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公元前一一八年,汉武帝元狩五年秋,在朔方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五名骑士正在策马飞奔,为首的年轻人乃是大汉冠军侯霍去病。 坊间传闻他在一个多月前的秋狩中射杀了关内侯李敢,因此被皇帝赶到了朔方镇守边关,不知为何才去久却又返回长安。 三天后的傍晚,长安城门正要关闭之时,霍去病一行已经出现在了城外官道上。 几天来一直在城楼等候的校尉看清来人后,迅速命军士将快要闭合的城门重新打开,而五人打马进城后没有丝毫停顿,朝着未央宫狂奔而去。 守城军卒望着消失在长街的背影议论道:“难道匈奴人又开始滋扰我大汉边境了?” “不可能,去年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不但打的匈奴元气大伤,就连大单于也被斩于阵前,听说他们已经逃到了极北之地。再说了,朔方可是骠骑将军亲自帅军镇守,匈奴怎么敢继续犯边?” “但是骠骑将军刚刚进城啊,如果不是军情紧急,他怎么可能亲自回来?” “肯定是陛下召见,这还用想?” 霍去病进城的同时,城头的校尉已经在一个专门准备的小型烽火台里点起了狼烟。 …… 未央宫大殿内虽然灯火通明,可除了文治武功的汉武帝外再不见一人,此时的刘彻正身端坐在案几之后不知想些什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殿门。 忽然一黄门进殿跪倒禀报:“陛下,城门处狼烟升起,骠骑将军已经入城。” 武帝闻言道:“传关内侯来见!” 黄门“诺”了一声便躬身离去。 不多时一名全身披挂的彪形大汉走进大殿单膝跪倒:“李敢叩见陛下!” 来人竟然是月前被霍去病射杀的关内侯李敢! 武帝摆手道:“将军不必多礼,一旁落座,且等冠军侯前来。” 刘彻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在大殿外响起,能在未央宫内策马而行,此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战马直到殿门前才被勒住缰绳,随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人还未进殿,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陛下,霍去病奉命见驾!我来迟否?” 霍去病进入大殿未及施礼,武帝便说道:“关内侯西去昆仑打探消息,现已回朝十日,你那里可曾做好准备?” “三万铁骑及家眷共七万人早已准备妥当,现只等陛下下令就可踏平异域,霍去病此去纵然舍去性命,也绝不负陛下重托。” 刘彻佯怒道:“说什么混账话?朕不但要你取回神物,更要你平安归来,匈奴未灭,朕的大司马还要再次领兵出征!” 随后武帝转头道:“李将军,神物取回后冠军侯就会返回长安,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五年,朕只给你五年时间,大汉能否万年长存,你李敢能否名扬千古,就看这五年里能不能打出一片朗朗乾坤,到时候朕会亲自到昆仑山迎接你凯旋!” 三个月后,当例行换防的汉军到达朔方后,发现这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城内除了冠军侯“霍去病”以及几百军士外就只剩下数量不多的百姓,其余人马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狩六年夏的未央宫中,汉武帝刘彻大发雷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还朕冠军侯!还朕霍去病!还朕大汉儿郎!” 不久后武帝昭告天下:冠军侯因感染瘟疫不幸离世,随后便将一具从朔方运送而来的尸体葬于茂陵之侧,一代名将霍去病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一脚踹翻压在自己身上的鬼戎尸体,霍彤挣扎着爬了起来,此时的战场一片死寂,除了他好像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用眼睛扫了下周围,霍彤大叫道:“李狄,你个王八蛋在哪里装死呢?说过要和我同生共死的,快给我滚出来!” 不远处,几具尸体突然翻滚,随后一名大汉挣扎着站起道:“我在这呢,死不了,不是说以后要封我做大将军嘛,现在死了岂不是很亏。” 大汉虽然说的很是豪迈,可受伤实在太重,所以话音刚落就一头栽倒在地。 …… 黎明之前,太平山脉,落霞峰下,龙吟谷前,已经被鬼戎鲜血染成绿色的战马终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在一声长嘶声中轰然倒地。 