得,这里,曾经也住了一个名震一时的宠妃一直住在沈贵妃后殿的良婉仪,在沈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因为不够资格自己一个人独占一个宫殿,也迁出了灵犀宫。 沈贵妃没了,灵犀宫空了,可供大家作为谈资的事情也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连沈贵妃都倒了,宫中想对婉贵嫔打主意的人,也一个两个都退散了。不要说自己没有沈贵妃那样的手腕和能力,就是有,被发现了,难道还能捞到一条命吗?没看沈贵妃都是这个下场了。沈氏一门,也因此受到重创。就算为了家里人着想,也不要轻易动手吧! 更何况,这婉贵嫔,说起来也太神了些。就连下毒,也能躲过吗?听说当时她都已经喝了带毒的酸梅汁倒了,竟然还能被救回来,听说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没事?简直百毒不侵!有些人想起来,甚至开始怀疑,婉贵嫔是不是真有些神神叨叨的了。没看凡是想要害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而她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在这里吗? 这边偃旗息鼓,只等着看婉贵嫔两个月后生产,那边李燕婉却还一直在这件事情中没有走出来。准确来说,这件事留在当事人身上的伤痛,从未过去。 “啊!我的孩子”又一次夜惊,李燕婉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建元帝睡在一旁,也被惊醒忙不迭地起身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问:“怎么啦?又做噩梦了吗?”事实上,因为李燕婉这段时间晚上一直梦魇,他也跟着没办法睡好,她一醒,他跟着就醒了。 “嗯……我,我又梦见咱们的孩子,血肉模糊地一团……”李燕婉惊魂未定,但因为梦到这个场景次数多了,也颇有些镇定地说道。 “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咱们孩子好好地在你肚子里呢,你摸摸看。”建元帝也用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来安慰她。尽管他心中也有些不安,可是在李燕婉面前,他敢露出丝毫吗? “可是……”李燕婉有些迟疑又有些恐惧地看向他:“万一,生出来之后,有什么不好呢?”大热的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建元帝根本不愿意去想这方面的事情,他不相信,他作为真龙天子,他的孩子,就这么倒霉吗?“你别多想,朕是真龙天子,他们便是龙子,得上天庇佑,能有什么事?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建元帝不得不虎着脸将她给镇住。 确实也起了一些效果,李燕婉将信将疑地回过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出了这件事,我都好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了,整天想七想八的,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建元帝心知她这是还没有从被毒害一事中走出来,一个才十六岁的姑娘,就被人家直接这样明目张胆地下毒,换做是谁,都要后怕的。她这段时间惊梦频繁,精神也恍恍惚惚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对。他已经尽力多抽些时间过来陪她了,可是不管怎样,他总还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也收效甚微。 “你不是之前还跟朕说喜欢小动物嘛,你现在是没办法养猫狗了,朕明天让他们给你送一只鹦鹉过来好不好?”建元帝一面扶她躺下继续睡,一面说道。鹦鹉热闹,她逗一逗,总能开心一点吧? “嗯,随便你吧。”李燕婉无可无不可。 ------------ 第六百四十三章 身体 春天随着落花走了,夏天披着一身的绿叶儿在暖风里跳动着来了。前段时间的暑气好像只是一个排头兵,先来试探一下人们对夏天的反应,也提个醒儿,现在,则是动真格的了。虽还不到三伏天,但太阳每日的炙烤,可一点都没有偏爱于谁,普度众生一般地洒着金光。 即使有了那只被李燕婉取名“阿武”的鹦鹉每天吵嚷着,即使建元帝想尽了办法讨她开心,即使太医和烟嬷嬷等人说破了嘴皮子让她注意身体,李燕婉的身子,还是眼见地消瘦下去了。 她之前看着瘦,是因为挺着个大肚子,人又小小的,自然显得肚子以外的地方瘦弱地很,但实际上,却也还算正常。但现在则不同,因为心中有所思虑,晚上又睡不好的原因,李燕婉的脸显见地就瘦削了下去,整个人除了一个大肚子,穿衣简直就是人在衣中晃了。脸色也蜡黄起来,让人看着就不太正常。 “婉贵嫔,您这段时日,想是思虑过重,身子可是不大好。再过一个月,可差不多就要到产期了,您这身子,到时候生起来,恐怕是艰难。”好话说了不知道多少,也没见她听,陈太医无奈,只能说这种话来吓吓她了。虽然,婉贵嫔要是再这样下去,与事实也差不离了。 李燕婉这段时日精神不振,本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现在陈太医拿孩子的事情来反要挟她,她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太医,我也知道我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让大家也很担心。可是,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当时中毒倒在地上,然后血流了一地,孩子也没了。再不就是生出来,生出来的孩子是个怪物……这让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陈太医即使医术再高明,也不是现代的心理医生,没有办法治疗李燕婉这种精神创伤。最多,他也只能开两副安神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没有办法,只能下重药:“臣理解娘娘受了刺激,心绪难平,担心孩子会出事。可是娘娘您要想一想,如果孩子本来是好好的,结果因为您的原因,到时候生出来有个万一,您……岂不是得不偿失?您就当是为了孩子好,也该放宽心一点儿。” “我……我尽力。”李燕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很多时候,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这种悲伤了。 陈太医叹着气出去了。毫不客气地说,即使婉贵嫔逃过了沈贵妃的那一劫,但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劫的话,恐怕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很乐观。毕竟,人定,才能胜天啊! “晴心,讲个笑话吧!”这些天来,李燕婉难得主动跟晴心提出要求。 自从她出事以来,晴心简直都要哭瞎了眼。内心怨了无数次自己,为什么不守着主子反而跑去领什么月银。李燕婉躺在床上吃药的那近十天,都是她伺候在身前,尽管自己身上也挨了打受了伤。经此一事,她好像成熟了许多,也安静了不少。听到李燕婉的要求,晴心温柔笑了一下:“主子想听什么样的?” “嗯……你就随口说一个吧,或者说说家乡的事情,也挺好的。” …… ------------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绣心 自从陈太医说过之后,李燕婉还是照例的瘦,不过脸上却有了些笑模样,瞧着也没有以前那样可怕了。经过了大起大落,大家也都为她渐渐好起来感到开心,有个什么乐子,也都乐意去说给主子听,为的是博她一笑。 只除了一个人绣心。 且说经过中毒一事,建元帝对云梦居伺候的奴才可算是恼怒之极。要照他的想法,最好是有嫌疑的全部处死,没有嫌疑的也全部送回殿中省,他再另派靠谱的人过来。毕竟,与其再费心思去调查这些人的背景和前科,还不如省点事一锅端了。但是,李燕婉不肯。 “他们都是我用惯了的人,再说这次出事,也不是他们所想的,你也已经惩罚了他们了,其他就算了吧。”她知道要是从人道主义角度去劝建元帝,那肯定没戏,只有说她需要,这个男人才会考虑一二。 即使这样,建元帝也不以为然:“能让那个太监有可趁之机给你下毒,本就是这些人的疏忽。更何况,有了一个小顺子,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还隐藏在你身边的?还是一次清理干净为好。” “你派的人自然是可信的,可我用不惯啊。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固定放在哪每日起来第一件事要干什么,那些人全不知道。我都快临产了,到时候一摸瞎,怎么办?”那时候李燕婉还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受到中毒的影响,所以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倒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说起临产,也满是期待。 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建元帝也知道。她刚逢大劫,既然她喜欢,他便也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面拂了她的意。两人来回拉扯了几圈,便也同意了。当然,免不了是将这些人又给筛了一遍,最后才留给她的。 至于绣心,是这些人里面唯一被李燕婉强力保下来的人。不管她背景有多清白,就冲那酸梅汁是绣心端上来给李燕婉喝的,建元帝就不可能饶了她。只是,绣心对于李燕婉,毕竟不同于常人。既然她说自己没有做过,且确实没有证据证明绣心与此事有关,李燕婉就愿意冒险相信一次。 就这样留了下来的绣心,依然还是李燕婉身边的大宫女。只是她,却再没了往日的坦然与自在,变得羞于再见李燕婉了。平时伺候,是能不近前就不近前,即使是在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也都是速战速决做好,再不会在李燕婉面前多说一个字的。 李燕婉那时候也陷于自己的世界,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她了。直到近期,心情渐渐调整了一些,才发现了些许端倪。这日,绣心又是匆匆将她要看的书给递上来,就打算出去的时候,李燕婉按住了她的手: “绣心,我不怪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这个素来稳重的姑娘,潸然泪下。她有很多话想要对李燕婉说,对不起,还有更多的东西。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失态地看了李燕婉一眼,抽出手跑了出去。 ------------ 第六百四十五章 探望(2k) 这之后,绣心倒是渐渐地敢往李燕婉跟前来了,只是她也非常有自觉,那些端茶送水、摆饭布菜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不碰的为了避嫌。表面上看,李燕婉待她还是一如从前,甚至为了怕她多心,还额外亲热一点。但是,同样作为李燕婉身前的人,绣心或多或少也能感觉到,经此一事,烟嬷嬷连带晴心等人,都对她有些疏远,更明确的说,是怀疑。 不过,人家既然没有说出来,她也就无从辩解。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清者自清。然后加倍地尽心,向李燕婉和大家证明自己。 “主子,何昭仪来了。”绣心踩着稳健地步子进来禀告道,脸上却有些惊奇。毕竟,这几个月何昭仪的名字在云梦居出现的频率,可是说是很低了。 李燕婉也免不了好奇,自从年后她尝试与何昭仪打过几次交道,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冷淡之后,她也就放弃了继续与何昭仪交好的念头,虽然,她们之前的感情是那么好。不过,友谊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的,何昭仪明显就是不想与她多说了,她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她这突然拜访,倒是让李燕婉有些懵了。自从她上次在大家来看望时,借机演了一出被大家闹的动了胎气的戏,宫中好像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不能来她这云梦居多走动了。再加上前不久她还刚出事,大家为了不惹祸上身,自然也不会来蹚这趟浑水了。 “快请进来吧!”不管怎么说,远来是客,她总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何昭仪进来,两人相见,没有寒暄,倒是面面相觑尴尬了一会。还是烟嬷嬷端着茶水进来,这才打破了僵局。 “何昭仪快坐,我现在行动不方便,未曾远迎,还望你不要见怪。”李燕婉将茶碗递给她,客气说道。 何昭仪也没有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如鱼得水,反而神情有些不自在:“没事,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 李燕婉心中一暖,不论如何,她的何姐姐总还是惦记着她的。“多谢姐姐关心,我是有些吓到了,身子也受了些影响,不过现在在太医的调理下,也恢复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她又将“姐姐”两个字给挂在嘴边了。 何昭仪听到她将称呼从“何昭仪”改成了“姐姐”,心中一动,也并未说什么。打量起对面的她来,七个月肚子看起来已经很大了,甚至有些吓人,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蜡黄蜡黄的,除了嘴角的笑容还有一点孕妇的甜蜜以外,其他的地方,真看不出来过得有多好。 “你……你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不要乱想,好好注意身子。” 这是在关心她吗?李燕婉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她主动贴上去与何昭仪说话,人家都是爱理不理、冷眼相向的,今天竟然主动跑过来看望关心她,这怎能不让她喜出望外?更何况,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养胎的日子如此清闲乏味,除了建元帝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她,心中还是难过的。现在何昭仪来了,她自然高兴。 “嗯!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我一定会挺过去的。”这话在何昭仪听来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李燕婉知道自己未来前途不甚光明一样。 “快别乱说了。你怀着孩子,要乐观开朗一点,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才会开心幸福。整天愁眉苦脸的,难道皇上还能给你气受了?”何昭仪就看不得她这样一脸愁苦的样子。 李燕婉抿了抿嘴,跳过了这个话题:“姐姐最近还好吗?我,我因为事情多,也没有多联系姐姐,整天关在云梦居,倒是不知道姐姐情况了。”她不敢再主动去碰触何昭仪当初的反常,好不容易今天两个人聊得有些投机,她也不想去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 “嗯,日子就那样过呗。”何昭仪轻描淡写地说道。喝了一口茶,仍旧看向李燕婉:“你中毒那件事,我也听说了。虽说你运气好,逃过一劫,但是以后还是得多注意,现在孩子在你肚子里就这样了,难道以后孩子生下来,这种事情就没有了吗?刚生下来的孩子又不能跑又不会说的,有个万一,你都不知道。” 并不是说将孩子生下来就万事大吉的,相反,怀孕只是一个预备,要想将孩子养大成人,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心。李燕婉确实没有想那么远,听何昭仪的口气,也确实是在为她着想,不由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何昭仪看她还是一团孩子气,不由叹了口气,明明都快成为孩子的母亲了,怎么看着还是这样让人不放心。这也就是她在宫中干坐许久,最后还是不放心过来一趟的愿意。虽然……她之前早已下定决心,未免以后难过,要提前冷淡她了。 “来的时候看你这儿产房也布置地差不多了,奶娘什么的都找好了吗?家世都调查干净了吗?” 这一问,又将李燕婉给问呆了。这两天,她才刚刚强制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竭力将注意力放在现实中,却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事情。毕竟,在出事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这些事情还为时过早的。谁曾想,她这一出事,折腾许久,半个多月也过去了。 看到她木了不说话,何昭仪整个人都魔幻了。你这是光长肚子,不长脑子吗?她都想直接破口骂人了。末了,还是忍了又忍,说道:“你没考虑,可能皇上和下面伺候的人都想到了吧,你等皇上来的时候再问一问。肚子都这么大了,这些事情早该考虑起来了。”说到后面,仍然带了些责备。 李燕婉被说的一句话也不敢回,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讨好地冲何昭仪笑了笑:“姐姐,太医说我这次怀的,应该是双胎呢。”不知怎么的,她总不愿意对何昭仪怀有太大戒心。虽然经过下毒一事,她更应该长点记性的。 “哦,是吗?”何昭仪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 ------------ 第六百四十六章 宫缩 何昭仪的探望,自然让李燕婉高兴了好几天。她现在在宫中举目无亲,唯一说的上朋友的也就是何昭仪和死去的叶顺仪了,对待现在唯一的朋友,自然很是重视。何昭仪呢,大概是看她实在太蠢了,担心她一个人料理不过来,对于她的示好,也不再拒绝,偶尔也派人送些东西来以表关心。 “哎呀,这小衣服,真是精致。”李燕婉拿着何昭仪送来的给她肚子里孩子准备的衣服,爱不释手。 这些衣服,从送过来到到李燕婉手上,早就经过了烟嬷嬷的检查,确认无误了,才敢传到李燕婉这里。要不是送的人是何昭仪,恐怕,也到不了李燕婉受伤。毕竟,这种外人送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好。是以晴心也放了心,在一旁赔笑道:“何昭仪外冷内热的,对您也很是关心呢。” 李燕婉笑了一下,刚想说话,突然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嘶”地发出了声。晴心下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扶住她,紧张问道:“主子,怎么啦?” “无事,可能是孩子踢了我一脚。”李燕婉被扶着坐好,眉头依然皱地死紧。她本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只是正常的胎动,孩子在肚子里面闹腾一会就好了。可是谁知道,隔了好一会,不仅没有一点要好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疼……她才有些紧张:“晴心,快,喊烟嬷嬷进来。” 晴心看到她捂着肚子疼的满头是汗,已经吓地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听到吩咐,赶紧跑出去喊人。留下李燕婉疼地靠在榻上,冷汗直冒。 “主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嗯……疼……肚子一阵一阵发紧,抽着疼……”李燕婉一边抱着肚子疼地龇牙咧嘴,一边呻吟道。 烟嬷嬷看她这个样子,心道不好。赶紧上前又问了几个症状,得到的都是肯定答复。“我,我是不是要生了?”李燕婉有些惧怕地看向烟嬷嬷。 “不忙。”烟嬷嬷挥开人群,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李燕婉现在的状况,肚子一会紧一会松的,虽然她直喊疼,但是底下并没有见红或是排出什么透明的黏液,与临产前的状况还不十分吻合。 “主子,您这是假性宫缩,现在还没有要生,不过离生产也没几天了。您好好躺着歇一歇,等这阵疼过去了,就多走一走。” “可是我这么疼,还要走吗?”李燕婉好委屈的。 “就是快要生产了,才越要走!这样让孩子下沉,将宫口撑开,到时候您生产的时候也能省力一点。”在这个问题上,烟嬷嬷是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燕婉艰难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点头表示同意。 烟嬷嬷看她好些了,便吩咐晴心看好她,然后匆忙出去找罗嬷嬷商量生产布置之事去了。产房已经布置好了,这两日趁着天气好,还得再把东西拿出去煮一煮晒一晒,宫中的奴才也得打起精神来伺候着,千万不能让李燕婉在最后关头还有一点意外。至于奶娘,建元帝早就找好了,倒是不需要她们去管。 ------------ 第六百四十七章 陪伴 等到建元帝晚上来的时候听到白天的动静,李燕婉又已经能吃能喝健康地很了。看到他神色不定拉着自己不住地打量,李燕婉还嫌他碍事,一边喝着蛋羹,一边说道:“我这不还好好的呢嘛,快坐下来吃饭,菜都凉了。” 建元帝惊魂未定地被拉到她旁边坐下,看她就像看个国宝一样:“婉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 “感觉很好!肚子不疼!”李燕婉第三遍回答他的提问。 似是发现自己的问题,建元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往她的碗中夹了块自己剔好的鱼肉。“朕听说生产就在这几天了,虽然比太医预料地要早将近一个月,但是咱们不怕啊,这是孩子想要早点出来见你呢。这两天,太医和嬷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朕也会陪在你身边的,别担心。” 哪个女人生产的时候不想孩子的父亲陪在身边呢?在最无助的时候有最亲近的人陪着,似乎也就有了战胜一切的勇气。建元帝的话,简直暖到她心里去了。“嗯,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还吃着饭呢,她就想往他怀里靠。 建元帝也不嫌弃她油腻腻的嘴唇就这样埋进了他怀中,话说自从跟她在一起之后,他的那些洁癖什么的,早就丢到千里之外了。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宠溺道:“这么说来,先前还是有点怕的了?” “对呀!都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大关,我这又怀着两个,之前又这样那样的事情,我,我真怕有个什么……” “不要乱说!”建元帝就听不得她说这些丧气的话,尤其在这个时候,更加有一种不好的意味。 李燕婉吐了吐舌头:“好啦好啦,一定会没事的,父皇不要紧张,母妃也不要紧张。” 说是这样说,可是等到半夜李燕婉又被这一阵阵的宫缩给痛醒的时候,建元帝吓得连手都不敢往她身上放。“是,是不是要生了?朕去叫人。” 李燕婉痛得要死,还得拉住他准备起身下床的手,急道:“应该还只是宫缩,今天嬷嬷跟我说了要生产的时候是什么症状,现在应该还没到时候。” “可是,就让你这样疼下去吗?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建元帝现在的每天也皱地死紧,心疼的。 “没有办法,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李燕婉用毫无血色的唇说出这句话,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力气,往他身上倒去。 建元帝就这样抱着她,等待着她的阵痛过去,漫长的等待…… “你不要这样嘛,笑一个,嗯?笑一个”等疼过去了,看到建元帝还皱着眉头紧绷着个脸看着自己,浑身僵硬却动也不敢动,李燕婉忍不住打起力气推了推他。 “要不要起身方便一下?”建元帝如梦初醒,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汗,然后问道。 “嗯,我让烟嬷嬷陪我去吧,你也把身上的汗给擦一擦。”李燕婉起身唤人,不忘回身关怀道。建元帝这才发现,他现在身上汗渍渍的一层,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夏日暑热是一回事,刚刚跟着她高度紧张又添了一层,可不就热出了一身的汗嘛。建元帝看着自己无奈地笑笑,这可不是拿帕子擦一擦就能完了的,还是认命地去换身衣服吧! ------------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临产(2k) 这样来回折腾几次,李燕婉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事到临头,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么一回的。但是,她身边的人每经历一次这样你折腾,心中的紧张和压力反倒加重了一层。不过,有了这几次演练,对于李燕婉的临产,大家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李燕婉开始发动,是从下半晌开始的。习惯了宫缩之后,对于疼痛,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大提升了不少。眼看她临产就是这两天了,她也没有再去问太医,为什么生生提前了一个月,明明当初说的是**月的。而现在,七月中旬,就要生了。这是因为什么,她大概心中也有数,不是因为下毒身体受到影响,就是她前段时间的精神恍惚。 “嗯……嬷嬷,这次,好像是真的了?”李燕婉捧着肚子,感觉身下暗潮汹涌,眼神微妙地看向旁边正暗自盘算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的烟嬷嬷。 “啊?”烟嬷嬷赶忙迎上来,拉着她一通打量,果然,羊水都破了,身下一片泥泞。“我的主子哎,羊水都破了,你怎么现在才说?不疼吗?”拉着李燕婉急道。 “嗯,疼习惯了。”李燕婉到这时候还不急不慌的,不知道是真的不急呢,还是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事到临头,她需要做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情,别人早就给她安排地妥妥当当的了。李燕婉被簇拥着去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也不管她腻不腻,被灌下一大口鸡汤,众人围在身旁待命,只等着她发动了。 李燕婉本来还能好好说话,将宫中各人的职责给分配一下,以防到时候错乱。但很快,身下一阵阵痛意袭来,她就没有什么力气再说什么了。罗嬷嬷是皇上指定的产婆,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差不多孩子要生了。一边在床边引导着李燕婉如何用力,一边查看着她的情况。 烟嬷嬷一说要生了,钱同就派人去通知建元帝了。可惜还是来得晚了一些,到云梦居的时候,她已经发动了。门口都有人拦着,他根本进不去。在外面听着李燕婉的大呼小叫,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朕要进去!”在又听到李燕婉一声惨叫之后,建元帝猛然松开了背着的双手,挥开守门的两个太监就要往里面冲。“皇上,您万金之躯,怎可出入产房。您别担心,婉贵嫔会没事的。”赵全死死跪在建元帝脚下,抱着他的腿说道。他就知道,一遇上婉贵嫔的事情,皇上就不淡定了。 建元帝用力拔了拔脚,却发现这奴才抱地死紧。低头恨声道:“你放开!” “奴才便是死,也不能陷您于不义之地。”赵全抱着他的腿,十足的忠仆模样。自古产房便是血腥肮脏之地,男人进产房,不仅影响以后的运势,而且要被别人品头论足一辈子的。更何况是皇上呢?今天建元帝要是踏进了产房一步,那他赵全,可就是没有尽到劝谏的责任。这个罪名,他敢担吗? “死?你以为朕真的不会赐死你吗?”建元帝看着他冷笑道。听着里面李燕婉一声声的叫喊,而他在外面毫无办法,甚至连进去看一眼都不行,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赵全心道,你之前踹我不是踹地很顺脚的吗?现在也踹一个啊,这样他拦不住皇上,最后的责任也不在他身上了啊!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要劝过了,皇上不听,那也没有办法啊! 正在僵持间,皇后带着人匆忙赶了过来。“皇上莫急,臣妾进去看一下情况,出来告诉您。”将建元帝劝到椅子上坐下,硬塞了杯茶给他,好歹劝住了,皇后才匆匆掀开门帘进到产房。 本就是大热的天,产房还不透气,李燕婉既热且累,早已满头大汗。腹下疼得要死,感觉像是要裂开一样,还得一直用力用力用力!可是她哪来的力气啊! 皇后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进来看到她的状态,就知道距离孩子生出来还早着呢。看到婉贵嫔躺在床上筋疲力竭的样子,皇后过去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婉妹妹,皇上在外面等着呢,你放宽心,只管现在用力将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一切都好了。” 李燕婉看到是她,心下失望,一阵脱力地躺在床上,直喘气。对于皇后的话,她也没有回应。 “主子,再努把力,宫口已经开了不少了。”罗嬷嬷此时也满头大汗的,看到李燕婉有些气竭,继续鼓励道。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皇后的进来,好像将她心口的这口气给打下去了。听到建元帝与她隔着个帘子在外面,而她在里面竭尽生命,毫无办法的时候,心中突生出来一股怨气。 “怎么样?”看到皇后出来,建元帝忙迎了上来,急切地抓住皇后的手问道。 皇后对手腕上的触感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她亲近了。而现在,他主动拉自己的手,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看到皇后站着不说话,建元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登时就慌了,抬步就想进门去看。 “哎……没事,婉贵嫔没事。”皇后连忙拉住他。 “那你愣着不说话干嘛?孩子怎么样?生出来了吗?”建元帝回头盯着皇后。 皇后对这个男人的耐心简直苦笑不得,摇着头叹道:“还早着呢,你现在就这么急,岂不是要急上好几个时辰?” “这么久啊!”建元帝摸了摸鼻子,感叹一句。也不再听到李燕婉在里面的叫声了,他还松了口气,以为真的如皇后所说的一切顺利,复又坐回了椅子上。谁知道,茶还没喝两口,就听到产房传来李燕婉的一声惊叫:“啊!皇上” 建元帝的茶杯惯在桌子上,什么也没管,就直直地往里间冲。 “皇上,您就别进去了,贵嫔正在生孩子,也分不开手。”赵全、皇后根本拦不住他,还是烟嬷嬷正好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迎头撞上了建元帝。 ------------ 第六百四十九章 我在 烟嬷嬷挡在前面,建元帝只能仗着身高优势看到床的大概,他的婉婉,正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他看不到她的脸色和表情,但可能真的有心灵感应这种东西存在,他总觉得,她现在情绪非常不好。如果他再不进去的话,可能真的会出什么事…… “朕命令你,你让开!”建元帝还算是尊重烟嬷嬷,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 建元帝嫌她不识时务,烟嬷嬷还嫌他碍事呢。大老爷们的,非要闹着进来,他自己不计较吉不吉利,回头倒霉的可是她们,尤其是婉贵嫔。要是太后知道皇上为了她竟然进产房了,那便是生了皇子也没用。荣耀是皇子的,她纵然是生母,也照样能被甩到一边去。更何况,难道皇上进去一下,孩子就能生出来了吗? 里面正忙着呢,烟嬷嬷也没有功夫与他磨磨唧唧,着急之下,口气也不客气起来:“皇上,里面正忙着呢。您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出去歇着吧!”说着将血水交给一个宫女,就回头继续忙去了。皇后等人此时也已经迎了过来,拉住建元帝不让他进去。 正僵持间,又听到里间李燕婉痛苦地喊了一声:“皇上”不是说好一直陪伴身边的吗?为什么在她这么艰难的时候,他都还不出现?建元帝仿佛能听出这一声短促的呼唤中,所隐含的绝望与痛楚。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应该就是他陪在身边吧! 这下建元帝说什么也要进去了,谁拦着都没有用! “婉婉,婉婉,朕在,朕在这里呢”走到床边,才看到她下身鲜血直流的样子,她的脸色也是一副失血过多,用力过度的样子,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住李燕婉低声呼唤。 建元帝过来吓了围在床边的人一跳,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进来了。更重要的是,他一个男人在这边,她们也不好继续操作啊!纷纷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们两。李燕婉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珠转动了两下,聚焦在面前这个抱着她一脸急切的男人身上,然后渐渐恢复了点神采:“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啊!” 这话说地令人心酸,建元帝眼圈一红,抱住还有气无力地她说道:“对不起,是朕来晚了。朕一直都在,朕陪着你。”说着帮她理了理黏在脸上汗湿的头发,然后亲昵地脸靠着脸温存着。 看到心中一直记挂的人来了,刚刚已经泄气的李燕婉渐渐又增加了一些动力和决心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是她前世错失盼了好久的孩子,她一定要把他们健康生下来!正好刚刚躺了一会,她也恢复了些力气,所以不用罗嬷嬷在旁边急得跳脚想要提醒,她就主动转头对着罗嬷嬷说道:“嬷嬷,我有些力气了,我们再来。”眼神坚毅。 罗嬷嬷有些为难地看向还坐在床边的建元帝有这位大爷在,她们施展不开啊!建元帝自觉地站了起来,拉着李燕婉的手说道:“婉婉,朕就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亲了亲她的手,然后站到了后面,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产婆去施展。他,只要站在能看到她的地方,知道她的情况就好了。而她,也只需要知道,他一直都在。 ------------ 第六百五十章 皇子(2k) “主子,宫口已经开了,您再用力一点,对!用力!”罗嬷嬷一边看着她身下的情况,一边在旁不断鼓励。李燕婉真觉得自己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腹部跟撕裂一般疼痛,而且这疼痛还没有尽头的那种。 “嬷嬷……孩子还没出来吗?”李燕婉艰难地抬头问道。 罗嬷嬷心道,这还早着呢。但是对着她,就又换了一副口气:“您再加把力,很快就出来了。双胎本就艰难一点。”李燕婉无法,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 建元帝在旁边看着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觉得恶心或是不适,而是涌起了一阵深深的怜惜和自责。这个女人,年纪这么小,就怀着他的孩子,现在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他,只能站在旁边,除了提供一点可笑的精神支撑和陪伴之外,毫无帮助。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挣扎、哭嚎,却束手无策。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这种天命之下人的渺小与无奈,也看清了面前这个女人,有多坚韧和勇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主子,快,使把劲!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罗嬷嬷惊喜的声音让产房内坚持了许久的众人终于看到了希望。动容之下,更加有动力了。建元帝也高兴地搓了搓手,也不顾避嫌,凑上去拉着李燕婉的手,用力握了握,以表动力。 李燕婉现在的精神已经处于浑浑噩噩之中了,既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疼痛,也有些麻木,她脑海中唯一的信念,就是用力!用力!用力!感受到手腕的温度,才睁开眼睛看了旁边人一眼,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安慰了一下这个已经满头大汗而毫不自知的男人。然后又投入到她一个人的“战斗”中。 “太后驾到”外面响起尖锐的声音,让产房的工作一瞬间停滞了一下。 建元帝听到声音,很不情愿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去迎接母亲去了。留下李燕婉一个人继续努力。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怎么过来了?”建元帝步履匆匆地迎上去搀着太后的手,一边问候道。太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将袖中的帕子扔给他:“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快擦擦吧!” 被嫌弃了,建元帝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跟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也没两样了,从水里捞出来的还比他干净许多,他这满头大汗、神情焦灼的样子,实在不雅。建元帝自失一笑,接过太后递过来的帕子,简单擦了一下脸,然后又陪着太后坐下来。虽说如此,他的心还在里面悬着。 “婉贵嫔现在怎么样了?生了有一会了吧?”太后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不争气,又不是没有孩子,现在大皇子都已经入学了,他搞得跟初次生孩子一样。就算是当初皇后生大公主时,也没见过他这样紧张。 建元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没注意现在天都已经黑了,那婉贵嫔在里面,也有一两个时辰了。应道:“刚刚听说是孩子头已经出来了,想必应该快生下来了。”看到太后屈尊前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天色已晚,母后怎么不在寝宫歇着?这里有朕和皇后就可以了。” 还不是听说你在这儿急得跳脚,没人拦得住?太后横了他一眼,当着外人的面也没有再去说他不该进产房。进都进了,现在说又有什么意思呢?“听说婉贵嫔在生产,她年纪又小,哀家有些不放心,在宫中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过来看看。” 一旁的皇后听着心中不是滋味:她当初生产的时候,太后也过来了,可是,什么时候,婉贵嫔的地位这么高了?皇后看向那边人来人往的产房,心中涌起淡淡的危机感。但随后又想到这人的家世,心中松了口气。“母后心疼小辈,等婉贵嫔将孩子生下来了,一定会很是感动。” 太后不置可否,坐下也不再说话了,听着产房传出来的声音,一个一个在扳着佛珠。建元帝却有些着急,也不知道现在婉婉进行的怎么样了。现在太后过来了,他也不好再进去,站在外面干等着,简直要急出病来。他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客厅中来来回回地转悠着,逮着一个从产房出来的人都要问一句怎么样了,整个都焦躁地不行。 “皇上这样不累吗?快坐下歇歇吧!”饶是太后是礼佛之人,被建元帝这样来来回回走着,怎么也无法忽略,心中也跟着烦闷起来。 建元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他母后带来了困扰,还在那晃着,为了不让太后担心,还微笑解释了一下:“朕不累,坐着心下难安。” 你不坐,哀家就心下难安了。太后无奈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这个傻儿子什么好。 “啊”产房传来李燕婉一声长长的呼号,跟着就没了声音。建元帝吓了一跳,也不顾忌太后在场了,迎头就往门里冲。“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话还没落下,就听到里间传来“哇哇哇……”的孩子的哭声,登时立在了原地,嘴角露出一个不自知的大大的微笑,像个傻子一样。 听到孩子的声音,太后等人也坐不住了,忙起身迎了上来。产婆是罗嬷嬷,烟嬷嬷只是跟着打下手的,孩子生了下来,拍打两下,将他身上的血污给擦洗干净,抱着孩子乐滋滋地出来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婉贵嫔生了个小皇子。您听,这哭得可有劲而呢!”说着就抱着孩子往建元帝身前凑,让他看到。 建元帝愣愣地接过孩子,慌地连抱都不知道怎么抱,抱在手里,动也不敢动,看着襁褓中那小小的人儿,皱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怎么哄才好。正着慌间,看到太后上前了,像看到救星一样将孩子交到了太后手中。 也不再听太后兴高采烈地确认是个皇子的事情,拉着烟嬷嬷问道:“婉贵嫔还好吗?母子平安吧?”他堵在门口,浑然没有碍了别人事的自觉。 烟嬷嬷正微笑着表示无事,就听见里面罗嬷嬷的惊呼声:“主子醒醒,快醒醒!” ------------ 第六百五十一章 危急 建元帝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李燕婉脸色雪白地躺在床上,像是闭过气去了。而她的旁边,罗嬷嬷和一众伺候的宫女,脸色大变。 “怎么了,贵嫔如何了?”建元帝也不管孩子了,大步冲了上去,拉着罗嬷嬷焦急地问道。 罗嬷嬷顾不得擦一擦脸上的汗,脸色也苍白如纸,指着李燕婉的肚子说道:“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可是……主子现在已经晕过去了,如果再不醒,肚子里的那个,很有可能被闷死。” 皇后正站在太后的旁边,看着刚出生的小皇子粉嫩嫩的一团,耳边突然听到这话,惊了一下。肚子里还有一个……没想到婉贵嫔的运气这么好,一次竟然能怀两个。如果还是一个皇子的话,那她……可就真的飞黄腾达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命去享受这份荣光了。 果不其然,她的那位丈夫,这时候就急哄哄地抱着那个女人在拍哄着了。皇后不再出声,低下头一门正经地逗弄着小皇子。 “婉婉,婉婉,你快醒醒。”建元帝拍打着她的脸,企图将她唤醒。无奈李燕婉实在太累了,刚刚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奋力一搏,似乎将腹中的某个东西给挤了出来,然后,她就浑身一轻,失去了意识。 “怎么办?”建元帝拍打了半天,李燕婉仍然毫无所动,他着急地不知所措,红着眼睛看向围在床前的罗嬷嬷。罗嬷嬷也没有办法,生孩子这种事情,她们只是帮手,主要还是要产妇自己用力。现在李燕婉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她们也不能代劳啊!偏偏现在事情紧急,如果婉贵嫔再这样晕下去的话,肚子里面的那个,可等不及。 新生出来的皇子还在毫无顾忌地大哭着,像是在向世界宣告他的到来。外面的天色本是黑沉沉的,现在居然有了些不属于夜晚的亮色,不过这个异象,屋内或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或焦急于另一条生命的延续与否的人们,却无暇发现。 李燕婉躺在床上,看似人事不知,对外界的事情毫无所觉,但实际上,她却能感受到这一切 她在一条长长的满是金光的路上走着,底下全是云层,看不见路的劲头,但那金光消失的地方,总让人疑心那是不是就是天堂。她一直在走,一直在走,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好像将旧事也全数忘却,虽然,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可是,她还是一直在走,一直在走…… 她好像听到后面有很多人在呼唤她,可是她没有回头,似乎这些人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明显,明显到她不能忽略。他在叫她醒醒,不要走,声音哀婉凄厉。她的脚步停了停,想要弄明白这个人是谁,感觉很熟悉的样子。可是,他究竟是谁呢?她歪头想了想,没有头绪。接着走,可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声声不间断地传过来,叫得她有些心烦意乱。干什么!跟叫魂一样! 要是冲她以前的性子,早就回头去找那个人麻烦了。可是……现在的她,前面好像有什么在召唤指引一样,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走,走到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哇哇哇……”的声音传来,她再次停住了脚步。孩子的声音,孩子?她的心口有些隐隐作痛,怎么会有孩子呢?这回,她终于转身回头,耳边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婉婉,你听听,这是咱们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吗?” 孩子……她的孩子…… ------------ 第六百五十二章 继续 “啊!主子醒了!醒了!”晴心惊喜地看到李燕婉的眼睛缓缓睁开,不禁嚷道。 建元帝正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坐在她的床头,絮絮叨叨的,听到她醒了,也一脸惊喜,甚至差点泪盈余睫。呆呆傻傻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他抒情的余地,虽然李燕婉从晕厥中醒来,十有**是皇上带着孩子一声声唤醒的。但是现在,当然是她肚子里另外一个生死未知的孩子更为重要。罗嬷嬷根本没再管建元帝如何,挤开他对着李燕婉说道:“主子,肚子里面还有一个。您在使把力,尽快将里面的生出来。” 李燕婉将老大生出来就已经力竭,现在哪有力气。可是听到罗嬷嬷说得紧急,想到还有一个孩子正等着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她登时又有了些力气。将烟嬷嬷递过来的参片含在嘴中,缓了一会,又投入到下一场生命的诞生之中。 也不知怎么的,本来在建元帝怀中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在他母妃醒来之后,母子天性一般地止住了哭泣。按理说这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没有睁开,他也看不到李燕婉,怎么就这么懂事地知道不哭了要给母妃留个好印象呢?建元帝只能将这个归结为刚从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天然的恋母。看到床前已经没有自己的位子了,建元帝只好抱着现在乖乖吃手的儿子,退出了包围圈。 “皇上,母后在生气呐,您快去解释两句。”建元帝还在不放心地张望,只要李燕婉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一时没有出来,他就一时无法放下心来。但是这时,皇后却苦着脸过来汇报了一个他并不想听到的事实。 建元帝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的孩子,是他从太后的手中夺来的……当时李燕婉昏迷不醒,时间一刻比一刻紧急,他在旁边怎么唤也没有用,情急之下,只好从太后手中抱来了刚出生的儿子,放到他母妃身边,以此来唤醒李燕婉。奏效是奏效了,可是……惹下的烂摊子,自然还需要他收拾。 建元帝现在是左右为难,他离开产房去向太后赔罪,那是越好,太后事后对于李燕婉的迁怒也会越少。可是,现在让他怎么走得开?最后,建元帝将孩子报给了早就侯在一旁的奶娘,吩咐去给太后看看,自己还是扎根在了产房。皇后无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叫地声嘶力竭的李燕婉一眼,带着奶娘出去了。 这边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虽说李燕婉已经生下一个孩子,宫口已经大开了,但是无奈她现在力气实在衰弱地厉害,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在这关键时候,前段时间中毒的后遗症终于显现出它的威力来了。 罗嬷嬷等人再没有小皇子出生时的欣喜若狂,均是脸色沉沉,不断催促着李燕婉用力,加快!建元帝就在旁边看着,她明明都那么虚弱了,还要不停地用力,好像疼痛已经在其次了,只要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这时候,他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她要怀双胞胎?为什么要让她受了一遍苦之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受第二遍? ------------ 第六百五十三章 孱弱 李燕婉这时候对于外界已经没有什么感知能力了,甚至连耳旁罗嬷嬷一声声像念经一样催促她“用力”的话,也听得很是模糊。她脑海中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她给了他生命,所以不能不给他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细想太多了。 外面的太后抱着新出世的小皇子,郁闷恼火的心情缓和了不少。果然,还是小孩子好,软萌软萌的,也不会像他父皇一样惹人生气。自从婉贵嫔临产开始,太医是一直侯在云梦居的。依婉贵嫔生产之前的身体状况,生产的时候会发生什么,那是谁都说不准。现在正好,婉贵嫔用不上,小皇子倒是用上了。 建元帝还在惦记着里面捞命的女人,太后可没有想太多。她只知道,当初婉贵嫔中毒又被救了回来,身体还不知道受了什么毛病呢,可不能把病带给孩子。赶着让太医过来确认一下她的乖孙的健康状况。 这么小的孩子,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纵是有毛病,只要不是明显的缺胳膊少腿,太医也看不出来什么。现在能做的,就是确认一下小皇子身上该有的都有,听它哭得声音也够大的,好家伙,都能哭醒半个后宫。没看外面的天色,都被它哭亮了不少吗? “三皇子目前看来没有太大问题,健康地很。”陈太医笑着对面前着急知道结果的两位女主人说道。虽然,她们两着急的原因,可能就南辕北辙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在确认孩子健康之后,对于三皇子是越看越顺眼了。对着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皇后夸口道:“这孩子长得还真像他父皇,皇上生下来的时候胎发也这么浓密。还有这嘴巴,这鼻子,真是像极了。”对着个这么皱巴巴还没长开的初生婴儿,皇后是没看出来哪里像。但是她嘴上还得应和着:“母后这样一说,臣妾倒是越看越像了。” 两个女人说话间,产房传来声音:“出来了!出来了!”大到想忽视都难。 皇后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如此受上天眷顾。