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上) 夕阳像一颗巨大火球,自西方火红的云霞上坠入铁甲森严的雄壮威武之边城,伴随着一队又一队紧张来往巡逻的披甲兵士,城中的老百姓却一如往常般收摊的收摊,收工的收工,紧张的气氛只表现在兵士的脸上和举止之间,老百姓们早已习惯了。 天快黑了,夜色降临后,是边城百姓劳碌一天后安逸的休息时间。 边城的夜很冷,不知是哪家畏寒得紧,早早就升起了火灶,接着就仿佛潮水漫延般,温暖四散开来,充斥着整个边城。 边城城墙上,一群站岗哨兵中的一人用深情的眸光看着这驱散严寒的烟火味,不禁抬头望着爬上天边的寒月感慨:“想俺的爹娘,也想俺家婆娘了。” “嗐!又念叨啥呢!”身边的高壮兵士凑过脑袋来低语。之前那人撇过来一眼,忧愁道:“不知这草原蛮子的骚扰何时是个头啊,我想家了。” “王书生啊,不吟几句酸诗了?”高壮兵士挤挤眼。王书生苦笑,他本是江南人士,由于前几年草原上的巫师病逝后草原内乱,最终平定内乱的是一名野心勃勃的草原王,他自称野狼王,在上位后坚定地挥鞭指南,于是草原的马蹄都朝着南方的大潦王朝随时准备冲袭。 于是大潦王朝进行了几轮征兵,王书生就是这样从家乡步行千里来到这艰苦的北方边城。 曾经的自己幻想的是在朝政上大展身手,可是自己并不是正经的读书人,曾经当着大潦夫子的面痛斥科举之中的官官相互,讥讽堂堂大潦的老师都见钱眼看,公然包庇书院中的学生,谁不知道能进书院的学生哪一个不是身后有背景的?自己这个举动自然惹了众怒,结果自己四次科举全然不中,只能走这投笔从戎之路。 在北方呆了多年,口音都变成了粗犷的北语,怎么记得江南的温柔语调?能吟诵的不过是现在还记得年轻时作过的一些诗句,而且现在想来,这些年轻时作的诗着实酸得不行,也难怪这李大汉每次听见都要善意地讥讽几句。 “不吟了不吟了!晚上换班后,我去你那里喝一壶。”王书生笑吟吟。 “行啊!我家许久没开火了,请你喝一壶无妨,不过你倒是要给做几道下酒菜!”李大汉咂咂嘴。 “行啊!”王书生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又无言望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全然不似白天那么紧张。 这夜班值守和白天不一样,当值的将领想不来就不来,称职的自然会来,渎职的哪一个不是成天腻在窑子里的?自己的俸禄全部射完了,就来剥削手下的饷银。 “”李大汉刚刚想开口闲聊一下,就感觉城墙在微微颤抖。 “地震?”王书生变脸。李大汉白着脸向城外望去:“不是,是夜袭!!!” 在寒风中,这声呼喊显得无比凄厉。 寒月之辉暴露了奔袭的草原骑士们,夜班兵士急忙行动起来,火光将边城城墙照得极亮堂,有人在嘈杂声中大喊:“快叫将军,快叫将军!!!” “来不及了!”李大汉吼:“你们他娘的把火给灭了!!!” 照这么亮,给人家当靶子么?其他兵士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又赶忙灭火,这一折腾,敌人越来越近了。 这些草原骑士能在夜色中保持急速骑行又能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显然相当熟悉夜间作战,李大汉心中着急大吼:“吴良呢?吴良那个天杀的又在哪个窑子里!” 局势相当紧张了,之前火把已经帮助草原骑士瞄准定位了,接下来是漫天箭雨。 那是看不见的箭雨,只有偶尔几支箭尖反射了月光。 王书生蜷缩着,看着站直的李大汉身中数箭向后倒去 这一次的战线极长,几乎是半个大潦和草原的交界线,天知道草原怎么人口如此之多了,而且这些草原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攻城器械,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构成威胁,还有,草原人竟然有了可以飞上城墙的强大异人。 这些异人不光可以飞檐走壁,而且战力十分强大,几十个人的小队可以将几千人的骑兵全数击溃,这是边城失守的主要原因。 大潦老皇帝收到了来自北方云州云首司的军报和请罪的罪书,仔细观读之后思虑了许久,道:“请夫子来朝堂一议。” “草原蛮子冲破了北方的防线,像蝗虫一样到处劫掠,北方百姓生活不太平了,如果再让这些蝗虫南下,朕的子民”大潦老皇帝悲悯着,他要为自己的子民们做一些什么,征兵?为了加强边境守备大潦已经征过好几次了,可是,边境不还是失守了吗?。 夫子,那是大潦传承几千年之久中最耀眼的一人,他年纪轻轻就被大潦老皇帝尊为师长,现在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大潦老皇帝亲自请他做大潦的首辅,不过他不肯答应,只是想在大潦杭都建一所书院教习学生,于是大潦的首辅之位空了好几年,大潦老皇帝宁愿无人来当,因为他只认可夫子,甚至认为只有夫子才可当此国。 这就是夫子之于大潦。 从书院赶到朝廷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所有人都焦急地说不出话来。 当夫子一身布衣盘着发髻走上朝堂时,承载着满朝期望的眼神。 他昂起还很年亲的面庞严肃道:“这一次要用到武人。” 武人?军中兵士都要习武排阵,大家自然知道,这武人自然不是指兵士。 “您是说江湖人士?”大潦老皇帝不确定地询问。 夫子点点头。 江湖?这是大潦朝廷最忌讳的字眼。 “皇上,在这种局面下希望您不要抱有偏执之见,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夫子道,然后深深地弯了一腰。 大潦老皇帝依然还在摇摆不定,夫子微微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是如何看待江湖人士的,其实江湖手段无处不在,我,也算是一名江湖高手。”夫子站直,一股势不可挡之气从他身上散开,逼退了站在他周围的官员,也惊呆了朝廷众人,其实夫子出手很有分寸,那些被逼退的官员,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内心对江湖人士的恐惧。 他们惊诧于夫子竟然会是一名武功高强之人,他们曾经赖以依靠的。 大潦老皇帝面色变了数遍,最终道:“行,就依夫子所言,退朝。”皇上竟然如此就了解了这么重要的朝会,而文武百官也没觉的不妥,纷纷退下朝堂。 夫子脸上全是苦涩。 不久后,江湖传出一个消息说有异族入侵江湖领地掠夺财产欺压百姓,所谓侠义者应道去往北方击杀异族守护地方,不少江湖门派都积极响应,纷纷派出门下精英弟子前去。 这些门派都说自己是大侠之行,不忍众生之苦,派出了多少多少门下精锐,然后嘲讽其他门派派出的人少,其他门派则反过来说这些门派派出的人都是乌合之众,都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这样像是一场攀比的赴会,倒不像是救国救民之举了。 不过派出的那些弟子眼见那些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难民,都纷纷起了侠义之心,倒是做了不少善举。 不过草原人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人数虽然不如整个大潦,但他们全民皆兵,又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怕高手,大潦依旧是节节败退。 许多时候,大潦的军队与江湖侠士无法像草原人一样配合自如。 不得已,为了追求更高的合作效率,江湖推举出一名江湖盟主代表江湖人的意志。 ,,,,,, 这是朝廷和江湖的第一次正面对话,刚好这第一次对话就是友好的合作抵御外敌。 江湖盟主莫渐生带头奔赴战场,大潦老皇帝身先士卒于阵前督战。 局势陷入了僵持,不过照这个样子下去,大潦迟早是会胜的,因为草原人输在了补给上,而且大潦是主场作战,计划往往能够快草原人一步执行,最终草原人节节败退。 这些都是背景,来讲一讲这背景下发生的一件大事! 傻子和正常人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他很傻,但是二十多年世态炎凉让他知道了些人情世故,知道有些事情非要求人家,尤其是他这样的傻子。 为了求人家,有些动作他重复了很多次,那就是跪下,卑微地跪着乞求。 他跪了很多门派,却一一受到拒绝和嘲讽。 在莫渐生急召天下英雄前往天堑山脉抵御外族之时,数不清的江湖人士从江南出发,路过官道北。 傻子意识到这是一个接机会,所以这傻子就每日守在这里。 他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朝着别人跪下,将脸埋进官道北的沙土里哀求道:“我想习武,求求你们收下我吧!” 他的话语模糊不清,众人分辨许久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如此诚恳的态度,至少应该换来一句答应不得的安慰吧? 他抬起头,众人看着他粘满灰尘的脸还有嘴角的口水渍,却不由得哈哈大笑。 “就这傻样,还想习武?”嘲笑的话语无情袭来,众人似乎无视了他,自顾自地讥讽。 他努力昂首,不自然地露出一张讨好地笑着的脸,希望证明自己不是傻子,可是那别扭的笑容又成了他是傻子的有力佐证。 “哈哈!你看他笑起来那个傻样!”人群继续嬉闹着。 他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渴望习武的傻子,他们不收傻子,所以他要装作不是傻子。 在众人无情的嘲笑中,自卑的他,终于低下了头。 人群中有人不忍,喊到:“孩子,你还是回去吧,习武之路任重道远,以你的资质怕是难有成就。” 他哭了,轻声道:“回去,我能回哪里去?”没人听见他的低语,他说完这句话,俯身深深一拜,看来不愿退去。 众人渐渐没了耐心,怒道:“那傻子还不让开,我们有要事要办,若是因你耽误了,要你好看!”说完,一群人便要绕开他离去。 他是拦住了众人去路跪下的。 他起身又拦住众人去路,固执地再次俯身一拜。 见他不让开,人群中有人想要动手驱逐了,一人拦住他道:“师兄,别,让我来吧,你们先赶路。” 那师兄怒道:“这傻子赖在这里,你叫我们怎么赶路!” 那人走出来,对他说:“我们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能收你为弟子,不过我可以传你一式剑法,你去苦练,将来必有成就。” 听到那人这样说,他痴傻一笑,口水包不住地流下。 原来他包了一嘴的口水,才听起来如此模糊。 他听的是希望,众人听的是笑话,人们哈哈大笑,为了看一看接下来的笑话,众人反而不再急着赶路,都颇有兴趣地看着事态发展。 那挺身而出的人见他人围观,脸不由微微一红,赶紧道:“来,看仔细了,出剑要快,这样刺一剑。” 说罢那人刺出一剑,有些慌张。 不过傻子看得很是仔细,看完那人演示后,再次俯身一拜,感激道:“多谢师傅指教。” 众人哄笑:“哎哟~罗师弟,你就当了师傅哟,虽然徒弟是个傻子。” 罗师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背过身跑开,说道:“好了,时不待我,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众人依旧哄闹着,围着罗师弟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等等,等等!”他慌张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有人皱眉:“这傻子,教也教了,他还想干什么,莫不是看我们脾气好?” 他看众人停下脚步回头望他,就打呼:“我还不知道师傅名讳,求教师傅尊姓大名。” 他的话是有模有样,可让一个傻子说出来就显得十分可笑。 众人笑得更欢了,他不管众人笑声,安静等着师傅说话。 犹豫一会儿,罗师弟道:“我叫罗先天,是武宗弟子。” “师傅名讳,弟子谨记。”他尊敬地一拜,久久不起身。 “还是别叫我师傅了,我只不过教了你一招直刺。” 他倔强地仍要大礼相待,伏跪许久才站起来。 “那我……为师还有要事,先行一步。”罗先天道,心下却想着:“总算摆脱了这傻子!” 众人见闹剧终于结束了,愉快地继续赶路。 他,一个傻子,默念着“罗先天”这个名字,感激着,另外还一直愤怒地想着:“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像这样屈辱跪下,而且还要让那些使我屈辱的人统统灭亡!” 这是一个傻子的誓言。 誓言却在二十年后成真。 世人谁能秉持修剑之心苦熬双十载?世人谁知这傻子天生剑骨?世人谁知这傻子这二十年只修炼一招,那就是直刺? 奇哉生剑骨,苦修造胆魄。入山二十年,一出天下惊。 这一刺破灭一切防守招式的剑法,天下如何不惊?! 傻子从修炼了二十年的青云山上下来,开始履行当年誓言,他摸索着记忆,顺照昔日跪求武学却屡遭拒绝的门派顺序,一个个前去“拜访”,事情过去了二十年,这个傻子从不曾忘记过曾经被给予的耻辱,他先闯了玉兆殿,见到昔日毫不留情将自己踢下山的玉兆殿掌门玉和风,剑出鞘,一招直刺杀死了他,玉和风昔日也是一个肆意放纵的天才人物,却在英年屈辱败在一名傻子手里,而且败在一个不算剑招的直刺之下!玉和风的身死直接导致玉兆殿传承的断绝——他尚无子嗣,全门上下的高手为了报仇蜂拥而上,却也都敌不过这傻子一招,尽数死在傻子剑下。 从玉兆殿出来后,傻子先后杀死了青宫宫主和风雨楼楼主,傻子的剑越杀人越锋利!青宫与风雨楼这两派小隐红尘中,不比玉兆殿远离俗世,所以两派掌门身亡的消息传得飞快,很快全天下都知道两个大派覆灭于一个傻子手里。 没有人敢相信这么一个傻子能接连杀死三派掌门,也不理解这么荒诞的凶杀为什么会发生。 看来没人记得二十年前跪遍大小门派求习武功的傻子。 傻子索性杀了个痛快,按着顺序一个个名门大派闯进去,一个个威名远扬的掌门杀过去,杀得那些人浑身战栗,动弹不得,杀得他彻底为正道不容。 剑出斩尽昔日仇,洗尽昔日耻! “这……是何等凶残的大魔头啊!”有人绝望大呼,傻子正一剑刺来,听闻言语,傻子喃喃道:“何……大魔,不错,这就是我的名字。” 这名字不错,我就饶你不死吧!何大魔心想,收回他那惊天一剑。 侥幸留得一命的幸运儿却吓傻了,从此只会念叨着“何大魔”三个字。 何大魔杀人从来只用一剑,就是刺出一剑,只是这一剑,无人可以接下来。 这一剑,是二十年前,一名武宗弟子传给他的。 武宗弟子,罗先天!“我的师傅”这是何大魔心中最后所念。 何大魔带着剑,杀气腾腾走上了最后一站,武宗。他在这里求得一式剑法,最后一跪也就留在了这里,他的复仇之路也就在这里结束。 何大魔杀上了武宗,看见石柱上悬挂着的匾牌,想起以前的总总羞辱,他发怒道:“你们这算什么名门正派,不如毁去!” 他那一剑刺了出去,剑风锐利直欲断匾,武宗弟子知晓杀名广播的何大魔来了,慌忙前去找来宗主,就在何大魔铁剑要劈断门匾时,武宗宗主及时赶到,一棍子挥去阻拦那不可抵挡的一剑。 结果,剑棍相交,发出金石轰鸣声,震耳欲聋。 那剑势不可挡,被这一棍的阻拦之下依旧斩去半边匾牌。 而那棍子另一端的手却被狠狠震开,那手的主人正是当今武宗宗主陈狱孽! 陈狱孽的武功早已到达江湖第一人的地步,他又身为正派宗门宗主,威望只在已经死于几年前抵御外族之战的武林盟主之下,可以说陈欲孽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他自然肩负镇守江湖震慑邪派的重任。 可是这样强大的武者,却被一名凶狠的傻子击败了。 所有的旁观者都有一种江湖将乱的感觉。 何大魔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刚刚阻拦住他的棍子,道:“你还不错,能够接下我这一剑。”不过他只看着落地的棍子,却不看人,显得很是轻蔑。 刚刚一招交手,陈狱孽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傻子的对手,可陈狱孽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却尚有再战之力,不过他的趁手兵器都被敌人击落,已无胜利的可能。 “大侠天赋之高,老夫前所未见!”陈狱孽苦笑道。 何大魔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弯腰捡起棍子,自顾自道:“棍子好,棍子比剑好。” 然后,何大魔挥动起这棍子,天地间一股大气势爆发,何大魔拎着一根棍子,施展的确实剑法,这一根棍子握在何大魔手中,隐隐在颤抖。何大魔像是安抚一般抚摸着棍身神秘的纹路,猛然间举高,如山倾倒般砸下,一棍敲死陈狱孽,接着,用这根棍子打死武宗所有师尊长老,只留下当年的罗先天。 罗先天也算天赋奇佳,二十年过去后也成了武宗一名传功长老。 罗先天看着这个怪物,这个怪物笑着看着他,那脸似乎从没变过,笑起来也是格外……别扭,因为他已经不敢用可笑来形容这个怪物了。 那怪物突然动了,一剑刺来,剑势凌厉,罗先天以为自己要死了,他恐惧到忘记闭眼,这一剑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出乎意料地,剑停住了,停在罗先天面前,凌厉剑势如春风般化去。 何大魔还了罗先天一剑,昔日罗先天曾经赠过何大魔一剑,今天,何大魔还给了他。 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那一剑他毕生难忘。 罗先天的下半身屎尿纵横。 罗先天的脑海如一片浆糊。 罗先天的眼睛却是无比明亮,其中不但有恐惧和愤怒和悲痛的泪水,还有明悟的光。 …… 不久后,江湖大乱。 陈狱孽的身死,行为似魔的何大魔,这让被正派打压多年的魔道兴奋起来,他们冲出自己的巢穴,肆虐江湖。 这时何大魔却又出现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这帮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道中人不满道:“你们这样怎配称魔!” 他敲死了眼前所有魔道中人。 何大魔又与魔道对立。 先后与正魔两道对立的他,举江湖为敌! 不过在打击魔道上,正道是不会插手的。 何大魔提着一根棍子,独自一人找到魔道老巢,独自一人杀了上去。 正道打压魔道多年却没有根除魔道的原因,就是魔道老巢有一座传自上古的惊天阵法,入阵之人无一能从阵法中生还,这打消了正道进入魔道老巢的想法,而魔道之人躲进老巢即可无事了。 今天,何大魔就来这阵法中闯一闯! 阵法似乎也感受到了闯阵之人的强大,整个魔道老巢都在唳哭! 全魔道为了护住这个魔道根本,都拼死阻挡。 结果,阵破人伤。 何大魔逃出了魔道老巢,心想自己也许要死了。 自己要死了,可是想想自己一生还没有收过一名弟子,他很遗憾,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死,于是他就没有死。 他慢慢朝着青云山走去,回去的路上,他路过宣城,无意间走进宣城中有名的习武世家宣城刘家。 不巧的是,宣城第一家族刘家发生了内乱。 一支旁脉暗中积蓄了一股不弱的实力,在正脉高手大部分外出的好时机动手了。 旁脉一路打进刘家祠堂,发现躲藏的刘家家主与年幼的少家主,旁脉首领狠声道:“长真!你现在就是未来的少家主,快把这个冒牌货杀死。” 被点名的刘长真是宣城刘家的一名天资卓绝的旁脉弟子,他被认为是当世武林天资第一人,然而在宣城,他只能成为一名辅佐未来家主的旁系长老而已,他不甘心,旁脉自然也不甘心,于是,这么一个夺权的计划就暗中谋划好了。 刘长真天资再高也不过是个少年,此刻却变得杀气腾腾起来,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手持着一柄锋利短刀。 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少家主忍不住哭泣。 绝望的家主护住少家主哀声祈求:“不要杀他,不能杀他!……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家主的位置我可以给……” 刘家家主自然知道旁脉此举是为了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反抗不了,而且都是一家人,不管亲疏,这些人总要看在血缘之上留些手吧? 刘长真趁着他一个不注意,一刀捅死了哭泣的少家主,少家主哽咽一声,没了气。 家主愣在原地,紧紧护住少家主的手失去了所有力气。 旁脉首领大声称赞刘长真,家主癫狂了,扑上来想要咬死刘长真,却被旁脉首领命令下人架住扔到了一边。 只要入主祠堂,自己就是刘家家主了,何必管他? 旁脉首领幻想着唾手可得的一切,正要走进刘家祠堂,正脉外出的高手却及时赶了回来,破碎了旁脉首领的美梦。 之后的几个时辰,就是宣城刘家疯狂的内乱,全城老百姓都死死关上自家门不敢看不敢听。 战局结果是正脉惨胜。 旁脉的家主美梦最终结束了。 少家主死了,正脉要杀死刘长真复仇,这个一开始杀气腾腾的少年变得惊恐无比。 “血债血偿!”还未死去的刘家家主字字咬牙切齿,他手握从刘长真手中夺来的短刀奋力斩下。 刘长真害怕得闭上眼睛。 何大魔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刘家的。 一名杀气腾腾的汉子,一名闭上眼睛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少年,还有一地残尸,在这么一个血雨飘摇的夜晚。 接下来的事情就真是一场荒唐的误会。 ------------ 楔子(中) 荒唐的误会,完全是因为荒唐的人。 看见这样的情景,何大魔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挥动着手中的棍子随意敲去,短刀还未刺入刘长真,家主就被一棍子打飞,接下来一声声惨叫连绵响起,不断有人倒下,他们临死前都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寻找棍子的踪迹,当然,他们找不到。 顷刻间,所有的人都被杀死,只留下还惊慌闭目等着被家主杀死的刘长真。 惨叫声响起时,刘长真还不敢睁眼,只是接下来的死寂一片和自己的安然无恙让他十分诧异。 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刘长真睁开双眼。 他痴傻呆在原地,突然浑身一抖,一下子缓过劲来。 本来主脉成功反扑,该死的应该是自己,可是现在,除了自己以外,无论主脉还是旁支,全都死去。 宣城刘家被灭门了,稀里糊涂就被灭门了,不只是主脉,还有自己身在的旁脉。 这人是谁? 雨在此时落下,冲刷着血迹,似乎想要帮助何大魔清洗杀人的痕迹,但是轰隆隆的雷声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是人这场惨案。 只是没有人会察觉。 刘长真跪坐在地上,浑身湿透,雨水浸湿的衣裳让他直不起身来。 他已经弄不清楚是自己被别人救了,还是自己家族被人灭门,他弄不清楚自己是该报仇还是报恩,下意识地四下看去,曾经的族人睁大眼睛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着什么,说着他一辈子都不愿意读懂的什么。 何大魔看着吓傻的刘长真,心想不会这个人和我一样也是傻子吧? 他露出别扭的痴傻笑容,朝着刘长真伸出一只手。 刘长真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一股热力从何大魔手上传来。 “来,他们都是坏人,你跟我走吧。”何大魔说得有点模糊,但是刘长真模模糊糊地听懂了,他也实在没有别处可以去了,呆呆地随着何大魔走了,走往青云山。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师傅,你就是我弟子。 何大魔带着一名少年入山。 …… 青云山,那是一座荒山,陡峭得很,高耸入云。 名字是当地一位热爱攀登的人取的,他说青云山高耸入青云,不如就叫青云山吧,他天天都要去攀登青云山,这股子热爱劲头带动了附近的村民,人们争相来此攀岩取乐。只是后来有一天,他失足跌下山,摔死了,死在很多人面前,那血就和青云山的热闹一样,渐渐散失了温热。 当地习俗以此为不祥之征,久而久之,青云山渐渐没有了人踪,显得荒凉无比。 无人再识青云山。 只是后来有一天,一个傻子登上这座高山,从此青云不孤单。 山上多猛兽,夜里有狼啸月,人踪灭绝。 何大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苦修多年的。 青云山下有一条河,河顺着青云山旁地势流下,这正是汛期,水势有点点急,除此之外,还要介绍的是,这河啊,是从极北雪原流经青云奔向东海的。 天色已晚,杨柳傍岸,浓浓夜色中看不清花红柳绿,只有渔火人烟星星点点。 何大魔拉着刘长真上了一条乌篷船,他终于收了一个弟子,心里很快活,不免想快点回到青云山——他早就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了,至于回家怎么最快?当然就是坐船,沿着水路可夜行千里。 刘长真在乌篷船上,在夜色中,听闻潺潺水声,却还在发着愣,一是对于自身处境仍有迷茫,二则是这船。 船头朝着上游,可是逆流的船怎么可能游往上游?逆流而上这个成语可从来都不是用来形容船的。 “师傅。”刘长真下意识地想提醒何大魔,不自觉地叫了他师傅。 这算是刘长真第一次喊何大魔师傅。 蓬外的何大魔听见了,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乖徒儿!”只见他双手持棍,长棍当桨用,左右开弓挥舞生风,船只逆流而上! 是他!是何大魔! 风在呜呜地吹,吹得格外动情,格外大声。 晚风吹在人身上,凉爽无比,畅快无比! “哈哈!”何大魔笑得多么开心,多么爽快,笑声震起大浪,水升起来又落下,淋湿何大魔的衣服,何大魔擦擦脸,那里还有他笑出的眼泪。 刘长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傻子,是他师傅,是个绝世天才,三位一体。 船儿行了一夜,凌晨时分,船儿行驶到青云山脚,两人上了青云山。 从此以后,青云山上又多了一对师徒。 …… 师傅教一个傻子已经够呛了,若是让傻子来教徒弟那又如何? 傻子教得来徒弟吗? 我们承认何大魔天资确实盖世,可是天资高并不意味着能够教出好的徒弟,更何况何大魔的脑袋确实不如常人那么灵光,即使他已然具备了半仙之体。 凡间修行以武入道,修道的顶点无非是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何大魔用了一辈子修习武技,离成仙只差最后一步,虽然未能成仙,但是却具备了半仙之体,这就是何大魔虽然从未修习过轻功与内力,却依然有强大的速度与气劲。 半仙之体也让何大魔脑颅开窍,只是他的人生伴随着嘲笑与习武,还有后期的来自世人的敬畏,他——依然是一个不通人事的傻子。 那么这样一个傻子究竟会不会教习武功? 多年后刘长真主掌江湖的局面却证实了何大魔教出了一代天骄。 那让我们看看傻子何大魔是怎么教他徒弟刘长真的。 一切从刘长真上山的那一天说起。 何大魔带着刘长真登顶青云山,什么也没说。只是持着剑走向了刘长真,刘长真就开始没缘由地跑起来。 何大魔在青云山上修了二十年剑法,然后纵横了江湖十年,思来想去,他却只会一式剑法,他这一剑法练到了极致,就算他后来触类旁通耍出一套棍法,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教刘长真这套棍法,因为他也无法形容这套棍法,只能随心意发,不能明言,自然无法教习。 如果刘长真认真学习剑法的话,也许十年或二十年后,青云山将出山两位剑法无匹的杀仙。 但实际上,每当何大魔握剑走向刘长真的时候,刘长真都以为何大魔发了狂要杀自己,毕竟是一个傻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刘长真因为忌惮这一点所以二话不说直接跑路,何大魔人傻嘴笨解释不清楚,只能跟在刘长真身后追。 宣城刘家的轻功是一绝,刘长真施展开来,能日行千里。何大魔苦修剑法,对于轻功一窍不通,一开始竟然追不上刘长真。 可是刘长真也跑不掉,他能跑去哪里?青云山也就这么大,山下? 不,山下是一场噩梦。 每次跑到何大魔不愿追了之后,刘长真就会停下来,但还呆在青云山上不走,住在何大魔自己建的小木屋里,什么时候何大魔又握剑想要教刘长真剑法的时候,刘长真又是撒腿就跑。 何大魔没有解释,刘长真也没有询问。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就这样,他们一追一跑就是十年。 十年后,刘长真竟然练出一身绝世轻功! 世间巧事是真巧。 没人能想到何大魔这个傻子虽然智商愚笨但是根骨奇佳,能让他修成半仙之体,甚至可以说是人间唯一真仙! 何大魔可是近仙啊,他如何追不上一名凡人?就算一开始不懂轻功,他的半仙之体给他带来的威力可不止剑法!还有超绝的轻功和内力!他不过是让着他罢了,因为他发现了刘长真的绝世天资。 何大魔的修炼方法自然只适用于绝世的天才,若不是绝世天才,纵然天资很高,究其一生之力,也难在武功、轻功或内功中修炼一门至近仙的地步。而只要近仙获得了半仙之体,那么半仙之体又会弥补所修之外的强大,也就是说在这三门修行之路上选择一条路走到底,走成仙人,那么半仙之体会大大提高其他两门修行之法。 巧的是刘长真也是这样的绝世天才。 他用这十年专心修炼轻功,十年后,刘长真的轻功登峰造极,从青云山跃下后,能点步疾行于水面之上,能于山脚踏步似鸟飞至青云山顶。 就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或者就是仙人一样可以腾云驾雾。 刘长真腾的是青云。 青云山两代人间真仙! 对于何大魔,刘长真恨吗?不恨,他谁都不恨,他反而怪自己。 他每当回想起那一个夜晚,突然觉得,他心不安。他要求一个心安。 刘长真修为已到,在何大魔的默许之下,刘长真开始了他的江湖行。 当江湖人听说他是从青云山上下来时,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青云山原本默默无名,除了热爱攀登的人知道它的名字,而且现在就连攀登的人都没有了……但是青云山还是魔名远扬,因为何大魔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是江湖中的禁忌。 