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和亲公主 “见了公主殿下,为何不跪!” 宫人清脆的声音传到楚沅耳里,她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声音倒真是极为聒噪刺耳,听得真的是难受极了。 想她当初在南梁时虽然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可好歹也是父皇的金枝玉叶,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这般说话。 可谁曾想,来了北齐还不到三日,就要遭受这般的屈辱… “行跪礼是奴才对主子之间的礼,颐和公主虽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但我亦是南梁的公主,行下跪之礼,恐怕有些不合适。” 没办法,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得不低头了! 楚沅只得挤出一抹极其虚伪的笑,这刚到北齐时就听到一些风声,眼前的这位颐和公主,可是北齐陛下最最疼爱的女儿,受宠程度甚至超过了各位皇子。 甚至有传言说,倘若这颐和公主是个男儿生陛下,便会立马封她为储君,日后的皇位也会传给她! 至于为什么这位颐和公主最受宠,那必定是因为她的母妃是北齐陛下最爱的女子,不过这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自己也只是知晓个大概。 “倘若我一定要让你跪呢?” 朱唇轻启,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可这一句话却是带着寒气,听着身后的宫人都一哆嗦。 她们可都实在太了解颐和公主是一副什么样的性子了,想做的事,可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想得到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除了顾将军… 公主惦记顾将军许久了,可陛下却答应了南梁的和亲请求,让南梁的公主嫁给了顾将军,这下子公主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可无论公主如何闹,陛下都没有改变这个决定,毕竟这两国之间的事可是大事,也不是公主去哭闹一番就可以解决的。 公主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闹腾也是改变不了的,便只能将气全都撒在这位南梁和亲公主身上了。 楚沅的眼睛眨了眨,打量着眼前这位不怀好意的颐和公主,不得不说,这位颐和公主的容貌的确是绝色。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 一袭浅紫色襦裙上用金丝线绣了淡淡的云纹,袖口上也是用金丝线绣着云纹,裙摆如同淡薄的轻雾笼纱,身段窈窕,显得她是越发的贵气优雅。 只是那双杏眼里的傲气好像有点影响这美感… 从当初听到这些风声的那一刻起,便猜到这位颐和公主必定不是一个善茬。 只是没想到,这位颐和公主竟会来得这么快,自己不过才入了将军府短短一日的时间,她就来了… 不过从这也能得知这位颐和公主是有多么受宠了,可以擅自出入将军的府邸,就连她身边的宫人也敢对自己这么嚣张,看来今天是不好过了。 “不知陛下可知我要向颐和公主行跪拜之礼,难道这就是北齐的待客之道吗?” 楚沅也不是一个怕事的,自己也是南梁堂堂正正的公主呢,就算是因为和亲来了北齐,可不代表着就要低人一头了。 更何况心里头可是非常清楚萧颐和再怎么看不惯自己,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的。 她好歹也是和亲公主,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才来到了北齐,哪怕北齐陛下再怎么宠爱萧颐和这个女儿,也不可能不顾两国之间的脸面吧? “你以为你这个和亲公主的名头能保你几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最好你能熬过去…” 萧颐和冷冷的勾起唇角,眼眸紧紧的盯着楚沅,似乎是在想着用什么方法能够让眼前的人消失。 可惜此刻她还不能这般做,和亲公主可是代表着两国之间的颜面,此刻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在楚沅来北齐之前,父皇可是狠狠的警告过自己了,此时此刻,她还真的不能对楚沅做些什么。 这种挫败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日后如何也就不劳烦公主惦记,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知道萧颐和现在是真的不敢对她做些什么,楚沅才微微放下心来,只能说公主与公主也都是不一样的吧。 看萧颐和的第一眼,自己便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傲气,是那种享受万千宠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气。 也对,北齐陛下喜爱颐和公主的事情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颐和公主是有多么的受宠,这样的公主身上自然有一股子傲气的。 可她呢? 她的母妃也只是一位不得宠的嫔妃,母妃身子孱弱早早的离开了,只剩自己就独自在一方宫殿里长大。 父皇多病,从不过问后宫之事,所以这后宫也就是由皇后做主,皇后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怕她。 那日楚沅被封为和亲公主的时候去拜见过皇后,那种感觉不愿再回想第二遍,只记得皇后看向她的眼神,很冷,又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恨意。 想再看清楚时,皇后却是垂下了眼,让她再也看不透了。 这一路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到了北齐,从北齐百姓里听到的风声却又是让她心里一紧。 自己和亲的对象北齐的将军顾谦可是被颐和公主给惦记上了的,因为种种原因,陛下并不应允。 楚沅深深的觉得北齐陛下是为了断掉自己女儿的念头,才答应了这场和亲,给顾谦塞了个和亲公主,让萧颐和不好再闹下去。 嗯,可怜天下慈父之心,只不过是要她来背锅了… “果真是伶牙俐齿,我听闻你在南梁时也并不受宠,怪不得这般的会说话。” 萧颐和打量了一下楚沅,眼里流露出淡淡的轻视,她就和自己那些不受父皇宠爱的皇妹一样,就像宫里的奴才一样奴颜媚骨,多看上一眼便觉得恶心! 楚沅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到底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仍是面无表情。 其实对于幼时的往事自己是比较模糊的,就好像生了场大病,全部都忘记了,所得知的一切都是由宫里的姑姑告知的。 ------------ 第2章月绫 至于自己那个多病的父皇,她好像也没见过几面,仔细说起来,还当真没有多少感情,只是略微疑惑的是皇后的那个眼神… 所以萧颐和这番嘲讽的话委实是伤害不到自己的,毕竟从心底里就没有多少感情,又怎么会在乎呢? 瞧着楚沅还是面不改色,萧颐和也觉得实在是无趣,说出来的话对方丝毫不在意,伤害不到对方,那么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是多费口舌! 罢了,这只不过才是刚刚开始,希望日后楚沅还是能这般临危不惧。既然已经来到了北齐,那么也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日子还长,那就慢慢来。 目光忽然撇到站在楚沅身后的婢女,那个婢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窄袖襦裙,发髻上也有一支极为显眼的玉钗,一个婢女,也有资格带上贵重的钗子吗? 想到最近得到的消息,便知道那个婢女是谁了。 也好,眼下这个和亲公主是暂时动不了了,想要收拾一个婢女,那还不简单吗? 萧颐和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带着傲气的眼神透过楚沅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月绫。 而楚沅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侧开身子让萧颐和的目光能够更好地落在月绫身上,只是嘴角悄悄露出一抹微笑。 看来这位颐和公主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瞧见的站在自己身后的月绫,估计这个月绫可就惨了。 “月绫参见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在萧颐和的目光落到身上时,月绫便觉得心里一寒,浑身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看着让出位置的夫人,心里简直是要气死了! 明明颐和公主最讨厌的不应该是夫人吗,怎么没说几句话就放过了夫人,这不符合公主的性子啊? 本以为今天会是一场好戏呢,可没想到颐和公主的目光怎么落到自己身上了? 萧颐和看着眼前恭敬地弯腰行礼的婢女,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里透出的光芒实在是让人胆寒。 楚沅事不关己地盯着自己的裙摆,今日穿的是一袭水蓝色的襦裙,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这北齐的衣物与南梁相比好似要粗糙一些。 她在南梁时穿的衣物可谓是柔软至极,薄纱覆在身上好似没有重量一样,那叫一个舒适。 过了许久,萧颐和还是没有说话,而月绫也就只能始终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哪怕身子遭不住已经在微微发抖了,可以吗还是不敢直起身,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腰部的不适。 楚沅看着月绫这副恭敬的模样,只觉得有几分好笑,昨日在自己面前,可不是下巴翘上了天吗,怎么在颐和公主面前就吓得跟一只鹌鹑一样了? 看来同样都是公主,月绫只怕颐和公主,而不敬畏自己啊… 终于月绫实在是忍受不住,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一下,这下子她便知道自己完了,只能赶紧跪在地上求情。 “是月绫粗鲁在公主面前丢人了,还请公主饶过月绫这一次,月绫再也不敢了!” 听着这略带哭腔的求饶声,楚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能让月绫怕成这个样子,恐怕这颐和公主必定是不好招惹的。 果然,只需萧颐和一个眼神,身后的宫人便领会到了主子的意思走上前撸起袖子,狠狠的往月绫脸上甩了几巴掌,那声音真的是又大又响。 听得楚沅都忍不住转过头不忍再看了,其实她很怀疑萧颐和是不是也想这样对待自己,倘若不是因为有和亲公主的身份罩着,恐怕被扇耳光的也就是她了吧? 几巴掌打完,宫人恭敬地退到萧颐和身后,而月绫那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蛋此刻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嘴角处还流出了血,看来这下手还真是够狠的。 “府里的人你可是要好好管教,念你是出初到北齐,许多事都不熟悉,我也就不计较今日的事了,你好自为之。” 萧颐和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捂着脸跪在地上哭的月绫,随后又极快地移开目光,仿佛月绫就是地上卑贱的尘土一,样入不了眼。 看着楚沅还是面不改色地笑着,心里头多了几分的烦躁,明明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做不成的事。 可对于此刻最厌恶的楚沅,她还是真的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惩戒一下这个月绫,才不算空手而归。 “公主殿下慢走。” 看着萧颐和转身离去的背影,楚沅微微弯下腰,毕竟自己此刻是将军夫人的身份,对北齐的公主殿下也是理应行礼的。 只不过在看到月绫那一脸愤恨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时,她有些疑惑了。 “你为何要这般看着我?难道是我让你挨打了吗?” 既然颐和公主已经走了,将军也正在宫里,那么此刻将军府里最大的主子就是楚沅了,刚才站了这么久也累了,便坐到旁边的石椅上一脸疑惑的看着月绫。 这个月绫的身份楚沅也了解了个大概,左右不过是南梁和北齐交战时,她的夫君顾谦救下的一个民女。 月绫的亲人都死在了战乱当中,顾谦可怜月绫孤苦无依便带回了将军府,这个月绫也是个聪明好学的,便做了将军府的管事。 只是这个将军府的管事好像对她很是不满,她进将军府还不到两天,便感觉到月绫的处处挑衅了。 “若是等将军回府知晓此事,势必是会责怪夫人的!” 有两个婢女上前把月绫扶了起来,还从怀里掏出干净的绣帕,为她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看着那两个婢女献殷勤的模样,若说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月绫是府里的哪个主子呢! 楚沅看着这一切,微微挑眉,看来这是所有人都清楚顾谦不喜自己,把她这个和亲公主娶回府,也只是做做样子。 毕竟连洞房花烛夜也只呆了半刻钟便离去了,独留她一人在栖霞院里。 也是,有颐和公主那尊大佛在头顶上压着呢,倘若顾谦真的和她琴瑟和鸣夫妻情深,恐怕将军府里真的会永无宁日。 只是…这将府里的下人好像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为何要怪我?是颐和公主让人打的你,不应该是要去怪她吗?” 果然,提到萧颐和,月绫眼里闪过一抹恐惧,看来她是真的畏惧萧颐和啊… 楚沅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明明是萧颐和让人打的月绫,月绫不敢去怪她,反而对自己发起脾气来了,果真是欺软怕硬! “不管怎么样,夫人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就像颐和公主方才说的,日子还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府里还有些事情,月绫还要去处理,就先告退了!” 月绫狠狠地咬了一口银牙,也是,论耍嘴皮子自己当然是不敢和楚沅去争什么的,只能吃亏了。 可是楚沅不要忘了,占据将军夫人的位置是她,颐和公主最恨的也会是她,等日后日子久了,颐和公主定是会狠狠的收拾她的,自己只用等着就够了。 “不过只是一个民女罢了,还敢在公主面前这么嚣张,倘若是在南梁,定会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清芷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也就小声的说出来了,北齐的颐和公主在公主面前摆架子也就算了,小小一个民女还敢这样狂妄! “可惜这里不是南梁皇宫,我也不是南梁的九公主,如今只是北齐的将军夫人。到了人家的地盘,势必是会弱上几分的,我也认了。” 楚沅盯着月绫离去的方向,眼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她那个夫君说的话果然是对的,这个月绫早已被将军府的荣华富贵给迷了眼,以为自己真的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了。 只不过这顾谦也真是冷血无情啊,若是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给推到萧颐和面前,不知还要受多大的罪,也不知还能否保下这一条命了… 本来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不愿意的,只是看着这月绫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不愿意,便也只能愿意了。 “公主,您不要担心,和亲公主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更是代表着两国的颜面,顾将军再如何,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月绫在公主面前失态的。” 穗柔的性子倒是比清芷沉稳许多,以为楚沅正在担心着方才的话,赶紧出言安慰。 “清芷,你要多向穗柔学一学,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什么事情也都不要表现在脸上。” 楚沅赞赏的看了一眼穗柔,从南梁带过来的几个宫人里,最最沉稳的便是她了,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像清芷一样惊慌失措,有这样的人服侍在自己身边,感觉挺安心的。 “是,公主。” 清芷鼓起了肉嘟嘟的小脸,本来她入宫为奴也才不过短短半个月,许多规矩礼仪还没有完全学会呢,就突然被分配到公主身边,和公主一起来到了北齐。 而穗柔可是将宫里的规矩礼仪学了个十成十,做起事来自然要比她好上许多。 穗柔也只是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 ------------ 第3章深夜来访 “今日这道醉烧鹅做得实在是不错,和在宫里头吃到的并不一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楚沅饮下一口茶水,回想着方才用过的晚膳,那道醉烧鹅的香味还留在嘴间,久久不散。 “的确是的,我闻着那香味也都馋了呢!” 清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北齐的吃食和南梁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公主,这不恰恰说明了那个月绫心里再有不甘,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每天也只能将好吃好喝的送到栖霞院来,所以公主不必将那个月绫放在心上!” 眼看着茶水已经喝完了,穗柔赶紧上前拿起茶壶再添上,她做事一向都是如此令人满意。 “穗柔果真是聪明!” 楚沅微微一笑,有穗柔这般贴心聪明的人在自己身旁服侍,果真是极好的。清芷稍微年少一些,许多事也看不清楚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但也实属是可爱。 “就是!那个月绫再怎么样也不敢真的对公主不敬,看着她那副不甘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清芷也在一旁笑附和,知道那个月绫心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可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心比天高的民女,还能与公主相比吗? 楚沅伸手拿起白玉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透过窗外,看着夜色,笑而不语。 … … … 夜晚,子时。 楚沅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起身披起外衣,瞥了一眼窗户,窗户上留了一些缝隙,那可是她特地去打开的。 算算时辰,也该来了吧… 果然,心里这样想着,便听到了窗户外有一些动静,楚沅立刻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 好像她的夫君就喜欢钻窗户,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这癖好也委实是奇怪。 一个黑影极快的从窗户那里跳了进来,随后又轻轻地将窗户关上。 楚沅眨了眨眼睛,呼吸有些加重,手将披着的外衣捏得更紧了,又感觉到自己心口处跳的有些快,一定是夜晚太过冷了… 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虽然是第二次见了,可多看几眼,难免会有些呼吸急促。 不得不说,这顾谦的模样倒也真是俊俏,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 他好像总是放荡不羁的,但眼里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一双剑眉之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一双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只是楚沅却觉得那一双眉眼与自己名义上的母后有几分的相似,也对,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有些相似也是极为正常的。 “我可是很守时的,来得不早也不晚,只是…夫人为何要这般盯着我看?” 顾谦只身着一袭单薄的黑衣,只有这般才在夜晚不惹人注意,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府邸,却怎么去要像做贼一样? 想见一下自己的夫人,也只能挑一个不惹人注意的时辰,还得偷偷摸摸的… “我瞧着你的眉目与母后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总感觉母后的眼里好像有压了许多事,让人不敢去看她的眼晴。可是你却不一样,你的眼睛清澈明亮,那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楚沅坐起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顾谦的眼睛。 忽然想起自己去拜见皇后时的场景,皇后对她也是不冷不淡,只是偶然间看过来的眼神,实在是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再想到当年的那些旧事,只觉得实在是太过混乱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姑姑,我和她的模样相像,也是正常的…” 顾谦只是苦笑一声,像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只是这烛光实在是太过昏暗,让楚沅不大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说,有这样一个姑姑,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吧… 楚沅有些歉意,只觉得是自己方才那番话好像说得有些过了,倘若自己是顾谦,到真的是不想和这样的姑姑有任何的关系了。 “今日颐和公主可是来到了府上,我好歹也是和亲公主,自然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可府里的那个小美人可就惨了,她可是去向你梨花带雨的告状了?” 