生孩子的经历她有,所以更加明白在生完第一个力竭之后还要生出第二个来有多难。那个孩子,也真的算是坚强了。只是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了…… “怎么没有哭声?”直到太后疑惑的话语响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孩子的哥哥,出生的时候哭得可真是嘹亮啊! “快,给我看看……”难得李燕婉竟然还有力气,孩子一生下来就被罗嬷嬷抱走了,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罗嬷嬷和烟嬷嬷抱着这个小小的孱弱的孩子,对视一眼,均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详。狠下心来对着她的背狠拍了几下,才将她嘴中被堵住的东西给拍了出来,发出嘤嘤嘤小猫叫般的哭声。与她的哥哥相比,那是差远了。不过,好歹还活着……刚开始生出来,连哭都没哭一声,可是将大家给吓坏了。 “主子,您看,是个可爱的小公主。”收拾了一番,将孩子放到李燕婉跟前给她看了一眼,李燕婉终于放心地闭过眼去。 ------------ 第六百五十四章 异象 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的公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夺了过去。不是说她有多么特别,而是她这样孱弱的样子,让大家不由地担心,她能不能养的住。宫中的环境自然比民间好上许多,但是夭折的孩子也数量不少。更何况,小公主一出生还这样虚弱呢。 婉贵嫔产下龙凤双胎的好日子,也不兴讲什么丧气话。再怎么样,好歹是母子平安地生了下来,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所以,这时候当然是要高高兴兴的啦!弄璋之喜,弄瓦之喜,双喜临门,忙了一宿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齐齐向皇上、太后道喜。 建元帝自然高兴地很,虽然小公主是弱了一点,但是好歹是活着生下来了。他自从李燕婉中毒之后就一直提着的心,也能放下来了。果然,他的孩子有龙气庇佑,不会出事的!大喜之下,人人有赏。就连皇后,也得了建元帝几句夸奖和安慰,说她这段时间辛苦了。连太后,听到生下一男一女两个麟儿,也少不得夸两句婉贵嫔生育有功,将之前闷在肚子里的那些不满,也尽数作罢了。 “好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瞧着都快大亮了。既然婉贵嫔平安生下龙凤胎,哀家也放心了,也该回去歇着了。”太后打了个哈欠,安慰般地拍了拍一脸兴奋的建元帝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 建元帝回过神来,忙带着众人恭送太后回宫。想到太后这一晚上都坐镇在这里,耽误了休息睡眠的时间,他就特别不好意思:“儿臣不孝,还要母后这样担心操劳。等两个孩子大了,儿臣一定要跟他们说皇祖母待他们的恩情。”扶着太后的手边说边往外面走。 听到他这样讲,太后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与疲倦,此时也化作了欣慰。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眼前这天象给镇住了。 在屋子里看到外面天色大亮,只以为是夏天天亮的早,因为里间有个人还在生产,所以也没有人有这个心思多去关注什么。现在放下心来走到外面,看到本该黑暗的天幕上透着无法遮住的白光,似是要撕开黑暗,改天换地。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平日里璀璨的星子却显得黯淡无光,唯一闪亮的,便是那一轮皎洁的圆月,依然散发着无可遮掩的光辉。 “现在几时了?”建元帝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忍不住要确认一下时间。 “回皇上,三更天了。” 三更,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啊!可是现在,天色却亮如白昼。 “好!好!天降异象,喜诞佳儿!这一双龙凤,是得天之幸啊!”建元帝拍手大笑道。 这天象,似乎真的只用这件事来解释了。不然,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降此异象呢?分明就是预示吉兆啊!众人且惊且喜,再次对皇上表示祝贺。连太后和皇上的脸上都满是惊异,既有些不敢置信,又不敢不信的那样。建元帝笑得意气风发,仿佛已经后继有人了。 ------------ 第六百五十五章 血崩 太后疲倦又满足地带着人走了,留下建元帝和皇后还在料理云梦居的一些事情。生了一儿一女,弓和红布都是早已准备好的,生出皇子来就挂弓,生了公主就挂红布,现在嘛,都挂起来!这才能显示云梦居过的红红火火,洪福齐天呢! 外面在欢天喜地,庆贺着一双龙凤应着天象降生到这个世上。殊不知,他们的母亲,却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李燕婉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小乖乖,便脱力睡了过去。过去的一切,像一颗颗香气馥郁的果子,箭矢般坠落在地,而未来的一切,她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稍纵即逝的光圈。只有短暂的又黏又滑的现在,她还拼命抓住不放。 “主子,主子……”她感到身边有人在着急地呼唤着她,身上也被人来来回回地擦洗抚摸着,让她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又溅出几束眷恋人生的火花。她极想抬起手臂,再爱抚一下一双儿女的脸蛋,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正向上飞奔,她看到了从天国射下来的一束五彩的强光。 “快……婉贵嫔血崩了,太医!快!”罗嬷嬷慌张地在里面叫着太医,打破了一室的欢乐与详和。 大家没有想到,刚刚还好好的,说是母女平安,怎么就血崩了呢?建元帝大喜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太医一阵风一样拎着箱子进了产房。他看了看奶娘怀里的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有点懵。 血崩……婉婉……如果她不在了……那他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一瞬间,建元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该如何是好。他没有想到,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有在孩子身上实现,而是转移到了婉婉身上。 产房里的气氛比刚刚生产的时候还要紧张,那时候是热火朝天,现在就是人命关天了。陈太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简单地号了脉,刷刷刷地写下药方,就交给人去熬药。 李燕婉感到疲乏极了,她几乎能感觉到猩红的血液正一点一点从她体内消失。那个滑溜溜的现在的把柄、人生世界的把柄,就要从她手里滑脱。这就是死吗?她的感受无比清晰,不同于前世沉入湖底的平静,现在的她,既绝望又不甘。再也见不到这天,这地,这宫廷,这儿女,这正在床边焦急呼唤她的情人?声音响得那么遥远,一切都隔着一层厚重的烟雾。皇上!阿舜!我的爱人,你来帮我一把,你拉住我,我不想死!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嘴中灌了下去,流入食道,流进肠胃,流向四肢百骸。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吞咽这些了,可是,她不能死!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她要喝,她要把生机吞咽下去,即使再难再苦! “皇上,该做的止血方式老臣都做过了。婉贵嫔这是因为中毒而身体底子受了损,再加上一次性养了双胎,体力耗尽,这才大出血的。至于血能不能止住,就要看造化了。”陈太医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而建元帝坐在旁边,愣愣地盯着李燕婉毫无血色的脸,无动于衷。 ------------ 第六百五十六章 流泪(2k) 小÷说◎网 】,♂小÷说◎网 】, 李燕婉生命垂危,建元帝是一步都不敢暂离。看到她的床前围着这么多人,一点用都没有,就觉得厌烦,建元帝挥挥手,让大家都下去了。反正现在,该用的法子都用了,能不能抢救回来,就看老天爷开不开眼了。他们再围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就连他,也没有用。 已经是后半晌了,之前异样的天色维持了一阵,便又渐渐归于黑暗。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苍天如若有眼,知道为人间新生的孩子表示欢迎和祝福的话,为什么不能听到他的祈祷呢?他,只需要床上这个女人,能够平安活下来就好了。都说他是天子,那他的话,上苍会不会更容易听到呢?建元帝呆呆地望着窗外昏暗中微微泛白的天色,暗暗祈祷。 银白色的月光照进来,如白练一般铺在床上这个女人身上,也照得她愈加没有血色和生气。建元帝呆坐了一会,回头打量了一下李燕婉,陡然变色。走到床边就将窗帘给紧紧拉上了。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这银白的月光,如同白布一样,盖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心有余悸地缓了缓,反复安慰自己会没事的,建元帝才慢慢踱到了李燕婉的床头。她难得这样安静,平时在他面前,总是叽叽喳喳的,像有说不完的话,他有时候甚至有一点烦。可是现在,她安静了,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再也不会还未说就带笑地看着他,也不会张着小嘴说出那些让他愤怒伤心的话了。他……难道真的会再也听不见她再开口唤自己一句了吗? 手指一点一点地抚过她的脸,这张脸,满打满算他也才只见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为什么,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画出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在生命中存在了许久,不可或缺。现在,他们却告诉他说,她就要丢下他离开这个世界了。建元帝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明明,她还好好地躺在这里,睡上这一觉,明天就又面色红润地跟他说话了。 是吧,婉婉? 没有应答,一室安静。 建元帝嘴唇动了动,用小到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然后慢慢地用手臂抱住了头,趴在李燕婉的床头,肩膀微微抖动。 第二天晌午,李燕婉终于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看着还坐在床头,眼睛已经熬地通红的建元帝,小声地说了一句:“阿舜。” 建元帝从朝会上赶过来没多久,来的时候,看到李燕婉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动静,还好一阵失望。他早上本来是没打算走的,一定要守到她醒为止。只是在凌晨的时候,他依稀感觉到她动了动,便唤了太医进来查看情况,得到的回答是血止住了,贵嫔没有生命危险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赵全便进来劝他去休息休息,熬了一整夜了,大喜大悲之下,精神肯定跟不上。他下意识地拒绝,可是想到两个孩子,他身为父皇,总要为他们的存在做些什么,再加上太医反复确认婉贵嫔已经没事了,她现在没醒只是因为太累了,他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上朝――去宣布三皇子和三公主的降生。 听到李燕婉的声音,建元帝一瞬间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只是他的幻觉。这一天一夜,真是太漫长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他算是尝了个遍。忙到现在,他一口饭一口水都没喝,可是,嘴中还是苦的,苦到,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流出苦汁和血泪来。 “阿舜……”声音再次传来。 建元帝这才敢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睁着眼睛的李燕婉,就这样傻傻地与她对视着。依然没有回话。 李燕婉有些无奈,难道要她喊第三遍吗?想到昨天晚上恍惚中看到的,李燕婉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阿舜……我醒了。”附带憔悴又灿烂的微笑一枚。 这下建元帝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扑到她身上抱住她,紧紧地,惊喜万分以致口不成言:“婉婉,我在,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说实话,李燕婉这个时候还虚弱得很,就连说两句话都得喘一下,更不要说被他这么大个人压着,没有再次晕过去就是她意志坚强了。“好了,咳咳,你先把我放开。” 直到她说,建元帝才后知后觉地将松开了桎梏,然后扬声叫太医进来。 “贵嫔醒来了,那就没问题了,皇上也不用担心了。”陈太医号完脉,先是给了个好消息安安皇上的心。要是婉贵嫔再有什么事,他都担心,这里需要请太医的就不止婉贵嫔一个了。建元帝终于放下心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皱着眉非常不悦。好像陈太医要是说个什么不好的,他就要把人下狱。 身为一个医者,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陈太医缩着脖子,顶着建元帝不善的目光继续说道:“贵嫔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此次生产身体损伤太大,加上之前中毒还没有调理好,所以还需要好好静养。短期之内,也不宜再生育了。” “什么?”被建元帝拎着一通吼,陈太医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他就知道,皇上会有这个反应。 无奈地将前因后果又复述了一遍,然后地带着一大通警告,陈太医也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去了。他还得去看看给婉贵嫔的药熬地怎么样了。 “皇上,你不要这样。我这条命,还是陈太医给救下来的呢。”等人走了,李燕婉才略带嗔怨地对建元帝说道。 现在只要是她说的话,建元帝无有不应。好声好气地低头给她道歉:“好好好,是朕不好。你想吃什么吗?朕让他们做上来。还是想看看孩子?” 李燕婉看着这个眼中满是血丝却还在她床前忙来忙去的男人,想到昨晚依稀之中,胸口的湿意,谁能想到,这个素来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哭呢? “都不忙,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 第六百五十七章 儿女(2k) 人没事,只要日后身子能调养好,那就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她好好地能在这里陪着他就好了。在李燕婉的安慰下,建元帝也想通了。现在的情况,老天爷已经实现了他昨晚的期盼与祈祷。如果太贪心的话,恐怕也得不偿失。 “我现在都好!你快去眯一眯,瞧你,眼中的红血丝看着都吓人。”李燕婉反倒记挂起建元帝来了。 建元帝这时候也不推脱了,他折腾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心中还一直牵挂着,身体确实有些受不住了。反正现在李燕婉和孩子都好好地在这里,那他休息一下也无妨。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产房……产房里,哪有他睡的地方啊。更不要说,他现在才觉醒的嗅觉,这时候所闻到的血腥味。 “咳咳,那朕去你房里睡一会,你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只要一心虚,建元帝就会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他昨晚种种表现,应该都被大家看到了吧……这个,好像有点傻啊! 李燕婉目送他离开,等到钱同隔着屏风告诉她说皇上睡下了,她才放了心。开口道:“把小皇子和小公主抱来我瞧瞧。”说来也巧,她这回同时生下的龙凤胎,正好一个是三皇子,一个是三公主,真的成双成对了。 奶娘们小心地将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小人儿抱过来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半靠在床上头上还绑着红布的婉贵嫔,想到昨晚她差点出事时皇上那癫狂的样子,更加不敢接近了。 李燕婉还没有力气,所以只能由奶娘抱着送到她面前来看。她昨天大出血晕过去之前,还挣扎地看了一眼女儿,对于儿子,倒是一眼没见。 “呀!这么壮实啊!”自然是先看了一眼还没见过的儿子。然后就吃了一惊,不是她自夸,实在是儿子长得确实结实。“臭小子,长这么大,母妃可要被你折腾死了。”嘴中半真半假地说着埋怨的话,但眼神却满是爱意。小家伙还在睡着,李燕婉伸手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他的奶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夫家姓吴,大家便以此称她吴嬷嬷。能被选来伺候皇子,她心中当然是非常荣耀的。看到婉贵嫔是一个温和的,此时便也笑呵呵地在旁边奉承道:“三皇子生下来的时候,足有八斤二两呢。您别看他现在脸上还红皱着,养一两天就长开了。”这是看李燕婉年纪轻轻,担心她嫌孩子丑,所以提前打预防针了。 李燕婉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嫌他丑呢。她的儿子,这眉毛,这嘴巴,这鼻子,分明就是个帅小伙嘛!不再理会吴氏的话,又逗了一会,这小脸嫩的,都激起她的犯罪**来了好想掐一掐啊!刚刚还是护犊子的亲妈,现在就变身无良的母亲,李燕婉真的上手了! 吴氏看着婉贵嫔这样左捏一下右捏一下,心疼地跟什么似的。我的婉主子哎,那是小孩子的脸,不是面团!您这样捏来捏去,孩子也会疼的啊! “主子,您在干什么!”烟嬷嬷刚端着鸡汤掀帘子进来,就看到李燕婉在玩得一脸开心。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将她的手给打掉,说道:“小皇子刚生下来,脸正嫩着呢,您这样捏很容易捏变形的。瞧瞧这印子。”李燕婉顺着视线看去,确实,她那胖儿子脸上,可不是有两个红扑扑的印子嘛。心虚地缩了缩头:“我也没下重手啊!”实在是儿子太可爱了!!! 烟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而说起吴氏来了:“你是三皇子的奶娘,小孩子有多脆弱你不知道吗?竟然由着主子……你不知道劝吗?”吴氏也非常无辜,她刚刚说了一句,婉贵嫔就不理她了,她哪里还敢再拦着这位主子呢? 李燕婉躺在床上,任由烟嬷嬷教训吴氏,一句话也不说。刚刚虽然是她不对,但是她没有经验,吴氏又是大皇子的奶娘,如果以大皇子为重的话,就不会一直沉默着由着她捏的。让烟嬷嬷教育教育,也让她知道,什么是她最重要的责任。乳母是建元帝挑好了送过来的,可靠是肯定的。只是可惜当时她月份已经很大了,加上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大家都是围着她在转,对于两个乳母,倒是并没有太过关注。现在看来,很多事情,还是要强调起来啊! 站在一旁抱着小公主的另外一个乳母王氏有些尴尬,她们两个一起进来的,结果主子去看儿子去了,留下她抱着小公主在旁边等着。等着等着,吴氏就被训斥了,她还站在旁边……“主,主子,小公主醒了,您要看看吗?”到底还是心疼这个生来孱弱的小姑娘,拖着这样的身体,纵使生在天家又能怎么样呢?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想到自己家中那结结实实的小子,王氏更加动了恻隐之心。 “哦,我都忘了。快抱过来,让我看看我的乖女儿。”李燕婉期待地盯着王氏手中的襁褓。 等到看到人,她愣了。女儿小小的,跟她哥哥比起来,差不多只有一半大。长得也不如她哥哥结实,瘦瘦弱弱的,单看那没有二两肉的小脸,她的心就都提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只是匆忙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女儿,看到有这么个人就放下心来了,对于她长什么样,还真没有太大印象。 “宝宝,我的宝宝……”李燕婉从王氏手中接过小公主抱在怀中,抱着这轻飘飘的女儿,她的心也跟着飘起来了。小公主清澈的眼中倒映出这个披散着头发满脸心疼的女人,也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眼睛,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李燕婉与女儿眼神对视,忍不住流下泪来。 “是母妃对不起你,是母妃不好……我的女儿啊……”想到生产时的场景,李燕婉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那时候她再努力一点,她的女儿就不会在她肚子里闷那么久,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 第六百五十八章 掌珠 “哎呀,主子,快别哭了。月子里哭,可是会落下病根的。”烟嬷嬷也顾不上再去训斥吴氏了,赶紧上前给李燕婉拭泪。 李燕婉泪眼朦胧地看向她:“嬷嬷,是不是我害了她?” “当然不是您的问题!”烟嬷嬷急得跳脚,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刚刚还捏小皇子捏得乐呵地很呢,怎么现在对着小公主又哭起来了。就算是真的,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说啊!“您想多了,太医给小公主号了脉了,说她是因为您中毒的原因,有部分毒素被孩子吸收了。加之双胎的话,本来就会有一胎壮一点,一胎弱一点,这都是正常的。现在小公主还好好的呢,您快别哭了。”说着,就将小公主抱到她眼前让她看。 李燕婉对上女儿瘦小的脸,心中的难过是怎么也止不住。也就是说,是眼前这个眨着清澈的眼睛什么都还不懂的女儿,帮她吸收了身体里的毒素,所以她当时才能那么顺利地逃过一命。这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 一滴泪水滴到了小公主的嘴边,她虽然睁着眼睛,实际上刚出生是看不见什么的。感觉到有东西落在了嘴唇上,慢慢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嗯,味道有点奇怪。 李燕婉看到这一幕,哭的阵势止了止。她的心肝儿,这是在安慰她吗? 接过烟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揩了揩泪,李燕婉一边抽泣一边问道:“太医有没有说她哪里有不好的地方?什么调理的法子?她能养的像正常人一样吗?”疑问三连。 “我们小公主除了瘦弱一点,别的问题倒还没有看出来。主子,您就放心吧,只要我们好好养着,小公主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大的,是不是呀?”说着抱着襁褓抖动了两下。真逗地小公主笑了起来。 看着女儿的笑颜,李燕婉既窝心又欣慰。她想,事在人为,既然上天没有把路堵死,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们母女的情分这样牢固,这么多事情都没能剪断,日后,也不会断的。 “本宫就把三皇子和三公主交给你们了。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孩子的安全健康,别的事情别的人,包括本宫,都可以不用管!如果本宫的两个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哼,你们家里可是也有孩子的。”吴氏和王氏就看着刚刚还一脸和善好欺的婉贵嫔,陡然变了个脸色,神色严厉地警告道。 “奴婢定铭记娘娘嘱托。”两人对视一眼,均乖顺地低下头来。 说了这么久的话,又笑又哭的,李燕婉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现在这个身体,别说给孩子喂奶了,自己都得大碗大碗地灌补药。只能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视线在三公主那多停留了一会。然后让她们抱下去了。 “嬷嬷,这一个月我没法出去,里里外外还得你带着大家张罗了。晴心她们几个到底年纪轻经验不足,钱同又不方便进来,还得你多操心。尤其是两个孩子!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健康!”看着还守在床前的烟嬷嬷,李燕婉叮嘱道。 ------------ 第六百五十九章 起名 将宫中的事情悉数托付,又听烟嬷嬷将后日洗三的事项一一汇报,李燕婉终于困倦地将这两天宫中重要的事情给处理完了。打了个哈欠,徐徐喝着鸡汤,想了想说道:“孩子刚生下来,弱的很,洗三那天抱出去看一下就送进来吧!我现在又下不了床,只能你再抽空去趟钟粹宫,请何昭仪帮个忙,那天稍微支应一下。” “何昭仪……”会答应吗? 李燕婉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你就放心吧!我开了口,何昭仪不会不答应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迷之自信。她总觉得现在的何昭仪,就是个傲娇女,明明心里还把她当亲姐妹,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面上要故作冷淡。她不说,她便也不问了。反正,彼此的心,能明白几天。 得了李燕婉这一句话,烟嬷嬷便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跟着又将她生产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一一禀告上来。听到太后来了,而且还待了很久,李燕婉微眯的眼睛动了动。太后这是,出的哪门子主意啊……她一个小小贵嫔,什么背景也没有,哪来那么大的脸劳动太后过来坐镇啊! “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走的?”她睁开眼睛问道。 “您生下小公主,太后娘娘就带着人离开了。听说那时候,天有异象,皇上说这是吉兆呢!”说着就将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天象给描述了一通,没办法,那时候烟嬷嬷也还在产房没出去呢。 “还有这回事?”李燕婉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什么上天之命什么应运而生,都是些鬼话,她连一句都不会信!也不知道建元帝是怎么想的,这么大顶帽子罩下来,听着是荣耀,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尤其是三皇子,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烟嬷嬷本来也是很高兴的,小皇子小公主有这个福气,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与有荣焉嘛。觑到主子脸色不大好,小声地问了句:“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哼,问题大着呢!想到建元帝这么坑自己儿子,她就恨不得把他从床上拽下来暴打一通。李燕婉没好气地说道:“都传出去了,也只能这样了!” 烟嬷嬷见她阴晴不定,不敢再多说什么惹她生气,太医说得要静养呢。“主子,您先躺着歇一会,药很快就好了,待会晴心会端进来的。” “嗯…你先去忙吧!”李燕婉闭目说着。在烟嬷嬷快跨出门槛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声:“绣心,就不要让她接近孩子了。” 烟嬷嬷顿了顿,慢慢应了声“是”。看来,主子表面上是原谅绣心,一点也不怪她了,可是心中,还是有成见的啊!这样就好!总比傻愣愣地对着人毫无戒心然后被人捅一刀强吧!主子这样暗自防着,也不算太过分。 殊不知李燕婉是想起了她中毒没害着自己,反倒害了女儿,心中钝痛。所以多嘴说了一句,也是防着有意外发生。 ------------ 第六百六十章 起名(2) 孩子生下来了,人也安然无恙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及早起个名字了。下面人小皇子、小公主地喊着,李燕婉对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总不能也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地喊着吧!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横了一眼刚醒来踱到她床前的建元帝,李燕婉毫无之前的小意温存。虽说丈夫不能踏足产房,可是建元帝在她生产的时候都快站成望妻石了,现在进来连烟嬷嬷也都习以为常了。 “啊?这个,朕还没有决定。” “你不是老早就翻辞书找好名字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个结果?”恢复了一点精力,李燕婉的战斗值就蹭蹭蹭上涨。 建元帝有些无奈:“孩子的名字是一生的大事,哪是这么轻轻松松决定的。到时候孩子长大了要找你拼命。”在为自己的拖拉找借口。 李燕婉翻了个白眼,皇子公主的名讳,除了家中父母长辈和亲密的同伴又有谁敢喊?话虽如此,也没有驳了他的话,而是说道:“大名就算你要再斟酌斟酌,先起个乳名也是可以的吧!不然都没法称呼了。” 建元帝坐在床边半搂着她,连连点头:“婉婉说的是。这一双儿女生下来,婉婉劳苦功高。既然大名朕来取,要不乳名就交给婉婉吧!”孩子被乳母抱去喂奶了,不然两个人对着孩子讨论这些,可能更会有温馨的气氛。 李燕婉飞了个眼神给他,也不否认,思考片刻,说道:“三皇子生下来就结实地很,要不就叫壮壮吧,也希望他以后能壮壮实实的,身体倍儿棒。说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情,我才真正打心眼里觉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她又想到女儿身上去了,建元帝也不欲她多伤神,点头同意道:“民间都说小孩子取名要取贱名,这样好养活。壮壮这名字既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他的期望,也是大俗大雅。挺好的。”儿子啊,是父皇对不起你! 多年后,已经是偏偏少年郎的三皇子,每每听到“壮”这个音的时候,总要炸毛一回。他这么俊秀帅气,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乳名啊啊啊!然而,现在他还待在襁褓里,吸吮着乳母的,浑然不知接下来他会拥有因为一个名字而不断斗争的少年时期。 “至于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要不她的乳名就交给你吧!”李燕婉想到那瘦瘦小小的一只,眼泪就忍不住盈满了眼眶。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建元帝还不知道她已经哭过一场了,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那么艰难她都活下来与咱们见面了,就说明她与咱们的情分深厚。宫中能人众多,要什么有什么。一定会养好的,你不要多想。” 李燕婉不说话,建元帝沉吟了一会,说道:“既然她身上承载着我们这么多牵念,不如就叫念念吧,也挺朗朗上口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燕婉点了点头。 ------------ 第六百六十一章 洗三 两个孩子的洗三宴,李燕婉全程都没有参加。只听见前面闹哄哄地,来了许多人的样子,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十分热闹。何昭仪果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再加上她又惯会搞热气氛的,所以这个洗三宴倒是办得颇为成功。皇后带着后宫众妃都到场了,因为时间匆促,所以便没有请外命妇,毕竟李燕婉与她们也并不相熟。出乎意料的是,两位公主竟然也不请自来了,给够了李燕婉面子。 “不要说皇室了,就是京中也好久没有出过龙凤胎了。婉贵嫔这次一下生俩,我当然要过来瞧瞧我们的小福星啦!”穆清长公主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隔着老远,李燕婉在内室也听得到。雅南公主似是也跟着应和夸奖了一两句,却听不大清了。 洗三嘛,就是在婴儿诞生的第三日汇集亲友为婴儿祝吉,一则洗除污秽,消灾免难,二则祈祥求福,图个吉利。一般这种场合,都要有亲近的亲属给孩子添盆,在民间,主要就是产妇的娘家人来做。可是,李燕婉的娘家人还在千里之外,事出突然,恐怕他们现在能知道这件事就算快的了,更不要说赶过来了。 所以,这个角色,就由穆清长公主代劳了。怎么说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做这些也不算太过奇怪。更合况,经过这么一遭,婉贵嫔的身价那是直线上涨啊!能借这个机会与她拉进关系,也是好事一桩。费些银钱,倒是在其次了。 李燕婉虽然不能亲自出来迎客,但有何昭仪支应着,烟嬷嬷又代表她出去向各位拨冗前来的娘娘们致了声歉,这场面也就圆回来了。皇后本来也提出来说帮她主持的,但是那时候李燕婉已经与何昭仪说好了,再加上让皇后跟着操劳,这场面阵势未免也太大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了孩子考虑,这种风头,她还是不要出了。 “主子,皇后娘娘叫您不用客气,只管安心坐月子。您生了一双好儿女,褒扬您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失礼的地方。”烟嬷嬷回来将原话禀告道。 李燕婉自然知道这些也都是场面话,并不在意。反而问道:“听着外面还挺热闹的,孩子怎么样,抱进来了吗?”虽然现在正是暑热,不存在什么冻着了。但是刚出生的孩子毕竟免疫力弱,尤其是念念,在外面吹着风再磕着碰着了,那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烟嬷嬷这时候眼里就全是笑意了:“您放心,有何昭仪看着呢。刚刚才把孩子抱住去,等长公主添完盆说完祝词,就能抱进来了。”她再稳妥,也只是个奴才,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所以还得靠何昭仪。如果说她之前还对何昭仪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的话,那今天看了何昭仪的表现,是真的能放心了。 李燕婉想到何昭仪今儿过来的时候,对着两个孩子“亲亲”“宝贝”乱叫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 第六百六十二章 晋位 远远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礼成”李燕婉松下了心,其实还不如她能出去呢,这样无论出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也能及时应对,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要靠别人报告,完全处于被动地位,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孩子还没来得及抱进来,外面的人还没散,一道圣旨就发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贵嫔李氏,淑慎性成,敬慎居心,久侍宫闱,今育有龙凤二子,功高卓著,晋升为修仪,即日迁居寿和宫。钦此!” 嗯,婉贵嫔这次生下两个孩子,生育有功,晋位也是正常的。大家对于这个消息没有一点吃惊的意思。皇上选在这一天来宣旨,不就是想要给婉贵嫔,婉修仪增加点荣耀,好让她双喜临门嘛!可是,还是好气哦!寿和宫都多少年没住人了,听说里面金碧辉煌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婉修仪就能住进去?! 因为李燕婉还在月子里,建元帝派赵全过来颁旨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说好让她躺着听旨就行,所以李燕婉是一点罪都没有受。末了,还问道:“寿和宫,之前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我现在也不方便动弹,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吗?”其实她是有些嫌麻烦。好不容易这云梦居住习惯了,现在又要搬家了。建元帝是打算让她隔段时间就换个宫殿住住,体验体验生活吗? 赵全隔着屏风回道:“回修仪,寿和宫之前一直封着没有住人,是以平时也不怎么提起,现在您要住进去了,殿中省的人正忙着收拾呢。皇上说也不着急,等您出了月子之后,再找个好日子搬过去。”听婉修仪的这话风,就猜到她不知道寿和宫背后的故事。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恐怕婉修仪也不会觉得有多荣幸吧!赵全想到建元帝在她身上破的例,无奈地笑了。 李燕婉确实不知道这寿和宫曾经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的住所,那皇帝为了她荒废朝政,整日在寿和宫中厮混。也因此,寿和宫算是正好后宫最为华贵的宫殿,连皇后的坤安宫也比不上。毕竟,皇后讲究的是端庄持重,而不是富贵华丽。先帝推翻前朝后,为了不重蹈覆辙,就下令将寿和宫封存了。虽然晚年也差点重开寿和宫,但那个女人实在红颜薄命,没有这个福分去享受了。到了建元帝这里,大家便是只闻寿和宫之名,而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富丽堂皇了。 晋位了,于李燕婉,这是喜上加喜。她这次连升两级,却没见有任何一个人敢说酸话的。究其原因,不过是她现在确实有这个实力站在这个位子上了。一儿一女,这宫中谁也没有她这样的福分。想起她当初升为贵嫔时闹出的一系列事情,她终于懂得了建元帝让她尽快生孩子的原因。在这里,孩子才是最大的背景。什么家世出身的,都只不过是表面的东西。 只是,刚送完洗三礼的众妃们,又要破费了。 ------------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宠爱 “哎呀呀,我们壮壮睁眼睛了,么么么么,还记得我吗?”外间事了,送走了客人,何昭仪带着人进来交差。然后就赖在李燕婉的床边逗着两个孩子不走了。那样子,就跟小孩子无异了。 因为洗三的大日子,李燕婉虽没有下床,也稍微穿戴打扮了一下,以防有人进来拜访。此时靠在床头,看着何昭仪童心大起地逗着孩子玩,嘴角含笑。然后抱起小女儿,逗道:“念念,怎么办?姨姨喜欢你哥哥去了,把我们小念念丢下一个人了。” 何昭仪嗔了她一眼,凑到小公主身边说道:“乖乖,不要听你母妃瞎说。姨姨当然也疼你,以后我们小念念的嫁妆就由姨姨出了。” 这也想太远了吧!李燕婉推了她一把:“说什么呢!知道你有钱,可也不是这么花的,念念还小着呢。”她看了礼单,这次洗三,何昭仪送的礼可是最重的,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往两个小人儿身上砸。 “你这就不懂了。现在生个闺女,可都是从小就得开始给她攒嫁妆的。现在京中婚嫁行情不比以往,你当人家亲娘的,当然得多操点心。”何昭仪说得头头是道。 “这样啊……可是,我们念念是公主啊!”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怕什么!看中谁了,就让她父皇去赐个婚,有谁敢反抗吗? 何昭仪显然也听懂了她的霸道理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表示认输。然后转而羡慕起她来:“你倒好,现在是儿女双全了。只要躺在床上高卧着,我这个可怜的,还要被你催使地团团转。” 因为两个孩子的原因,何昭仪与李燕婉的关系现在倒是亲密了许多。何昭仪孤寂许久,看到孩子,自然心喜。更何况,过了三天,孩子也长开了,也不是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的样子了,尤其是壮壮,小脸蛋上白嫩地能掐出水来,如果正逢他醒着,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你,简直能把心给融化。看到自己孩子被别人这样喜欢,李燕婉身为人母,自然也有一种骄傲在。 “我的好姐姐,真是辛苦你了。怎么样,我这云梦居看中什么,你就直接说吧,就当我给你的谢礼了。”李燕婉笑着拍了一下何昭仪,十分大方。 “修仪娘娘,你可是要住进寿和宫的人,云梦居这点东西,你哪里还放在心上啊!”说到寿和宫,何昭仪脸色稍微变了变,然后犹豫道:“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等你到时候搬进寿和宫,就请我过去看看吧!久闻大名,可还没见过这传说中富丽堪比仙境的寿和宫是什么样的呢。” 李燕婉不疑有他,自然点头同意了。何昭仪愿意过去,她开心还来不及呢。“哎呀,这洗三礼可终于过去了。你看着我躺在床上轻松,实际上也不轻松呢,总担心会出什么问题。说起来,今天可多亏你和长公主帮忙了。”李燕婉叹道。 “长公主,哼,她不过是看你得意了,上赶着巴结而已。”何昭仪又傲娇上了。 ------------ 第六百六十四章 父母(2k) “太后娘娘赐了一个金锁和一个玉佩,皇后娘娘赐下了一对金麒麟,还有……”烟嬷嬷在翻着册子向李燕婉汇报洗三礼上众人送的礼,刚说了一会,就被李燕婉挥手制止了。对于这种身外之物,她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吩咐将太后赐下的金锁和玉佩给两个小孩佩戴上,便也就算了。毕竟是长辈所赐,太后虽然很多地方也有问题,但是对于孩子,倒是一向慈善疼爱的。两个孩子的外婆没能过来,有奶奶的祝福,也是好的。 随着洗三结束,云梦居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虽然,有了两个孩子,什么时候都是热闹非凡的。云梦居统共就这么大,孩子只要一哭,整个宫中都能听到。虽然还没有搬宫,但修仪的各项待遇都已经提上来了,再加上皇子公主的侍候人员,云梦居一时间竟然真的有些拥挤了。这样看来,建元帝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朕的乖儿子女儿呢,快让朕抱抱。”建元帝满头大汗的进来了,连脸都还没来得及擦,就张口要将孩子抱过来。 李燕婉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每天都要歇个晌保持精神的。天气热了,到了中午困意上来,整个宫中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蝉鸣。建元帝因为她生产的事情,今年也没有去集芳园避暑,他那么畏热的人,现在每天傍晚忙完,都要从乾正宫跑到云梦居,每次来都是一身汗,也着实辛苦。 换完衣服就提步往李燕婉房里来了。李燕婉看他这样,也怪心疼的,忍不住开口说道:“天这么热,你要不就在乾正宫待着吧。来回路上也辛苦,到了这里,又没有冰,看你额上的汗。”说着就拿起帕子将他刚洗完脸收拾好又冒出来的汗珠给擦掉。 虽说已经入伏了,但是她是产妇,坐月子不能受凉,房间里是一点冰都没有放的。再加上她这次也确实伤到身体了,自己都能感觉出来,明显虚了不少,怕冷的很,在屋子里竟然也没有觉得有多热。 建元帝傻傻地笑着:“为了朕的乖儿子乖女儿,朕也得过来啊!”说着还频频回头张望,怎么还没有将小皇子小公主送过来。 李燕婉本是心疼他才这么说,现在听到他这样缺心眼,气得把帕子直接甩到他脸上:“那你去看你儿子女儿吧,还待在这里干嘛!”因为她产房也不大,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所以另外辟了一间屋子作育婴房。 默默地将糊在脸上的帕子给拿了下来,建元帝表情无辜:“当然是主要来看修仪娘娘的啊,看我们修仪,这么辛苦,朕心疼还来不及呢。孩子是你生的,朕也是爱屋及乌嘛。”拉着李燕婉的手开始甜言蜜语。 李燕婉忍不住逸出笑来,看到奶娘抱着刚喝完奶的一双儿女过来,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好了好了,又在哄我!快去看你儿子吧!” “乖女儿,父皇来啦。来,看看父皇”建元帝看到女儿就眉开眼笑起来。他抱着女儿,李燕婉便只能抱着儿子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吃了多少妹妹的东西,不然怎么会长这么壮实。哭声还贼响,她经常睡着午觉就听到他在那里哇哇大哭,吵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对着这一双儿女,建元帝好像有无穷的耐心,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慈父的光环,看完这个看那个,连女儿吐了个泡泡都要傻乐半天。李燕婉因为养在身边,一天也要抱过来看好几次,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建元帝这样宝贝新奇。 “我们换过来抱一下吧,这小子,沉得很。”看他还没完没了了,李燕婉终于出声说道。 “哎念念到母妃怀里去哈,父皇待会再来抱你,mua”一点也不客气地亲了上去,把念念的脸给亲红了一块,才恋恋不舍地移到了李燕婉手上。抱着轻了许多的女人,李燕婉手上一轻。然后低头看到她脸上的印子,当即脸色就变了。 “小孩子刚生下来,还在长呢,你这样用力,万一把脸给亲歪了怎么办?”用当初烟嬷嬷教育她的话原样对着建元帝指责道。 对于带这么小的孩子,建元帝也还只是生手。听到她这样说,还紧张了一下,凑过来扒拉着女儿的脸看,生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边还没应付完,那边小儿子一瘪嘴,哇哇大哭了起来,忙得他措手不及。“哦哦,壮壮怎么啦!父皇抱,父皇抱……不哭了啊……”人的学习能力是强大的,为了亲近孩子,前两天抱到孩子还僵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建元帝,现在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抱孩子的正确方式了。起身来回在屋子里颠着儿子跑,终于把因为受到父皇冷落的壮壮给哄好了。 “这小子,可真霸道的啊!连妹妹的醋都吃!”好不容易不哭了,建元帝抱着他吁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俩孩子,性格还真是南辕北辙,都说三岁看到老,估计长大也差不离了。哥哥在他母亲独自里就够霸道的,出生也要第一个出来,现在忽视他一点就要哇哇大哭。妹妹呢,瘦瘦小小就够让人心疼的了,还不哭不闹乖地很,很是省心,李燕婉本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些,没有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现在看到她这么乖,就更加宠爱几分了。 “所以还是我们念念乖,是不是呀”李燕婉抱着乖女儿,感觉爱意都要盛不住漫出来了。 建元帝重又坐到床边,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还有一双儿女,突然就觉得自己还要求什么呢?这一生也就够了。娇妻、爱子,还要什么呢?李燕婉在噘着嘴逗弄着女儿,一缕发丝不觉滑落了下来,隐隐约约中,那种母性的光辉和温和的气质突然就戳中了建元帝。 “婉婉,你好像变了许多。”细细帮她把发丝给别到耳后,建元帝温声说道。 ------------ 第六百六十五章 转变 对于建元帝的话,李燕婉没有一点反驳,而是轻笑着歪头看向他:“皇上也变了不少。” 两人眼神相交,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李燕婉初为人母,建元帝亲力亲为地带小孩,也是头一回,对着这么两个宝贝又脆弱的孩子,自然珍贵异常而又战战兢兢。尤其是,看着自己的骨血,一点一点地长大成人,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有了孩子,身上就更多了一层负担,不再是以前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了。听到孩子哭了,会担心他是不是没吃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尿了看到他们笑了,自己便也跟着笑起来。如果说,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转变,那就是“温柔”吧。愿孩子被世界温柔以对,所以,现在还是他们的全世界的自己,努力变得温柔。 这还是自从孩子出生之后,两个人头一次这样坐下来好好地说话。没有外面那些繁杂的事情,也抛却了莫名焦躁的心境,说说这几天来的感受,谈谈对未来的期待,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对了,朕今天考嘉儿功课的时候,嘉儿还让朕带话给你,说等你出月子了,要过来看你和弟弟妹妹们呢。”看到壮壮嘟囔了几下嘴,建元帝突然想起来之前与长子的交流。 李燕婉是很喜欢大皇子的,更兼叶顺仪的原因,对大皇子另有一份亏欠感在里面。虽然她因为怀孕、大皇子又入学了,所以见面见的少了,但是她对大皇子,依然还是很喜欢的。听到他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久都没有看到嘉儿了,何必等到我出了月子,他要来,现在来也可以啊!” 建元帝对她的天真报以打击:“他还要读书呢。”就是去见他的亲母妃,也没有太多机会,更何况是往这儿跑呢。 李燕婉撇了撇嘴:“他这么小,正是玩的时候。等到大了,想玩都没有心思了。你还偏要管这么严!我不管,我们壮壮可不能这样。”看着还在天真地啃着手的傻儿子,李燕婉伸手将他的手从嘴中解救了回来。 “宫中的皇子,从小就要养成独立的习惯。不用功学习,以后怎么作万民表率啊?朕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了草包。”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建元帝是出奇地坚持。这一点,从他在她孕期一直坚持的胎教就能看出来了。 王子皇孙之所以能凌驾于万民之上,不仅因为他们出身高贵,更因为他们后天所付出的常人无法料想的努力,和所接受的教育,才成就了他们的尊贵。这个时代的法则,就是如此。李燕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再反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他们为了站到这个位置,背后所付出的努力,也是外人所无法知晓的。 “好了好了,你是父皇,你说了算。反正到时候壮壮要找的人也是你。”李燕婉打定主意不能让建元帝再染指她的女儿,念念还这么弱小,可受不起他的严格教育。 建元帝皱了皱眉,决定回去加快起名的进度。他这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儿子,整日被人叫成五大三粗的样子,真是够了! ------------ 第六百六十六章 洗澡 虽然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这大热的三伏天,李燕婉待在屋子里也不嫌热。