马背上的雪天晴虽然没有防备,可反应却异常迅速,在战马倒地的瞬间,手中大戟猛地一戳地面,整个人随即腾空而起,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将最后一个冲上来的鬼戎一戟穿心后,雪天晴大吼一声,双手一用力便把尸体甩飞了出去。 在他的身前,火光照耀之下,大汉士卒和鬼戎最为精锐的战士尸身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 而在距离谷口不到五百米的地方,虽然死伤惨重但仍一望无际的鬼戎大军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等待最后的攻击命令。 虽然身边的将士都已倒下,可雪天晴的眼中却无半点波澜,他将大戟随手插在地上,然后脱去了厚重的骑兵铠,手扶佩剑站在已经残破的“汉”字大旗之下。 片刻后,鬼戎阵中一人单骑而来,他不是鬼戎,而是一个人,一个与雪天晴同源同种的汉人。 距离雪天晴还有十米左右时,来人勒住战马拱手道:“雪将军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可惜始终不得一见,今日得见真容,实乃在下之幸。酣战一夜,想必将军早已筋疲力尽,可即便如此,却仍能以一己之力阻挡我大军于此,勇冠三军之名的确不虚,在下佩服至极。” 听完这话的雪天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盯着远处的鬼戎大军,彷佛眼中并没有此人的存在。 也许是没想到雪天晴会是这样的反应,来人竟一时语塞,沉默好一会才又开口道:“将军如此并非待客之道,你我虽互为对手,可战场上的礼尚往来,身为汉人的将军不会不知吧?” 见雪天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来人有些尴尬的指了指黑压压的鬼戎大军道:“将军所率精锐已全军覆没,您一人再英勇,无法抵挡我族大军。在下之所以前来皆因我家大王惜才,深知将军乃是万中无一的猛将,故而欲与将军联手,征服天下扫平四海,继而创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圣族盛世。” 良久之后雪天晴终于开口:“虽然我等今日命绝于此,可大汉从来不缺热血,大汉仍有千万儿郎,凭这些异族也想亡我天汉简直是痴心妄想!” 来人闻言道:“将军此言差矣,世间万物皆有始有终,难逃兴衰轮回,大汉风雨两千余年,现在也该谢幕了。如今圣族强势席卷汉川,必将一统天下,将军何不顺应天意,规劝汉民与圣族共建一个强盛的王朝盛世?” 雪天晴轻笑道:“我乃汉人,为家国天下战死沙场是本分,只是可惜了阁下,为了苟活于世甘做异族鹰犬。” 来人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又一拱手:“看来将军赴死之心已定,我再多说也无意义,只是可惜了您这样一位盖世豪杰。”说完后便调转马头返回了鬼戎阵中。 此时的谷口秋风渐起,不但将雪天晴背后的大旗吹得扑啦啦作响,也将谷口外的火堆吹的忽明忽暗。 明灭不定的火光不但映红了雪天晴棱角分明的脸庞,也将其身影映射的愈加高大。 看着逐渐逼近的鬼戎大军,雪天晴拔出佩剑遥指前方吼道:“汉躯纵亡,汉魂不灭!” ------------ 前传一 难觅归途 正午时分,随着最后一名军卒踏入这片陌生的土地,霍去病又看了看远处由光芒组成的门户。 虽然自己身处一片绿意盎然之中,可透过光门仍然可以看见昆仑山的皑皑白雪。 门的那边是故乡,门的那边是大汉,门的那边还有死而不僵的匈奴。 只是想到陛下的嘱托后,霍去病毅然将目光收回,随后对身旁的鹰击司马道:“传令全军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将随军家眷与辎重安置妥当。” 随后霍去病催马向前,指着北方的山脉对李敢说道:“李将军你看,远处有一处山谷,据说从那里能直接越过此山,到达平原地带。你带两百军卒前往,看看到底是何情形,天黑前必须返回。” 李敢领命而去,霍去病则率领五十名亲兵打马向前,直奔最近的山坡而去。 大军所在之处虽是一片草地,可周围却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好在草地面积够大,七万军民扎营不成问题。 到达山脚之下,一名校尉道:“将军您看,这山好生奇怪,整体太过陡峭,恰似由地里长出一般。” 霍去病道:“此地与中原不同,不必理会这些!”说完催马到了山坡之上。 站在高处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霍去病倒吸了口冷气。 放眼望去,除去大军扎营之处,映入眼帘的全都是树木,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直通天际。 站在高处的霍去病不但看到了远处的地势,也看到了正在林中艰难前行的李敢。 