楚沅撑着下巴有些好笑的看着顾谦,只觉得自己这个夫君还是挺不错的,自己初来北齐二人还素未谋面时,顾谦便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打算好了。 颐和公主始终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利剑,到了别人的地盘,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南梁那边也是鞭长莫及,所以便需要让一个人来承担颐和公主的怒火了。 而那个人,便是月绫。 “你是我的夫人,我想法子护你,天经地义。至于月绫,我已经让人旁敲侧击的劝过她许多次了,她还是执意要如此,那边怪不得旁人了。” 顾谦坐在椅子上,离床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此刻他坐在这里才是最为合适的。 若说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多深的感情,那也都是假的,可是既然已经拜了堂,那便是夫妻了。 他自然是要想办法去保护自己的妻子,更何况,楚沅名义上的母后还是自己的姑姑。 “也许一个人见识过荣华富贵之后,便想永远抓住这些吧,也就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了。” 楚沅微微叹了口气,有记忆以来自己过着的便是锦衣玉食有人服侍的生活,也想不到民间的女子是如何过日子的,想必一定也是极为辛劳的。 就像穿惯的绫罗绸缎,若是骤然换上粗布麻衣,那必定也是会极为不习惯的,可若是反过来,那也会是更加的不习惯。 只是,让一个人替她去承担本来属于自己的灾难,心里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也许…我就不该带她回府吧。” 顾谦有些失神,实在是想不通当时那个女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荣华富贵就会这么轻易地迷了一个人的眼吗? 可能说是带一个人去不属于她的地方写,是一种错误吧。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夜晚的风也算是寒冷,楚沅忍不住裹紧了外衣,可顾谦只是身着单衣可就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仍是坐得端正。 “顾谦,你可了解当年的事?许多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母后对我也是不咸不淡,很多事情我也不敢去问她。以后我势必要进宫去向陛下请安的,以免我再说错了什么。” 既然已经来到了北齐,那是必须要了解所有的事情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顾皇后是顾家的嫡小姐,亦是我的姑姑,但我从未见过她,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被养在宫里…” 顾谦眼眸微垂,像是陷入到的回忆当中,只可惜这回忆并不是好的,不然又怎会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 当年的顾家可是北齐的世家大族,顾鸢可是顾家的嫡小姐,拥有着这一层身份,所有名门子弟都对顾鸢趋之若鹜,可顾鸢却是偏偏爱上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萧定。 得到了顾鸢的爱,有了顾氏一族的支持,萧定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了皇位,只是他并未遵守承诺册封顾鸢为皇后,而是封了顾鸢身边的侍女为贵妃。 纵然如此,顾鸢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无济于事,只能将诸多怨气全部埋在心里。 新皇登基,南梁陛下君炎便前来祝贺,却是瞧上了容貌绝色的顾鸢,便和萧定做下交易,若是得到顾鸢,必定全力支持他。 萧定才登基不久,很多事情还并不稳定,若是得到了君炎的支持,那势必会事半功倍,更何况他对顾鸢并无一分的情谊。 于是萧定便和顾家再做下交易,只要将顾鸢送到君炎身边,那么顾家便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重臣。 更何况这个交易,顾家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所有事情的选择权也从来都不在他们手上。 可怜那顾鸢不仅要承担自己心爱之人的始乱终弃,还要遭受亲人的背叛,所有的真情都比不过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当顾鸢被送到南梁君炎身边之后,萧定果然遵守承诺,一时之间,顾家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了,后来北齐陛下的贵妃有孕,父皇便带着母后去北齐祝贺。听说那贵妃曾向母后赔罪,母后也接受了这道歉,和那贵妃重修于好,甚至还邀了贵妃一同回了顾家。” 楚沅看着顾谦是越发的低落,心里头也是有几分不好受的,其实细细想来,这不就是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吗? ------------ 第4章逃避 依靠对方的家族登上了皇位,却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甚至还纳了侍女为贵妃,这对出身高贵又心高气傲的顾鸢来说,这是天大的羞辱! 楚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鸢的眼里总是有这么多的怨气,那怨气就都像是要溢出来的一样,让人胆寒。 “其实姑姑从未忘记当年的仇恨,假意邀沁贵妃回顾家,也只是一石二鸟之计。姑姑恨上的所有人,也包括顾家所有人。” 沁贵妃已有孕八月,也许是她自觉愧对姑姑,才去求了陛下和姑姑一同回了顾家,也许是想弥补些什么吧。 后来才不过半月,姑姑便在顾家杀了沁贵妃后当即回了南梁,沁贵妃虽然死了,可她的女儿却是活着的,也就是颐和公主。 后来陛下大怒,便将顾家满门抄斩,而我那时还尚未年幼,因太后庇佑,才能躲过一劫。” 其实对于年幼的事,顾谦也是没有多少印象的,但许多消息却都能从宫人的口里听到,宫里的皇子公主与他也是不亲近,甚至还是躲着他的。 但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陛下有多喜爱那位颐和公主,许是颐和公主的生母沁贵妃是陛下最爱的女人,又也许是陛下愧疚没有保护好沁贵妃,所以,这些爱和愧疚便都延续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对于那位颐和公主,顾谦是能有多远就躲得多远的,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惨烈,不想再和那位沁贵妃的女儿有任何的接触。 更何况在宫里头的一举一动,都是被陛下监视着,若是招惹的那位尊贵的颐和公主… “怪不得颐和公主会这般的受宠,也不知那位沁贵妃是位怎样的女子,难道是要比母后还要美还要有才华一些吗?” 楚沅委实是有些想不通,顾鸢是顾家的嫡小姐,容貌绝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自然也是样样精通的,难道就还比不过身边的一个侍女吗? 也怪不得顾鸢有如此多的怨气了… “陛下的心思我又怎么知道呢?如今好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也就不用在宫里处处受限制了…” 顾谦爽朗一笑,将身上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更何况谁是谁非也说不清,其实对于姑姑,他打心底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怨恨,也生不出多少怨气。 的确是顾家先抛弃了姑姑… “你倒是想得通透,只可惜,母后却未必能像你这般,也许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心结里了。 宫的人都说母后喜怒无常,人人皆怕她,不敢与她亲近,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三皇兄也是如此。” 楚沅对自己的皇兄皇姐们好像也并没有多少记忆,父皇的子嗣不多,最受宠的便是顾鸢所出的三皇子君辞。 知道了当年的那些事之后便清楚了顾鸢为何不喜君辞,也许君辞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切耻辱的结果。 所以,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实在是无法从心底里喜欢了。 “姑姑是南梁的皇后,南梁的陛下那么宠爱她,也没有什么可让人担忧的,值得让人担忧的是是我们此刻的情况。” 顾谦倒了杯茶,方才说了那么多也感觉有些渴了,索性就喝杯茶水润润%喉。 只是这茶水刚入口的一瞬间,便感觉有些不对,可又不好在楚沅面前吐出来,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这茶…怎么会这么酸? “可是觉得这茶太酸了?” 看着方才顾谦那难以下咽的样子,楚沅忍不住轻轻哼笑一声,好像第一次喝青梅茶的人都是这样的情况,难道这青梅茶就这般的不好喝吗? “的确是酸!” 顾谦很是用力地点点头,只是方才饮了一口,便觉得牙都要酸掉了,明明只是引了那么一小口,可那股酸味还是停留在舌尖,久久不曾散去。 “这茶是青梅茶,是我在南梁带过来的,是我最喜爱喝的茶。这青梅茶入口之时,有股子青梅的酸涩滋味,许是你头一次喝这茶有些不习惯。 若是等着这青梅的酸涩之味过去之后,便自有一股清香之气,这就是青梅茶的魅力所在。” 楚沅在第一次喝青梅茶时也是被酸到了,也觉得这茶怎么会这般的难喝,可是在感受到这青梅茶的清香之气后,便喜欢上了。 “可是夫人有没有想过,若是不熟悉这青梅茶的人,定是会被前期的酸涩给迷惑,也许一气之下,便再也不碰了。” 顾谦使劲咽了好几口口水,这才稍稍把嘴间的酸涩之味给咽下去了,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提起青梅想到的便是酸涩之味,若是将青梅泡茶,那岂不是会更酸了? 看来他这位夫人的品味着实是与寻常人不同… “哪怕这青梅茶再如何的酸涩,可这股酸涩滋味终究是会过去的,留下的便会是清香。倘若只是因为忍受不了前期的酸涩之味,那也就无福享受酸涩之后的清香。” 楚沅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将军府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无法和南梁皇宫相比的,可到底也不至于是那么的差。 就像穗柔所说的,月绫哪怕再如何心有不甘,也是不敢缺了栖霞苑的吃穿用度。 顾谦听着这番话,倒是在想着些什么。 忽然间却感觉到唇齿之间有一股清香袭来,难道这就是酸涩过后的清香吗? 或许有了前期的酸涩作为对比,现在这股子清香,显得是格外的香甜。 便又不假思索地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虽然入口时还是和方才一样的酸涩,可这一回却是不想吐出来了,因为他知道,酸涩之后便是香甜。 好像为了后面的香甜而忍受前面的酸涩,也挺好的… “也许我们的人生就像这青梅茶一样,初时酸涩,然后便是香甜。只是许多人都困在酸涩当中了,便再也闻不到过后的香甜…” 楚沅若有所思地盯着被面,也许顾鸢就困在自己一辈子的心结当中了,她没有办法忘记当年的仇恨,更没有原谅顾家人对自己的抛弃,所以才会做出那般的事吧… 也许顾鸢非常清楚,若是沁贵妃死在了顾家,那么陛下势必是要拿顾家出气的,可她还是狠下心这么做了。 不知在这么多年的时光中,她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 ------------ 第5章鲫鱼汤(一) 只是这些也都不是她能够去关心的了,上一辈人有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如今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深的怨恨都是会被时间所抚平的吧? “如此,倒也甚好。” 顾谦盯着手中的白玉茶杯,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也是曾经顾家的人,只不过是得了太后的怜悯之心才能活下来。 这些年在宫里长大也是活得小心翼翼,生怕陛下哪一天一个震怒之下,自己的这条命也就不保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姑姑,也实在说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方面她是害顾家满门覆灭的凶手,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但心里面又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姑姑的恨,便也实在是生不出有多少怨恨她的心来。 他又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楚沅,心里头倒是生出了许多微妙的感觉,一方面本来就知道陛下为何要给自己赐这桩婚事了,无非就是断了他那位宝贝公主的念头,正好也可以以此平息了两国的战事。 虽说知道这个未来的夫人并不是姑姑的女儿,但仍是记在的姑姑的名下,也算是姑姑嫡出的公主,心里头的某根弦就已经开始触动了。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姑,又听到从宫人嘴里说出了当年那些事情之后,就对这个姑姑有些许的愧疚。 既然楚沅已经记在姑姑的名下了,那自己在这世上算不算又有了一个亲人了? “可否告诉我,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谦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开口问出这句话,到底是血缘至亲,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心里头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牵挂。 楚沅微微垂眸看着被子,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其实也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回答。 因为对自己这个母后的印象,实在是少的可怜,其实也不只是对顾皇后,哪怕是对父皇和皇兄皇姐们,好像也都是极为陌生的。 听宫里的姑姑说自己是和母妃一同被贬到冷宫里去的,许多人也都从未见过,又碰到冷宫起火,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记不住了。 她幸运一些被救活了,只是母妃便在那场大火之中香消玉殒了。 其实想想也是,若不是碰到这是两国要和亲,恐怕又有谁能够想的起来这冷宫里还有一个公主,那这一辈子都要在冷宫里度过了。 “无妨,若是不想说那倒也不必说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顾谦爽朗一笑,一副没有将任何事放在心里面的样子,极快的将眼底里的阴霾全都一扫而光,还不等楚沅说些什么,又自顾自的看了看窗外。 “夜已经深了,公主就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房了,若是让人瞧出点什么来,那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也不等楚沅再说些什么,直接一个翻身就从窗户那里出去了,怎么来的,也就怎么出去。动作之迅速像是在逃避一些什么,反而显得方才的淡然倒是有些违心。 楚沅倒是略微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着看着放下的那一幕,越是逃避的事情,反倒是越是在乎,看来顾谦心里面还是挺挂念他那个姑姑的。 其实想想也是,毕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顾皇后了,刚才自己也只不过是犹豫了片刻,也许顾谦是误会她是碍于身份不好说出来的话吧。 毕竟她那个母后的名声的确是不怎么好听… 这是多么纠结的心理啊,又渴望知道唯一的亲人的消息,但是又害怕真的听到那些刺耳的话,到最后也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其实若是说真的楚沅对顾皇后的印象也就只有冷漠了,那一双眼神像是含了千年万年的寒冰一样,看到人心底里发慌发冷。 终究是轻叹一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再重新躺在床上。 看着这屋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陈设,心底里忽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近半个月的跋山涉水才来到了北齐,一来就听说了颐和公主的事情,心里面就是可担忧防备着,可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这一顿嘲讽。 颐和公主好歹是北齐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被她阴阳怪气几句也就罢了,可偏偏就连府里的一个管事丫头都敢对自己不敬,这日子属实是有点难过了。 其实当初在听到要去和亲时的那一刻,心里面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都已经沦落到要去和亲的地步了,又哪里去敢奢求真心呢? 只要能够在将军府里给一间容身的小院,能够妥善安置从南梁那里带过来的奴仆,看在和亲公主的名头上能够善待自己,那也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就连和自己未来的夫君能够相敬如宾的生活,都没有敢这般想过,甚至哪怕一辈子见不到几次面,那也无妨。 牺牲她能够能够换取南梁和北齐的和平,给南梁一个能够稍稍喘气的机会,也算是笔划算的买卖了。 但如今好像情况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至少这个顾谦也还算挺好的吧? 先不论这些事情的结果怎么样,但就凭想要护住自己的这份心意,她也感激不尽。 … … … 清芷和穗柔服侍好楚沅洗漱之后来到前厅用膳时,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饭菜,都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头。 今日送来的饭菜旁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正中央摆放着一道鲤鱼汤,来这将军府的第一日她们都已经说过了,公主是不喜吃鲤鱼的,这才过去几日就将这话全都忘了吗? 楚沅倒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芙蓉虾,什么菜都浅浅的尝了一口,唯有那一道鲤鱼汤动都没动。 清芷哪里看得了自家公主受这样的委屈,当即就忍不住了,对着一旁送饭菜过来的下人就指着鼻子骂了。 “我明明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公主是不喜吃鲤鱼的,吃了之后便会浑身起红疹发痒,你们全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清芷这话说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大,站在院子内的下人们可全都是听到了,全都一脸好奇的探头探脑的看着,唯有一个名叫缎香的丫头低着头看着地面,并没有被这一切所吸引。 其实也不怪她们敢如此的无理大胆,实在是这位夫人对于她们来说没有什么震慑力。 虽说也是南梁的九公主,一样的都是金枝玉叶,可与他们北齐的颐和公主又是如何能够相比的? 能够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在南梁陛下的心中又能有多少的分量呢,更别提还不得将军的喜爱了。 “这些都是月绫姐姐安排的,我也只是负责送过来,你朝我发脾气也没用啊!” 为首的姑娘名叫绸玉,也是一脸毫不示弱的骂了回去,反正有月绫姐姐给她们撑腰,也就不必受这些窝囊气了。 这个南梁九公主又算什么东西呢,也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 清芷还有些不敢相信绸玉竟然还敢这般的顶嘴,这些:明明就是她们故意做错的,若是在宫里发生这样的情况,早就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到将军府的第一日,我便已经告诉过你,就算先不论公主如今是将军夫人,哪怕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住在府里,难道这就是北齐的待客之道吗” 穗柔轻轻拍了拍清芷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大吵大闹,毕竟在这么吵闹下去的话,丢的可是公主的颜面。 知道以将军夫人的身份不能够震慑住她们,便只能抬出和亲公主的身份了,毕竟这可是两国的大事,小小的一个奴婢应当不敢擅自妄为。 果然绸玉立刻变了脸色,她也只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奴婢,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说辞,一时之间倒也是极快的跪在地上认错了。 “都是奴婢的错,送错了饭菜,若是夫人不嫌弃,奴婢立马再去送一桌饭菜过来,绝对不会再鲤鱼了!” 方才是如何大胆的顶嘴,如今就是如何卑微的认错,到底也只是一个身卑微的奴婢,也就只会见风使舵了,毕竟也承担不了任何责任。 清芷解气的轻哼一声,方才不是还很嚣张的吗,这下子就知道下跪认错了? 还是穂柔姐姐厉害,三言两语就能够教训的了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敢在公主面前这么嚣张! 楚沅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绸玉一眼,在咽下最后一口烧鹅之后轻飘飘的放下筷子,穗柔立刻察言观色的上前递上手帕。 “无妨,若再有下一次就好了,都退下吧。” 楚沅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院中站着的下人们,只是在看到缎香的时候目光沉了沉,所有的下人们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这里的情况,唯有她却是一脸沉稳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不与奴婢计较,奴婢告退!” 绸玉一脸欢喜的磕了几个头,只是在提起裙䙓转身离去的时候,脸上的欢喜立刻消失不见,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 第6章鲫鱼汤(二) “她到底是识时务,知道在这将军府里也耍不了什么公主脾气,倒也没敢怎么为难你。” 