但是,就算是再不热,也不能不洗澡啊。 “嬷嬷我这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要馊掉了,你闻闻”终于,在烟嬷嬷送补汤的时候,她爆发了。 烟嬷嬷眼睛眨都不眨,仍然将熬地纯白的鱼汤端到她面前,一言不发。 李燕婉与她僵持了一会,没有办法,只得含恨将鱼汤端过来,一饮而尽。说实话,云梦居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这段时间熬的汤汤水水,竟然能不重样。纵使是鱼汤,也一点都不腥,保持了鲜美的原味。emmm,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了,我喝完了。好嬷嬷,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就让我洗个澡吧!”李燕婉也不要脸了,拉着烟嬷嬷的手直求。 “我的娘娘,您这才六天呢,身子还没有好全,怎么能碰水。”李燕婉大出血虽然止住了,但是这两天身下还是断断续续在出血,太医说是在排废血,不用太过担心。这种情况,怎么能让她碰水呢?万一水里有些什么脏东西,到时候感染了就麻烦了。 李燕婉也是感觉好了差不多了,才敢说这话。她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长辈,太后不来烦她就已经很好了,李燕婉根本不敢指望,她自己的母亲也还在千里之外,现在恐怕也收到她生产的消息了,只是却不能赶来。所以烟嬷嬷便成了她身边最信重的人。不仅是主子对于奴才的信任,自她怀孕生产以来,更添了一份对母亲般的依赖。 所以烟嬷嬷说她什么,她也不大敢反驳,当然主要是因为烟嬷嬷说的有道理,更兼她态度把握的好,既劝谏又不致多伤了李燕婉的自尊心。李燕婉有什么想法,也只敢求求烟嬷嬷了。 “嬷嬷,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嘛,污血差不多都排尽了。你想啊,我生产那天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又是汗味又是血腥味的,房间又不透气,我自己都闻着难受。好,就算我和你们都不嫌弃,可以忽略这味道,但是皇上可是每日都过来的,让他成日与我这样脏兮兮臭烘烘的人待在一起,你想,皇上能愿意吗?”她知道说自己没什么用,还得抬出建元帝来说事。 果然,烟嬷嬷动摇了一下。眼前这个主子,性格软脾气好,就算自己的主意大一点,但是对她说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但是,皇上……就不是她这个老嬷嬷可以管的了。主子生产的时候,皇上连产房都进了,现在李燕婉坐月子,皇上每天进来看,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她敢说什么吗?太后都没有再提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让皇上不要进来? 可是,男人爱色,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纵使现在皇上看着对自己主子一往情深的样子,可是时日久了,主子又这样一副邋遢的样子,总会觉得不舒服的。更加上后宫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 李燕婉一看有戏,更添了一把火:“你看,我怀孕八个月都这样熬过来了,如果在最后坐月子的时候,让皇上讨厌起来,那不是亏大了……”眨巴着眼睛可怜地看着烟嬷嬷。 ------------ 第六百六十七章 嫌弃? “那……那奴婢给您端点热水来擦个身吧。您这身子,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洗澡的。”烟嬷嬷做出了让步。 李燕婉偷笑,得寸进尺:“可是我这头发也好几天没洗了,黏在头上,又油又痒,难受死了。” 对这个,烟嬷嬷却是有宫中秘方。“之前您伤得太重了,奴婢看您也不怎么需要,所以就没提。您等着,一会奴婢来给您好好搞搞。”说着,也不再看她还想说话的口型,转身便走了。要是让她再讲下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事情呢。 能争取到这样,李燕婉也算是取得了短期的进步了。这种打着建元帝的幌子招摇撞骗、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也只有烟嬷嬷这种真心关心她的人,才会着急建元帝会不会因此而嫌弃冷淡她。实际上建元帝什么想法,她心里有数着呢。他要是会嫌弃她的话,那就不会在看到她生产时那么污秽肮脏之后,还待她这样了。 不过,这却不妨碍她再借此找一下存在感。 当这日建元帝过来,看到收拾一新的李燕婉,靠在床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皇上过来啦。”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嗯,今日结束地比较早,就早些过来看看你和孩子。”依旧慢慢踱到她床边,然后对着她左右端详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直男的眼中,就只有好看和不好看两种。至于李燕婉比之往日好看在哪里,他却说不清。换了身鲜亮的衣服?还是梳了个精神的发型?好像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改变。可是,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 李燕婉也不指望他能看出什么来,他只要觉得好就行。也不枉她今日折腾了半天,又是梳洗又是化妆的。“我要再不收拾一下,还那样脏兮兮的,恐怕皇上就不会来了吧。”语气哀怨。 建元帝真是锅从天上来,明明他还是一如既往,甚至因为心中觉得李燕婉受苦了,所以还要更疼爱一点,怎么又说出这种话了呢?建元帝也顾不上开口吩咐把孩子抱过来了,抱着面前这个水灵灵的大宝贝说道:“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朕怎么会嫌弃你呢?” “天这么热,我又不能洗澡,一天到晚都得躺在床上,又是汗味又是血味的,皇上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不嫌弃呢。只是皇上涵养好,不说出来罢了。”李燕婉把头偏向床里,不让他看到自己嘴角逸出的笑。 不得不说,李燕婉这话还是说中了建元帝一部分心理的。他确实有洁癖,可惜,这个毛病早就被李燕婉强行治好了。吃饭接吻交换口水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到了现在,他关心的只是她的身体,对于她脏不脏,倒是没有注意太多。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就是这么个人,难道他还能不要不成? “嗯……你不说,朕还没注意到呢,朕说怎么一靠近你就有一股隐隐的味道传来呢。婉婉……你……”说着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然后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李燕婉。 “找打啊你!”李燕婉一个枕头直接扔过去。她今日还特意收拾了一下,怎么可能还有味道。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是朕身上有味道,是朕……”在枕头攻势下,建元帝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 第六百六十八章 避忌 打闹间,李燕婉突然发现自己胸前凉了不少。低头一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也不再拿枕头往建元帝身上招呼了,直接抱在怀中,作防卫状。 建元帝觉得奇怪,难得她今儿精神这么好,他也乐得陪她玩一会。她用枕头打过来,他也毫不还手,给足了面子。可是,怎么就突然停了呢?还一脸他要做什么事一样防备着。 “怎么啦?”建元帝一边理了理刚刚笑闹间弄乱的衣服,一边关心地看向她。 李燕婉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消下去,抬眼看了下他,然后羞恼道:“你快出去,叫晴心进来,烟嬷嬷也行。”大半张脸都缩在枕头后面,只剩个眼睛眨巴眨巴的。 她越这样,建元帝就越着急,还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边上前拉着枕头想要一观究竟,一边急声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挡着还不给朕看,快,松开,让朕看看。” 李燕婉跟他闹了一阵,本就没有力气,现在又羞又恼,根本招架不住。枕头很快便被他拿开了。 拿开了,建元帝又上下端详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一脸莫名:“你这是怎么了?” 李燕婉抱着胸,气嘟嘟地说道:“反正没大事!你快叫人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感觉手捂着的地方又湿了一些。 建元帝现在也看出来她身体没有大毛病了,不然也不会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地命令他。他也跟着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说话。潜台词十分明显了,你不告诉朕怎么了,朕就不动不叫人。 “烟嬷嬷”李燕婉是不能下床,可是她没哑啊!建元帝不愿意出去叫人,那她自己叫好了。 烟嬷嬷应声而来,看到皇上和修仪两人抱着胸各据一方,脸上都是不愿妥协的神色。一脸奇怪:“主子,这是怎么了?” “你快去给我拿件衣服来,里衣外衣都要。” 看到她羞窘的样子,烟嬷嬷瞬间就明白了是因为什么。为难地看了建元帝一眼,低应一声,然后躬身下去取衣服了。 建元帝看她们主仆两这眉眼官司,分明是都知道的。不由地有些生气,难道婉婉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吗?他们两孩子都有了,难道还不能坦诚以对吗? “主子,衣服拿来了。”烟嬷嬷小心地避开建元帝投过来的怀疑的目光,颤声将衣服放到了李燕婉面前。天哪,皇上严肃起来的样子,可真吓人呐!不过,她也知道皇上不会真生主子的气的,给了李燕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烟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 衣服拿来了,建元帝还待在这不动,她想换衣服也不可能。“我要换衣服,皇上避开一下吧!”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建元帝冷哼一声,手也不抱胸了。眼神直直地射向李燕婉:“到现在还不告诉朕吗?”分明就是介意了。 李燕婉看他这个样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真是醉了!她也火了,不就一件小事,至于吗? “看看看,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破罐怕摔地把手臂放了下来。 ------------ 第六百六十九章 ** 这回建元帝算是看清楚了,她的胸前,很明显地晕湿了两团。偏偏李燕婉今天为了鲜亮一点,还特意挑了一件浅碧色的外衫穿着,偏偏就在那鼓鼓的两团颜色变深了,想让人忽略都难。 这下轮到建元帝尴尬了,指着她的胸前,手也不敢碰。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什么?” 李燕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刚不告诉他他还生气呢,现在她给他看了,怎么又不好意思起来了?!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什么!” 她生了孩子之后胸前就一直涨涨的鼓鼓的,罗嬷嬷说这是涨奶的缘故。可是偏偏她因为要调养身体,自从那次大出血醒来之后一直在喝药进补。她的奶是不能给孩子喝的,这也成为她的一大遗憾。孩子不喝,又涨奶,如果不去管它的话,就会自己溢出来。今天就是这样,可能也是跟建元帝闹腾活动了一下,溢地就格外多。夏天衣服本就穿的少,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晕在外衫上了嘛。 这回轮到李燕婉满不在乎了,反正都被他看到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能咋地?她自顾自地拿起烟嬷嬷送进来的干净的里衣,放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就准备脱衣服换上去了。 建元帝慌地立马跳了起来:“朕,朕去把窗帘拉上。” 知道拉窗帘,你怎么不知道避开呢?李燕婉拿他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收拾清爽了。趁着建元帝拉窗帘的功夫,她将衣服脱了下来,又飞速地将里衣给换了上去。一抬头,就看到建元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自己的胸部,如狼似虎。 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瞬,然后将烟嬷嬷准备好的外衣给放在了一边不管了。反正她也不出去,在建元帝面前又出够了丑了,不穿也就不穿吧!冲着建元帝的方向妩媚一笑,能将他吓到,她很是得意。 建元帝慢慢有了过来,眼睛依然看着她胸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办法吗?不然一天得换多少次衣服啊!” “自然是有法子的。”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施展。想到每天都要经历的事情,李燕婉的脸又红了。 “什么法子?朕来帮你吧!”建元帝虽然很久没有碰她了,这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有些羞意。但是看到她这样辛苦,心中又多怜惜了几分。仍然开口主动要求帮忙。 李燕婉红着脸:“你…你就别问了……” “没事,不要不好意思。朕和你是最亲密的人,是要携手一生的。这点事情有什么。”话虽如此,他的眼睛可是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脯在看呐。 看到建元帝这样饥渴的表情,李燕婉想起之前与烟嬷嬷说的话,也有意给他一点甜头尝尝。支支吾吾地说道:“嗯……每天早晚,她们都会进来帮我……帮我把这些给挤掉。”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肢体语言多了些,左右晃动中,更显得胸前波涛起伏。把建元帝的眼睛都看直了。 ------------ 第六百七十章 餍足 “你往哪看呢?”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了,但两人好久都没有亲密的行为了,现在每天见面最多也只是抱抱亲亲。现在建元帝这样充满欲念地看着她,她虽然也为自己还没有失去对他的吸引力而感到自得,但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 被说了,建元帝才装作正人君子般地握拳假咳了两声。“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呢?”说着眼睛还往正穿着一层里衣的她的胸前又扫了一眼。 李燕婉也知道换衣服只是治标不治本,她现在涨奶涨地难受,最好是立马找人来帮她挤出来。可是,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她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朕帮你吧……”前几日他晚上来的时候,李燕婉已经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建元帝也没有细致到这种地步,只是觉得她身上总是传出一股暖暖的奶味。刚刚她换衣服的时候,他正好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果然生了孩子的女人会成熟很多,她那儿,也长大了不少……这一刺激,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强行忽略的欲念,可不就上来了。 李燕婉的脸刷地就红了,比刚刚发现自己将衣服给弄湿了还要红。他们虽然什么羞耻的事情也都做过了,但是,好像又是不一样的。“嗯……要不,还是喊她们进来吧。”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然而建元帝一旦动了心思,是怎么也没办法再控制自己不去想了。知道她也是不好意思,试探般地将左手放到她的胸部,感受到那热乎乎的气息,就再也缩不回来了。 这种流氓的行径,要不是孩子他爹,一准要被打死。可是,现在他就这么做了,李燕婉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将头埋进建元帝的胸前,眼不见为净。 这样反倒更方便建元帝行事了。他一边轻声细气地与李燕婉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手上还不放松,左右揉来揉去的,把这段时间短的手感给补回来。 “嗯……”被他这样爱抚着,李燕婉忍不住闷哼出声。本来胸口就涨了,这个人还非要抓着她的痛处一直在乱来,她只感觉胸口又湿了一块……简直羞耻play。 建元帝更加得寸进尺,手揉着还不算,头直接也凑过去了。 李燕婉摸着他的大头,感觉自己的那个地方被他一嘬一嘬的,又疼又麻,没了,又有些舒爽。不仅是身体上的,尤其还有精神上的刺激,这么羞耻的事情,他们竟然都做了。简直百感交集。 建元帝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心随意动,仿佛这一瞬间又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在母亲的怀中喝着成长。温热温热的,有些甜腥。将两边都喝完了,又亲了亲这流出生命之源的地方,才一脸餍足地抬起头来:“这下好了吧!” 李燕婉被他搞得不上不下的,明明一开始是他动了心思,现在她不溢奶了,但是其他地方却被他搞得有些不自在了。看到他这献宝一样的笑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搞得他好像做了多大牺牲一样! 哼,红着脸扭过头去不看他。 ------------ 第六百七十一章 相像 等到奶娘把两个孩子抱进来的时候,李燕婉和建元帝脸上都还有些尴尬之色未褪。虽然全程都是建元帝在主动,但是看到两个奶娃娃过来了,而自己……吃了本该是他们的伙食。咳咳,他这个当父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更不要说李燕婉了,她就感觉,自己是干了坏事被人抓到,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两个奶娘就看到皇上和修仪娘娘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孩子送过来了,也没有往日的殷勤急切,反倒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奇怪,吴氏心思转的快一点,还想到了是不是两位主子吵架了,她们来的不是时候。 然而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两人只能揣度着主子的心思,小心地将孩子放下,然后侍立一边,等着主子询问。 孩子养在云梦居,李燕婉不说了如指掌吧,但是她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也没事,所以总要问上好几遍的。所以,这每日的问话,主要还是建元帝这个子控。将两个小主子今天吃了几遍奶、拉了几次、有没有睡觉、有没有哭等情况一一汇报完,两人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人家亲身父母逗弄孩子,她们就不要站在旁边碍事了。 每次见到孩子,李燕婉都习惯性地先抱起女儿来看一看,这才几天,竟渐渐形成习惯了。建元帝也知道她的心病,倒是没有取笑她偏心,因为就连他,也偏疼女儿多一点。这倒不是说不重视儿子,实际上,从政治上看,三皇子自然比三公主重要一些,这是大家默而不宣的。要不怎么当时三皇子甫一落地,云梦居的人包括太后都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呢。在他们看来,有三公主自然是极好的,没有,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于他们做父母的看来,两个孩子自然都同样重要。尤其是,看起来更弱一点的三公主,更加要多呵护一点。 “婉婉,你看,咱们儿子这眼睛,可是像极了你,又大又水灵的。”没有了外人在场,他们两个相处,也不会有太多尴尬。建元帝抱着儿子,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降低,把壮壮给乐地嘿嘿直笑,大眼睛也眯起来了。 李燕婉正跟女儿亲亲呢,听到这话,跟着笑起来了:“你还说呢,壮壮浑身上下,也就眼睛随了我了。其他地方,哪一处不是像你的?倒是咱们女儿,像我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脸上满是自得。 建元帝宠溺地看向她:“嗯念念以后要是像你这么讨人喜欢,朕就满足了。” “可是我还想着念念以后长成一个大美女呢,像我的话……希望岂不是要落空了……”李燕婉对于自己的长相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无论是现代还是现在,她的长相都不是出挑的那种,如果真要说是什么风格的话,那就是小家碧玉的那种,比较耐看。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建元帝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在朕眼中就很好看啊!念念像你,到时候还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就是如此。 ------------ 第六百七十二章 心事 “哼,把我便宜了你,我爹娘还不知道多伤心呢。”建元帝既然都这么说了,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就不是李燕婉的性格了。 建元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不说既然提到了她爹娘,他就想起一桩事情。 那天洗三仪式的时候,他因为全是内眷,就没有过来。事后来的时候,还听到她宫中的奴才悄悄议论,说修仪今日双喜临门,怎么没见什么笑模样。他那天过来本来就是想要看看李燕婉是不是会很开心,他特意赶在这个日子晋位,赐的宫殿还是寿和宫,怎么说也是恩宠一件吧。谁知道,李燕婉竟然不高兴??? 没有惊动李燕婉,建元帝直接把烟嬷嬷和钱同拉出去问话了。虽然两个人也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猜……还是能猜到大概的。无非是洗三宴上没有一个娘家长辈,婉婉可能心中想家了。 他之后去见她,本来还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来安慰一下,结果,她却又没事人一样了。倒叫他准备的一肚子话没处说去,便也就这么算了。 今天说起来了,建元帝才重新将这件事记起来。 “说起来,两个孩子出生,你爹娘都还没有见过呢。想必也是担心着急地紧。要不……朕下旨让你母亲进京来陪你一段时间?” 李燕婉没想到他竟说起这个,虽然不太现实,但是他有这个心意,已经让她很高兴了。“一个南一个北的,让我娘来回折腾也不好,等她来了,我早坐完月子了。再说,我们家在京中什么根基也没有,她过来了,也没地方可去,天天伴着我在宫中,闷都要闷死了。” “朕可以赐你们家一座宅子啊,这样以后你们家人进京来看你,也有落脚的地方了。”以前耿直的建元帝恐怕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爱屋及乌的一天。 李燕婉依然笑着回绝了:“我跟你这么久了,直到生下孩子来,才勉强在宫中站稳脚跟。这其中多少辛酸波折,想来你也是知道一二的。我家里人,在我看来,当然都是好的。可是现在世道如此,他们进京必然会受到这些世家的排挤和嘲笑。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他们在家乡好好待着,虽然思亲是很苦,但是至少自在。” 她是真的将建元帝当成共度一生的伴侣,才会以平等商量的话语,说出这一段话。 建元帝是一直想要讨她开心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自从跟了他,辛酸波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他能知道的,可能也只是一小部分。正是因为如此,在他知道的这一小部分委屈里面,他就更想让她不要为这些事情犯难。“那再等两年你弟弟大了,朕便将他召进京中来读书吧!这样对他以后的发展也好一点。” 说别的,李燕婉可能会拒绝。可是说到琦儿,李燕婉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来的。她穿越来没两年,琦儿就出生了。在她心里,琦儿就跟壮壮念念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那我就代琦儿先谢过皇上了。”这次,她没有再回绝。正如建元帝所说,为了他好,也应该把他叫进京来。 ------------ 第六百七十三章 试探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去了,有了两个孩子,即使整日都待在宫中,也不会觉得冷清。两个小娃娃虽然现在还不会说话,最多也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你,或者啃着手傻笑,但就是这样,李燕婉是怎么看也看不腻,恨不得整天都放在床边看着。 与何昭仪的来往倒是多了许多。当然,人家是冲着两个孩子去的,来看她,真的只是顺便。 “哎呀呀,我们壮壮笑了,笑了还认得我是谁吗?嗯?”这不,又抱着三皇子还是逗上了。 偏偏壮壮还给她面子。这小子,脾气可傲了,平时除了李燕婉和建元帝抱他的时候,还会配合着笑两声,其它时候,包括在奶娘怀中,都是端着个脸,小小年纪,就颇有他父皇在外人面前的风范了。对何昭仪,壮壮但是颇给面子,还对着她咧嘴笑了笑。 这一笑,更把何昭仪乐得不行,抱着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连他未来都想好了。 李燕婉听她越说越不在谱,都说到他长大以后要争气了。他是皇子,争气能争什么?想想都犯忌讳。“好了好了,瞧你,都说到哪去了。我对这俩孩子啊,没有什么别的期望,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何昭仪抱着孩子回头,脸色有些严肃:“现在皇上膝下就三个皇子,大皇子还……二皇子生母的地位又比不得你,外面都在传皇上对三皇子盛宠呢!你就没一点想法?” 这种事情,不要说何昭仪提起,就是她自己私下都没有想过。“好了姐姐,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李燕婉的神色也不好起来了。“皇上正当壮年,壮壮又还这么小,一切都还早着呢。再说,一切都出于皇上一心,我们又何必费尽心思呢。” 何昭仪听她的话头,既像对此毫无兴趣,又好像已经将皇上握在手中,成竹在胸的样子,一时间,竟搞不懂她的真实想法。可是……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得先弄清楚这人的想法才能行事。 “婉妹妹,你这是在将我当外人吗?”何昭仪抱着孩子走到她床边,然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我没有孩子,看样子以后也不会有的。你的孩子,我是真心疼爱,所以才全心全意为他们打算。虽说这种事情还早的很,但是你在京中毫无根基,皇上……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她本来想说皇上的宠爱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可是想到他们两个人跌跌绊绊这么久,感情依然这么好,便没有再说出口。 李燕婉略有些奇怪,何昭仪……对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敏感了些吧!就算是为她和孩子考虑,可是,何昭仪以前也没有表现出对权势如此热衷啊!心中飞过几个影子,李燕婉也没有太在意。而是温柔地回道:“姐姐,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对权势向来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要不是为了在宫中好好活下去,我也不会去争。所以,孩子以后要往哪里走,我都看他们喜欢。我这个母妃能做的,就是变得足够强大,让他们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有所支撑。” ------------ 第六百七十四章 准备 听到李燕婉这个回答,何昭仪良久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个孩子她自然都是很喜爱的,只是,很多事情,却不能只任由感情出发。何昭仪今天只是先试探一下李燕婉的口风,她赞同这个想法,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赞同,那她就只能,先斩后奏了。毕竟,她这样做,对她们母子两都好。 “这当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跟你一比,倒成了个恶人了。”何昭仪指着自己,故意摇头叹气。 李燕婉失笑:“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是为了壮壮好才说的嘛。只是,这后宫局势复杂,咱们皇上又素来有主见,与其动些歪心思,何不顺其自然?”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让何昭仪面上过不去,仍然为她找补道。 何昭仪不再说什么,转而说起接下来的事情:“太医有没有说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接下来的满月宴能不能出席啊?”看着她精神倒是很好的。 “我自己是觉得好多了,只是仍在月子中,肯定还要卧床养着。满月宴,我应该能参加的吧!”都已经错过了两小只的洗三,满月自然是不能再错过了。不然到时候说起来,她这个母亲,都没有参与过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那也得好好安排起来了。满月不比洗三,洗三的时候大家都在龙凤胎的惊喜之中,也体谅你生产辛苦,便是办得草率些也没什么,说到底都是自己人。但是满月宴,外面的命妇也会进来的呀!更何况,这又是你升为修仪之后第一次与大家相见,自然要更加郑重一些。” 李燕婉听得有理:“只可惜那时候我应该还没有搬到寿和宫去,不然地方也大一些。现在添了两个孩子,云梦居瞧着是有些挤了。” 何昭仪笑着轻拍了她一下:“我当时也就顺嘴说了那么一口,你竟然一直记到了现在。你现在还没出月子,自然是不好搬家的。等到办完满月,挑个好日子再搬到寿和宫,也不迟。” 李燕婉说的时候根本没记起来当初答应何昭仪的话,只是单纯想着到时候宾客太多坐不开。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为了讨好你,好教你继续给我帮忙嘛!我们壮壮和念念的满月宴,可要靠你这个姨姨啦!” 何昭仪早有此心,听到她这么说,自然大包大揽:“好,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吧!京中你有什么相处地比较好的夫人吗?也可以一起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上次长公主帮了大忙,这次自然是要请的。那雅南公主也不能忽略了。还有太后和皇后的母家,都得邀请到,至于她们来不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剩下的话,你要不将你母亲也叫进来?这样你们母女也添个见面的机会。”李燕婉本是投桃报李,说要将何夫人也一起叫进来,只是没想到,却触了何昭仪的眉头。 “你与她非亲非故的,何必叫她进来?”何昭仪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李燕婉一愣,突然想起之前过年的时候,她们母女两的相处场景,顿时一阵尴尬。“咳咳,你不想的话,那便算了。”人家母女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过问。 ------------ 第六百七十五章 操办 送走何昭仪,李燕婉算了算满月宴的时间,叹了口气,发现也只剩半个月了。她新近被升为修仪,又是办的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自然备受瞩目。这样的话,她背后所要下的功夫就更多了。 急匆匆地将烟嬷嬷和钱同叫进来:“满月宴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两了。虽然殿中省也会从旁协助,到时候何昭仪也会来帮忙,但是到底是我们云梦居的事情,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我们手上。” 钱同是一直在外面走动的,实际上殿中省的主管已经找了他好几次了,都是在说满月宴的事情。按照那小子的想法,自然是大办,越大越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出皇上对婉修仪和两位皇子公主的爱重。当然,这样也能显得他办事得力不是?只是,钱同在建元帝身边伺候的经验让他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主子,宴会要办成什么规模,还请您指示。” 李燕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正常皇子公主满月的规模啊,这些宫中应该有例可循吧?” 钱同欲言又止:“可是这次到底不同,是三皇子和三公主一块办,皇上又吩咐了殿中省要尽力配合咱们。这规模……奴才们可就掌握不好了。” 这下李燕婉听懂了,钱同就是在问她要不要大办嘛。虽然建元帝前两天也表露出了这个意思“朕的孩子,自然要享受最好的。”但是李燕婉却有所犹豫。建元帝是身为一个父亲,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孩子,包括荣耀和权势。可是,她却明白,这些东西,是带刺的玫瑰,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扎着自己的手的。 “大办就不用了吧!咱们是什么样,大家也都知道。犯不着用这样一个仪式来张扬自己的身份。不过,两个孩子一起办的话,那就依着二皇子的先例,再超出一点也无妨。”她生了一双龙凤胎,根本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本来,他们母子三人在宫中的存在感就够强的了。何必再招人眼呢,以后都是给人说嘴的谈资。 钱同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躬身应是。看来,主子还没有为现在的姹紫嫣红给冲昏了头脑,这也省得他费力再去说服了。 “嗯,对了。宴客的单子我已经交给何昭仪了,这次请的人可能会多一点,要提前准备好冰备着。”这大热的天,万一人家来她这做客,结果中暑了,那说出去也不吉利。她虽然整日待在宫中不用冰也不嫌热,但是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汗珠直往下挂,就知道现在是有多热了。只不过……是她自己有问题而已。 “主子,三皇子三公主的衣服都备好了,您是不是自己也要制一件新衣服啊?之前的衣服,怕是尺寸都不合适了。”到底还是烟嬷嬷心细。 李燕婉这才反应过来,她再也不是之前大腹便便的样子了,肚子瘪下去了,可是身材却没有那么容易恢复成以往那样。不说别的,就说她腰间松松垮垮的肉,就够让她操心的了。“那明日便让尚衣局过来两个人,给我量一下吧!” ------------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名 两个孩子的满月宴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而建元帝,也在李燕婉反复的催逼之下,终于将两个孩子的大名给取好了。 三皇子名为刘宏,三公主名为绮年。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名字都是很好听的。李燕婉满意地给了建元帝一个吻,然后边喊着两小孩的大名边逗弄起来。而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建元帝,则被晾在了一旁。 “对了,那天嘉儿和庄儿也会过来,哦还有大公主,正好贺一贺他们弟弟妹妹。”建元帝看她丝毫没有理自己的迹象,只能自己开始找话题。他发现,自从有了孩子,他在婉婉面前的地位,真是一退再退,现在已经排第三了。万一以后再有个孩子,那他岂不是还要往后排?这种淡淡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十九满月宴那天?”李燕婉不太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对啊!朕已经跟他们师傅说好了。”建元帝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那天来的都是女眷,但他们几个都是小孩子,还没有到避嫌的时候。况且,这样不是更加能彰显皇家的兄友弟恭、和乐融融吗? 李燕婉却有些不大乐意。倒不是她不愿意看见几个孩子过来,就算是她与二皇子大公主都不熟,但是也并没有对孩子抱有多大了恶意,更不要说大皇子了。只是,这明明是她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襁褓里的这两个才应该是主角。到时候他们几个一窝蜂过来了,大家都去关注皇家兄弟情去了,虽然如了建元帝所愿,但是,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只是,她到底也知道这些是自己小肚鸡肠了,建元帝这样考虑也有道理。就连她这个久居深宫的人,这两天也听说了外面的一些传闻,说建元帝偏心婉修仪所出的三皇子,对大皇子二皇子不闻不问。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来遏制这阵传闻的话,恐怕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建元帝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那行吧!正好人多也热闹一点。”才怪!夏天都这么热了,要那么热闹干嘛!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说定了。建元帝对外间那些传言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也不是他决定让三个孩子在幼子幼女的满月宴上现身的主要原因。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几个孩子都还小,他又正当壮年,继承人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所以,对于外界那些无聊的传言,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对了,你的身子太医说可以吗?那天恐怕会很累啊。”建元帝关心地看向她。 李燕婉腻到他身上去:“咱们儿子女儿的满月宴,我这个当娘的,自然要参加啦!不仅要参加,我还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让那些嫉妒我的人继续眼红去吧!”老娘就是儿女双全,依然美貌如花。 建元帝闷笑:“好好,我们婉婉即使当了母亲,也依然如少女般娇嫩呢。”说着,眼睛却不老实地看向她大了一圈的某个部位,想起之前的餍足,吞了吞口水。 满月宴,不仅是两个孩子满月了,也意味着她可以出月子了,那……能干的事情就多了…… ------------ 第六百七十七章 满月(2k) 在古代,因为医疗条件的限制,婴儿的存活率是很低的。即使是在皇家,这种情况也并没有高上多少。所以,他们普遍认为,婴儿出生后存活一个月就是度过了一个难关。这个时候,家长为了庆祝孩子渡过难关,祝愿新生儿健康成长,通常会举行满月礼仪式,邀请亲朋好友参与见证。 李燕婉本来没打算请那么多外人,毕竟大家也只是点头之交。就是后宫的那些姐妹们,她也只请了一些还算说得来的,当然,还有位份比她高的。可是,不曾想大家对于三皇子和三公主的热情超乎想象,很多她只是碍于面子送了请帖,但实际上也没指望他们能来的贵妇人,都依约而来了。不仅如此,还纷纷备了厚礼,倒是教李燕婉有些措不及防了。 “今日吾儿吾女弥月之喜,敬备喜酌,邀诸君共饮。”今日皇后倒是称病没有过来,李燕婉作为主人,自然要率先敬酒。大家也纷纷举起酒杯,寒暄着饮下。 今日的李燕婉打扮地格外明丽。身穿新做的百合花绉纹纱衣,浓淡合仪,将身材衬得凹凸有致。头梳飞仙髻,错落缀之以几粒东珠,略施脂粉,虽不够华丽,但胜在一股贵气。正所谓:“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贵气,才是众人啧啧称叹的原因。 “没想到这婉修仪刚生完孩子,就恢复地这么好。”不少年轻的妇人看到她精神奕奕的样子,忍不住在下面暗暗称奇。 更多的人,则是经过这次宴会,对她改观了。之前总听说婉贵嫔是皇上从民间带回来的,在民间的时候就与皇上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没有接触,印象就差了几分。等到李燕婉进宫,几经沉浮,长宠不衰,好几次都成为话题的中心,这些人才起了心思慢慢与她接触起来。可惜……那个时候,人家婉贵嫔生病怀孕各种事情接踵而来,皇上看地死死的,便也没有时间来搭理她们了。这样,也就到了现在,人家孩子都生下来了,地位也稳固了,这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满月满月,主角之一是孩子的母亲,但重点还是两个小孩子。不同于洗三的时候李燕婉只能躺在床上听外面的动静,现在她终于能亲自抱着两个奶娃娃,骄傲地向世界展示她的宝贝了。 “哎呀,这一个月没见,三皇子和三公主又长开了些呢。你瞧瞧这小脸嫩的,真恨不得多亲几口呢。”说话的是穆清长公主。自从上回洗三礼上她主动帮了忙,李燕婉承她的情,事后还派人送了些谢礼过去。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起来了。 李燕婉也笑着对她说:“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三天没见就变了一个大样了。也只有见到他们,我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长公主含笑点头。 看着她们两谈笑风生的样子,就知道关系匪浅。不少人暗暗咬了咬牙,暗叹长公主手段高。当然,她们也不能落后不是?新晋的修仪,龙凤胎的母亲,后宫的红人,谁不想与她打好关系呢? “三皇子长得肥壮可爱,想来以后也会跟他父皇一样英武不凡呢。”说话的是皇后的母亲,建安侯夫人。自从上回皇后夺去凤印,关在坤安宫思过之后,建安侯府就想放弃这个女儿,另在族中找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送进宫。谁知道皇后竟然还有出来的这一天,而且自此冷了心,对家族也不闻不问的。殊不知,本来如日中天的建安侯府,在皇上的有意打压下,已经渐渐失势,不比从前了。两头打算都落了空,建安侯也急了,这才想像婉修仪示好。 今日皇后称病没来,李燕婉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想将主场交给她,当然,可能也有尴尬的成分在。皇后与建安侯府划清界限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大家还稀奇了一下,现在却习以为常了。是以建安侯夫人这样说,李燕婉只微笑了一下,简单回道:“多谢夫人夸奖。” 不是夸得不好,只是人不对而已。女人在一起聊天,无非就是丈夫、孩子、衣服、首饰这几样东西,婉修仪是个得意人,大家奉承她这些,一点也没有夸大的成分。说到后来,竟然真觉得有些伤心羡慕了。李燕婉呢,本就存着心与这些人搞好关系,又有何昭仪在旁边插科打诨,没一会,就与大家聊开了。当然,被奉承地也很爽。 两个孩子备受关注,不说小孩子本就很可爱李燕婉生的孩子格外可爱罢,就说这龙凤胎的名头,也让京中各位贵妇人羡慕不已。龙凤胎哎,这得多好的运气,才能一下生两个啊。不少嫁人还未生育的年轻少妇,羡慕地眼红,都争着想要抱两下。沾了龙凤胎的福气,没准今年就有希望了呢?她们每天婉修仪的好运,生一个也是好的啊,就算没有儿子,是个女儿也不错啊! 当然,李燕婉把孩子当成她心尖的一块肉,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有机会伸出禄山之爪?抱出来晃两下,收获了一批夸赞之后,就想要命人将孩子抱进去了。刚要张嘴,就想到之前建元帝的吩咐,说今天大皇子他们几个会过来。为了表现皇家的兄友弟恭,李燕婉还不能现在就把俩孩子给抱走。看着下面有些老太太对着她的宝贝一通揉,真是心都要揪起来了。她的孩子只能她来揉弄,这些人手上还带着金戒指玛瑙戒指之类的,万一硌着了,心疼的还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嘛。 想到这里,她心中暗暗怨怪起建元帝来了。 “娘娘,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过来拜见您了。”终于,在李燕婉忍不住要出声提醒这些人注意手下力道的时候,把几个熊孩子给盼来了。 “快请进来。”李燕婉几乎是用雀跃的语气说的。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的传闻,她们也听了不少,更甚至于,有些还是从她们口中传出去的。现在是什么情况,大皇子二皇子亲自过来看刚出生的弟弟妹妹们?这怎么跟传的不一样啊…… ------------ 第六百七十八章 阴鸷 “儿臣给婉修仪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三个孩子像是刚下课就直接赶过来一样,对着李燕婉团团一拜。 李燕婉笑道:“快平身吧!正巧还叫你们赶上了,快来看看你们弟弟妹妹。”说着,就示意奶娘将两个小孩子抱到他们面前。 大皇子自从听说了她怀孕,就一直期待一个弟弟来疼的。他不喜欢二皇子,但是婉妃母这么好,她生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的,他也一定会当一个好哥哥的。只可惜,他上学了时间很紧,因为听力的原因,课后还得花加倍的功夫才能把学业补上来,看自己母妃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更不要说来云梦居了。现在见到了,自然笑得咧开了嘴。对着肉嘟嘟的弟弟和清秀的妹妹,开心地不知怎么好。大公主和她母妃一样,也是个温柔敦厚的孩子,对着两个弟妹,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来。 相比而言,二皇子心中就不是滋味了。宫中的孩子普遍早熟,尤其是他自幼还长在皇后宫中,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就更加敏感。三皇子出生对他意味着什么,就是周边伺候的人不说,他自己心中也有危机感。本来大哥聋了,那整个宫中唯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就自己一个,那段时间,谁见到他不恭恭敬敬?可是,眼前这个还在襁褓中的三皇子出生了,一下子就夺去了父皇和其他人所有的注意力。他的母妃比自己的母妃位份高、得宠,他一出生就受到父皇的宠爱,而自己呢? 不过,他也不是个蠢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表现出对弟弟的不喜欢,被人说到父皇嘴里,那就更加不会喜欢他了。所以,自从被通知今天要来看三皇子三公主之后,他就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可是……看到这张什么都不知道却占据了父皇全部宠爱的小脸,他还在冲着自己笑,就像示威一样。二皇子表示,他真的无法笑出来……僵硬地略转了转头,假意逗弄起小公主来。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再会掩饰,但是在人精一般的贵妇们眼中,根本形同虚设。他表情的僵硬和眼中的阴霾,全都被人尽收眼底。包括坐在上首的李燕婉。 之前为了来客着想,她还吩咐在厅中多放些冰块。结果现在她自作自受,冻得要死。她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为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完美的形象,还特意挑了件轻薄的衣服,这样可以凸显自己的体型。结果,现在冻得瑟瑟发抖……但是看到其他人都还一副挺正常的样子,她就心知是自己出了问题。 由己及人,她想到了下面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公主。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大人受得了,孩子却不一定受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冻到他们俩。正巧看孩子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二皇子那个阴鸷的眼神,这就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们在这里说话,你们待着也没意思。烟嬷嬷,带着几个孩子去偏殿玩去吧!”说着,使了个眼色给烟嬷嬷。 ------------ 第六百七十九章 出事 烟嬷嬷在她身边伺候久了,自然懂她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反正兄友弟恭的场面已经演示过了,再演下去,没准就要出什么岔子了,还是趁早将人带走吧!相信下面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由着二皇子干什么的吧! 李燕婉将人送回去了,这才放下了心。暗暗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振奋起精神,又继续与场上的众人应酬起来。她却没有发现,之前一直表现活跃的何昭仪,现在渐渐不再加入她们的交谈。 宴会进入尾声,大家吃好喝好聊好也准备告辞了。李燕婉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天,她不仅精神高度集中,而且还给冻的不行,等人走了一定要好好躺躺。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打破了室内的和乐融融。 “主子,出事了,您快去看看。”绣心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着李燕婉急声说道。 这么多人在,李燕婉是想瞒都瞒不住。再加上绣心本就是一个稳重的丫头,那次中毒一事之后,就更加安静沉默。能让她这样着急的,肯定不是小事。没办法,李燕婉只好带着好奇的众人,急匆匆赶到出事的偏殿。她又想到了二皇子当时阴鸷的眼神,心中又沉了几分,壮壮……可不要有事啊! 