他肆意屠杀江湖人士,而且其中多是江湖中威望深重的人物,甚至有曾经差点主掌江湖的武宗陈欲孽,这些人的敬仰者不计其数,就因为这个原因,何大魔的魔名足够恐怖邪恶了。 犯下如此杀孽,何大魔本来该受到江湖正道人士的合力围剿,但是转眼间何大魔又灭了魔道老巢,将魔道打得支零破碎,可以说是消除了江湖大患,如此惊天大举,要让正道人士如何出手?所以真要给何大魔下一个定义,他只是游离在正魔两道的人士,亦正亦邪。 何大魔是个傻子不通世事。而且就算他想要去接受人间观念,也没有人能够让他明白这些最基本的道理,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何大魔,他不懂人要靠队站,人要有明确的立场,模棱两可只会让其他势力不快,这样将与世界为敌,他不懂这么多,而且他也不需要懂这么多,他一个人可以独抗全世界,没人敢惹他,而且从大破魔教大阵之后,他也不再主动惹别人,昔日该报的仇都报了,徒弟也收了,他只想教徒弟和继续修习,过去恩怨过去功过也不会有人再来清算。 可是刘长真不像何大魔不管他人看法,他代表青云山,要平息曾经傻子犯下的罪孽(即使有功可以相抵)。 他也不是傻子,懂得人要靠队站才能站得稳,哪怕是有何大魔和他自己在,青云山足够安稳,他还是要求一个心安。 于是在江湖中闯荡的时候,一言不合,他是拔腿就跑的——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够追上他了,他的轻功已经到了近似仙的境界,就算是同为近仙的何大魔也早已追不上他了,何大魔主修的是剑法,是武功,在轻功上可不如刘长真一样得心应手。 结果江湖人送刘长真一个“长腿”的讽号。 刘长真可不在意,他的这种所作所为让江湖看清楚了他的态度,自然也看见了青云山的态度,不再随意杀伐,这算是缓和了江湖人士与何大魔的紧张关系。 之后刘长真再以玲珑手段与江湖各势力来往,终于让江湖承认了青云山。 刘长真的江湖游历结束后,他又回到了青云山上。 这时候,江湖已经开始有了改变,青云山不再被当做禁忌,渐渐有人上山拜师——何大魔武功不用多说,就算是刘长真,人们讥讽的也只是他爱逃的作风,对于他的武功也是心悦诚服的。 这两个人的武功摆在这里,难免有人会动心不已。 有人第一个吃了螃蟹,接二连三地,很多人都来青云山拜师学武。 青云山上渐渐有了人烟,前来拜师者日益增长,青云山竟然在短短几年间成为大型门派! 何大魔为求清净,在青云后山上用剑削出一座石殿,设为禁地不准人来往,他要在此苦修。 没人知道何大魔还想苦修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没有见过何大魔杀人的年轻一代眼中,他只是一个被人能捧上天的傻老头罢了。 理解何大魔的只有刘长真一人。 他们两人都只是近似仙的境界,可从来没有到达。 修炼无止境,彼岸难渡。 所以刘长真能充分理解,踏出最后一步的诱惑。 只是刘长真还是和何大魔不同的。 何大魔真正做到了一心修炼,绝不分心的地步,可是刘长真没有,他尚有一颗红尘之心。 见青云山已经自成一派,他暂时撒手不管了,再次步入红尘。 也许是红尘心思不灭,也许是修炼许久想要出来走一走,总之刘长真这一次的游历和初次下山不同,他做了很多推动历史的事。 这一次,他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 对于君子来说,庙堂是近,而江湖是远。 而对于草莽来说,江湖是近,庙堂自然远之又远。 刘长真一介草莽,庙堂离他很远。 他这次走了很远,便是上了那高高远远庙堂。 朝廷,独立江湖之外的一方最强大的势力。 上古蛮荒五部潦水部的千年王朝,大潦王朝! 老皇帝驾崩了,新皇继位,是老皇帝的长子,安葬之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天下大赦,按照律例天下人要守孝三月,禁止烟火,皇族也不例外。 本来以为日子会按照往常的计划一样平平淡淡地过去,皇帝驾崩只是掀起一段时间的波澜,可是没想到惊涛骇浪就在这个时候澎湃而至。 大潦夫子,在赴朝事的路上遭到刺杀! 夫子是大潦的至宝,是大潦安定的象征,他教化百姓推崇儒家学术,使得百姓明智大开,天下太平,如此人物竟然遭到了刺杀! 索性夫子无事,刺杀者的身份也追查到了,乃是东瀛国的皇族派遣来的刺客,新皇大怒,以雷霆手段灭了东瀛小国的皇族皇御一氏,扶植神道一族上位。 本来以为夫子遇刺一事就此有了一个了结,没想到的事,夫子在此时以受伤颇重,恐无力参与朝政之事为由,请求致仕。 新皇帝十分体谅,同意夫子致仕,虽然夫子在朝中没有官职,但是大小朝政都有参与,而且话语权颇重,虽然大潦首辅一职无人而且夫子明言自己无心为官,但是百官皆视夫子为首辅。 那么夫子一去,大潦首辅是何人? 不久后,夫子的学生张居中任职首辅。 夫子二十余岁便已成杭都书院院长,门下得意弟子七十二人,不想这张居中竟然不出自这七十二人之中。 不得了啊,夫子门下得意弟子竟然有七十三人 此时回到书院安心“养病”的夫子也不管外界的声音,自得地饮茶读书。 有人叩门,还有声音恭敬道:“学生前来探病。” 门一开,走进来九人,这些人中,不止张居中,其余八人也不属于那七十二人之列。 实际上,这九人才是夫子真正得意的弟子。 因为夫子万法皆通,那七十二人只是得了夫子道理真传,夫子真正的本事,不光是道理,还有很多很多。 “夫子,难道是”张居中朝皇城方向望了一眼,暗有所指。 夫子笑道:“确实是有许些腌臜事,想必你们也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夫子何必忍气吞声?”有人冷然道。 “你可别乱搞!”那人旁边一名女子拦住他站起来的冲动。 那人被拦住,自然没有乱搞,众人皆看向夫子,不知夫子是何意。 “天下之力,终不可抗。”夫子只说了一句。 “如何是天下?”先前冲动那人喝道。 “弟子明白了。”张居中看着夫子的表情,面色变了数遍,道。 夫子脸上是苦笑。 有人夺门而出,有人追出阻拦,有人低头不语,有人事不关己 “唉,你们都走吧。”夫子起身拿出一张棋盘,在众弟子推出后,开始落子。 夫子在下棋,下一盘好大的棋,只是,他只有九枚棋子。 ------------ 楔子(下) 民间关于夫子致仕的议论没有持续多久便渐渐冷却,毕竟生活才是百姓主要思考的东西,天大的东西。 民以食为天。 浑江以南大丰收,百姓们都幸福地幻想着未来不短的一段闲适生活,谁还有心思关心朝堂之上的龌龊事呢? 杭都的百姓米够吃了,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了,天下第一大商会风云会不知是为何,要高价收购米粮,价格非常之高,难以想象。 没有人知道风云会的掌柜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 因为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看着百姓排起的一条长队,风云会的掌柜擦了擦汗,吩咐下人好好看着生意,自己退入一个暗房之中。 “大掌柜!咱们快没有存银了。”暗房之中,掌柜对着一名闭目修行的年轻人尊道。 风云会掌柜竟然对一名年轻人称大掌柜? “哦?”年轻人睁开眼,淡淡道:“照一般行事便好,就像是真正要囤粮以备日后提价倒卖一样,不要让人察觉到异常以至于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这里的“我们”,自然不是指掌柜,而是年轻人并且更多。 “若是没钱了该怎么办呢?”掌柜又向大掌柜请求指示。 年轻的大掌柜睁开刚刚合上的双目,冷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这下懂了没有?” 掌柜擦了擦汗,慌忙道:“小的知晓了,这就去办。” 年轻人终于又闭上双目。 掌柜轻轻合上门,将掩饰的画卷拉下,走向忙得不可开交的柜台,那里,卖米的老百姓们笑得很朴实,也笑得很奸诈。 “钱若是没了,咱们光有米干啥呀?”掌柜暗暗想,越想心里越迷惘。 掌柜在苦恼的时候,有一道身影从商会后门闪入门内,走向掌柜刚刚放下不久的画卷前。 看来,这也是一个知晓风云会大掌柜的存在的人。 暗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年轻的大掌柜睁眼看了看来人,露出了笑容:“头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好了,草原蛮子自有我去对付,剑魔会死盯盟会的其他人,只要有动作就不会放过的,他这种六亲不认的性子做这种事最合适不过了,鬼面已经联系上太子了,证据应该已经告诉他们了,现在他们若是没有夫子,便只能靠我们了。”头陀真的是一位头陀,头上还有淡淡的戒疤,有些年岁了。 “嗯,鬼面做事向来面面俱到,不错。”大掌柜满意道,看了看头陀说:“辛苦你了,你快去歇息吧。” 头陀犹豫了一下,显然是有话想说不想就此离开,大掌柜对头陀的表现很诧异,他笑道:“我们之间,不需要有所顾忌,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 头陀咬咬牙开口道:“当家!我觉得鬼面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妙。” 大掌柜一愣,道:“为何?” 反正已经开口,头陀继续道:“剑魔他不是很喜欢鬼面,我也觉得鬼面不是真心想实现我们的目的。”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歇息吧。”大掌柜安抚道,头陀看了大掌柜一眼,告退。 门再一次关上,大掌柜面色有些难看。 头陀剑魔鬼面 大掌柜觉得很苦恼,他有些生气。 头陀自然知道大掌柜生气了,不然不会如此随意将他打发走而不再继续深究,所以他也有些生气,只是知晓事分轻重,不在多想。 “既然已经露面,又哪里有脱身的道理?”大掌柜如是想。 杭都事大潦王朝选定的首都,可以说是大潦的主场,大潦自然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当有一天,一封信从太子手中递来,大潦皇帝才发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多潜藏着的势力! “好啊!好啊!好啊!”连感慨了三遍,大潦皇帝脸色相当难看:“江湖的手真是伸得太长了!” 不过气归气,大潦皇帝对于这封信带来的信息还是感到一阵凉意和快意。 “反了!流姓竟然敢反了!他们好大的胆子!!!”大潦皇帝江君道怒喝,面色却抑制不住地喜悦着。 “待朕见一见宗主。”大潦皇帝起身,走入皇城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府邸之中。 府邸很大,很像一座山门,这里的山门指的是宗派之山门,很明显,大潦皇帝说的是要见一见宗主,不知是何宗何派? 府邸门上挂着两个大字:“一宗。” 大潦皇帝有些恭敬地站立再一宗门外,直到大门打开,大潦皇帝才走了进去。 有人迎了上来,大潦皇帝一见着那人便行了一礼,道:“朕有一事想一问宗主。” “我已知晓。”宗主恭敬回了一礼,道:“只要其中只有江流两家参与,我宗不会插手,这是祖上的规矩。” 有了宗主这一句话,大潦皇帝喜上眉梢,虽然他知晓多半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是当听见宗主的平淡一句承诺,还是忍不住大喜。 这名已到中年却看着十年轻的宗主究竟是何人? 只怕世间无人知晓。 一宗又是何宗何派? 只怕世间无人知晓。 一宗宗主又行了一礼,大潦皇帝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也不恼,回了一礼怕失了礼数,便负手走出这府邸。 “得宗主一言,朕便知该以如何手段处理这件事了,多谢宗主,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远,一宗宗主的脸渐渐隐没在缓缓关上的大门之后。 数日之后,江湖上流传出消息,江凉将军在领兵前去支援孤立无援的云州边城时,遭到了一支精良武装的军队的伏击,江凉将军险些战死,而他带领的兵马折了大概一半,眼看救援就要失了时机,一队来自风云会的私军赶来支援,两队人马急行军,成功按时抵达云州前线。 没过多久这支伏击江凉将军的军马就被查出了底细,即使他们用的是草原人的弓马箭,但是每一个士兵都是来自流氏的军队的,原来,这些是大潦流氏皇族的军队! 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消息一败露,流氏皇族不得已起兵造反了。 流氏皇族反了。 然而一旦身份暴露,再向北边奋勇抗敌的英雄将士们出手,那样即便是流氏最终胜了,天下也不会归他们。 所以当下流氏皇族唯一的选择,就是南下。 全军南下。 流氏皇族暗中已经聚齐了三州人马,几乎杀死了江凉将军,江氏流氏已经结下不可解开的仇恨。 三州人马黑压压地从北方逼近,隔断了云州与南方的互通往来。 这意味着前线的战况无法传递到大潦朝廷,这意味着来自南方的物资无法运输到前线,这意味着北方的英雄战士要面对草原人的疯狂进攻和被流氏皇族截断后路的威慑,在失去补给的情况下。 好在江凉将军领兵得当,又有来自风云会的一支强大到足以与草原异人对抗的私军,还有风云会不知从何而得来的米粮,慷慨地被分享给每一位士兵。 草原蛮子被云州拦住了,再也无法南下半步。 流氏皇族的军队继续南下着。 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等草原蛮子破开云州肆虐中原的时候再动手的,是的,提供给草原蛮子军备的就是他们这些流氏皇族。 如果按照计划行事,天下之姓就要易主了。 可是如今计划出现了变化,他们原本是逼迫的一方,现在反而成了被迫的一方。 “来呀!朕这是在逼你们南下。”江君道胸有成竹地想着,谋划着,像是看着蝼蚁一般北望着被迫逼近的流氏军队。 时间没有停止过,流氏皇族的军队自然没有道理停留,战火终究在杭都因为一场俩姓的碰撞燃起, 战斗的是那些军人,受苦受难的是百姓。 像是一场无意义的消耗战,士兵们都悍不畏死,双方完全是以兵换兵的打法。 因为完全不用担心补给,因为这里是杭都,杭都遍地都是补给。 曾经的天上人间因为这场战争变成了地狱。 流氏皇族暗中积蓄了多年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坚定站在大潦皇帝这一边的大将军顾揾手中的精兵强将都拼得吃不消了。 眼看就要损失惨重,在某一天得某一个夜晚,顾揾带着这支兵马悄然退去。 时刻关注战局得人们自然不会漏掉这么一个重要得信息,流氏皇族以为大潦皇帝怕了不敢再拼下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另一支兵马补上顾揾撤军后留下得空挡。 又是一支兵马,领军的是外姓亲王流正平。 “我们没必要这样。” 流氏皇族一名领袖人物出阵说。 “对不起,我的孩子在他手上。”流正平沉痛道。 “那只是一个孩子。”流氏皇族的领袖冷漠道,像是劝解,但这种劝解的语气说道的确是一条人命的时候,显得那么残酷。 “对不起,那是我的孩子。”流正平深吸一口气,一挥手,全军出击。 流氏皇族的兵马虽然在与顾揾的军队厮杀时损失了不少,但是对于流正平一名亲王的私军来说,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很快吞噬了流正平和他的军队。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你就这么相信如此江君道会放过你的孩子?”流氏皇族的领袖在流正平战死之前最后问道。 流正平被捆住双手跪在血染的大地上,低声笑:“你们不会成功的” 流氏皇族的领袖并没有听见流正平的声音,以为他在默默等死,战场的喧嚣掩盖了流正平的声音。 没有人觉得可惜。 如果可以选择,所有人死光了最好,那便只有自己可以登上皇位,谁会在乎一个同姓族人的死去? 更何况他不死的话,岂不是又要分一杯羹? 一剑落下,割下流正平头颅。 “走吧,真正的大战,在那里。” 流氏皇族的领袖挥剑指向皇城。 当战火在杭都点燃时,有一名白衣男子飘然而至。 望着战火中的杭都,男子默然不语。 “这就是朝廷?这就是大潦?”男子心道,逆着逃亡的人群,有心善的人看见他这不知死活的举动,想要劝阻一番,却被身边的人急忙拉住,那人正奇怪,身边那人便解释道:“那人一看打扮就是江湖人士,那都是一些灭情觉醒撇清一切红尘俗世的冷酷之人,你就不要去招惹他了。” “这是救命,怎么怎么能说是招惹呢?”听说这名男子是江湖人士,那人显然也有点心虚了。 此人就是从青云山一路走来的刘长真了,刘长真耳力极好,这些话自然全听了过去,他心下有些不悦,心道:“什么叫江湖人士灭情觉醒撇清红尘俗世了?几十年来江湖人士抗击草原蛮子的事情你们都不知晓吗?” 刘长真心中虽恼,但是为了打听消息也只得心平气和去问询。 “这杭都发生了何事,各位能否与在下明说?”刘长真走上前。 先前那解释的人吓了一跳,急忙忙躲开跑掉了,那想要劝阻之人也有点害怕和后悔,但是听说江湖人士一不顺心就杀人不眨眼,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这样的,大潦国的两支皇族窝里斗起来了,在杭都打杀得正欢。”那人解释。 “请朋友再详细一点说道说道。”刘长真拱手一礼。那人也没想到刘长真竟然这般讲礼,便心安了几分,总算详细说来:“大潦建国几千年,本来一直是流姓皇族掌权,只是后来出了一名流姓公主,不知以何手段成为了一代女帝,即位后又嫁于一位江姓的大将军,从此后代都随了江姓,只是女帝也有兄弟姐妹,他们的子孙都是姓流,但大权从此落在了江姓的手里,过了这么多年,流姓的皇族早就想要夺回皇位了,这不?就打起来了吗!” “权位争斗,为何要牵扯无辜人呢?”刘长真问道,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宣城之变。 那人心想果然是江湖中人不懂红尘俗世,鄙夷地解释:“军队打仗是几万人几万人在互相砍杀,这几万人用的军械吃的口粮可都是我们百姓血汗啊,他们要抢,我们只能给,他们在我们家里杀,我们只有逃难。” “这便是大潦?”刘长真冷冷想着,对那人点头示意后,脚步轻点,一步百丈。 那人目瞪口呆,望着刘长真飞远的身影,惊诧道:“夭寿,这人是谁?神仙?” 刘长真于空中飞行了十数息,来到了皇城之外,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发现他。 士兵们塞满了皇城,却不见混乱,井然有序地排好阵仗,守着皇宫之门。 皇宫很大气很富贵,皇宫之门很大,里面黑黝黝地,像是巨兽的口。 流氏皇族与江氏皇族最后的战场。 流氏皇族与江氏皇族最后的战役。 没有人麻痹大意,门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外的士兵门死盯着门,看那架势是准备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过。 流氏皇族已经带兵攻进了皇城了,距离夺权成功就差一步了。 都攻到这一步了,江君道竟然还这么镇定,江君道竟然还没有发疯?那么他必然还有什么手段。 只是他还能有什么手段呢?顾揾的军队被打废了,流正平的私军在杭都城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己方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尚有一战的余力,那么江君道呢?他能调动的力量不是应该全灭了吗? 流氏皇族的领袖实在想不出江君道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了,他带着最精锐的一支兵马走进了皇宫,这座他十分熟悉的皇宫,这座本来属于他姓的皇宫。 “既然你已无后手,那么便将皇位还回来吧,我说不定能饶你不死。”流氏皇族的领袖冷冷对着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人道。 江君道哈哈大笑,并不搭话,反而是命令皇子抱着一名幼儿走上台阶。 “皇儿,朕今日便教你,一名皇帝应该如何惩处一名谋逆之徒。”江君道竟然自顾自地说道,全然无视守在皇宫门口距离仅仅几百步的流氏皇族军队。 “哼!江正道,你想如何!”流氏皇族的领袖见自己被无视,脸色铁青道。江正道是江君道的真名,大潦皇族都有自己的字派,而若是当上了皇帝,就要将字派改成“君”字。 “这是谋逆流氏的一名直系子孙,皇儿,今日你就当着这群谋逆之徒的面处之以杀刑吧。”江君道递过去一柄匕首。 那名少年皇子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名幼儿,却转眼间接过那柄匕首,终结幼儿的生命。 “大胆江氏!竟然视我们于无物!”流氏皇族的领袖脸色尤其难看,他们能让流正平死,但却无法坐视一名幼儿的离世,更何况那名幼儿身上流着流氏皇族的血,现在流氏皇族马上就要成为掌权的那支皇族,现在竟然要被当着面处决? 皇宫里的人弯弓射箭想要射死那名把持着匕首的皇子,然而那里有几百步的距离,谁能保证这一箭或者这几支箭都能射中对方? “住手!”流氏皇族的领袖嘶吼,因为箭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匕首落下,刺入那名皇子的怀中。 一道白影闪过,闪过之处带起一阵狂风将流氏皇族在皇宫内的军队吹得七零八落,将江君道与那名皇子吹撞在墙壁上,眨眼间,那名幼儿与那支匕首就不见了。 众人纷纷摆好身姿看着周围,疑惑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听见了江君道咬牙切齿得声音:“江湖人士!” 哪里?哪里江湖人士? 顺着江君道森冷的目光,众人才看见那人,那人怀抱着幼儿站在大殿梁上,手中还握着那柄匕首。 再一看那名狼狈爬起来的皇子,怀中手中已经空无一物。看来是在那一瞬间被那名江湖人士夺走了。 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那名皇子有些惘然,他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人抢走了东西,只是在摔倒之后便丢了那名幼儿和那柄匕首。 “江湖之人可要插手我们朝堂之事?”江君道冷语。 即使几十年前朝廷与江湖在抵御草原人入侵一事上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是朝廷与江湖始终是站在对立面的,只是碍于很多原因并没有直接冲突。 而现在,可能发生了引起了直接冲突的事情。 因为这里是杭都皇城,甚至实在皇宫大殿之中,即使这个时候发生了兵变,但这里是杭都皇城,是尘世间最大世家的家里面。 你一个江湖人士冒冒失失不打招呼就这样闯了进来,还在一瞬间威胁到了皇上的安危,让人如何不怒,如何不惊? 来人自然便是轻功成仙的刘长真了,他本来只是一个看客,从青云山一路看到了杭都,却在最后一站出了手。 因为少年皇子手持匕首怀抱幼儿的场景, 真是像极了曾经。 只是这一个原因,刘长真便出手了。 面对江君道的叱问,刘长真没有回答,他从高高的梁上飘了下来,站在大殿中央。 面对两名执政皇族,身后又是泱泱大军,他只是一名江湖人士。 “宗主,这下你可不能不出手了。”江君道说道,便不知从何处走出一名一身黑袍的男子,看着很年轻,但实际已经到了中年。 “现在外人插手,便是殿中此人,还请宗主出手吧。”江君道对一宗宗主请求道。 刘长真望着这名黑袍男子,平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威胁。 “仙?”刘长真不确定地问,一宗宗主年轻的脸上似乎是笑了,他举起手中的事物,众人这才注意到一身漆黑的他,手里还握着这么一件黝黑的事物。 那是一支弩,在近距离的中没有一名江湖人士敢自称绝对可以闪过。 即使是刘长真,在面对一宗宗主这名让他都觉得警惕的对手时,也不敢保证自己肯定能闪过了。 不知为何,一宗宗主没有出手,刘长真也没有逃,只是在场间对峙着。 江君道没有请一宗宗主快些出手,流氏皇族的军队也没有再进一步。 各怀心思。 “既然主人不欢迎,那我这名恶客就先离开吧。”刘长真一如往常的风格一样,打算跑,他话音刚落便动身了,那一瞬间,一宗宗主的弩也射了出去。 眨眼,刘长真就来到了,大殿门口——流氏皇族的军队再门口堵着呢,刘长真从这些人头顶想要飞出。 一宗宗主射出的那支箭也到了流氏皇族军队的头上,只不过他们没人看得见。 以刘长真的目力,在平时他也看不见,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到那么冰冷的杀意在侵身。 在感觉到杀意的一瞬间,刘长真就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那匕首中蕴藏着近仙的气劲。匕首直接与弩射出的箭矢碰撞在一起,反弹回去。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 不得不感慨刘长真的强大。 事情还没有完,那些士兵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反应快的人朝着刘长真的身影射出一箭。 刘长真随意便避开了。 只是,大殿之外还有军队。 大殿总共就那么大,怎么可能容下那么多人? 守在外面的士兵收到的命令是不许放任何人出去,哪怕是一只苍蝇。 苍蝇可能不被注意到,但是刘长真呢? 更何况,还有一支箭在提醒他们。 于是千万支箭射了出去。 本来有人从他们的头顶上飞出便是让人惊叹的事,接下来那人的所做所为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那人接住一柄匕首,脚点最初的那支箭矢,整个身体朝着天空调整了姿态。 接着他抛出那柄匕首,脚在箭矢上最终发力,整个身体朝着匕首突去! 此时箭雨距离他不过几寸的距离,他没有大的动作,就这样在及惊险的状态下依然平静,最后他赶上了那柄匕首,搭上了生命的最后一艘船! 又是一点,他朝着天空急速飞去! 众军哗然。 一宗宗主摇摇头道:“那人逃了。” 听着殿外的动静,江君道自然知晓那人已经逃走,他咬牙命令道:“出来,将这群逆贼伏法!” 执行命令的并不是一宗宗主,他悄然退下,江君道也不在意,毕竟现在又是只有江流两姓在争斗。 随着那声命令之后的许多执行操作,地面突然微微颤抖起来 远远的几百公里外的一条江水上,刘长真逗弄着怀中的幼儿。 幼儿还睁不开眼,刘长真笑着对划船的那人道:“我拿命换了两条命出来。” 划船的人笑了笑,道:“给我看看你救的那条命?” 刘长真依言递过去,那人转头,刘长真低头。 “真小”划船的人还想调笑几句,突然住口。 幼儿突然睁开双眼,望着两人。 两人互视,震惊着。 “这孩子的来历?”划船之人颤抖着问。 “应该姓流。”刘长真低声道,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尽兴。 划船的人也笑得很开心。 得了这样一人,青云山又能传承一代了。 你姓流,与我同音,不如就改姓刘吧就叫刘云吧。 ------------ 青云山(一) 大潦帝历1254年,持续了半个百年的大陆之乱终于落幕,战火肆虐后满目疮痍的黄土地上,饱受苦难的百姓们重拾和平,重新过上了奢侈的安逸生活。 南下作乱的草原异族果真凶残异常,不只再战场上冷酷狠辣,而且再对待战俘和奴隶的态度上也相当残忍,极少有受过折磨的人能够从草原异族的手中存活下来。 大潦王朝建立千百年,实力底蕴自然十分惊人,却在一个游牧种族的战马践踏下苦苦支持了半百年才最终觅得胜机,关于战争为何持续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以至于给整个大陆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个问题上,后世有大量的学者进行了研究与讨乱,其中最广受认同的看法是:作为一个千年王朝,大潦在没有危机存在的情况下,自我腐化了。 这里的自我腐化包括了很多,有文明水平的毫无进取固步自封甚至是退化,有统治集团阴暗的内部争斗,也有疆土在开拓的同时,整个人类大陆的所有矛盾包括种族与阶级等等在不断激化,由于没有人锐意革新导致了体系中出现了漏洞,导致了大潦王朝的国力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对于最后一个内容,后世的学者们都觉得很奇怪,因为无人锐意进取这一点,在那一个拥有几千年来人类最敬佩的思想家――夫子的时代,不言其他,就说夫子的那些传言很得意的学生,就说夫子,纵观夫子一世,完全没有对王朝体制的改革之举,甚至一点意图也没有,难道夫子也没有察觉出不妥? 学者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慨封建帝制真是阻挠社会进步。 不管后世的学者怎么讨论,我们这个故事的背景,便是在这场半百年的灾难之后,一个百花盛开的年代,那是人类大陆能人异士喷涌而出互相争霸的年代。 青州青云山。 刘云今年二十岁,在这一年青云山所有弟子中是年龄最小的一位。 不过要是比起身份,刘云是所有弟子口中的小师叔,因为刘云是青云后山那位老祖宗,活招牌的最小徒弟――青云山上,除了最早的一批入门弟子是由这位老祖宗亲自教授武功的,之后老祖宗便不再收徒,直到二十年前老祖宗才又收下当年无比年幼的刘云作为小弟子。而现在,受过老祖宗教授武功的青云山第一代弟子变成了如今青云山的师傅一辈,按照辈分,刘云自然就成为了所有弟子口中的小师叔。 虽然口称小师叔,但是刘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名弟子的尊重,原因很简单,执掌青云刑罚的陈长老修得一手好剑术,甚至可以做到传说中海外仙侠的飞剑之术,飞剑啊!这是每一位习剑少年梦寐以求得绝技,其为人更是正直,刚正不阿,你说说,弟子们如何不服?掌管药园的兄长老和蔼可亲,就凭着习武需求药材还有受伤需要医治,青云山上有谁敢不尊重他?而且熊长老又兼任迎客一职,在江湖上不晓得认识多少知名大侠,交际圈广阔得很,若是能得他一两句关照,以后再江湖上行走不就简单许多?还有还有,传功长老黄御尹,一介女流却掌握着青云山的弟子武功教授,关键是人还长得意外漂亮,你说 最后看一看小师叔刘云吧,据说是修炼了二十年的内功,内功啊!