月绫手里捏着一束方才从花园里摘下来的一朵小花,听着身后绸玉告知方才的事情,不屑一笑。 之所以敢这般大胆的把那道鲤鱼送了上去,不就是因为知道楚沅也不敢发作的吗? “还是月绫姐姐想的周到,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惩罚,这夫人到底也只是一个空架子,可方才那个穗柔提起两国和亲的大事,我怕说错什么话,便也只能低头认错了。 夫人虽说是没有什么话说可身边的丫头实在是太过牙尖嘴利,看着就让人心烦!” 想到方才自己那么卑微的样子,绸玉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尤其是那两个丫头这么的伶牙俐齿,偏偏这些话说的她还不能反驳。 故意将话题引到和亲公主的身份上去了,自己也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奴婢,又如何敢议论这些,也就只能乖乖认错求饶了。 “反正我这样做本来也就没想怎样,只不过是想让她心里不痛快而已,凭什么她一来就可以霸占的夫人的位置,就可以得到旁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 月绫猛的扯下一片花瓣,在手里揉成了一团,心底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昨天颐和公主明明都已经来到府里了,本来还打算等着看一场好戏的,可没想到这事情就这般轻飘的过去了,楚沅倒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着实是太过可惜了! “月绫姐姐也不必如此动怒,夫人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夫人而已,将军府里真正管事的还不是您吗?将军最信任的不也还是您吗? 夫人不过才来几日,和将军也并无任何男女之情,更何况还有颐和公主在盯着呢,夫人这辈子也就只能待在栖霞院里了。” 绸玉扬起嘴角,唇上勾勒出一抹尖锐的讽刺,好像对于这位和亲公主将军夫人的命运,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堂堂南梁九公主,这今后的人生的日子过的说不定还会不如她们这些奴婢,这一想想,便让人觉得痛快极了! 听到方才绸玉说的那一句将军最信任的人不还是自己的时候,月绫回过神脸一红,毕竟现在没有哪句话会比这些更顺耳的了,一时间立刻眉眼带笑,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其实月绫的模样也只算得上小家碧玉,只是现如今脸上呈现出了这么娇羞之感,显得倒有些格外动人了。 “本就是将军救了我,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操劳着府里的各种事务,也算是报答这救命之恩了。” 月绫轻轻捏着手里的那朵花,方才眼底里的怒气全都消散不见,只剩下娇羞。 绸玉也是讨好的笑了笑,其实若真论起来她心里面也是有些不服气的。 说难听一点月绫也只不过是一个民女罢了,只不过是三生有幸被将军救下带回了府里,又得了将军的允许,才能够在府里当家做主,可若是真论起身份来,谁又比谁高贵一点呢? “月绫姐姐,其实依我看来,只需看到昨日那颐和公主对夫人是什么态度,便可以想到夫人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难过。 即使夫人也是南梁的公主,可公主和公主本就也是不一样的。” 昨日的事情府里的人也全都知道了,夫人才不过进府三日,颐和公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过来了,想必心里面对这桩事情是极为不满的吧? “绸玉,在这府里我也就只把你当做我的心腹,谁都可以做这个将军夫人,唯有颐和公主不可以,陛下是永远都不可能答应这件事的,所以就只能到处闹腾撒撒脾气了。” 月绫压低了声音,其实心里面还是觉得有几分解气的,哪怕是受尽宠爱的金枝玉叶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谁又能喜欢的起来呢? 当然这些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绸玉也不敢再接什么话,只能默默的点点头。 这件事情谁都看得清楚,可唯有颐和公主自己看不清楚。 “你下去吧,让我自己在这里待会儿。” 月绫随意的挥挥手,这副让人退下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做惯了的,这一年来在这将军府里也算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身上的气质自然和在民间时有些不一样了。 正是因为将军府里的生活养尊处优,还能陪在所爱之人的身边,离他这般的近,所以才想留住这种生活。 “是。” … … … “这才不过几日,就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计谋,果然是民间的女子,只会争风吃醋目光短浅!” 此刻屋内也只有楚沅主仆三人,所以清芷有什么话干脆就直接说出来了,她本就是这样爽朗不藏着掖着的性格。 也正是因为入宫为奴的时间尚短,所以身上也难得的保留下来了自己的性格。 “清芷,不要这样说话,纵使那个月绫是民间的女子,那你也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穗柔倒是有些不赞同这些话,并不是所有的民间女子都是目光短浅的,只是月绫如此罢了。 清芷也自知这句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只能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楚沅看着穗柔的眼神倒是越发的赞赏了,这几次的为人处事让她觉得很是满意,这般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而清芷则是年纪尚小,本来也才是初学宫里面的那么多规矩,没有穗柔这般的成熟稳重,倒也实属正常,有自己的性格也不失可爱。 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一个办事有理有条可以让人放心,一个天真无邪,倒也是挺有趣的。 “看来以后这样的事情倒是会经常发生了,但是是福是祸,谁又能知道呢?” 楚沅挑了挑眉,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缎香,想到自己从顾谦那得到的消息,眼睛里透出一抹玩味的光。 “公主说的是,那个月绫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只不过是一只浮上水面的蛤蟆罢了,可公主最应该担心的,便是当今的颐和公主,这才是悬挂在公主头上的一把利剑。” 穗柔面露担忧,说实话到达北齐驿站的第一日,便已经听到了许多风声,左右不过是北齐陛下最宠爱的颐和公主是如何痴缠着将军的。 如今反倒让南梁的和亲公主占了将军夫人的位置,估计以后这日子定然是极为不好过的,谁都知道一个受宠的公主会是如何的闹腾。 “穗柔说的有理,刚开始我还能抬出这和亲公主的名头出来,以后这日子久了,恐怕这个身份也就不顶用了。府里面的月绫实在是不成气候,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计谋,实在是无需放在眼里。” 楚沅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看那个缎香,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很多事情也才刚刚开始。 “以后的事情再去慢慢筹谋,只是这些时日,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挡箭牌。本来我心里面还是有些许的歉意的,可是如今看来,她倒是不迫不及待的想冲在前头,既然如此,我也就随了她的愿吧。” 穗柔和清芷视一眼,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们都是公主的贴身心腹,有什么事情自然也都是明白的,又悄悄从窗户缝隙里撇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人。 “公主,请恕奴婢多嘴,顾将军愿意这般为公主细心谋划,想必更多的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 穗柔微微低下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此时此刻的想法。 “我倒觉得也是因为这个,公主和将军可从未见过,若说是有多么深厚的情分,那可就是糊弄鬼的。我知道皇后娘娘是顾将军的姑姑,公主又是被记在娘娘的名下,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清芷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极为有道理,还自顾自的点点头,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两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又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呢? 肯这般为公主出谋划策,把月绫推出来当做挡箭牌,反正不管如何,这份心意也算是实属难得了。 为人夫君的,自然也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才是。 楚沅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心里头忽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顾谦,他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烛光下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明明经历过了这么多的变故,眼底里却没有一丝的阴沉,全都是对生活的向往,以及想要活下去的决心。 有的人生来尊贵,生活在云端上,可有的人却生活在淤泥里,只能拼尽全力往上爬,为了自己的生活出谋划策,才能安稳的活着。 但即使人生是这般的不公,也终究是要笑着活下去的,没有谁就甘愿无声无息的在这世间走上一回,然后再悄然离去。 ------------ 第7章萧氏昭临(一) “月绫参见大皇子殿下。” 月绫端着茶水俯身行礼,方才在花园处站了许久后听到下人来禀告说将军在练剑,立马准备了茶水准备亲自送去,毕竟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可谁知一转角并看到了大皇子。 她虽然也只是身在将军府里,但也是听到了许多消息的,知道大皇子萧昭临根本就不得陛下喜爱,生母贤妃也是无权无宠。 “阿谦在何处?” 萧昭临细长的丹凤眼瞥了一眼打扮精致的月绫,随后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她这么一副装扮是有些不满意的。 寻常的下人哪有这么装扮的? 府中的下人皆是要穿着窄袖衣裙,头发必须全部盘起来梳成发髻,发饰也不可太过显眼夺目。 可月绫分明是穿的一件广袖襦裙,长发也都是散落在的肩上,发髻上戴着的金玉步摇也是那般的精致华美,这副样子又哪里像是一个下人的装扮? 即使月绫是将军府的管事,和寻常的下人是从区别的,可这副装扮也还是太过显眼了,更别提那位南梁的公主才才刚刚进府… “回殿下,将军正在后院练剑。” 月绫端着茶水,低着头看着地面。 茶水其实是有些重量的,因为知道将军最喜爱喝的是龙井,又知道此刻将军是正在练剑,休息时定然是会口渴,索性也就多准备了一些,还放上了几盘糕点。 可现在弯腰行着礼,又要将托盘稳稳的拿在手里,胳膊早就觉得酸涩无比了。 “本殿知晓了,想必阿谦也是不需要你送的茶水,你也先退下吧…” 萧昭临刚想抬起脚步离去,可随后又顿了顿, “日后在府里莫要这般的装扮,南梁公主已经到了将军府,也和阿谦拜了天地的,她才是这府里面的主子。 你这般打扮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女子是都有爱美之心,但也要分得清自己的身份,愈距了可就不好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萧昭临也没有再停顿,抬起步子便去了后院,身后的随从也都是跟赶紧跟在后面。 月绫狠狠咬了咬嘴唇,等到看不见萧昭临的人影之后,这才站起身将托盘狠狠狠的往一旁的石桌上一放,这茶杯都已经被磕出几道裂纹来了。 如此这般,还是觉得不解气,索性拿起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竟然敢这般羞辱她? 本来就不明白将军为何要跟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皇子,来往还这般的亲近,要选也是要选一个得陛下喜爱有权有势的皇子亲近啊! 本来将军的处境就已经够危险的了,和一个这般无能的大皇子成为好友,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为何连自己穿上什么衣裙如何打扮都要管? 难道一定要跟那些普通的下人一样,穿着那些粗糙的麻布衣衫,连一支像样的簪子都不能戴了吗,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已经穿惯了绫罗绸缎,又怎么会甘心换上粗布麻衣,又如何甘愿舍弃华美的步摇金钗,而去戴上那平平无奇的木簪? 都已经过惯了小姐的生活,又如何心甘情愿的去当一个丫鬟? … … … 后院。 顾谦身着劲装正在练剑,身手矫健,随手就挽了一个眼花缭乱的剑花,而莫寒则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在莫寒的印象里,将军永远都是这般的英勇不凡,在战场上好几次都是他为自己打掉了敌军射过来的箭,若是没有将军,恐怕自己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顾谦一手耍一个剑花,正练在痛快之处,忽然眼角平静一抹青色的身影,便知晓是谁来了,便赶紧收回了剑,以免来人被误伤到。 “阿谦。” 萧昭临看着顾谦练剑的样子,眉目间都是欣赏的笑意,又极其熟练自然的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是从青柏和莫寒也是极为有默契的各自站在了一边,毕竟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就已经少见多怪了。 “你怎么来了?” 顾谦将剑丢在莫寒手中,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似乎觉得还是不解渴,又连续喝了三杯,这才觉得喉咙清爽了许多。 “因为顾及着颐和皇妹的心情,除了拜天地的那一日,后面几日府里面是不准出现任何红色喜庆的东西,父皇知晓我与你关系最好,便吩咐我来府里瞧一瞧…” 萧昭临来将军府了这一路上都顾不及喝上一杯茶,本来已经觉得口渴难耐了,可此刻送入嘴边的茶,却觉得怎么都喝不下去。 又将茶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有茶水晃了出来,滴落在纤长的手指上。 此事分明是侮辱了他和阿谦两个人,不,还有那位无辜的南梁公主! 只是因为颐和皇妹想要出口气,父皇便由着她胡来,简直是何其的可笑,更是何其的不公。 那个嚣张的颐和皇妹,也只不过是沾的生母沁妃的光罢了,从而享受了父皇的万千宠爱,在宫里,事事都要以她为重。 不过再受宠再嚣张也只是一个公主罢了… 终是垂下眼眸,纤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里的怒气,就算此刻再这么动怒,再怎么觉得屈辱,又能有什么用呢,只能忍耐。 顾谦盯着石桌上被茶水泼出来的痕迹,陷入了沉思。 萧颐和和生性娇纵,无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陛下总归是会护着的,他们此刻也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去硬碰硬,便也只能避其锋芒了。 更何况这女子生性好像就爱沾酸吃醋,最是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对别的女子好了。 所以他哪怕是想和自己的夫人说些什么,也只能能到半夜偷偷摸摸的去,还生怕被别人给看到了。 想来也是有几分可笑的,在自己的府邸想和自己的夫人说些话,都要这般的小心翼翼,还要偷偷摸摸的从窗户里跳进去。 其实也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高贵的颐和公主偏偏要对自己有情,先不论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就单凭上一辈的恩怨,这辈子就也不可能在一起。 ------------ 第8章萧氏昭临(二) 更何况他也真的不喜欢这么骄纵的女子,小的时候就曾亲眼瞧见过,萧颐和使劲掐着身边宫人的胳膊样子,那恶狠狠的眼神实在是看的心里一惊。 所以也根本无法想象,萧颐和在笑面盈盈的面对他的时候,背地里又是一副什么样子。 只是不知陛下可否知道,自己千娇百宠的公主,是这般的娇纵狠毒? 随后又觉得自己想的真的实在是太过多余,陛下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就算是萧颐和做错了又怎么样,只是因为是那位沁妃的女儿,便保了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也得到了寻常皇子公主得不到的疼爱。 顾家几百条人命换了沁妃的一条命,而庆妃又将所有的福气给了自己的女儿,这笔买卖,到也是值得! 萧颐和有陛下这般宠着,日后行事必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作为一个男人,定然也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只是… 顾谦幼时是在宫里长大的,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那些妃子们是如何争宠的,那时也正是调皮的时候,太后也根本就管不住他,便时常跑到宫里面的各个角落去玩,也就发现了许多新鲜有趣的故事。 妃子争宠左右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今日我假意摔倒,说是你推的。明日我就跳进池塘里,又说是你推的,后一日我病重躺在床上喝药,然后诬陷你在药里面下毒… 那些嫔妃们你来我往乐此不疲,可把幼师的顾谦看的高兴坏了。 “可是想到什么了?” 看到那抺玩味的笑容,萧昭临饶有兴趣的询问,他可不认为此刻能有什么能够让阿谦这般开心,毕竟都已经火烧眉毛了。 “阿临,你可否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躲在御花园的花丛里,当时记得好像是荣妃和丽妃在争执,是丽妃自己跳进了水池里,后来又诬陷是荣妃推下去的。只记得后来陛下果真是信了,降荣飞为贵人…” 萧昭临静静的听着,思绪也慢慢的飘远。 幼是在宫里,那些皇弟们都不愿和他一起玩,还时常捉弄自己,唯有阿谦不同。 其实他和阿谦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在宫里都是人人躲避不及的存在。不过也幸好自己现在无权无势,不会被人所注意到,否则可就别想这般随心所欲的和好友相处了。 “女子争宠之事自古有之,此事可大可小,若只是拈酸吃醋小打小闹便也就罢了,可若是严重起来,也是会危及性命的…” 萧昭临目光一寒,极其谨慎的叮嘱着顾谦。 其实女子之间争夺夫君的宠爱和男子争夺至高无上的权利,本质上也就是一回事而已,都是想要不择手段的除掉对方。 女子之间的争宠也从来都不是小事,表面上一些浅薄粗鄙的小计谋,可最终都会演变成杀人的利刃。 “阿临,你说的这些我还不清楚吗,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伎俩,咱们遭受的还少吗?” 顾谦无奈的苦笑一声,幼是在宫里面不知遭受的那些皇子们多少的欺压,因为担心陛下怒气更深,太后也不敢出面,想着让自己多受一些屈辱,好缓解一下陛下心里面的怒气。 从前的那些屈辱往事,不提也罢。 顾谦又注意到方才萧昭临同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会喝上一口茶呢,刚才的那一杯茶已已经被扫落到了石桌上,又赶紧把已经空了的茶杯添满。 “你知道便好…” 萧昭林这才舒展眉头展露出笑意,端着那已经装满了茶水的茶杯一饮而尽,清香的茶水入肚,缓解了喉间的干燥。 只不过提到茶水,又想到了发才的事。 “你府里的那位月绫姑娘…” 毕竟可都是在宫里面长大,女子之间的那些小心思,谁又都不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呢? 只不过萧昭临担心的是当局者迷,发生在别人的身上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指不定就会犯糊涂了。 “一年前南梁与北齐开战,我奉命为主将,那是在边关里救下了月绫,当时她的父母亲人都被杀害了,又看着她那样子是在可怜就带回了府。她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性子,将府里面的事情都管理的井井有条。” 顾谦想也没想的就回了这么几句,毕竟当初救下的百姓可多着呢,之所以把月绫回府里,实在是觉得牠的亲人都不在世上了,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一时之间起了怜悯之心。 后来发现这月绫的确是有几分的能力,女子做事又是极为的心细,把这府里面的事情管理的倒也还算是挺好的。 只是一想到刚到府里面来时的月绫,再想到如今的她,也许这人都是会变的吧? 萧昭临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好友只是一个会被人糊弄的傻子,能容忍月绫这般做派,应当是有背后的原因。 其实这要他说啊,这府里是容不下那么多女子的,人多了,勾心斗角也就多了,这样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这女子就如同世间的花朵一般,有的是淡雅出尘的兰花,有的是大气端庄的牡丹,无论哪一种,单看都是最美的。 可若是把这世间各种各样的花儿都集结在一起,那恐怕就会是一场灾难了,每一种花都想一枝独秀,都想要其他花的凋零。 最好是摘一朵自己喜欢的花留在府里,日夜观赏照料,再不许别的花夺了它的美,这样不是更有意义些吗? 其实后宫里的争斗看多了,他刚开始觉得有趣,可再看却是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自己的生母是贤妃,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没有显赫的家世,在这后宫里真的是太不起眼了。 母亲得疾,他日日在床前侍疾,母亲总是念叨着想让父皇去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的见一面。 但只得苦笑摇头,谁也没有发现他已经湿润的眼眶。