带着一群人飞快地赶到偏殿,结果在走廊里隔得远远的,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圈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加快了脚步,才看到二皇子半跪在地上,头也被磕破了,很是狼狈,宫人们正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 李燕婉不着痕迹地往两个奶娘那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还好好的,心下一松。这才有精力问起来:“这是怎么了?快!将二皇子抱到床上去,然后去叫太医!” 二皇子这时候还没有晕倒,只是疼得直出汗,看到婉修仪过来了,很是阴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一瞬间变脸,当着众人的面哭道:“有人推我,有人把我推下台阶的……” 这一说,就将李燕婉逼到了骑虎难下的位置。人是在她宫中出事的,还是有人推的,她能洗脱嫌疑就怪了。没看大家都用非常微妙的表情看着她了吗? 李燕婉即使心中一沉,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查出来是怎么回事的,如果真有人推了你,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先进去让太医看看伤势吧!”不得不说,这个二皇子不仅人精,而且有一股狠劲。硬是撑到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让李燕婉没有躲避的余地,才听话地进去治疗。 “各位夫人,偏殿地方狭小,咱们这么多人进去,也不方便太医诊治。二皇子今日在我云梦居出了事,不论是不是有人推了他一把,我身为主人,都有责任。二皇子今日过来,本是来看望弟弟妹妹,现在却出了这种事,我心中也很过意不去。当着大家的面,我也不说敷衍的话,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二皇子一个公道。”李燕婉站在门口,挡住了想要跟着进去一看究竟的各位娘娘和夫人。 ------------ 第六百八十章 断腿 好说歹说,将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给劝回去了。这场满月宴,也因为二皇子突然出事,而办得虎头蛇尾。李燕婉何尝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怀疑她命人推了二皇子,可是,当务之急不是辩解,而是要确保二皇子没事。 “太医,怎么样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云梦居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防止潮湿,特地将台阶建地很高。二皇子从十几级的台阶上滚下去,受伤是肯定的了。只是,伤情如何,还要等太医进一步判断。 陈太医沉着脸将二皇子身上的伤势检查了一番,才叹了口气,对李燕婉说道:“婉修仪,二皇子这次从台阶上跌下去,额头磕破了一些,不过这问题不大,主要是腿,骨头险些都要跌断了。” 李燕婉大惊失色:“那还有治好的可能吗?”旁边躺在床上疼得咬牙切齿的二皇子,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 “微臣尽力试试吧,结果可能不会理想。”陈太医不再说话,开始忙活起来。 李燕婉眉眼沉沉地看了看二皇子,想要上前给他把额头上疼出来的汗给拭掉,却被他瞪着眼睛给避过去了。可怜这小小的孩子,都这么疼了,还硬撑着不说话。只有在听到太医说腿可能治不好的时候,眼中才泛出一点水光。 李燕婉不再说话,将地方交给太医。转而看向身后一直脸色不好的烟嬷嬷:“你把当时在偏殿还有走廊中的人都集中起来,我要问话。” “哼,假惺惺!”二皇子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 李燕婉回神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你放心,我会将皇上皇后还有你母妃一起请过来,将那个人抓到。只是,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承认。” 三皇子和三公主的满月宴以闹剧的形式收场,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建元帝等人很快便赶到了云梦居,二皇子的生母赵婉仪抱着儿子哭得死去活来,二皇子在母亲怀中,也终于留下了眼泪。母子二人什么都没说,就眼巴巴地看着建元帝,等着皇上给他们做主。 建元帝脸色也很不好看,在他幼子幼女的满月宴上,另一个孩子出了事,这怎么说都不算一件好事。摸了摸二皇子的头,柔声说道:“庄儿,你一定会没事的,太医都跟朕说了没问题了。” 二皇子红着眼睛看向他:“父皇,儿臣,儿臣真的是被人推下台阶的。” “那你看清楚了是谁推的吗?” 二皇子往李燕婉那看了一眼,“没看清。”虽没有明显指认是谁,但是意思是很明显了在云梦居出的事,婉修仪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人。 建元帝看也不看李燕婉,吐了口气,方对二皇子说道:“你放心,父皇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说着,就带着人去正殿了。 二皇子这一出事,李燕婉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又要赶紧宣太医给二皇子救治,又要将宾客给劝走,还得将那时候在场的人给控制起来,最后,还要把几个没事的孩子给哄好。那时候大皇子大公主正在里间逗着两个弟妹玩,二皇子本就是逢场作戏,闲着无聊,便出去看看风景,这才出的事。二皇子出事了,其他几个孩子,可不能再有事了。 ------------ 第六百八十一章 污水 “当时大皇子和大公主正在屋子里逗着三皇子三公主玩,奴婢和两个奶娘都守在屋里。二皇子说屋里太闷,想要出去逛逛,奴婢便派了个小宫女跟着。谁知没过一会,就听见外面二皇子一声惊呼,奴婢这才赶紧出来一看。那时候,二皇子已经跌在台阶下了。”当着皇上皇后的面,烟嬷嬷一五一十地将那时候的情况给交代了出来。 因为今日宴席,云梦居人来人往,各位娘娘和夫人也都带了随身的婢女过来,一时间竟有些忙乱。加之云梦居人手不够,烟嬷嬷小心再小心地看住孩子,谁知道,自己宫中的两个孩子没出事,看着对两位小主子不友好的二皇子却出了事。 这下,任是谁都能联想到前段时间宫中一直传的谣言上去了。自从三皇子出生,皇上就隆宠有加,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要让边。大皇子是不行了,但是二皇子却还好好的,还已经拜师入学了。婉修仪自生了儿子,心就大了,更加容不得有人挡在自己儿子前面。所以趁着满月宴人多眼杂的机会,将二皇子给谋害了。自此,宫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孩子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了。 连李燕婉自己,都能想到这出满是狗血的阴谋大戏了。还不得不说,虽然槽点满满,却无可指摘。要不是她真的没有做过,怕是都要相信了。她率着众人跪在地上请罪。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在她宫中出事的,这监管不力之责,怎么也要落到她头上来的。 建元帝眼色沉沉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圈人,在为首的李燕婉处停留了一瞬,没有说话。还是皇后禁不住赵婉仪的哭求,再加上二皇子确实在她那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总有些感情在。现在看到二皇子躺在床上那么可怜,也心生不忍。上前说道:“皇上,二皇子今日过来本是一片兄弟之情,却在云梦居出了事,如果不给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恐怕,要寒了他们母子的心啊!”她说这话倒没有攻击李燕婉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建元帝“嗯”了一声,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你们都是当时在场之人,一一把当时的情况给朕说一下。” 二皇子几人这次过来,各自只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太监。那个陪着二皇子出去的宫女是云梦居的三等宫女,名唤巧翠,她和二皇子的贴身太监喜公公一同陪着二皇子出去的。二皇子出去也没有乱跑,就随意在院子里逛了逛。后来可能是嫌有人跟着不舒服,便挥手让他们下去歇着。巧翠想着二皇子可能是嫌有她这个外人在,二皇子不高兴,便听命退下去了。走的时候喜公公还在二皇子的身边。 “奴才是一直待在二皇子身边的。可是等二皇子散完心准备回去,都快走到偏殿门口了,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匆匆过来,说今日来得人太多,忙不过来,请奴才去帮忙搭把手。奴才本不想去,可是二皇子说反正都走到门边上了,也不会有事,便放奴才去了。谁曾想……就出事了……”那个喜公公说得声泪俱下。 ------------ 第六百八十二章 无证(2k) 建元帝听得皱眉,二皇子的事情,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些往事。他和大哥平王当初也是在争夺储位的过程中,平王突然骑马从马上跌了下来,断了腿,所以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被立为太子。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是多么相似啊。更叫他心寒的是,二皇子现在还那么小,就有人存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未免也太早太歹毒了吧。 眼睛往跪在前面的李燕婉那看了一眼,建元帝继续说道:“那个把你叫走的宫人,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不待喜公公回话,李燕婉就仰头看向他:“皇上,二皇子在我云梦居出事,臣妾责无旁贷。而且现在,在外人看来,恐怕臣妾身上的嫌疑是最重的。”说到这里,摇头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臣妾请求将云梦居所有宫人召集起来,由这位喜公公一一辨别,以证清白。” 这话说出口,那个一心觉得是她害了二皇子的喜公公惊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建元帝知道她的禀性,她性子和善柔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看到她主动配合,心中也一阵欣慰。 于是,云梦居的奴才很快就被召集起来,由喜公公一一辨认。 只是可惜,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把他叫走的人。失望地摇了摇头,回身对着皇上说道:“万岁,奴才并未看到那个将奴才叫走的宫女。” “是不是还有人没来呢?”皇后在旁边插话道。 赵全对着名单又看了一遍,躬身对皇上禀告:“皇上,按照名单,云梦居在册的奴才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胶着。很明显,这件事的关键人物就在这个宫女身上。她将喜公公叫走,就是为了方便同伙去将二皇子推下台阶。二皇子背对着歹人,又没有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子。现在想要找人,也就难了。 说实话,在此之前李燕婉心中还一直提着一口气,她虽然丝毫没有谋害二皇子的意思,但是不保证她的宫中有没有混入别人的暗桩,想要以此来陷害她。直到喜公公反复确认他看到的那人不是云梦居的时候,她终于放下了心。转而继续推进这件事的进展起来:“绣心,当时是你去叫我的。你看到了什么?” 绣心就跪在李燕婉的后面,听到她问,想了想回答道:“奴婢本是在正殿伺候着,正巧一位夫人不小心将汤汁溅到衣服上了,就命奴婢带她找个地方去更衣。奴婢就带着她出来了,路过的时候,就看到二皇子已经躺在台阶下呻吟了,然后赶紧回来找您。” “这么说你没有看见那个推的人吗?” “没有。”绣心低下了头。 李燕婉也没了法子,静默了片刻,说道:“今日宴席,宫中人多眼杂,很多外命妇也带着随从进宫了。既然不是我宫中之人干的,说不定是外人……” “可也没准是婉修仪派的相熟的宫人干的呢?”赵婉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修仪位高权重,又是得宠之人,在宫中有几个相熟的宫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害了我庄儿之后,反正那两人也不是你宫中的,你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 李燕婉皱了皱眉,她本以为她身上的嫌疑已经去了大半,可是面对孩子母亲的指责,她竟没有什么坚硬的理由去反对。子虚乌有,空口无凭,这种话她可以用来说赵婉仪,赵婉仪也可以来说她啊! 她的示弱,反倒给了赵婉仪更进一步的机会。对着建元帝凄凄惨惨地哭道:“皇上,庄儿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知能否救治好,您可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我的庄儿,庄儿好可怜啊!”哭得皇后面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长了张嘴,又想对着建元帝说些什么。 建元帝此时有些烦闷,他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凶手是谁却毫无端倪。再加上,今天的这件事,与他当初经历的实在太像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到某个人身上去。 “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婉修仪干的,那就不能随意血口喷人。不过,二皇子到底是在云梦居出事的,婉修仪责无旁贷。婉修仪这段时间就先闭门思过吧,等二皇子伤势好转再行发落。”建元帝说完,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他得去验证某些想法。 这个处置,听在赵婉仪耳中,就像是皇上有意包庇,为了个女人,连自己儿子受伤差点死掉都不管了,只要确认了婉修仪不是真凶,至于真凶是谁,他并不关心。这个结果,怎能不让赵婉仪寒心? 就是皇后,看向李燕婉的目光,也非常不友好了。她自从重新掌权之后,对于李燕婉,是没有一点恶意的,甚至因为建元帝的关系,还有意多加关照于她。可是,二皇子毕竟是在她身边养了好几年,看到皇上就这样草率地做出处置,对二皇子的受伤简直可以算是不闻不问了,这可就激起了皇后心中的不满。你宠爱你的宠妃可以,但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吧? “赵婉仪,带上二皇子,我们走。”看也不看还跪着的婉修仪,皇后生气地走了。就像皇上说的,无凭无据,她也不能硬说婉修仪就是害了二皇子的人。可是,明明目前婉修仪就是嫌疑最大的人,皇上竟然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处置了,如何能服众?碍着皇上,皇后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二皇子被人用担架给大摇大摆地抬回去了。整个后宫的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皇上的处置,感慨唏嘘之余,竟然开始怀疑婉修仪到底给皇上施了什么妖法,竟然让皇上这样不顾黑白、死心塌地地维护着她。 送走了众人,李燕婉再也支撑不住,都没有能从地上站起来,头就一下子磕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身后跪着的众人还没来得及缓缓,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晕倒给吓得精神错乱。 ------------ 第六百八十三章 寒气 陈太医刚医治完二皇子,就在一阵大呼小叫声中被拉过来给婉修仪看病。什么毛病呢?身体虚弱,寒气入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养着。 这点李燕婉是信的。在大殿宴请宾客的时候她就觉得冷的要死,要不是在众人面前得强撑着应酬,她早就倒下去了。后来好不容易快结束了可以休息了,结果二皇子出事了,她又是忙乱又要请罪,刚刚还在地上跪了那么长时间。建元帝没走的时候她就有些摇摇欲坠了,不过是想着不能露怯,才一直撑着打起精神。现在人走了,自然就倒下去了。 烟嬷嬷摸了把眼泪,默默地出去煎药了。本来多好的日子,两个小主子满月,主子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可以出来应酬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主子的身体、名誉都大受打击,两个小主子仿佛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在那边哇哇大哭,奶娘哄都哄不住。一个时辰前还喜气洋洋的云梦居,现在变得清冷无比。但不管怎样,日子还要过下去啊!主子现在躺在床上急需照顾,他们可不能再垮了。 李燕婉躺在床上,在温暖的环境中,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却不愿意睁眼。她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二皇子被人推下台阶,关键的两个人就是那个将喜公公引走的宫女和推二皇子的那个人,但是他们都还找不到。这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联合作案,不会是偶然,这就直指背后有人在策划这件事。 她虽然被所有人怀疑,但是她自己知道,她没有做过,而且找遍了云梦居,喜公公也没有认出是谁将他带走的。那么就一定是别人事先设计好的。今天来人这么多,人多眼杂,想要浑水摸鱼,也不难。可是,她自从搬到云梦居以来,就一直深居简出,能登门造访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这个人,对于云梦居的环境构造还要比较熟悉才行。 究竟是谁呢?一个影子从李燕婉的脑海里飞掠而去,她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她。 况且,二皇子被人推下台阶的事,目前没有一个人看到,现在唯一能确认的只是二皇子的亲口所说。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看着心计非凡。他说的话,就能完全相信吗?如果因为这件事,她身败名裂,那么她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没有了母亲,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到时候,一个罪妃的儿子,还能成什么气候呢? 可是,二皇子纵然再有心计,这么小的年纪,还想不到这么深远吧?就算能想到,他难道还能自己滚下去吗?这么心狠?李燕婉有点不信。 她翻身叹了个气,果然她还没恢复,事情就接踵而来,应接不暇。皇上那边……会相信她没有做过吗?看他今日的神情和表态,虽然并没有一口咬死是她做的,但明显还是心疼儿子了,对她也有些冷淡。孩子是在她宫中出的事,她还能说什么呢? ------------ 第六百八十四章 往事 建元帝回到乾正宫,一声不发。赵全等人见事不好,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论皇上是在心疼二皇子,还是在生婉贵嫔的气,反正都不是他们能碰的起的。何必自己找罪受呢? 谁知,他倒是想躲,却躲不掉。 “赵全,你伺候朕,也有不少年了吧?”建元帝突然开口说道。 “回皇上,有二十三年了。”当时皇上刚入学没多久,被伴读们有些惯坏了,不认真学习,被当时的平王比着,更加没有信心,索性破罐破摔。先帝和范贵妃知道了很生气,不仅罚了皇上,还对他身边的人进行了清理。他和钱同,就是那个时候才被派到皇上身边伺候的。 “嗯……很久了。朕记得那个时候,大哥弓马娴熟,深得父皇信重,已经渐渐地接触朝政了。而朕才刚入学,整天被师傅管教着,口中时不时地称大皇子当时如何如何。当时朕就又生气又难过,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大哥。这一眨眼……都二十几年了。” 提到平王,赵全心都跟着抖三抖。在乾正宫伺候的,谁不知道一个禁忌?平王这个名字,那是提都不能提的。就是现在在京中,平王府也好像被人们刻意遗忘了。当初这两位……争得那么厉害,现在皇上继位了,平王自然……只是不知道,皇上今日怎么自己主动提起来了?二皇子刚出事,皇上怎么会想起平王的事情了? “皇上天资聪颖,继承大统,实至名归。”赵全小心翼翼地仍然避开这个名字。 建元帝不再说什么,心神却飞到了十多年前。 那时候正是他们争储争得最厉害的时候。先帝正好生了一场小病,可把大家吓坏了,生怕父皇突然就不行了,那储位未定,岂不是天下大乱?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早已杀红了眼,什么兄弟之情,根本不存在的。建元帝本人就就被平王派人刺杀了好几次,虽然他命大,但是受伤受惊总是避免不了的。而他,总要给这位一向以武艺傲人的大哥一点颜色尝尝吧? 所以,大皇子就在一次骑马打猎时,因为马突然受惊,无法控制,直接从马背上被甩了出来。自此,断了腿。 现在,二皇子也跌断了腿。虽然太医说还有医治的可能,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避免地将这件事与平王联系到了一起。 当初平王断腿不能行走,所有彻底与皇位绝缘。可是,他心中对于自己愤恨,可是一点都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减少。这一点,建元帝也知道。只是,成王败寇,他已经是胜利者了,对着这位兄长,只要他不搞出什么大毛病来,他都能当做没看见。所以,这几年平王在京中的一些行动,他知道,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可是,他要是敢把手伸到宫里来,伸到二皇子的身上……建元帝是绝对不会容许他的。 “去查一查平王最近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记住,要一件不落!”建元帝出声仿佛对着空气说道。 ------------ 第六百八十五章 探访(2k) “哦哦哦,宝贝乖乖,母妃亲亲,亲亲啊”李燕婉一边抱起正在一抽一噎的女儿哄着,一边将头转向床边的钱同:“外面都说什么了?” 钱同脸色有些不大好,但仍然将从外间听来的消息禀告给她听:“外面都在传二皇子是您指使人害的。说……说云梦居最熟的人就是您,现在妨碍到三皇子的也只有二皇子了,趁着这个机会,将二皇子排除在储位之外,您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李燕婉抱着念念的手抖都没有抖一下,仿佛这些恶意中伤的话不是在说她一样。反倒是看到念念终于舔了舔小嘴巴,不再掉金豆豆了,才松了一口气,满意地亲了亲她,然后说道:“二皇子那边呢?伤势怎么样了?” 自从二皇子受伤被抬回去,李燕婉是一天两遍地派人去送东西加询问情况。虽然不是被冷冷地挡在外面,就是遭到赵婉仪的破口大骂,但是她却从未放弃过。本来这件事中就有她的责任,现在始作俑者还没找到,那她先尽力安慰苦主,也是应该的。 “还在医治中,听说……情况不大好。” 李燕婉顿了顿,将念念小心地放到床上,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的小脸蛋,良久,才说道:“是我对不起那孩子。如果……那我的罪过是洗不清了。” 可以说,李燕婉是整个宫中,除了建元帝赵婉仪以外,最希望二皇子无事的人了。行凶者可以慢慢找,但是孩子的身体健康,却耽误不得。如果二皇子的腿真的治不好了,不要说李燕婉无颜再见这个孩子还有他的父母,恐怕,建元帝再见到她,也会有些膈应吧! 都是一条船上的,钱同怎么会不懂主子现在的忧虑。他报告给李燕婉的,还算是美化过了的情况。实际上,外面现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无非就是觉得皇上这次处置太过偏袒,再加上大家久嫉妒自家主子的得宠,所以更加不会放过这个败坏她名声的机会。如果皇上还没有查出来真凶是谁的话……恐怕,自家主子就要再受一次弹劾了。 两人沉默无语间,却见绣心引着何昭仪进来了。李燕婉皱了皱眉头,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禀告一声,就直接把人让进来了。万一她真的在处理什么不方便的事情,那怎么办? “妹妹,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何昭仪一脸关切地走到她床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待感受到上面的凉意,顿了顿,神情更加心疼。 李燕婉冲她笑了笑:“多谢姐姐关心。只不过是那日累着了,在床上休养几天就好。” 何昭仪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发现她这几日间身体好似又孱弱了下来,脸色雪白,笑容勉强,眼下一层深深的青黑,憔悴得吓人。“还在为二皇子的事情担心吗?你呀你,我相信你这么善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就算再着急,看在这一双儿女的份上,也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李燕婉顺着她的目光又看向了床上的一对宝宝,嘴角的笑容终于真心了些。这两个小猪,刚刚还在哼哼唧唧地哭着,被她哄了一会儿,现在眼睛都半眯不眯地要睡着了。李燕婉轻声吩咐奶娘将孩子抱走,这才有空好好与何昭仪谈起来。 “这个时候,恐怕全宫上下就只有姐姐还相信我了。你知道吗?昨天太后还派人过来,说想要抱两个孩子去陪她住一段时间。”李燕婉苦笑。 “什么?你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我推说孩子年纪太小,整日哭闹会吵到太后休息,还是等大一点了再让两个孩子孝顺祖母吧!好在太后可能也只是试探一下,见我不肯,也没有坚持。” 何昭仪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你是从二品修仪,孩子是你生的,当然得养在你身边。太后就算想,也得征求你同意才行。” 李燕婉看她对孩子颇为在意,只道是她真心疼爱孩子。继续说道:“可这也是一个征兆,恐怕这次……我就没那么好脱险了。如果是以前,我虽然气愤,但也不至于这样担心。只是,有了孩子,这牵挂就多了一层。如果凶手一直没有查到,难道要我的壮壮和念念顶着个罪妃之子的名头长大吗?” “不会的,皇上不是一直在查吗?只要皇上相信你就好了。”说到皇上,何昭仪的脸色有些奇怪。在李燕婉看来,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仿佛是在试探,又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突然想到了那天脑子里飘过的一个影子…… “说到这个,我才伤心呢。皇上的处置看似是在偏袒我,但实际上是陷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我估计,再过两天朝中就有人要弹劾我了。”一边装作难受地说着,一边瞥向何昭仪,看她的反应。 何昭仪脸上是真切的关心着急,甚至还微微前倾,握着她的手说道:“不会的,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做的。难道二皇子在云梦居出事,就能直接将这件事算在你头上吗?婉婉,你放心,我一定叫我父亲帮你。” 听到她这样说,看到她眼中的关怀,李燕婉有些惭愧。明明这个人还是这样的关心她,急她所急,想她所想,她刚刚,竟然还怀疑起她了。难道真的是病急乱投医,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吗? “何姐姐,你能有这份心,就够我记一辈子的了。你不要看我现在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实际上我的处境我自己知道,现在已经在悬崖边了。我身体差成这样,还背负污名。皇上因为二皇子的事情,这几天从未踏足云梦居,连三皇子和三公主都不要了,我……我这要是有个万一,我的乖宝要怎么办啊?”说着,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很是凄凉。 何昭仪听得不是滋味,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直往下沉。可是,她还有件事没有确认:“你说……皇上现在已经不来云梦居了吗?你又没做坏事,他怎么能冲你生气呢?” ------------ 第六百八十六章 怀疑 何昭仪没有想到,李燕婉还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动态。李燕婉也没想到,她本来已经放下心来,说说体己话的时候,尚未放松去注意力竟然捕捉到这位姐姐的一点不同寻常。何昭仪这话说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她听到李燕婉说完那段话,脸上的表情由同情转为急切,这就有些问题了。她失宠于皇上,对何昭仪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燕婉装作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样子,一边说一边却拿眼睛小心地观察何昭仪的反应:“姐姐,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劝我得对。感情这种事情,只要一陷进去了,再拔出来就难了,更何况,那个人是坐拥三宫六院的皇上呢……二皇子是在我宫中出的事,皇上迁怒冷淡于我,也是正常的……”说着,更是一脸伤心欲绝。 “妹妹……妹妹……你不要这样,你还有两个孩子,你还有我啊……”何昭仪这下真的心疼了,上前抱住她不住地安慰。 这又是怎么回事?何昭仪这份关心与疼爱绝不似作假,这一点李燕婉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可是,刚刚那份违和感又是什么呢?她接着试探道:“所以,你当初就是因为我死心塌地地跟着皇上,才恼了我吗?” 何昭仪拍着她的背的手一顿,如果李燕婉这时候能看到她的脸色的话,就会发现,确实是很可疑了因为,这其中,竟然有些心虚。“也不全是……当时,是我想左了一些事情,以为你不需要我了,所以才对你冷淡下来。你……不会怪我吧?” 纵是没有看到她的表情,李燕婉也听出了她的语焉不详。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过相信何昭仪了,所以对于她露出来的这些马脚,自发地为她找到了解释的理由,从不怀疑。何昭仪说的这话,明显就是想糊弄过去的。 然而,李燕婉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怎么会呢?你是我何姐姐啊!” 何昭仪放了心,将松开对李燕婉的怀抱,一脸郑重地劝道:“婉婉,你是个好女孩子,我一直希望你幸福。清者自清,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就先放在旁边吧!皇上纵使因此误会于你,但是我是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嗯,姐姐说得对。为了孩子,我也要把身子养好。”李燕婉一脸感动地低下头,掩去了嘴角的冷笑。她的好姐姐,为什么这个时候决口不提要帮她找到凶手呢?是无能为力,还是说,凶手就是她呢? 何昭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燕婉怀疑上了,她关心李燕婉,是真的希望她能好。“这才对嘛。壮壮和念念那么可爱,我要有这两个小宝贝,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丫头。”笑嗔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李燕婉一个没防备,差点被她点了个倒仰,倒是把何昭仪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又扶住她。哭笑不得:“你现在还真弱不禁风了。” ------------ 第六百八十七章 隐瞒 送走何昭仪,李燕婉摒退众人,自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她之前在想谁有机会熟悉云梦居的时候,就想到过何昭仪。她在宫中交好的人不多,何昭仪绝对算一个。纵使中间因为何昭仪无缘无故地冷淡而断了联系,但李燕婉仍然还是非常尊敬喜爱这位姐姐的。就冲何昭仪之前屡次在她危难之时仗义相助,她也不该怀疑何昭仪。 可是,刚刚的一番谈话,却让李燕婉渐渐起了怀疑。何昭仪其实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只是,她太关心两个孩子了,也太关心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了。她和皇上之间关系好不好,关何昭仪什么事呢?纵使何昭仪一向不赞成她将真心交给建元帝,怕她受伤害,但是,也不至于听到她受到建元帝冷淡,有那么大的反应吧?而正常的好姐妹,或者就是以前的何昭仪,难道不应该更关注的是怎样帮她洗脱嫌疑吗? 只是,李燕婉虽然觉得奇怪、怀疑,但又说不出来何昭仪究竟有哪里不对的。她没有一点不关心不在意自己的地方,看到自己身体不好,那脸上的关切,如果是作假,那演技也太高了。况且,两个人相处,这种情感共鸣李燕婉还是能感受到的。但很明显,何昭仪在关切之中,肯定还隐含着别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燕婉将她们两个的结识相处过程回忆了一遍。好像……她们两之间的症结,就出在建元帝身上。无论是之前何昭仪瞒着她直接将她偷偷避孕的事情曝光在建元帝面前,以此来拆散他们,还是这次,对于她是否失宠于建元帝分外关心。何昭仪……似乎总是对于她和建元帝的关系耿耿于怀。就连之前冷落于自己,也是在自己与建元帝感情正浓的时候。 可是,李燕婉敢笃定,何昭仪对建元帝又绝对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一个人喜不喜欢另外一个人,是看的出来的。既不喜欢,又那么在意,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李燕婉想不通。但却自此,对何昭仪多了个心眼。 事实上,她和建元帝,是那么好拆散的吗? 距离二皇子出事已经好几天了,建元帝那里的调查好像一直没有进展,乾正宫丝毫动静也无。看在外人眼中,皇上好像就将这件事给放下了,为了偏袒婉修仪,二皇子这罪白受了。虽然婉修仪现在在闭门思过,皇上也没有再踏足云梦居,但这种毛毛雨般地惩治,能有什么用? 但是,建元帝能舍得他的儿子和女儿?只不过是趁夜摸黑过来瞧瞧罢了。 见到人,李燕婉自然就有了底气,对于建元帝目前的调查情况也有所了解了。事实上,她早就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宫外的人做的了,知道了建元帝与平王的一段过往,心中就愈发觉得这个怀疑方向是正确的。只是,调查取证,还需要时间而已。 “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先在宫中养养了,等到朕查出来实情,就能还你一个清白。”建元帝对于把锅扔给李燕婉背,心中有些歉意。 李燕婉想了想,也没有将何昭仪的事情与他说。什么证据由头都没有,空口无凭,何必影响建元帝判断呢。乖巧地抿了抿嘴:“皇上不怪臣妾没有照料好二皇子,臣妾就已经很高兴了。” ------------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上奏 然而,就算建元帝与李燕婉现在渐渐摸到了一些事情的端倪,正在顺藤摸瓜进行调查,别人却不知道皇上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啊。二皇子那里的消息传出来,一直不算明朗,而越是这样,大家越觉得皇上有失公允。果不其然,没两天,前朝就有大臣上奏了。 都是在政治风云中沉浮惯了的老手了,知道皇上现在心偏着婉修仪和三皇子,也不会直冲冲地明说。他只是说,大皇子已经失聪,三皇子还小,二皇子竟然还重伤了,是不是有歹人想要对皇室不利呢?皇上要保重身体,早日将幕后凶手给找到,也早日让大家放下心来。言官就是有这样一种本事,能将个人私事说得像国家大事一样重要。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抓着婉修仪的错处。当日云梦居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外命妇看到了,不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说婉修仪也太歹毒了,心狠手辣有人说婉修仪这一招倒是使得好,就是太急了,干什么非要在自己宫中作案呢,推都推不掉当然,还有少数人也会觉得,婉修仪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明明看着挺面善的呀!众说纷纭,但有一点,这件事已经成为京中第一热议的事情了。 建元帝这几日一直在盯着平王,倒是没有这群大臣想地全面。听到他们这样一说,猛然想起来,他膝下的三个男孩子,现在可不是一个都顶不上用场了?如果他这个时候出个万一,那……皇位何如?江山何如? 是以这次,建元帝难得没有对言官的谏言表示不耐或反感,头顶的衮珠抖动几下,淡声说道:“卿之苦心,朕皆知晓。朕会加快调查的。”他现在对平王的调查还处于秘而不宣的状态,自然不能说太多,以免打草惊蛇。 然而听在众臣耳中,便像是皇上在敷衍大家了。 “皇上,子嗣为重啊!”又一名老臣站了出来。 建元帝懵逼:朕知道了啊,怎么还这样痛心疾首?无奈地再次点头回应:“二皇子此番出事,朕且惊且痛。必会调查清楚真相,以保皇室万全。” 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要拿你的宠妃怎么办啊?众大臣喷血!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皇上这么贪恋美色的?而且还只盯着一个人恋。有心再想说什么,可是又并没有抓着婉修仪的错处,不是说找遍了她的宫中也没有看到推二皇子的人吗?如果他们现在直咧咧地在朝堂上说出让皇上处置婉修仪,估计皇上能当场处置了他们! 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众位大臣无奈地散朝回去了。自从沈贵妃一倒,沈太师简直不成气候,而建安侯府早已被建元帝削成渣渣,现在只是在强撑着,朝中两大山头就这样渐渐地退出历史舞台。随之涌上朝堂的新鲜血液,是建元帝一手提拔的新贵和军官。而高居其上静静看着大家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呢 ------------ 第六百八十九章 换食 二皇子的出事,让建元帝闻到了一种阴谋的气味。不是后宫的争风吃醋,而是那种血腥厮杀的感觉。尤其在意识到自己几个孩子确实接连出事的时候,他暗暗地加强了对他们的保护。尤其是云梦居,如果幕后那人真的有不轨之心,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壮壮。 这些事,建元帝都没有跟李燕婉说。她本就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再操心这些,恐怕身体就要垮了。看着她年纪轻轻,却因为跟了他,而落下一身的病,建元帝嘴上不说,心中却不知道多难受。更何况,告诉了李燕婉,就能阻止幕后那人暗下毒手吗?到时候万一连婉婉也害了,那他该怎么办?他只要多去看看她、陪陪她、确认她和孩子无事就行。 低调地到了云梦居,看完孩子,建元帝提步到李燕婉房中去与她一同用晚膳。看着她日渐瘦削,偏偏挑食地很,身边的嬷嬷说也说不动。也只有和自己一起吃,她才不敢说什么。 他进去的时候,饭已经在小桌上摆好了。绣心殷勤地伺候在旁。 建元帝看到这个宫女,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李燕婉中毒那事。可是婉婉喜欢用她,他也不能说什么。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她下去。 谁料绣心还有些迟疑,看了一眼李燕婉:“主子,您刚刚已经用了不少点心,现在还要用吗?” 其实李燕婉喝了一碗鸡汤又吃了一块点心,肚子里已经有点饱了。只是想到自己要是不吃的话,眼前这人又要担心了,所以打起精神,笑着说道:“不知道怎么的,今儿倒是比较能吃。你下去吧,我再用一些。”说着也不看她了,笑着招呼建元帝坐下。 绣心没有办法,恋恋不舍地拿着空的托盘下去了,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近来在你身边没怎么看到她,怎么现在又用她来伺候用膳了?”建元帝拿起筷子端起碗,随口问了一句。 “哦她比较安静,不会像烟嬷嬷一样一直盯着我说。”李燕婉也随口答道,然后像发现什么好东西一样看向建元帝的碗:“皇上你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他还有些无奈,将碗口对着她展示了一下:“芹菜,你从来不吃的。”说着就准备用调羹挖一口碗里的虾仁芹菜粥尝尝。他近日心绪不宁,容易上火,吃芹菜正好下火。想到她不喜欢吃芹菜,甚至连闻一口味道都觉得恶心,所以只要了一份,还特意坐得离她远了一点。 谁曾想这个磨人精,现在竟然想吃了。“看起来好鲜美的样子……” “你真的要吃?” “要吃!我天天喝鸡汤鱼汤都腻死了,现在看到这种清淡的,恨不得扑上去。”李燕婉舔着嘴,仍然一脸艳羡地看着他手中的粥。 他拿她没有办法,起身坐近了一些,本打算挖一两口放到她碗中给她尝尝就好,谁知道竟硬是被她给抢了回去。末了还将自己的香菇鸡丝粥放到他的手中,以示交换。 “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芹菜这么好吃呀!”看着她仿若吃着珍馐一样,建元帝也忍不住笑了笑,端起她递过来的碗也吃了起来。 ------------ 第六百九十章 奸细 前脚笑呵呵地陪着李燕婉在云梦居用膳,后脚建元帝就回到了乾正宫。她现在毕竟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中,他也不好多待。看着她竟然将自己平时碰都不会碰一下的芹菜粥都吃了大半碗,他心中好受多了。 当然,很多情绪,他都不会在李燕婉面前表现出来。 “就这些吗?”建元帝手上拿着一叠纸掸了掸,沉声问道。 身穿黑衣的阿元跪在建元帝身前,面无表情:“回皇上,暂时只查到这些。大皇子当时出事,确实有平王的人在里面推波助澜,而且……奴才顺着这条线往深里查,竟然发现,当初将脏衣服放到大皇子身边的,确实是叶顺仪的人。谋害大皇子的……应该就是叶顺仪。” 建元帝已经一页一页地翻过这些调查结果,对于这个事情,也已经知晓了。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叶顺仪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一个局,将皇后往里面套,而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就连他,不也没有料到吗?任由叶顺仪将事情的凶手一点一点引到皇后身上,他也就顺水推舟,借此把建安侯府给收拾了一顿。想到那个女人现在已经香消玉殒,建元帝连找人泄愤都没有地方找去,就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奈感。他……错怪了皇后,可是,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 “二皇子之事,真的与平王无关吗?”不是建元帝怀疑这位哥哥,实在是因为他确实不是一个宽容大量的人,相反,睚眦必报。二皇子腿摔断了,与平王当时何等相似,由不得建元帝不往他是在怀疑身上想。 阿元摇了摇头:“奴才并未在云梦居发现有平王的人的痕迹。”想到这位主子对于云梦居那人的重视,阿元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题外话:“倒是在调查的时候,偶然发现婉修仪身边有个宫女,可能是别人派来的暗桩。这两天活动有些明显。” “谁?”建元帝急忙转身,盯着他问道。 “绣心。”阿元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 建元帝怔愣了一下,想起刚刚还在云梦居见到她,伺候在婉婉身边,看着倒是沉稳大方、很为主子着想的。可是,他对那丫头的印象,还是不太好。当时中毒那件事,他虽然没有调查出来这姑娘与此事实际上有没有关系,但毕竟酸梅汁是她递上去的,他就打算将她换掉,还是婉婉制止了他,硬是将绣心留在了身边。现在听到这个答案,建元帝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把拎住阿元的领口,建元帝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她最近干了什么吗?” “回,回皇上,这两日婉修仪宫中出了事,婉修仪又卧病在床,宫中纪律就有些涣散。何昭仪总是差人送些东西来,婉修仪想着还礼,便总是差这个叫绣心的宫女去。可是她在钟粹宫,却经常与何昭仪关着门窗交谈,奴才,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建元帝想到刚刚在云梦居吃饭的时候绣心的种种表现,心中蓦地一沉,喊了一声:“婉婉”就大步跑了出去。 ------------ 第六百九十一章 昏迷 事实上,此时的云梦居确实翻了天。 送走建元帝不久,李燕婉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脸红心跳的,她本来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天气太热了。还特意将屋子里伺候的人给叫下去了,人少也清爽一些。可是过了一会,胸口闷的厉害,她大口大口地呼吸都没有用,简直要窒息了。她这才慌了,话说不出来,只好挣扎着将床头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给挥到低下,这才将伺候的人给唤了进来。 看到她脸色青紫,捂着脖子和胸口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飞奔去请太医。最先进来的绣心看着她这个样子,捂着嘴脸色痛苦,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烟嬷嬷推了她一把:“呆愣着干什么,快去将门窗打开。” 其实烟嬷嬷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大好。这分明就又是中毒的征兆啊。虽然不敢确定是不是,但她还是从多宝格中翻出一粒解毒丸塞进李燕婉嘴中,焦急地等着太医过来。 孰料到,刚吃下解毒丸没一会,李燕婉一口鲜血就直喷了出来。 “主子,主子……”烟嬷嬷面无人色地上前拉住李燕婉的手,焦急地探看着她的情况。 一口血吐出来,李燕婉感觉胸口的窒闷去了一些,拉着烟嬷嬷挣扎地说道:“孩,孩子……保护好……”说着,又吐了两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烟嬷嬷急得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晴心在那里跺脚说着太医怎么还不来,只有绣心愣愣地站在床边,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燕婉,神色痛苦,嘴中喃喃。“不,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主子……怎么会……”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掉,在别人看来,是忠心无比了。 建元帝和太医几乎死同时到达云梦居的。看到整个宫中那杂乱的样子,建元帝心道不好。提溜着太医就到了李燕婉床前,看到她闭着眼睛躺在那,嘴角的鲜血还没有擦干净,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婉婉”扑到她床前一把抱住她,颤抖着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好……还好…… “快,快来看看婉修仪!她要是不好,朕叫你全家陪葬!”建元帝通红着眼睛看向陈太医,形同疯人。 陈太医看到婉修仪像个纸片木偶一样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心下就是一沉。上前把脉、看诊、试鼻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怎么样?究竟如何?”建元帝根本不给他时间好好思索,急不可耐地拉着问道。 “皇,皇上,您稍等。”陈太医又重新诊了一次脉,又问婉修仪病发时的症状。烟嬷嬷等人都是听到动静才冲进来的,那时候李燕婉的情况以及很危急了。含着眼泪将她的症状向太医说了,心中却万分后悔没有照看好主子。 “皇上,修仪确是中毒无疑。只是……这毒,臣现在却没办法诊出来是什么……是以,也无法开出对应的方子。”陈太医跪在地上,根本不敢看建元帝。 ------------ 第六百九十二章 桃花醉 陈太医此话一说,大家都都没了动静。中毒,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毒,那要怎么治?建元帝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上,离掉下去只有一步之遥,陈太医这话,已经将他逼地退无可退了。 “所以,你是告诉朕无药可治吗?”建元帝从牙缝中咬出这几个字。 “臣无能。”陈太医一跪不起。 “废物!”建元帝一脚将他踹开,指着他骂道:“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婉修仪现在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呢,你们都治不好,难道真的让她等死吗?”像是受了伤的狮子,建元帝毫无顾忌地在发泄着怒火,和内心的恐慌。 陈太医被揣倒了也不敢吱声,是他学艺不精。挣扎这爬起来,依旧跪着禀告道:“皇上,臣请将太医院其他同仁一起请来,也许有见多识广之辈。” 你都是副院首了,你都没有办法,难道还会有更有本事的人吗?晴心现在已经泣不成声,她苦命的小姐,自从进了宫,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的。前段时间时间中毒身子还没养好,怎么现在……又中毒了。云梦居的奴才看到主子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无不掩面而哭。 赵全看建元帝没有回应,就当他是默认了,疾步往外走去。建元帝呆呆愣愣地坐在李燕婉床前,静静地用衣袖拭掉她嘴角的血迹,谁也不搭理。 “哇……主子……”绣心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哇地一声跑了出去。 “给朕抓住她!婉修仪要是不在了,朕就让她全家偿命!”建元帝终于有了些反应,看向绣心跑出去的方向,阴测测地说道。而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握着李燕婉胳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很快,群医会诊。太医院但凡有些一技之长的人都来了,可是,也都摇着头离开了床边。婉修仪的脉象太乱了,看她病发时的表象是中毒,但中的什么毒,大家都还没能甄别出来。建元帝的脸色随着太医们一个个的摇头,变得越来越黑。难道说,上天是看他对婉婉太不好了,所以要带走她吗? 最后一个年轻的太医颤颤巍巍上前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报希望。