内力是武功的基础,越深厚当然是越好咯,可是不会武功招式内力再深厚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小师叔据说一招剑法都不会,一身深厚的内力好像就成了摆设,除了让他精气足,吃饭香,睡得饱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变化了。 吃得香睡得饱,这不就是猪吗?众弟子们在暗中不知道哈哈大笑过多少回。 这种人当我们的师叔?小的都不行。青云山大弟子叶青云心中更是这么冷冷想道,他想着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在意。不错,叶青云就是青云山的青云,而且是青云山的大弟子,叶青云觉得自己有责任担负起青云山这一代的任务,他应该是青云山下一位长老级别的人物甚至是青云山下一任的掌门!青云山每一位师叔辈的人物都是他所敬仰的,刘云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就算了,关键是还没什么本事,他凭什么当小师叔? “哼!等我成为了掌门,一定先废了你的辈分!”叶青云恨恨道,也不在乎自己的声响,心中对于何大魔收刘云为弟子着实有些不满意。 “是,是,大师兄以后一定会是青云山的掌门!”身边有一位弟子谄媚道:“大师兄?我们这便去斩水吧!不知大师兄能斩几尺了?师弟我这几日真是毫无长进,想求大师兄指教。” 叶青云从对刘云和何大魔的不满中回味过来,傲然道:“以我今之修为,后山之水我能斩三尺!” 一听大师兄如此说来,其他弟子们纷纷吃惊呼道:“三尺!大师兄竟然已经能斩三尺水了!”“大师兄太厉害了!不知道能不能与号称天下剑首的剑门弟子争锋了!” 一行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减弱,独留刘云蹲在附近的巨石上,方才那些弟子们的交谈并没有刻意躲着蹲在一旁的刘云,反而像有些刻意的让刘云听到一般,刘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将气排出。 “哼!”刘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很不开心地走开了。 他在青云山上呆了二十年,明显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可惜除了那些对他十分和蔼的“师兄”和师傅们,在同龄人中,并没能找到一个知心意的朋友。 行走在山道上,与在迎客亭迎客的熊正青长老打了句招呼后,一拐弯,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 不多时,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急匆匆地从山上跑了下来,熊长老定睛一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呀!这不是白白吗?怎么这么匆忙?” 来人名叫唐白白,是青云山上年纪最小的管事,青云山上长老执掌大权,但不会过多承担事务,修行是他们主要关注的事情,只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他们的实力与和实力相关联的地位来确保,所以他们不得不身居长老一职,至于其他不是十分重要的事务就交给其他人――那些人就是管事。 唐白白就是众多管事中负责伙食管事,别看他年纪小,饭菜倒是烧的不错,所以在青云山上很受欢迎,熊长老是一位极爱美食之人,对唐白白那更是关照,私下里喜欢称他“白白”。 唐白白人如其名,长得特别白净,就是特别瘦小,虽然烧得一手好菜但是似乎自身的营养却没有跟上,现在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吧,熊长老多少次劝他多吃一些,现在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唐白白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每一餐都是浅尝辄止。 “我找小师叔。”唐白白虽然不是青云山门下弟子,但是对刘云的称呼却和青云山弟子统一,这其实是一种默许,更是一种暗示吧? “他啊,那小子刚刚跑到林子里去了。”熊长老朝山腰的树林里一指。 “好,谢谢熊长老。”谢过之后,唐白白又匆匆离去。 刘云跑到这片自己心情不好时常常来散心的森林里,找到那颗最高最粗的树,深吸一口气后,纵力一跃,整个人像是一支利箭一般射向天空,落在极高的一枝树枝上,他坐下,背靠树干,对于自己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由得长出一口闷气,他视线透过千万片树叶,有些沉醉其中。 有声音隐隐在耳边响起,刘云以为是森林里的声响,一开始并没有理会。 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刘云才反应过来。 “小师叔!小师叔!你在哪里?”熟悉的清脆嗓音。 刘云跳下去,落地稍显狼狈,他赶紧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土,然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寻找着他的身影的唐白白发现了刘云,唐白白急忙跑来,气还没喘匀便说:“小师叔!掌门有领,让你快去正殿议事。” 刘云看了唐白白一眼――不知为什么,这个唐白白对他总是特别恭敬,虽然唐白白算不得青云山弟子,但是他还是能从唐白白身上收获仅存的一点尊严感,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唐白白面前极力想要保持形象的原因。 “知道了,幸苦你了。”刘云高深莫测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青云山顶跳去。 这一跳,刘云便像一只大鸟,唐白白在地上崇敬地看着刘云飞远的背影,好生羡慕。 在所有年轻一代中,刘云只在唐白白面前展现过自己的本事,这就是唐白白对刘云恭敬的原因。 一口气是飞不了多远的,不对,刘云并不会飞,他这轻身本事算是滑翔,而他深吸的那口气则是内力,他以内力强提自身飞起,自然飞不了多远――不管内力多深厚,也终究有穷尽之时。 穷尽了便应该落下,为何刘云能够坚持如此长的时间? 刘云已经飞出了那片森林,来到了青云山的剑场――那是一块巨大的平台,是众弟子们早工习剑术之地。 眼看出现了下坠之势,刘云双腿微微卷起,再次深吸一口气他竟然还能够吸气,难道他第一口气没有吸足吗?在空中刘云可不能将气吐出,否则他会立刻落下来。 第二口气,终止了刘云下坠的颓势,刘云再次上扬,沿着山势,来到了食堂这里是弟子们用餐的地方,眼见刘云又要落下,接下来便是第三口气。 第三口气,刘云来到了青云山山势骤变陡峭的转折点,第三口气不够了,虽然刘云没有出现下坠的势头,但是相对与山,刘云已经越来越近了,所以紧接着就是第四口气。 第四口气,支持刘云飞过了青云山的药园,来到青云山的跳崖。 在这里,刘云将气息尽数吐出,他整个身形急速下坠,就像一只折翼的鸟,当然,刘云不是鸟,他没有挣扎,仿佛认命般。 刘云不可能把自己摔死,所以他没有挣扎并不是认命,而是熟练,是的,刘云对于这样的经历已经十分熟悉,就好像他跳过好几次山一样。 事实上,他确实跳过好几次山。 每一次跳山,他都能毫发无损地回到山上,他早已习惯了,跳山对于他来说,就是修行。 崖下,是一弯水潭。刘云狠狠摔进水里,飞溅起巨大水花。 “哗!”刘云从水中露出头来,他爬上岸,调息一会儿。 急速下坠到入水的一瞬间,刘云的身体承受了一定的损伤,他将自己的状态尽量调整到最好。 接着,刘云冲向崖壁,然后他连提八口气息! 从远处看,刘云像是垂直奔跑在几乎垂直耸立的山体上!就好像奔跑在平地一样轻松! 这是震撼人心的一幕,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世间有人能够这样神奇地奔跑! 他速度非常快,逆着高速的风,刘云眯着眼,盯着越来越近的山顶。 “砰!”刘云上山顶,气息尽吐,身体重重落在地上。 面前是雄伟的青云山正殿,殿前的路两旁插着许多残剑,刘云沿着路走近那座殿。 此时,他身上仅一丝湿意。 ------------ 青云山(二) 青云山上最高点,便是青云山正殿上的那杆几丈长的尖锐无比的避雷针,凭那种尖锐程度和硬度,可以轻易刺穿世间万物,这样的神物,不知青云山是从何而得的。 而这青云山之巅只有当今掌门刘长真能够上去,也只有刘长真才能上得去,站在一根针尖上,要想不伤到自己,那轻功必然超绝。 曾经,刘长真在避雷针上踮着脚尖环顾周围,那一幕,很多青云山上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成为了青云山一个传说。 刘云问刘长真那个地方的景色如何,刘长真只是淡淡回答:“泱泱世界,独我俯首。” 从那以后,刘云便一直想着能够站上那根避雷针,只是害怕自己的脚会被避雷针刺穿,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刘云不能在众弟子面前展现功力,青云山正殿如此雄伟壮观的建筑,在青云山上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如果刘云上去了,自然会被轻易发现隐藏的功力。 看着正殿,刘云总能想起很多,但是有事在身,刘云没有过多沉浸在思绪之中,他快步走到大门前,双手轻轻触碰着门环,敲了敲。 先是有一些轻微的声响,随后正殿的大门之间裂开一道门缝,有厚重的光芒与气息从门缝之中透露出来,逼迫着刘云的呼吸。 刘云双手落在门上,开始用力推动,这高大宽厚如同城门一般的大门发出低哑的“轰隆”之音,知道推开一个人的宽度,刘云越过门槛踏了进去,殿内情景尽数落在眼中。 很多人都在,分成两边,青云山上除了药园长老熊正青与传讯长老张金羽外,其余长老都在,他们站成一边,而另一边其他的人们,男女老少都有,人数相当之多,大概占了殿内总人数的八成,只是刘云一个都不认识罢了。 自刘云推门的那一瞬间,殿内众人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大门上,刘云进来后,那些目光就全部转移到刘云身上。 刘云深厚的内力其实不仅仅带来了身体上的变化,在感知方面,刘云远超常人,甚至胜过青云山许多长老,他此刻能感觉到殿内的人们大部分都有相当高深的武学修为,这些表现在他们投来的视线上,刘云能够感到那些视线带来的沉重感。 那些视线在刘云身上停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直到刘长真对着刘云招收示意他过去,那些视线才最终撤回,刘云轻轻舒了一口气,稳稳走向青云山长老那一边。 刘云能够隐隐听见那些陌生人的交谈,还有警惕的低声评论和好奇的议论。 看来那些人就是山下其他门派的长老们还有门下的高徒吧,同一门派的都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还有个别门派只来了一人,看那年纪不像是弟子代的,也有个别门派像是拖家带口来的,男女老少齐聚,人数都是两位数了,这就显得有些突出了。 “这,便是我们青云山选定的天下行走候选。”刘长真拉着刘云道。 “不错,不愧是青云山门下高足,这一身内力修为确实惊人!”有人在对面感慨。 “额,这个光以内力为天下行走的评选标准有失偏颇,江湖门派共同推出的天下行走自然要内力充足,可是这会的功夫也要不丢我们江湖人士的脸面啊。”有人为难道。 “哼!若是内力就足够的话,我们教导门下弟子天天修炼内功不就得了?还要领悟那么多剑法刀法什么劳什子干甚?”有人怒喝。 刘长真看着渐渐有些混乱的局面,道:“既然诸位门主对于天下行走之人的评选如此重视,那就依大家的看法,武功高者当选吧!只是要选拔出大家公认的武功最高者,怕是有些困难,不若这样,我们办一场比武大赛吧,最终夺魁之人便可选为我们江湖公推的天下行走?” 这一句话放出,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些人看着刘云思考了许久,终于有人答应:“刘掌门的提议我赞同!” 这一言说出,其他人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毛病,便同意了。 刘云在这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知道殿内众人差不多都同意的时候,刘云才悄悄对刘长真道:“大师兄!要是比武的话,我真的不会打架,何况这些人,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些老家伙,还有啊,什么是天下行走?” 刘长真没有看刘云,低声道:“这个天下行走,你是必须当选的,别想着摆脱。”随后刘长真朗声道:“不如就在此地,各门各派派出各自选中的门下行走互相比试吧,嗯,比试方式就让这些后辈们随意挑战吧。”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不同意的声音冒了出来:“那怎么行,万一我们弟子被人车轮战战败了那怎么说理?” 刘长真朝那人看了一眼,笑道:“玉真门?人家武宗的弟子都没有发话,你们倒是先出头了,你们不看看你们自己带了多少名弟子来?” 这一句话说得那人面色一红,却是不敢再有异议。 刘云朝那边看去,一眼便笑了,原来拖家带口的就是玉真门的人啊。 其他门派的人也在思考:“当今江湖以青云山为门派宗首,其次就是有号称广收天下武学的藏经阁的武宗和千年大派桃花寺了,这两派对这样的方式都不持异议,那我们也不便多言。”于是场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把场地给后辈们空出来,要不这样,我们这些老人散开一些,留出空地划分成四格,同时进行四场比试吧,我相信大家对场间的比试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刘长真这话一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执法长老陈昊唯一运轻功落在场地中间,他手持铁剑,上刻“正道”二字,冷然道:“以我身为中心划分四地,比试者不得互伤性命,否则我决不轻饶!” 对于青云山的执法长老陈昊唯来当此裁判,场间是无人不服的,青云山的执法长老陈昊唯是江湖公认的铁面无私者,不管是何门何派,都对陈昊唯的公正佩服不已。 “既然事情已然吩咐,那么比试就正式开始吧。”刘长真朗声道,让全殿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已经有门派弟子开始落场了,他们的呵斥声与兵器撞击的声音充斥整个正殿,为了争夺这个天下行走之位,这些弟子们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斗得场间的众人眼花缭乱,不由得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不巧的是,青云山和武宗还有桃花寺的行走一直没有人敢来挑战,也一直没有落场去主动挑战别人。 其他门派的长老看见这一幕都差点骂出声来,因为他们一开始同意比试的小心思就是觉得这几人在天下行走候选人中实力最强,少不得被他人警惕,本来以为场间弟子都会对这几人车轮战,谁料到这些弟子竟然不敢!不知是不愿意做这车轮战的第一人还是畏惧大门派的威势。 场间的弟子们很快也意识到这大派门下候选天下行走的威胁,若是不率先除去这几人,自己是没有一点可能当选天下行走的,所以,那些弟子们的开始把矛头指向大派的弟子们。 此时刘云还在对刘长真说着什么:“大师兄,我可没有学过武功招式,待会儿我可怎么办啊,我可真拿不到天下行走的名额了,大师兄,你可别怪我啊!” 刘长真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和蔼地笑了:“不管如何,这天下行走是你必须争取的,事后我自会给你解释,至于打不打得过你不是说你没有学过武功招式吗?刚刚比试了那么几场,你难道没有趁机学会几招?” “嘿嘿。”刘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学会了三招。” 刘长真摸摸刘长真的头,心下有些感慨,几年前这孩子还只是到我胸口,怎么转眼间就与自己并肩了呢? 有几名弟子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刘云,看来都有心思挑战刘云,刘云有些惊讶,可是仔细想了想后又觉得释然,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还没有落场的武宗弟子和桃花寺弟子,觉得自己好生差劲。 这些人是把自己当软柿子捏啊!刘云心中一叹。 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都是觉得刘云在场间无人敢挑战是因为有一个天下宗首的青云山在身后撑腰,结果这个小子竟然还真的赖着脸也不落场挑战他人,只是恬不知耻,自己应该去教训教训他,于是很快就有一人等着一场比试结束,比试双方就连礼都还没有行完就站出来指名道姓要挑战青云山刘云。 刘云讪讪一笑,觉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自己的大师兄表示自己要去了,刘长真只是点点头,然后温和道:“好好表现。”便不再多言。 刘云嘀咕:“这个大师兄,是对我有多放心啊。” 他落到场间,与那挑战者互相行了一礼,然后自报身份:“青云山,刘云!” 那挑战者回报身份:“玉真门,徐双龙!” 一听那人的宗门,刘云突然笑了。 你说,这世间的事怎么那么巧呢?刘云刚刚学会的三招里,好像就有一招是从一个来自玉真门的弟子那里偷学的。 ------------ 青云山(三) “玉真门,传承的据说是谪仙人的剑法,老夫年幼时曾经有幸见过当年号称‘谪仙’的玉真子前辈施展的玉真剑法,果然有若仙人降世,只可惜玉真子前辈驾鹤西去后玉真门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得玉真剑法半点精髓的弟子了。”桃花寺的长老在为弟子点评:“至于青云山,何大魔可以说是当世剑仙了,只是不知与玉真门号称谪仙的剑法孰高孰低,更何况,不知这名青云弟子究竟得了何大魔剑法的几分火候。” 桃花寺长老的点评声并没有可以压低,场间许多人都听了去,这一下,那些玉真门的人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挑战刘云的徐双龙更是羞愧地满面通红,恨不得立刻将刘云击败以证明玉真门又出了自己这么一名得意弟子,他拔剑大喝,直直朝刘云冲过去。 刘云拿着大师兄刘长真给他的一柄青钢剑,比了一个剑招,那动作生疏地许多场间关注着比试的长老们暗地摇头,反倒是对那徐双龙稳健的步法有着不错的评价。 徐双龙注意到了旁人的评价,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他没有想到,当他开始注意到旁观的众人时,他在比试之中已经开始落了下风,而刘云专注于比试,无形中已经胜了他一筹。 自然有人也注意到此时徐双龙的脸色,心下想到原来也不过如此。 徐双龙也不得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比试上了,因为刘云在向他走近。 “听说你连一招武功都不会,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被选为青云山行走,又是怎么会有走向我的勇气?”徐双龙嘲讽道,想要在言语上攻心。 “我会啊!”刘云似笑非笑,徐双龙还想说着什么,突然看见刘云此刻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之后,刘云没有停下来,而是捏起一道剑诀,徐双龙将刘云的动作看在眼中,竟然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两道惊呼在殿内同时响起,徐双龙脸色扭曲地大喊,而玉真门的长老同样震惊无比:“青云山青云山!你们!你们竟然偷学我们门派的武功!你们还要不要脸?”玉真门的长老差点扑过去掐住刘云的脖子――刘长真的脖子,他是不敢掐的。 “哼!”场间的陈昊唯冷哼一声,那玉真门的长老竟然不敢再出声。 真是窝囊!刘长真心下冷笑,却还是解释道:“我青云山绝对没有偷学任何一门一派的一招一式,至于你们玉真门的剑法?我们青云山会在意吗?” 玉真门的长老已经满脸通红,他不信道:“不是偷学,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刘云说的,刘云随意道:“看了一遍自然就会了,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招式。”他话音刚落,徐双龙摆好姿势冲了上去,出手就是一式玉真剑法! 刘云出剑,同样也是玉真剑法,姿势一摸一样的两人持剑互相过招,一眨眼就已经过招七八,在旁人眼中,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一面镜子,其实只是一人对着镜子出招――因为两人的姿势都是在太相似了,场间的所有高手都i挑不出丝毫不同不妥。 “杀!”徐双龙眼看无法击败对方,使出全力,下一式“玉断”出招极快,仿佛打破了镜子的一面,对称的局面转变成一方快于另一方。 刘云吸了一口气,下一式同样是“玉断”,只是他后发而先至!他的“玉断”比抢先的徐双龙更快!气势更快蓄足!而徐双龙气势未满,就被迫接招。 “砰!”这一剑对过后,徐双龙被震飞,狼狈落地后捂住胸口喘气,看起来受伤相当严重。 “玉断”本就是一招极其霸道的剑招,取意玉石俱焚,以这两招为对决,失败的一方绝对要承受不轻的损伤! “荒唐!”玉真门的长老脸色铁青。 这自然有原因,并不是刘云想趁机废掉徐双龙,而是因为徐双龙想要借着这一招的霸道寻找击败一直与他同步出招的“镜面人”的胜机,确实,徐双龙这一手威胁到了刘云,刘云很自然地用出更强的手段,于是徐双龙败在刘云更强的手段之下。 结果在他人眼中看来,这是刘云的心机! 陈昊唯立刻来到徐双龙身后为其疗伤,在给徐双龙背部经脉点过几下后,陈昊唯起身看着脸色急切的玉真门长老道:“无碍,只是受了些内伤,我已为他排解,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只收了内伤?玉真门的长老显然不信,他又赶紧给徐双龙检查起伤势,只是他脸色慢慢变得异常难看――自打刘云走进正殿之后,他的脸色似乎就没有好看过。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玉真门长老不可思议地喃喃,他看向刘云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敬畏。 “我在对剑之前收住了剑势,我动手自然有分寸。”刘云解释,这一解释,让场间的众人终于改变了对刘云的看法,对呀,青云山选择的行走怎么可能会弱呢? 其实在得知青云山选择了一心修炼二十年内力的其余全然不通的弟子为门下行走的时候,其他江湖门派其实心中是怀着不信于恐惧的――他们不相信青云山会将天下行走这个资格拱手相让,此时见识到刘云展现出来的实力,他们终于将心中的恐惧放下,填补的是释然――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与青云山争夺天下行走呢? 桃花寺的光头长老抚了抚他的光头,赞叹:“好高的天资,好高明的眼光,好快的悟性,不愧是青云山啊,少寺,你去挑战他吧!” 桃花寺的行走要挑战青云山刘云! 刘长真眼角余光一瞥武宗的长老与弟子,那名持剑的武宗长老将弟子护在身后,对着刘长真微微躬身,刘长真知晓了武宗表达的意思,便没有出声。 桃花寺的行走少寺走到刘云跟前,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行礼。 “桃花寺,少寺!” “青云山,刘云!” “敢取这个名字,看来桃花寺的这个弟子不简单。”刘云心想,与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同时摆出了试探的姿势。 又是玉真剑法!刘云起手比之前更加熟练了,不再显得那么生疏。 “深厚的内力,超绝的领悟能力,若是这小子早个一两年习武的话,恐怕少寺也讨不了好,不过,哼!这个天下行走,我们桃花寺要定了!”桃花寺长老脸色阴郁着想着。 桃花寺百年来,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位人才!不过双十的年纪,就已得到了桃花寺少寺的地位,刘云并不知道,桃花寺的少寺可不是什么名字,而是寺主的第一继位人! 而少寺对抗刘云摆出的,是桃花寺的“大逍遥剑步!” “是东桃花寺的那一位祖师的绝学,看来这个少寺不好对付啊。”刘长真眯起了眼,他想看一看刘云面对这样一个强敌会如何应对? 刘云着实没有什么比武经验,看少寺似乎准备好了,刘云毫不客气就冲了上去,殊不知其实他这么一冲,才变成了吃亏的一方。 桃花寺大逍遥剑步是一种以退为攻的步法,而且剑招随心意至,步法则不因手中的剑招打乱,真是一门名副其实的“剑步”,要学会这么一门武功,需要学习者对于剑法有着极为坚实的基础。 少寺的剑法究竟有多么精妙? 看他出剑对着刘云额头点去,动作给人以十分流畅的感觉,刘云偏头避开,手中剑再深入少寺的防守范围几分,谁料少寺也根本没有防守或者避开的动作,依然选择了强攻,他流畅地将刺剑转为横斩。 这两人都不愿意退让! 刘云蹲下,那剑依然不放弃最初的指向,指着少寺刺去。 “中!”刘云爆喝! “玉断!”刘长真对刘云不放弃进攻的气势感到十分欣慰,刘云果然已经将这一式“玉断”吃透了,这“玉断”一招若出,必须命中对方,否则不单剑招威力大打折扣,后续连招极不流畅,而且防守也会出现巨大漏洞。 刘云不放弃进攻是为了胜,只是少寺为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强攻? “变招了!是游龙剑步!”观战的人当中有见识广博之人惊呼。 这游龙剑步是搭配防御剑招的游走的步法,十分灵活,施展地好的话可以躲去许多进攻,没想到在一番坚持进攻的攻势下,少寺还是选择了退让。 少寺终于是选择了退让。 当场间众人以为在刘云和少寺比试的第一回合是刘云稍微占了上风,没想到桃花寺长老笑赞道:“好悟性,没想到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将这‘玉断’的爆烈之意完全领悟。” 刘长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少寺要在刘云施展出这及其爆烈的“玉断”依旧先选择直面锋芒的原因了,原来只是试探刘云是否真的完全领悟了这一剑招! 若是旁人都知晓期间道理,恐怕都不会说这第一回合的来往是刘云稍占上风。 少寺变招之后躲闪至刘云身后,刘云想要回防已经来不及了,少寺步法回到“大逍遥剑步”,又是随意的一剑。 “快意剑!”依旧有人认出来了。 快意剑,大逍遥剑步,看来这少寺是继承东桃花寺的开派之祖衣钵之人。 “没想到,桃花寺传人竟然会去学那叛门弟子的武学。”刘长真微讽,桃花寺长老全不在意道:“既然是好的武学,我寺弟子自当铭记本寺武学宗旨,广学天下武功。” “哼。”刘长真冷哼,心中却不平静了,本来以为刘云此次拿到天下行走资格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桃花寺竟然也出了此等人才! 按捺住心中烦躁,刘长真继续平静观战。 少寺这一招“快意剑”真的是十分快刘云只来得及弯手向身后一斩,希望能误打误撞破解这背后一招,毕竟他的后脑勺可没有长眼睛。 “砰!” 两剑相碰! 斩中了!刘云心下一喜,借着剑上力道将身体扭转回去面对少寺,少寺惊讶于刘云竟然挡住自己这一剑,退后几步不再出手。 这一下,任谁都看出了刘云完完全全占了下风。 “你刚刚和我对剑时用的步法,我好像理解了一些。”刘云突然出声道,他看起来很是自信:“还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吧,只是别再像刚才那样背后刺我一剑,我可看不见啊。”说完,刘云还讨好一笑,似乎时恳求少寺多在他面前演示武学。 看见刘云这个样子,刘长真突然不再担心了。 “他是刘云啊,我本当十分放心才是。”刘长真轻声道,全然不顾桃花寺长老再一旁已经脸色铁青。 “我对我们少寺也是十分放心啊!”桃花寺长老道。 “都是心血啊。”刘长真深有同感,桃花寺长老也不复之前的针锋相对,点点头表示赞同。 “且看吧。”刘长真道,这时,刘云已经有了动作了。 ------------ 青云山(四) “玉断!”刘云喝道,又是这样一记剑招,他本来并不知道自己偷学的剑招叫什么名字,只是听见了旁人的交谈,知道这是玉真门的一式爆烈剑招,当然,要在喊杀声此起彼伏的比试场间听见旁人小声的交谈需要极高的耳力,巧的是,刘云有,只不过要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 他提起了身体里的内力。 就像寻常农家提起一桶水,刘云使了不小的劲,他这一口气吸了有平常四口气那么多。 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为剑招基础,这一式“玉断”展现出来的爆烈之意异常强烈! 仿佛有火在后焚烧! “这是!”玉真门的长老远超之前的震惊,旋即整个人瘫坐,失了全部力气。 少寺清晰感觉到了这一剑的威力,不敢小视,脚下大逍遥剑步一踩,手上连出七剑,每一剑踩在每一步上,七剑连出与刘云手中剑交刃。 “退了!”桃花寺长老握紧双拳。 少寺的七剑对七步,每一步都在向身后退去。 刘云剑势用尽,刚好能够逼近少寺,他却回身收剑而立,少寺略显狼狈正身而立。 “玉断!”刘云再喝,四口气在体内燃烧着。 “那是玉真剑法最精髓的绝学玉石俱焚呐!他他怎么可能偷学会呢?怎么可能”玉真门长老无神低喃,听得众玉真门弟子默然无语。 