母亲已经病重了那么多天了,父皇又怎会不知这个消息,只是他不在意,不想来罢了。 父皇在意的永远只是当年的沁妃,可父皇又害苦了其他的女子… ------------ 第9章心有不甘(一) “月绫原本是边关的百姓之女,想必这吃穿用度也是远远不及将军府里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若是她是执迷不悟…” 萧昭临也不愿把人心想得这般的坏,可他在宫里见过的人心险恶远胜这千百倍,由不得不信了。 在黑暗里生活的久了,便也真的也就丝毫不相信有光的存在。 “若月绫仍然还是执迷不悟,那也便由不得我了,只希望她能够承担起这后果…” 顾谦目光一冷,没有一丝的感情。 其实人活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哪怕旁人给了他再多的侮辱,此时也只能极力忍受。 若此刻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和皇权对抗,那是嫌自己的命,活的太长了吗? 萧昭临也不再多说,也大抵是知晓了顾谦的意思,毕竟他那个嚣张跋扈的颐和皇妹还在呢… 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入口满是茶香。 … … … 月绫正气冲冲地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毕竟府里多了个夫人,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看着下人往栖霞院里面添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方才又在大皇子那受了气,简直要气的冒烟了。 不过是一个南梁的破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连成亲礼都只能简单的办一下,府里的院子多得是,又何必要选择一间最好的? 还需要她亲自看着下人们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里面去,这种滋味简直是难以言喻,就像堵了一口气了,顺不过来了! “月绫!” 月绫本来正在气头上,听到有人叫她,本想不耐烦的回一句,但仔细一听竟是墨寒的声音,只得深呼吸几口气,极力压制心里的怒火。 “墨寒,是你啊,找我何事?” 看着墨寒向自己走来,月绫也是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毕竟他可是将军最信任的副将,绝对不能对墨寒摆脸色。 “月绫,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墨寒一脸凝重的把人拉到了安静人少的地方,毕竟月绫还是个姑娘家,有些话可不能让别人听着去,更何况也一起相处这么久了,总有几分情面在的。 “月绫,你可曾知道,只有夫人才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这两日你的诸多行为已经对夫人不恭敬了,你不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姑娘,许多事情我想的应该心里都明白的。” 墨寒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看着月绫,毕竟可不希望她再这般的执迷不悟了,从前他便察觉出了几分,想必将军心里也是清楚的吧。 “墨寒,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我也和你说几句真心话。那个公主可是南梁人,南梁人杀了边关的多少百姓,我的爹娘就是死在南梁人的刀下,这些血债,他们还的清吗!”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失去亲人的痛处依旧还在,月绫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倔强的瞪着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凭什么! 残忍无情的南梁人就可以这般的好命,只用送一个和亲公主过来,就以为可以将这些血债一笔勾销了吗! ------------ 第10章心有不甘 (二) 虽然她也承认,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真的以为可以永远这样陪伴在将军身边,以报答救命之恩,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多了一个将军夫人。 可明明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是能感觉得到将军对她的与众不同的,真的以为再假以时日定能有一个名份,也可以享受一下做真真正正主子的感觉,可现在通通都成幻影了! 月绫的眼眶已经通红无比,但仍然是极力着克制着想要落下泪来的冲动,因为不到最后一刻,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 “这战场之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就算我不杀人,人就会杀了我。北齐的将士打的南梁节节败退,你可知我曾在战场之上亲眼看到,有的南梁士兵被砍断了双腿无法躲避,便活生生的被战马踩踏而亡!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都失去了性命…” 与北齐杀的人相比,南梁也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不然为何南梁要请求和亲,因为他们实在是无力再和北齐去抗衡了,只能牺牲公主来和亲。 其实这对一个国家而言,需要牺牲一个女人去换来和平,这是耻辱的。 听到这些残酷的话,月绫的心猛的跳了跳,她虽然只是生长在边关,但也未曾亲眼瞧见到战场上的血腥残酷,更无法想象一个人被战马活生生踩死是什么样子的。 但也不想知道,只知道是南梁将士闯入了家中杀害了的爹娘,若不是将军,恐怕她也会死在南梁人的刀下了! 所以她就是怨恨南梁人,更加怨恨那个南梁公主楚沅! 看到月绫仍旧是一脸不甘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半点都没有听进去,莫寒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话也不应该是由自己来说的,毕竟这个局已经开始了,更何况还是月绫主动要入的局,这后果也是她承担不了的。 毕竟在府里相处了这么久,总归是有几分情份的,所以才会硬着头皮来说这些话,可好像现在看来都是白说了。 其实战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都是死得其所。 “你对将军的情谊,就连我都察觉到了,你以为将军会看不出来吗?将军乃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顾家之后,就算没有了顾家,将军他也有自己挣回来的荣华富贵。 更何况自古婚嫁皆是门当户,且不论夫人在南梁如何,如今她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过的! 就算将军没有得陛下赐婚,没有娶公主,无论以后谁是将军夫人,都轮不到你这个平民女子!” 莫寒这次是下了狠心说的狠话了,知道自己说了这些话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是有多么的伤人。 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话说的再难听一点,才能刺痛月绫的心,希望她不要再执迷不悟,或许还有点机会。 且不论夫人的性子是否和善,是否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母,可宫里还有一个颐和公主… 从前颐和公主好像也是知晓将军收留了月绫在府里,可那时候的月绫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花花心思,公主倒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 第11章心有不甘(三) “多谢墨寒大人指教,月绫从此知晓了,府里还有些事情,我也就先告退了。” 还不等墨寒说些什么,月绫便已经转身离去,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只是被捏住的裙角显示出她心里面是极大的不甘。 看着月绫离去的背影,墨寒诧异的挠挠头,所以她这是听进去了吗? 但愿能够听进去吧,毕竟她和夫人可是不一样的,起码夫人好歹有一个和亲公主的名头护着,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事。 就算那颐和公主再怎么嫉妒,也不能真的弄死和亲公主吧?这可是两国的大事,陛下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夫人也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以后的事就慢慢来吧,将军都会做好准备的。 可月绫就不一样了,她又没有任何的身世背景,颐和公主想要弄死她,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吗? 可偏偏这些简单的道理月绫都想不到了,明明平日里处理府里面的事情来还是挺机灵的,怎么到这种事情上就犯糊涂了? 当真都是当局者迷吗? 哎… … … … 月绫使劲着捏着手帕,极力忍住想要哭泣的念头,毕竟现在可是府里面的管事,哪能让那些下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这样岂不是太过丢人了。 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眼泪立住立马夺眶而出,从脸颊上滑落,再也承受不了那锥心的痛苦,放声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将军府里任劳任怨的操办所有的事,却还是不能让将军多看一眼,为什么那个南梁公主楚沅就可以这么的好命! 自己在关外遭受着生死威胁时,楚沅可以在南梁皇宫里享受富贵,当她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是那么的高贵,就越发的衬托着自己的卑贱。 陛下的一道旨意,就可以做将军的正妻,而自己连想做一个妾室都是奢求,就凭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为什么陛下要答应和亲的请求,为什么不一举灭了南梁,替死去的百姓报仇,为什么不把那楚沅当场斩杀了! 其实谁当将军的正妻都可以,她也本来就没有奢求过正式的名份,可为何偏偏是南梁的公主,南梁人杀了她的至亲,难道这些将军不知吗? 将军为何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为何要在原本就破碎的心里,更加深深地剜上一刀! 凭什么! 她绝对不会让楚沅在这将军府过得是这般的舒心如意,南梁人个个阴狠狡诈残忍无情,那个楚沅定是会更加的丑陋不堪! 没关系,只要将军知道了楚沅的真面目,就自然会舍弃了的,到时候将军就能发现她的好了,她会愿意一辈子跟在将军身边。 没关系,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也不奢求任何名分了,哪怕就像现在这般无名无份的待在将军府,这就可以了… 月绫是又哭又笑,根本就不想面对这残忍的现实,只想沉迷于自己编造的幻梦里,这美好的幻梦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 第12章他又来了(一) “我只觉得我们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憋屈,一个颐和公主已经算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了,可偏偏还要忍受月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甚至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清芷气的使劲扯了扯手帕,想到用早膳时到的那碗鲫鱼汤,心里面就气的慌。 其实谁心里面都清楚,那何止是一碗鲫鱼汤的事情,那分明是那月绫故意这般挑衅公主的,可偏偏以此时此刻情形来看,公主也只能当做算了。 “你啊,就是心性一太过急躁,不能好好的静下心来。” 穗柔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倒过一杯青梅茶递到楚沅身旁,那我锦鱼汤也是早膳时送过来的,没想到现在晚上都用完了,清芷这丫头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公主也同你好好的讲过了,月绫如何是最不重要的,最重要的还在宫里面呢!且不说公主,哪怕是顾将军,也都是要小心翼翼的活着的。 也许在北齐笔下的眼里,顾将军可都是随时都想为当年的顾家复仇的,所以也就只能选择明哲保身的,也顾不上公主的…” 穗柔微微垂眸看了楚沅一眼,见她正仔细看着手中书本的内容,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后又极快的收回目光。 楚沅翻过一页书,想到昨晚同顾谦说到当年的往事。 虽然还不知道当年顾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了,顾皇后就是故意在顾家害死沁妃的,就是想让北齐陛下的怒火迁怒到顾家人。 顾皇后心里怨恨当年顾家人将她送到南梁,心里头的怨恨实在是难以消除,便想了这么个计策,到最后沁妃死了,顾家的确是被满门抄斩了,只留下了顾谦。 顾皇后当年心里面是有多恨啊,弄出这么个惨案出来,那顾家上下可都是她的血肉至亲,当真是已经怨恨到极致了吗? 不过说来也倒是有点奇怪,顾皇后这般怨恨沁妃,甚至宁愿害得顾家满门抄斩,却愿意放过沁妃的女儿,也就是最为受宠爱的颐和公主。 难道这也是她心底里存留最后一丝仁慈了吗,想必任谁也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幼儿下手的吧? “清芷,若是此刻在南梁皇宫里我还能护着你,可现在的情形也许连我自身都是难保的,所以许多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你要像穗柔多多学习,要学会沉得住气,不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楚沅将思绪收了回来,放下书本,其实清芷这丫头的确是天真可爱,也的确是喜欢这丫头的性子,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能够护得住身边人的情况之下。 可现在很明显,她并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也只能让身边的人收敛一点了。 “是,清芷知道了。” 清芷鼓起嘴巴用力的点点头,其实心里面也都知道公主说的都是对的,毕竟现在也不是她们的地盘,自然该低头时的确是要低头的。 可看到公主受委屈了,心里面总归是气不过的。 ------------ 第13章他又来了 (二) “好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天色不早我也要歇息了。” 楚沅有些乏味的揉了揉额头,方才看了许久的书,的确是有些累了。 “是,公主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穗柔。” 清芷倒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是不情愿的被穗柔拉出去了。 方才虽是在看着书,但也到底是将清芷的话全都听进去了的,如今在府里面的情况,的确是有几分难过。 也罢,日后的事还不知如何呢,如今自己在这里这般胡思乱想,又有何用,也只是徒增烦恼。 是福是祸,得经历了,也才能知晓。 端起方才穗柔倒满的茶水一口饮尽,刚褪了外衣想上床休息,却好像又听到窗户外面似乎有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也不像是什么虫子之类的。 脑海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是他? 心里头忽然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如果窗外真的是他的话,那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有点不妥? 趁着现在人还没进来,赶紧走到梳妆台边,伸出芊芊玉指沾染了一点点嫣红的口脂涂抹在嘴唇上,对着铜镜照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稍稍满意了一些。 毕竟在夫君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也是实属正常的吧? 好像也只能用这个实在是站不住脚的理由,这般安慰自己心里面忽然升起的异样情绪了。 对,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好歹也是堂堂的公主,是要顾及着礼仪规矩,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自己公主形象的。 只不过已经过去许久了,还是能听到窗外有些细小的声音的…他怎么还不进来? 从前两次不都是来得极为理所当然的吗,怎么这一次要在窗外磨蹭这么久,还是说因为昨晚说到的事情让他有些逃避了? 心里头正有些纠结,正想着要不要与他将事情都说清楚,毕竟在南梁皇宫里的时候,与顾皇后相处的时间也不算是很久,只大抵知晓她是个极为冷漠无情的性子。 记忆最深刻的是去拜见顾皇后的时候,那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当真是看的让人心里发凉。 只是忽然间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好像就是从窗户那边飘过来的,难道? 既然外面的人不进来,索性就自己过去吧。 走上前去将窗户轻轻推开,顺手拿了个木棍撑上,微微探出身去瞧了一下四周。现在夜已经很深下人们都已经歇息了,此刻应当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顺着香味低头看去,正发现她的夫君顾谦蹲在窗户底下,大口大口的吃着烧鸡… 还是那一张熟悉的俊俏面容,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尤其是嘴角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怎么不进来?不要说是怕被下人看见,要是真的怕被看见,你就不会过来了。你独自一人蹲在这里吃着烧鸡,不进来,可是怕我抢了你的吃食?” 楚沅索性将胳膊撑到窗台上,反正现在这么晚了,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也就可以随心所欲一点了。 ------------ 第14章 他又来了(三) 顾谦嚼了嚼口中嫩滑的鸡腿肉,随后将肉咽了下去,只是他的视线从风采楚沅探出头来的那一刻,就从未离开过了。 来栖霞院的时候,看到厨房里备有烧鸡,就顺手去拿了一只,毕竟他还要在这里悄悄待上很久呢,只能等下人们都睡了才敢出来。 毕竟这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肚子饿了可怎么办,自然是要随身携带点吃食的。 也只能摇头苦笑,在自己的府上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夫人,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其实本来刚刚就想敲一敲窗面,然后像上几次一样翻身进来的,可突然就顿住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日里那道鱼汤的事情也是听说了,可能怎样呢,只能让楚沅硬生生受下这口气了。 倘若他出面惩戒的话,件事保证立刻会传到宫里面去,谁知道那个娇纵的无法无天的颐和公主还会做出些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是这般的无能,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护其周全。 楚沅本就比寻常女子要白上了一些,在这月光的照耀下更如同天宫仙子,一尘不染,白洁无瑕。 顾谦可是看了好一会儿,虽然也是见过好几次面得了,可每一次都能被这张容颜所吸引。 其实一开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这般的…仙美。 因为有颐和公主的存在,他对于那种嚣张任性的女子,简直就像是有了心理阴影一样,最怕那种一言不合就能把人喷死的女子。 “你可知道在陛下的那道赐婚旨意下来之后,我都想过什么吗?” 顾谦仰着头看楚沅,忽然笑了,嘴角的油腥在月光的照应下闪闪发亮。 “我不知。” 楚沅笑着摇摇头,虽然面前的这张脸是足够的俊俏,可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嘴角的油腥,更别提这油腥亮的是那般的明显。 “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那南梁的楚沅公主原本是和生母住在冷宫里的吗,那住在冷宫里,定是会吃不饱穿不暖的。 若是公主面黄肌瘦不知礼数举止粗俗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嫌弃。那我这个做夫君的势必会更加的关爱,将从前缺失的都给补回来。 若是从前在冷宫里缺衣少穿的,到了将军府,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最好吃的白白胖胖的,倒也显得可爱。若是不知礼数的话,那我便亲自教,绝对不会让夫人被别人笑话了去!” 听到这些话,楚沅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原来在顾谦心里是这样想的,竟然有那么几分的可爱? 从前的确是住在冷宫里,但自从被记在顾皇后名下身为嫡公主之后,也是没日没夜的学习规矩礼仪,就怕是有失公主的身份体统。 怎么在顾谦眼里,她就像个单纯无知的傻子一样了? 顾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管楚沅是什么样子,可千万千万不要和萧颐和是一样的性子,不然,若是娶了一个翻版的萧颐和,那他是一定会疯掉的! 可现在只需这一眼,便觉得从前都是他想多了,都是他的错,太过胡思乱想了! “你都在想什么呢,当初母后可是派了数位姑姑教导我礼仪规矩,和亲公主代表的可是一国的颜面,怎么可能真的会像是你所想的那般无知粗俗?” 楚沅当真是有些觉得好笑,可笑完了之后心里面有涌出了一些些的暖意,原来当她在南梁皇宫里的时候,就有一个人是这般的疼爱自己了。 “也许我现在自身难保,但我活着一白就会护你一日,我们是拜了天地的,已经结发为夫妻。 