那么多有经验的御医、太医都诊不出来,难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医能看出来?建元帝的脸色已经比哭还要难看了。 “回,回皇上……依微臣看,婉修仪,也,也许是中一种叫桃花醉的毒药。”那年轻的太医颤颤地说道。 “什么?你知道?”建元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拎着这太医的领口神情激动。 太医脸上露出一些因为受到重视而生起的高兴,解释道:“这种毒是臣在翻看一本前朝人所写的药经时所看到的,里面描写的症状与婉修仪现在颇为相似,都是中毒之后呼吸困难,脸色潮红,口吐鲜血,伴有晕厥。但并不会速死,而是每日像痨病一样吐血,直至失血而亡。因病人脸色潮红,神似绽放桃花,又时有晕厥,故名桃花醉。” “那你可有解救之法?”建元帝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说这毒的起名由来,他只要知道婉婉能不能获救就行了。 ------------ 第六百九十三章 误食 那太医的脸色僵了:“臣……只看到有这样一种毒药,那书上却没有写解药如何。” 这一句话等于宣判了大家的死刑。一个前朝失传许久的毒药重新在宫闱之中出现,纵使知道了它是什么,没有解药,又能怎么办呢? “那就给朕找!你们这些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现在知道是什么毒了,难道还不知道去翻书找吗?”建元帝化身咆哮帝,对着缩在窗边束手无策的众位太医怒吼道。众人在对那年轻的名叫孙纯阳的太医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由得汗颜地缩了缩脖子,皇上的怒气,他们真的承受不起啊。 而另外一边,绣心正趴在自己的床上呜呜大哭。她……她明明是将毒药下在那碗虾仁芹菜粥里面的,主子从来都不会碰芹菜,怎么……怎么现在是主子中了毒呢?绣心一想到李燕婉吐血的那个场面,整个人都崩溃了。明明……她想要毒害的,是皇上啊!怎么会现在皇上好好的没事,而主子却中毒了呢? 她实在无法再待在屋子里面看到李燕婉生命垂危地躺在床上,这巨大的落差和戏剧化的现实,她再待下去,会疯的。连太医都没有办法,难道她这次真的会害死主子吗?绣心一想到这个,心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抓住,抽抽地疼。 对,她想起来给她毒药的那个人,她要去找她!那个人手中有毒药,也一定会有解药的!那个人那么喜欢婉修仪,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她就算求,也要为主子把解药求到。 绣心狠狠地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去求救。门口却突然进来了三四个黑衣人,看了她一眼,在确认她是本人之后,就将她给带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为首的那个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说道:“我们只要知道你是绣心姑娘就行。”说着,手一挥,一行人就消失在云梦居。 而绣心一直想要去要解药的那人,此时也正站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果。因为这两天风声紧的原因,建元帝每日到云梦居的时候以及待的时间都是有数的。如果说那丫头按照她的要求将药下了,那么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已经回到乾正宫,然后毒发了呀。为什么她现在还看不到外面有混乱的迹象呢? “主子,主子,太医院有动静了。”贴身宫女匆匆跑进来禀告道。 她满意地笑了。她在太医院自然也有人,皇帝只要一中毒,那必定会叫太医。换言之,只要太医有动静了,那说明这狗皇帝离死就不远了!而她……这一生的夙愿,也终于要达成了。 “宫外有消息传进来吗?” “额,今天还没有。” “没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到作夜传进来的消息,那人已经布置好了军队,只待这狗皇帝一毒发,就趁其不备迅速控制京城,打大家一个出其不意。到时候,哼,这刘家的王朝,也该还回来了吧! ------------ 第六百九十四章 震惊 可是,她没有等到建元帝中毒不治的消息,也没有等到外面那人带兵控制京城直接逼宫的消息。传来的,是婉修仪再次身中奇毒,太医束手无策的消息。 “什么?婉修仪怎么会……”端坐在位子上等候消息的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茶水泼了一身,也丝毫没有顾忌。抓住贴身宫女霜儿的袖子,急急问道:“你没听错吗?怎么中毒的人变成了婉修仪?皇上呢?” 霜儿被她抓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得到的消息,确实就是这个样子啊。“回主子,奴婢没有听错。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往云梦居去了,说是没有一个能看出婉修仪中的什么毒。皇上正急得要将太医们拉下去斩了呢。现在这个消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会……”她失神地坐了下来,愣愣地盯着前方,目无焦距。嘴中还在喃喃:“怎么会这样呢?婉婉,怎么会中毒的呢?”明明她当时吩咐的,是在那狗皇帝的饭菜中下毒,而一定要保证婉修仪的健康啊。为此,她还特意选的桃花醉这种慢性毒药,中毒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慢慢反应。这样,狗皇帝回到自己宫中发现不对,也不会想到婉修仪身上去。 霜儿看她一时接受不了,精神状况也不大对,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一路走来,主子为了今天做了多少事情,牺牲了多少,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好了,皇上没有被毒到,婉修仪反倒成了替罪羊,所有的盘算功亏一篑,甚至还有暴露的危险。她能不伤心吗? “不行,我得去看看。”思来想去,她仍然不相信这个结果,执意要去云梦居一探究竟。 “哎哎哎主子!”拼尽全力拦住抬步欲行的主子,霜儿劝道:“婉修仪无缘无故中毒,皇上心中肯定会怀疑。您这个时候过去,不是送上门去了吗?” 她神色有些动摇,还是说道:“许是不至于。如果真的是婉修仪中毒的话,那大家正是忙乱的时候,皇上想的肯定是先把婉修仪给救好,对于谁是凶手,可能也暂时先放一放了。再说,我们现在这样在宫中干坐着等消息,谁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万一是别人放出来的烟雾弹,那我们费了这么多波折,可就白费苦心了。” 虽然她后面的考虑在理,可是霜儿仍然有些不放心:“主子,奴婢知道您着急知道这件事的真正情况,也关心婉修仪。可是,既然这件事的结果变成了婉修仪中毒,那就肯定是因为中间出了岔子。您蛰伏多年,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啊!” 然而她虽然在外人面前是个爽朗性子,但是自小的出身和经历养成了她不容别人质疑的霸道。既然自己主意已定,别人在旁边怎么劝,都是听不进去的。 “我与婉修仪素来交好,她出事了,我去看看,也很正常。如果一味躲着,恐怕才要叫人怀疑的。” ------------ 第六百九十五章 虚实 “皇后娘娘到――何昭仪到――” 巧得很,皇后和何昭仪正好一前一后地进到云梦居院子里。婉修仪中毒之事,在皇上那么大的动静之下,根本瞒不住,短短时间就已传遍了整个后宫。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纵是皇后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并不待见婉修仪,也得过来看看。 可惜,这个时候建元帝正如黄世仁一样逼着太医们想法子呢,对于她们两的到来,只会觉得添乱。厌烦地看了她们一眼,将到嘴的怒骂转嫁到太医身上去了。 “皇上,听说婉妹妹身子有些不爽利,臣妾特意过来探望一下,不知能否进去?”何昭仪看到建元帝中气十足地在骂人,暗暗地将眼底的复杂给藏下去,温声提出请求。 建元帝冷笑一声:“婉修仪正在休息,谁都不准进去打扰她!” 这倒是让皇后和何昭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病情紧急吧,建元帝看着比谁都着急,可是这不让人进去,还“休息”,又好像婉贵嫔已经缓过来了。何昭仪眼睛转了转:“皇上,臣妾与婉妹妹素来交好,听到她出事了,这颗心就一直揪着没放下来过。您,您就让臣妾进去看一眼,也好知道婉妹妹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啊!”说着,眼圈就红了。 建元帝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着急和关心不似作假,而她刚刚的话确实有点打动到他。只有真正关心婉婉情况的人,才会这么着急心疼,才会感同身受。可是……建元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连绣心那样亲近的人都会下此毒手,必定是受到这后宫某个人的指使。在没有确定是谁之前,他不能再让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婉婉再受到一点伤害。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等婉修仪醒来会说给她听的。现在云梦居正乱,你们在这也没什么用,先回去吧!” 皇后倒是无可无不可,她只要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就行了。何昭仪倒是还不死心,仍想再说服皇上让她进去。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身后的霜儿给拉住了,她回身一看,这丫头脸上满是不同意的神色。何昭仪无奈,恋恋不舍地朝着李燕婉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跟着皇后出去了。只是可惜,这一趟过来颇不自由,竟然也没有看到绣心那丫头。 “主子,亲自跑了这一趟,中毒的是婉修仪无疑了。”回到钟粹宫,摒退众人,霜儿一脸严肃地与何昭仪说着主仆两的悄悄话。 “可是,我们并未看到婉修仪的真正情况。”看到建元帝好好地站在那,还有力气去骂太医,何昭仪就知道他们这次的计划糊了。只是,建元帝没被毒死,还有下次下手的机会,但婉修仪要是真就这样没了,她如何对得起这位始终相信她的妹妹?所以,即使心中已经信了,何昭仪还是不肯轻易承认。 “主子!”霜儿有些无奈,那么果决精明的主子,怎么就碰到婉修仪之后,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呢?虽然,是变得有人气多了,但是,这对于他们的大事,却并不算一件好事。“皇上虽然不让咱们看,但您自己瞧瞧云梦居中的奴才脸上的慌张失措、还有太医的着急慌乱,这些总不会是假的吧?” ------------ 第六百九十六章 解药(2k) 何昭仪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在自欺欺人,缩在袖子中的手动了动,在霜儿的说话声中,默默将一直抓在手上的小药瓶给拿出来放在桌上。 霜儿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侍女,虽然早已到了放出去的年龄,但她们两个既有共同的背景,感情又深厚,大业未成,自然是不会分开的。是以何昭仪的事情,霜儿基本上都知道。更甚至于,很多都是霜儿在为她出谋划策。只是……中间跳出来婉修仪这个异端,何昭仪在很多事情上就与霜儿出现分歧了。 看到何昭仪手中的小药瓶,一种崩溃的表情浮上霜儿的脸。指着那药瓶问道:“主子?您刚刚执意要进去,原来并不是和我说的去看看婉修仪是否中毒,而是打算偷偷喂给她解药吗?!!” 何昭仪心虚地对着她笑道:“当然,也是要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如果真的误食了桃花醉,那我救她,也是应该的。人家又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相反,还对我颇为信任。我已经利用她做了很多事情了,总不能连人家的命也给害了吧!” “可是……您这样,这样简直是胡闹!”霜儿跺脚。“您知不知道,如果您真的进去给她喂了解药,那等于就将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您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谋划,难道都不要了吗?”看到自己主子像是被婉修仪下了蛊一样,一心只想着婉修仪,连大业都不要了,霜儿简直痛心疾首。 何昭仪抿了抿嘴,重新将这个烧制精美、表面雕以桃花的小药瓶给收入袖中,淡声说道:“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情,与婉修仪又有何关系。她何其无辜,要承受这种政治的余波。况且,我们这次没有成事,下次还有机会,但那是一条人命,还有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吗?” 说罢,也不再理会霜儿,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对了,通知何太尉,此次行动取消。让他注意行踪,不要被人发现。”何昭仪在掀开珠帘时脚步停留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内容却让霜儿不得不郑重以待。等到她听到珠帘摔落的清脆之声抬起头来时,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房门。 “唉……”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何昭仪重又将那瓶解药拿了出来放在手心把玩,深深叹了口气。 她自然是知道霜儿劝的都是对的,只是,这桃花醉的毒性,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人了。中毒之人虽不会速死,但却奇痛无比,反倒恨不得早日离开人世。刚刚要是建元帝真的放她进去了,看到婉婉那样痛苦的躺在床上,她于心何忍?所以,即使冒着会被发现的风险,她也要救活他。可是,她没能进去。这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所谓宿命。 进宫这么多年,她手上沾的人命,还算少的吗?什么不忍滥杀无辜,只不过是她敷衍霜儿的冠冕堂皇之言。她和霜儿两个人都清楚,她为什么对误毒了婉修仪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不愿意装作无事任婉修仪自己死去。 因为,婉婉是她这么些年来,唯一放在心中的姐妹啊。 一开始,她对于李燕婉这个后宫外来者只是冷淡旁观,觉得这姑娘太傻,竟然在这个修罗场的后宫还想独善其身。她自以为掩藏的好好的傲气,实际上不堪一击。后来,李燕婉被沈贵妃设计落了水,此后可能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教训,她好像能从李燕婉眼中看到相似的野心的影子。果然,这个姑娘对于别人的欺负不再一味的退让,而是不卑不亢地反击。有恩于她的,她以礼相待,施恶于她的,她睚眦必报。何昭仪虽然从未与她说过话,但却不由自主地被她这种来自民间的坚韧的生命力所吸引。 再然后,就是一起去园子里避暑,柔嫔怀孕又落胎接踵而至,李燕婉也因此被污为凶手。她因为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不得不帮着说两句话,这就有了她们两最开始的接触。婉婉,是一个多么性灵又多么可爱的女子啊。越是接触,她越是觉得投缘。 可能是她们两对于建元帝都没有非分之想,也有可能是李燕婉身上那种既洒脱淡泊又坚定果决的矛盾气质让她欣赏,她渐渐地与李燕婉越来越亲密。没有利益关系,没有政治考量,没有瞒哄和欺骗,这种生活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一旦拥有,那便不愿意轻易放手。于是,越陷越深。有时候想到建元帝对于李燕婉的着迷,她会忍不住苦笑,所以像他们这种整日尔虞我诈的人,会格外向往单纯正直的生活吗?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次,她们两在钟粹宫镜子前笑闹,然后互相整理发辫的时候。那一声“姐姐”和“妹妹”之后,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表面光明实则黑暗的生活注入了一束阳光,照耀着她阴冷的内心,竟然也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了。所以,对于产生光源的李燕婉,她无比的依赖。这似乎是她不幸而又艰难的一生中,唯一一次对一个人展开了心扉。 但是,有一天,李燕婉告诉她:“我喜欢上皇上了。” 晴天霹雳。她与皇上之间的血海深仇,根本无法调和。而她重视的人却一脸幸福地跟自己说,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即使事先她从李燕婉的眉目之间已经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但是她的自欺欺人直到李燕婉亲口对她宣布这一事实,在终结。她试图拆散过他们,无果。所以她想,那就当没有这个朋友吧,以后刀剑相向的时候,至少不会这么难过。可是李燕婉却总是能轻易地打破她的人为冷淡。 罢了罢了,既然她与建元帝不共戴天,而同时她又这样看重李燕婉这束阳光,那只剩下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尽快杀了那个狗皇帝。然后,扶植三皇子登基做一个傀儡皇帝。这样,或许就能两全了吧。 她转着药瓶回忆着往事,却突然灵光一闪。“霜儿,霜儿――” “你将这解药交给绣心,让她找机会给婉修仪喂下去。记住,这次万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 第六百九十七章 凄楚(2k) 李燕婉昏迷着,建元帝是一筹莫展。太医们都被他轰回去找解药去了,两个小娃娃似乎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宫中气氛的不同寻常,哇哇大哭。 两个奶娘知道婉修仪出事了,心中也非常不安。不过李燕婉之前的敲打还是有效的,纵然现在情况这样危急,她们也知道要以皇子公主为重。婉修仪都躺在床上了,如果三皇子三公主再出了什么事,别人不知道,那她们两肯定是没有活路的。可是,孩子要哭……你要管不住啊!奶也喂了,尿布也换了,身体上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就哭得停不下来呢? 建元帝虎着脸背着手正站在云梦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是严肃。他现在不敢进去看李燕婉的睡颜,怕下一秒她就离自己而去。但是他又不敢离开云梦居一步,万一出了什么事没赶上的话,他会抱憾终身。他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理了一遍,婉婉之所以会中毒,不就是代他受过吗? 那碗虾仁芹菜粥,太医已经在碗沿上查到了桃花醉的一些残留。想是婉婉本就身体不好,所以毒发地比较快,碗还没来得及洗,也就留下了证据。谁能想到,李燕婉今天会对平时碰都不会碰的芹菜粥感了兴趣呢?而且不是吃一两口尝尝,而是直接将碗给换了过来。本来,这毒应该是他服下去的啊! 想到这里,建元帝就忍不住泪盈余睫。想要害他,那就直接冲着他来啊!他长到这么大,这种暗杀谋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可是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人呢?婉婉,他的婉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替他承受了这份苦难。如果这次她就这样去了,那让他有何面目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绣心已经被他抓起来了,听说她没有毒倒他,精神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对于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将下毒的过程一一招认。 听阿元传过来的消息,绣心对于误毒了自己主子,也感到很痛苦。自从李燕婉上次酸梅汁中毒之后,绣心为了避嫌,已经渐渐地不再伺候李燕婉饮食了。这两天李燕婉嫌烟嬷嬷和晴心太过聒噪,才把她叫到身边来陪着,这才给了她少有的机会。她之所以将毒药下在芹菜粥里,就是知道李燕婉是从来不碰这个东西的。本来她是要在屋里亲眼看着建元帝将粥喝下去的,可是情势所迫,为免怀疑,她就下去了。她想过建元帝不喝那碗粥,却从来没有想过李燕婉会喝下…… 建元帝苦笑一声,造化弄人,就是这样的吗?太医说这毒并不会一下子致命,只会使人慢慢地衰弱下去,而时间却有长有短。长则一月,短则十天,如果没有找到解药,那…… 听到孩子的哭声一阵阵地传过来,他终于回转心思,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么哭下去,可是要把嗓子哭坏的。婉婉已经这样了,要是孩子再有个万一,那这云梦居,还能过下去吗? 建元帝皱着眉头往偏殿去了。 “哦哦哦,念念不哭,父皇在呢,不哭哈……”建元帝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边走边哄。说也奇怪,平时哭得比较厉害的都是壮壮,念念倒是一直文文静静不哭不闹的样子。现在倒好,壮壮哭起来不说,念念也跟着哭个不停。看着女儿一边打嗝,一边还在哼哼唧唧地直掉眼泪,一种凄楚之情顿时涌上了建元帝心头。 可能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念念终于在建元帝的怀中渐渐息了哭泣。可是眼睛仍然盯着建元帝,嘴中啊啊有声,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旁边的三皇子仍然哭声嘹亮,建元帝头疼地将女儿交给奶娘,正准备再去哄这个小祖宗。可是刚放下念念,她的小嘴就有瘪了下来。建元帝无奈,只能坐在床边,一手一个抱着哄着。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好不容易哄得没声了,建元帝才有功夫问问奶娘情况。 吴氏和王氏对视一眼,均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迟疑了一会,还是心细的王氏怯怯地站出来看了建元帝一眼,小声说道:“平日这个时候,主子该叫我们将三皇子和三公主送给她看看了。” 建元帝停顿了一下,猛然抬起了头。等到眼中涌出的泪水退回去了,才清了清喉咙,问道:“婉修仪平日看孩子都做些什么?” “其实也多是抱着孩子看看亲亲,这自己的孩子啊,是怎么看都不会腻的。还会拿着玩具哄一哄,然后教他们说话。两位小主子总是被修仪娘娘逗地眉开眼笑。有时候……有时候修仪故意逗他们,不给玩具,差点将三皇子给惹哭,然后又慌忙将东西给他。”吴氏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建元帝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这才是她啊!新鲜灵动,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可是这次,她还会继续挺过来吗? “你们下去吧!朕陪三皇子、三公主玩玩。” 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伸手摸着他们软软嫩嫩的脸蛋,“你们也想母妃了,是吗?” 两个孩子仍然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刚哭过还水潞潞的,惹人怜爱。巧得很,两个孩子的眼睛都遗传了李燕婉,又大又有神,仿佛会说话。 “父皇也想你们母妃了……”建元帝很想摸摸那眼睛,就好像李燕婉还好好地看着他一样。可是还未触到,便搓了搓手指,缩了回来。虽然是他们的孩子,是她的血脉,可是毕竟不是她啊。 “你们知道吗?是你们母妃救了父皇一命。可是,她要真的不在了怎么办?”只有对着两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建元帝才敢将自己内心的惶恐给说出来。李燕婉这一病,已经将他强硬的外壳给尽数剥去了。他不敢想象,没有这个女人的生活,他要怎么过下去。 回答他的只有孩子清澈的眼神和恬静的微笑。 “真羡慕你们啊,刚哭完就能笑出来了,一点烦恼都没有。”建元帝有些失神地看着这无暇的微笑,自己露出凄凉的苦笑。 “你们二皇兄出事之后,父皇本以为,背后那人针对的是你们兄弟几个,所以对你们严加看护。可是没想到,他们针对的,却是朕!知道朕在云梦居精神最是放松,所以选择利用你们母妃,毒死朕。这便罢了,朕得罪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冲着朕来就是了,为什么……最后承担代价的是婉婉呢……” 也不管两个孩子听不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建元帝卸下了心防,喃喃地倾诉着。 ------------ 第六百九十八章 苏醒 “主子,主子您醒了。快来人呐!”晴心守在床边,听到两声轻咳,一抬头就看到李燕婉慢慢睁开了眼睛,喜地赶紧叫人进来。 建元帝没有上朝,不敢离开,但也不愿一直守在李燕婉身边,这样只会胡思乱想,徒增伤心。带着两个孩子在偏殿等着,时不时过来看看。转眼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听到声音,立马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婉,婉婉……”建元帝扎着手,看到李燕婉的脸色不复昨夜的苍白,反而有些红润,不由一喜。 李燕婉寻声望去,看到他神色憔悴,唇角还有新生出来的小胡渣,心中一酸。这个人,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顺着他走过来的脚步伸出另一只手来,刚想说话,却脸色一变,猛然向床外弯下腰。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急咳,阻住了建元帝上前的脚步。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李燕婉捂住嘴的那只白净的小手,慢慢地留下红色的血来。对比愈是鲜明,看在眼中就愈震撼。 “婉婉!”建元帝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扶正,然后抓着她满是血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阿舜,给我张帕子。”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他生**洁,所以想要将嘴角和手上的血迹给擦掉。 说话间,又一口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建元帝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弄取出帕子替她揩拭着,越急手越抖,越擦眼睛越红。很快,一张洁白的帕子,也被染红了。 “婉婉……”建元帝深深地看着她,慌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对不起,让她替他受过了。他想说朕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可是现在毫无进展,他心中根本没底。他想说你不要离开,可是,这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吗? “你醒了就好。”末了,只是扯出一丝微笑,强装出开心的样子,定神看向李燕婉。 李燕婉红润的脸色,随着这几口血一吐,又渐渐白了起来。气若游丝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嗯,我没事。”她乖巧的笑着,好像岁月依然静好。 建元帝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掉眼泪:“朕不会让你有事的。”霸气十足。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霸气之中,含了多少心虚。 “两个孩子呢?我想见见孩子。”李燕婉的手任由建元帝握着,但目光却已经朝门口张望了。看到大家的这副表情,还有建元帝竭力作出来的若无其事,她就知道,她的情况恐怕没有那么乐观。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能在死了之后还拥有第二次生命,享受了一段甜蜜的爱情,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宝宝,她前世所有的执念都达成了呀。她,该知足了。只是,还是会有一些遗憾,不能陪他们更久了。 “你先靠着,朕已经叫他们去了。”建元帝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床头,然后像忠犬一样直瞪瞪地看着她。 两人眼神对视着,好像都知道彼此想要说什么。 ------------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下套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李燕婉虽然时有醒来,但说不了两句话,又昏昏睡去。而且每次吐血,对大家都是一种折磨。看着她痛苦,建元帝恨不得以身代之。对于她的真实病情,大家不提,李燕婉也不问。每次醒来总是非常平和地笑着,看看孩子,与建元帝说说话。像是看透了这所有的一切,竭力过好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解药和幕后凶手一样,始终没有找到。绣心对于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但只称她的哥哥被冤枉致死,案子报到京中,建元帝却不置一词,草草了事,她怀恨在心,所以下毒报复。这个理由,不要说建元帝不信,就是审问的阿元也根本不会相信。只要问一句:“你在宫中怎么搞得到这种稀少的前朝毒药?”就可以直接揭穿。 面对阿元的疑问,绣心终于不再像之前问她幕后之人一样矢口否认,而是眼神动了动,然后小心地问道:“你们知道是什么毒了?” 干审问这一行的,不仅要心狠,更重要的是要对嫌疑人的话语表情做出判断。不怕她乱说话,就怕她不说话。只要她张口,就说明还有**,也就还有希望。很明显,现在,她是在意了。 阿元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皱着眉一脸谴责地看向她:“这毒还是太医们翻遍了医术才找到的,听说叫什么,桃花醉是不是?” 绣心点头。她自知难逃一死,只求李燕婉能逃过此劫,这样她身上的罪孽也能减轻一些。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主子啊…… “唉,可惜,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这都是前朝的毒药了,过了这么些年,早就绝迹了。到哪里找解药去?唉,可惜啊!婉修仪那么好的人,过几天就要死了。” “怎么会?这,这药不是不会很快致人于死地吗?宫中能人这么多,难道没有一个能找到解药的?”绣心被打地一直头低垂着,这时候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阿元。 一听有戏。 阿元继续下套:“旁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婉修仪的身体本来就差,这毒如此霸道,她怎么可能熬得过?唉,也不知道婉修仪去后,留下两个没娘的孩子要怎么过哦。” 一直被严刑酷打都没有流泪的绣心,眼中流下了两排清泪,缓缓淌到脸上,将已经血迹斑斑的脸洗出两条印子。 “主子,主子……是我对不起你啊!”嚎啕大哭。 “既然后悔了,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也不知绣心听没听见,仍然继续哭着。 阿元等了一会,见没有反应,知道对于这种人,不能逼得太紧。好在现在已经有突破点了,给她一点思考的空间,可能效果会更好。他提步向外走去,最后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们等得起,躺在床上的婉修仪可等不起。绣心姑娘还是早作决定为好。” 绣心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声源处,却只见到门口光亮的刺眼,自己久在黑暗的屋子里,乍一看到这么强的光,实在有些受不了。然而,她依然直直地看着,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直到这扇门在她的目光中缓缓地关上,又恢复了黑暗。 怎么会没有触动呢?李燕婉对她从未亏待过,而她,也曾经想过一心一意地侍奉她。可是现在,她竟然将那么尊敬的人,毒倒了!她知道要想救主子,就只有求助那人拿出解药。可是,她身陷囹圄,如何能与那人取得联系? 难道,真的要招认吗? ------------ 第七百章 上奏 婉修仪身中奇毒,无药可治的消息,伴随着建元帝整日守在云梦居,而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后宫众妃知道这个消息,虽然也恼恨皇上将她看的太重,但说实在的,人都要不在了,就算让她享这么几天荣宠又怎么样呢?物极必伤,情深不寿,婉修仪与皇上再好,也活不长了。那,皇上到时候还不是她们的? 更有甚者,借着这个机会跑到云梦居眼泪涟涟地来看望,借此在皇上面前刷一波姐妹情深的存在感。 当然,这些人不要说进到里面,连赵全这一关就通不过! 太后虽然对建元帝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行径颇有微词,甚至还曾派人过来把建元帝叫到慈宁宫去。建元帝知道太后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李燕婉这个情况,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少了,他还敢离开她一步吗?连乾正宫他都不回了,更不要说慈宁宫了。 “你去告诉太后,朕知道分寸,等婉修仪病好了,朕会带她一起去向她老人家谢恩的。”连续几天这么熬着,建元帝现在憔悴地不行,嗓音也很粗粝沙哑。 赵全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婉修仪,和已经熬地脸色发青的皇上,默默地低下头,退了出去。他倒是想要劝皇上,可是人家听吗? 宫里的情况还好应付,但朝堂上可就炸开了锅。本来这种酷暑天气,皇上以前去园子里避暑的时候也是不上朝的,有事情将折子呈上来就好了。可是今年没去,在京中就要有在京中的规矩。皇上现在积威日甚,即使偶尔不上朝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现在,皇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三天都没有上朝了! 这还了得?不过是一个妃嫔,不管她有什么事,也不能连累到皇上辍朝三日吧?更何况,看这样子,辍朝时间还要更久。 建元帝虽不上朝,但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不是普通的男人,因为自己妻子生病了就可以放下一切去照顾他,他的责任已经铭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如果放下一切,那让在受苦的天下万民怎么办?所以,即使这两天他一直待在云梦居,但折子还是照常批的。 于是,雪片般的奏折就飞到了建元帝的案头、李燕婉的床头。都是劝他不要沉迷美色,要专心朝政的。 “怎么了?”李燕婉刚醒来,就看到他皱着眉头在看手中的那道奏折,出声问道。 建元帝没想到她今天苏醒地挺早,赶忙放下折子坐过来:“没事,就是朝堂上一些事情。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力气在一点点消失,胸口的疼痛现在已经麻木了,越来越虚。这些,李燕婉自然不会说出来让他担心。“嗯,今天胸口没有那么疼了。”一脸恬静地看向建元帝。 “皇上这样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身子也吃不消,不如回去歇一会吧。臣妾这里没事的。”如果真是朝廷大事,建元帝会焦虑,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恼恨。日夜相处,李燕婉总能摸着一点他的性子的,估计是有人弹劾了。 建元帝知道被她看穿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说道:“朕叫她们煮了燕窝粥,你喝一点吧。” ------------ 第七百零一章 胶着(2k) 出于某种默契,在李燕婉每天醒来的短暂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提过任何病情和凶手相关的事情。而建元帝,也只有在李燕婉清醒着的这段时间,是最平和的。 看着李燕婉日复一日地吐血然后虚弱,接着陷入沉睡。建元帝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探索新的忍耐境界。眼看着她是越来越虚弱了,太医说十天,也没剩下几天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难得的,他回了趟乾正宫。抓着禁军统领林棣就开始问起来。 “朕让你们去民间问这桃花醉的解药,有进展吗?” 林棣知道皇上这阵子都是在为婉修仪发愁,他今天带来的消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回皇上,暂时还没有找到能解此毒的大夫。” “那就再给朕去找!朕就不信,这么大的国家,连个能解毒的人都没有吗?” “是……”林棣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皇上怎么会想到用这样一个蠢办法?现在,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记住!要快!”自从李燕婉出事,建元帝的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林棣应声而去。恐怕现在,任何的劝谏皇上也听不下去了。他们这些做臣下的,也只能尽力听命去做了。万一,真的能救婉修仪一命呢? 束手就擒从来就不是建元帝的风格,他之前的关注点一直在寻到解药救治李燕婉上,无论是催逼太医还是去民间找高人。但是眼看着李燕婉一天天衰弱下去,她不告诉自己,他也看得出来,她很疼。一个人睡着的时候,是最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时候。李燕婉时不时捂着自己的胸口,紧皱眉头,神情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苦痛都自己扛着,不忍心让别人为她担心。 殊不知,她这样,旁人看着才更加难过。 可供他们找解药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太医那边丝毫进展都没有,建元帝就越来越着急。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另一种希望放在绣心身上。毒是她下的……那解药,她也许会有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得试一试。 而另外一边,何昭仪在钟粹宫也急得嘴上起了个泡。 婉修仪那边迟迟不见好转,而她现在连见她一面都难。绣心也联系不上,没准已经被皇上给抓起来了。偏偏,云梦居她除了绣心一个自己人,其他都没有关系,就是想要通过人将解药偷偷地喂给李燕婉都做不到。 可是,她的好姐妹被她毒得躺在床上快死了,而她手持解药,难道真的能见死不救吗? 如果是别人,她能狠得下这个心。但是,那个人,是李燕婉啊!想到她们两之间一点一滴的相处,何昭仪怎么也没办法装作没这回事。 建元帝现在是将云梦居看得滴水不漏,她没有内应,根本没有可能偷偷将解药给李燕婉喂下去。除了这个办法,要想再救李燕婉的话,就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因为她只要将解药交给其他人,这件事就不算秘密了。不然,连太医都不知道的前朝奇毒,她一个小小的昭仪,怎么有办法搞到解药的?根本解释不清。那么,这与主动向建元帝自首,又有什么区别呢。 “主子,外面何太尉传信来了。”霜儿神色匆匆地掀开珠帘进来,将一个无字信封交到她手上。 何昭仪展信一看,无非就是告诉她现在一切都按兵不动,叫她不用担心,小心隐蔽好自己,以图后效。 她叹了口气,点燃火折子,将信纸烧掉了。 按兵不动,以图后效。她都等了多少年了,可是现在呢,功败垂成。好不容易何太尉将兵权接掌到自己手里,几个皇子又不中用了,只要杀了建元帝,那他们就大仇得报。谁知道这最重要的一步,竟然毒错了人呢。如果没有了李燕婉,即使他们以后再杀了建元帝,扶植三皇子继位,皇后那边,可是正正经经的嫡母啊,而她,又是什么立场呢? 只有李燕婉在,扶植三皇子上位,李燕婉成了母后皇太后,控制住这母子二人,他们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不然,他们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好处却让皇后和建安侯府得去了,又是何必。 “忍忍忍,我都忍了多少年了,却是现在这个结果。一事无成,众叛亲离。”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受的苦,何昭仪忍不住开始说气话。 “主子,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离事成,只差一步啦!”霜儿笑着在旁劝道。知道她这两天因为婉修仪的事情难过,特意说些好听的:“您身份高贵,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等到那一天,咱们成功了,想必九泉之下的……和老主子,也会很欣慰的。” 现在毕竟还是在建元帝的后宫,很多话,还不能说的那么明显。 何昭仪很努力地去想她的父亲和母亲的样子,可是,当时出事的时候她还那么小,她又……从来不得父亲的重视。现在印象里,只有母亲一个浅浅的影子,好像很温柔,看到她总是笑着。但其他的,她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呵呵,他们唯一为我做的,就是给了我这条命。可是,我这一生,都要痛苦地去偿还……” 霜儿听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主子这些年来的孤寂和痛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说实话,就算杀了皇上,大仇得报,主子就真的会开心吗?她只看到,主子为了这件事,活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压抑。整日披着爽朗的外表,不敢展示自己的真实情绪,不敢与别人交心,时时刻刻要想着怎么复仇……二十多年了,这种活在仇恨和算计中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难道她能劝主子现在去自首吗?即使放弃,也不意味着要牺牲自己啊!霜儿的嘴唇动了动,心疼地看着寂寥对黄昏的何昭仪,最终也没有说话。 ------------ 第七百零二章 诀别(2k) “我们壮壮真乖,现在不哭也不闹了,还知道带妹妹玩,真是长大了。”李燕婉看着床上爬着的两小只,忍不住凑到儿子面前亲了一口。 建元帝陪坐在旁,这已经是她中毒的第八天了。现在李燕婉弱地连唇色都看不清了,都是每天吐血吐的。看到她现在连抱起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小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建元帝,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他不敢说话,怕一出口,就被婉婉听到他的哭音。 李燕婉一脸慈爱地看着壮壮朝念念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念念犹豫了一下,也将小手交到哥哥手中,然后壮壮就笑了。真是纯真的童年啊。 只可惜……她不能陪他们长大了。 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她如果不在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可是,就算再难过,有两个孩子在,他也会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的。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穿越到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和这里的皇帝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宝宝,她这一生虽然短暂,但过得比前世幸福多了。所以,老天爷要带走她,她并不怪任何人。可是,她有些自私,不想成为这里的过客。如果她离开了,她的父母、弟弟、丈夫、孩子,应该都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吧? “也不知道他们长大了,还会不会记得我这个母妃?”李燕婉眼睛看着两个孩子,话却是说给建元帝听的。 建元帝心中一恸,婉婉说这话,就好像已经对自己会活着不抱希望了一样。 “你那么艰难地把他们生下来,又陪着他们长大,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母妃的好呢?”建元帝强扯微笑。 李燕婉认真地看着他:“阿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不,他不知道!建元帝一把将李燕婉抱在怀中,颤抖着声音说道:“婉婉,婉婉,不会的。你答应过朕要和朕白头偕老,还要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不会就这样,就这样……” 李燕婉温顺地被他抱在怀中,眼中有泪光闪烁。“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这样……” 可是,她虽然不问,但却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每次她醒来,看到的建元帝都是越来越焦躁。她除了喝些参汤调养身子,却也没什么药端上来。她心中就有数了。想来……是无药可救啊。 “婉婉,我们不能这么早就放弃。朕,朕已经让他们去找解药了,绣,下毒之人也在审问中,一定能撬开她的嘴把解药找出来的……婉婉,你不会死的。”建元帝没能忍住,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李燕婉不知道她最终还有没有这个命等到解药找到,她……已经一天比一天感觉虚弱了。 “好的,我们一定会等到解药的。”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这个男人扫兴。原来,只有到了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是多么爱这个男人啊。不是一点点喜欢,而是深爱。 “可是阿舜,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坚持不住了,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她强忍住喉咙中的痒意,轻轻地说道。 建元帝放开她,随意用手擦了把脸,认真说道:“你说,朕都答应!” “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刚开了个头,眼泪就忍不住飚了出来。李燕婉捂住嘴,竭力不哭。 这分明就是在交代遗言了。建元帝刚止息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想叫她不要说,不会有这样一天的。可是,他又怕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他连婉婉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怕那也怕,他只说了一句:“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李燕婉又重整感情继续说了。 “还有,咱们孩子,这么小就没娘照应,我在宫中又一向不得人心,等我去后,他们一定会很艰难。你……你一定要照看好他们……” 开头没拦住,建元帝知道现在再拦也只是徒劳,就跟着她说的内容继续反应了。“好,朕一定将他们视若珍宝。” “可是婉婉,你要不在了,朕要怎么活下去?”这几天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往这个方面去想,不吉利。可是现在,他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灰白单调。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在既定的规则之内当好这个帝王,再生几个孩子,最后选一个好的将江山交到他手上,那他这一生的任务便也就完成了。至于美色,不过是权力的调剂品而已。可是,遇到她,他才发现,原来这世界还可以这样五彩斑斓,璀璨夺目。他想活得更开心,更幸福一些。 可是……现在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吗? 而一旦看到了世界的五彩斑斓,他还能再回道原先那个灰白甚至是黑暗的世界中去吗? 李燕婉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泪如雨下。 一直以来控制地好好的情绪瞬间失控,一把扑到建元帝的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阿舜……我的阿舜……呜呜……” 建元帝呆呆地任由她抱着,双眼失神,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那个没有她的一点光亮都没有的世界。 然而,李燕婉现在的身体,怎么支撑地住她这样情绪过激。没一会,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婉婉,婉婉……”建元帝没听到声音,将她从怀中放出来。看到她软了身子,怎么叫都叫不醒,彻底慌了神。 “太医快来太医啊”建元帝慌张绝望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云梦居。 自从婉修仪中毒,云梦居是时刻保持着太医随叫随到的。听到皇上在里面着急地大喊,大家还以为出事了,慌忙闯了进来。 “快,快来看看,婉婉,婉婉这是怎么了?”建元帝扶着李燕婉的肩膀,慌地连她的鼻息都不敢叹。他怕,他怕万一…… ------------ 第七百零三章 淑妃 所幸,建元帝害怕的场面还没有出现。李燕婉只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身体受不住,所以晕厥过去了。 建元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陈太医迟疑又沉重地跟他说道:“不过,皇上。臣观婉修仪这脉象是越来越弱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的话,恐怕……” 建元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叹道:“朕知道了。” 陈太医摇着头无奈地出去了。