少寺又是被逼退,不得已出诸多剑招抵挡刘云的玉石俱焚。 眼看着优势完全又是一边倒了,桃花寺长老与刘长真同时出口: “好了,不要再逼招了,怪难看的。” “好了,莫要在藏招了,怪难看的。” 言语一出,场间一度有些尴尬。 刘云收剑行了一记同辈礼道:“多谢指教。”少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被逼得太紧,这时有些发愣地点点头,不过也明白了刘云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逼你出招已经逼出得够多的了,接下来,我们就定胜负吧。” 刘云的其实陡然再变! 原本的四口气就让他的内息超过了少寺,接下来他又吸了两口气。 一下子提起六口气! 这是刘云自己都没有尝试过的!他被何大魔要求过最多只能提起三口气,而三口气刚好是少寺的内息强度,刘云为了压少寺一头才破例提起四口气,他也并不知晓自己最多能提几口气。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最少能提七口气!因为!他提六口气明显还有余力! “玉断!”刘云大喝!带起滔天气浪!这些起劲甚至影响到了其他场间的比试者。 “危险!”陈昊唯变色大喊,立刻斩出一剑。 刘长真同时闪进场间,他轻功无双,竟然比陈昊唯的飞剑还要快上三分,刘长真揽住少寺的腰,“咦”了一声,带着少寺躲开了刘云这可怕的一剑。 刘云眼看目标被刘长真救走,想要收剑又一时收不住,那青钢剑笔直刺入正殿的地面中,剑身完全没入其中。 这一剑我决计是挡不住的。少寺看着青钢剑心下黯然。 桃花寺长老对着刘长真行了一礼:“多谢掌门出手。”他带着少寺向后退去,显然是认输的表现。 “没想到专修内力是这样的结果吗?”刘长真看着在那尴尬地拔剑的刘云,眼中闪过异彩。 “好了,别拔了,就让那剑留在那里吧。”刘长真道,刘云抬头“啊?”了一声,突然明白刘长真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笑嘻嘻地跑到刘长真身后。 刘长真怎么会不知道刘云怎么想的,他无奈笑笑,朗声道:“场间的弟子们都停手罢!” “什么?”场间在比试的弟子们有些不情愿地停了下来,有些性子犟的还不肯停手,但是被一些刚刚看过刘云与桃花寺少寺的比试的同门拉住。 “比试临时更改了规则,我决定”刘长真话音未落,立刻有人出言打断:“什么意思?你想让你门下弟子直接当选吗?” 刘长真瞥了一眼那满脸通红的玉真门长老,并不理会:“由我门下行走刘云接受大家讨教,若能全胜,我门下弟子自然当选,若是有败绩,自然不作数,依旧以之前的规则比试。” 场间平静了许久,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打算接受车轮战啊!这刘云究竟是何等人,竟敢如此托大。 “如何?”刘长真见场间竟然无人敢应,便再问。 武宗那名行走回道:“晚辈认输。” 瞬间一片哗然。 无人敢应其实是因为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些小算计,希望有人能先出场讨教磨一磨刘云的精气神,最佳人选自然武宗那名到现在都未出手的行走,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认输。 又有相当多一部分门派行走听同门或旁人描述了刘云和少寺的对决,心生退意。 “哼!畏惧不前如何能担待行走?”陈昊唯在场中呵斥,不经意间对着刘长真比划了一番。 刘长真会意,心中想着你这家伙也会耍小心机?脸上却平静着不表露出来。 有弟子被激,果然站了出来要讨教刘云,刘云也不客气,难得可以展露自己的武学,他可不愿意藏着掖着,只是知晓不可伤到性命,不然他真想试试自己究竟能提几口气 刘云提上三口气,只用一剑,这名弟子狼狈退场,所有人看得吸一口凉气。 “还有谁?”刘云及其兴奋地叫喊,他是真想再来人比试比试切磋切磋,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就是**裸的鄙视,再加上之前陈昊唯那句话,立刻又有冲动的弟子上前比试,刘云更开心了,这一下只用了两口气,用着刚刚学到的几招剑法戏耍着这名讨教者。 武宗行走认输,桃花寺少寺比试败北,再看刘云状态更是神勇,那些门派长老都护住弟子不再让他们前去讨教(丢人)。 见不再有人上来讨教,刘云觉得有些无奈,他可还没有打够呢,陈昊唯与刘长真这一手就是希望刘云干净利落大胜几场坚定那些弟子退缩的决心,快刀斩乱麻嘛,省得再这么比试下去浪费时间。 只是还有人不死心,道:“武林盟主莫千山可还没有出面呢,这天下行走就这么定了?” 刘长真脸色有些古怪道:“听说莫千山并无子嗣与弟子,只有一名年纪刚满十八的侄女,他不出面自然是默认了不参与嘛,再说,武林是武林,江湖是江湖,我们江湖之事,恐怕还轮不到武林来管吧”。说完竟转身就走,他向刘云招了招手,刘云留恋着随他离去,这时无人再敢多说,自然是默认了刘云当选天下行走之事。 场间其他长老看着那名提及莫千山的长老,眼神都不善,那人被看得冷汗直流,心道自己坏事了,不敢多留,带着弟子灰溜溜地溜了。 习武界原本都称江湖,只是几十年前的草原人入侵之事,使得江湖分为两派,一派亲近朝廷愿为朝廷效力,竟然自甘降低身份成为士卒,而另一派,则镇守门中保护一方百姓。 而亲近朝廷的武人大多是江湖游侠无门无派,着实不好管理,所以才推选出了一位武林盟主,而原本的江湖人士多为门派或世家,自然不愿意变成朝廷掌握的力量,所以江湖依旧为江湖,不服从朝廷的调动却执行着他们自认为的保护一方的责任。 只是在百姓眼中,多是认定朝廷,其次是武林,最后才是保护一方的江湖,也许是因为前武林盟主也就是莫千山的兄长莫渐生是为了抵御草原人入侵而身亡的缘故? 刘云跟着刘长真绕着路来到了后山偏僻的一出小木屋外,刘云认得这屋子,他来过这里很多次,知道这里住着一位青云山的老祖宗。 这是青云山最著名的小黑屋 “怎么了?要见师傅他老人家啊?”刘云小心翼翼问道,不敢高声。 “师傅他平时最宠你,你这一下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自然要跟师傅他打声招呼。”刘长真回答。 “这么快就要下山吗?这么急与师傅他老人家告别?”刘云有些傻眼,他确实很想下山看一看,只是觉得这么快下山还有些留恋。 “自然不是,只是还有一些事要找师傅商量。”刘长真淡淡道。 “何事?”刘云疑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长真不再多言。 两人并肩走进小黑屋。 不知是否是门内的杀意十分足,刘长真推开这木门显得有些吃力。 木门极不情愿地发出响声抗议。 小黑屋的门被打开,门后面果然是漆黑一片,正如小黑屋的名。 似乎是错觉,刘云感觉门后面有人睁开了眼睛。 这么多年来,刘云进出小黑屋不知多少次,只知道小黑屋内很黑,却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屋中睁眼。 在小黑屋内,除了自己的师兄弟们,就只有那名老祖宗了。 怎么回事?刘云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 “见过师傅。” 刘长真行礼,胳膊肘顶了顶刘云。 刘云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见过师傅。” 刘云与刘长真一齐行礼。 二人面前,那盘坐在小黑屋中的白须老人,自然就是那名威震天下的何大魔! ------------ 青云山(五) 江湖上不见何大魔久矣。 那些曾经流传在江湖的关于何大魔的传说已经湮灭在时间的河流中,现在在江湖上流传的都是剑榜中人四处比剑的事迹,还有十大高手榜的排名更迭。 没有人再多关心老牌巨头桃花寺和武宗的事情,这两门派在何大魔的杀戮下底蕴大损,新生的东王阁与通虚谷两门派占据了江湖传闻的大头,可谓是在年轻一代中最为火热的门派。 至于青云山,那是江湖公认的首领,作为一种潜意识根深蒂固在所有江湖年轻一代的脑海中,只是青云山许久没有在江湖中有所动作,所以渐渐的,青云山成为了江湖的一种标志,而不像是一种活生生的代表。 原因自然是何大魔。 何大魔成为了世人眼中的魔,却又反屠世间魔,前面一件事让何大魔举世为敌,后面一件事又让天下人欠了何大魔一个恩情。 在这么一种矛盾的情况下,何大魔最好是不要出现在江湖上,这样也好让那些人收敛动作,巧的是,何大魔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呆在青云山上不再出世,便免去了许多麻烦。 有何大魔这么一位绝世强者坐镇,再加上刘长真与青云山众多长老的苦心经营,青云山迅速崛起,不光顶尖实力远超其余门派,就连门下弟子也多有出息,只是这些年,青云山似乎完全消失在江湖人士眼中。 知道刘云击败天下门派的门下行走当选为江湖的天下行走,青云山这才重新以一种强硬的姿态重回江湖人士的视线之中。 许多人在思考青云山这一举动内藏的意义。 许多人为此行动了起来,天下因为刘云一人变得暗流汹涌,只是刘云尚未明白自己这个天下行走的意义。 “大师兄啊?这个天下行走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当选啊?”早在来小黑屋的路上,刘云就忍不住问了刘长真。 刘长真不得不给刘云这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白痴青年普及知识,同时心里想自己让刘云专心修炼内功二十年是不是有些不妥,刘云这一下山,说不定就成为了第二名何大魔了? “这天下行走啊,代表了江湖对世间的声音,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因为天下所有的势力都会注意你,思考这是不是我们江湖人士的某种态度。” “为什么要看我啊?”刘云苦着脸道:“很紧张的好不好?” “为什么?因为你以后是要领导江湖的人,是江湖的未来。”刘长真道。 “啊~那我应该干什么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啊。”刘云只是不通世事,并不代表他笨,很快便明了这个身份的意义,他从小就被告知是天才,所以觉得自己当选是理所应当的,并没有就为什么是自己当选天下行走这个问题发问,而是直中要害。 “咳咳。”刘长真咳了一声,脸色有些尴尬,并没有回答刘云这个关键的问题,恰好小黑屋就在眼前,刘长真及其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带着刘长真走进小黑屋,直面他们的师傅。 何大魔的精神很不错,枯坐小黑屋几十年不曾踏出一步对于他来说看来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眼中渐渐多了几分迷茫。 “师傅,过几日我们就送小师弟下山了。”刘长真低声道,刘云腼腆一笑。 何大魔抖抖嘴旁的白须,出声道:“下山下山啦?”这位凶悍的老人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和蔼:“小云今年多大啦?” “二十已过一月余了。”刘长真恭敬道,何大魔点点头,眼中略有神采:“二十了,是时候下山游历一番了啊这去找周打铁打一柄剑吧,小云还没学过剑法吧?” “师傅,小云刚刚就已经学了几式。”刘云笑道,有些得意。 何大魔哈哈大笑,枯瘦的手高高抬起,一柄黑铁剑从一处黑暗的角落中飞来落入何大魔手中。 “来来来,为师再教你一剑。”何大魔示意刘云跟随自己出门,刘云发愣,自己从来没见过师傅何大魔出过小黑屋的门,不论三餐还是教授自己武学都是在这小黑屋内。 这是第一次,何大魔亲自为刘云演示剑法。 “动身啊?师傅要教的是每一位青云山掌门必须学会的剑法,还不快跟上?”刘长真催促,刘云回过神来,捕捉到刘长真话语中的内容。 “我?青云山掌门?”刘云震惊,他以为自己当选天下行走便已经够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大一个身份要交给他。 “怎么了?”刘长真疑问。 “我已经有一个身份了啊?”刘云愣道。 “哼,定性思维了吧?谁说不能同时有两个身份的?你可知道上一任天下行走是谁?”刘长真促狭道。 刘云回味一番,悟道:“是大师兄!” “快去!”刘长真一拍刘云脑袋,刘云跳出小黑屋,来到小黑屋外。 在小黑屋前的大片空地上,何大魔对刘云道:“来,小云,接我一剑。” 在刘云还没来得及做好接招准备的情况下,何大魔手持那柄饱经风雨侵蚀的黑铁剑向刘云刺了过来。 刘云呆住了。 并不是惊讶师傅突然向自己出手。 而是很多年前,像一名叫做罗先天的武宗弟子那样,明悟了许多。 自然,刘云的悟性比罗先天高出许多,那罗先天现在已经是武宗的掌门,那么刘云呢? 何大魔在离刘云眉间一尺时收剑,摆摆手,发现刘云完全呆住了,很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如此,这青云山的绝学便传承了下去。”刘长真在一旁恭敬道。 “好了,我很满意,就让小云放心出发吧对了,让周打铁造剑的事情,不要马虎。” “是。” 刘长真微笑,轻轻拍了拍刘云的肩膀,问道:“可都记住了?” 刘云受了刘长真这蕴藏一丝内力的一掌才清醒过来,有些刚刚解出一道难题之后的乏力,回过神来,尊敬道:“记住了。” “现在就不要多想了,记住了日后慢慢回味,对了,此剑不可外传。”刘长真道。 “不碍事,他们看不懂的。”何大魔很自信,得意洋洋地走进小黑屋。 刘长真与刘云两人看着那件亘古不变的小黑屋,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才会又踏出这件木屋。 仔细算算,师傅年纪多大了? 人间真仙能够像那些神话传说里的仙人一般长生不老吗? 刘长真有些出神了。 现在反而是刘云拍醒自己的大师兄。 “嗯。”刘长真咳了咳,带着刘云一路无言,走向正殿。 “今天的事就算了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刘长真对刘云道,然后转身面朝青云山各个长老,除了药园长老熊正青还在青云山迎客亭迎客,就连许久没有见面的传讯长老张金羽都匆匆入场。 刘云看见了张金羽,喜悦道:“师兄,真是许久不见。” 张金羽疲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小师弟。” 在青云山上的众位长老之中,就数张金羽与刘云的年龄最为相近,这两人也是私交最好,算下来半年不见,自然很是想念。 二人闲谈几句,刘云也知道张金羽和青云山众位长老有事相商,而自己只是青云山上的小师叔与门下行走,现在又多了一个天下行走和未来掌门人,却依旧不是青云山的长老,没有商量青云山上要务的资格。 青云山正殿的大门在刘云身后缓缓关闭,将殿内殿外完全隔绝。 刘云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去了,张金羽在片刻后从正殿出来,又匆忙下山去了。 又过了没多久,药园长老熊正青与东王阁阁主一路畅谈走向青云山正殿,来到正殿门前,熊正青一叩门环,大门打开。 东王阁阁主东人仙有些紧张。 刘长真笑容满面地上来迎接东人仙。 东王阁是最近几年来江湖上热议的新晋大派,门内分为文物两脉,文脉研究数理,走的是于纸面解析天下武学的眼技,不算习武之人,甚至多是中举不成的读书人,武脉依凭文脉的研究多通晓繁杂的招式与步法,东王阁武脉弟子在年轻一代中名气很是响亮。只是门下行走秦天却出自东王阁文脉,他本来是文脉一名不得志的读书人,却对数理算法异常精通,他想出了一种以武反算数理的方法,便从文脉步入武脉,哪想从此武技一飞冲天,成为江湖年轻一代中最强几人之一。 “东兄,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刘长真与东人仙紧紧地握住手,显得很是亲近,几乎是算得上亲昵? “在下东人仙,与各位青云山长老能在此相商,很是激动啊。”东人仙年岁不老,却也不小,不知为何如此出言。 “以后常见面,就不会如此激动了,哈哈哈哈!”刘长真豪爽道,场间自然也是笑声一片,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青云山执法长老陈昊唯都意味深长地维扬嘴角。 “那倒是,以后就是亲家,都是一家人了。”东人仙笑。 其实东王阁不止是门下行走秦天在江湖中出名,还有一人更是大名艳名远扬! 是东人仙与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白灵的女儿东天仙,被称为是“天下第二美人!” “想必东兄也是见识过了我们刘云的武功,应该没有失望吧?那这婚约便说定了?”刘长真问。 “自然,青云山小师叔的武功果然高深,小女能有如此好的一位丈夫也是福缘不浅,婚约如此定下便好!”东人仙很是痛快。 其实刘云虽然没有掌握长老职权,不过做为青云山的门下行走与未来掌门人,他完全有资格参与青云山的长老会议,只是这一次原来是谈刘云与东天仙的婚事,这刘云自然不好出面! 半夜,躺在床上憧憬山下之行的刘云自然没有想到,自己又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东王阁少阁主东天仙的未婚夫! ------------ 剑镇与下山 剑镇。 青云山的山脚,有一条长河,长河汇入东海。 长河沿岸风景秀丽,常常有游人结伴,渐渐的,长河带动了沿岸的发展,随之的改变就是附近的酒家变得相当繁华。 游人之中有踏青的读书人,也有浪迹天涯的游侠,前者为了自己的风流名声一掷千金,写了大量的诗篇,为的是让朝堂之上的人能注意到他们从而获得青睐或者重用。 而后者,后者发现了长河附近的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剑镇,剑榜之上的所有剑,都是出自于这里。 整个江湖都是以剑为尊,不然也不会在百器之中单独列一份剑榜出来。 不错,所有剑榜上的名剑都出自与剑镇居民之手。 所有的剑镇的居民都是优秀的铸剑师。 从剑榜第一的龙须,一直到剑榜第十的虎锤,全部出自剑镇的这些居民。 而且还听说,剑榜上的名剑有七八柄都是出自于剑镇一人之手。 那人便是,周打铁。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剑镇变成天下公认的铸剑圣地。 要知道,剑榜是由武林盟主亲自点评的,每三年都会在剑镇后山附近的剑池上举行剑榜的排名大赛,手持名剑的人都会前来比赛争取剑榜上的排名。 所有习武之人热议的话题,最热的不是江湖年轻一代中的高手,而是同为武林盟主点评的十大高手榜,之后便是剑榜! 而关于年轻一代中的高手的谈论,只是正餐之外的点心罢了,毕竟年轻人还未成长,江湖的顶梁柱还是那些老人。 而那些老人,都不得不遵从十大高手榜与剑榜的排名。 由剑榜威名,可见剑镇之名。 可见周打铁之名。 剑镇不大,统共不过几百户人家,不过声势不小,一天到晚都是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剑镇也不小,除了居住的街上,剑镇后面倚靠的后山也是镇上居民经常往来的去处,果蔬粮食取于此,木材取于此,野味取于此。 剑镇后山环绕着一座水池,这里就更是剑镇居民时常来的地方,天微微亮时,水池上会挥发出浓厚的水雾,极似人间仙境。 这个时候,剑镇后山与这方水池野兽横行,一个人武艺再高强也不会无聊到以身犯险来到这里。 此时天蒙蒙亮,池面不时有大家伙翻腾,尽显生机,只是网近处观察,才会惊讶发现这竟然时两名年轻男子! 不知他们在干些什么,直到太阳完全露面之后,池上水雾褪去,野兽们不甘心地嚎叫两声又退居密林之中,这两名青年从水面露出头来,大口喘着气。 似乎很吃力,这两名青年面露艰难之色,缓慢地向岸边靠近。 等到青年们成功爬上岸后,才能看清青年艰难浮出水面的原因,原来这两名青年身上各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装满铁砂的麻袋。 青年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叫周毅,他躺在地上,偏头看着身边腼腆笑着的弟弟周柔,也笑了。 “今天收获不少呢。”周柔开心道:“想不到我们竟然找到了一堆铁砂丘。” “哈!真是幸运,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就赶紧把铁砂带给爷爷吧,这么两大袋,可以造七八把好剑了吧?明天爷爷就不会让我们再来取铁砂,不如我们明天去打猎吧?”哥哥周毅显得很是兴奋。 “可是我想去听戏。”弟弟周柔明显是不喜打猎这种生灵不友的乐事的。 “听戏听戏,那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来池底采铁砂!”周毅气哼,也不管休息了,起身背起铁砂袋,一步一屈。 弟弟周柔性子软弱,忙背着铁砂袋跟了上去,不知是害怕一个人回去没有伴还是,怕哥哥生气。 两人赌气般走了许些世间,哥哥周毅听着身后不远处弟弟越来越粗的鼻息声,挑了挑眉,放慢脚步,等弟弟恍惚间与自己并肩后,抬起弟弟的铁砂袋放在自己肩头。 周柔忽然觉得浑身一轻,看见是哥哥,甜甜地笑了:“好吧,明天就去打猎吧,不过我要去河边钓鱼。” 周毅也高兴了,两人和好如初,结伴回去。 熟悉的剑镇特有的连绵打铁声近了,兄弟二人穿过密林回到剑镇。 剑镇上每一户人家都会铸剑,但是各有特点,有人喜欢在屋内光着膀子熔炉蒸闷出一身汗,有人喜欢在门口裸露着古铜色的健壮上半身,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挥动手中的铁锤。 林大叔是后者。 他住在最靠近剑镇后山的剑镇后街的最后一家,其实鲜少有人能走到这里,除了小镇居民和不多的求剑之人,所以林大叔不在乎别人看见自己的一只断臂。 是的,林大叔只有左手,他右臂在早年间不知为何断去,本来挺强壮的一个中年男子,因为断臂而一直独居到中年仍是单身。 他似乎也不在意,求剑之人很多,他林大叔的铸剑手艺在剑镇也算数一数二,其实还是有不少女人倾心与他,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总不可能让那些女子主动献身吧? 于是,林大叔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锤剑胎。 今天亦如此,一壶茶,一只手,一座火炉。 林大叔左手持锤不停挥动,汗水也随之挥洒。 每一锤似乎都是一招剑法? 若是有习武之人,必然会有这种错觉。 林大叔锤得正起劲,觉得浑身都暖烘烘地,从内而外,绝对不是今天的好太阳照的,而是每一锤都调动了体内雄浑的内力所致。 他一边锤,一边又朝剑镇后山的方向笑骂:“两个小兔崽子!一位我没看见吗?” 闻言,周毅周柔两名青年嬉笑着从一座假山后走出来,羡慕道:“林大叔好装的身体!” “嗐!这有啥?等你们也打了十几年的铁,就也有了这样的身材。”林大叔笑着看着真正羡慕的周毅,又道:“咦?你们今天采了这么多铁砂吗?” 确实,周毅周柔今天背着的麻袋体积大约是平常的三倍大小,很容易引起注意,林大叔突然一副了然的神色:“哦!想来是周老头今天有大客,所以让你们多采了些?” “咦?爷爷今天有求剑的预约?”周柔喃喃,周毅则高声回复林大叔:“大叔!我们兄弟俩半夜乘着星光去池底采的铁砂,哪里知道爷爷今天有客人?”看来哥哥周毅倒是不在意这个所谓客人,想必是求剑的人见多了,都当做寻常前来恭敬求剑的剑客。 “不说了,林大叔,我们先回去了。”周柔也大声道,拉着哥哥就要走——他可没背着麻袋,行动方便了许多。 “去吧!”林大叔一挥手,又握着铁锤继续蹂躏炉中的剑胎。 这下周毅也开始思考起这个客人,究竟是谁了。 周打铁的房子在剑镇的中央,以往都是太阳刚出山炉子里的烟就要升起来的,可是今天日上三竿周打铁都没有开炉的意思。 因为来了客人? 周家兄弟已经见过客人了,客人是一位据说是从山上下来的年轻人,轻功超绝,眉眼间满是一股子平和的味道。 平和却不可亲。 周家兄弟与客人见过面后,被周老爷子叫进了铸剑室中锤剑,自己扛着两麻袋铁砂开始和这个客人算了起来。 原来剑镇之中喜欢闷在室内流汗的是周老爷子。 原来这名客人真的是来求剑的。 客人自然便是不久之前下青云的张金羽,他要为未来的青云山掌门准备一柄好剑,这是青云山祖宗何大魔的要求。 不过似乎商讨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两人谈的不是很融洽。 周家兄弟在铸剑室中隔着厚厚的青石壁都能隐约听见周老头的怒骂声。 “你们青云山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周老头便是名震江湖的周打铁,本来慈祥甚至有些顽皮的老爷子今天突然发疯,似乎是被逼急了。 张金羽面对周老头的斥骂,并没有面露不虞之色,甚至还略带一点愧疚,等周打铁骂了一番后,才轻声小意道:“我也知道这是在为难老爷子了,可是我们那边的老爷子也不好应付啊。” “呸!我自然知晓!若不是你们那边的祖宗,我还会离你们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周打铁喝了一口水润一润干燥的喉咙,还想继续骂,张金羽着实也有些被骂怕了,小意道:“我们也不强逼您老人家,尽量做吧,我这祖宗虽然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也不至于太过刁难不是?” 周打铁便不再骂了,他淡淡道:“那便从现在开工吧,只是要打造出那样一柄绝世好剑出来,只怕你们要等上那么长一段时间。” 张金羽笑道:“自然,铸剑一事全由您操心,我们不会随意比划的。” “那就好。”周打铁扛着麻袋走进铸剑室,关门的一刹那瞥了张金羽一眼,意思很明显:“送客,不送!” 张金羽心想自己该做的事也做完了,只是还是要交代一下,他大声喊,怕周打铁听不见:“老爷子!若是剑铸造好了,还请您告知” 铸剑室内传来周打铁不耐烦的声音:“知晓!林达意是你们的人!” 张金羽摸着鼻子尴尬一笑, 走出了剑镇。 此事已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转眼间过了三天,青云山为刘云准备好了行当,刘云自然要下山了。 临下山前,刘长真还不忘交代刘云几句,看见刘云兴奋到显得轻佻得模样,刘长真不满道:“此去江湖,要改一改你的性子了,在江湖上,可没人会让着你”说话到此,刘长真觉得有几分不妥,改口:“就算大部分人因为你是青云山小师叔,可是你要知道,天外有天,莫要以为自己可以仗剑恣意走天涯了,要是做了什么坏事,我第一个下山捉你!” 刘长真下山捉人,自然没有人跑得掉,刘云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显然怕得要死。 “还有,行事不要堕了我们青云山得名声。”刘长真又接着说。 “大师兄放心!”刘云郑重道。 刘长真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便打算就此作罢,他身后的青云山长老一个个脸都白了,心想这下山便是不知多久的事,就这么交代几句就完了?这掌门是不是太不放心上了还是怎么的,药园长老社交能力强,处事圆滑,知晓几分事,这时走出来又补充吩咐:“这行走天下郑重一些,万事小心,嗯不要主动招惹别人” “这是何话?”刘长真皱眉打断。 “”熊正青有些尴尬,回头看看众位长老,又接着吩咐道:“下山不全是玩耍,要做一些正事。” 得!想来青云山上的长老都把行走天下当作玩耍之事看待了。 “什么正事?”刘云问,谁料这个时候刘长真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吩咐正事。” 刘云不解地看向刘长真,心想:“连正事都能忘,不知道大师兄执掌青云山这么多年是怎么打理山上事务的。” “你此次行走天下,别忘了挑战诸位江湖十大高手榜上的那些高手们,还有,去见一见几家大派的真传弟子,比如东王阁与通虚谷,武宗也是要去的哦,对了,还有扬州的二月船,对了,东桃花寺也是别忘了的,那里的景可好看了,你多作停留也不是不可,最后,一定要去杭都走一走看一看。” “杭都?”刘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记得,大师兄从小就对自己说,自己的家在杭都。 “记住了吗?”刘长真确认没有了遗漏,问。 “记住了。”刘云点头,眼中迷茫一闪而过。 他自认为的家就是青云山,什么杭都,他认都不认识,只是想着去看一眼罢。 “最后。”刘长真犹豫了一下,道:“关于朝廷唉,还是算了吧。” 刘云:“那,师兄们?小云我这就下山咯?” 青云山众位长老们想来该交待的事似乎交待全了,也就放心了,全部点点头。 “那啥,帮我和那些师侄门告别哈,他们现在还在练早工,嗯还有,熊师兄,帮我和唐白白说,等我给他带好吃的,还有,告诉张师兄,我知道他时常下山处理事务,若是有机会见着面了,也算不错。”刘云潇洒一挥手。 青云山众长老看着刘云年轻的背影,心里想着:“终于长大了,终于要出去了啊” ------------ 平湖二月春(一) 北地风光与柔情的江南烟雨自然是不同的。 秋蟹秋鱼肥,晚霞秋叶红,天高气微寒,江岸渔歌唱晚,一艘乌篷船疾行水上,艄公荡着船桨豪饮烈酒,含糊地唱着不知名的歌。 船内走出来一位面容可爱的年轻男子,他扭了扭因为久坐低头而酸痛的脖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哟!这位小公子,出来透透气?”艄公陪笑道,刘云不知道为什么艄公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低,他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姿态,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租船之初露出了大把银子的缘故,误使这艄公以为刘云是哪家公子。 见刘云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艄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唱了起来,刘云听着听着听出了几分意思,这下倒是主动开口了:“有些愁。”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领悟能力没话说。 艄公心里一乐,好嘛!