今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恕我无能不能为你讨回来,你受的每一次委屈,我都为你记在心里,日后我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顾谦收起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现在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眼底里那股灼热的情谊似乎都要将楚沅给烫伤了。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像是在寒冷的冬日里,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说来倒也算是挺讽刺的,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大将军,这身份也都算得上尊贵了,可偏偏过的还要比平民百姓还要小心翼翼一些。 夫妻之间同富贵自然是好的,可更难得可贵的是共患难。 “顾谦,我想活下去,我想我们一起活下去。” 楚沅用手撑在下巴处,低头盯着顾谦,然后咧嘴笑了。 “好…” 顾谦狠狠的咬下一口鸡腿,其实他们心里面都知道,如今的情形是有多么的糟糕,也许稍有不慎便会坠下悬崖。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是一体的,他们的心是靠在一起的。 “你先进来,有许多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楚沅稍微退后几步,而顾谦则是用油纸把剩下的鸡腿包起来放到怀里,手在窗栏上一撑,长腿一跨,一个跳跃,就相当灵活的翻进来了,动作极其的敏捷,进来之后还很是顺手的将窗户给关上。 毕竟每一次都是从窗户这里进来的,也已经非常的熟练了。 进来之后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那股波涛汹涌的情意还在心里面翻滚着,但好像看起来又平静下来了… 顾谦有些憨厚的挠挠头,毕竟眼前的女子和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一样,那是自己拜了天地的结发妻子,自然也就不可随意对待。 楚沅不像萧颐和那般娇纵任性,也不像月绫那般总是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即使那些心思计策都是那般的拙劣,让人一眼都看得出来。 楚沅倒是没在理会这些,走了几步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青梅茶,她也还是最喝的惯自己敌国的茶水。 “府里面的那个月绫姑娘倒真是胆大的很,昨日才被颐和公主给教训过,今日就又胆大妄为起来了,也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谁的缘故。” 这句话刚说出口,楚沅就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为什么这般口不择言。 这算什么,怎么搞得自己就像一个吃醋的小女人一样! “这个…” 顾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悄悄的撇了一眼楚沅,见他皱着眉头紧紧的嘴巴,难道是生气了? 其实楚沅的确是在生气,但却是在生自己的气,在气自己为何这般的情绪化,这般的口不择言。 “其实我当初把月绫带回府的时候,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今日这般的局面,月绫的确是把将军府管理的非常好,很多时候也都给我省去了许多麻烦。 我也只是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才把她带回了府里,其实我在战场上救的人可多着呢,哪里会单独的记着谁!”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之后,顾谦赶紧补上最后一句话,其实这也是事实啊,当时也就只是想着赶紧救人,又哪里会单独的记着谁? 其实说真的,他当年救的人数不胜数,有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月绫在将军府里说白了就是管家的,既然管的好,那原本也就没多少意见。 可现在府里已经有了真正的女主人,月绫已经动了想取而代之的心思,这样可实在是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他也自问从来都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别的人都与他无关,所在乎的,只会是自己的妻子。 况且他已经让墨寒去警告过月绫了,若月绫再这般的痴心妄想,他不介意陪着演一场戏。 只是不知这场戏的后果,月绫是否可以承担得起… “原来我的夫君竟然被这么多人给惦记上了…” 楚沅闷闷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而这话里多了出了一些酸溜溜的感觉。 说是颐和公主是最大的危险,可她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心里面很清楚顾谦是根本不可能对萧颐和有情的,毕竟当年的事摆在那里了。 可那个月绫却是时时刻刻都能出现在自己眼前,使出来的小伎俩虽然是上不了台面,造不成什么伤害,可也实在是膈应人啊! 面对一个痴恋自己夫君的女子,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自问也不会像萧颐和那般,再加上眼前形势所迫,的确是很麻烦。 “我已经让人提醒过月绫,让她不要再这般执迷不悟,倘若再这般下去,我可以陪她演场戏,但这后果希望她能承担得起。 我心里面最重要的女人,只会是我的妻子,是要陪我走过这一生的人。 我尚在襁褓之时便逢顾家覆灭,一夜之间,亲人全部惨死,长在宫里虽由太后抚养,却也是受尽了屈辱白眼。 哪怕到了此刻,有了军功得了将军之名,我也并无实权,只得小心谨慎的活着。 我这一世,亲缘淡薄,与我亲近之人甚少。从今往后,便是你与我一同对抗风风雨雨,这孤独的一世,总算有了一个伴。” ------------ 第15章惦记上了 “还有那位颐和公主呢?前些时日才来了府里,将我为难了好一阵。还是说因为你幼时就被养在宫里,就被那颐和公主给看上了?” 楚沅也不知现在自己这般耍性子是为了什么,但总归心里头是有几分委屈的,虽说是和亲公主,但也想嫁的个如意郎君。 可没想到入了将军府才不过短短几日,就要忍受一个又一个痴念自己夫君的女子,还个个都在她眼前碍眼。 北齐陛下舍弃了顾皇后也要沁妃,这足以见得沁妃在他心底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也难怪顾皇后会这般的痛恨。 其实倒也是有些好奇的想过,若是沁妃能到现在,北齐陛下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宠爱她吗,那么对颐和公主的疼爱是否会打一个折扣? 可是这一切也都不得而知了,毕竟当年沁妃的确是惨死在了顾家,死在了陛下最爱她的时候。 对于唯一留下的女儿萧颐和,陛下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的身上了,也难怪会养成一副娇纵任性的性子。 不过说起来心底里也是有那么几分羡慕的,同样都是金枝玉叶,萧颐和那可谓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就像天上那高贵的云朵一般。 而自己命运也就是完全相反的。 “我可是你的夫君,我都被别的女人给惦记上了,你怎么还能说得这般的淡然?” 顾谦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了,他可是被别的女人都给惦记上了,自己的夫人怎么就是这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能说的这么的轻松? 虽说他们从前也不相识,也才不过相处的短短几日,离那些海誓山盟的感情还差了一点点,可也是已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了,更何况… 更何况自己也是挺喜欢楚沅,若说从前只是因为夫妻情分护着她,那么现在也是真心实意了。 瞧着有些激动的顾谦,楚沅微微勾起的唇角,心底里方才涌起的一股莫名其妙酸涩的感觉,顿时也就消失了。 好像就是喜欢看着自己的夫君这般着急激动的样子,她这样是不是太坏了? “我的夫君能被尊贵的公主给看上,说明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倒是觉得应该要相信颐和公主的眼光,受尽宠爱的公主,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凡夫俗子呢?” 楚沅忍不住轻笑一声,萧颐和可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好看的人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顾谦了呢? 顾谦的确是相貌堂堂,有着一副极为好的皮囊,性子倒也是十分有趣,但好像也不足以让一个尊贵的公主对其心动吧? 想必顾谦定是对那萧颐和避之不及的吧,先不论他们二人到底如何,就单论沁妃当年与顾家的那些事,陛下可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萧颐和可是陛下的宝贝女儿,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错了也都会是别人的错。 更何况陛下心里本就多疑,也很难不怀疑顾谦是有意让萧颐和倾慕自己的,以报当年顾家覆灭之仇。 而顾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平日里才对萧颐和是躲了又躲吧。 可恰巧就是楚这番躲闪的举动,就是勾起了萧颐和的好胜之心,毕竟,一个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公主,又怎么会容许自己得不到一个东西呢。 越是躲着她,便越是要亲近,没有意识到这番举动会让顾谦被陛下所怀疑,只是顾着自己的心情,丝毫没有想到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估计这次让顾谦迎娶和亲公主的事,也是陛下顺水推舟吧,只要娶了和亲公主,萧颐和哪怕是再怎么闹腾也没用了,毕竟尊贵的皇室公主又怎可委身给别人做妾室呢? 陛下倒真的是一副爱女之心… “也难得你竟看得这般的开,和别的捏酸吃醋的女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顾谦咧嘴笑了,自己这个夫人倒真的是有趣,寻常女子若是听到自己的夫君被别人给惦记上了,保准是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可她还能冷静地说出这番话,倒是有趣。 “所以,我今夜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昨日匆匆忙忙的,许多事情还未与你说清楚。” 只一瞬间,顾谦的脸色迅速变得凝重。 萧颐和的性子是如何的狠毒,别人没有亲眼见过,并不知晓,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到过的。 况且,昭临不是也说了吗,女子之间的嫉妒之心也甚是狠辣,若是寻常的小打小闹便也就罢了,可严重起来,便会危及性命。 倘若那萧颐和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陛下定是还是会保住她的,如今南梁国力衰弱,断然不会为了楚沅出头的。 他此时还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抗衡皇权,便只能隐忍,但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妻子。 “我知道,这也是在为此事担忧。” 楚沅也是放下茶杯没有心思再饮茶,看着顾谦,蹙眉沉思。 能够深夜到此和她专门谈论,想必那萧颐和平日里嚣张狠辣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又或许她低估了陛下的爱女之心,或许哪一天萧颐和把她给毒死了,陛下也只会认为都是别人的错吧。 或许正好有个借口继续和南梁开战,毕竟和亲公主都已经死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短暂的和平。 就像当年以沁妃之死的由头斩了顾家一样,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便可做成所有的事。 只是…萧颐和是公主,她也是公主,怎么就是这般的云泥之别了… 萧颐和有一个疼爱她的好父亲,哪怕闹翻了天,也有人替她收拾。 而自己只是去给别人收拾残局的,南梁衰弱战败了,无力抗衡北齐,便让她做了和亲公主,明知送到了北齐也是任人侮辱的命。 “你不知萧颐和是如何的狠毒,我是亲眼见到她是如何毒打身边的宫人,下手实在是狠毒至极。被这样的女子爱慕,只觉得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顾谦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对于萧颐和,他可谓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可没想到还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还要连累自己的夫人被萧颐和的怒火迁怒,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 第16章骄纵任性 “所以我也明白,这一切也都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就像你幼时长在宫里,势必会遭受其他人的侮辱,但是只有你遭受的屈辱越多才能打消陛下的怨气。 再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你能够为我想这么多,能够主动护着我,我真的感激不尽!” 楚沅看着顾谦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歉意,看到了惊慌失措。 其实真的不必这般有歉意的,因为她真的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心意有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多了。 能不能护得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重要的是对方愿意护着你。 顾歉倒是希望楚沅能够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一顿,说他弱弱无能,这样最起码心里也会好受一点的? 男人护不住自己的女人,的确是无能! 不过有一点倒也算是说对了,此刻只有他们忍受的屈辱越多,才能暂时打消别人的怨气,才能得以保全自身。 幸好楚沅是理解的,她能够看清事情的本质,难得这般的贤良大度,如此这般也少去了许多误解。 似乎是忆起了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顾谦的眼眶已经微微有些湿润了,孤独的日子,过得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楚沅是他的妻子,无论他们日后是否可以相互爱上对方,但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着一种责任在的。 夫妻二人一路上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相互理解包容,就算没有所谓的爱情,也胜似爱情。 “无论我们从前如何,从此刻起,我们便是一体,你哭,我便不会笑。无论何事,只要你能告诉我,我便会极力配合,永不辜负背叛。” 在这一刻,楚沅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 许是同样经历过苦难的人才会更加的理解对方的茫然无措孤独寂寞,她早已感同身受。 也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万分理解。 这一晚楚沅是睡得极好的,当然,顾谦也是的。 … … … “公主可是不喜欢这支金钗,若是不喜欢还有另一支,公主看看是否…” 婉月刚想将另一只金钗递上去,却突然被打掉了地上,心里一慌,赶紧跪下来请罪,随后殿内的宫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自从陛下答应了和亲的请求之后,公主的心情必定是极为不乐意的,所以这些时日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些俗物也敢拿到我的面前,以为我和你们这些奴婢的眼光是一样的吗!” 萧颐和冷冷的撇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宫人,都是些下贱东西,都只配跪在她的面前求饶。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公主责罚。” 婉月身子已经有些发抖了,其实谁都知道公主这般动怒绝对不只是因为这一支钗子的问题,无非就是因为那顾将军的原因。 前几日公主去将军府闹了一通,陛下知道了之后也出言训斥了几句,本来也就只是不痛不痒的说几句罢了,可偏偏公主却是受不了的。 ------------ 第17章 午膳 公主本来就是受尽万千宠爱的,突然这般被训斥了几句,心里面自是一直都觉着过意不去,只是可苦了她们这些奴婢了势必是要受到迁怒的。 “就算将你拉下去杖毙了又能如何,可否能让我的心情好过半分?” 萧颐和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婉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到底也只是卑贱的奴婢罢了。 听说那个和亲公主楚沅本也就不是什么嫡公主,只不过南梁需要推出一个公主来和亲,为了面子上过了去,才记在那顾皇后名下。 这也真不嫌丢人! “奴婢知道公主心里面是在为何事而烦忧,但是此事是万万急不得的,此刻公主最重要的是要去向陛下请安才是。” 婉心聪明伶俐获得萧颐和喜爱,所以此刻这般情形下,也就只有她敢说这些话。 “哦?” 萧颐和慵懒的用眼尾撇了一眼婉心,这个奴婢还算是聪明,平时里能够出谋划策,对于能够为自己分忧的人,也不吝啬给几分好脸色。 “那个和亲公主已经到了将军府,以后她也只能在将军府,还能跑了不成? 等以后的风声过了,公主想什么时候收拾不就能什么时去,所以这事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急。 倒是陛下那边,公主应该好好去请安才是。” 同一旁瑟瑟发抖反应迟钝的婉月相比,婉心就显得会能说会道,也不外乎平日里就她得到的赏赐最多了。 萧颐和无趣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撇过梳妆台台上摆放着的金钗玉钗,其实这些东西她可是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毕竟要什么什么都有了。 可偏偏就是那个顾谦,好像不管怎样用尽了多少心思手段,都得不到,就连父皇也不应允,还总是因为这些事情而训斥于她。 可越是这样,心里面也就越来了兴致,平日里无论做什么父皇都会宠着的,想要什么立马都能得到了,可偏偏就是那个顾谦…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能不能逃过一劫。 谁都知道公主的性子喜怒无常,对待宫人最是严苛,可偏偏谁让公主最得陛下喜爱呢? 就连婉心也是有了几分焦急,额头上也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不知方才说了那些话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用… 正当她们以为这一次逃不过去了的时候,来了一位救星。 “呦,颐和公主这又是为了什么生气了,可否说给奴才听听,随后奴才去禀告陛下,让陛下为公主做主!” 小安子弯着腰掐着尖细的声音,一脸谄媚的笑着。 “你来做什么?父皇那边还需要人伺候着,你来凤池宫了,父皇那边怎么办?” 萧颐和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安子这副模样,这些奴才惯是会点头哈腰的,但她也就是喜欢看这些奴才们这副卑微的模样,真的是觉得有趣极了。 “公主这般有孝心记挂着陛下,而陛下同样也是想着公主的,这不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陛下也知道公主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便让公主前去和陛下一起用膳!” 小安子捏着兰花指一脸笑意。 ------------ 第18章萧定 这会子萧颐和倒是有了几分小女儿姿态,在宠爱自己的父皇面前,永远都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一样。 “我还以为前几日父皇训斥过我,还怕他心里面会真的怪我呢!” 有些忍不住娇憨的勾起嘴角,完全就像一个担心被父亲责怪的女儿一样。 “公主真是说笑了,谁不知陛下最最疼爱的就是公主您了,哪怕公主就是把天捅破了个窟窿,陛下又哪里会舍得责怪公主?” 小安子谄媚的说着好话,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就跪了一地的宫人,便知道又是这颐和公主发脾气了,所以也就只能先说几句好听的话,把公主哄高兴。 “安公公说的这才是实话啊,奴婢为公主梳妆打扮一下,然后开开心心的去和陛下用膳才是。” 婉心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知道趁热打铁将这件事情给过了,还好此时此刻有安公公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了结。 婉月则是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嘴唇,每一次都是这样,好像每一次都是为了婉心的陪衬,是用来衬托婉心是有多么的聪明机智的。 到底是技不如人,也只能如此了。 萧颐和轻哼一声,但这的语气已经代表着已经不再动怒了,毕竟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其余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也就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 … … “陛下,膳食奴才已经让宫人都已经摆好了,现在就只等颐和公主过来了” 德公公弯着腰跨着浮沉恭敬的站在一旁,要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正在批着奏折的萧定,眉头跳了跳。 “要不说陛下是最疼爱颐和公主的,其他的皇子公主那可是不敢和颐和公主相比的,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了,陛下最疼爱的还是颐和公主。” 