他行医多年,对于这种毒,却束手无策,说起来,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何尝愿意看着婉修仪就那样躺在床上等死? “传朕御旨:修仪李氏,深明大义,于危难之时以身犯险,救朕性命,封淑妃。” 跟在身后的赵全拢着袖子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嗻。” 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从一品淑妃,李燕婉现在所处的地位,可能是这后宫女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升位了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无论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李燕婉,还是云梦居的伺候奴才,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是皇上所能给的最大的荣宠了。而这种荣宠,他们主子,却并不能享受几天了…… “都板着脸干什么?你们主子这么大的喜事,都给朕高兴一点!”建元帝不想李燕婉到了最后的时刻,看到的还是凄风苦雨。他想……让她走得开心一点。 烟嬷嬷脸上扯出比哭还难看地假笑,上前禀告道:“皇上,淑妃娘娘的父母还有弟弟已经在宫门口了,您看” “先带他们去梳洗一下,就安置在旁边的锦华轩吧。”建元帝现在已经心如死灰,对于解药之事,虽然仍然还存着一线希望。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还是将更重要的事情安排好才行。万一……他也不想婉婉留下任何遗憾。 如行尸走肉般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给安排好,建元帝像是脱力一般,突然头往后一仰,整个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算好这个时候不少人都守在屋内,看到皇上一有不好,赶紧冲上来扶住,这才避免了建元帝倒下来的趋势。 “皇上,您这段日子也跟着辛苦了,还是休息一会吧!”钱同心疼地看着建元帝发青的脸色劝道。 建元帝被扶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方才缓了过来。“唉……你们主子这样,朕怎么歇得住?”再没有了前几天对于下人的一点就着,现在反而冷静下来,甚至有些绝望。这话,分明就有些认命的味道了。 钱同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建元帝和婉淑妃,都是他的主子,他都有感情在。现在淑妃娘娘眼看就不行了,皇上要是再出个三长两短,那他要怎么办?“皇上,淑妃娘娘也不想您这样啊!您,您还要为江山考虑,为三皇子三公主考虑啊!” “哈,哈哈,朕要为这么些人考虑,那谁,又来为朕考虑考虑呢?”建元帝目光空荡荡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株石榴树,那还是当时在集芳园李燕婉跟他提了一嘴,后来他为了讨她喜欢,就在院子里栽的。现在,青青黄黄的石榴已经结果,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成熟了。可是,那个人,还会在吗? ------------ 第七百零四章 相见 等李燕婉醒过来,看到她的母亲正坐在床边对着她抹眼泪,父亲和弟弟也站在不远处眼睛红红的。她不相信地又将眼睛闭上了。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她还想继续做下去。 “婉婉,娘亲的婉婉……”谁料她的母亲严氏还趴在她身上哭起来了。做梦能感觉到重量和体温?李燕婉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了。 再次睁开眼,果然,都还在。“娘——”试探性地小声喊了一句。 严氏猛地从她身上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向她。“婉婉,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啊?疼吗?”李父和她弟弟李琦也跟着围了上来。 李燕婉这才确定不是梦,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一边试图起身。李琦眼睛尖,忙凑上来扶着姐姐坐好,然后顺势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 “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清醒过来,李燕婉一脸惊喜地问道。 她母亲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盯着她贪婪地看着,还是李父尚存了些理智,搓了搓手,说道:“嗐,是皇上下诏召我们进京的。说是你身体微恙,想见见我们。”说完,也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女儿的病容。 李燕婉将目光看向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皇上……”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真的将她家人千里迢迢地给叫过来了。从老家过来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四五天的吧! 迎上她的目光,建元帝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能是见到她父母兄弟,他有些不自在,一向沉稳大气的皇帝陛下,现在竟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你们说话,朕到外面处理点事情。”看了一眼李燕婉,就急匆匆掀帘子出去了。 李燕婉轻笑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他这样局促的样子了。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拉着小弟的手,笑道:“好了好了,都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昨儿还被封了淑妃娘娘,可给咱们家光宗耀祖啦。”很是高兴的样子。 她母亲哭着拍了她一下:“我情愿你什么都不是,只要,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了……”哭得很是伤心。 她的情况,估计家里人也都知道了。恐怕建元帝也是怕她最后留有什么遗憾,这才下旨将他们给召到京城来。能在临走之前再见到他们一面,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父亲,母亲,琦儿。你们不要伤心,这十几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日子。进宫这段时间,我时常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光。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和和乐乐,过得是多么开心。现在又重新见到你们,我,也没有遗憾了。”李燕婉吸了吸鼻子,笑着对他们说道。 就连李父这样不善言辞的男人也被她说得流了泪。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一片。 “姐姐,姐姐,我不要你走,我的武艺已经精进了很多,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你不要离开我……”琦儿抱着她哇哇大哭,就像壮壮一样,不管不顾,只认她这个姐姐。 ------------ 第七百零五章 客气 见了家里人自然是高兴,可惜李燕婉还要费神去哄他们接受她即将要死了的现实。她本来身体就越来越差了,还得强忍着不在她娘面前吐血,不然她娘得一头晕死过去。 这样一来,自然比平日还要累。可是偏偏她自己也知道时日不多了,与家人相处是见一面少一面,只能强撑着精神闲聊。 “之前听皇上说将父亲任命为隔壁渭南县的县令,我这心就一直提着,不知道您会做的怎么样。” “呔,这真是皇恩浩荡啊。为父半辈子都是闲居在家,老了老了还能出任一方父母官,自然得用心对待。所幸,治下一片安宁,也算不负圣恩了。”说到工作,李父终于去了点愁眉苦脸。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干地还不错了。李燕婉也放下了心。拉着好不容易停下哭声的小弟问道:“收到你的来信说习武去了,你可没有仗着父亲和我的面子,欺负人家吧?” 李琦小嘴嘟了起来:“姐姐净会乱说。我可是要学好武艺将来做大将军的人,怎么能欺负弱小呢?” “哎,你怎么说话呢?”李母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嫌他对姐姐说话不尊敬。 李燕婉却很高兴,聊了这么一会,她发现,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外,她的父母跟她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或是语气不尊敬而得罪了她这个贵人。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有些难受的,总觉得父母与自己生份了。现在琦儿这样没大没小的,她才高兴。至少说明没把她这个姐姐当外人。 “娘~琦儿很有志气,你打他干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帮弟弟了。嗔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 李母被她这一瞧,身体都酥了半边。她这还是个女人,要是皇上在,那可不得意乱神迷吗?想到她女儿盛宠的名声都已经传到渭南县去了,严氏苦中作乐地笑了一下,难怪呢。刚刚她没醒的时候,他们三个过来拜见皇上,皇上都客客气气地跟他们说话。问候他们二老身体,询问琦儿学习,很关心的样子。这些,还不是都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 李燕婉不知道自己亲娘是怎么想自己的,看到琦儿,就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正巧,她现在也有些撑不住了,正好让两个小家伙去应付外公外婆和舅舅吧! “爹,娘,你们还没有看过壮壮和念念吧?我叫他们带你们去看看。” 李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女儿生的一双子女。瞬间激动期待起来,动胳膊肘捣了正在发呆的李父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啊,我们正好去拜见一下三皇子和三公主。” 李燕婉现在却没有空再去纠正他们的称呼了,她不希望搞得这么见外。含笑说道:“那晴心,你便带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去看看吧。记得帮我招待好他们。” 侍立一旁的晴心看到主家过来,难得高兴了一些,脆生生应了一声。“老爷,夫人,少爷,随奴婢来吧!”一手做出引导的姿势。 ------------ 第七百零六章 危在(2k) 李家人被皇上接进宫并安置在锦华轩的消息不胫而走。宫中人已经对建元帝为淑妃的破例习惯了,但这一次,大家真的不淡定了。 谁都知道,淑妃这次能这么快从修仪升到淑妃,就是因为她替皇上吃了有毒的粥。虽然说,那毒粥也是在云梦居吃的,要不是她自己中毒了,李燕婉根本不能摆脱嫌疑。就是现在,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自己不看好下人的?谁让她这么招人恨呐?但是,皇上就是要用这个理由来给她晋位,大家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家就是代皇上中毒了,你能说什么? 可是现在,把人家一家子都叫进来陪着了,听说从南方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呢。这是不是说明……淑妃真的不行了?不然怎么会又是晋位又是见家人的? 喜大普奔,这个眼中钉终于要没了。荣宠再多,没有命享,又有什么用呢?婉淑妃一死,三皇子和三公主就成了没了娘的孩子,那……到时候出点意外,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然而,这宫中总有人不那么盼着李燕婉死的。 消息传到钟粹宫,就成了压垮何昭仪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说……是说……”何昭仪从椅子上半站起来,一手伸向霜儿,满脸不敢相信。 “恐怕,是这样的。奴婢这两日有意无意地经过太医院,听到了一些。太医说按照婉修仪,不,淑妃娘娘身体的情况,中了这毒,恐怕撑不了多久,短则十天,长则半月。” 何昭仪猛然将手盖在眼睛上,仰着头不再说话,可是,两行清泪还是从手掌下慢慢地滑落…… “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霜儿不疑有他,只当主子难过伤心,所以需要一个人独处。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一边,就下去了。 “婉婉,我对不起你啊!如果……你会原谅我吗?”在无人的空荡荡的大殿,含糊不清的女声响起又消失。 而与此同时,一直审问绣心的阿元也失去了耐心。 气势汹汹地踢门进来,然后拿着鞭子抬起绣心的下巴,说道:“绣心姑娘,今日淑妃娘娘的家人都已经过来了,太医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要是还死咬着牙不说,那以后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淑妃娘娘这个人了。”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太过情绪化,不够体面,又补了一句:“你要想见她,恐怕只能在阴间了。呵呵,只是不知道,你到时候要以何面目去见婉淑妃呢?” 最后这句话显然戳中了绣心的命脉,被打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她,一个机灵,将眼睛睁开看着阿元。 “不!我不能说!”她真的很想将幕后那人招认出来,这样,主子没准还有机会拿到解药活下去。可是,想到干娘的教导,想到他们这些年来费心的隐藏,她不能,不能将这一切全部断送在自己的一念之仁上。 可是,主子又何其无辜?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嫌疑,但还是坚持从皇上手中将她留了下来。她要是就这样将主子毒死了,那她还有心吗?她对得起主子的这一番信任吗?绣心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好,我说。” 地下水牢中,阿元听到这个声音真的要哭出来。这小姑奶奶说了,那婉淑妃就有救了,婉淑妃有救了,皇上就能正常过来了,皇上正常了,他的苦日子,才算到头。 “是谁?” 而另外一边,何昭仪思前想后,权衡利弊,终于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以建元帝的手段,通过绣心摸到她身上来,那是早晚的事情。就算绣心咬死了牙不说,但是等到婉淑妃一去世,建元帝没了顾及,恐怕就要将这种失去心爱的人的伤痛发泄到找凶手这件事上了。这宫中这么大,人这么多,即使绣心不说,也不代表没有人发现这段时间她与绣心的来往。到时候,她同样逃不了! 就这样安慰着自己,何昭仪终于动身前往云梦居。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李燕婉! 何昭仪到的时候,李燕婉正巧醒着,在和母亲逗着两个孩子,建元帝与李父在书房说话。看到她来了,李燕婉扬起一抹微笑,老远就朝她伸出手来。 何昭仪双颊一红,看了她们母女一眼,才小心地坐在李燕婉床边,将手掌放在她手上。一碰,凉的瘆人。就像是从冰库取出来的冰块一样。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李燕婉:“听说你病了,一直想来看看你。可惜之前过来的时候皇上拦着不让进,所以耽误到了现在。” 李燕婉一听就知道是建元帝倔脾气犯了,没有说什么。笑着向母亲介绍道:“娘,这是我在宫中的好姐妹,何昭仪。何姐姐照顾我很多。”然后又拉了拉何昭仪的手:“这是我母亲。” “臣妇见过何昭仪,谢昭仪娘娘对小女的关照。”李母还打算起身,却被何昭仪按住了。她对婉婉做出了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脸去见婉婉的母亲。现在她还要向自己行礼,何昭仪自然受不得。 李燕婉也不想要自己母亲进宫之后就对人卑躬屈膝逢人就跪,刚刚听她说早上去拜见太后,脸色不大自然的样子,李燕婉就知道母亲在慈宁宫受了气。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两天了,再为母亲鸣不平也没什么用。等她死了,父母一家也就回去了,这样也不会再受气了。现在何昭仪礼遇她的母亲,她自然只有高兴的分。 “娘,您不要见外了,何姐姐人很好的。” “哎哎,好。” 何昭仪端详着李燕婉的脸色,瘦得几乎没肉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虚弱地厉害。只有那双眼睛,还一如既往地水灵有神。“婉妹妹,我,我对不起你……”说着,何昭仪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燕婉没想那么多,另一只手也握上她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啦?”明明生病快死的人是她,怎么反倒这几天都是她在安慰旁人了? ------------ 第七百零七章 旦夕 何昭仪吸了吸鼻子,重新又恢复那个鲜艳明丽的女子,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这样吃苦,而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难受。” 李燕婉笑着说道:“这又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何必自责?” 这句话,却又说到了何昭仪的心虚点上,她根本不敢抬眼看她。 不过,正巧何昭仪今天来了,不然她还得派人去请她呢。拉着何昭仪的手说道:“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另一只没有被李燕婉握住的手暗暗往袖子中探了探,确保东西在那。 “说起来,是我强求了。我这几天看着这一双儿女,总想着等我去了之后,他们要怎么办?皇上虽然疼他们,但毕竟是男人,照料孩子不会细致,而且他日理万机事情又多。我想来想去,整个宫中,我能托付的,就是你了。”李燕婉盯着何昭仪的眼睛,郑重地将两个孩子交给她。 何昭仪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来,不敢与李燕婉对视。被李燕婉握在掌中的手,现在也变得冰凉。“婉,婉婉,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一向心善,老天爷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的。你不要放弃希望。” “可是我希望你先答应我……”这种话李燕婉这段时间不知道听了多少,无非就是为了宽她的心。可是,这些人自己说的时候,都不太肯定的样子,又怎么能让她相信呢?她,只好装作不知道,笑纳了这份好意罢了。 “好……”何昭仪将手从她手中挣脱开来,装作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还巴不得壮壮和念念是我亲生的呢。你现在把他们让给我,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然后就一边笑着一边踱步到了不远的桌前,背对着李燕婉站在那,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说来好笑,他们当时的计划,不就是杀了建元帝,然后控制着李燕婉母子,扶植三皇子登基吗?现在,婉婉却主动将三皇子的抚养权交到了她手上……呵呵,这种心想事成,不要也罢。 “来,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快喝口水。”何昭仪端着两杯白开水到了床边,一杯递给李燕婉,一杯递给李母。 李母赶忙起身谢过,接过杯子就小喝了一口。 李燕婉却摆手婉拒了:“我不渴,你喝吧。” “我刚刚在桌前喝了,你快喝吧,特意端给你的。待会就凉了。” 盛情难却,李燕婉慢慢地接过了杯子,拿在手上,一时却没有动。 李母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在旁边说道:“婉婉,你拿在手上容易漏到杯子上,快喝完我给你放回去。” “嗯好。”李燕婉其实有些胸闷难受,什么都不想喝,可是又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不适来让她担心。所以,便打算端起杯子勉强将这口水给喝下去。毕竟,何昭仪刚刚答应她以后照料她的儿女,她现在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婉婉,等一等” ------------ 第七百零八章 解毒 听到声音,何昭仪心知不好。脸色一变,拉着李燕婉的手就要给她强灌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李燕婉自然觉察到有不对的地方了。只可惜,此时李母正回身往刚进门的建元帝望去,李燕婉本就虚弱无力,还真被何昭仪得了逞。等到建元帝和李母赶来阻止的时候,她已经呛进了大半杯。 “啪!”一个巴掌打在何昭仪脸上,建元帝气急败坏:“你究竟给她喝了什么?”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何昭仪干了这么多坏事,对于有一天被拆穿,也并不会觉得害怕。甚至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对着建元帝笑得明媚:“你不是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建元帝暂时没有功夫理他,对着鱼贯而入的太医召着急说道:“快去看看淑妃情况,刚刚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 陈太医看到现在正靠在床上的淑妃娘娘,正一口捂着胸口细细呻吟,脸上满是痛苦难耐的表情。“娘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疼……胸口……肚子……头疼……”如果说这几天病发吐血,李燕婉已经习惯了疼痛的话。那现在的这种疼痛,则要更胜十倍。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撕裂一般,隔着皮肤都能感觉到体内经脉的交织扭曲。但是,好像又隐隐有一股暖流,顺着这种撕扯流遍全身,尤其是胸口,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冷了。 陈太医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把脉确实发现淑妃现在的脉象十分混乱,夹杂在一起。建元帝还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根本没法回话。 李燕婉不知道何昭仪喂自己喝的是什么,但是她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愿意相信,她会来害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死过去。 李母吓得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是好,建元帝怒气冲冲地盯着何昭仪,一副她再不说出实情,就要吃了她的样子。 何昭仪看他们这着急的样子,嗤笑一声:“是解药。” 建元帝听了面上一喜,可是很快又变了脸色,怀疑的目光深深刺向何昭仪:“你会这么好心?” 李母倒是很高兴,她不知道宫中诡谲之事,只记得李燕婉在她面前一直说着这位昭仪娘娘的好,甚至还将孩子托付给她。于是,心中便一直认为她是一个好人。此时听到何昭仪说喂给李燕婉喝的是解药,心中一定,拉着何昭仪的手就要跪下给她道谢。 “使不得,使不得!”没有了顾忌,所有隐藏的面具都脱掉之后,何昭仪是异常的轻松。这好像,还是她知事以来,第一次这样轻松。挡住李母下跪的趋势,她满怀歉意地说道:“这事本就是我做得不对,还让婉婉白受了这么多苦。” 李母不明就里,建元帝却冷哼了一声,眼睛看向太医:“怎么样?是解药吗?” 陈太医又给李燕婉按了一次脉,虽然脉相依然混乱,但却比之前中毒的时候,强健多了。再看李燕婉晕倒后的神色,也没有刚刚那么痛苦扭曲,心中就信了八成。 “药效可能还需要时间发挥作用,现在还不能确定。”拿起那还残留着些水的倒在被子上的茶杯到鼻子前闻了闻,陈太医还不敢断言。 ------------ 第七百零九章 无虞 何昭仪已经被建元帝牢牢控制住了,只等李燕婉确认没事,就来解决她的事情。毕竟,何昭仪本来想要害的,可不是李燕婉,而是他,一国之君!建元帝总觉得,这种行刺并不是第一次。 “皇上,何昭仪给淑妃娘娘喂的确实是桃花醉的解药。现在淑妃娘娘的脉象已经稳定,应该没有生命之险了。”陈太医探完脉松了一口气,很是高兴地对建元帝说道。至于为什么何昭仪会有这种奇毒的解药,皇上与何昭仪之间明显不对付的气氛是为了什么,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建元帝露出了这些日子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足见他此刻内心的激动。绕到李燕婉床前,小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嘴角含笑地摩挲着她渐渐变得平静的脸蛋,他只觉得,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夫人,还要麻烦您先照看一下婉婉,朕办点事情就来。”对着坐在一旁喜极而泣的李夫人温柔嘱托。 “好,好。皇上有事快去忙吧,这里有臣妇就行了。”李母一边擦眼泪,一边殷勤地起身送建元帝离开。看到何昭仪跟着皇上一起走了,还特意拉住她:“这回要不是昭仪娘娘,小女恐怕就过不了这关了。臣妇,臣妇给您跪下了。” 何昭仪连忙扶起她:“伯母,您快起来。这……我受不起啊!” “小女的命是您救的,您当然受得起这一拜。”李母不愿起来。 何昭仪羞地脸都红了,要不是她,婉婉也不会有此一劫啊。她现在救婉婉,那是应当的,只要婉婉不怪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才好。 “好了,您快起来吧!”建元帝看不下去,回头大力将李母给扶了起来。她要是知道这其间的纠葛,恐怕就不会这么感谢何昭仪了。帮李母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建元帝柔声说道:“夫人,何昭仪这里朕会处理的,您还是照料婉婉去吧!” 让这个天下第一人的女婿亲自扶自己起来,而且还替自己掸灰,李母表示,她受到了惊吓。几乎是跳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拉起建元帝的手:“好,好的。皇上忙去吧!” 建元帝失笑,原来婉婉那样,是遗传了岳母啊。眼角余光看到何昭仪还盯着床上的婉婉看,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不发一言地带着她出去了。 在云梦居的小书房,摒退众人,建元帝负手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飞扬的女人。何昭仪是两朝老臣何太尉的女儿,在他登基的第二年就被选入宫中为妃,当然,也是出于笼络她爹的缘故。他对女人向来关注不多,更为在乎的是她们背后的政治势力,这一点,想必他后宫的这些女人也是以此为倚仗的。 想到这里,建元帝突然一惊。匆忙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叫来赵全,吩咐道:“务必尽快将这封信交到林大统领那里。记住,要快!” 赵全应声而去,而何昭仪却看着这一场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 第七百一十章 刺杀 心中想着吩咐林棣的事情,建元帝有些惴惴,叹了口气,希望这一切只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想法,与其他人无干吧!他还依稀记得,这个女人在宫中,一向都是口碑甚好的。长相明丽,性情开朗大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曾经一度还欣赏过她。可是现在,她却要杀他。 “说吧!为什么要行刺朕?” “因为……”何昭仪眉目明媚地看向建元帝,突然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刺向建元帝。 建元帝对于一个曾经意图谋害自己的人,自然有所防备。身子一偏,反手就拿住了何昭仪刺过来的手臂。他虽然这段时间熬地很厉害,但毕竟是个男人,在力气方面,还是要比这些深闺中的女人强上许多的。 但是这回,他却失策了。 何昭仪见突然袭击不成,就索性真刀真枪地与他干了起来。双臂用力,挣脱出建元帝的桎梏,然后左腿就往他身上踹去。建元帝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知道是自己小瞧了她,被他硬生生踢地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 “少废话!”何昭仪提步上前,左右挥刀,手势凌厉,誓要在今日杀了建元帝。建元帝这些年的功夫也不是白学的,迎着何昭仪的刀锋就与她你来我往地比划起来。 云梦居本就不大,这书房更是狭小,两人在里面过招,自然备受拘束。不是碰到了桌子,就是打翻了笔架,声音不断。守在外面的太监察觉不对,偷偷开门看了一眼,却正好被何昭仪挥来的砚台砸了头。 “有刺客快救驾,救驾” 听到这个声音,何昭仪自知不好。要是等人来了,那她就不可能再杀掉建元帝了。背水一战,一定要成功。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不管不顾地冲建元帝刺去,手段较之前凌厉了不少。 建元帝苦于身体乏力,再加上她也不是一般女流之辈,自小都是跟随何太尉一起习武的,有武器在手,他自然畏手畏脚的。看到何昭仪猛扑过来,而他背后靠着墙,退无可退,也只能悍勇地迎了上去,一脚踢向她的腹部,同时手用力握紧她拿刀的手腕,一个巧劲,匕首落地。 等侍卫们冲进来的时候,胜负已分。 经此一事,建元帝倒是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任由侍卫将她五花大绑,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刀锋吹了口气,笑得冷厉。 “来人,传朕命令,何昭仪屡次意图行刺,其心可诛。包围太尉府,等朕决断。”他刚刚只是命林棣暗暗控制住何太尉所掌管的兵马,以防其有异动。但是现在,呵呵,他不信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儿,与何太尉这个当爹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件事是我做的,与太尉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何昭仪被捆着跪在地上,听到这个命令,挣扎着要上前与他理论。 建元帝拿着匕首慢慢踱到了她面前,眼神冰凉地看着她。“好一个敢作敢当的何昭仪啊。告诉朕,是谁给你的胆子三翻四次地谋害朕?” ------------ 第七百一十一章 前朝 “看来皇上比我想象地聪明,其实,连二皇子,也是我的手笔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刺杀失败,何昭仪也就认了命。至少,她努力过。此时她无事一身轻,对着建元帝笑得格外邪魅。 建元帝的眼神一时间变得凶狠起来,一把捏住何昭仪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二皇子是我命绣心推下台阶的,柔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设计害死的。我就是要让你断子绝孙!呸!”一口唾沫直接喷到建元帝脸上。 场上瞬间静了下来。不仅是因为何昭仪对皇上的冒犯,更是因为她话中的内容。难道说,这么多事情,都是她做下的?如此歹毒,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建元帝反倒冷静了下来,眼中的怒火渐渐消退,一片平静。只要给他递过帕子的赵全才知道,皇上这是怒到极致了。 “朕倒是不知道你对朕有这么大的仇恨,或者说,是对皇室?” 何昭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皇上果然是聪明人。败在你的手上,我也无憾了。” “先帝当年攻进京城,五大世家带头开门献降。何太尉手掌京城防御,见大势已去,为了百姓安危,也甘愿投降。先帝一路长驱直入,进到内宫,将前朝皇室尽数控制起来。此后虽然以礼相待,但毕竟不能付之信任,前朝皇室日渐凋零。而你,却在破城当日,就被救了出去,因而逃过一命。是不是?”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何昭仪目瞪口呆。建元帝知道她是前朝之人并不奇怪,毕竟她还手握前朝奇毒。但是,他怎么就这么肯定她就是前朝的公主? 建元帝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你忘了?你还有个好手下。” 是绣心……何昭仪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话好说。我馨宁遭此亡国之耻,立志复仇,蛰伏多年,伺机而动,却不想功败垂成,到此下场。成王败寇,任君处置!” 建元帝看她这样慷慨就义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做了这么多,一死就想了之? “馨宁公主,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何昭仪猛然睁开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他:“你想怎样?” “既然公主对自己所做之事如此自得,不如说出来与朕分享一二?”建元帝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也不喝,只是反复掀开杯盖摩擦着。眼睛却与何昭仪对视着。 “呵呵呵呵,你不是神通广大吗?怎么现在反倒要求助于我这个亡国公主了呢?”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公主在后宫潜伏多年,神不知鬼不觉做下这么多事。要不是淑妃这次代朕挡了一下,恐怕此时你已经成功了。公主确实厉害,朕佩服你这个对手。” 何昭仪没有想到,对她最高的赞美,竟然出自这个死对头。她没能杀了他,或许就是宿命吧! ------------ 第七百一十二章 交代(2k) “我是大魏的最后一个公主,出事时,我才三岁。那一天,宫中着了火,我跟着身边的人一起,不知道怎么,就被带出了宫。再醒来时,有人告诉我,馨宁公主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何小姐了。从此,我便背负着复仇的家国重任,开始长大。”回忆起过往,何昭仪显得很是惆怅。 建元帝看着她,想起自己那个时候,也才五六岁。先帝在前面攻城略地,他和母妃却待在后方,等先帝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被接进宫中。当时,他已经知道一些事了,一下子变成这皇宫的主人,他还颇有一阵不适应。 只听她接着说道:“后来我进宫了,做了你的妃子,离复仇的路又近了一步。我想找机会杀了你,但是那时候朝局动荡,何太尉还没有完全掌握兵权,如果你死了,那天下势必就会大乱。我虽然是魏朝公主,却也知道我父皇当初确实是……做得过分。我就算杀了你,报了仇,但和父皇又有什么去呗呢?” “公主高义。”建元帝这个时候甚至有点佩服起这个女人。前朝皇室的身份使她不得不背负起国仇和家恨双重压力,但是却仍然心怀天下,没有失了理智。 被他夸了,何昭仪只觉得讽刺。她一个亡国公主,做事还畏头畏尾的,到现在一事无成。谈“高义”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是想先让刘家绝后,最后再将朕杀了,这样你就可以顺利上位了?”建元帝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还笑眯眯的问道。 “主要是杀你太难了。你以为,我们之前没有动手吗?” “你是说在围场的那次吧?”自从知道了她是前朝公主,再联系到上次他在围场遇刺时的刺客袖口所绣的前朝圣物麒麟,两相比照,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当时章晨怀疑的内奸,就是何太尉!可惜啊可惜,他当时竟然对这个人并没有太过怀疑。 “不愧是皇上。”何昭仪笑着夸了一句,接着说道:“自此我们就调整了手段。先绝了几个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最后再要你的命!在这深宫内院,将小孩子的遇害嫁祸给任意一个人,相比于刺杀皇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此之前你就先暗害了柔婕妤肚子里的孩子。” “那不是为了省事吗?正巧,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接近现在的淑妃娘娘。” “朕想起来了,那时候柔婕妤可是住在你的钟粹宫的。想必在去园子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她怀孕了吧?” “哼,那个蠢女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耍花招,那不是给我惩治的机会吗?呵呵,你也不要以为韩修仪多单纯,我只是将柔婕妤怀孕的事情透露了出去,在韩修仪动手之后,帮她擦擦屁股而已。不然你以为,当初那个宫女真的是自己死的?” 谈笑间杀人于无形,建元帝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样子。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说两句,就有人乖乖地按照她的意思去办。而她,却一点嫌疑都没有。 “看来公主不仅出身高贵,而且心计了得啊!”建元帝似笑非笑:“可是,你既然是利用婉婉,今天又为什么要冒险救她呢?岂不是白白暴露了自己?” 何昭仪也仰起头似笑非笑:“我今天不喂给她解药,难道就不会暴露吗?”这是在暗指绣心招供一事了。 建元帝隔着门看向李燕婉的屋子,叹了一句:“像她这样单纯的人,谁不会喜欢呢?”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满手血腥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既然馨宁公主手段如此了得,连二皇子在云梦居都能被你得手。那你要害起三皇子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来,岂不是易如反掌?婉婉那么信任你,根本也不会有所防备。” 在大皇子、二皇子接连出事之后,他一直以为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就是铲除他的子嗣,所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于三皇子是严加保护。可是没想到,何昭仪竟然没有冲三皇子下手,反倒是冲着自己来了。 何昭仪被他说地一顿,也没有了刚刚叙述“光荣历史”的得意。她何尝没有动过这个念头。自从李燕婉跟她表露过喜欢建元帝开始,她就想尽办法地拆散他们。因为他们两人最后肯定是要鱼死网破的,她并不想李燕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是,她不听。 然后就传出来说婉贵嫔怀孕了。她也想过在孩子出生之前,动手将孩子给打掉。虽然建元帝和李燕婉防的紧,但绣心倒是一直隐蔽地很好,她如果真要下手,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是……她看着李燕婉因为怀孕而散发出的母性的光辉,和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悦和期待,她狠不下心来。尤其是,看到李燕婉吃那么多苦也要将孩子生下来,她真的不忍破坏她的希望。 所以,她想,那就等孩子生下来吧!如果是公主,安自然好,如果是皇子的话,那扶植他上位,也不失为一个稳妥之计。反正孩子还小,真正做主的,还是她。至少这样的话,不会激起太大的反抗,他们可以徐徐图之。虽然这个决定受到何太尉的强烈反对,但她却依然坚持。 “呵呵,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建元帝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朕没有想到,馨宁公主还是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可是,你从一开始接近婉婉就别有目的,之后又利用她来谋害二皇子甚至谋害朕。哼,是觉得朕不会对她起戒心,所以比较好下手吗?” 何昭仪不再说话,痛苦地低下头去。她这一步步谋划下来,最对不起的,就是李燕婉。李燕婉把她当好姐妹,可是却不知道她一开始接近她就是设计好的,而最后还差点害了她的小命。 “你说,要是朕将这整件事情,告诉婉婉的话,她会有什么反应?” ------------ 第七百一十三章 明君 何昭仪脸色一白,嘴硬道:“我既做下了这些事,就不怕被别人说。”而实际上,她确实不敢见李燕婉。如果被李燕婉用质问的目光盯着,恐怕她会崩溃。 “好一个不怕别人说,馨宁公主果然不堕魏朝皇室之名。”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赵全的通禀之声:“皇上,林大统领已经将太尉府给包围起来了,只等您的吩咐。” “嗯,朕知道了。”建元帝一边应着,一边注意看何昭仪的神色。 果然,何昭仪脸色不大好。何太尉受她波及,这回怕是也逃不掉了。然而,成王败寇,她不后悔曾经做过的这些。 “馨宁公主,如果你把你的同党招认出来,朕可以考虑不将这些事情告诉淑妃。” 何昭仪面色凝滞了一下,复又笑了:“婉婉冰雪聪明,我今日以这样的方式给她喂解药,其中原因,她估计也能猜到了。更何况,皇上拿婉婉来诱哄我招出同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利用?” 被反将了一军,建元帝噎了一下。背着手走到何昭仪面前:“你是真的不愿意说了?” “我唯一的同党已经被皇上查出来了,我还能说谁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有何太尉一人,建元帝都看出来,是再也从她嘴中撬不出话来了。拍了拍手,示意来人将她带下去关押起来。 “等等。”挣脱侍卫的牵制,何昭仪自己站了起来,看向建元帝:“皇上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建元帝以为她是要请求他不要将实情告诉李燕婉。事实上,为了婉婉好,他也不会将这么残酷血腥的事情告诉婉婉的。点头道:“你说。” “皇上一定要做一个明君,让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 说完,她也不用侍卫押着,就径自往外走去。 而建元帝却看着她窈窕离去的背影,久久失神。他没有想到,一个前朝公主,甚至想要谋害他篡位,在临死前留下的遗言,竟然是让他当一个好皇帝,创造太平盛世。他自小就被母妃教育着怎么才能成为皇帝,父皇和他请的大儒也告诉了他许多治理国家的态度和方法。可是今天,从一个亡国公主身上,他才更加感受到了身下这沉甸甸的皇位的责任所在。她,这是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啊。 何等胸怀! 一切事情好像都已收场,李燕婉得救,而幕后凶手及其羽翼也基本被控制住了。建元帝如释重负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和后怕。他没有想到,他的后宫竟然藏龙卧虎,还有前朝公主这号人在。要不是这馨宁公主本性良善,做事顾全大局,恐怕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一个昭仪身上牵扯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她悉数招供,束手就擒,这一切,也都可以做个了结了。 他负手走到屋外,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天空湛蓝如海,开阔空旷。云梦居的奴才似乎一点没受何昭仪被捕的影响,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匆忙的脚步声中仿佛能听出些轻快的旋律。因为,他们主子得救了啊! ------------ 第七百一十四章 团聚 “你醒了。”李燕婉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建元帝。 “嗯……”身体再没有之前的闷痛与沉重,她就知道,应该是服用了解药有效了。恐怕,就是之前何昭仪强灌进去的那杯水起到的作用吧。 她嘴角弯了弯,对着建元帝恬静地笑着。 建元帝也没有别的动作,一直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瞧着,好像看不够一样。 “婉婉,你呀!”门口的女声打破了两人的眉目传情。建元帝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母端着碗正准备进来。恐怕是出声之后才发现打破了他们小两口的甜蜜,一时间有些进退失据。 “娘快进来”李燕婉高兴地冲着她母亲挥手唤到。 李夫人看了建元帝一眼,低应一声,慢慢地走到床边。一脸感动又欣喜地看着李燕婉:“你可算是没事了。”从天使快马加鞭到渭南县告知他们修仪有恙,皇上宣他们一家即刻入宫觐见开始,她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直到现在看到李燕婉健健康康地对她笑,她一颗一直挂在李燕婉身上的心,才渐渐归位。 “女儿不孝,让爹娘跟着担心了。”看到李夫人眼中亮晶晶的,李燕婉也很不忍心地低下头去。要不是因为她这些破事,爹娘也不会大老远地赶到京城来,这些日子一直看别人的眼色,还要操心她的病情。 李夫人有心想说什么,但看到建元帝坐在她床边,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反倒是建元帝,旁若无人地刮了刮李燕婉的鼻子:“好了,再哭鼻子都要跟壮壮一样了。” 果然,这句话让李燕婉伤感情绪尽收。抽了抽鼻子,斜嗔了他一眼:“那你还不把我乖儿子乖女儿抱过来。” 李夫人听她就这样支使皇帝,心中一惊,刚想出言缓和两句,表示她女儿一时口误。就听见皇上满是宠溺地说道:“好好好,果然醒了就开始不消停。朕去还不行吗?” 说着,就笑着对李夫人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出去了。 李夫人目送建元帝离开,又回头看了李燕婉一眼,动了动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给她掖了掖被子,一脸慈爱:“这回可得好好补补,瞧你,脸都瘦了一圈。” 李燕婉撒娇:“想吃娘包的馄饨了。” “小馋猫,刚醒就想吃东西。”李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娘做的好吃嘛对了,爹和琦儿呢?” “在外面守着呢。这毕竟是后宫,你爹不好乱走动。” 李燕婉想到他们一家人的处境,恐怕即使有建元帝照应着,应该也因为她的原因而备受别人白眼吧!“那快叫他们进来吧!” “哎好!”看到女儿有了生气和活力,李夫人干什么都来劲。 没有了中毒不治的悲伤,一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地说了一会话,完完整整地团聚在一起。李燕婉感受的到,即使她已经离家这么久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是与家人之间依然还是以前那样亲密的无话不说的状态。好像这段时间的别离,都只是一瞬。 ------------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处决 何昭仪被捕入狱,淑妃得救,是近期宫中的两件大事,或者说,一件。在建元帝的雷厉风行之下,整个太尉府相干人等尽数入狱,没过三日,何昭仪和主要从犯都被处决。太尉府的其他人也判刑的判刑,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手掌兵权荣威赫赫的太尉府,树倒猢狲散,成了一座空宅。 何昭仪被处死的那天,李燕婉正在母亲和弟弟的陪伴下喝药。建元帝对于何昭仪的事情矢口不提,但她仍然从母亲还有晴心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何昭仪拿出解药救了她,何昭仪在小书房里刺杀皇上未遂,何昭仪与皇上密谈了好久,其间“公主”之词被提了好几遍。她来回一想,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这次中毒,恐怕就是何昭仪所为。甚至之前的一些事情,未尝没有何昭仪的影子在。只不过是她当时相信她,所以自己会主动为她找借口而已。 而今日午时处决的消息,她也听说了。建元帝为了震慑那些动小心思的人,甚至是某些还没有被发现的前朝余孽,同时也是树立威信,决定将涉案人等于午时三刻在京城菜市场处斩。建元帝虽然没有告诉她,但她毕竟不是个聋子瞎子。光是看她娘的脸色,就知道有些不对。再一细问,那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没有要求再见何昭仪,其实如果她提出了这个请求,建元帝是不会回绝的。她不见,只是因为没必要了。她会记得何昭仪待她的种种好处,包括她情愿暴露自己也要救活她,但是她也不会忘记何昭仪利用她做的这些事情。真正的友情和爱情一样,是容不得一点瑕疵的。一旦有,就会如鲠在喉。 相信,何昭仪也不会愿意再见到她了吧!李燕婉还记得她因为喝了解药而疼晕过去的最后一眼,何昭仪复杂的眼神。里面有心疼,有愧疚,有无奈,有难堪……现在何昭仪已经是阶下之囚,以她的骄傲,如果她去看她的话,想必何昭仪也会觉得无相见之容的吧。 相见,不如不见。 “烟嬷嬷,你帮我跑一趟,将这个东西送到何昭仪手上吧!”喝完补药,李燕婉从枕下取出一个荷包,交到烟嬷嬷手上。即使建元帝现在已经昭告天下,说何昭仪乃是前朝皇室馨宁公主,潜伏帝侧多年伺机暗杀皇帝。但李燕婉却仍然固执地称呼她为“何昭仪”。 因为,她认识的那个笑容明媚、率性洒脱、会一脸宝贝地将她的消遣玩物送给自己玩的人,是何昭仪啊。至于那个痛苦挣扎、坚忍复仇的馨宁公主,她却从未正面认识过。 心不在焉地与母亲还有弟弟闲聊着家常,李燕婉不时转头看看外面太阳移动到哪了。李夫人看她这个样子,心知她还是惦记着何昭仪的那件事。但却故意不提,装作没听出来她的迷糊,反倒更加兴致勃勃地说着。她知道,她如果一停下来,婉婉会更加难受的。 午时三刻到了。 李燕婉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她没有流泪,也不知道该哭什么。就像是人的一生中必须要做无数个选择,迈过无数个路口一样,何昭仪,就是她必须要跨过的人。她被李燕婉甩在身后,越来越远……雨打风吹去,颜色鲜艳如新。 “主子,这是何昭仪让奴婢交给您的。”烟嬷嬷姗姗来迟,不知道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是故意的。 李燕婉寻着声音看去,烟嬷嬷手上,赫然是一块碧绿的玉麒麟。 麒麟,是前朝皇室的图腾啊。 ------------ 第七百一十六章 离别 “爹,娘,你们已经决定明天要走了吗?”