这位公子哥还是个文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武人做派,一船两人,不谈论谈论着实没意思,艄公高兴地接过话茬恭维道:“公子倒是厉害,竟能听出几分意思,只是少不识离愁,这”艄公突然羞红了脸挠了挠脑袋,自惭一笑:“老了,老了,回想当年老夫出口成诗,现在多年不拿书,竟然连一对句子都做不出了,真是老了。” “离愁?”刘云看着远去的青云山,心中渐渐多了几分哀思,不过一时想到了自己下山行走的目的,强行把这几分淡淡的哀思撇除,对艄公道:“不知这天下极好的去处是何处?” 自上船之始,艄公便知道刘云租自己的乌篷船是为了找一个极好的游历去处,他解释:“要说这天下富庶啊,有三分要落在这扬州城内,公子想必也听说过这扬州的风景扬州的女人?” 刘云回想起张师兄曾经对自己说过山下的趣事,其中很多便是关于扬州的。 见刘云点点头,艄公又灌了一口酒,凉风一吹便觉得有些上头,连着之前的酒意漫上脑袋,便豪情大发,被生活打磨许久的棱角也稍微尖锐了些,他大声道,分毫不见口齿不清之态:“扬州真是好地方啊,美啊,好!富庶三千里” 刘云嘴角微微扬,也开始想象艄公接下来娓娓道来的那句雄城。 慢慢地艄公的话题不光关于扬州,也衍生到了朝廷。 刘云就在青云山上,只知江湖不知朝廷,听师兄们讨论过几句,倒是让刘云对于艄公口中的千年王朝感兴趣不已,再加上大师兄刘长真让自己去自己的“家”杭都看一看,此次下山,刘云必是要与大潦王朝有一番交道的。 “朝廷好啊!要知道建朝的祖先当年可是统一了人族五部,建立了不世之功啊,又自百年前教化天下的圣人之后,天下百姓无一不以大潦为正统,看看我大潦风光!” 艄公放下船桨张开双手,任秋风扬起他盘起却散乱着的长发,感受世间。 刘云也敞开怀抱,一股莫名的激动,一股温热的颤栗从内心扩散至全身。 “轰!”一身了然的巨响在刘云脑海中响彻,刹那间,刘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体内内力汹涌了起来。 艄公不修习武功,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做派给这么一位年轻人带来了多少好处,他睁开眼,冷不丁又说:“如此打好江山,却有数不尽的隐患,痛杀我心,外有草原作乱,几十年尚不能平,内有武侠以武犯禁,屡禁不止,草原作乱尚能平,可这以武犯禁的武人啧啧啧,真是我大潦的最大隐患,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若要是从内部杀死,不管什么百足千足虫,只怕朝夕不保” 艄公偷偷瞧了一眼刘云,不见刘云有什么表示,只是一味闭着眼不知想着什么。 他本事读书人,却屡次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回到老家青州做会家中本行打渔摆渡,虽然苦寒的生活不断打磨,不过出仕之心从未冷却过,现在见着一位貌似世家弟子,想着抖落一些本事让年轻公子青眼相加,以求能有些许名声在外,谁料不知是自己的言论不够大胆,年轻公子哥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艄公心中一横,张口:“而且这江山人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年轻一代的后辈小子不读圣贤书,也不事生产,竟然全数想着要成为那以武犯禁之人,真是” 眼看这有几分武人做派的公子哥对与自己如此针对的言论都没有反应,艄公终于说出最后的一句话:“还要说说那夫子!儒圣在世时未有重用,空有警示良言流传下来,现有圣人夫子在世,朝廷却不用他!虽说夫子不当首辅之职,可自从那几十年前的一场刺杀之后,朝廷竟然只让夫子安稳教书几十年?” 刘云睁开眼淡淡说了一句:“听说夫子也是一位以武犯禁之人?” 艄公脸色一白,终于明白这位年轻公子哥的身份了,他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看来是想起了那些以武犯禁之人是多么嗜血多么残忍:“求公大侠饶命啊。” 刘云没料到艄公的反应这么大,自己也吓了一跳,当下即说:“没事,我辈习武之人并不都时残忍之人,只是屡屡听闻以武犯禁这等贬低字眼时往往心中不快,更何况习武之人多是直爽之辈,还请老伯见谅。” 刘云称老伯这样的低姿态都摆出来了,可那艄公终于还是害怕了,一路都不敢再说些什么。 冷战持续了三日,刘云来到了扬州的渡口,强塞了几吊钱给不敢收的艄公,好言安慰了几句,艄公借过钱,仿佛得救了一般立刻会上游去了,刘云摇摇头,走进了这富庶三千里的扬州 早在靠近渡口的时候,满满的喧闹声就已经入了刘云敏锐的耳朵里了,接着,刘云远眺到了几艘巨大的官船,艄公小心翼翼地让开道,担心误了官家的大事。 刘云再乌篷船上呆了三天,衣服虽然也有换洗,但是依旧有些皱巴巴,也有些不干净,刘云是第一次自己动手洗衣服,难免有些不到位。 所以,刘云耷拉一件稍显不干净的披风,只背着一个包袱,活脱脱就是一位浪迹天涯的游侠形象,要不是刘云可爱稚嫩的面容,只怕真要被人当作是一位老江湖了。 那艄公见着了,暗骂自己瞎了眼,竟然连刘云这江湖人士的身份都没有看出来,亏了十几年的江上摆渡,识人之能全部还回去了。 艄公已经走了,刘云身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了,他看着眼前这么一座窈窕之城,心生喜意,另外,还有些惧意。 畏惧什么?畏惧陌生的环境。 刘云呆立片刻,身后不断有行人急匆匆地进城,刘云恍惚间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听见有声快速远去的“对不住”才陡然惊醒。 自嘲地笑了笑,刘云踏进了这么座城。 走过宽大的城门进入城洞,那些值守的士兵一脸不耐烦地盯着人潮,刘云在人潮之中除了稚嫩的相貌便无起眼之处,走到城中,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同于青云山上,刘云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是“人世间。” 这就是人世间,充满人气的城市,刘云感受到了这一份美好,发自内心地笑了,心中隐藏的那份胆怯全部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富庶三千里’?”刘云喃喃,想起了艄公那句不完整的诗词,也想起了师傅对自己说过的话,下山是要会一会其他门派的行走的,算是江湖年轻一代之间的互相走动,未来掌门人的结交之行。 另外就是代表江湖势力向天下发声。 大师兄刘长真特意提到了扬州一个门派,叫做“二月船”,起初刘云很是不解,什么门派会是叫做船?一般都是什么山啊,阁啊,派啊的,所以有对应的什么“山门”,“门主”之称,这船?船门?船主? 刘云“扑哧”笑了出来,开始耐性寻找“二月船”,他不是傻子,自然顾名思义知晓这“二月船”多半就是在这水面之上了。 这便又想起艄公说过的扬州城美景,同时有一句对仗工整的上下联,刘云记得很清楚。 “东寺桃花夏,平湖二月春。” 这平湖二月,指的便是扬州城内出了名的二月湖,据说夜间赏湖,湖面清澈如明镜,与天上的那轮辉月共成二月奇景,二月湖便是从此而得名。 只是刘云还记得大师兄刘长真说过一句话,那便是:“不知是湖成就了船还是船成就了湖啊,要知道,当年二月湖得名便是因为大潦皇帝曾下扬州微服私访这快天下最富之地查查他的臣民可有贪污,谁想只是随意地往平湖上一瞥,大潦皇帝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因为,大潦皇帝看见了湖上两轮明月――一轮天上弯弯月牙,一艘湖上灯火通明通体金黄的大船! ------------ 平湖二月春(二) 找船先找水,这是常识。 刘云却走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他要找的湖。 甚至刘云还在怀疑这二月湖是否在城中?想着想着,刘云恍惚间看见了一双眼睛。 很明亮的眼睛。 刘云被这双眼睛吸引了目光,视线定格在那人脸上,刘云视野中出现一张及其俊秀的脸蛋。 扬州城的某年秋天,某个青年的传奇一生从一次对眸开始。 刘云不知那名年纪与自己差别不大的男子究竟是何人,却下意识地生出了好感,刘云对他露出了微笑,那名男子一愣,也朝刘云露出一张同样好看的笑脸。 江湖儿女彼此投缘,可以相逢一笑,可以把酒言欢。 刘云又兜了一个大弯,湖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家客栈――“二月船客栈”。 这时刘云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人的脸,念念不忘,这便是投缘?刘云很开心。 客栈便是酒楼,刘云当然知晓酒楼是做的什么生意,正好刘云口腹饥渴,便上了这楼,想学执法长老陈昊唯豪饮一番,一抒胸臆。 没想到这一楼的客人如此之多,刘云看着好生热闹的场景,觉得很是新鲜好奇,很快就有迎客的小儿上来搭话:“这位小爷是来吃饭的?这一楼太拥挤已经坐不下认了,不如跟小的上楼雅间?” 刘云看着这位面容清秀的小厮笑着点点头,沿着雕花楼梯走上了二楼。 他将一楼的喧闹都踩在了脚下,踏上二楼,噪音神奇地削减了大部分,只剩下清雅的氛围。 突然想起了什么,刘云小声问那名带路小厮:“这位兄弟,不知这二月湖在哪里?” 小厮抿嘴得意一笑,道:“小爷跟小的上三楼吧,去那看看您就知道这二月湖在哪儿了。” 刘云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踏上二楼居中的雕花楼梯,一步一步,有风儿靠近。 直到刘云完全走上了三楼,一股风儿吹拂着湖水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厮将刘云引到靠近窗台的一处角落,小声说道:“小爷有什么要求就敲敲桌面,下人听见了就会来寻您了。” 刘云眯着眼看着景色,点点头。 小厮悄无声息地退下了,留下整个三楼寥寥无几的客人与看湖的刘云。 原来那就是二月湖,原来那就是二月船。 这二月船客栈非常大,而且这街边的一干店面全部都是二月船客栈与其附属的建筑,刘云想了个通透,这二月湖岸边,便是被这么多的建筑隐藏了起来。 所以自己找了半天,绕了一大圈,却是被这二月船客栈挡住了视线。 就算刘云初涉红尘不知世事,可也知道这二月船客栈是相当大的一家产业。 刘云撑着脑袋,视线越过栏杆。 “少不识离愁,拍扁栏杆不知忧。”刘云喃喃。 无法形容这二月湖的清秀妖娆并存的景色,刘云沉迷其中,他是天才,不光体现在武道上,他的领悟能力,涉及到各个领域,包括之前在艄公船上能很快领悟到那渔歌之中隐藏的情感,也包括了这一次,刘云能够将这一句“少不识离愁”续出下一句。 看着这一幅美景,刘云在武道上又有了很多感悟。 这便是天才罢! 二月船客栈的大掌柜今天心情很好,不光是因为早上起床喝了一口自己最喜欢的龙井茶,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内功修为突破了一层,还有便是在无事上街闲逛时看见了一位有趣的同龄人。 那人内功修为很强,面容很可亲,甚至心有灵犀地与自己对视了一眼,若不是因为自己今天早上内功修为突破了,怕是无法察觉年轻一代之中还有内力如此深厚的人。 所以月公子心情很好,好心情可以佐酒,他便满心欢喜,带着一壶映月美酒踏上了二月船客栈三楼。 赏湖饮酒,很是享受。 随意找了一个有人的桌位,月公子很想找一个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分享这一壶美酒以及自己的好心情。 月公子看向那人的眼睛。 刘云观赏着美景,感觉到有人落座,下意识地看着来人的眼睛。 好巧,竟然是他,竟然是那个不久前人海一瞥的那人! 刘云和月公子,相视一笑,然后大笑! 江湖儿女彼此投缘,可以相逢一笑,可以把酒言欢。 美酒入喉,话闸子便打开了,月公子与刘云开始谈天谈地。 “请问兄台姓名!”月公子落落大方,张嘴便问刘云的身份,刘云道:“我叫刘云,我从青云山上下来,这一趟游历天下,想要开阔开阔眼界。” 月公子一笑,豪气道:“我叫月公子,是这扬州二月船的少船主,以后刘兄遇到困难,随时找我,月某定当全力相助!” 若是旁人听见这两名尚且年轻的江湖子弟,必然露出一丝善意的讽笑,他们才多大年纪?他们经历过多少世事?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强装的成熟之意了。 “月公子,真是个奇特的名字,我看月兄举手投足间都有书上那些温润公子的气姿,真是人如其名。”刘云感叹,月公子反过来赞他姓名有如四方流云,颇有游侠风味,两人心想彼此真是投缘,竟然连夸奖都如此相投,不由得再度相视嘿嘿一笑。 “对了,刘兄介绍自己时我只听清楚了刘兄名叫刘云,却没听清楚刘兄来自何处,可否请刘兄再说一遍来历?”月公子是地道的南方男子,确实听不太习惯刘云地道的北方腔,刘云一笑:“不碍事,我来自青云山我有一个身份,是青云山的门下行走,也是最近选出来的天下行走。” 此言一出,月公子惊得还来不及细品便吞了一口酒下肚。 “青云山?天下行走?刘云?”月公子连续发问,这才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身份。 “听你说你就是二月船的少船主?想必也是二月船的门下行走吧?世事真巧,我这一行便是要向你讨教一番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刘云很兴奋,接着说道:“快!我们来打一架吧!” 月公子脸色微苦,心想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一名如此交心的好友,自己必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没想到他竟然想找自己比武?! 要知道自己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习武了! 月公子的外公――月丈曾经点评过自己这极为疼爱的外孙:“天资奇高,惜惰懒多余,奈何悟性关乎心性,虽是习武奇才,仅能止步于一流之境。” 这句话说明,其实月公子天资很高,悟性也很高,只可惜他的悟性得益于他惫懒的性子――这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是稍加说明想必都能明白其中道理,月公子并不像其他习武之人那样将全身心都投入到练招领悟之中,而是讲究顺心意,只要心情舒畅,脑海中竟然容易灵光一闪,领悟那些深奥的绝学这其实也是一种天赋。 但是月公子不喜习武,只是因为家门需要不得不扛起二月船的名声而被迫自幼习武,虽然境界较其他同龄人都快上几分,但是相比真正的天才还是要差几分,所以他的外祖父称其只能止步于一流之境。 月公子这一辈子,都没有与他人比试过,连一丝比武经验都没有的人,只空有一身好武技好内力,即使刘云的比武经验也多不到哪里去,对付月公子这样的初哥想必是绰绰有余。 月公子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拒绝闪露出渴望神情的刘云,只好打了一个哈哈然后飞快将话题转移。 “刘兄自青云山远道而来,我二月船做为此地主人可不敢怠慢一分,既然你是新选的天下行走,这就赶紧随我去见我父亲吧,他便是我二月船的掌门人。”月公子拉起刘云的胳臂,生怕刘云不肯答应,非要立刻比试。 刘云心里想着来日放长,比试也不在乎这一时,去见一见那湖上的大船也是十分有乐趣的,刘云这样想着,顺势就让月公子拉起来了。 月公子心下不由得大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两人拉着手小跑下了二楼,那名先前引着刘云上楼的小厮远远瞄见了这一幕,惊得脸色大变! 原来这名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竟然是是掌柜的朋友么? 小厮飞快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心下忐忑不已 ------------ 平湖二月春(三)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刘云听着看着向后过去的风景,那充满烟火味的叫卖,那充满人情味的呼喊。 扬州城真是人间最富足的城市,刘云每在这里多呆一息时间,便能多感受到世间美好。 转眼间,两人便跑过二月船的产业,来到二月湖的岸边。 “如何过去?”刘云问,这二月湖上除了远处那艘大船便空空荡荡,没有艄公载人,没有桥梁连通,刘云很是好奇,难不成让那艘大船过来不成? 月公子四处张望一番,突然神秘一笑,指着一处道:“你看他们!” 刘云顺着方向看去,原来那里有一群灰衣的少年们提着木桶走到了岸边一处柳树下,刘云好奇正想要问,那群少年们就已经动了身形。 他们双手分别持着沉香木的木桶,跳向湖面。 刘云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 只看他们身轻如燕轻点过水面,飞快奔向那艘湖心的大船。 正所谓雁过留声,踏雪留痕,这群少年踏过的水面只有最初溅起的水花,不久就恢复平静,只有微微涟漪。 这简直是简直如仙人漫步湖面! 刘云心想能在水面上作如此步的,恐怕只有大师兄刘长真了,他可不相信是这些少年们的轻功高明使然,只是不知道这些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从那便可以过去。”月公子笑道,带着刘云便走了过去。 靠近才发现,原来从这岸边开始,湖面下打了许多暗桩,还特别浅,所以那些少年过湖只是踩在这些木桩前进,所以溅起的水花特别小。 只是之前刘云隔着远,水面反光,边看不清水下的情况。 “我们这就过去吧。”月公子道,正抖抖长衫想要动身,没想到刘云冷笑一声:“我不用这个。” “嗯?”月公子没反应过来,身形已经动了,当他第一脚踩下的时候,刘云深吸了一口气。 莫名的气场从刘云身上喷涌而出,修炼内力这么多年,刘云却还没能够完美控制气息的收放,月公子遭到这突来的一冲,第二步险些不稳,他惊讶回头,却只看见刘云的一只脚。 原来刘云一跃而起! 月公子只来得及看见刘云一只脚! 刘云高高悬在半空金鸡独立,像只展翅的雄鹰。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气势竟然如此足如此一往无前了,修炼了二十年内力的他,又如何不是在磨剑二十年呢? “落!” 从刘云身上传来一声爆喝! 此时他已经到达了离湖岸很远的地方了,这猛然一落水面,溅起高喷的水花! 他整个人都被四面的水墙遮住了身影。 这下动静就打了,月公子暗道不好。 果然,附近的过客都好奇地看过来。 月公子脚下提速,要去阻止刘云再发什么疯。 四面的水墙还没落下,刘云的身形却又再次出现水面之上。 “别!”月公子只来得及出一声,刘云再次高高跃起,下一步,看起来就可以落在那艘湖中大船上了! 船上许多人注意到了来势汹汹的刘云,吓得立马集结起来。 “快来人!有人闯船!”值班的守船弟子惊慌大喊,看来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想必二月船名声在外,不会有谁像刘云这样冒失地登船。 “你们别动手啊”月公子大吼,想要避免他们贸然交手,一则是担心刘云会受到些惊吓与自己的关系产生裂隙,二来则是担心自己的师兄弟们了 岸上这个时候又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那些围观的人们秩序混乱产生的问题,而是扬州城特有的巡捕队赶来了。 月公子甚至听见了熟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又是那个不识相的江湖人士,敢在咱们扬州城闹事?” 坏了!又是那个讹人的金枪立!月公子心里有苦说不出,有点怨恨起刘云了。 而刘云浑然不觉,只是被满船的人围住后有些讶异,有些不自在。 “刚刚他们说什么?有人闯船?”刘云还恍惚着这人是在说自己吗?这满船之中站出一名气宇轩昂之人,凝视刘云道:“少侠好生厉害,只是不知这番闯船是究竟想要闯一个怎样的结果?不过不管如何,我二月船都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敢擅闯之人!” 那可不?二月船名门大派,要是轻易被一不知名的年轻人闯去了,那颜面何存? 月公子在岸边进退不得,只得先安抚下慌张赶来岸边的扬州巡捕队大捕头――金枪立。 “哟?这不是月大公子的吗?怎么?这一次又是你们二月船的闹事?”迎面走来一个面容干瘦,头发还有点微黄,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的一名少年捕快坏笑着对月公子道。 月公子苦笑,知道这一次又是逃不掉了,只得上前解释道:”金大捕头,您请回吧,这一次是我的一名友人想要试探一番我二月船守船弟子的二月阵法,并不是有不识相的江湖人士在闹事。“ “哦?那你这位朋友就有意思了,敢闯我们大扬州赫赫有名的二月船的守船大阵?只怕也不是什么善友,而是恶客罢!”金枪立喝道。 “非也,金捕头有所不知,此人真是我的友人,并非什么想要借我二月船的名声来显赫自己,只是他只是不太懂规矩罢了。”月公子回道,姿态继续放低。 金枪立笑了:“不懂规矩?” 月公子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暗骂自己蠢也暗骂这金捕头滑头。 果然,金枪立接下来就揪住了月公子的话:“这不懂规矩可不太好啊,我扬州城如此之大,说不得鱼龙混杂,要是有人乘机滋事,只怕你这友人也逃不得干系,怕是你们二月船也要给出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月公子别无他法, 只能跟着话头往圈子里跳。 金枪立听了这话,一下子勾过月公子的肩头笑嘻嘻道:“咱们也这么熟了,规矩还不懂么?” 月公子强忍打人的冲动,强作笑脸:“那就今晚,二楼老地方?” “好嘞!兄弟们,晚上又有肉吃了!”金枪立回头看着属下,开怀。 那群每个正形的捕快们全部都捧腹大笑,只是不知这捧腹的原因是肚子笑疼了还是饿狠了 “好嘞!你把这事儿处理好,咱们也不找麻烦了,这就走了,等你晚上来哈?”金枪立一挥手,表示要回去了,带着人马浩浩荡荡有原路返回。 月公子看着这群人的背影,虽然还是被讹了一顿,但是好歹把人打发走了,接下来 接下来还是很头疼啊! 金枪立回头看船,不由得跳脚。 “你们还真的打起来了?!” 刘云出手是被迫的,虽然是他先出的手 要知道他虽然二十年没有和别人动过手,而最近在青云山正殿刘云一下子体会到比试的乐趣,但他也不是那种为了比试不顾一切的武痴,动手总是要有个原因且公平的。 像现在二月船满船的人对付刘云一人,这就有点不公平了罢? 可是那先前出来质询刘云的二月船弟子身上威势实在惊人,话音刚落就有金石交错之感,让刘云恍惚间感觉有兵器袭来,下意识地,刘云就出手了。 出手的后果,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满船弟子摆起了守船大阵,刘云先前一击将那质询的二月船弟子逼退,却刚好将他逼至大阵中心,一下子,阵法便成,刘云感觉无数道气息袭向自己自己,他脚踩大逍遥剑步,步法随心,不断躲避那些强劲的掌风,步法踩得很是狼狈。 “糟了,今天怕是要折在此!我才入江湖多少时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刘云大骇,心神一乱,不由得中了几掌。 只是挨的这几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反而有种轻飘飘的错觉? 刘云心神渐稳,渐渐地能够躲避那些进攻,就算是躲避不过的,也能尝试用直接对掌来化解。 就像解题摸到了门路,刘云渐渐应对地得心应手起来,而那群守船弟子相反,渐渐心惊! “他他怎么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他怎么有这么高妙的身法?!” ------------ 平湖二月春(四) 如鱼得水形容的就是此时的刘云。 广袤的水域中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其中会有许多凶险的暗流,一旦失足,便有丧命的危险。 但是勇敢的游鱼不会惧怕这种危险,他们需要这种挑战使得自己足够灵活,顺便一提,那些懦弱胆怯者多半已经丧命于捕食者之口了。 二月船的守船大阵可以看作是一片海域,那些动荡的内力便是危险的暗流,一旦刘云被那些汹涌的暗流逼迫至大阵之中的死地,只怕也要凶多吉少。 刘云却靠着这一个阵法苦练步法! 确实,守船大阵每一部分衔接都很流畅,而且没有明显破绽,也没有明显的弱点,刘云如果不用全力,恐怕也只能陷在其中。 可是他敏锐察觉了这大阵对于自己的修行的好处,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见识阵法,他这一次下山,虽然是带着任务的,可他实际上是将此行看作是一场游乐,因此,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是长见识的机会。 显然,这守船大阵已经克制不住他了,刘云早已摸透了阵法的运行法则,只要他想破阵而出,随时都可以。 这一点已经显而易见了,那些还在阵中苦苦想要擒住甚至击杀刘云的守船弟子们个个都气苦,阵中的那名更是苦闷难当。 “哎呀!都住手罢!”月公子这下终于飘然而至,十分艰难地在混乱的大船上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率先停手的是刘云,毕竟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位好朋友请求,而且似乎还是这个二月船的少船主? 总得给点面子不是? 场间渐渐平息,守船大阵解除,阵中心的那名弟子隐隐成为守船弟子们的领头人物,他站出来,恶狠狠地瞪着刘云,刘云表面上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其实心中还是有一点怕的。 刘云看向月公子,他在这艘大船上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也有身处陌生之地做客的拘束感,不知道月公子会如何安排。 月公子也有些为难,他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是少船主的身份,可是除了掌握一家客栈之外,月公子似乎没有身为主人的素养,他的父亲,二月船的当代船主――月亮还正直人生壮年,并没有放权或者锻炼自己儿子的意思。 场间两方对峙,月公子夹在中间有些为难,不得不求助地看着二月船的第三层船舱。 刘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二月船巧夺天工的第三层――虽然层层面积递减,但是第三层的装潢是船上最精细最优雅的。 第三层只有一间房,刘云的目光落在那扇纱窗,感知却渗透进房间内,然后他瞳孔一缩。 一阵惊人的气势扩散开了,房间内传来一声苍老浑厚的笑声。 所有守船弟子甚至是月公子都跪了下来,刘云一人突兀地凸显出来,更觉尴尬。 “恭候祖师(外公)!” 音潮一平,二月船三楼的小房间后侧的雕花木门打开,从里飞出一缕白色的身影,与月公子极为相似。 那是一名白须老人,虽然面容布满皱纹,可是直视他的脸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他的英俊,他的风流。 刘云常听大师兄讲扬州的事,自然隐隐猜到眼前这名大人物的身份。 老人便是二月船的老船主,二月船开派祖师――月丈。 月丈轻轻落在一楼,踏木无声,显然,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依旧是一位武道功力不弱的大家! “你便是青云山的行走?”月丈第一句话便是发问,刘云看着这名俊秀的老人家,竟然有点见长辈的拘束感,他只有从何大魔身上体会过这种拘束感,显然,这名二月船的老船主威势暗显,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只是不知为何在江湖十大高手榜上并没有见到此人名号。 原来江湖真是卧虎藏龙!刘云感慨,却不敢耽误月丈的发问,当即回道:“是!晚辈便是这一代青云山的门下行走,也是江湖推选的天下行走”刘云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他并没有显摆的意思,要是真的要显摆,刘云大可以再补充自己便是未来的青云山掌门人,这个身份就厉害了。 所以刘云此言虽是无心显摆,但是江湖推选的天下行走刘云的大名早就在前几日传遍了江湖,说是青云山隐匿青云多年,终于要开始再次步入众生视野了,第一步走出的便是身为江湖推选的天下行走刘云,要知道江湖推选的天下行走,这是多么至高的荣誉啊! 所有的守船弟子都朝刘云露出凶狠的目光,其中带有的小情绪更是万千。 月丈细细端详了刘云一会儿,哈哈大笑:“果然是江湖代代出人才啊!你若是武功大成了,那便真就应了那句戏言――半壁江湖出青云了!” 守船弟子们还伏跪在木板上,月公子已经直起身来,他是月丈的外孙,是未来的二月船主,地位很高,并不用像其他守船弟子那般。 月丈长袖一挥:“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刘云,你随我来吧,远来是客,我二月船作为此地主人,不会怠慢你的。” 结果月丈在前,刘云跟在身后,月公子紧随其后,三人的背影落在守船弟子们的眼中,有些可恶。 直到三人彻底消失在二月船楼梯间的时候,那些目光才移开。 “大师兄!我看那小子除了会躲,没什么厉害之处!听说上一任的天下行走也是一位及擅长轻功的青云山上人,江湖推选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次次都让只会跑的人”有人抱怨,而那气宇轩昂的二月船大师兄冷然打断:“闭嘴!江湖事大,可是我等小辈能够轻言?” 那人很不服气,很多二月船的守船弟子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二月船大师兄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如何制止这种现象,只好狠声道:“还聚在这儿干嘛!