德公公有些讨好的笑了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把颐和公主搬出来,总归是没错的。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当知晓颐和那丫头对于朕来说,那是不一样的。” 萧定捏着毛笔的手紧了紧,每时每刻他都在无比悔恨当年的事,恨自己怎么就那么的大意,害死了最爱的女人! 越是悔恨就越是疼爱沁如留下来的女儿,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所以无论颐和有多骄纵任性,他都愿意宠着,就像是在弥补当年的过错一样,愿意把对沁如的那一份爱全都倾注在颐和身上。 “老奴也正是担心前几日陛下训斥了公主,公主心里大概过意不去…” 德公公皱着眉头像是很担忧的样子,可谁都知道只要颐和公主不开心了,那份凤池宫的宫人可就是遭殃了。 “此事的确是她胡闹的有些过了,和亲公主才刚刚入将军府,就这么急匆匆的去找麻烦,实在是不妥!” 嘴上虽是说着责怪的话,可萧定的表情明明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对于颐和这个女儿,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不会轻易真的去责怪的。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沁如的女儿。 ------------ 第19章贱妇 “颐和公主毕竟是被陛下宠着的,也不是会忍气吞声,也正是因如此,才算得上个尊贵的金枝玉叶才是!” 德公公极尽所能的说着好话,甭管这颐和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只是在陛下面前说着好话就是了。 “朕的女儿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右也只不过是一个和亲公主罢了,更何况还是记在那个贱妇的名下,简直是晦气至极!” 哪怕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心里头对顾鸢那个贱妇的恨是没有减少半分,所以只要与她有一点关系的也难免是会一同被厌恨。 德公公眉头跳了跳,只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了,倒是让陛下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和亲心公主楚沅便是被记在顾皇后的名下,是为嫡公主了,所以不外乎陛下为何会任由颐和公主去胡闹了。 倘若颐和公主如此行为真的不妥的话,陛下一开始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只是事后轻飘飘的训斥几声,这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态度。 “父皇口中的贱妇可就是那位顾皇后?就是害死而成母妃的顾皇后?” 萧颐和一进来便听到了方才的话,眉头上扬,明知故问。 德公公看见她进来了,赶紧低头弯腰行礼。 “见过颐和公主。” “外面那些奴才实在是不懂规矩,公主来了都不知道通报一声,通通拉下去仗责!” 萧定心里面有气也舍不得朝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撒,只能是外面侯着的那群奴才倒霉了。 “是。” 德公公退了出去,没想到这颐和公主一来就惹出这么多的事,分明是那些奴才们都不敢通报,这从来都是一位不省心的主啊。 萧颐和一脸无所谓,对于自己闯进来的事情没有半分的歉意,只不过是一些奴才罢了,打了就打了,还能怎样? “父皇,儿臣知道您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那和亲公主楚沅是那么的碍眼,因为算起来她就是顾皇后的女儿,自然也是要替顾皇后来还债的!” 萧颐和眯了眯双眸,眼底尽是狠毒之色,顾皇后害死她的母亲,那么现在也就该到了要偿还的时候了。 “颐和啊,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朕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只会争风吃醋的人,所以前几日也只是对你轻飘飘的训斥几句,也好堵住那些朝臣们的嘴。” 萧定慈爱的看着萧颐和,依稀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自己最爱女人的样子,沁如虽然不在了 但好在留下了颐和这个女儿,这算是最大的补偿了,也不至于让今后的人生这般的趣。 “儿臣知道,儿臣就是心疼父皇,也心疼在天上的母妃,明明的仇人就在眼前了,却偏偏还要忍耐!” 萧颐和眼眶有些微红了,想到生下自己就被害死的母妃,想当幼时看到别的皇妹们都有自己的母亲,偏偏就是她没有,即使有父皇的万千疼爱,心里面总也是觉得缺了一角的。 ------------ 第20章疼爱 所以许多时候便是故意在那些皇妹们面前如此张扬的,就是不想让她们瞧出自己心里面的委屈。 “那个贱妇以为将那个楚沅记在自己的名下是好事吗,以为给了她一个嫡公主的身份是多么的光荣吗?那儿臣便要让她知道,这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萧颐和满是戾气,对于杀母仇人的女儿,自然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气,更别提还占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位置。 “颐和,朕很欣慰你还能记得你的母亲,这些仇恨让朕记得就够了,朕只希望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必遭受任何的风雨。” 萧定对着萧颐和招招手,待她过来之后轻摸着她的头,与方才那副威严的模样相比,此刻就更像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 其实也只是对颐和这个女儿有这么一副疼爱的样子,对于别的皇子公主,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 萧颐和蹲下来靠在萧定腿边,感受着父亲的疼爱,虽然从来没有见到过母妃,但仍然能够从父皇嘴边探知一二。 母妃必定是一个极其温柔和善的女子,不然又如何能够让父皇到如今还念念不忘,必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了。 倘若没有顾皇后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那么也就会和那些皇妹们一样有自己的生母了。 萧定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眼里满是疼爱慈和,锐利的眼眸也渐渐平稳下来。 虽然眼角已经沾上了岁月的痕迹,有了些许的皱纹,但仍然还是有着少年时那般剑眉星目。 也正是因为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失去了最重要的女人,所以变相全部都弥补在颐和的身上,就算真的把天捅破了个窟窿,也由他来承担! “这几日的将军府的你就不必再去了,和亲公主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就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听话,父皇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此事是急不来的。” 轻轻拍了拍手中柔软的头发,微微笑了笑。 若是沁如还在就好了,可以看看他们的女儿长成这般如花似玉的模样,是最尊贵的公主,这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是北齐最耀眼的女子。 “好,儿臣才不在乎将军府怎么样呢,这几日是担心父皇是真的责怪了我,所以才闷闷不乐的!” 萧颐和轻哼一声,撒娇似的站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浅紫色的襦裙随着站起身的动作好似一朵莲花一般轻轻摇动,发髻上的金钗步摇也是微微晃动。有阳光从窗户那里照射了进来,步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你这个鬼丫头!” 萧定也拿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没有一点办法,颐和这丫头就是被宠坏了,就连在他面前也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一副鬼精灵模样。 不过这也挺好的,就是愿意宠着沁如的女儿,让当初所有嫌弃沁如出身卑微的人看着。 虽然沁如不在了,但是她的女儿会延续这一份宠爱,是最高贵张扬的公主! ------------ 第21章请安 德公公弯着腰挎着浮尘无趣的站在殿外,刚刚才监督着那些宫人受罚,看着那一张张疼得皱起来的脸,心里也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谁都知道也不关这宫人的事啊,颐和公主想要进来,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去通报,可偏偏也就只能他们受罚了。 在宫里当奴才就是这样的卑贱,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好命可以当颐和公主的,能够被陛下宠上天的公主也就只有颐和公主这么一个,其他人想都别想了! 不过说来还是命运也真是奇怪,颐和公主的生母沁妃当年也只是顾家小姐身边的一个奴婢罢了,可偏偏就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不过也倒是那沁妃福薄,承担不了陛下这么多的宠爱,所以才落不到一个好的下场,可留下来的女儿倒是捡了大便宜。 到底是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了,许多事情都是亲眼瞧着的,所以便也知道当年的那桩事,陛下做的确实有些不厚道。 只可怜那顾家… 眼角突然撇到一抹青色的身影,立马就端正身体行礼问安。 “老奴见过大皇子殿下!” 德公公眼尖,瞧见了大皇子萧昭临来了,虽说这大皇子在诸位皇子中的存在感最低,但礼数可是要过得去啊。 毕竟…万一日后若是大皇子…一切未定之前,都是皆有可能的嘛! 反正当奴才当了几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次的行礼问安。 “免礼,为何都候在殿外,父皇身边可有人服侍?” 萧昭临看着站在殿外的宫人,微微挑了挑眉,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在这宫里还有谁能这般的大胆任性呢,只有那个最受父皇宠爱的颐和皇妹了。 心里也有些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母妃的病愈发的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来。 “颐和公主在里面呢…” 德公公笑呵呵的陪着个笑脸,也都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了,这宫里的皇子哪怕再不受宠,但也是他们的主子,况且这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 就怕有一天高高在上的人狠狠的跌落下来,而曾经低到泥里的人爬上了云端,毕竟有些事谁也说不准啊! “既是这般,那本殿在外头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萧昭临微微一笑,尽显温和之色,似乎从来不会被什么事情给影响到,永远都是这般的从容平静。 德公公也是乐呵呵的笑着,与颐和公主相比,大殿下可真真算得上是脾气极温和的主子了,对待他们这些下人永远都是这般的和善。 此刻正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站在阳光底下,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热气。 有的宫人站在太阳底下都被晒得汗流浃背,但谁也不敢挪动一步,说一句抱怨的话。 萧昭临单手负在身后,就像一株松柏一样立得笔直,别的宫人脸上都被晒出汗珠来了,唯独他还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范。 身后站着的是侍从青玄,也是被晒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着自家殿下那挺拔的背影,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 第22章等待 本来平日殿下在宫里备受忽视,可这也就罢了,殿下也本不是那种争权夺势之人,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倒算是也乐得自在。 可如今贤妃娘娘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殿下日日在跟前服侍,娘娘又常念叨着想见一见陛下。 陛下从不在意贤云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宫里的人又惯会拜高踩低,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 殿下还是坚持一日又一日的来向陛下请安,可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可没想到今日正巧碰上颐和公主也在,公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宫里的人可是都清楚的,谁又敢上前去打扰? 所以这大热天的,他们只能候在门外等着。 已经半刻钟过去了,德公公也是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只能在心里直叹气。。 萧昭临仍是微笑着着那扇紧紧关着的殿门,似乎可以想到父皇是如何温声细语的同颐和皇妹说话,看着颐和皇妹的目光里是充满了慈爱。 而这些,都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 甚至可以想象等会儿颐和出来之后是如何得意洋洋的从他面前经过,再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她向来都是嚣张惯了的,连自己这个大皇兄也都不放在眼里。 可这一切他都不在乎,要的不是从来都不是这表面上的风光。 人的这一生还长,所有的事情都是靠自己争来的。 他也不会永远只能站在殿外… 萧昭临盯着殿门口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碰巧殿门开了,是萧颐和出来了。 只一瞬间眼底的寒光便立马掩去,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模样。 “大皇兄。” 就算看见了萧昭临,但萧颐和也没有丝毫的礼节,虽说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兄长,可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宠的皇子罢了,根本就不配让她行礼。 “既然皇妹出来了,那…” “大皇兄还是莫要进去惹父皇不快了!” 萧昭临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颐和打断了,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也就只有她敢这般说了。 身旁的宫人们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德公公,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去关注这两位主子之间的事。 谁让这大皇子今日太倒霉了,和公主正面碰上了。 “皇妹这是何意?” 虽然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但萧昭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的怒气,仍旧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他知道,此刻的怒气是最最无用的,唯有忍耐。 “皇兄难道不知吗,还不是因为那位和亲公主的事。不过是一个破落国的公主,竟还敢惹得父皇这般不痛快!” 萧颐和可是大言不惭的把事情全都曲解了一遍,并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的胡作非为,更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嫉妒楚沅。 “哦?那南梁公主如何惹父皇不快了?” 萧昭临装作一脸疑惑地询问。 “那个楚沅可是被记在楚皇后名下的,楚皇后是什么样的人,皇兄难道不清楚吗?若是让父皇知道,定是会好好责罚皇兄的!” ------------ 第23章忍耐 萧颐和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了,这个大皇兄可谓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怪不得不受父皇宠爱,简直是活该。 父皇有多厌恶顾家人,他不知道吗? 若是认真算起来,楚沅算是自己杀母仇人的女儿了,所以无论怎么折磨她,这都是不为过的! “好了,此刻父皇心情不愉,皇兄还是莫要进去打扰了,免得让父皇心生厌恶!” 萧颐和冷冷一笑,径直走过了过去,逼得萧昭临只得往旁边退了一小步。 众位宫人只得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生怕看见就不能看的一幕。 公主可以肆意妄为,那是因为有陛下宠着,可他们要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能看,比如现在就是不能看的。 萧颐和身后的两个宫人婉心与婉月只得极快的弯腰施一礼,然后便匆匆地跟上顾青婉。 公主身份尊贵又得陛下喜爱,可以对大皇子不敬也没人敢说什么,可她们两个只是奴婢,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 萧昭临看着已经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方才颐和和父皇谈到了顾皇后,那父皇也势必会怀念起沁妃,沁妃在父皇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从颐和身上便可看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进去自讨没趣,终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德公公看着萧昭临无奈转身离去的背影,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谁让这颐和公主命好呢? 沁妃娘娘当年有多得陛下宠爱,满宫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沁妃娘娘惨死在顾家之后,陛下便把一番的愧疚爱意全都倾注在颐和公主身上,这一点是别的皇子公主全都比不了的。 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身后的宫人挥了挥手。 “走吧,都进去吧,不用在太阳底下晒着了!” 尖细的声音传到众宫人的耳里,都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站在太阳底下被晒了。 … … “刚才外面发生了何事?” 萧定仍旧批着奏折皱着眉头问道,方才安慰了颐和,让她开开心心,自己心里也就轻松了不少。 不过仍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让顾谦娶了那南梁公主,颐和也就不会总惦记着他了吧? 也知道颐和那丫头心里肯定是会不痛快,要出气要耍脾气也就由她去吧,反正只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女儿重要。 “刚才大皇子来过了,许是有什么急事便又离去了,想必是因为贤妃娘娘病重需要侍疾。” 德公公又哪里敢把刚才的一切全都实的讲出来,毕竟陛下是那般的宠爱公主,更是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 其实颐和公主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陛下心里肯定都门清呢,所以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该说好话就说好话。 果然,萧定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安心地批着奏折,连眼都没抬一下。 德公公弯着腰在一旁候着,心中又想起方才大皇子那般谦卑的样子,实在是有那么些难为情了。 可这也没办法,谁让颐和公主是沁妃娘娘的女儿… ------------ 第24章往事 “公主,奴婢听到消息说,今日顾将军去了慈宁宫,这会子公主要是去的话,兴许能够碰上。” 婉心小心翼翼地瞥了萧颐和一眼,确定公主方才出来之后心情便是愉快的,才敢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自从陛下下旨赐婚南梁公主和顾将军之后,公主的情绪便越发的暴躁起来了,时常责打她们。 所以现在无论说什么消息,都是要看公主的脸色。 “你不早点告诉我,那现在便去慈宁宫!” 萧颐和皱了皱眉头瞪了眼站在身后的婉心,是在责怪为何不早点说出来,以免浪费了这次好机会。 这些时日顾谦都不进宫了,父皇也不让贸然出宫,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见到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只是…皇祖母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对她甚是严厉,面对总是一脸凶巴巴的皇祖母,心里头总是有点犯怵的。 可顾谦也好不容易才进宫一回,不然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罢了,还有什么是她萧颐和不敢做的? … 慈宁宫。 面容慈和的太后坐在上方,看着那从小被她养大的顾谦,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如今的已经娶了妻子,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当年的顾夫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阿鸢明明是那么乖巧善良的姑娘,怎么就做出了那样的事? 说到底,都是怪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阿鸢是那般骄傲的姑娘,又怎能容许自己的一番情感欺骗,也是被那仇恨迷昏了头。 