李燕婉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父李母,眼中满是不舍。 “我们进京已经五六天了,再加上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也有十多天了。这时候正是秋收,县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现在你也性命无虞了,我也放下了一半的心。是该收拾收拾回去了啊!”李父看着这两天丰润不少的闺女,欣慰地说道。 李燕婉撇了撇嘴,恐怕是在宫中住得不习惯吧。她的爹娘都是好性子的人,与人为善,换句话说,有点面。被别人欺负了,也只会打碎牙活血吞,从不会乱说什么的。待在宫中哪里也去不得,当然拘束。 只是,她爹考虑的也有道理。他是外男不方便,身为一县之长,虽是小官,但却与民生息息相关,长时间不在任上,也说不过去。 “那娘和琦儿也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傻孩子,放你爹一个人回去,那他的饮食起居怎么办?”李母笑嗔了她一下。她这个闺女,现在是被皇上惯地越来越爱娇了,动不动就撒娇,人也……越来越傻了。 李燕婉朝着父亲偷笑了一下,“娘你放心,即使你不在,爹也不会偷腥去的。” “说什么呢!”这下李母是真的忍不住打了她一下。这闺女,是嫁了人什么都敢说啊!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李燕婉吐了吐舌,她娘要是知道她跟建元帝还说过更加大胆不要脸的话,恐怕要气得把她塞回肚子重造吧! “既然你们执意回去,那我也不多留了。只是,明天走也太突然了,我什么东西还来不及准备。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一趟,总要给你们准备点东西带回去吧!”况且因为她,他们三千里迢迢进京,却连京城都还没有逛过…… “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进京是来看你的,又不是图你一点赏赐。只要你和皇上好好的,将三皇子三公主健康抚养长大,爹娘就放心了。”李父为官一载,也会看一点眼色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很明显地看出李燕婉不喜欢跟他们君臣相称。再加上自家的闺女,谁不愿意亲亲热热地处着呢。所以这之后,说话也随意中带着亲切了。 她弟弟李琦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姐姐和爹娘来回说着,小嘴一直嘟在那里,很不情愿的样子。李燕婉见父母要离开无可挽回,便也一心希望他们能回去地开心一些。一低头,就发现有一个小不高兴的。 “琦儿怎么啦?嗯……让姐姐猜一猜,还是我们琦儿好,不像爹娘一样急着将我丢下,还知道舍不得姐姐。”李燕婉故意逗道。 谁知这倒是将李琦的泪腺给刺激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李燕婉不撒手。“我不要离开姐姐,我要和姐姐一起……” 李燕婉始料不及,没想到她这弟弟今年都九岁了,还作小儿态,手忙脚乱地安慰着。 ------------ 第七百一十七章 伴读 “这是在哭什么呢?”李琦还没止住哭声,建元帝倒是慢慢踱了进来。吓得李琦硬生生憋住了抽泣,差点噎住了。 “姐……姐夫……”小少年红了脸。 建元帝拦住了几人行礼问安的动作,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李燕婉一眼,待确认她无事之后,才开口柔声问道:“琦儿这是怎么了?朕在外面听着,还当三皇子在哭呢。” 李燕婉看了弟弟一眼,出言解释道:“刚刚我爹娘在向我辞行,说明日就要走了。琦儿舍不得我,这才哭了两句。” 这件事,李父早就先向建元帝禀告过了,得到首肯,才定下心来与女儿告别。虽然自李燕婉得救之后,建元帝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整日待在云梦居了,毕竟还有那么多被耽误的朝政等着他去处理。但是对于云梦居的情况,事无巨细他还是了解的。对于李父李母还有李琦这个小舅子的性格,也在接触中有所了解。 看到李燕婉红红的眼,就知道她也不舍父母兄弟的离开。沉吟一下,开口说道:“李大人急着回任上,朕是知道的。要不这样,你弟弟就留下来陪你吧!朕之前也跟你商量过等你弟弟大一些,把他叫到京中来入学,这样无论是以慰你思家之情,还是对你弟弟的前途,都有好处。你觉得怎么样?” 建元帝骤然提出来这个想法,倒是让李家人都有些吃惊。李燕婉惊讶之余当然是高兴的,说起来,琦儿现在也九岁了,只听说武艺不错,但文化课上是烂的一塌糊涂,难道以后真要当武夫不成?再者说,她也看出来建元帝这完全是一番好意,想要提携她娘家兄弟,以后也好作为她的倚仗。只是,不知道她爹娘是什么意思。 虽然建元帝这不过是一次提议,但是听在李父李母耳中,那就是命令了。皇上这是给他们家面子才费这个心,难道他们还能拒绝不成?见女儿看过来,李父清了清喉咙:“皇上一片厚爱,臣全家沐浴圣恩,不敢不从。”嗯,李琦这个当事人的意愿被直接忽略了。 建元帝此举完全就是为了讨李燕婉高兴,于他不过是费费嘴的事。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他便也将之放下了。倒是李燕婉多问了句:“虽说琦儿是我亲弟,但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住在内宫也不方便,外面说的可不好听。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安置呢?” “要不……就让你弟弟当大皇子的伴读吧!衣食住行和大皇子一起,住在前面,来看你也方便。”想到因为何太尉的落马,大皇子有一个伴读他父亲作为何氏党羽,也被清理了。来之前建元帝还在思考从哪家补这样一个缺,现在,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了吗? “嘉儿待人厚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琦儿太过顽皮,之前又一直在家里野惯了,与大皇子合不来就不好了。” “不会的!姐姐,我一定好好听话的!”别人还没说什么,听到李燕婉拆自己的台,李琦首先忍不住跳了出来,生怕皇上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让他留在姐姐身边了。 建元帝笑着看了他一眼,虽然是有些皮,但是与嘉儿反倒形成互补。嘉儿也太静了,没准有了他,还能活泼些呢。 “好!李琦,你九岁了,也是个小男子汉了,言必有信,朕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建元帝拍了拍他的肩。 “姐夫,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保护大皇子的。”说他胖还喘上了,李琦真雄赳赳地保证道,就差拍着胸脯了。 ------------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夜谈(2k) 决定了一家人的去留情况,李燕婉连建元帝都没顾上怎么招呼,就忙着让晴心将她的库房单子给取出来,准备给父母的临别之礼了。建元帝也体谅她的心情,谈笑两句,就带李琦走了他得先将李琦带给大皇子认识一下。 “好了,婉婉,你身体还没养好,有什么让他们去忙就行了。”李母在旁边劝道。 李燕婉正对着单子在清点礼物呢,闻言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两句。反倒是他父亲的话将她逗笑了。 “你随意收拾点干粮吃食给我们带在路上就好了。那些衣料古玩就别拿了,我们家又不需要。再说,你没听到刚刚皇上临走前说的吗,叫你别把宫里给搬空了。你这还是人家的媳妇呢,可不能这样做啊!”一副生怕女婿生气的样子。 李燕婉无语:“爹!皇上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您多虑了。这些东西皇上根本不会看在眼里的。” “可看你这架势,眼睛眨也不眨地往娘家搬东西。就算不考虑我们一路车马笨重回去不方便,你也得多为自己想想啊。我们没用,你一个人在宫中本就无依无靠,与那些家世显赫的妃子相比,免不了要低下一截来。有这些财物傍身,你自己各方面行事也有底气一些。”到底是亲娘,什么时候都在操心子女过得好不好。 李燕婉沉默了一会,才压着哭腔说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 她何尝不知道父母并不是爱财之人,只是明日一别,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面了,她心里没底,就只好拼命地给他们装东西,希望他们日后能过得好一些。 三个人都红了眼眶。 最后还是李父率先收拾好情绪,环视一圈,确认屋内只有他们一家三个人加上晴心在,才开口说道:“婉婉,皇上的意思,为父也略知一二。他既然因为你而抬举我们一家,那为父和你弟弟也不能让皇上失望。趁着我身体还硬朗,还能多干两年,不图升官发财,至少也要对得起皇上的一片厚望。你弟弟跟着大皇子,以后势必是要在京城落脚的。有你这个姐姐在,我也能放一半的心。儿女都在这里,我和你娘还能跑到哪里去吗?” 李燕婉听得心酸。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就是因为她,连累地父母兄弟要跟着她一起折腾。现在父母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要是有个身体病痛的,连伺候床前的人都没有。 但是,多说无益,她也不敢讲这些话说给父母听。因为,他们总是希望她好的。 “爹,娘,你们放心吧!大皇子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琦儿跟着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宫中还有我在呢,我一定会照顾好琦儿的。” 李父看着她,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能是因为性格内敛的原因,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不放心地看了李燕婉一眼,叹了口气。李燕婉也没在意,仍然对着单子勾画。虽然听了父母的劝,但基本的东西,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是要准备的,不然心里怎么过得下去。 难得忙碌,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李父已经回到锦华轩最后检查行礼,而李母,却被李燕婉留下来一起睡了。 “你啊你,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还要跟娘一起睡。”李燕婉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些虚弱,一般的活动都还是在床上进行。擦了把脸,就躺在床上等着娘亲过来了。 “娘这是嫌弃我了吗?” 李母将毛巾交给晴心,身着单衣往床边走去。无奈地看了这个女儿一眼,怎么每句话都像是在撒娇! 等到李母上床,晴心将床幔拉上,熄了灯,母女两个才说起悄悄话。当然,话题是李母发起的。 “婉婉,你难道没发现,你比在家的时候爱娇多了吗?” “有……有吗?”李燕婉心虚。好像是有一点哈…… “哼,我看啊,你就是因为皇上太宠你了,所以性格也开始骄纵起来了。一个不如你的意就要哭,就跟小孩子要不到糖似的。白天的时候我就想说你了,皇上对咱们家好,那是他的心意。但是我们做人臣下的,要时时刻刻铭记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娘,这后半截话,是爹说的吧?”李燕婉笑着蹭到李夫人的肩膀上,抱着她不撒手。 果然,她听到李母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她的后背就挨了轻轻的一巴掌。“你管是谁说的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李燕婉撇了撇嘴:“可是皇上不会在意这些的啊!我要是推拒,他只会觉得我跟他见外。”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后,她似乎看开了许多东西,对于她和建元帝的感情,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她想,她愿意去相信,这个男人,是真心想要和她携手一生的。 听到女儿满不在乎的口气,李夫人气结:“就算皇上不在意,难道别人不会在意吗?你不要忘了,这是后宫,除了你,还有皇后和其他娘娘,上面还有一个太后。你跟皇上私下里这样胡闹,表现在外人眼中,总会露出一二马脚的。” 听到李燕婉没了声息,李夫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能听劝。“婉婉啊,看到皇上这样重视你宠爱你,我和你爹都很高兴。至少,你当初没有选错人。可是,便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会有摩擦和隔膜的。感情啊,都是需要经营的,不然不会走的长久。你是爹娘生的,你就算有些方面疏忽一些,爹娘也不会怪你。可是,你对皇上可不能这样。娘这些日子看下来,只看到皇上对你的掏心掏肺,可是你呢?” 这句话听在李燕婉耳中,如沉钟大吕,豁然作响。这些日子,她因为身边发生的各种变故,对于建元帝的关心确实少了很多。有些时候,为了别人,她能就这样抛下建元帝不理,让他落寞而去。她是觉得和建元帝不需要见外,可是,这对于他,公平吗? 良久,李夫人以为听不到她的回答了,即将睡去。却听到胸前一声小小的嘤咛:“我知道了,娘。” ------------ 第七百一十九章 教弟 第二天,李父去向皇上辞行,李母向太后辞行之后,两人就踏上了归途。从衣服首饰到花瓶器物,再加上宫中的一些吃食和玩物,李燕婉最后给她父母准备的东西也装了整整两车。更不要说太后和建元帝也都各有东西相赐。 李燕婉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好,在云梦居含泪送别父母之后,倒是没有出门相送。只是遣了琦儿带着人一路送到了城外,也算尽了尽心。 “琦儿,这是怎么了?舍不得爹娘啊?”看到弟弟哭丧着脸回来,李燕婉不由地收起了自己脸上的不乐,迎上去关怀道。父母将弟弟交给她照应,她也不能辜负。 李琦抬头看了眼姐姐,声音低低地:“嗯……” 看到他这样,李燕婉就心疼了。招手将他唤到身旁,拉着他的手问道:“那琦儿有没有后悔留在京城呢?” “没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姐姐一个人在京中,又孤单又危险,我虽然还没有大到可以保护姐姐,但是至少可以陪着你。而且昨天皇上跟我说了,让我留在京中,确实也是为了我好。” “你昨天见到了大皇子吧?怎么样?”李燕婉心里清楚,大皇子天性善良柔和,是不会在琦儿面前摆架子的。而她这个弟弟,虽然活泼好动甚至有些暴力了些,但基本的规矩都还知道,也不会因为大皇子聋了而欺负他的。只是,男孩子毕竟粗一些,琦儿要是在无意之间做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而伤害到大皇子,那就不好了。 “大皇子人很好,还拿点心和书给我。虽然话不多,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李燕婉笑,果然在孩子的眼中,单纯地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啊。只是,想到大皇子的情况,她免不了多提点两句。琦儿去给大皇子当伴读,本是双赢的好事,但要是两个孩子相处不来,到时候不止她面上无光,也辜负了皇上的一片信任。 “那你可知道,大皇子在听力上是有些问题的?” 李琦撇了撇嘴:“姐姐,你怎么能因为大皇子耳朵听不见就瞧不起他呢?他虽然听不见,可是出身又高贵,功课又好,待人又和善,我跟他比起来可差远了。我得跟着他好好学习呢” 被弟弟误会嫌弃了,李燕婉很无奈。她什么时候瞧不起嘉儿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在跟他相处的时候,要多照顾他一点。一来你比他大,二来他身体上的这个小缺陷确实让他与别人交流时存在一些困难,你可不能拿正常人的要求来对待他。当然了,你也不要刻意表现出来,这样大皇子察觉了也不高兴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李燕婉再次无奈。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离家这一年多,是不是跟弟弟说话都存在代沟了。“好了,你去看看你外甥外甥女吧,明天就要和大皇子一起住在前面了。” 想到两个粉嘟嘟的小外甥,李琦瞬间有了兴趣,他今天一定要教会他们喊“舅舅”!一溜烟跑了。 ------------ 第七百二十章 上心(2k)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处之道,这样自自然然的,哪怕有争吵和摩擦,也都是真感情,比听大人教的要真实多了。李燕婉想,或许她不应该管那么多。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晴心啊,你看我今儿穿这身好看吗?”在安云的服侍下,李燕婉换了身石榴红的罗裙,明艳动人,衬的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一些。 “好看,娘娘怎么穿都好看。”送走了李大人李夫人,晴心对于李燕婉更加尽心地照料。看到李燕婉身体一日日好起来了,连情绪也正常了许多,哪有不高兴的。 “既然好看,那就过来给我梳个好看的发型吧!要温柔精神一点的。”李燕婉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嘴角笑了笑,她也觉得不错。 难得主子兴致高,晴心乐得配合。给她梳了一个抛家髻,插上金钗,点上玉翠,别有一副生动。李燕婉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以前给自己梳头的都是绣心,心中有些悲凉。不过,她今日这样拾掇,还有用处,想这些伤心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给自己添愁罢了。 “你去吩咐小厨房,多做两样皇上喜欢的菜色,再烫一壶酒。” 晴心一听这个,就知道李燕婉这一番折腾,都是为皇上准备的。笑着凑到她耳边说道:“您给皇上劝酒,您自己可不能喝啊!” 李燕婉翻了个白眼,她是那么不自觉的人吗? “那要不要奴婢关照两个奶娘一声,叫她们带好孩子,到时候不要妨碍到您啊。”这妮子,打趣还打上瘾了。 “你跟着也消失是最好的了。”李燕娃看着她似笑非笑。 晴心知道主子这是恼羞成怒了,低笑一声:“奴婢去吩咐厨房。”然后就急急匆匆跑掉了。 剩下安云还守在她身边,宽慰道:“娘娘快不要生气了,晴心姐姐也是为主子您着想。”嘴角也是笑意盈盈的。 看到这些人恨不得立马把自己打包送给建元帝,李燕婉无奈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对建元帝疏忽良多。所以她这一开始表示主动,大家都跟着高兴起来。 等到晚上建元帝忙完过来他为了怕李燕婉因为父母归家而心中难过,还特意早点过来了,看到云梦居前后一新,李燕婉站在灯下笑意盈盈的样子,还疑心这是怎么了,搞得跟过年一样。受宠若惊地上前扶住李燕婉的手,上下一打量,眼睛都拔不开了。叹道:“婉婉今日好生漂亮。” 李燕婉冲他偏头一笑:“臣妾今晚聊备酒菜,可与皇上开怀畅饮。” 建元帝搞不清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也不想这么快揭穿,就随着她的安排落座。含笑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李燕婉拍了拍手,示意上菜。菜色虽不算复杂,但都是建元帝爱吃的,他自然看的出来。牵着李燕婉的手放到嘴边一吻:“爱妃有心了。” “皇上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这段时间让皇上跟着臣妾操心,瞧着都瘦了一圈。” 这话说得建元帝从里到外都熨帖起来了。喜欢的人主动关系自己,他当然高兴。先挖了一勺蛋羹放到李燕婉碗中,他才开始吃起来。这期间李燕婉还时时注意着,给他夹菜侍宴,温情脉脉。 她的用心,建元帝自然感受到了。虽然心中纳闷她怎么今天格外注意讨好自己,但也配合地没有多问。他想,也许是婉婉有什么想要的,不好直说,所以先备膳讨好他一下吧。会是什么事情呢?她自己想要什么,还是为了她弟弟的事情,还是其他…… 可是,临到就寝,建元帝都没有等到李燕婉提出要求。他盯着已经躺在床上等她的李燕婉看了好久,他想,她要是再不说,那就要睡了呀。李燕婉被他盯毛了:“皇上看我干什么?”难道是卸了妆之后就变丑了,所以他很不习惯吗? “婉婉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没有啊。”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朕说,不必顾忌太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建元帝想,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提出来了吧! 李燕婉更加不明所以,他这样说,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吗?“皇上对我这么好,我没有什么要求了啊!”先夸一下再说。 两个都以为对方有所求的人,面面相觑。 “好了,那睡觉吧!”建元帝吹熄了灯,掀被上床。 李燕婉很自然地靠了过来,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抱着他的腰缩在他肩窝里,很是满足。建元帝抱着她,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也很满足。两个人都没有睡。 “皇上,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亲近了。”隔了很久,李燕婉幽幽叹道。 从她怀孕月份大了开始,他们两就没有再睡过同一床被子。然后是她生产,坐月子。出月子没两天,二皇子就出了事,他碍于风评,也不能与她太过亲近,留宿更是不可能。接着就是她中毒,缠绵病榻,他在床前守了一宿又一宿,直到她获救。之后又是她家里的事情,他为了给她多点时间与家人相处,也很注意少过来。算来算去,他们都已经两三个月没有同床了。 建元帝轻拍着她的背,也有些感叹:“所以你今天这么乖吗?” “我乖一点你难道不高兴吗?”说到这里,李燕婉突然想起来,“原来你刚刚一直问我有什么话要说,就是因为这件事啊!好哇你,对你好你还不信了!” “咳,朕就是觉得你今天突然对朕这么上心,有些奇怪……” 李燕婉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酸。昨晚她娘说的时候,她就反省了一下,确实这段时间忽视他良多。但这个人却一直无怨无悔地包容着她,让她能像小孩子一样无拘无束地生活,从来也不向她抱怨什么。 “你……我……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心过你……还一直让你为我操心……”李燕婉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中一片宁静。 ------------ 第七百二十一章 温存 建元帝听到她的话,心软成一团。“傻姑娘,我跟你,还需要分这么清吗?”而且,随着他们感情越来越深厚,很多事情交织在一起,已经不是单纯的你的或者我的了。 “可是……感觉我总是在让你操心,而且,而且,对你都不关心……”李燕婉深刻反思自己。 “要照你这么说,孩子不是你为朕生的吗?要不是你替朕吃了那碗粥,没命的就是朕了。是朕欠你良多才对呢。” “所以皇上为我做什么多,是在补偿我吗?”李燕婉虎着个小脸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双手撑在他胸口,一副他要是回答一个“是”,就要扑上来揍一顿的样子。 建元帝看她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心中欣慰。半是逗她半是认真地说道:“你不也是觉得这段时间对朕不够上心,所以今天才这么殷勤,想要补偿朕吗?” 李燕婉沉默了一眼,又乖乖地躺回他怀里去了。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错了。”对他不上心是错,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关系,未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 “所以啊!朕才说我们之间不用这样见外。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即使在路上犯了点小错,耽搁了一些,但只要认识到错误,继续前进就好了。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想着要补偿,因为朕以后可能也会犯了错误,需要你的包容啊!” 李燕婉静静地听他说着,她现在才发现,跟比自己大的男人在一起,确实会很有安全感和幸福感。他有他的处事经验和社会阅历,在感情出现问题时,他会以最稳妥的方式解决。虽然她并不想活在他的羽翼下,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被他这样保护包容着,真的很幸福。 “我知道了。”李燕婉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她现在得承认她娘这段时间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在这个人的娇宠之下,她确实有些放肆,因为如果很多事情只需要冲他撒一撒娇就可以实现了,她为什么还要舍近而求远呢? “可是,我那样忽视你,你应该也会很难过的吧!” 建元帝的心窝子都要被她给暖透了。抱着她亲了又亲,才甜甜蜜蜜地说道:“有婉婉这句话,朕就不难过了。”看着她一直在为别人的事情操心忙碌,而他只能暂避一方,他当然心中是不好受的。可是,他比她大那么多,理应包容点才是。更何况,他的婉婉,这么听话。 李燕婉笑了笑,紧抱着他的腰,说道:“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她和他,还有他们的孩子,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段时间,确实是多事之秋。想到李燕婉连遭厄运,建元帝就心有余悸。好歹,老天爷还不算无情,最后还是将婉婉给他留下来了。 “好啦,快睡吧,淑妃娘娘。”拍拍她的头,要是再睡晚了,她怕是早上起来要头疼了。 李燕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不止连遭厄运,这位份也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升。现在宫中除了皇后,竟然只剩她最大了。而一年多前,她还只是个任人欺凌的小才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 第七百二十二章 局势(2k) 李燕婉以一介平民之身,荣登淑妃之位。不管这个过程她经历了什么,但看在别人眼中,那就是一步登天了。虽然现在上面还有个皇后压着,但谁也不傻,皇上明显专宠淑妃,且她自己还育有一子一女,与皇后,也就差一个名分了。 之前看她要不行了,大家想着不要和死人为难,便也没有多言。当然,那时候就算有人想要提出异议,看着皇上当时的脸色,也是不敢吱声的。可是到了现在,李燕婉竟然福大命大捞回一条命来,听说还是何昭仪临死前良心发现给她喂的解药,这让大家生气都不知道找谁生去。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再提出李燕婉晋位晋地太快,还有意义吗? 更何况,她现在可是压了大家好几个头。 自从服用了解药,李燕婉就觉得身子松快了许多。在宫中继续休养的同时,她也想到了这个宫中的形势。很明显,现在建元帝后宫的高位妃嫔,除了她,其他人失宠的失宠,降位的降位,死的死,可以说是日渐凋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枝独秀,必然会受到别人的非议。 而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看到困难会迟疑的小姑娘了。她现在有夫、有子,容不得她退后半步。因为一退,后面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对于太后和皇后,她要比以往更尽心才是。 身体还没好透,她就赶到慈宁宫去向太后请安了。打的理由是多谢太后前段时间对她父母的照顾和关怀,特来谢恩。 太后对她的到来,倒是颇为惊讶。一面使人给她赐坐,一面关切地问道:“你身体还没好透,怎么就出来了。” 李燕婉说了理由,还满脸歉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尽到媳妇的责任,不仅没能在太后面前尽孝,而且还让太后跟着担心了。 说实话,之前建元帝为了她连朝都不上了,不眠不休守着她,太后是有些生气的。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好不容易当了皇上了,还是个有为之君,结果好好的白菜却让只猪给拱了。啊呸,不对,她儿子才不是白菜呢。 但是后来事结之后,建元帝还专程过来了一趟向她解释。知道李燕婉是替自己儿子受了不白之冤还差点死去,太后的心就偏了。自从建元帝和她关系缓和之后,她对于权势那些东西,就没有那么热衷了。热衷有什么用?反正到头来也不是自己的,只要儿子孝顺跟自己一条心就行。而李燕婉救了她的皇帝儿子,又是建元帝的心上人,太后免不了就跟着客气一些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要不是你,中毒的人恐怕就是皇上了。那前朝的馨宁公主在宫中隐匿这么久,皇上要是中毒了,她肯定要有所动作,到时候,这宫中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吗?要说谢,应该是母后谢谢你才是呢。” 李燕婉脸红:“太后娘娘深明大义,我们这些小辈正要向您多多学习呢”一句话捧地太后合不拢嘴。 这件事解决了,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太后免不了要问候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如何,还有两个小乖孙的情况,还颇给她面子地多问了两句她弟弟的情况。李燕婉有一句回答一句,既没有升为淑妃的骄纵与得意,也没有刻意的谦卑,恰到好处,不卑不亢。相处起来倒是难得的顺意。 正在说话间,外面禀告说慧昭容来了。 她是太后的娘家侄女,慈宁宫的常客了。根本没把通报当回事,直接跟着人就进来了。 刚出口喊了声“姑母”,就看到李燕婉笑容淡淡地坐在那,当时脸色就淡了。也不行礼,淡淡看了李燕婉一眼,开口道:“淑妃娘娘今儿得闲,竟然过来了啊!” 这是在暗指李燕婉以前眼中没有太后,从不过来请安了。 “不比昭容妹妹孝顺知理,我今儿是特意来向母后请罪的呢。算好母后慈爱,不计较我这小小疏忽。想来有昭容妹妹相伴,母后一不会寂寞吧!”李燕婉直接看向太后。 太后冷眼看了慧昭容一眼,她倒是希望她能有点事情牵绊住了,不要整天往她这慈宁宫跑啊。“淑妃的情况哀家都知道,你为皇上育有一子一女,劳苦功高。平时照顾孩子也辛苦,我这里少来些倒是没什么。” 李燕婉笑应了一声。但是对于慧昭容却不予搭理。她现在是淑妃了,慧昭容进来就这样顶撞她,她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计较,已经是好事了。 慧昭容看见太后都偏帮着这个女人,心中气的要死。偏偏她现在又不敢得罪太后,只能忍气吞声,坐在位子上拼命喝茶。看着李燕婉身上穿的光鲜亮丽的,心中越发不忿。 又坐了一会,李燕婉承诺下回过来将两个孩子带过来给太后看看,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了。她这一趟,起码弄清了太后的态度,心也定了一大半。至于慧昭容,呵呵,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难道还能翻出天来吗? 剩下的,便是皇后了。 李燕婉对于皇后,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她自己心里清楚,即使她现在已经爬到淑妃的位子上了,与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却是鸿沟。看看沈贵妃的前车之鉴,就知道了。更何况,她并没有剑指后位的意思。 她只要能在这宫中安安生生地带着孩子过日子就好了,表示出自己不好惹,别人不要来惹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惹别人。所以对待皇后的态度,她只需要做到本分二字,表示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就行。皇后想必也能明白。 收到云梦居送来的一盆墨牡丹,皇后还有些愣神。静静看着那一盆正在盛放的菊花,嘴角微微一笑。上前掐下一瓣红,放于手心,将白皙的手掌映衬地多了几分血色。 “花中之王么?”想到送花那人的用意,皇后喃喃自语。 ------------ 第七百二十三章 痊愈 “主子,好消息!”此时已经是秋天了,最酷热难耐的季节已经过去,最艰难的时光也已经过去,万物丰收,一派凉爽。晴心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天真的样子与当年缩在清音阁一隅的时候,并无二致。 李燕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每天可以下床在宫中走动走动了。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瞧瞧你,这种天气竟然还能出一头的汗。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多大的好消息,能让你激动成这样?” “二皇子,二皇子的腿,好啦!” 一句话将半个云梦居的人都炸醒了。李燕婉冲上去抱住晴心的胳膊:“当真?” “自然是真的,奴婢看到太医从二皇子住处出来,还特意上前问了一下呢。太医说二皇子这是救治及时,事后护理得当,加上他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腿伤恢复地很好。” “这就好……这就好……”李燕婉双手交握,高兴地转着圈喃喃自语。虽然事后证明二皇子出事,是何昭仪接着地利之便,示意绣心趁无人的时候将他推下台阶。而且何昭仪出于良心,那天还特意带了自己宫中的两个小宫女过来帮忙,没有将这件事也嫁祸在李燕婉身上。 但是,人毕竟是在自己宫中出事的,二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行走不便的话,李燕婉心里是怎么也过不下去的。即使他好了,以后会对自己母子产生威胁,但至少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听到二皇子无事,她怎能不开心?一个包袱,也就可以放下来了。 “晴心,不,还是让烟嬷嬷去吧!你去收拾几样补品,送去给二皇子,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吧!” 烟嬷嬷心中却没有李燕婉那么高兴。本来嘛,二皇子如果腿跌断了,那现在皇上膝下健康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一个人。而且事实证明二皇子的事情,也不是她们主子干的,那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可是现在,二皇子没事了。那将来对三皇子岂不是就是一个阻碍? 她可不信,二皇子对云梦居没有怨言。那天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忍着痛当着众人的面控诉自己主子,并且强撑到建元帝过来才愿意好好接受治疗,这还不能说明这孩子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心机吗?他也不会不知道,三皇子的存在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然而,主子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尤其是李燕婉自当了淑妃之后,虽然脾气性格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架子,但皇上却有意地增强她的威势,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当然也感受到了。 “是,主子。奴婢再让小厨房熬些骨头汤送过去吧!都说以形补形呢。”既然要表示心意,那就做全套好了。二皇子喝不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嬷嬷想的周到,那就交给您啦!” 烟嬷嬷答应一声下去了,晴心陪在旁边,听着李燕婉左一句右一句激动地说着,不时应和。她不需要想别的,只要知道自己主子是怎么样的刑罚就行了。她们做下人的,只要主子开心,她们也就开心了。 ------------ 第七百二十四章 册封 “啊?我都已经当上淑妃了,圣旨印玺一切齐全,怎么还需要再搞一个册封仪式啊?”李燕婉嘟着嘴对提出这个提议的建元帝表示怀疑。 “当时册封你为淑妃太过仓促了,当然,在朕心中你当然当得起这个位份,但是总归不那么正式。现在补一个仪式,这样也让那些人不敢小看你。” 李燕婉眉开眼笑,仿佛建元帝在说一个笑话:“我的皇上,现在放眼整个宫中,谁还敢小看我啊!” 建元帝抿了抿嘴:“这样总归对你好一点。正好你现在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宫中除了皇后就是你最大了,对于宫务你也应该学着照管起来。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你复出了,不也挺好的吗?” 他想对自己好,这个李燕婉自然知道。可是,他也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皇上,我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对于宫中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我就从贵嫔升到了淑妃,虽然每次都是有理有据,但是毕竟太快了,容易招人恨。您再搞个盛大的册封仪式,那不是将话柄递给别人吗?就是朝臣,也要说您的。”李燕婉玩着建元帝胸口的纽扣,缓缓说道。语气中有一种撒娇的意味,倒是将那种“不识抬举”给冲淡了不少。 建元帝眼神有些变化,伸手握住她作怪的手,轻咳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这些事情朕有数的。你只管听朕的就好了。”一副不愿意再讨论下去的样子。 李燕婉看到他这样,也不再自讨没趣。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为了自己好,她再推拒,就辜负了眼前人的一片苦心了。 “那什么时候呢?那天我需要做什么呢?” 建元帝见她同意了,也高兴起来:“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到时候朕会派人教你应该做什么的。总的来说,就是朕会先遣礼官过来颁旨,你领旨谢恩之后跟着礼官前往太庙接受册封,然后回来招待内外命妇就行了。至于日期……朕还没定下来。朕是想着,挑个好日子,你到时候直接回寿和宫招待众人,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双喜毛线!李燕婉一听到他说的册封当天的复杂流程就头疼。“皇上……我身子还没养好,这样来回折腾怕是受不住。能不能……简单一点啊……”一脸恳求。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建元帝也很无奈,他已经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将流程精简了不少了。剩下的,都是必须要的。 才怪!李燕婉想到他说的祭告太庙,招待内外命妇这些,心中就直打哆嗦。她这册封,与册封皇后也差不了太多了吧!是!她知道建元帝的想法,淑妃之位可能是他能给她的最高的位份了,只要皇后一天在那里,她就只能俯首。所以,他想尽全力给她最好的,荣耀,地位,宠爱。可是,这样难道就不会对皇后形成威胁吗?或者说,皇后自己不会感到危机吗? 但不管怎么样,细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建元帝的坚持下,李燕婉只好答应配合演出了。 ------------ 第七百二十五章 无心 十月初三,宜祭祀祈福、搬迁、会亲友。正是建元帝所谓的良辰吉日。 云梦居的东西大部分已经搬到寿和宫去了,只等着李燕婉行完册封礼,就可以在崭新的寿和宫接见宾客了。寿和宫果然名不虚传,李燕婉在寿和宫修缮完之后也曾跟着建元帝去看了一眼,说是金碧辉煌也不为过。 “皇上这是要金屋藏娇了吗?”她歪着头笑道。 建元帝不懂这个梗,完全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竟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嗯,朕要造一个金屋子,将你养在里面,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活着。只有朕一个人能看到你的笑颜,你也只给朕一个人看。” “金屋虽好,但却冰冷。皇上果真有此想法吗?”李燕婉嘴角的笑容淡下来一点。 建元帝轻抚过她的脸颊,将之转过来对着自己,然后深情地看着她,叹道:“朕要是真的能这样把你关着倒好了。可惜,你的性子,怎么会愿意成为一只金丝雀,更何况,朕也不忍心。” 李燕婉回以坚定的眼神:“如果你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你的铜枝铁干,而我,也有我红硕的花朵。你是天下第一人,或许我这样说,十个有九个都觉得我是疯了,但是我希望,你是剩下的那一个。” “作为树的形象和朕站在一起?”建元帝咀嚼沉吟着这句话,然后抬起头来,神色不定:“婉婉,你难道觉得,这寿和宫还容不下你吗?” 如果不是此时建元帝的眼神太过认真,说话的语气也是认真的询问,李燕婉准要认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心大了。但是凭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只是想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知道,她是不是想要的更多。 “没有啊,我觉得寿和宫已经很好了。”李燕婉笑着摇了摇头,主动牵起他的手往主座走去,一边说道:“其实无论是云梦居还是寿和宫,只要有你有孩子们在,我就觉得那是最好的家。反之,宫殿就算再金碧辉煌,如果没有人气,那与被关在里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建元帝停住脚步,看向她,索性直言道:“朕以为,你会更喜欢坤安宫。” 李燕婉神色紧张地前后看了看,确认宫殿内没有别人之后,才嗔了他一眼:“我才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宫殿呢。皇后住着刚好,我去凑什么热闹啊!” 建元帝心中一阵熨帖,这才是他喜欢的婉婉啊。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贪心却也不会将自己的东西随意让给别人,也,从不愿意让他为难。 “婉婉,对不起。除了这个,其他的朕都可以给你。”建元帝将她抱在怀中,喃喃。 李燕婉嘴角含笑地反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想到的你都给我了,此生,已经无求。”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金雕玉砌的寿和宫,一对璧人紧紧相拥,仿佛可以从此天荒地老。 ------------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大典 册妃大典这一天,李燕婉特意起了个大早。净面,化妆,穿戴,连早膳都是在这个间隙完成的。等到她按照淑妃的品级大妆打扮好,外面的礼官也就到了。 来人是工部尚书赵朝宗,李燕婉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也知道他是建元帝的亲信之人了。以赵尚书作使者,也是建元帝对她表示亲近的意思。在颁完旨表示祝贺之后,赵尚书就示意这位名满天下的淑妃娘娘升舆,前往太庙,接受正式的册封典礼。 坐在淑妃的舆驾上驱车前往太庙,感受着车子一晃一晃的动静,李燕婉的心情,竟出奇的平静。她知道接下来是一个大场面,如果出错的话,可能会被人说一辈子。但是,她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正站在高台上等着她到来,她的心,就无所畏惧。 李燕婉身穿华丽的礼服,一步一步地走向红毯的另一端。那些跪着的众臣被她一一甩在身后,她的眼中,就只有前面那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那人,步步生莲…… 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相隔太远,李燕婉只看到建元帝正肃立在高台上,一个挺拔的身影。她忍不住想,此时此刻,他的嘴角,应该也是悄悄扬起的吧?就像她一样。 这一天,他们都等待了很久。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接受百官的祝贺。她,终于不再是他背后那个需要保护的女人了。想到这里,李燕婉悄悄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衣摆在台阶上拖得老长,而李燕婉却已经迎上了建元帝伸过来的手。双手交握,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礼官所说的一切,在李燕婉,都是过眼云烟。她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高处的空气是这样的新鲜,仿佛能闻到自由的味道。繁复的礼服给了她方便,在长长的袖摆下与建元帝双手交握,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她从未比此刻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离不开了。她也从未比此刻更明白,身旁这个她想要携手一生的男人,对她的感情。 在一声“礼成”中,李燕婉如梦初醒地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冲他嫣然一笑。在众人的见证下,她从此就是那个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了。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建元帝坚持的意义。 “快去吧,寿和宫还有人在等着你。”建元帝轻声嘱咐道,眼中是快要将她卷进去的重重深情。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在他的放手和注视中,一步一步地远离,走向自己的使命。她知道,既然现在她已经站到了这个位子上,无论是出于她自身的安全,孩子的成长,还是建元帝的需要,她只能去接受属于淑妃的责任和义务,在这个深宫之中,好好地活下去。 做一个称职的妃嫔,做一个称心的贤内助,让建元帝在后宫没有后顾之忧。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份使命。 ------------ 第七百二十七章 故人(2k) 寿和宫在本朝第一次大开宫门,接受内外命妇拜见,自然是一件奇闻。对此宫的传奇事迹知道一二的人,无不满怀期待地等着看看这传说中只住宠妃的寿和宫是如何的华丽,对于它现在的主人,婉淑妃,也免不了心中艳羡议论一番。 李燕婉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在寿和殿接见了内外命妇。这种日子,能进宫来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嘴上都是好话。更何况,婉淑妃这种孩子争气,老公宠爱的,日子过得不要太称心,也当得起她们的夸赞。想要在这种日子惹事,也得掂量掂量着这女人背后的男人再动手。 从早上醒来开始,李燕婉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再加上来回奔波,这会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偏偏这些人都是抱着一颗赤诚之心过来的,她要是随意敷衍两句就离开,不仅说出去不好听,而且也很没有礼貌。她只能苦苦应付着。 还好,建元帝想到她今日的繁忙,事先已经吩咐了早上给她作使节的赵尚书的夫人,让她多多帮衬一些。这赵夫人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因为丈夫的原因,对于在场的各位太太基本都认识,给李燕婉可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淑妃娘娘现在气色好了很多,想来是养好了?”穆清长公主笑问道。 李燕婉看向自己左下手的长公主,回以微笑:“多谢长公主关心,前段时间可折腾地我不轻,不过现在好了,总算熬过来了。” 众人心知她指的是馨宁公主误毒她一事,但这件事牵涉到皇上和朝政,毕竟敏感,不提微妙。现在淑妃话语中带出来了,倒是让穆清长公主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淑妃娘娘人品贵重,洪福齐天,正是我们大家学习的典范呢。”这种做小伏低的话,穆清长公主自倚身份说不出来,但旁人说来,却是恭维和解围了。 李燕婉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年轻的脸圆圆的女子,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可是却穿着一身王妃的行头,打扮也是往沉熟稳重的方向去打扮,倒是有些小孩子装大人的样子。她想了一下,这个年纪能坐在这么靠前的位置,也只有一个人了。 “康王妃过誉了。说起来,你和康王大婚,我未曾亲临,倒是一桩遗憾。”李燕婉对着她笑地柔和。 康王妃受宠若惊,连声道:“哪里哪里。”脸上倒是一派沉静,显然没有真的将李燕婉的客气话放在心里去。 这倒是让李燕婉有些吃惊。不过,这也不是可以聊天的地方,她稍微问候两句,便也过去了。释放出和善的信号,将有心示好的人给记在心里,这已经耗费了李燕婉大量的心神。很多时候,在后宫混真的不是脑力活,而是体力活……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李燕婉才有功夫问了一下留下来帮她善后的赵夫人。“那个康王妃我之前倒是接触不多,今日看着,倒是个伶俐人。” 赵夫人了然一笑:“康王妃与穆清长公主是本家,自然会帮着长公主解围。不过这康王妃虽然嫁给康王时日尚短,但是在京中的口碑倒是不错,都说是个极聪明极会理家的人。” 后面那个“极会离家”就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了。谁都知道,康王家里,还有个当初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侧妃呐。这康王妃一过门,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个极受宠爱的侧妃,没有点手段,怎么可能传出“极会理家”的名声? 李燕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仿佛记得康王家里还有一个……?” “听说啊,康王妃刚进门的时候,康王待她也只是寻常。可过了一两月,两人竟然如胶似漆起来,那位侧妃,自然慢慢地就被甩在脑后了。”赵夫人心知皇上将她安排在淑妃身边的用意,这是将他们家直接划为淑妃身后的势力了啊。所以对于李燕婉的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燕婉听完愣了一下,她依稀还能记起当初康王坚持要娶那女子时倔强的眼神和为了她不管不顾的冲劲。