快去巡逻值守,若是有纰漏,看船主不罚死你们!” 此言一出,那些弟子们也畏惧地散开了。 二月船大师兄盯着那扇关着的雕花木门,一直盯到夜晚将至。 扬州夜景妖娆,明亮的灯火又增添几分夜色,二月湖中不再只是单调的青天白云一艘船,而是靠岸遍灯火,二月湖中交辉相映。 好一派旷世盛景,刘云与月丈老人谈了半天的风土人情往事故情,刘云可算知道了为什么刘长真强调要去扬州二月船拜访的原因了。 月公子在一旁听的也是十分惊奇。 原来何大魔当年尚未习武还在乞讨之时,饿极的时候吃过月丈舍的饭,于是二月船便在扬州成为了第一大派。 因为这个原因,青云山一直与二月船交好。 很快,月丈便称刘云为师侄了,三人在二月船三层相见欢,见天色已晚,便要去客栈共进晚餐。 二月船客栈很久没有迎见他们的老祖宗月丈了,很快,他们将二楼最大的雅间清空,让月丈,刘云,月公子,还有姗姗来迟的当代二月船船主月亮于期间酒席。 与此同时,两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悄然走上了街道。 ------------ 无题(一) 饮酒畅言,酒酣至一半,月公子突然及其不文雅地拍了拍脑袋。 “怎么了?外孙。”月丈在刘云面前倒是不避嫌,直呼自己的外孙,也不管外孙二月船继承人的身份,要知道在江湖山除了江湖世家,一般的门派都是相当厌恶家系传承的,而二月船的月丈不但将船主传给了自己的女婿,还打算将船主传位给自己的外孙,这就有点犯众怒了。 “我想起来,今天还欠金枪立一顿饭呢!糟了,我给忘了,这小子犯起浑来,这客栈又要闹腾一片了!”这月公子与外公刘云畅谈了一下午,被金枪立讹诈的一顿饭的事完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金枪立这小子,天资不错,可惜就是品性不够纯良哎,你快去处理处理这件事吧,我对那小子也事头疼不已。”月丈一脸头疼样。 月公子脸色更是尤其不好看他也是对付金枪立很吃力的人啊。 月公子离席,对着外祖父与父亲以及刘云告辞,刘云听见月公子轻轻喊他,才慢慢把脸离开饭碗,刹那间有一丝迷惘。 “有人。”刘云将口中的美食咽下,道。 “嗯?”席间所有人都疑惑出声。 刘云很没有礼貌地站了起来,有些突兀道:“有两道气息,很血腥的气息!” 刘云有着深厚无比的内力,比席间任何一个人都先感知到这两股气息,显然这两股气息让他十分不舒服,想到了一种可能,刘云对着月丈这名值得信赖的老人说:“会不会可能是魔教的人?” 魔教,这是一个很刺耳的词,刘云从小就被灌输魔教是世间最坏的存在的理念,后来渐渐长大,知道自己的师傅曾经也有魔教魔头一般的行为,只是后来师傅何大魔一人一棍将魔教杀得不敢称魔之后,青云山便与魔教势不两立。 实话说,自上古人族第六部传承下来得魔教一直都是人类世界的一颗毒瘤,魔教手段血腥残忍,不为天理所容,时常危害无辜生灵,虽然自古以来一代一代的大侠大派不断打压魔教,可是魔教仍然可以于世间兴风作浪,江湖拿魔教没办法,朝廷也奈何不得。 真正让魔教这最近几十年平静下来的便是何大魔那时的误打误撞。 何大魔似颠似狂的行为让魔教众人以为魔教势力出现一位及其强大的魔教教友,然而谁也没有预料何大魔竟然在魔教倾巢而出时杀入了魔教暴露的老巢――西域魔城。 没有魔教倾巢而出暴露老巢的这种天时,便是何大魔也无法损伤到魔教根本。 总之魔教很神秘,很强大,很邪恶,是青云山的死敌,也是全天下共同的大敌。 刘云很敏锐地往这方面想。 话头提到了魔教,便是月丈这样的老江湖都严肃了起来,这酒席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月丈冷静地问道:“师侄是如何察觉到两股血腥的气息?” 刘云回答:“晚辈自小便修内力,也算耳聪目明五感敏锐,刚刚才察觉到两股若有若无的血腥至极的气息在入城城门方向!” “我看客栈里面并没有金枪立来犯浑,怕是因为扬州城内出了乱子,他这个扬州城巡捕队捕头自然要前往捉拿。”月公子冷静分析,月亮在席间一直是寡言少语却一直很温和的一位俊秀淡雅的男子,他此刻也开了口:“魔教事大,真要出了事,我二月船在此间也脱不了干系,还是去助一助扬州大人吧。”说罢四人共同离席。 临走时,刘云悄然问月公子:“扬州大人?什么扬州大人?” 月公子低声解释:“扬州大人是朝廷任命的扬州州督,是扬州城的一把手,他姓名凑巧与扬州同字,再加上为政有贤名,百姓便称呼扬州大人。” 刘云恍惚,怎么又是朝廷?怎么朝廷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任命一人为扬州城的一把手? 恍惚间,四人下了楼,一走出客栈,月丈吸鼻:“果然是血腥至极的气息,魔教分六部,想来这便是血魔部的魔典了,在城东,走吧,扬州城内高手众多,这两名魔教中人该是插翅难飞。” 月公子和月亮都有些疑惑,因为他们并没有察觉出来那两股气息。 难道自己的内力还没有刘云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一代深厚?月亮有些疑惑,可是想起青云山前两代的传统,便也摇头苦笑。 难不成这小子内力天下第一? 城东就在眼前,刘云等四人一到这里,即便是强如刘云月丈这等内力,都无法察觉到那股气息了。 似乎那两股血腥至极的气息在四人到达城东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我们被察觉到了。”月丈如此说道。 “外孙,这件事情马虎不得,你快去告诉扬州大人魔教之人混入扬州城内得消息。” 月丈这一番话,让本来对刘云的话将信将疑的月亮与月公子彻底相信果真有魔教之人混入了城中,月公子很熟练地往靠着城北的州督府走去,似乎经常去那个地方? 月亮则显然要回二月船上安排一些事宜,以防魔教中人。 月丈叹息:“得亏师侄如此敏锐地察觉到魔教之人的踪迹,不然怕是老夫都要被瞒过去了,真是不知这魔教究竟是想要如何,扬州这么大的一座人间之城,他们这么混进来,怕是没安好心这样,竟然线索已断,师侄便随我去二月船上休息吧。” 说罢,三人共同走向湖面上的月亮。 “不是说好了晚上要去讹月公子一大顿吗?我中午都只吃了几口,空着肚子准备去吃大虾,结果,捕头不知道发什么疯让我们晚上好好值守巡逻!哎哟,我看呐,月公子这小子明日要赖账了。”扬州城巡捕队侯三及其哀怨对着同行巡逻的李四抱怨,李四看起来十分赞同,只是没有说什么,一味点头罢了。 “巡逻巡逻,连口饱饭都不给吃,哪来的力气巡逻啊?”侯三继续抱怨,有气无力地四处看看,这是城门一角,白天是集市摆摊之处,夜晚则成了鲜有人至的地方,扬州城巡捕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 他们扬州城巡捕队是尤其特殊的一个组织,在其他州城都不会设立这样一个机构,因为扬州城是朝廷之中最为特殊的一处,这里是朝廷的粮仓,是朝廷的心腹之地,这里又是江湖的人间之城,大部分江湖武林上的盛事都在这儿举行,所以扬州大人为了维护治安,尤其是为了监督那些喜欢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便各处召集有武功在身的人士来身居此职,只是要找的会武功的人很简单,但是找到与江湖武林毫无瓜葛的会武功的人,那便艰难无比了,而若是找一些江湖武林人士来身居此职,只怕这巡捕队便有漏洞可循,这可不是扬州的人的本意。 于是,扬州城巡捕队大多都是一些自小孤苦伶仃的孤儿,扬州大人让他们跟随军中的一些高手联系过一些杀人的拳脚兵器功夫,其中金枪立功夫最好,人缘也是最好,便成了这扬州城巡捕队的捕头,甚至是还有了九品的官身。 李四是个闷葫芦,不过功夫倒是除了金枪立之外这巡捕队中最高明的人了,他眼力不错,擅长使用军弓,夜色之中眼力丝毫不减,更何况是在扬州城这般夜里灯火通明的人间之城中。 他看见了一名背着长剑的面貌痴傻之人,心里紧张了起来。 一种恐惧感。 恐惧感像一只手攥紧他的心脏。 那人坐在阴影的角落里吃着什么,身边是断剑与残尸,一地鲜血。 很大的一个落差,扬州城内其余地方都在莺歌燕舞,笑声熙熙攘攘,在这样一个角落里,却有一宗凶杀案件悄然发生了。 “大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李四爆喝,即便知道自己话说得不对,可是在一股恐惧感的支配下无视了语病。 侯三倒是对李四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现惊诧不已,紧接着,他很看见角落中有一人对着他们露出很恐怖的笑容。 嘴角裂开,吐掉嘴里的干粮,干粮落地染红原来地上是鲜血,站起来,衣襟尾部湿暗原来是坐在血中。 一地残尸断剑。 侯三反应过来,这便是李四口中的行凶之人。 李四反应更快,一支箭已经射出,穿过侯三肩膀上沿射向那人。 拔剑,那人挑飞射来的剪枝,用侯三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去。 李四只来得及射出第一箭。 之前的爆喝也只是融入到扬州城众多嘈杂声中。 飞来一支剑。 那剑被人手持着,贯穿了刹那间拦在李四身前的侯三。 侯三的身体撞飞了李四,李四胸口一闷,像远处飞去,飞出半条街。 落地一声闷响。 李四很疼,他被两次连续的撞击撞得胸闷气短,险些站不稳。 但是李四绝对没有侯三疼,落地声音也绝对没有剑从侯三身体的骨头里拔出来发出的响声刺耳。 在那行凶之人举剑刺杀李四时,跟随一名老盾兵学习过持盾之法的侯三立刻做出了保护李四的反应,他双手准确地抱在胸前,让那剑刺穿自己双手之骨交叉点,穿过自己的胸膛。 这样,剑很难刺穿他的身体然后再刺入李四的身体。 只是这样,真的很疼。 尤其是剑拔磨骨的时候。 侯三痛苦地死去。 李四痛苦地看着一切。 行凶之人再一次行凶,他将剑有些费力地从侯三身体里拔出,又看向逃得一命的李四。 李四还有一箭的机会。 行凶之人有一次冲了过来,令人窒息的速度。 李四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这么快摸箭,这么快上弦,这么快出手,这么快地死去。 行凶之人横切下李四的头颅,低头看着倒下的李四的尸体。 还有更靠近眼睛的插在右腿根部上的一支箭。 ------------ 无题(二) 夜色弥漫渐深,因为宵禁的原因,再加上扬州城这么多年由于城中高手众多,许多没眼力见的人没眼力见的事太多太多,下场也太惨太惨,所以扬州城的城守其实很疏松,金枪立带领的所谓的监察江湖人士的巡捕队,最大的作用其实真的只是监察的作用,毕竟这些巡捕队的孤儿少年也只是跟着沙场老兵老将学了一些硬功夫,真要与那些内外兼修的江湖高手交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真正让这些巡捕队的人在应对江湖人士的时候有所依凭的,便是江湖人士对于朝廷的看法――朝廷便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那个世家! 江湖人士怕的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的势力,若是有门派还好说,在扬州城生活的江湖人士多半无依无靠只身走天涯,哪敢招惹闲事?即便是家大业大的二月船,也要给扬州城的扬州大人几分面子,哪怕这些无门无派的小角色? 不敢招惹闲事,是因为不敢得罪朝廷,而喜欢管闲事,则是希望讨好朝廷,能让自己过的生活更舒服一点,所以,扬州城中的江湖人士大多都乐于帮助维护治安――在维护规矩保证自己的利益的同时,还能讨好朝廷,何乐而不为? 有了城中的江湖高手,扬州城的治安反而变得特别特别好,就连晚上都没有发生过盗窃事件,因为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在盗窃的同时,遇到一个修炼了奇异功法的能在夜间视物的江湖高手,到时候那些偷儿想跑都跑不掉。 于是扬州城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夜晚反而没有白日的监察严密,毕竟由于白天人多也容易造成混乱。 这些细节这些点点滴滴造成了,如今城墙这边的尸体鲜血竟然是被一位在青楼喝醉才想起自家婆娘定的必须回家睡觉的硬规矩的某员外发现的 “香芸的小手真软,小嘴真甜,真甜啊”某员外摇摇晃晃走着,由于双腿发软走起来有些罗圈腿的味道,浑身酒气冲天,嘴里还一直吐着什么淫*言乱语,员外从青楼上下来,晃晃悠悠走到青楼下的夜市之中,路过的行人都厌恶地捂住口鼻,不想吸入从这员外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隐隐约约还有些别的什么气味人潮向员外身后涌去,有一种诡异的画面感,这种画面感让员外头疼无比,他捂嘴,又想要吐了。 突然一个踉跄,员外险些摔倒在地,他像条土狗一样伏在地上,给交通带来了不小的障碍,叫骂声一下子涌了上来员外胃部一阵痉挛,几番挣扎好歹把逆流到喉间的异物咽了下去,,他庆幸幸好咽了下去,自己肚子里的东西,都是花了大价钱让香芸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缓过劲来,员外又爬了起来,沿着路一直走,也不管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喊说自己走错了路? 夜路到尽头,员外揉了揉眼,四下无光,冷风吹得他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奶奶的,知道老子走错了路不知道拉一下?”气咻咻地骂着骂着,员外觉得走了这么远很累了,不由得沿着城墙摸索着坐下,这一手摸到了湿漉漉的墙壁与地面,员外下意识放在鼻前一闻,惊出一声冷汗。 黑暗里传来鬼哭狼嚎。 夜渐深,金枪立支开所有巡捕队的队员独自一人沿着二月湖背光的岸边走着,这名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黄毛青年在月下显得很忧伤。 有人以一张纸将他约出来,以一个他必须知道的秘密为要挟,金枪立为了这个秘密,不惜连月公子晚上的那顿饭都没有去。 然而并没有人来赴这个约。 在员外的鬼哭狼嚎惊动了全城的时候,远远看着渐城中渐混乱的秩序,金枪立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被耍了,被利用了。 “混蛋!”气愤地想要揍人,金枪立握着拳头将揉皱的纸扔向水中,然后急忙跑去州督府。 下一刻,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原来金枪立站立的地方,他捞起还没有完全被水浸湿透的纸张,看看了内容,有些莫名的感慨。 他摘下黑色蒙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嘴,狠狠撕咬这张纸,然后吞咽下去。 “该去找大人了。”黑衣人自言自语,纵身一跃,越过一道道高墙,跳过屋檐。 有些屋中有行走江湖之人,尚在修炼之中,突然睁开双眼喝道:“不知是哪一位朋友,可否现身一叙?” 安静良久,这名行走江湖之人才舒心一叹,想来是一位身在江湖中有仇家的,就连晚上,在扬州城这样的地方都会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呼!”他长舒一口安心气,想要透透气,感受一下活着的滋味,话说今天天气可真闷。 他推开窗,惊愕地看见窗外倒立着一个人头,他还没来得及惊呼,那人先张嘴,最终飞出一把小刀片,割开了他的喉咙。 血溅在刺客的脸上,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猩红的斑点。 刺客翻身过窗,对着倒地的尸体冷然道:“纳兰狗贼,你辱杀我母亲,今日我便是为母亲报仇了!”话音结尾隐然有些哭腔。 这名刺客竟然是名女子,不知何等仇恨,让她出手杀死此人。 草草处理此人的尸体,女刺客潜入夜色之中。 今夜真是死了太多人了。 等到金枪立赶回州督府的时候,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巡捕队成二一直在门口焦急跳脚地等待,他第一个瞧见赶回来的金枪立,自然欣喜大喊:“金枪立!你可回来了!” 金枪立冷静道:“怎么回事,巡捕队发现了什么情况?” 成二欣喜是因为金枪立回来了,金枪立一直都是扬州城巡捕队的主心骨,他一来那些巡捕队的属下都放心了,似乎遇到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然而这次的问题让每个人都很伤心。 因为李四和侯三死了。 成二脸色暗淡下来,难过道:“你先随我进来。” 金枪立走进州督府,看着想自己围来的巡捕队众队员,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些巡捕队的青年们一改往日朝气的面容,全部都是愁云惨淡。 发生了这么一系列事情,金枪立心情很烦躁,他快要发火了,今天万事都不顺意,从那张纸,从现在这些事。 “到底怎么回事,说!”金枪立低吼。 没后声音,这群人用散开来回应他。 两具白布裹着的尸体静静并排躺在地上。 “是侯三和李四,李四是头被直接割了下来,死的时候没有感觉,还算安逸,侯三是被剑穿手和胸膛,你知道他是和老爷子学盾的,这样挡剑很痛苦。”成二红着眼,或者说是又红了眼道。 金枪立突然没了火气,像丢了魂一样看着这两张白布,慢慢蹲了下去,又跪了下去,最后无力地瘫坐。 巡捕队从小便都是孤儿,没有亲人的他们自小都互相视作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想到才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走了两个约定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妈的,要报仇。” 金枪立说得平静,甚至是显得有气无力,但是字字铿锵。 这时,月公子从州督府中走出来,看见了这一幕,便止住脚步默哀。 命案,血仇。 这是江湖上亘古不变的主旋律。 金枪立注意到他了,突然来了力气,金枪立突然爬了起来,愤怒地冲到月公子身边,在月公子不知所措时狠狠向月公子白净的脸上砸下一拳。 月公子有些呆有些气,很想辩解,很想还手,这时金枪立怒吼着,将一天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恨啊恨啊恨啊!如果白天好好巡查,就不会让这些事发生了!恨啊恨啊恨啊!都是你那个朋友,要不是他在城中惹事,恨啊恨啊恨啊!”金枪立又要挥拳,却又无力放下。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最终都是要怪他们自己的,就为了这么一点城中的小动静,就为了这么一顿讹诈来的晚饭。 金枪立伏地,无声哭泣。 刘云并不知道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是在满船弟子颇不友好的目光下住进了二月船的客卿长老舱,然后直至午夜也睡不着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练功了,三天?五天?不记得了。 功夫不是一日练成的,而是要靠日积月累,也就不急在一时,但虽说如此,本来有一个坚持的良好习惯却突然被打断,对于长远的武功修为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刘云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身体上有些淡淡的焦虑。 反正睡也睡不着,不如打坐练一会儿内力吧? 虽然在青云山上刘云修习内功并不常用打坐,但是也聊胜于无吧。 心绪平静下来,感知散开,弥漫在湖面颇为广阔的一片之上。 有人影重重,有水声潺潺。 直到夜半,刘云才感知到月公子回来了。 这一晚,看来很多人不眠。 夜行人向昏暗烛火下的那名干瘦的思考着的中年男子将自己所见的一一禀告后,在得到了退下的命令时,缓缓关上了木门,只留一人一灯在房中。 确保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干瘦的中年男子捻捻胡须,有些满意。 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究竟时如何被这人完全利用完全糅合到一起的? 算才? ------------ 无题(三) 月公子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自责的心态,但是今天看见了金枪立如此地失态之后,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心情。 他出生便是扬州城这座人间之城的最大门派二月船的少船主,可以说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弟子,活了二十多年的顺风顺水的日子,所有人从来都是爱护他支持他,今天金枪立的这一番责怪他的举动令他很是触动。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他胸口酝酿着。 天微亮,扬州城州督府门前立刻贴上了一张通缉令,随着太阳升高,影子渐渐躲了起来,街道上热闹起来,万家灯火灭了,炊烟点着,人间之城依旧很人间。 公文前围满了许多江湖各色人士,扬州城放榜是一件大事,许多混生活的习武之人就特别关注着这些通缉令,因为这些通缉令的赏金可够他们挥霍一阵子。 虽然今日放榜通缉的是曾经凶名显赫的魔教,但是对于这些年来在风平浪静的江湖中生活的后时代人士,魔教显然不如以前那般有威慑力。 看着这样的通缉令,那些围在一起谈笑的江湖人士的反应与以前经历过那段魔教出世的腥风血雨的老人自然不同。 不过之前通缉令都是通缉一些逃犯啊偷儿什么的,都是些没有武功的普通百姓,不小心犯了命案,这还是扬州城州督府第一次通缉到身具武学之人。 有意思,所以这群围观的江湖人士玩笑声倒是比往常要大一点,他们有的玩着蛇,一看就知道是修炼西域那边的功法,还有的把弄着一对水火石,一看就是练得刚手、铁砂掌的路子,还有的玩着一笼子鸟哦,这好像只是一位凑热闹的富家公子哥而已 “魔教中人?潜藏扬州城?”一名大汉笑嘻嘻地撕下这纸,“咱们这是扬州城啊,任他什么魔教高手,到了这里,是龙就盘着,是虎就趴着,大家伙说对不对呀?” 江湖中人多是豪放性子,对于这如此合胃口的举动是不会吝啬掌声与欢呼的,有熟识的人还调笑几句:“那就等着你盘龙手将这群魔教中人活捉咯?好歹也让我们看看这魔教中人到底是啥样,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也只是听说过。” 又是一阵哄笑。 活捉,自然比直接击杀困难得多。 这些江湖人士的说法有些放肆了,毕竟在正道人士的比试中,活捉、生擒这一类的词若不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大,是断不会用这种小视的形容词的。 在众人中陪笑的那位富家公子觉得这话说得太豪放了,正式他所向往的不同于自己当下的无聊人生的江湖生活。 来往的路人中,有一人冷漠地低头走过,这些人放肆的话语听在耳中,他的嘴角微微扯动,回头看看用着哀求眼神望着自己的下人,很想嘲笑他的懦弱却又不屑做出回应哪怕是一个表情。 他要惩戒这群出言不逊的无知者,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谁都无法阻止他,就连他高高在上的教主父亲,更何况一个卑微的魔奴? 所以,魔教少主出手了,他魔名星踏云,修炼的是魔教六部中最为神秘的幻魔部经典――《截生大典》,据说修炼了这部功法的人会遭到天谴,以至于折寿,所以才会有截生这样一个恐怖的名字。 “咦?这天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暗了一点?怎么回事?”有名瞎了一只眼的狰狞老伯抬头望了望天空,旁边一位年轻的剑客嘲笑老伯怕是因为曾经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睛就变得胆小如鼠了,老伯笑骂年轻剑客是后生小子不识好歹,自己那叫胆小如鼠吗?那叫小心谨慎! 还正想说几句,老伯奇怪道:“咦?这天怎么好像真的变暗了呀。” 年轻剑客发觉影子变淡,光线也已经减弱了不少,却全然不在意:“也许就是片薄云罢了。” 旁边听着两人斗嘴的肥胖刀客插嘴:“不对呀,独眼龙老伯,这天没云没雨的咋就暗了呢?” 独眼龙先是笑骂这胖子刀客乱喊老伯,然后皱眉:“天真的暗了。” “管他呢,这天关咱们老百姓什么鸟事?”肥胖刀客笑嘻嘻,安抚一下独眼龙老伯的不安情绪。 要知道独眼龙曾经是大潦军队里有名的神射手,一手甩弓端的是飘逸得不行,只是后来瞎了一只眼,老将军念他劳苦功高,便准了他退伍的念头。 只是独眼龙却反而不习惯了退伍后平淡如水的闲生活,习惯了军旅生活在刀尖上添血,这种无滋无味的生活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趣,于是,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塞外向一位老人习得了一式箭术,从此踏上了江湖路。 身为一名箭手,同时又曾在沙场上因为一不留神导致的眼中一箭的经历,独眼龙对周遭的环境变化特别敏感。 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独眼龙握住了手中的弓,他的动作让周围其他的江湖人士也紧张了起来。 “喂,独眼龙,究竟怎么了?”年轻剑客年轻,性子有些急,当即问了出来。 “也许是我太小心,或者太胆小了吧?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独眼龙话音刚落,一道很温和的声音在说着很恶毒的话语。 “没想到蝼蚁也能察觉神的存在?” “何人!” 所有在场的江湖人士立刻警戒了起来,他们拿起了手中的武器防备周围并且互相防备。 “本来人对付神便不得不要联起手来才能有几分看似存在的胜算,而你们?就连互相联手的信任都不存在,又如何能战胜我呢?”那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仔细听起来还有几分稚嫩。 “何人装神弄鬼!”先前撕下通缉令的盘龙手大喝。 “装?本座从来不需要装,本座就是。”话音刚落,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所有江湖人士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很是茫然。 街道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群突然失心疯的江湖人士,只见一人突然跳起来挥舞手中的大刀,吓得那群老百姓赶紧后退躲避,却在街上空出了两人。 一人相貌英俊,尚显稚气,看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是脸上有着神秘的深蓝色纹路,显得很是妖异,另一人身材矮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名稚童,只是仔细一看还真就是一名稚童,不仅身材矮小,而且脸色苍白,感觉一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年纪,却已经很老练地对着那名脸上有纹的少年卑微低头。 一名少年,一名稚童,很奇怪的搭配。 少年走近那群似乎是发疯了的江湖人中,路人们都以为他也发疯了,结果,下一秒,少年的举动就让路人们以为这个世界疯了。 不知从哪里,少年抽出来一柄淡蓝色的短剑。 而在那群江湖人士的视线中,则是在已经昏暗无光的墙边突然出现了一名妖异少年。 “你是何人?难道是你在装神弄鬼?”盘龙手这个暴脾气跳了起来,指着少年喝骂。 少年无可奈何又不置可否地笑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看上去阴森嗜血。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取代太阳照亮天空的是无边星空。 仿佛得了少年的命令一般,那些星星坠落了下来,化作一颗颗撕风的流星。 漫天流星雨! 雨滴落在地面上,泛着层层涟漪的地面也如水面一般反射着夜空。 在盘龙手身后的那片水面突然冒出了几点气泡,然后水面破开,一只狰狞的紫蓝色手臂擒拿住了盘龙手。 这只手实在是太大了,仿佛上古传说中的巨人之手!盘龙手动弹不得,开始惊慌地大喊:“怎么回事,你那是什么妖术?!” 少年没有搭理他,只是越走越靠近,在盘龙手说这么一句口齿不清的话之后,少年便已经走到了盘龙手跟前。 天地变色?一只魔手? 这是什么妖术? “救!动手!”独眼龙在一旁观察多时,他的独眼发出一道精光,当即拨弦出箭! 卷着骇人的气势,却被少年轻而易举地躲避了过去。 “这是”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不知从哪里,少年拔出了一把蓝色的短剑,在盘龙手避无可避的情下,捅了进去。 盘龙手脑袋还可以动,他讶异地看着自己被剖开的肚子,流了一地内脏。 盘龙手在惊恐中死去,低下他那颗硕大的人头。 可怕,恐怖,实在是太恐怖了! 惊骇得一点动作都不敢有的江湖众人此刻终于因为恐惧而狗急跳墙。 肥胖刀客将刀挥舞生风,想要护住自己的全身,少年轻笑,声音仿佛就落在耳边。 “最胆小怕死的人可总是最先死的哦,你可知道?” 仿佛魔鬼的低语。 肥胖刀客刹那间有了迟疑,结果胸前露出了巨大破绽! 危机感如毒蛇攀附过来! 年轻剑客与独眼龙距离肥胖刀客最近,当下就想出手,却不知从何下手,因为,他们看不见敌人是如何出手的。 在肥胖刀客脚下的水面,冒出了少许气泡。 独眼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便是那恐怖魔手出现的预兆! “脚下!出手!”独眼龙沙哑着嗓子喊,年轻剑客极为配合地出剑。 魔手伸出,年轻剑客锐利至极的剑尖后至,抵住了魔手的后续动作,如此贸然地与从未见过地魔手接触,年轻剑客的胆子真是不小,只是看他闷哼一声和露出的痛苦表情便知道,这只手有如何的威力。 