也是不喜欢阿鸢身边的那个婢女沁如,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谁知道那幅楚楚可怜的外表下藏着什么心机,这样的女人她见的可多了! 当年的顾家也是被权势迷昏了头,竟然真的就把阿鸢送去了南梁。 所有人都知道,阿鸢在南梁是不会开心的,遭受了爱人 亲人的背叛,谁又能彻底释怀? 果然,不过短短一年,阿鸢便回来复仇了。 那个沁如也实在是愚蠢,竟然怀着身孕住进楚家,成天阿鸢在面前炫耀,也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这也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 阿鸢先是假意原谅的沁如,在顾家依旧是以姐妹相称,等到沁如怀胎十月马上要临盆的时候,再给以致命一击。 当年沁如死在顾家,皇帝大怒斩了楚家所有人,阿鸢连夜回了西齐,皇帝也拿无法。 是顾夫人拼死托信让她给顾家留个后,求皇帝不要赶尽杀绝,哪怕是看在皇帝登基,顾家是出了大力气的份上。 是啊,错就错在这里,皇帝登基,确是不能没有顾家,整个朝堂之上,唯顾家一家独大! 作为一个帝王,哪能容许自己的臣子这般的强势,沁妃的死,便是一个极好的理由。 又许是皇帝终究是知晓自已愧顾家的吧,顾家助他登基,他却将其满门抄斩。 到最后还是留下了当年尚在襁褓的顾谦,留在慈宁宫里,由她抚养。 皇帝虽然留了顾谦一命,但心里仍是有怒气,毕竟死了心爱的女人,这怒气实在是不会那么容易消除的。 所以平日里也是不敢对顾谦太过疼爱,哪怕是其他的皇子欺负了他,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第25章命运 只希望谦儿这孩子受的苦,能够打消皇帝心里面的怒气。 顾家的孩子在宫里受尽了冷眼,可那个沁如的女儿在宫里享受着万千宠爱,在宫里呼风唤雨,这命运也实在是离奇! 阿鸢哪怕再狠毒,也终究是不会对一个已经婴儿下手,杀了沁如,却放过了孩子,心底里终究是有一丝良知的。 沁如的那个女儿,她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小小年纪在宫里便是这般的嚣张跋扈,责打宫人的手段极其狠辣。 当年沁如在宫里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皇帝也从不喜形于色,怎么他们的女儿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一段孽缘,阿鸢与沁如之间的恩怨纠葛,竟然传续到了他们的后人身上。 谦儿小时候就不喜欢说话,被欺负了也只是自己闷闷的待着,唯有和昭临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 可不知怎么的,颐和那个小丫头就喜欢跟在谦儿身后,明明和别的皇子公主都相处不来,怎么就甘愿跟在谦儿身边了? 难道果真是上一辈的恩怨要纠缠在下一辈身上吗? 可谦儿其实从来不肯和颐和多说上一句话的。 是啊,连她都不喜欢颐和那个丫头,谦儿又怎么会喜欢呢?毕竟是顾家的人,谁能保证他的心里没有怨气? 后来谦儿也日益长大去了军营,也大大小小立了战功,皇帝倒也不吝啬,封了大将军,赐了将军府,只是手里并无实权。 谁都知道这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又或许是觉得谦儿长在宫中实在是碍眼,把他赶出去罢了。 其实这些都能看得出来皇帝这还是在防着的,防着谦儿为当年的顾家报仇。 毕竟当年皇帝除去顾家的确是有几分私心的,沁妃之死,就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皇帝便愈发的宠爱颐和,就是想弥补对沁妃的愧疚,而颐和享受着这万般的宠爱,性子也就越来越嚣张跋扈,惹人生厌。 “一转眼你也长大懂事了,如今也都娶妻了,哀家瞧着心里真是欢喜啊!” 太后觉得皇帝总算干了一件好事,将那南梁公主指给谦意,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也都算是好事一桩了。 至少谦儿不会再被颐和给纠缠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在皇帝心里,颐和是沁妃留给他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可以无底线的宠着。 可谦儿就不一样了,皇帝心里本来就有芥蒂,又是一副多疑的性子,说不定还会以为是谦儿故意引诱颐和的。 毕竟无论如何,皇帝终究是要护着自己的女儿的。 可皇帝越是护着颐和,她就越不喜欢这个孙女,真的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 听闻那南梁公主楚沅原本也是住在冷宫里的,因为要和亲,所以便记在了阿鸢的名下是为嫡公主,想必那个楚沅也是个苦命人吧? 希望楚沅和谦儿日后能好好过日子,有她在一日,便会护着他们一日,只希望这一生能够安安稳稳的过着。 ------------ 第26章 叮嘱 “太后这般夸赞,我都有些难为情了,我可没忘了小的时候太后是如何教训我的呢!” 顾谦被那慈祥的目光看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抓了抓头发,在太后面前,他就像个不成器的小孩子一般。 其实在得到了赐婚旨意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 让把将军府布置得喜庆些,把女子要用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有一些金玉首饰,一定通通全都要给准备着。 想着这偌大的将军府,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有另一个女主人,心里里就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孤独的日子过久了,突然有另一个人闯进了生活里… 想着若那楚沅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姑娘,那就表现得活泼健谈一些,若姜是一位口齿伶俐的姑娘,那便在一旁默默听着就是了… “你这孩子一向都是这般贫嘴,在家也有正经事要与你说。听闻公主本是随着生母住在冷宫里,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的。 谦儿,你也是吃过苦的,也知道被人欺负的滋味可不好受,不求你们夫妻有多恩爱,但也好相敬如宾和和睦睦。”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顾谦,太后依稀还能记起他幼时被那几个皇子按在地上欺负的场景,这宫里怪是会捧高踩低的。 只有吃过苦,受过白眼才知道那滋味是有多不好受,既然两个人都是吃过苦的,那必定是能互帮互助,都能知道对方心里面的苦才是。 她更是早就看出来谦儿不喜欢颐和的原因,撇开那些身份恩怨不谈,就凭幼时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这幅场景可是被颐和清清楚楚的看到的。 恐怕谦儿此时此刻也忘不了那些画面,更忘不了那种屈辱,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颐和就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 就算他们二人成亲了,日后这日子也是过不好的,说不定谦儿和那个楚沅公主才能互相知冷知热,也许会是一段良缘也说不定。 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些人有的是瞧上一眼便能知道。 “谦儿心里都明白,正是因为懂得所以能理解。楚沅是我的妻子,那亦是我的亲人…” 在抚养自己长大的太后面前,顾谦是毫不吝啬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在还没有意识的时候,他的亲人族人都已经死了,有记忆以来便是得小心翼翼的在陛下手里讨命活着,受了诸多屈辱也只能忍着。 只有自己表现得顽劣不堪没心没肺,才能让陛下放松警惕,若是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不定早就被陛下给除掉了。 多活了二十年,还能娶上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也算是值了! 只是…心里面真的是没有怨气吗,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要过日子的样子,若是成天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样子,谁又能忍受得了呢? 可不巧了,太后刚想到疑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宫人便禀告是五公主来请安了了。 ------------ 第27章颐和来了 闻言顾谦一皱,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厌恶,但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一直都知道萧颐和的生母是沁妃,沁妃是姑姑的婢女。当年明明是陛下和姑姑先有情,指不定是被沁妃给横插一脚,才造成如此局面。 其实也不知对这位姑姑究竟是作何情感,怨姑姑当年在顾家杀了沁妃,给顾家招致灭门之祸吗? 好像也是不怨的吧,听闻当年是顾家用计把姑姑迷晕了送往南梁,只因当时的南梁陛下君炎对姑姑有情。 君炎承诺只要把姑姑送给他,便相助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登上皇位。 是啊,当年所有人都如愿了,君炎抱得美人归得到了姑姑,陛下得到了皇位还得到了最心爱的沁妃,顾家也已成为朝堂上最大的权臣。 所有人都满意着这一切,除了姑姑… 所以姑姑故意在顾家杀死沁妃,就是为了报复顾家人当年把她送到了南梁。 这一切的是非恩怨,谁又能说得过孰是孰非呢? 太后心里也是一跳,颐和平日里是从来不来请安的,今日过来,恐怕又是为了谦儿吧? 那个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越是这般姿态,谦儿就越危险,本来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万幸了,颐和若是真的喜欢谦儿,应该赶紧远离才是! 颐和的生母沁妃当年可就是死在顾家的,于情于理今晚都不该再和顾家的人有任何来往,本来皇帝就对此事不喜了,还这般肆意妄为,简直是无知无畏! 皇帝当然不会去责怪颐和,只会将怒气发在谦儿身上,就像当年顾家的是一般,借着沁妃的死,斩了顾家满门啊 颐和真的是被宠得一点都不知天高地厚,平日里行事嚣张也就罢了,关键时刻的大事也是个看不清的! “颐和见过皇祖母,今日特地来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萧颐和一进来便看到了坐在下方的顾谦,面颊染上了微微一抹红。 幼时的一幕幕也浮现在眼前,宫里头所有的人谁不知道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人人都巴不得凑上前来。 偏偏就是这个顾谦不一样。 “哀家这慈宁宫,平日里你极少来的,今日怎么就知晓来请安了?” 太后恢复了她原本威严的面目,全然不似方才对顾谦的那般慈爱。 宫里的皇子公主嚣张跋扈的也不少,她的确都看不过去,可最最厌恶的便是颐和,按理说都是自己的孙女,也不应该厚此薄彼。 可人的感情就是这般的奇妙,许是因为当年沁妃的事闹得太过了,便把那账也记到了颐和头上。 “皇祖母,颐和方才去见了父皇,父皇又想起母妃了,若不是颐和在一旁劝慰,恐怕父皇又会惩戒宫人了。” 萧颐和看似恭敬的抬头撇了一眼太后,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太后心里不痛快。 知道太后心里最计较什么事,也就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太后不喜欢母妃又怎么样,母妃终究还是得到了父皇所有的爱。 ------------ 第28章 烂账 太后身边的曹嬷嬷也是不动声色地瞥了萧颐和一眼,这个颐和公主当真是骄纵到了极点,在太后面前说话都是这般的肆无忌惮。 当年自己也是见过沁妃的,且不论沁妃心里是有着怎样的心思,至少表面上是一副端庄贤良的样子,对待宫人也是极为和善。 反倒是这个颐和公主怎么就是这么个嚣张跋扈的性子,看着实在是惹人生厌! “你父皇身边有你时常劝慰也是极好的,为人儿女的,也要知道劝导君父,不能按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太后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说来也怪,颐和是皇帝的女儿,她本该爱屋及乌,可是偏偏就是对这个丫头喜欢不起来。 “皇祖母教导颐和必定谨记在心。” 萧颐和眉心蹙了蹙,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极快的又将目光放在一旁的顾谦身上,眼波流转,让人猜不透。 ”听闻那楚沅公主的只是一个贵人,先前犯了错被南梁陛下打入了冷宫,想必那楚沅在冷宫里也学不到什么。在我面前也是唯唯诺诺,有这样一个妻子,当真是委屈了顾将军啊…” 萧颐和勾唇一笑,看着顾谦那俊秀的面容,脸颊微微红了红。 她幼时便觉得顾谦长得最是俊秀,比所有的皇兄都好看,就情不自禁的想去亲近,可每一次顾谦都不理会自己…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萧颐和这么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心里也就越发的烦躁。 那南梁的楚沅是和亲公主,维持着两国之间的和平,无论日后北齐与南梁是否再会交战,至少此时两国之间是和平的。 况且那楚沅已经被记在阿鸢的名下,阿鸢是多年前至交好友的女儿,当年之事的确是楚家愧对了她。 “无论那楚沅是何面目,无论她举止是端庄优雅还是粗俗不堪,只要我与她成了亲,拜了天地,那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不劳颐和公主费心!” 顾谦起身着萧颐和,对方眼底里的情意也是视而不见,难道当真不知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当年沁妃的一条命,要用顾家数百口的命来还,他还尚在襁褓之时便已失去了至亲,在宫里,除了那无权无宠的大皇子,谁又愿意与之亲近? 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在陛下的手里头捡来了一条命,萧颐和越是表露出对他的情谊,陛下便越是警觉,便越是觉得他是有意为之的。 太后微微点点头,这才是一个男儿英勇的担当,无论何时都要知道护着自己的人,不禁又想起了当年的顾鸢。 当年明明是阿鸢先和皇帝有情,明明是一双皆大欢喜的好事,可皇帝怎么又忽然迷恋上了阿鸢身边的沁如呢? 这简直就是一笔烂账! 萧颐和捏紧了手里的绣帕,眸光意味不明,极力克制住想要发怒的冲动。 此刻还是在慈宁宫内,不宜当着皇祖母的面动怒等回了凤池宫,再狠狠惩戒身边的宫人便是了。 ------------ 第29章 侮辱 萧颐和捏紧了手里的绣帕,眸光意味不明,极力克制住想要发怒的样子。 此刻还是在慈宁宫内,不宜当着皇祖母的面动怒等回了凤池宫,再狠狠惩戒身边的宫人便是了。 “太后,臣府里还有事,先告退了。” 顾谦拱手行礼。 终究是人在屋檐下,现在只能躲着萧颐和,起码得让陛下知道他的态度。 “去吧…” 太后摆摆手,让顾谦离去。 “是。” 顾谦又对萧颐和行了个礼,迫不及待的便大步离去。 出了慈宁宫这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那高高在上的颐和公主,真的是惹不起,那边躲着吧!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萧临昭说的那一句“那南梁的公主也是公主,你怎么就不配得不上了呢”? 忽然咧嘴一笑,眉眼里都是笑意。 是啊,那南梁的公主也是公主,可他就是喜欢南梁的公主… 只是还未走几步远,就被人给叫住了。 “顾将军留步,本公主还有几句话未说。” 萧颐和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顾谦走了之后,她也根本就不想待在慈宁宫,只觉得无趣的紧。 太后对她又总是横眉冷眼的,哪有一点点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还是父皇最好了。 顾谦皱紧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不满,毕竟这宫里人多眼杂,实在是难办。 “公主还有何事?” 顾谦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顾将军可知父皇允诺了我什么?” 萧颐和美目紧紧盯着顾谦,而顾谦只是垂眸盯着地面,殊不知,这副模样更加惹怒了她。 其实她就不明白了,父皇是那般的疼爱自己,只要顾谦做了自已的驸马,那这条命片算是永久地保住了啊! 若是娶了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可这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这笔账,怎么顾谦就算不清楚了! “臣不知。 “那楚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又如何能与我北齐女子一般行成亲之礼,诏告天地。本想着等她来了北齐,一顶软轿直接抬入将军府便是了。 可父皇仁善,还是允许将军府办喜事,也算是给她一个脸面了。” 萧颐和高傲的扬起头,言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楚沅的轻视,毕竟一个他国的和亲公主又能重要到哪里去呢,就箅往死里轻贱了又能如何? 顾谦使劲捏了捏拳头,侮辱他的妻子,这也是在变相的侮辱自己 可此刻他只能隐忍接受… “臣知晓,臣告退!” 再次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萧颐和看着顾谦大步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就是喜欢这种将他人都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就连顾谦也不例外。 她的一番情意顾谦就不放在眼里,却想和那个卑贱的和亲公主恩爱白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谁让她萧颐和不痛快了,那么她就让所有人都不痛快,所有人都别想好过了! “回凤池宫!” 萧颐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身后的宫人看这架势,是心里又哆嗦了几下。 ------------ 第30章执迷不悟 她们知道公主定是又动怒了,待会回宫之后公主又是会一番责打。 … … “将军,公主就是欺人太甚了,还好陛下没有任由她胡来!”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墨寒看着自家主子坐着一动不动的样子,看着就心疼。 那个颐和公主从小就是这么嚣张跋扈,就是因为她的胡搅蛮缠,将军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 颐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人敢有任何的不满。 可将军呢? 本来身世就有些许的尴尬,只能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一步的差错。颐和公主身份又特殊,与顾家的恩怨更是所有人都知道。 公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没有人敢说公主的不好,所有人都只会指责将军。 这些年将军在军营里日日勤学苦练,他跟在身边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战场上可是受伤数,才有了这表面上的风光。 “她一向都是如此。” 顾谦依靠在马车座上闭目养神,其实无论萧颐和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感到奇怪,这些年她做过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少吗? “这些年也还好有你能够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觉得太过孤独。” 墨寒和他一样,也是从小兵爬到这个位置,是他身边最为信任的副将。 墨寒自幼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便留了他住在将军府。 “能跟在将军身边也是我的福气,在墨寒心里,您就是我的兄长!” 墨寒挠挠头,咧嘴一笑。 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这日子能够越过越好,夫人又是个通情达理极为和善的性子,哪怕月绫有诸多的挑衅也都是一一忍让的。 都是公主,夫人和颐和公主的差别那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 … 而月绫在府外等着顾谦归来,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天气炎热,额头上也沁出了轻薄的汗珠。 看见楚府的马车,便提起裙摆一脸欣喜的跑了过去,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每次将军进宫她都心肝胆颤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颐和公主。 “月绫,这大热天的就不要候在府外了,只要有太后在,将军在宫里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谦和墨寒出了马车,一下子便看到了月绫。 顾谦倒是没说什么,其实对现在的月绫也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曾经美好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幻影。 “墨寒,我也是担心将军,没有到将军平安归来,我心里面就是不放心的!” 月绫顺嘴回了一句,她现在早就将军府里的人极为熟悉了,将军又不摆任何架子,在这府里过得也倒是舒心痛快。 只是心里头还是难以忘怀失去亲人的痛苦,要她说的话,陛下根本就不应该答应所谓的和亲,应该一鼓作气,把那南梁灭了才够解恨,更别说送一个南梁的公主到府里日日看着碍眼! “外头天气炎热,先进去说吧。” 顾谦的目光在月绫身上一晃而过,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也不想有任何的停留。 ------------ 第31章 小心思 二人跟上脚步,来到了大厅里,立刻就觉得热意消散,凉爽了几分, 顾谦才刚坐下,月绫便上前倒了一杯茶水,她的手指纤细而白嫩,说起来也算是芊芊玉指。 月绫虽和父母亲人住在边关,可也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也从未干过脏活累活,父母兄长个个都疼爱。