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那这位康王妃,倒真是个厉害人物。”她配合地夸了一声,但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讽刺。 赵夫人不知该怎么回,只好默不作声。好在,李燕婉也只是有感而发,迁怒倒是不至于的。好生感谢了赵夫人今日辛苦一场,又命烟嬷嬷拿出礼物相赠,好生送出去了。 “主子,您今日辛苦一天了,要不要奴婢服侍您上床先休息一下。”晴心之前就看到她面露疲惫,现在终于得闲,心疼地劝道。 李燕婉摇了摇头,对她笑道:“我先到后面逛一逛,你不要让人打扰我。等我收拾好了,再将所有人一起叫过来,我有话要说。”之前种种事情,她身边人损失了不少,现在她升为淑妃了,可用的侍从人员更多。她的身边自然要添人了。 “好的。”晴心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依言告退了。 李燕婉一个人慢慢地踱着,以主人的身份验收着这宫中的一切。雕梁,画栋,古董,花草,桌椅,摆设……她静静地走着,看着,感受着这前朝宠妃的居所。她不会重复那人的命运,但是她必须引以为戒。 更何况,她这是在代另一个人看着。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等你到时候搬进寿和宫,就请我过去看看吧!久闻大名,可还没见过这传说中富丽堪比仙境的寿和宫是什么样的呢。”言犹在耳,但芳魂却早已离去。 如今,李燕婉自然明白何昭仪当初为什么对这寿和宫如此期待,因为,那毕竟是她父皇在位时,待得最久的地方啊……这么多年,她对父亲的印象早已模糊,却始终坚持着报仇复国的理想。这寿和宫,是唯一能让她缅怀先人的地方了吧? 李燕婉仰头看着粉刷一新的房顶,叹了一口气。 何姐姐,你走好…… ------------ 第七百二十八章 用人 钱同又从殿中省领回来一些侍从,都在寿和宫门口等着李燕婉的训话。只有见过主子,才能算真正进了寿和宫的大门。淑妃娘娘如今在宫中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谁不想在她跟前伺候呢? 有了前车之鉴,不止钱同和烟嬷嬷,就是李燕婉和建元帝,也对身边伺候的人加强了管理。事实证明,活泼伶俐的未必就不可靠,而沉稳老实的未必就是真老实。在用人方面,建元帝教了李燕婉一招。 “朕知道你为人善良,可是,善良也要分人。钱同那小子,跟了朕也有十几年了,他看人的眼光大体还是不会错的。剩下来的,就是你怎么用了。你是主子,你对奴才怎么安置,直接决定了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如果这个人能力有限,只适合按照命令做事,那你就不要给他那么大的权力。这既是在限制他,也是在保护他。” 李燕婉将建元帝的经验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刚开始谁都搞不清谁的情况,那就在实践中检验。做得好,就有赏,做的不好,那就有罚。一段时间下来,各人是什么性格和能力,自然就摸清了。那个时候,再交付信任也不迟。 所以,当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换了身家常的衣服,出来见这群接下来要跟着她很久的人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如果建元帝在这里的话,可能还会欣慰于,她终于有些淑妃娘娘的派头了。 “奴才婢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包括钱同、晴心等人在内,看到李燕婉出来,纷纷排成几列跪下行礼问安。 李燕婉站在寿和宫的牌匾下,迎着日光看向这群人,记忆有一丝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早上在太庙与建元帝站在一起,接受册封时的场景。然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的也不是群臣。 “都起来吧!” 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宫中不长出来,但存在感却极强的淑妃娘娘。借着起身的由头,偷偷抬脸向上瞥了一眼。真是威仪赫赫啊…… 李燕婉不知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但是在今天这个册封大典同时又是乔迁新居的日子,她作为这座宫殿日后的主人,必须要说些什么。 “今天操办完这些,都辛苦大家了。我看虽忙,但还井井有条,可见烟嬷嬷和钱总管统筹有方。”说着,用赞许的眼光看了两人一眼。在敲棒子之前,总要给颗甜枣尝尝吧。更何况,这样也有利于她现在的内外两个总管在这些人面前树立威信。 钱同二人自然口称不敢当,将功劳全推到李燕婉身上。李燕婉这个甩手掌柜,竟丝毫不觉得受之有愧,接着讲下去: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本宫待身边人,是一向亲善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有心人利用,竟差点出了性命之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睛像雷达一样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直把那些新来的给吓得低下了头。淑妃娘娘的事迹,他们自然是知晓一二了。 “所以,以后寿和宫,一定要严明规矩,赏罚分明。做得好,不仅有赏,而且还会有更近一步的机会,而做得不好,更甚至于动了别的小心思的话……那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绣心、小顺子等人的下场,你们回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只有将丑话说在前面,告诉他们干坏事的结果,才不会有那么多以身犯险的人。 “奴才婢不敢。” 看到有人吓得额角都有汗流出来了,李燕婉微笑,知道怕就好。 “最后,欢迎大家成为寿和宫的一员。”红脸唱完了,李燕婉秒变白脸。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根本想不起来刚刚那个吓得人瑟瑟发抖的女人是谁。 ------------ 第七百二十九章 生活(2k) 训完话,李燕婉算是彻底在寿和宫安顿了下来。宫中因为这段时间变故太多的原因,反倒异常的安静,没有人敢在婉淑妃风头正盛的时候去惹她。就连皇后,对她采取的也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当然也许是李燕婉送的那盆花,暂时安了她的心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李燕婉就在这颇具传奇色彩的宠妃专用宫殿,落地生根了。她很忙,自从身体恢复了之后,她一面要好好关心照顾建元帝,把前段时间对他的疏忽给补回来,时不时还有应付他如狼似虎般的需索。通常第二天,她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干了的。 另一方面,两个孩子还需要照顾。说起来,她欠这两个孩子良多。从怀他们开始,就接连出事,身体跟不上,拼命将他们生下来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带,只能交给奶娘,自己每天看几眼。现在得空了,自然要好好与孩子亲近起来。她可不想到时候孩子长大了,她这个做母妃的却没有两件成长乐事说给他们听。 也不知是换了环境不习惯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准备册封大典和迁宫太忙的原因,搬来寿和宫没两天,念念就发起了高烧。这可急坏了李燕婉,大晚上的就命人去太医院叫太医,半个后宫都被她惊动了。建元帝当天晚上歇在乾正宫,听到消息,也披着衣服就来了。 天气渐渐转凉,念念身子骨又弱,天气变化之下,自然就生病了。虽然只是发烧,可是再小的病放到小孩子身上,那就是大病了。她一生病,李燕婉立马吩咐将三皇子给搬到隔壁去照顾反正现在寿和宫地方大房间多。然后腾出空来就开始不眠不休地照顾女儿。 最后自然是有惊无险,但三公主好了,李燕婉却倒下了。她这样白天黑夜的守在床前,还死不听劝,她不着凉,谁着凉? 建元帝是忙完了女儿开始忙她,一边给她喂药,一边揶揄道:“朕看啊,朕是养了两个女儿。念念都没有你难养!” 李燕婉嘴中喝着苦药,反驳都没有力气。“要生下我这么大的女儿,那皇上年轻的时候也真是能干啊!” “哐当”汤匙被建元帝放在碗中,然后将碗随意置在一旁的茶几上,凑近李燕婉,细声说道:“朕能不能干,你还不清楚吗?” 将李燕婉本就因为发烧而烧得通红的脸颊,又羞地红了一些。论脸皮厚,她是永远比不上这人。 不过……等她好了,她有的是治他的办法! 她也没有想到,等她好了之后,每每想要实行报复计划,首先面对的困难,不是建元帝的反压制,而是来自他们的一对宝贝儿女们。 建元帝的手都已经在她脖子以下的部位揉捏了好久,两人的呼吸急促,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呼气声了,只差最后一步,外面响起了嘹亮的哭声…… 凝滞、沉默…… “臭小子!这都第几次了,他故意的是吧?!”建元帝捶床。 李燕婉脸上的尴尬还没消去,看到他这副行为,憋不住闷笑起来。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道:“快去哄哄吧!谁让咱儿子粘你呢”事实证明,奶娘在外面三皇子面前,根本没用。他父皇母妃要是不来哄这位大爷的话,他能哭到天亮。而且声音还贼大,不光寿和宫能听见,恐怕前后宫殿都能听见。这一点,建元帝已经体验过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建元帝从她身上起来,眼中的欲念还没有褪去,却只能起身去哄儿子了。他不去,难道还让李燕婉半夜起来去吗?爱怜地摸了摸李燕婉的脸,认命道:“朕去看看这个上辈子欠了他的臭小子!” 李燕婉笑,推了推他:“把衣服穿好再去,外面冷。” 现在两个孩子大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长开了不说,小家伙还很有活力。也不知道壮壮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每每挑在建元帝留宿寿和宫,正要和他母妃给他造弟弟的时候,开始哇哇大哭。奇怪的是,念念这小姑娘被她哥哥吵醒了也不哭不闹,反而睁着眼睛拍手叫好。建元帝都要被这两个小家伙气得心火旺盛。 好不容易将小家伙给哄睡了,冷风一吹,建元帝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回来将李燕婉抱在怀中,似是郁闷又似是下定决心,闷声说道:“明天开始一定不能让他们两白天睡觉了!”白天睡了,晚上当然有精神来折腾他父皇了。 李燕婉拍拍他的背,轻声道:“好,快睡吧!” 事实证明,想要给他父皇找麻烦,三皇子,你现在还太弱。建元帝为了自己的性福生活,下了狠心。而两个奶娘每日看到皇上郁卒的脸色,知道搅了主子的好事,哪里敢对这件事不经心? 习惯都是培养出来的,一日不行那就两日,两日不行三日、五日,两个小家伙现在吃喝拉撒都是靠别人,想要纠正他们睡觉的习惯,那也不算太难的事。 “今儿晚上,壮壮总不会再哭起来了吧?”用完晚饭和李燕婉一起去育婴房看孩子,听到奶娘禀告说三皇子中午没睡,现在已经犯困了,建元帝对李燕婉笑得颇有深意。 这个人,当着外人的面就说这些,李燕婉恼地瞪了他一眼,嘟着嘴转身就回去了。建元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他们两在一起这么久了,婉婉却仍如少女一样啊!想到她在床上的风情,建元帝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婉婉……婉婉……”他在她脸上脖子上胡乱亲着,新冒出来的胡渣硬硬地扎着她细嫩的皮肤,让她感觉更加真实。 李燕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脱去了衣裳,不过这人还算良心,知道她身子弱,还给她盖了床被子。而这一切,都是在被子下进行的。虽然……她现在已经热地不需要这床被子了。 “嗯……你,你快点……”李燕婉双手交缠在他脖子上,对他这样磨磨蹭蹭有些烦躁。身体已经热起来了,被他这样搞的不上不下的,他却迟迟不进来。再说,要是待会壮壮又哭了怎么办? 建元帝抬头看了眼她,然后用力控制自己保持微笑:“好,朕快点。”哈哈哈哈他的婉婉真是太可爱了。既然美人已经如此相邀,那他再客气,就辜负人家一片心意了。 李燕婉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真是脑子被**冲坏掉了吗?她,她明明就是在为他考虑,才对…… 不过很快,她已经没有精神再想这些了。在建元帝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她只能随着他,一路向**攀升…… ------------ 第七百三十章 时光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七年已过。 李燕婉早已习惯了淑妃的身份,帮着建元帝和皇后处理后宫事务,愈加得心应手。几年的历练,已经让她脱去了那层稚嫩的单纯的心境。时光不仅将她雕饰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妇,也让她处世更加圆滑成熟。也只有在建元帝和两个孩子面前,她才会露出真面目,说笑两句。 京城中对于这位受宠几年如一日的婉淑妃,评价竟也没有那么糟糕。除了她霸着皇上不放之外,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性格行事,都得到了大家的称赞和认可。至于人家怎么称霸后宫,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都不管,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啊! 当然,这良好的口碑背后,与李燕婉从不随意的迎来送往、周到细致的应酬招待有很大关系。 因为朝事上的得心应手,政令上通下达,建元帝这几年也颇为春风得意。相继将几大世家的势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寒门子弟在朝中崭露头角,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渐繁盛。作为成就这盛世的皇帝,建元帝自问已经完成了先帝的遗愿,更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人生至乐,不外如此。 “天下珍宝无数,朕所爱者唯三,江山、名驹,婉婉也。”酒酣耳热之时,他也曾在李燕婉耳边说过这样情意绵绵的话。 两个孩子也渐次长大。一直让大家牵挂在心上的念念,虽然小病不断,但总归也和她哥哥一起,长到七岁了。虽然因为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身子骨较同龄人仍然弱了一些,但至少,不像她小时候那样风一吹就跑了。壮壮小时候淘气,长大了反而渐渐沉稳起来。自从入学之后,更是越来越向他父皇发展,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的,经常让李燕婉发愁他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 “你这操心地也太早了些,朕的儿子,像朕一样,一表人才,怎么就找不到老婆了。”建元帝对她的担心嗤之以鼻。 “哼,就是像你,才值得担心呢。”李燕婉瞥了他一眼,不怕死地吐槽道。 小时候壮壮还知道折腾他父皇,半夜大哭搅乱他父皇的好事不说,还让建元帝先冲着他喊了好几百声“父皇”,才开了金口,冲着建元帝叫了声“父皇”。就这,还让建元帝乐了半天。当然,在这一点上,李燕婉也丝毫没有嘲笑他的资格。 而自从入学之后,壮壮跟大皇子待得久了,比以往沉稳了不少,李燕婉还暗自高兴来着。但谁知道他怎么不跟他舅舅多学一学活泼勇武之气,反倒变得跟他父皇的脾气越来越像了。 “你说什么?”建元帝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一本正经地朝着李燕婉看过来。 “咳咳,母妃刚刚说什么了吗?壮壮?”李燕婉妄图想把儿子变成自己的护身符。 但是,她喊出这一声来,就知道完了。 “母妃!儿臣叫刘宏!”她儿子现在长大了,一听到这么土的名字,就气得跳脚。 “好好好,母妃错了……” “哥哥不要生气了,母妃,母妃不是有意的……” “哈哈哈哈哈……” 寿和宫中,新一轮混乱又要开始了。 ------------ 第七百三十一章 凤逝 如果说,这几年间变动最大的,只能说是两件事。 一是皇后薨逝,二是南闽作乱,建元帝出兵镇压,以新任护国将军、长公主驸马韩周为主帅,婉淑妃之弟李琦为先锋。 早在三年前,皇后就开始经常传召太医。可能是活着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亦或者是宫闱寂寞、心思郁结,刚开始还只是身体不舒服,后面竟一病不起了。建元帝去看过几次,都是老夫老妻了,两人竟相对无言,只能吩咐皇后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为了方便皇后养病,宫务,自然就交到李燕婉手中了。 李燕婉虽然心知她接管皇后的这部分宫务,没准还会让皇后心中更加不舒服。但是她推脱的话,难道要让别人说她一点都不体谅皇后身体吗?就算看在建元帝恳求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推脱。 算好她自从当上淑妃起,就渐渐接触了一些宫务,现在将皇后那里的事情接手过来,也不过是工作量多一些罢了,倒还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只是,苦了她要两头跑了。她身为嫔妃,还是宫中除了皇后之外最大的嫔妃,侍疾的任务,自然不能推到别人身上。更何况,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表现地欢呼雀跃的样子。虽然……皇后重病,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确实是她。 所以,她还得时不时去看望一番皇后,并向她请教一些宫务,让皇后安心。太医那里,她还得代替建元帝多问两句,以防建元帝不知道皇后现在的病情如何。 两头忙乱,要不是孩子已经渐渐长大可以入学了,李燕婉非得分身乏术不成。 然而,不管太医开了多少药,也不管周围人的慰问关怀,皇后的生命,还是渐渐地走到了终点…… 皇后是在一个秋天的早晨去的,彼时,她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那丛叶子早已凋零,只剩枝干盘在架子上的葡萄架。葡萄多子,而她这一生,可能注定没有这种命吧……她想到了前一天建元帝来看她时,眼中的不忍与温情,嘴角含笑地离开了这世间……至少,她一直都是他的妻子。 皇后薨逝是大事,而因为皇后久病的原因,她的一应丧仪早已被殿中省悄悄准备好。皇后薨了的消息一传出来,就立马张罗了起来。 建元帝辍朝五日,服缟素,日行三奠。内外大臣会集,服布素。朝夕哭临三日。举国同丧,禁歌舞三月。是为孝懿皇后。 等到终于将皇后的凤体送入帝陵,一直前前后后忙活的李燕婉也倒了下来她已有孕三月。只是,在皇后的丧礼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那么多人在心里评估着她这位盛宠不衰、代理后宫的婉淑妃,她根本不敢行差出错半步。更不要说,召太医来看诊了。 皇后没了,一个陪伴自己二三十年的女人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建元帝心中自然是难过的。但是,又忍不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少去见皇后,皇后也轻易不去主动拜见他,他们夫妻两仿佛心照不宣。他怕与皇后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对视,这会让他不停地去想自己是怎样辜负了这个女人。虽然他们走到这一天,一半是时局,一半是人事造成的。 现在皇后去了,那双无处不在的盯着他的眼睛消失了,建元帝自欺欺人地想着,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不用再体验到了。 妻子去世,是大丧,按制的话,丈夫要服丧一年。虽然很多事情在皇家都可以有例外,但建元帝仍然决定遵守。就当……他是在向那个女人赎一点罪吧! ------------ 第七百三十二章 功勋 就在这一年间,南闽作乱,为首者竟自称赤帝之子,裹挟了一堆乱民想要一路攻进京城。这想法虽然可笑,但确实在当地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并波及到浙皖一代。建元帝自然得派兵去镇压,以示皇权威严。 而李燕婉的父亲,前两年因为政绩优秀,已被调到了皖南出任郡守。李燕婉听到父亲有可能受到波及,急得眼泪直掉。她弟弟李琦在大皇子身边这些年,为了更好的保护大皇子,不仅没有断了武艺,反而在兵法等方面展露出天赋来。听到父亲有危险,主动向建元帝请求出征。 建元帝看在李燕婉的面子上,本不欲同意。但也不知李琦跟她姐姐说了什么,李燕婉竟同意了。“他年纪也不小了,让他出去闯闯也好。”李燕婉这样跟建元帝说道。虽然,眼中的忧虑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嗯,朕会让韩将军看好他的,不会有事的。”此时李燕婉肚子已经很大了,建元帝只能握了握她的手,表示信心。实际上,这种小范围的作乱,他根本没有太当回事。李琦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反倒是一个建立功勋的好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果然,李琦作为先锋,凭借着一股少年之勇,带着一队轻骑,竟一路破关斩将,将作乱者斩于马蹄之下。成就了少年将军的美誉。 得胜班师回朝,建元帝喜得让大皇子带人至城门口迎接,以示嘉奖。他高兴的不仅仅是取得了这次平乱的胜利,而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些年,眼看着先帝的老臣日渐凋零,他有时候也会担心将才的缺失。现在看来,后继有人了啊! 虽然建元帝没有给予李琦太大的封赏,只是让他入了禁军,当了个小队长。但谁都知道,禁军才是皇上的嫡系部队,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不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李琦年少就有此功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如此种种,再加上皇后的孝期快要到了,国不可一日无后,对于新皇后,朝中自然也蠢蠢欲动起来了。 孝懿皇后虽说一生无子,还曾犯过一些错误,但是人去了,念着的就只有她的好了。谈到新皇后的人选,一派主张皇上在京中名媛中新立一位皇后,一派则是主张在后宫现有的娘娘中择一位品德优良者继之。 虽然大多数大臣们怀揣着是前一种主意,想着也许自家还能得到皇上青眼,从此鱼跃龙门,就连孝懿皇后的娘家,也还梦想着能够再出一位皇后。但有这种底气的名门世家,这些年被建元帝削的削,砍的砍,就算提议,也不敢多硬气了。 而后一种主张,不是大家不想,而是皇上的后宫这些年空虚的厉害,想来想去,也就婉淑妃和祺昭媛有一争之力了,最多再加上一个慧昭容。虽说后两位的家世比婉淑妃好太多,可谁都有眼睛,自然看的出来皇上在这些人中更属意于谁。而那位,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宫权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愿意将这后位拱手让人呢?哪怕,明知道自己得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第七百三十三章 后位(大结局) “婉婉,外面都在闹着说立后的事情,你怎么看?”建元帝抱着新得的小儿子哄着,一边看向床上那个满脸柔光的女人。 时隔六七年再次生产,李燕婉有了经验,身子也养好了,倒是比上回顺利不少。没两天,就可以自己给孩子喂奶了,也算弥补了她之前的一个遗憾。此时她刚给四皇子喂完奶,将衣襟拢了拢,听到建元帝如此说,愣了一下,柔顺说道:“皇后虽是国母,但毕竟也是您的妻子。再立皇后自然要慎重一点,当然,这一切都系于您一心。” 这个回答,不能说不好,但是,太过官方。建元帝既然会问她,要的就是她的真心话。不过,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是越来越成熟了,说什么都要思考再三,得罪人的话轻易不会说出口,更不要说事关后位了。怎么说呢,他知道她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他身边,但有时候,确实有些不舒服。 李燕婉细心,察觉到建元帝的沉默,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说地不对了。将心中的想法理了理,措辞道:“按说这种事情我应该避嫌的,但是皇上既然问到我头上来了,那我再顾左右而言他,就不好了。” 看到建元帝脸色回转过来,李燕婉既开了头,也只好将剩下的话一口气给说了出来:“皇上是知道我的,从来对后位没有什么觊觎之心,皇后姐姐在的时候,我也从无冒犯。只是现在,情势所迫,立后是必然的。我虽不知道皇上心中决断,但是我只能说,如果皇上偏爱,属意臣妾担此重任,那臣妾也必不会有负皇上之托,万民之望但如果皇上另有人选,臣妾也不会心生不满,甚至从中作梗。我啊,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 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之言了。 建元帝始终微笑着看着她,等她说完,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和孩子一起抱在怀中,柔声道:“傻姑娘,只有你,才配站在朕的身边啊!” 这一瞬间,李燕婉潸然泪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建元帝首次将这种话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以前碍于皇后的存在,只能通过暗示婉转表达,或者是心照不宣,但是,这与公开宣布,是不一样的。她这么喜欢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越来越贪心,不仅想全部占有他,还想成为他光明正大的身边人。 “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了不哭了。朕知道,朕欠你这一天,已经欠了很久了。所幸,一切都还不算晚。”李燕婉低声抽泣的样子,让建元帝也跟着心头难受起来。 “那,那你这样做,朝臣不会反对吗?还有母后呢?” “你这些年的表现,母后都看在眼里。再说,你只要给她生小孙孙玩就好了,她不会有空再管这些事的。至于朝臣,哼,你父现在已经是郡守了,治下颇为太平,你弟弟又年少有为,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建元帝自然动了这个心思,自然有所准备。 李燕婉“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果然,没过两天,李燕婉就正式收到了建元帝的册后圣旨。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妃李氏,乃郡守李昊之女也。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臣妾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全笑嘻嘻地将她扶起:“奴才赵全见过皇后娘娘。”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寿和宫中,山呼千岁。 李燕婉手持圣旨,莞尔微笑。她知道,那个人,必然也在乾正宫等着这一刻呢。 长路漫漫,人生多艰。可如果是和你一起,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 完本了! 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从2017年7月开书,到现在正文部分已经正式完结了 这是月酿写作的第一本网络,在浩如烟海的网文大军中,这本并没有太多值得称奇的地方。80多万字对我来说,或许很多,但是在动辄上百万的网文中,其实还只是小儿科建元帝和李燕婉的爱情或许动人,但这世上打动人心的爱情从来不止这一种文笔、章节架构,在我看来甚至还存在一些漏洞和毛病。就是这样一本并不算出彩的书,能被你们看到,陪伴你们走过一段时光,我觉得很幸运。 感谢陪伴了我这大半年的每一位书友,感谢在我写作过程中,给我提出宝贵意见的各位读者和编辑卷卷。没有你们,我作为一个新人,是无法坚持将这本书给完整地呈现出来的。 在我看来,之中还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因为一开始没有整理好思路,导致我在写到一小半的时候,就发现以及偏离了大纲,之后的情节都是边写边想,在整体架构上,便不会很纯熟完整。这一点,我会吸取教训,在今后的写作中改善。再者,我还有些高估了自己。本来这本书,我想写的是宫斗甜宠文,但很抱歉由于人生阅历的原因,我对于宫斗的情节、心机的呈现还存在许多不足,和没有新意的地方。这样写到后来,就变成甜宠居多的生活日常,但让大家期待的狠狠虐渣打脸的情节就少了。最后直接跳到七年后,交代一些事情然后结束,并不是烂尾,只是,我想让建元帝和婉婉的生活在细水长流之后,能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但是,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完成了人生第一本,对于写作技巧有了更高的提升,相信在以后的创作中,会更加得心应手。对于文字的驾驭能力,写古言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因为古代的生活与我们是存在一个脱轨的现实的。在这一点上,我虽然不能说写得古色古香,让人身临其境,但总体上,我还是满意的,不知道大家感觉如何?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通过写作认识了许多可爱的你们。这是我写作之余感到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有热情的你们为我投票打赏,给我留言,加油打气,让我在几度想要偷懒的时候都良心发现哈哈有长情的你们每天追订最新的更新,关注情节的进展,虽然有些小可爱都是阅后不留名的,但是看到数据,我就明白,你们一直在还有温情的你们,会因为看了这本,而在留言区发表一些婚恋观上的讨论,无论是支持还是批评,对我来说,都是前进的动力。 抱歉因为我还在上学的原因,在写文的这段时间,没有尽可能的加更,大家也没有嫌弃我蜗牛的速度和不稳定的更新时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了!!!其实这大半年,我因为刚研究生入学的原因,课业非常繁重,也曾几度想过暂时将给搁下,几次请假都是因为导师任务实在忙不过来了。但是有你们一直在看,在支持,所以我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并且养成了每日码文的好习惯,手速也大大的提升了哈哈哈哈 在独占帝心正文完结之后,我会写一些小番外。emmmm建元帝和婉婉初识的番外已经在元旦的时候放出来了,想要看的妹子们可以往前翻一翻。剩下的话,目前想写的是大皇子视角的番外和两人第一次在一起时的番外,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留言哦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你们的名字我虽然不能在这里一一列举,但心中可都记住了哦下一本书打算写娱乐圈巨星影帝与满身伤痕从战场归来的小透明主持人,破镜重圆细水长流的故事,这两天正在与编辑讨论中。希望在那里,还能看到你们熟悉的名字 好啦,婉婉要下线咯,最后一次拜拜 ------------ 番外 奇怪的女人(1) 我叫刘嘉,是大兴王朝建元帝之长子,永明帝之长兄。 相比于抑世家、兴寒门,成为一代雄主的父亲,和开关贸、扬国威,开创盛世乾坤的三弟,我的存在,毫不显眼。我只是一个碌碌无为、不能继承父亲遗志的皇子,是一个埋首书堆,不问世事的安分哥哥。 世人只知有我这样一个聋子存在,是两代帝王伟岸身躯旁一个朦胧的暗影。他们可怜我,笑我,却不知我。能够在那场大病之后捡回一条命,并且安安生生地度过这一生,将我的理想与抱负诉诸丹青,我很知足,也很快乐。 今天,是那个女人去世三周年。三弟没有上朝,我知道,他定然是去安陵祭奠她了。我没有同去,虽然我知道三弟四弟还有三妹,不会拒绝我的加入。可是,不一样的。 他们去祭奠她,是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而我,既不是她的儿子,也不是她的弟弟,不伦不类,何必同去尴尬。 然而,我到底还是自己偷偷去了。看着三弟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从那棵已经很是繁茂的桃花树后面,慢慢踱到了她的墓前。 我来看你了。 我不愿在这之前加上“母后”两个字,因为我的母亲另有其人,我不能忘本。母亲给了我生命,而她却教会我如何去生活,在双耳失聪之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那个时候,我只是知道自己耳朵听不见了,却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父皇将我抱到乾正宫亲自照顾,我就是在那,见到了她。 其实她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我虽然听不见,但是其他的感官却格外敏锐了些。屋子里有人,我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只是,我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谁知道,她竟也没有叫醒我,而是拿了条毯子给我披上了。哼,小爷才没睡着呢!我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长得尚算清秀,但跟母妃比起来,也并没有很好看。不过,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既知道了我是大皇子,为什么还敢这样胆大包天地对着我。这宫里的人,哪一个见了我,不是要恭恭敬敬的,即使他们的眼中是让我无比厌恶的怜悯和可怜。 但是,她不同。她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我,眼中却只有微笑,是那种看到你真高兴的微笑。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她和他们都不一样,或许这就是小孩子的直觉吧! 她会用奇怪但却有用的方法教我认字,她会明知道我有洁癖却非要亲手喂我点心,她会在父皇面前帮我张罗连母妃都不敢对着父皇说的话,她会帮我做可爱的玩具和荷包……这些,我都知道。 荷包,我又想起了那件事。母妃用在我这发现的她赠的荷包,来诬陷是她当初害的我生病失聪的。我没有想到母妃会这么做,她明明知道不是的。可是等我知道这件事,急得赶紧冲到父皇身边想向他澄清的时候,却得知,那个女人已经靠自己摆脱嫌疑了。 我很高兴,可是却渐渐地不敢再去见她了。我怕她觉得我是个没良心的孩子,如此,还不如不见。 ------------ 番外 奇怪的女人(2) 后来啊,我从父皇的口中知道,她快要生弟弟了。父皇问我高不高兴,二弟很聪明,马上反应过来,连声道高兴,连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他向来都有这种本领。我却慢了一步,只能笑笑,道一句:“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父皇听了笑得很开心。 我想,那个女人听见的话,也会很开心的。 可是,那时候的我却觉得,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好了。而我,也不能在她面前装小孩装不懂的样子,来讨她欢心,加以亲近了。 三弟和三妹满月的那天,我去看了。她对我笑得依然很温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看着三弟和她如出一辙的水汪汪的眼睛,我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如果,我照顾好弟弟的话,那她,也会接着喜欢我的吧…… 可是,她要死了。听说是代替父皇喝下了有毒的粥。 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将自己关在书房待了一个下午,然后跑到了云梦居。父皇是我从未见过的颓丧,看到我来了,也没有露出往日的宠爱微笑。“嘉儿来了,是来看你婉妃母的吧。她素来疼你,你进去看看吧!”我从他的唇语中读懂了。 当时我的眼泪就淌下来了,比发现自己听不见了还要难过。我有些不敢进去,因为我怕见到的是冷冰冰的尸体。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尸体会是冷冰冰的呢?可能是因为她不会再冲我暖暖地笑了吧。 我见到了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好像不会呼吸一样。我很害怕,可我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她说过,男子汉要勇敢。我想牵起她的手,就像她曾经那样牵着我的手一样。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血……她半个手掌都是血…… “啊”我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等到父皇他们闻声赶来,我已经晕了过去。 醒来后,太医伯伯告诉我,淑妃娘娘有救了。我连衣服带子都没有系好,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云梦居。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应该是真的。我心中有数。 当我迈着小小的步子,掀开帘子准备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她一脸满足地靠在父皇的怀中,两个人对着我的三弟和三妹,有说有笑。她虽然脸色仍旧不好,但笑起来很好看,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退了出来。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她那样的微笑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仿佛要将心中无限的爱与温暖倾泻出来的微笑,是不一样的。至于父皇,在她面前的父皇,似乎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样子,都不一样。她,本来就是一个会让身边人感到幸福的奇怪的女人。 而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聋子,一个曾经诬陷过她的女人的儿子,一个始终无法融入的旁观者。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书,编编史,人生也很闲适。至少,我可以一路看着她,从平民到皇后,成就一个时代的传奇。然后,将它记录下来。 ------------ 番外 奇怪的女人(3) 三年前,那个女人我的母后,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去看过她一次。彼时,我已成家立业,获封安王。而三弟,也顺利击败了二弟,被父皇确立为太子。我在去往坤安宫的路上,遇到了太子,我的三弟。 “大哥,好久不见。”他朝我拱拱手。 “太子殿下。”虽说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如今名分已定,还是恪守礼仪为好。虽然我知道,他像他的母亲那样,不会计较这些的。 果然,他的三弟皱了皱眉,扶起他的手,问道:“大哥是要去向母后请安吗?”她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三弟越来越向父皇了,性子清冷,沉默寡言。但是这背后的原因,我却知道一二。这个弟弟,看着面冷,心却热。他话变得少,起因也是为了照顾我的理解。这么多年下来,根据唇语我已经基本能知道对面那人说话的意思,前提是,说得慢一些。三弟当年入学的时候,怕我听不懂他说什么,就渐渐学会了用最简单的话语来表达意思。 “嗯,听说,母后身子有些不好,我去探望一二。”听说,她是因为年轻时身子亏损太多,所以到了现在,已呈油尽灯枯之相。而看他紧皱的眉头,我就知道,她的情况,可能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三弟哭丧着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你去吧!我刚从坤安宫出来,还有些事要处理。”父皇年纪大了,又因为她这一病,无暇顾及朝政,很多宫务,都压在还是太子的三弟头上了。 我“嗯”了一声,叫住转身欲走的他:“三弟,晚上一起喝一杯吧!” 到了坤安宫,晴心姑姑告诉我说,让我稍等一下,皇上还在里面。我站立不语,任由她进去禀报。看着院子里蓊蓊郁郁的万年青,鼻中若隐若现闻到一股淡雅的桂花香气,生气勃勃的样子,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大皇子,主子叫您进去呢。”都这么多年了,即使我已经获封安王,可是在她这里,我始终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需要照顾的大皇子。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快平身吧!宏儿刚走,你就来了,在路上碰到没有?”她想起身拉我,却被父皇给按住了。人家说老来伴老来伴,年纪越大,父皇对于她的关照和占有欲反而越强了。 “刚刚在宫道上碰到了,我们还约了晚上一起喝酒。”我知道,这样说,她一定会高兴的。 果然,不止她,连这段日子始终神色抑郁的父皇也笑开了:“你们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知道闹着玩。” “这有什么,他们兄弟感情好,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嘉儿别听你父皇的。”她冲我笑着,虽然黑丝中已见白发,脸上亦不如当年那样鲜嫩,但口气却仍如多年前那样温婉。手中却拿着一枝桂花枝,听晴心姑姑说,是父皇今早亲自从树上剪下来的,还带着露水呢。 我陪她说笑着,听她念叨着不要读书读那么晚,注意身体,关心我和王妃的感情,孩子什么时候出世,时不时地回上一两句。父皇也没了年轻时的锐气,只温温笑着,在她说累时,递上一杯水。 谁能想到,那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呢? 而在她去后,不到一年,父皇也去了。想来,他们在地下,应该能相聚吧! “只可惜,我没有听过你的声音。”一杯水酒撒在她的墓前,寂静无声。 ------------ 番外 第一次(1) 昏迷着的李燕婉被送到建元帝床上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他对于李家小姐的另眼相看,时间久了,谁都看得出来。只是,他有意无意地找机会与李燕婉相处,这丫头,竟对他的意思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或者说,选择性无视。还有那个李员外,看着笑呵呵的一个老实人,知道自己对他女儿感兴趣,不仅不高兴,反而还想办法不然李燕婉露面。想想这些,真是挫败。 受的挫折多了,当他那个颇为知情识趣的暗卫头领一声不吭地将人迷晕了,送到他床上的时候,建元帝其实是无语的。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一直面无表情的阿元,是这么关心主子、充满感情的人啊。 “她多久会醒过来?”建元帝指着床上纤细的身影问道。 “大约一两个时辰。” 建元帝闭了闭眼,挥手:“你下去吧!” 当然,不用他多说,阿元就非常自觉。难不成主子要宠幸女人,他还没脸色地守在屋子里看着吗? 因为被下了迷药的原因,李燕婉睡得死死地,就连换了个地方也没有发现。建元帝喝了杯水,慢慢地踱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鹅蛋脸,远山眉,鼻梁不高,嘴很小巧。只可惜,那双最吸人的眼睛现在正闭着。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他认真盯着看的时候,总是觉得在她的目光中,身心一瞬间放松了下来,波光粼粼,像能将人沉溺其中。 现在,她昏睡着,没有了平时的戒备,躺在那里任他为所欲为。建元帝用手背触着她脸上的温度,细腻柔软,这丫头,现在没办法躲着他了吧!想到之前他将她带进水中时她的慌乱,在小厨房相遇时她的狡黠与凶狠,还有平日相处时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心虚态度,他就想笑。 这个丫头,未免也太生动了些。 她现在触手可及,任他施为,想到这些,建元帝的心就痒痒起来。他自小生活在宫廷,对于女人,只分为想要和不想要,倒是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感兴趣起来的。而既然现在他对她感兴趣了,那何不得到她?他出来一趟,就算带个女人回宫,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何况,她也算是家世清白。 建元帝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她身上探索起来。修长的脖颈,秀气的锁骨,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他忍不住。就像个变态一样,慢慢地拉开了她外衫上的细带,然后开始一点一点轻手轻脚地给她脱起衣服来。 “嗯……”她嘤咛了一声。 他在她身上作怪的手瞬间顿住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生怕她已经醒过来了。过了一会,毫无动静,她仍然在沉沉睡着。他才自失一笑,刘舜,你竟然也有今天。 默默地将解开的外衫一点点地又给她穿了回去,他想,这丫头本来就对她畏之如虎了,他今日要是再这样做,那以后还要怎么见面呢?更何况,他想要得到她,也不必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 番外 第一次(2) var cpro_id = "u1662291"; var cpro_id = "u1749449"; var cpro_id = "u1749455"; 在李燕婉的印象中,她与建元帝的第一次,是在一个驿站中。 那个时候,因为被人发现她从建元帝的房里神色慌乱的出来,府中有了些对于她的闺誉很不好的传言。建元帝虽然配合她澄清,说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但却又明明白白地跟她父亲说,心仪于她,想要带她回京。 即使父亲和她老大不愿意,但人家已经亮明皇帝的身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有拒绝的资格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于是,她就这样半胁迫地上了建元帝回京的马车。 虽然当初她从这个男人的床上醒来,他对于两人是否发生了关系也是语焉不详。但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他们两之间那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虽然她也搞不懂这个男人,让人把她迷晕了送到他的床上,就是为了什么也不做看她一两个时辰吗? “李小姐,今晚客栈中只有一间上房了,要麻烦您和刘公子住一间了。”侍卫来禀报的时候,李燕婉正坐在马车上和晴心磕着瓜子,等着建元帝的侍卫们将房间安排好了再下车。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惊地瓜也掉了。因为是微服私访的原因,建元帝并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一应吃穿用度也尽量做得与常人无异。 “没关系,我可以住普通房间。”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普通房间也没有了,整个小镇只有这一家客栈还能住人。”似是知道李燕婉接下来要问什么,侍卫将话提前都给堵上了。 她无语,不管事实是不是这么巧,但建元帝既然派这个侍卫将话带给她,就说明,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和那个男人同住一屋,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行人在大堂用完晚膳,各自收拾着准备回房间休息。李燕婉也得跟着建元帝上楼去。晴心似乎显得比她还要紧张,紧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李燕婉知道既然自己已经坐上了跟他回京的马车,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早一点晚一点,似乎区别不大。她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晴心的手,冲她微笑了一下,然后跟上了那个男人的脚步。 洗漱,尬聊,一系列步骤进行完,还不待李燕婉提出她可以打地铺的想法,建元帝就拍了拍已经被重新安置地非常松软的床铺,“过来。” 那时候,建元帝对她还是个严肃可怕的存在,讨价还价?不存在的。她心中再抗拒,也只能慢吞吞地挪了过去。见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也坐不下去,只能慢慢地又掀开被子上床,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占了小小的一块位置。 说实话,她很紧张。虽然这种事情她并不是第一次,在这一路上也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是,毕竟事到临头,是不一样的。她动都不敢动地缩在被子里,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背上慢慢地伸过一只手来,温热温热的,她颤了颤。 “朕可以叫你婉婉吗?”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将她的身子给扳正了。 她没有回话,但不可否认,确实在他低沉的声线中,渐渐放松下来。但等到他开始上下其手的时候,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反抗。这是古代,他是皇帝,她反抗的话,弄得不好会没命的,连家人也会受到波及。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个人虽然不算陌生人,但她对他根本没有那种喜欢的感情。两个丝毫没有感情基础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en网 feisuzhong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66%65%69%7A%77%2E%63%6F%6D/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飛su中en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