肥胖刀客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脸上露出扭曲地混合着后怕的感激神色。 那神色还酝酿在脸上没有散开,便只能永远凝固在那里,即便妖异少年还在盘龙手的尸体旁,即便魔手已经被制住了,可他的肚子,依旧被剖开。 “为什么?” 肥胖剑客很不想死,他难以置信地说出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便永远合上了眼睛。 妖异少年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不会解释什么的。 是那名稚童。 那名稚童悄无声息地走到肥胖刀客的面前,拿出一柄红色短刀,慢慢剖开这很好下刀的肚子,就像屠宰一头肥猪一般。 鲜血从肚皮中飞溅出来,不少落在稚童的脸上,稚童的嘴角。 稚童一舔嘴角油腻的鲜血,仿佛品尝这人间至味,他突然感动地跪拜在地上,赞美着生命,赞美着上古魔神。 稚童即魔奴,魔名血魔奴。 原来,是魔教六部血魔部的不世魔功《万血生魔》! ------------ 无题(四) 年轻剑客大骇,退回独眼龙身前,有些说不出话来。 独眼龙亦是脸色惨败,这江湖的凶险,他向来觉得是比不上瞬息万变处处凶险的沙场的,只是直到如今才发觉,原来江湖上江湖事也都是修罗场。 年轻剑客剑术很精湛,他的剑术看起来像是某名门大派的绝学,这让少年感到有些棘手,但是真正让少年觉得不好对付的,则是年轻剑客拼死保护的那名箭客。 独眼龙眼独,却也很眼毒! 最开始独眼龙不知如何探知到少年真正的位置,毫不犹豫便射了一箭,少年虽然轻松躲过,但是对于他的功法来讲,能够探知他位置的存在都会造成威胁,而他是谁?他星踏云是魔教少主,是魔教未来的主人! 他怎么允许有人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所以独眼龙必须要死。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独眼龙。 “魔奴,不要祈祷了,快助我将这些人格杀!”星踏云冷厉道,死死盯住独眼龙的那只独眼。 “老头,我把你另外一只眼睛给捏爆,看你还能不能再射箭?” 魔奴瘦小的身体从地上爬起,脸上还残留着赞美的神情,那么深情,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很不符合他稚嫩的脸上那副表情的。 从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起,血腥味就无法遏制地充斥天地间,年轻剑客与独眼龙等残活的江湖人士脸色变了数遍。 本来这稚童的出现杀人便已经让他们大吃一惊,但终究是认为那稚童趁着机会偷袭使然,现在这稚童却散发出如此可怕的血腥气,这明显功力身后的表现! 可是这名稚童才多大年纪? “你的修为你的性命可都是我的,魔奴,听话,动手吧!我能原谅你之前妄图阻止我的失礼!”星踏云道,手上紧握蓝色短剑,显然是准备出手的预兆! “吼!” 从魔奴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他笔直朝独眼龙冲了过去。 一名强大的射手同时也应该是一名强大的近战大师,独眼龙本来如此,只是当年事渐高,气血衰弱后,又没有强大的内力滋养身体,再加上瞎了一只眼睛,损失了大量精血,独眼龙的格斗身手早就不复参军时那般强大。 所以,面对魔奴这样一名可怕的敌人,独眼龙必须拉开距离。 或者是有一名强大的近侍! 显然,年轻剑客此时充当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施展着尚未知名的剑术,年轻剑客冷冽的剑芒逼退了魔奴。 看着魔奴被慑住步伐,星踏云不由得微怒:“魔奴!” 他这一声怒喝,魔奴便知道自己再无退路,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独眼龙知道魔奴接下来便要和年轻剑客分出高下甚至是分出生死,出于老兵的荣誉感,独眼龙沉声道:“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没有必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等下我会尽力拖住他们,你找个机会逃出这个见鬼的地方。” 这个见鬼的暗无天日的地方。 独眼龙一席话交代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征战沙场的自己身上,老兵总是会照顾那些见血吓得腿软走不动路的新兵蛋,子,甚至不介意自己为了新兵蛋,子扛一刀两刀,因为自己这些所谓的老兵,也是那些资历更老的老老兵用血教出来的。 自己这一辈终究老去,而这些新兵将来会扛起他们现在扛着的。 这便是老兵独眼龙所想,他用自己的暮年换年轻剑客的未来。 “这两人功法如此诡异,不似人间武术,想来便是魔教中人吧,想不到魔教中人竟然如此胆大,敢深入扬州城行此大凶事,难不成魔教要重出江湖吗?我辈江湖人应当继承江湖前辈的意志,永除魔教大患,老前辈,不必多说,我是不会临阵脱逃的!” 年轻剑客展颜一笑,竟然颇有江湖所称赞的侠骨。 “所以,不知你是魔教中何部何人?”年轻剑客表态不会临阵脱逃后,独眼龙也知道如何劝说也对这年轻人不管用了,他从之前年轻人的表现中就已看出这名年轻剑客的为人,他感到很遗憾,也感到很感慨,也感到很遗憾,但是终究感到很欣慰。 江湖也有如此人物。 星踏云有些玩味地看着年轻剑客,他意识到已经在这扬州城中出现太长时间了,但是由于这个年轻剑客太过有趣,他有些好奇了。 有意思,明明年轻剑客看起来年纪比他要大,可是他却用一种长辈欣赏后辈的眼光看着年轻剑客。 “敢直面我施布的恐惧询问我的魔名,你真的很不错,本来你以后会有很大成就,可惜我现在也决定一定要将你抹除,所以为了做一些小弥补,我决定告诉你我的魔名吾乃幻魔部星踏云,是魔神选择的继承意志之人,将来,魔神的意志会由我来步洒整个天下!”星踏云眼中似乎包含了整个世界,一种莫名的庄严感油然而生。 星踏云将目光收回,庄重地对年轻剑客道:“你呢?勇敢而无知的年轻人,快告诉魔神你的名字,说不定魔神起了爱才之心,会将你死后的灵魂接引至西域魔都感受魔神的伟大,所以,感谢我吧,不知名的人啊。” 年轻剑客不屑一笑,从他身上竟然有一股慨然的气势散发而出:“原来你便是魔教少主,真是失敬啊,不过在下可不会对你们魔教的教义感兴趣的,我门长老最是对魔教深恶痛绝,若是知道我信了你们魔教的邪,戒律长老会让我出不了兜着走的。” “哦,伟大的魔神是不会介意他爱惜之人的言语冒犯,只是不知你的师门来历?”星踏云显得很老练很有耐心,真无法想象他年纪会如此得轻。 “哦,我是桃花寺的未来寺监,名字我就不告诉你了,其实我还真怕被你们魔神忽悠过去了哈哈。”年轻剑客话语句句带刺,星踏云却依然没有生气,他只是惋惜地看着年轻剑客道:“可惜了,魔教没能拉拢过来一名强大的生者信徒,不过多一名死去的强大灵魂也不错不是吗?” 话音刚落,魔奴的手悄然出现在年轻剑客的背后,摸上了他的脖子。 一股冰凉却带着热浪的血腥气息袭上年轻剑客天灵盖,他来不及反应,一股刺痛感穿过他的脑壳。 来不及反应。 魔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是独眼龙的箭! 厂间只有魔教两人与剩余的三四名江湖中人,其他人早就成为死尸倒在地上,伤口处流着还有留有余温的血液。 江湖人士中,还有勇气去战斗的只有独眼龙与年轻的未来桃花寺寺监了。 二对二,很公平。 所以在魔奴偷袭年轻剑客的时候,独眼龙将自己的愤怒倾泻到这射穿魔奴手腕的箭中。 魔奴的鲜血喷涌出来,年轻剑客这才能反应过来,他回身一剑,将魔奴匆忙躲避下仍然没有留住的胳膊斩断。 星踏云出手。 那是一道刺眼的幽蓝光芒。 年轻剑客再次转身,狠狠斩向那道蓝光。 蓝光诡异地分成两道弧光袭向年轻剑客的双眸。 后仰! 年轻剑客步法高明,竟然瞬间让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星踏云快速跟进,他跃至年轻剑客面前居高临下,想要将年轻剑客劈成两半! 独眼龙的箭总是及时赶到救场。 即便面对魔教这样恐怖的势力,即便这两名魔教的人看起来多么年轻,独眼龙总是可以保持地相当冷静。 冷静意味着稳定。 有这样一名冷静强大的箭手牵制,年轻剑客有自信在面对两名神秘的魔教之人而不落下风。 他本就是一名自信的人,要知道他可是名门大派桃花寺选择的未来寺监。 他很强大,在江湖年轻一代之中。 只要有独眼龙在身后,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星踏云略显狼狈地躲闪后,错失了一个击杀年轻剑客的绝佳机会,不过他也不气恼,机会总是有的,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魔奴捡起自己的断臂,像挥舞着砍刀一般冲向了独眼龙。 独眼龙急退! 年轻剑客急追! 星踏云拦截! 独眼龙在急退之中又对星踏云射出一箭! 那箭十分稳定!稳定地射向星踏云胸膛! 星踏云的胸前只有一片薄布衣裳,只要这一箭穿膛,独眼龙很有自信,星踏云必死无疑! 星踏云看似躲避不及了! 一箭果然穿膛! 独眼龙心中很是欣喜!他等这一箭许久,才找到射杀星踏云的良机,结果他成功抓住了! 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上心头,上一次体会到如此快乐的时候还是他在草原人的营帐五百米处成功射杀那个难缠部落的首领! 可是,渐渐地,独眼龙的兴奋慢慢褪去。 魔奴与中箭的星踏云都停下脚步冷冷地嘲笑着他。 星踏云淡淡拔出箭矢,伤口迅速愈合。 “在我的魔之领域中,我便是无敌的。”星踏云嘲讽道。 “魔之领域?”年轻剑客脸色苍白:“我门长老曾经说过魔教的功法诡异,不似人间武术,反而像是天上神仙的仙术,只不过他们带着很多邪性,大多要危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所以才被称为魔教举世不容。”年轻剑客对着独眼龙解说道,他担心独眼龙会因此变得恐惧。 若不是他变得恐惧,他也不会如此着急地对着独眼龙解说。 致命伤都杀不死他? “魔神赐予我的力量,你们无法想象。”星踏云高傲道,一抬手,五指一合,将呆立原地看着场间之战的碍事江湖人士尽数击杀。 他们全部都七窍流血而死。 仿佛脏器被人捏爆。 毫无征兆。 星踏云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尊不可一世的魔神。 魔奴虔诚地赞美。 “你们去死吧。”星踏云邪邪一笑,刚要再次出手,不料一直苍白着脸犹豫着的年轻剑客竟然抢先出手了。 年轻剑客带着坚毅的表情迎着星踏云刺来的剑! 他大喊,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果你如此强大,我们又如何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呢?是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强还是你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强大?虚张声势的家伙!去死吧!” 这一刻,年轻剑客显得前所未有地强大! 独眼龙的箭从见识过星踏云可怕后的动摇中坚定! 再次稳定地射出! 魔奴尖叫,他用自己的身躯将这一箭挡住! 一箭穿膛!魔奴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能力! 年轻剑客挥舞的剑法杀伐无双,星踏云才接一剑便险些受伤! 果然没有表现得那么强大!年轻剑客心中狂喜,接着第二剑迫不及待地斩出! 星踏云脸色陡然剧变! 有一股强大得气势威慑着他! 这一股气势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气势! 是意识到这里发生着激烈战斗而赶来不知名高手? 星踏云不再恋战,他一瞬间消失在年轻剑客面前。 年轻剑客第二剑斩空! 但是他不敢犹豫不敢停留,第三次转身,朝着独眼龙的方向跑去! 星踏云一定是去偷袭独眼龙了!年轻剑客敏锐地意识到! 独眼龙有些茫然地看着跑来的年轻剑客。 他双眸失神。 是魔奴。 是魔奴中箭后飞溅的鲜血! 鲜血及其凑巧地溅入独眼龙独留的那只眼睛中,血中带着的剧毒让独眼龙瞬间失明! 所以独眼龙才会有如此茫然的目光! 年轻剑客看见了,星踏云已经出现在独眼龙的身后! “小心!”年轻剑客嘶吼!他竟然犯错了! 他竟然在疾跑时将自己绊倒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独眼龙这样一名如此可敬的前辈丧命于此! 独眼龙突然凄厉地大吼:“小心!他在你身前!他有幻术,一直在欺骗我们的眼睛!” 年轻剑客茫然看着独眼龙身后的星踏云诡异地微笑。 星踏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年轻剑客倒在地上回头看见自己被平整切割下来的下半身,直到此时,年轻剑客才感觉到被一刀两断的痛感。 钻心的疼痛与绝望让他张嘴,却又无力出声! 独眼龙发疯似地冲向星踏云真正的位置年轻剑客的身旁。 他竟然是蹲在年轻剑客冲来的路上等着年轻剑客自己把腰送到兵刃处。 这便是幻魔部的幻术? 独眼龙甩出一箭,一箭迫退星踏云,他再一抹弓,将弓弦化作利刃斩向星踏云被逼退的方位! 那是军中极致的武术! 星踏云狠狠吃下这一斩,带着喷血的脖子抓起魔奴的衣领逃走。 先前那股强大的气息等到这一刻,终于要出现了。 星踏云可不想面对这么一名神秘强大的人,他出现的世间实在是太长了,极容易引出更多的江湖人士,到时候他便插翅难飞了。 至于独眼龙他已经废了,没有必要担着这个风险强行击杀他。 独眼龙抚摸着年轻剑客的脸庞,心很痛。 虽然仅仅合作一战,虽然这一战只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独眼龙早已经认可了年轻剑客并将其视为生死与共的战友了。 只是战友要先去了,他明明还那么年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遗愿。”独眼龙低声询问。 年轻剑客疼得意识早已模糊,却依旧将独眼龙的话听了进去。 “我叫陈陶,我有一个哥哥叫陈桃花,他在东桃花寺上修行,一直对我说东桃花寺的桃花怎么怎么漂亮我就是想去亲眼看一看能不能麻烦前辈将我的尸骨火葬后,埋在东桃花寺的桃树下?对了我被砍成两半,一半都不能少哦” 陈陶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调皮。 独眼龙习惯性地拂过死者面颊想要合上死者的眼睛,却发现年轻剑客眼睛是闭着的,而且还面带着微笑 这是释然的微笑吗?你怎么能释然呢? 独眼龙不解地想着。 那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流血一地的场间。 是二月船的老船主月丈。 他明朗的眉目看着四周。 盘龙手撕下的告示染着他的鲜血嘲笑着他的豪言。 这里是扬州官府贴通缉令的地方吧? 这堵墙后面不远处便是扬州州督府吧? 月丈盯着那片建筑群,冷冷地想着。 ------------ 无题(五) 扬州城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作为人间最繁华的地方,好像扬州城发生再怎么大的事都不为过,都是常事。可是这一次,扬州城发生的是命案,而且还是一堆命案。 众所周知,扬州城是人间最不可能发生命案也是最有可能发生命案的地方,一来扬州城可以说是天下最大的江湖朝廷共容的地方,有朝廷的精兵驻守,而来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知名的和不知名的高手在这里讨生活再来,天下数不清的江湖活动大多都在这里举行,什么最有名的剑榜排名百大高手榜的排名,还有某某什么门派呀家族的女继承人比武招亲也多半在这扬州城举行了,凑热闹的人总不少吧?一不小心惹到了榜上的高手,谁都救不了你。 所以,胆敢在这里闹事杀人,要么是疯了不想活了,要么是真的有本事。 后者?真的有本事的人维护扬州城的治安以给他们带来丰硕的利益还来不及呢,还会在这里捣乱? 扬州城就是两个天下势力互助互补,可取所需的地方。 江湖虽受地方的供奉给养,但是总是有着更为奢侈的需求,而这些需求大多数掌握在朝廷手里。 朝廷虽然有精兵强将,但是这些人还是用在沙场与驻防上吧,侦察追凶还是用一用江湖之人吧。 在这样一种互有索求的时候,扬州城就不好真正归谁管理了,所以扬州城虽然名义上归朝廷管,可是实际上呢?扬州城的州督扬州大人的确贤名远扬,可他也不是扬州城实际的掌权者,他只能算是朝廷在扬州城的代表,参与扬州城鲜为人知的真正掌权者,或者说掌权的组织――风云会。 提到风云会,很多人都会想起多年前那个傻子般高价收粮的商会,却想不到这风云会是后来用购来的大部分粮草支援朝廷平叛的商会。 就是这么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商会掌握着扬州真正的大权。 要知道扬州真正富庶的的原因,就是风云会的存在。 是风云会让扬州这片原本仅仅只是主事农业的落后地方在几年间变成了人间富庶之城,变成了天下江湖盛会之地。 是风云会让二月船的二月船客栈开满天下,为天下江湖人士赴往扬州提供了基础条件。 是的,风云会就是有这么大的财权实力。 在风云会中,除了代表商会的一方,还有另外两方。 扬州大人代表朝廷,他在风云会议事的议事堂北面坐下,一名瘦削的中年山羊胡男子恭敬地站在他的右后方,低着头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面容,虽然场间并无他人,可是他的低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这是常师爷,是扬州大人最信任下属。 他们两人比约定时间早来了许久,已经在此等候其余议事人多时了,可见他们是多么地焦急。 又焦急但是又得维持着高官的风度,扬州大人确实很辛苦。 在扬州大人微不可察地抖腿动作中,时间缓慢地流淌 终于,又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白衣,虽然苍老但是显得很健朗,扬州大人知道这是谁来了,连忙起身迎过去,就连仓促间把座椅提出了一个大动静都不自觉,他那张因为等待而冷硬的脸展颜笑道:“哎呀,月大船主,可算把你盼来了!” 来人便是月丈,二月船的老船主。 不必多说,月丈便是江湖安排在风云会的代表。 江湖以青云山为首,而二月船与青云山关系颇为不错,再说,二月船就在扬州城内,还是数一数二的大派,选择月丈确实是理所应当。 “何事如此之急?哈哈,扬州大人真是忧心过甚,现在国泰民安,并无内忧外患,凡事都可以慢慢来嘛”月丈倒是一副读书人的口气。 扬州大人苦笑:“唉!月老掌门又不是不知道,就在昨日!那些胆大的江湖凶徒竟然就在我州督府前行凶!而前几天城中又出了不少命案,甚至还有几名我扬州巡捕队的高手这这太胆大了,这可是在扬州啊,在我州督府地头上撒野,还有没有王法了!” “确实!这些不受管教的江湖人士确实太可恶了,竟然犯下如此罪行!简直罪无可赦!不过扬州大人您稍安勿躁,风云会不会放纵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再退一步,我二月船愿助扬州大人全力探查此事真相!”月丈苍老的脸庞上也显现出怒火。 “那就好,那就好。”扬州大人急躁少退,便退会座椅旁,常师爷低着脑袋将那厚重的硬木座椅摆好位置,侍奉扬州大人落座。 月丈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拿起手边的茶杯吹饮一口,看起来似乎很随意。 等待在一片寂静中,只有稀疏的两三声饮茶声。 风云会的大掌柜终于到了。 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表情十分冷淡,作为扬州掌权组织的第三方势力,风云会的商会掌柜,年轻男子对于另外两方势力的代表表现出来的依旧很是高傲。 他看起来很独,孤独,狠独,恶独。 他的气质是一种似乎从来不与外人亲近,是一种从来没有温度的冷静冷酷。 很难想象这种人会是执掌一家天下最大商会的人。 然而他风颠云偏偏就是了,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扬州大人与月丈显然都了解风颠云怪异的性格,同在扬州这个屋檐下,都习惯了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交流方式。 “小风大人!”扬州大人陪笑着对风颠云将最近的事情娓娓道来:“此事事关重大,只怕以我州督府一方之力无法解决,还请风云会多多帮衬。” “哼,就你们府里那群懂点皮毛外功的巡捕队还想查江湖高手的行踪?还想破江湖高手的命案?”风颠云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然后补充:“哼,这等江湖事,你找二月船吧,我风云会是一介商会,从不插手江湖事。” 扬州大人看看月丈尴尬不已,月丈捂嘴咳了咳。 这个风颠云真是让人无语。 “这这个,有月大船主相助确实很好,只是这这毕竟是在朝廷的面上发生的事,让月大船主他毕竟是江湖中人啊”扬州大人为难。 风颠云冷笑:“这又与我何干?” 扬州大人陪笑:“这小风大人,这实在是不妥啊,求您了,我们毕竟是风云会的同盟啊” “哦?”风颠云那张冷漠的脸上突然呈现玩味一笑,道:“那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哎哟!”扬州大人真是有苦说不出,心想我自己什么底细您还不清楚么?那点家底不就是您帮我置办的么? 看扬州大人脸色扭曲了一会儿,似乎拧着拧出一堆苦水来了,风颠云才道:“我也不多要,只是要扬州大人您一句话便是了。” “一句话?哪句话?”扬州大人知道这小风大人是做生意的,精怪地很,不敢大意。 “就是一句话而已,扬州大人莫不是连这点承诺都不能许予在下?”风颠云揶揄道,扬州大人听小风大人竟然自称在下,便知道这一句话的承诺是躲不开了,也无心细想会带来什么后果,扬州大人便应了过来。 他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法子了。 月丈在一旁听了许久,见事情似乎有了一个了解,便欲就此离开,当下就对风颠云道:“竟然已经商量好了,那我便回船了。” “嗯,近来扬州城内除了这几起江湖杀案,其他还算安定,也无他事要商量,今日便到此吧,都回去吧。”风颠云语气依旧是冷淡无比。 扬州大人与月丈携手离开这风云会的议事堂,风颠云目送二人并肩离去后,命下人从堂外将大门关紧,随后他转身,沉默片刻后开口:“剑魔,还不给我滚出来!” 说罢,真有一道身影从某处滚了出来,滚地相当敏捷干脆,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 仔细看清这人,竟是前几日晚上杀害侯三和李四的凶手! 风颠云脸色及其厌恶地看着这名翻滚之后跪起身来抬头一脸谄媚笑着看着自己的成年汉子。 正常人的谄媚是那种讨好,是那种占了便宜沾了光,刻意显示关系良好的笑容,虽然会令人反感,但是也不至于到厌恶的程度。 可是这个剑魔的脸上那谄媚的笑,就像是一条吃了家粮的野狗对着陌生的善良人露出的笑容。 很蠢很傻。 风颠云很讨厌这种笑容,忍不住要用脚踢开这个傻子。 剑魔是个傻子。 “你知不知道你杀人的后果?打草惊蛇你懂不懂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子!”风颠云突然来了火气,甚至表现在了脸上,此刻他终于不像是一名精于算计斤斤计较的商人,而像是一名正常的有着七情六欲的年轻人了。 “真是气死我了,头陀呢?”风颠云看着剑魔毫无动摇的表情,知道自己这番话这剑魔又又又没听进去,便只好找另外一个人的麻烦。 又从某处钻出来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身披黑色长袍的汉子。 这汉子将长袍带有的宽帽摘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与一个大光头。 头陀,是桃花寺护寺武僧的最低级的一种,是在桃花寺所有出世弟子中唯一不能在光头上烫戒疤的,意思是初入桃花寺尚修得功德。 头陀怜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剑魔,辩解道:“大当家,剑魔他毕竟不懂这规矩” “不懂规矩不识道理!这辩解的话你为他说了多少遍了?他就不能长点记性么?他现在好歹是三当家,年纪也大了你以为他还是十几年前跟着你的讨饭白痴?”风颠云冷冷呵斥。 听着这样毫不留情的脏话,头陀低着头不敢反驳,甚至不敢应答。 如此呵斥一番,风颠云心中的火气算是消了一些,他接着道:“不过事已至此,再有后来的一起州督府府前凶杀,想不打草惊蛇都难了,我便放过你们,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下不为例,这句话我不想重复那么多次了。” 听到风颠云这么说,头陀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和风颠云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些风颠云的脾气,听他说到这句话,便是这次不再追究责任,他可以和风颠云商量事情了。 ------------ 乌丫(一) “大当家,州督府前杀人的案子一开始就查不下去,只知道杀人的是两个年轻人,甚至其中一个年纪还特别小,出事之后两人便消失无踪再也查不到了。”头陀心思缜密,手段高明,风颠云总是将一些复杂困难的事情交给他,而这些事情多半涉及到风云会的核心,可见风颠云对头陀是多么地信任。 听了头陀这样的话,风颠云冷冷一笑:“那看来和我最开始的推测差不多了。” “不对,说不通,如果是扬州大人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动机是什么?”头陀拧着眉头。 他光洁的头面上只有眉毛这样可以看得见的体毛了,还算粗壮,在他白净的脸上很明显。 风颠云看着头陀,他喜欢看着头陀的眉头对着头陀讲话,这样很好,似乎在看着头陀的眼睛,但实际上并没有。 “确实,他身处朝廷的阵营,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江湖人士,更何况这江湖人士还如此诡异可怕,犯的竟然是天大的命案,招惹的也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依附于扬州城的的众多江湖高手,其中不乏高手,不乏人缘很好的高手,像比如有一名老弓手叫独眼龙,他是从军中退下来的,算是以外功入的武道,射术在军中就已经磨练地相当了得,后来又得了塞外老魔的真传,着实不好对付,他也是这一次案件中唯一经历全程却活了下来的人。”头陀将他打听到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似乎还有些遗漏,他拧着眉又想了一会儿,风颠云看着他的眉。 “哦!对了,这个独眼龙是扬州大人请来教导巡捕队的三位军中退伍高手之一!”头陀惊呼:“我记得扬州发出的求贤令上就有独眼龙这个名字!” “哦?”风颠云知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他当即问道:“那现在独眼龙还活着吗?” 独眼龙当然还活着,他还有一个朋友的遗愿要去完成,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呢? 他也知道有人想要杀自己,不过他也不确定究竟是谁。 就在昨夜,他在探查了一天扬州城内关于魔教行踪的信息后,疲惫地回到自己在扬州州督府附近安排给朝廷官员的客栈住所时,敏锐地嗅到一股幽香。 独眼龙在军伍生活中没少嗅过铁器与热血的味道,女人香倒也不是没闻过,只是多半是在一场场惊险、几近丧命的战斗后,在廉价的窑子里闻过的。 那些都是廉价的胭脂水粉。 这一次,独眼龙闻到了令人迷醉的幽香,很淡,很遥远。 很明显是女人香,独眼龙不是傻子,也不是君子。他只是好奇,会是哪位女子敢待在自己的房间? 要知道这里是接待朝廷官员的地方,自己是沾了曾经入伍事迹的光才有这个待遇,别人可不见得有这个待遇了,那可曾见过女人当官? 难不成是别家呆着女眷走错了房间? 不会,断然不会。 独眼龙就这样思索着,停在自己的房门前。 门后突然有了动静。 本来作为一名弓手,独眼龙不光目力好,听力也很强,之前识破幻魔部星踏云的行踪就是靠他的好耳朵。 在双目失明了之后,独眼龙的一切感知都倚靠他的耳朵,由此他的听力更上一层楼。 门内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略显慌张地躲藏。 有人藏在别人房间里,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里是扬州城,是江湖气味很重的一座人间之城。 定然是什么江湖上的故事,老掉牙却一直在老调重弹。 独眼龙也算是老江湖了,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也很能理解,便不打算追究,而且他现在是一名盲眼人,有些事情能够非常不尴尬地掩饰过去。 于是他推开了门。 门内动静瞬间消失。 独眼龙耳朵微动,不由得心下轻笑,原来是躲藏在衣柜当中,真是老套得可爱啊。 独眼龙像是浑然不觉一样,摸索着走到自己床边,掀开被褥,将那只陶罐抱在怀中摩挲。 时间温柔地走过。 躲在房中的人也感知到了独眼龙的温柔,本来走向大门的脚步犹豫了片刻,转而走向独眼龙。 独眼龙眉毛微挑。 “多谢前辈容我冒犯此地,晚辈十分感激,只是有一事相告。” 是一声十分轻柔动听的声音。 独眼龙也不想此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有要是相告,想必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你且说来。”独眼龙沙哑道。 “晚辈前日在这扬州城中手刃一名仇人,正在逃脱中,不曾想在州督府附近发现一群黑衣人,晚辈当时以为这些人是得了消息要来追捕我的,晚辈小心藏匿,却发现这群人目标不是晚辈,而是这间屋子里的人晚辈不小心撞破他们的行踪,反而招来他们的追杀,晚辈最终逃脱却无去路,便想到只要这里的主人不回来,这里有那群人的监视应是最安全的地方,晚辈便偷偷躲了进来,而现在,前辈回来了。”明显是女子的躲藏之人声音十分细小,怕被他人察觉。 独眼龙脑中飞速运转,州督府附近? 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释然一笑,他对无名女子说道:“多谢你的提醒,现在那群人定守在门外了吧,你不赶紧走怕是离开不得,这样,我来掩护你。” 独眼龙放下怀中的陶罐,抽出背着的长弓。 女子显然惊讶于从独眼龙身上发出的气势,这股气势并不是内家功夫带来的,而是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和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气。 “其实我在进房间时就查觉到你了,只是因为行走江湖惯于待以善意,便不点破,我是一名弓手,即使瞎了,也自认为并不能影响我的箭术,你大可放心。”独眼龙很自信。 只是独眼龙能察觉到房内女子,却察觉不到在外埋伏的人? 这群人只怕功夫不弱。 独眼龙要报答女子提醒之恩,若是想要逃离,必然是无法让女子安全离去。 谁料那女子竟然轻笑一声,感慨道:“哈哈哈我道世事多无情,不想行走江湖才多少时日,就体会到如此多的情谊,这倒是让晚辈改观了许多,突然突然就想未陌生的前辈搏一搏命了。” 独眼龙哈哈大笑,很是畅快:“江湖多情,江湖多情啊!你这人很不错,与我这罐中的小伙子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这样有情有义的江湖,闯荡起来才有味道,走吧,我们一起逃。” 这一句话就算做是邀请了。 独眼龙不再怀念军旅的生活了,军中的兄弟们很讲情义,这让她很留恋,原以为出了沙场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兄弟豪情,不想在江湖上,他也感受到了类似的豪情。 因为在江湖上,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对了,女娃娃,老夫还不知你的姓名。”独眼龙耸耸鼻子,闻出无名女子还很年轻,便自作主张如此称呼。 无名女子也不介怀,回道:“晚辈晚辈姓随已故的母亲,还没有名字,只是依稀记得母亲小时候唤我丫头,我便自称乌丫。” “好丫头。”独眼龙感慨。 “还不知前辈名讳。”乌丫问。 独眼龙刹那失神。 “现在在江湖上他们都喊我独眼龙,可是十几年前有这么一帮哥们喊我千里眼名字嘛,算了,都多少年前的称呼了,我早就忘了,你就叫我前辈就行。”独眼龙的声音,在屋中这一点温馨的气息中显得苍凉苍老。 乌丫携着独眼龙的手走出房门,潜伏的杀气迸发。 埋伏多时的刺客们将一直积蓄在兵器中的杀机尽数倾倒,气息似乎狂暴的汹涌的波涛,乌丫面对着这样的场面,一时也心紧起来,手上不由得加上了力气。 独眼龙很敏锐地感受到这位晚辈的心理活动,他抽出了弓,射出了一箭。 这些动作都只是在一瞬间而已。 那些冷冷杀来的兵器海,面对着的是独眼龙射出的孤独一箭。 杀机布成一道网,一张天幕,用仿佛可以包囊天下一切的封锁一切的势头迎接这一箭。 而这一箭又是那么地朴实无华。 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动脉,杀机被这一箭轻轻刺破,轻描淡写。 杀机后掩藏的内息气机仿佛喷射的鲜血,撕碎了露出破绽的天幕。 天幕被自己强大的气息摧毁! 而那一根针还没有停! 这根针,这支箭――随后真正刺入一根动脉。 那发出声响最大而被被独眼龙准确锁定方位的倒霉蛋就这样脖子上中了致命一击,双膝一软,跪下,缴械,牺牲。 独眼龙此刻到达了他人生中的武道巅峰。 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独眼龙成了瞎眼龙后,本该气血枯竭修为大退才是,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领悟了所修内功的精髓,强行将内力连续提升,并且由于手打魔教高手的性命威胁,独眼龙真正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他这几日虽然追寻凶手却仍然不忘修行。 最重要的还是势。 独眼龙憋着一股报仇的气势几日没有动手,终于蓄力到此刻全数灌入此箭。 刺客虽埋伏多时蓄力颇多,但独眼龙的蓄势也不少,甚至在意境上要远远强大过这些一直潜藏着的刺客! 第一回合,刺客们就折了一员。 ------------ 乌丫(二) 住所的朝廷官员们听到这样的动静,都吓得逃出去了,现场一片狼藉。 “杀人啦!杀人啦!官家的人都敢杀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造反啦造反啦!!!”平民慌乱害怕的叫喊在扬州城州督府附近密麻喧嚣。 本来是一座人间之城,该是世间最适合居住,生活最安定幸福的地方,近日来却因为江湖斗争,扬州城变得越来越不安稳,甚至是在州督府附近,威胁性命安全的事情都可以发生。 这座扬州城还能不能配得上人间之城的称号? 这是扬州大人和风云会的人该想的问题,此刻,独眼龙和乌丫要思考的确是如何逃出去,两个人都逃出去。 若是让乌丫执意要逃,独眼龙在后用他锐利无比的箭矢作掩护,必定是能走脱的,只是独眼龙便要折在这里,他的那个故人遗愿就无法实现。 独眼龙要逃,乌丫也确实没有办法能够给独眼龙做掩护,更何况独眼龙的情况并不适合做逃兵。 “大将军手下,怎么可能会有逃兵?”独眼龙暴喝,他两只眼睛奋力想要睁开,看一看究竟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些想要杀他的人,必然就是魔教渗入扬州城的势力,只是他现在不清楚,究竟是谁,究竟是扬州城中的谁才是魔教之人扮演的角色。 这也是他不能死的原因,他还没有找出来真凶!他还没有找出来幕后的魔教黑手! 又一支箭射了出去,箭矢奔朝的此刻有些惊慌,他举刀挡,一股巨力从箭矢坚硬的硬木杆上传来,撞在他胸口将他弹飞。 这一箭仿佛一个信号,其余此刻与乌丫同时行动起来。 乌丫轻功了得,在一围攻之中,她灵活地闪避着,独眼龙则在后方用箭矢掩护助攻,不一会儿,又有一名刺客捂着喉咙跪倒,死去。 独眼龙的箭矢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刺客们一时急攻乌丫不下,便冲过去想要解决这个瞎眼老头。 乌丫在先前的围攻中支持地十分勉强,甚至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是见到此时独眼龙的危机,她像之前的陈陶那般奋不顾身地冲向独眼龙。 独眼龙继续感动着,举起弓,将弓弦划过一名刺客的脖子,在转身的过程中避开了所有攻击。 这就是军中极致的武术,可比肩江湖中那些镇派绝学! 独眼龙的反应特别快。锋利的弓弦瞬间切下那名刺客的头颅,刺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毫无知觉地倒下。 其余刺客没有时间来感到独眼龙带来的可怕,他们只能立刻继续扑杀独眼龙,否则独眼龙这么一名强大的弓手会让他们这群埋伏刺杀之人全军覆没! 乌丫终于来到独眼龙身边,这里虽然用的是终于,但其实过程没有那么长,实际却足够惊险,因为若是慢了一步,刺客中一人的匕首就捅入独眼龙的右肩。 乌丫出手,一支飞镖从她略显宽松的袖口飞出。 “手里剑,你来自东瀛?”那刺客的匕首被这支镖上巨大的力道击飞,那名刺客低沉惊呼。 乌丫不与他多言,只是沉默着,继续将手里剑投掷出去,将刺客逼迫至角落,让独眼龙能够从他失守的那个缺口退出。 “哈哈,小姑娘,你才与这个瞎老头相识多久,便要为他拼命?”刺客中一人循循善诱。 乌丫似乎是笑了一下? “你们这群刺客,刺杀行动都快暴露了,还想着在这磨蹭?不怕被人围剿了?还是有恃无恐?”独眼龙出言试探。 “哼”刺客中一人冷哼,他张嘴刚要说话,独眼龙耳朵微动,一支箭飞快朝他射出! “”那名刺客堪堪躲过,一脸苍白,不敢分心多言。 这下,那群刺客便再无办法,眼下便只能选择退去。 就在犹豫不决时,一道冷厉的声音对这群刺客斥骂:“一群没用的废物!” 这道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渐默,楼梯转角处却走上来一人,这人不像其他刺客那般遮蒙着脸,反倒光明正大地露出他白的不似人类的脸,露出着明显不屑的表情。 那群刺客都羞愧地低下头,避开一条道,让这白脸男子走到乌丫与独眼龙不远处。 “一个小姑娘,一个瞎老头,竟然还要惹动我出手,主上真是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了唉,现在定然有高手察觉了,没有多少时间陪你们耗下去了,只是我这一出手,便不好再留在扬州城了。”白脸男子气愤地自言自语。 独眼龙侧耳倾听,刹那恍然:“白龙客!竟然是你!” 白龙客,那是在扬州城中享有很高威望的江湖人士,因为所修功法太过奇异以至于无法在江湖百大高手榜上有一个公平的排名,所以,白龙客虽然功力十分高深,却没有上榜。 只是,白龙客也因此变成了评选高手榜上的长老团成员,而且阶职还不低! 听闻独眼龙此句惊呼,白龙客倒是有些惊讶,独眼龙看不见他的挑眉,但是也能猜出白龙客此时心中的惊异,便加紧追问:“素闻白龙客是江湖上少有的修音之法的大侠,在下本是十分仰望白大侠,只是未曾谋面,不知有何事招惹大侠,竟然惹得大侠要杀在下。” “你认得我?那你便更要死了,不要妄图在拖延时间了。”白龙客脚向前踏一步,乌丫惊诧于独眼龙面对刺客与这人的反应如此截然不同,对这白龙客便万分警惕,此刻看他有了动作,立刻做出了反应。 乌丫抽刀。 东瀛的刀。 “刀名鸦刺,请前辈接招!”乌丫发出了尖锐地嘶吼。 白龙客张了张嘴。 一股非人类的声音从他喉间传开,乌丫手中的鸦刺开始颤抖,她勉强稳住,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白龙客已经贴身,指尖捏住乌丫,乌丫便不敢再动。 独眼龙箭至! 白龙客与乌丫同时一闪,乌丫趁着机会将刀撤回,发现刀身已经有了轻微的扭曲。 “咦?”白龙客惊讶地看着独眼龙:“这是塞外老魔的箭术,想不到你这老头竟然得了他的真传哈哈哈,我苦练断弦之法便是为了克制这老魔,今日便可以拿你试试我的功法!” “不好,前辈快逃!”乌丫似乎知道其中的恐怖,听白龙客说完这一句便立刻惊恐大吼。 来不及了,白龙客张嘴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 不谈被覆盖在这种声波之下的人,就谈谈这木制的楼屋,竟然在隐隐颤抖。 乌丫下意识地后退,甚至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反应,告诉自己要后退。 不适的反应随后攀上她全身,脑袋中的剧痛和腹中的翻滚感,乌丫再也无力握住兵器甚至无力在站住,瘫倒在地。 散乱的长发将乌丫身体勉强覆盖住,遮掩住她的颤抖,白龙客这一声吼威力实在太大而且太过刁钻,乌丫实在无力招架。 白龙客显然损耗也不小,但是相比较失去行动力的乌丫,白龙客显然是能够轻易拿下的。 白龙客伸出手掌,要直接将乌丫毙命。 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因为一张弓架住了他的手。 “哼,你现在又聋又瞎,还想要阻止我吗?”那张弓颤抖着,甚至完全不能阻拦,只要白龙客稍加用力,就可以甩开。 这句话,当然独眼龙是听不见的,他双耳流着血,用颤抖的手拎起乌丫――独眼龙此刻也无心顾虑那么多了,他跌跌撞撞冲向外面――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外面。 踉踉跄跄撞断几根木桩,独眼龙带着乌丫失重落下。 风从下方袭来,有人用双臂接住了他。 一股雄浑但是柔和无比的内力从双臂接触的地方涌入独眼龙体内,缓和他的伤势。 隐隐约约,独眼龙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老爷子,还好吗?” ------------ 巷战(上) 刘云来到这扬州城也有些时日了,这在些日子里,除了天天修炼天天下馆子,月公子作为主人,还是要尽一些地主之谊的,有事没事,都会带刘云出来见见世面。 刘云也确实是一个土包子,扬州城也确实够大够繁华,转悠了几天几圈,刘云愣是对扬州城熟悉不起来。 月公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刘云:“哎呀我说,你竟然是一个路痴啊!真是奇了怪了,看你习武时挺聪明啊,怎么认路就是不行呢?” 刘云摸摸后脑勺,心道自己在山上待了二十年,一草一木早就摸透了,等你下次来青云山的时候,我一定用这个狠狠反嘲你! 二人正在扬州城最大的服装商铺金缕阁的贵客楼挑选衣服,按照月公子的说法,身为一名地位崇高的人,显然一个严肃的衣冠,一个洁净的外表是非常重要的,其次,就是气质。 对于刘云这个早已成年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天下行走,月公子曾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不能表现得成熟一点?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你不要老说你没见过世面你先给我把路认好咯!” 好吧,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刘云扶额。 “前面该往哪里走?”月公子带着刘云来到十字大道,心想要考考刘云如何走到州督府这个扬州城的中心? 刘云沉思良久,突然指了指前面这条路,道:“那里!” 月公子惊奇:“哟!你这小子竟然认路了?”他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刘云摇摇头:“那里,好像有人,在打架。” 月公子刹那失神,最开始的想法是:原来这小子是误打误撞么随后他也开始正视这个问题,有了之前刘云察觉到两位魔教之人的气息,月公子对于刘云的内力佩服不已,对于刘云的判断也深信不疑。 竟然相信,便要赶往那个地方。 扬州城是二月船的地盘,谁敢在这里不守规矩,便要受到二月船的制裁。 “是扬州城的官府客栈,这些人胆子最近是越来越大了。”月公子看着眼前的路人远远避开的建筑,由衷感到有些头疼。 感慨过后,金枪立带着一队巡捕队终于赶到了,这是除了刘云与月公子之外第一批赶到这里的督察人员。 刘云定睛一看,熟人?金枪立则瞟了一眼刘云后撇开了眼睛,只和月公子对话:“你比我们先到,怎么样,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月公子似乎是看了刘云一眼,才回答金枪立的发问:“不知道,我们也是刚刚到,这里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你听,人很多,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魔教之人。” 不需要月公子过多解释,金枪立便听懂了。 原本在扬州城出现一两名魔教之人就已经是够惊惧的事情了,现在就在扬州城州督府附近的官府客栈都有这么多的疑似魔教之人,能不可怕吗? “确定?”金枪立怀疑地看着月公子,有些不敢上去。 月公子也有些不敢。 刘云见这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便待在原地。 就在这时,楼中的打斗声渐渐平复,过了一阵子后,一道可怕的音波从楼中散开。 刘云体内这时及时做出了反应,内力涌上双耳护住,安然无恙。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不说金枪立这位武道修为不弱的青年武者,即便内力在江湖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月公子都难以抵抗这可怕的音波冲击。 其他围观看戏的寻常百姓下场就更加惨烈了,一个个都捂住耳朵痛苦地伏地,情况更惨烈的在呕吐不已,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楼上在这阵可怕的音波后的一阵平静后又有了动静,月公子能隐隐约约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这时,有人出现在窗户边。 终于知道是谁在楼中起冲突。 一名老人拎着一名黑衣少女跌跌撞撞从窗户边摔落下来,这下是月公子反应及时,在刘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时候,月公子轻柔扶住独眼龙,独眼龙的手死死抓着乌丫,甚至有一个托举的动作,害怕落地伤着她,因此乌丫并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老爷子,还好吗?”月公子一边传输内力一边问。 金枪立看了看老人,突然惊呼:“是独眼龙大爷!” 独眼龙是扬州大人从军中的退伍人士中聘请过来指导扬州城巡捕队队员的老兵之一,其中已经殉职的李四便是独眼龙的爱徒。 独眼龙听见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耳朵有些颤抖,嘴巴微张,也有些抖,他第一句话是:“白龙客”连带着声音也抖。 金枪立掏着耳屎,早在听见那声恐怖音波之后便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在里面,这下听见这位老人的亲口证明便已完全相信,他赶忙跑过去扶起来独眼龙,身后那些巡捕队的队员也都围了上来,要知道独眼龙算是他们的老师,扬州大人将他们这群自小无父无母的人接去州督府,便算做是他们的再造父母,而独眼龙这群来指导他们武学的退伍老兵,是他们的老师,可以说是除了扬州大人外最亲近的人了。 现在独眼龙受了这么重的伤,金枪立很伤心,还有些不知所措,他和他身后的那群兄弟慌张地检查着独眼龙的伤势。 白龙客是扬州城江湖榜长老团的成员,月公子也没少打过照面,自然是认识的,而对于金枪立,江湖榜长老团也是他经常打交道的对象,要知道他代表着扬州城朝廷势力年轻一代第一人,朝廷与江湖的对话他总是要在场的,这白龙客他不止打过交道,而且很熟。 两人疑惑着等待老爷子将话说完。 正在这时,刘云抬头看了看老爷子摔下来的缺口,一人伸头张望。 “血腥,这是魔教的气味。”刘云与那人对视一眼,张口道。 自从那晚月丈亲口确认刘云探知的血腥气息是魔教之人的气息之后,刘云边认准了这种类似的气息。 月公子相信刘云不会误判,于是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荒谬。 白龙客心中一片冰凉,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无遗了,都怪自己太过托大,以至于出现这种局面,早知道便不拿独眼龙试招,直接拿下便好,就没有这么多事端。 白龙客心想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扬州便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扬州多好啊!这么富庶,自己在这里借着江湖榜长老团的职位藏匿身份,不但生活很滋润,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尊重,可现在魔教身份暴露 只能呆在西域魔城那个一片荒凉的地方! 可是白龙客不甘啊!只是他再无幻想,他也不是那般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遇事极为果决,这扬州城中高手众多,他一人也不敢妄言全部应付得过来,当下要做的事便是逃出这扬州城,不要让人捉住,遭受牢狱之苦。 只是这与他对视少年太过奇特,白龙客便忍不住看了第二眼。 这下看得分明,白龙客精修魔教六部中心魔部的魔典,有侵人心神的异能,只是这一眼下去,竟然似乎深不见底。 好可怕的内力! 江湖上竟然出现了这么有天赋的年轻弟子么?白龙客心下又是一惊,不过仅仅是年轻弟子的话,想要阻挠自己逃离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白龙客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有恃无恐地观察着。 这时,月公子也抬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责问,为什么。 白龙客一眼便逃。 “追!”月公子冷厉道,他的声音像一道冷锋,随后他的身影像一道利箭离弦而出。 金枪立对身后的成二说道:“你们照顾好独眼龙大爷,我去追!” 话说完,还来不及听清楚成二说得那句“你小心!”,金枪立紧随而出。 刘云终于反应过来,要追拿那名魔教之人。 三人先后追出。 白龙客在屋顶上疾奔,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对付月公子这样的年轻俊才,就算平日他瞧不起金枪立这种专修外功的武人,但是此时他这种状态下也由不得他不上心,更何况还有一名内力深不可测的陌生后辈,白龙客再也不敢托大,只顾用轻功跑路。 可惜的是,白龙客没有一个像刘云这般轻功天下第一的师兄,所以,几个呼吸间,刘云便后来居上超过了月公子与金枪立,死咬白龙客。 魔教掩藏在扬州城的据点中,幕后黑手喝着茶,淡淡听完下人恭敬地弯着腰说出的那些话,又淡淡道:“白龙客么,原本以为他有点用处,不想也是如此不堪大用算了,一颗棋子罢了,扔了就扔了,不要伤到我魔教的根基就行倒是近来,我魔教在扬州城藏匿的消息要藏不住了,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可不想在最后坏了大事,你,明白了吗?” 下人恭敬点头,赞叹教主英明的判断。 魔教教主放下茶杯,心想自己在扬州城潜藏了这么多年,倒是养成了不少富贵习惯。 ------------ 烟雨朝 巷战(下) 白龙客几经转折,来到了一处死胡同处。 实在是刘云追他追得太紧了,慌张之下,白龙客在他如此熟悉的扬州城中都迷了路,慌张之下,最后走投无路。 两边都是比较高的府邸,前方是城中内墙,白龙客轻功也算了得,但是在这种状态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云堵住胡同的口,看着白龙客等着身后随后赶来的两人。 金枪立第一次见识到刘云的速度,很是吃惊,但是他立刻从这种情绪中出来,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等着他来处理,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情绪中。 刘云其实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金枪立与月公子追赶的举动,知道要拦住逃走的白龙客,便很负责地追去并且追上,最终成功追上并且拦截。 月公子和金枪立同时赶到,示意过刘云后走向前,刘云非常配合地后退一步,以防变故或者白龙客逃走。 ......金枪立和月公子面对着这个曾经在扬州城声望颇高的大侠,有些不知如何问出口。 最后,还是金枪立这个算是见过不少世面,才能问出来:“白大侠,为什么,为什么您这样的人,会是魔教的人呢?” ......! 白龙客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白龙客因为上头传下的一些消息,而且机会良好,一时没忍住便向那瞎老头出手了,结果没想到下场这么惨,而且现在,竟然连魔教的身份都暴露了吗! 冷汗瞬间就从白龙客背上流了下来。 这个他白龙客掩藏的最大的秘密,就这么简单地被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 你们是怎么猜到的?白龙客很想这样问,但是那种惊骇在他心中荡漾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有念头在心间闷着。 看着白龙客苍白的表情,月公子与金枪立也基本明白了。 真是可笑,金枪立看着那张原本威严无比正气凛然的脸,发觉原来这张脸也可以看起来这么可憎,这么可笑。 他出离地愤怒了,他将一腔怒火汇聚在自己枪尖,带着暴喝声冲向前去。 月公子呆愣一瞬,也将自己腰间的软剑抽出。 一剑,一枪,前后而至。 白龙客也迎了上去。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白龙客一眼便看穿了月公子的剑法——“山林呼啸”,这是能够直抒胸臆的剑法,将愤怒爆破出来,刚烈无比。 很好,白龙客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至于金枪立的枪,那种军伍之中最为常见也是最为粗浅的直刺,白龙客甚至懒得看一眼,直接扭腰闪过就好了。 一瞬间,白龙客从剑与枪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金枪立与月公子在江湖年轻一代中的功夫都不算弱,只是他们配合生疏而且面对的还是白龙客这样的高手,很自然,白龙客轻易化解了这配合的一招。 接下来便是白龙客最为忌惮的那名陌生年轻人,月公子与金枪立两人都出手了,这个内息强大轻功强大的年轻人应该也会出手吧? 白龙客这么想着,同时在闪避过后对着刘云所在的方向出手。 他出手有两个原因,一个便是要以攻为守防住刘云的攻势,另一个原因便是想要强闯此地。 刘云镇守住了白龙客的退路。 其实,刘云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反而是看见白龙客对自己出招有些讶异。 刘云挑了挑眉,他初下青云山,真正交手的经历不过两手之数,对于强敌并没有什么清晰直观的概念,只要有人为敌便要出手,刘云是这么想的。 再说此时的白龙客,在施展音震之法还有一段极力狂奔之后,白龙客对于刘云的威胁仅仅存在在招式的见识与熟悉之上,若要真正交手还并不一定打得过刘云。 为何不出手?刘云心想我不招惹你你反而来惹我,反正有架打,何乐而不为? 刘云重心前倾,右耳突然传来破门的声音?! 金枪立与月公子一击未得手,便看见白龙客冲向了刘云,二人下意识地停手了,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两人对于刘云有一种莫名的信心,这才觉得刘云在那里应该一切万无一失。 结果一转身,只看见刘云刚准备出手,他右边的府邸就被冲破了。 刘云还在出招阶段,没想到自己右边悄无声息地埋伏着一人,看准自己露出破绽的一瞬间冲破木制的侧门冲出来。 所以,刘云被背着巨剑的大汉冲撞在地,金枪立与月公子却反应不过来了。 虽然两人没能及时动作,却立刻分辨出了那撞开刘云的人是谁。 背着巨剑九阙的,当然只能是剑客九阙了! 那是江湖剑榜排名第九的名剑——巨剑九阙! 为什么此刻九阙出现在这里?白龙客魔教身份应该从他的表情中暴露无遗,那么九阙出现在这里阻挠刘云放走了白龙客又意味着什么? 江湖剑榜中人这种名望颇高的人都会是白龙客的同伙,魔教中人? 在场间所有人呆愣之时,白龙客没有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他调动体内为数不多而且并不稳定的内息,施展轻功,一跃而过。 白龙客有一种腾飞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一条白龙,从绝境中逃得一命的感觉令他欣喜若狂! 还有谁会来拦住他? 轻功不如他的月公子与金枪立?或者是被九阙困住的刘云? 一瞬间,白龙客就认出了九阙是谁,他也很困惑,同时为自己教主的势力感到惊心不已,原本能在扬州城潜伏便已是十分了不起的壮举,自己能在江湖百大高手榜的长老团中也多亏了教主的栽培,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尽头了,没想到!教主还藏了这么一招暗手! 此等手段如何不叫人惊心? 白龙客心悸未定,又感到一阵心窝发凉。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推了他一下。 是一支箭。白龙客低头,箭头从他心腔处穿出。 “啊...啊......”白龙客生命尽头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喑哑的叹息。 白龙客胸口染红了一片,纯白的衣衫带着猩红之色落下。 “我......我......”白龙客抚着胸口,无声地诉求。 血迹在地上摊开。 箭杆笔直立着,高昂地宣示着。 是谁的箭?独眼龙么?那个老不死的?白龙客迷茫地想着,想着,然后死去。 独眼龙么? 他躺在成二怀里,感觉怀中少了什么,好像是友人的骨灰?他缓慢地摸索,摸到一支短剑。 因为失血脱力而虚弱不堪的独眼龙,睁开了锐利地双眼,死死盯着成二,盯着这个自己指导过的学生。 此刻成二眼中满是疯狂之意,金枪立拜托他来照看独眼龙老爷子是因为相信他,就是独眼龙一开始也没有起疑他。 “是谁?是他吗?”独眼龙沙哑道。 成二眼中疯狂不减,手中紧握的短剑暗藏着。 见成二没有言语,独眼龙心下一凉,想来自己是要葬在此刻了。 成二这种自小孤独的弃儿也会加入那样疯狂的组织? 那么暗中藏着的人就是他无疑了吧? 独眼龙闭上眼,清醒地等待死亡。 那支短剑悄然攀上独眼龙的脖颈,没有人察觉。 冰凉的触感在独眼龙苍老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鸡皮疙瘩。 独眼龙死盯成二,意思很明显,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也死定了。 显然成二是那种狂热的众徒,并不为这种威胁所动摇。 短剑不再继续游走,而是刺入独眼龙的皮肤。 一只手,握住了成二。 一如之前,独眼龙那张架住白龙客的弓。 是醒来的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