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痛恨南梁人,南梁人简直就是魔鬼,对待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月绫,你为何只给将军倒,我也渴了,给我也倒一杯啊!” 墨寒见月凌没有给自己倒茶,也只是调笑了一句,大大咧咧的自己坐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在这将军府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家住都如亲人朋友一般的相处着。 只是看来从前苦口婆心劝月绫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月绫娇嗔的白了墨寒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脸颊却偷偷的红了几分。 她忘不了当时在边关是将军救了她,还将自己带到了将军府,管理着这将军的府事务,不用再面对随时会死在南梁人刀下的恐惧。 所以也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尽自己的所能学习着如何管理着将军府。 只希望将军能在这府里住的舒心,平日里能再多看她几眼,这也就够了吧… 只可惜,陛下将那些南梁公主指给了将军,府里从此以后就多了位夫人,别看夫人如今是这般通情达理的样子,也许这一切也都只是装出来的。 还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府里发生了何事?” 顾谦瞧见月绫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随意问了一句。 想到平日里月绫总是能把将军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什么事儿她都能解决,从来没有这般的愁眉过,今日这般想必是碰到什么难处了。 阿沅也不是一个骄纵的性子,应当不会与月绫正面为难的。 墨寒也在一旁看着月绫,等着她说话,只是心里面却是有了几分了然。 月绫感受到顾谦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微微跳动了下,可还是皱着好看的眉头,垂着明亮的眼眸,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其实她的模样,长得应该不差吧,在那边关里,也可以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哪怕平日里宫里的颐和公主怎样的纠缠将军,也只会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待的。 “夫人入府也才不过短短几日,可府里喜事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撤去一大半了,不知夫人心里可否会有不满,若是夫人计较这些事…” 月绫很自然地只说出了一半的话,剩下的就让将军自己去思索吧。 顾谦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垂眸看着茶杯还未喝完的茶,眼底晦暗不明。 是啊,陛下为了断绝萧颐和对他的心思,便把阿沅指给了自己,哪怕陛下知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 陛下的女儿是公主,别人的女儿也是公主,只因现在的北齐江山是由他做主,便可以有自己的女儿去这般轻贱别人的女儿吗! ------------ 第32章得意 就如同当年借着沁妃之死的由头斩了顾家满门,谁又会去真正的关心这里面的内情,反正这一切都由陛下说了算吗! 墨寒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凝重,刚才跟着将军进宫,也听到了颐和公主说的话,知道陛下是不想让将军府办喜事的,不过是给一个脸面而已 “既然都已经撤去了一大半,那干脆全部撤去吧,省的看着碍眼。” 月绫心头微微一动,将军的意思是那夫人看的碍眼吗,所以连那些红绸都不愿意看到? 可谓是心中无比欢喜,原来…原来将军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将军是不是怕娶了那个楚沅,会让她伤心难过,所以让公主住在栖霞院的。 将军做了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是!月绫这就去办,定会办的好好的让将军满意!” 月绫可谓是激动得满脸羞红,给顾谦娇羞的行了一礼,便匆匆地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顾谦与墨寒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月绫的异样,毕竟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心事,这种被羞辱控制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只盼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种羞辱了… 月绫可谓是兴奋至极的跑了出去,当初命人挂上红绸时的心情是有多酸涩,现在的心情就是有多么的激动欢喜。 原来将军心里也是有她的! 毕竟小小的一个和亲公主又算什么,南梁人心狠手辣,屠杀无辜的百姓,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月绫迈着轻盈欢快的步子来到了大厅,府里的下人还没得到命令,都在清理着红绸上的灰尘,毕竟这绸缎是最容易沾上灰尘的。 “月绫姐姐!” 看见月绫过来了下人们都恭恭敬敬的,毕竟是将军让她管理着府里的事物的,也就算半个主子了。 虽说多了一位夫人,可这几天看下来夫人并不是一个管事的,将军还是让月绫来管理着所有的事务。 “将军有命令,将府里挂上的红绸全都撤下来,成亲用的蜡烛瓜果也全都撤去,不许留下一丝喜气的东西!” 月凌看着已经挂上了红绸,只觉得是十分的碍眼,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全部都扯下来了。 “月绫姐姐,这是为何,这才不过几日为何都要撤去?” 下人们都是一脸疑惑,虽然将军娶的是和亲公主,但那也算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既是明媒正娶,那就要行成亲之礼昭告天地。 也没有哪一家是这般急切的全部都撤去成亲用的东西啊。 看着下人们质疑的模样,月绫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从前她和这些人一样,都是府里的下人。 可现在就不一定了,知道将军心里也是有自己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得个什么名分,成为这府里真正的主子! 既然日后都是要当主子的人了,自然就不可像从前一般和这些人相处,那从现在开始就得拿出主子的威仪来了。 “这是将军的命令,我还能说假话不成!让你们做事便这般的马马虎虎,是想做受罚吗!” “是…” 众人也都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将挂上去的红绸全都一根一根的扯下来。 只是众人表面上不说,可心里也在犯嘀咕啊,这月绫从前和她们说话不都和和气气的吗,怎么今日就这般的盛气凌人了。 况且,说难听点月绫也只是府里的下人吧,府里已经有了一位真正夫人,又凭什么这么居高临下的? 但看在将军平日里都把事情交给月绫的份上,想必也是很信任她吧,也只得忍耐下来。 看着众人只得忍气吞声的样子,月绫挑挑眉头一脸笑意。 ------------ 第33章 顾鸢 南梁,凤仪宫。 顾鸢身着华服坐在铜镜前,瑾兰为她梳理着的长发,这墨色的长发保养得极好,还是如少年时那般柔顺光滑,只是谁都知道,再也无法和从前一样了。 “瑾兰,这么多年了,从北齐到南梁,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只有你…” 顾鸢从铜镜中看着为自己梳理长发的瑾兰,思绪慢慢飘远。 “能服侍娘娘,这都是奴婢的福气。” 瑾兰微微一笑,多年前她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如今眼角也有了皱纹了。 “你和沁如都是我身边的丫鬟,可沁如那个贱婢…” 顾鸢猛地将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细长的护甲都被拍得脱落,手掌心也是一阵通红。 可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要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她就恨到骨子里去了。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想起来就恨不得让那个贱人生吞活剥了! 沁如那个贱人背着她勾引了萧定,还在她面前挺着肚子耀武扬威,嚣张至极。 不过那个贱婢的命,是由她亲手取的,这才稍稍解气了些。 “娘娘莫要动怒,沁如欠了娘娘的,她的女儿就得偿还。” 瑾兰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在阴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的阴森。 “算算日子,也该到北齐了吧,本宫可真是期待着这一场好戏!” 本来正在盛怒当中的顾鸢,听得瑾兰这番话立刻,心情就欢愉起来了。 “北齐的颐和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嚣张娇纵…” 瑾兰富有深意地说出了这一句话,两国交战之时,她可特定命人探听了北齐的情况,其实也无需特意去探听都知道北齐的颐和公主,那可是出了名的嚣张… “本就是卑贱之身,若无本宫,哪有她这些年的好日子,只盼她日后行事能够更狠辣些,这才能解了本宫的心头之恨!” 顾鸢勾唇一笑,那殷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烛光下,像沁了血一般的红。 “娘娘说的是,若是没有娘娘,萧颐和可不一定会姓萧了…” 瑾兰拿起凤钗插在高高耸起的发髻上,稍后娘娘要到陛下面前去侍疾,势必是要装扮的华丽些的,这些都是娘娘的意思。 “伤了本宫的心,那是必须要承受住本宫的报复,就像当年的顾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顾鸢有些癫狂的笑着,可分明眼里是有些泪珠的。 瑾兰看着有些心疼,想要说些什么,可知道这是娘娘的心病,是一块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口,已经好不了了。 永远只能这般伤着痛着,永远。 “三殿下的咳疾有些严重了,娘娘可否要亲自去看一看,若是殿下见到的娘娘,想必…” 换位说完,脸上便已经受了一巴掌,赶紧放下手中的珠钗,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奴婢失言,还请娘娘责罚。”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当知道本宫最是忌讳什么,若是再有下一次,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顾鸢眼底都是癫狂的恨意,她真的好恨啊,恨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恨不得让那些人通通都消失! ------------ 第34章 楚安 “姑姑先退下,容我与母后说上几句话。” 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从屏风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身姿挺拔但又却异常的消瘦,深深地看着顾鸢的背影,眼神幽深。 “是。” 瑾兰有些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母后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儿臣了吗?” 楚安有些许的哽咽,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他湿润的眼睛,心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楚。 他从小便已知晓,自己的生身母亲并不爱他,也不爱父皇,从未得到过母亲的关爱,连一句温暖的话语都没有,永远都只有冷言冷语。 后宫里的人都怕母后,母后性格喜怒无常,时常责打宫人,那些兄弟们也不敢和他说话,幼时时常一个人坐在殿里,唯有阿沅… “安儿,看着心悦的人嫁给别人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她嫁去了北齐,会和别人白头偕老,而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顾鸢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从铜镜处可以看出了楚安难掩痛苦,丝毫不介意再说些诛心的话,好像站在那里独自忍受痛楚的人不是她的孩子一样。 是人都会产生感情,都会渴望爱情,都会想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生死与共。 可她心里面的爱情已经死了,是被那些人狠狠的践踏了! 看着那人的孩子如今也承受着这诛心之痛,也感受一下失去至爱的滋味,无论是楚沅,还是自己的孩儿楚安,她全都不会放过! “那那顾谦可是顾家人…” 楚安不忍再说下去,这些事情都太残酷了,可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早已无能为力了。 母后是有多么的残忍狠毒,这些年来早就到了领教过了,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也从未心慈手软过。 “那人当年是怎么对不起本宫的,她的孩子就得替她偿还!” 皇后眼神猛然一寒,回想起种种旧事,心中深埋的怨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会越来越恨。 但随后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痛恨之色很快掩去,露出一抹极其冷艳的笑容。 “她如今是本宫名义上的嫡出公主,有了这层身份,她会好过许多,这就当作是本宫对她最后的仁慈。” 顾鸢又不急不慢地端起放在桌边的,细细的品了口茶,都说这茶水入口时微苦,但过后会有一股清香,可她却只感受到了苦涩。 “可儿臣真正的皇妹,已经死在了冷宫的那场大火里,母后是何其的狠心啊!” 楚安眉心都皱在了一起,眸光有些氤氲,眼底薄薄的悲凉慢慢浮现出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要执着于从前的事,这些年来父皇待母亲已经是足够好了,许多事情已经足够忍让了。 后宫里的妃嫔皇子全都畏惧母后,没有 敢不遵从的,父皇永远都是在容忍着,这一切还都融化不了母亲的心吗? 这么多年了还是过不去,还要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可偏偏自己又是如此的无能,拖着一副羸弱的身体,什么事都做不成,处处受制于人。 “狠心?安儿,你这是在指责你的母亲吗?” 顾鸢怒极反笑,重重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楚安面前,看着与他父亲五分相似的面容,心中更是厌恶不已。 ------------ 第35章 何时结束 楚安默默地让顾鸢盯着自己的脸,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的厌恶,可那又怎么样呢? 心里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更多的绝望了。 “儿臣不敢。” 终是垂下眼眸,不愿多说。 “你不敢?这么多年来你为了那个贱人人的女儿数次顶撞我,对我阳奉阴违,暗地里和那个贱人的孩子亲近!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顾鸢双目通红早已癫狂,使劲抓着楚安瘦弱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进了肉里,带着些许的湿意,显然已经微微渗出血来了。 可却也并未注意到这些,依旧是沉迷于过去的怨恨当中,从前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纷至沓来。那一个个屈辱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夜晚,以及那刻入骨髓的怨恨。 真的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谁也别想阻止,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 楚安就像一棵挺拔的竹子一般,站着一动不动,胳膊上传来的痛意似乎是也算不了什么,反正也早已习惯承受这些痛楚了 “母后不也从未将我当作您的孩子吗?母不像母,儿不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楚安拧眉冷笑,面目讽刺,这也是他第一次和顾鸢说出这般重的话来。 不奢求母后能够原谅这一切,但为何又要将这些痛苦强加在无辜的人身上,为什么又要让别人重复这痛楚,难道这一切当真能够让感到快意吗? 顾鸢恍惚间在看清楚安眼底的讽刺之后,微微一愣,紧抓着胳膊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指尖留下了些许的血迹。 这么多年了,这个孩子是第一次这般的顶撞她,这都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都是为了那个楚沅! 那个贱人夺走了她心爱的人,生的女儿又夺走了她的安儿。 凭什么!凭什么! “滚出去,本宫不愿再见到你!” 顾鸢袖子一挥,将桌上的青玉茶杯带落在地,摔成了好几瓣碎玉,就如同人的心。 楚安鼻尖一酸,胳膊上还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意,好像这一切母后可是一点都未注意到,永远只是执着于从前的仇恨。 迈起步子朝殿外走去,宽大的衣袖随着步子飘扬,只是那青衣上沾满了显眼的点点血迹,像是开在绿叶里的红花,是那般的刺眼。 顾鸢扫了一眼,猛然看向自己的手,手指头果然也沾上了斑斑血迹。 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会说出口,却还是看着楚安是那般坚决的走了出去。 罢了,罢了,一切木已成舟,也更改不了了,她心里面的苦心里面的恨,得有人陪一起承受! 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楚安身边的宫人长离候在殿外,看见出来了,便立马跟在其身后,可那青衣上的血迹是格外的显眼。 这么多年了,他知道自家殿下不得皇后娘娘喜爱,可次次都是这般…这母子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弄成这般? 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宫人,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只能默默心疼自家殿下了。 “不必多说,回青离殿。” 楚安不愿再说,这一切的悲剧都已经注定,已无力更改,这一生就只是个错误,只待何时结束… 长离只得叹口气,跟在身后。 ------------ 第36章云妃 “颐和啊,多吃吃菜,若是这桌饭菜不合你的口味的话,便撤了,让御膳房再重新做一桌便是。” 瞧着萧颐和没有食欲的样子,云妃很是贴心的夹上的一块烧鹅放到对方的碗里。 可看到那张阴沉着的脸,心里倒是有些慌,毕竟颐和是在自己宫里养大的,旁人不知,自己还能不知她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性子吗? 不过倒也托了颐和的福,陛下倒也时常来看看凤池宫看一看,不然满宫嫔妃,陛下又如何能想起她来。 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奢求的从来都不是陛下宠爱,还是希望陛下还能知道有颐若这个女儿。 身旁的萧颐若小心的撇了一眼萧颐和,看到对方阴沉着脸这般可怕的样子,身体也微微缩了缩。 她一向畏惧这位颐和皇姐,不管是什么都不敢跟去争,因为很清楚,父皇只喜欢颐和皇姐,甚至胜过昭阳皇兄一点。 幼时父皇就只会抱着皇姐玩,对自己也只是平平淡淡的,明明有的时候是皇姐做错了事情,可母妃却偏偏要把错怪在她身上。 其实也不怪母妃这样做,毕竟皇姐这么受父皇的宠爱,母妃又怎么敢去处罚皇姐呢? 萧颐和瞥到了萧颐若那般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堂堂最尊贵的公主,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妹妹,看着就碍眼! 再加上这几日也只能待在宫里,想去为难的人为难不了,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便重重的把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 啪的一声,都吓坏了周围伺候的宫人,察觉到萧颐和动怒了,都纷纷跪下一大片。 “颐若皇妹成天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你以为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父皇就会多看你一眼吗?还是觉得自己能够与我相比了?” 萧颐和扫了一眼那一双已经通红含泪的眼眸,尽是嘲讽之色。 肆无忌惮的说着最为诛心的话,丝毫不顾及把她养大的云妃的面子,毕竟在心里的母妃可是沁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可不是这位平平无奇的云妃。 萧颐若看到那凶巴巴的眼眸后低着头不敢说话,刘海遮住了已经通红的眼眶,极力憋住想要落下来的泪珠。 从小到大,颐和皇姐不知羞辱过她多少次,有的时候大着胆子想去向父皇告状,可还是被母妃给拦住了。 母妃说过,五皇姐是父皇最最喜欢的孩子,没有人敢在父皇面前说一点点五皇姐的坏话,哪怕五皇姐平日里对母妃也是诸多不敬。 云妃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当众羞辱,面子上也挂不住,捏着筷子的手指发了白。 为了陛下最宠爱的颐和,她自己的女儿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那可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把最宠爱的颐和养在凤池宫里的确是带来了许多好处,可许多时候也只能处处忍让。 “颐和啊,颐若是你的皇妹,你们幼时还在一起玩呢,你们两个都是我养大的,应当像亲姐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