因为离草地越远,树木越是密集,所以李敢等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好在快要接近山谷时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只要他们能穿过树林到达谷口附近,行动就会变快许多。 随队而来的鹰击司马赵翼说道:“将军,我军粮草只够二十日之用,虽然此地遍布树林,可并无任何野物。您看是不是明日启程,去往山北再做打算?” 霍去病道:“等关内侯探得消息再做打算不迟。” 霍去病等人下山沿原路返回,可还未出树林,就有一名探马跪在马前:“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仙门已消失不见!” 霍去病闻言脸色就是一变,随即催动战马向前奔去,等来到大军扎营之处,见众军民齐齐望向原来仙门所在之地。 顺着众人目光望去,那道由光芒组成的门户已消失不见,它原本所在之处除了青草再无他物。 霍去病一提马的缰绳朝众人道:“诸位莫慌,具仙书记载,仙门自古至今都存在于昆仑山中。只是在这方世界有时会改变位置,少则三五天,多则三五月,仙门定会重现。” 霍去病一番话算安抚住众人之心,随后大军在家眷协助下开始扎营,而霍去病则吩咐赵翼统计此行路上的伤亡,因为翻越昆仑山时不少士卒倒毙于途中。 太阳西斜之时,大军扎好了营寨,随后霍去病来到军营中最大的一座帐篷之内。 帐篷里停着一辆特大号的马车,就是为了保证它的安全,才有不少将士意外身亡。 把锁住的车门打开之后,霍去病对里面说了句:“出来吧!” 随后就见车厢里钻出一头龙首、麋身、牛尾、马蹄并且身披鳞甲的奇异动物。 霍去病坐下对异兽道:“你当初与陛下说的入口可是此地?” 见异兽点了点头,于是接着问道:“那仙门为何会消失,既然它从上古时期就一直立于昆仑中,如今为何会突然消失?” 异兽先是低头思索了一阵,最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霍去病道:“虽然仙门已经消失,可过段时间它会不会再次出现?” 在异兽以一个非常明显的我也不知道的眼神回答后,霍去病无力的用双手抱住了脑袋。 就在这时,异兽突然对走到霍去病跟前用前蹄轻轻碰了他一下,然后又用抬起的蹄子在空中画了几下。 霍去病见状从一个特制的铁盒子里拿出支正好装在异兽小腿上的毛笔,随后又把一张纸放在地上。 很快,异兽就用自己的蹄子写下了六个大字:既来之则安之! 霍去病见状皱眉道:“当初和陛下提起此事时你从未说过此话,再者,你和陛下保证此间有神物,莫不是都是谎言?” 动物闻言又在纸上写道:“杀出一片朗朗乾坤,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霍去病道:“此事我当然知晓,只是我还需将神物带回中原,以保大汉万年基业。若非如此,李敢将军统兵就好,又何须我亲自前来?” 异兽闻言又写到:“将军莫急,据先辈之言,仙门在昆仑山中已存世三千余年。期间偶尔也会消失无踪,但时间不长就会重现,否则上古之时又怎会有如此多珍禽异兽降临中原。” 霍去病沉吟半晌道:“我只是不懂那些生灵如今为何不再前往中原,仙门存世这般岁月,汝等尽可随意穿梭。” 异兽写道:“我曾禀告陛下,此间世界曾有魔物降临,几乎将世间生灵屠杀殆尽。为保世间太平,几乎所有生灵都去往龙岭镇守,所以再无异兽进入中原。” 霍去病起身道:“我已让李敢前去谷口探路,看北方有没有你说的富饶之地。现在已经入秋,找到这种地方还好,若是找不到可别怪我将你剥皮去骨,分给众将士食用。你也知道如今大军粮草只够二十日之用,若是找不到补给,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霍去病质疑自己,异兽又在纸上写道:“我用四年时间习得你们的文字,难道就为了将你们骗入此地?” 霍去病看了眼,随后边走边说道:“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其余等李敢回来再说,骗也好,不骗也罢,既然来到此地,我定会杀到龙陵取回神物。” 此时的李敢已越过一条浅浅的溪流到了山谷之前。 一名军卒道:“将军,这里的山势好生奇怪,我等在中原也见过不少高山,可没有哪座像现在这样。不但山势突兀,就是这山谷也好似被一刀劈开,平整且险峻,若是在此地筑起一座关口,百万大军也难以逾越。” 李敢道:“还是先去看看此山之北是何等模样!” 说完催马冲向山谷,其余将士见状也打马扬鞭,紧跟在他身后。 当众人经过这条四五里长的山谷到达大山北方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众人为之惊叹。 大山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条大河沿着山脉由西往东而来,快要到达山谷之时,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向北而去。 大河两岸是齐腰深的青草,青草之中还点缀着各种树木。 登上高处,李敢看到草丛中不但有各种走兽出没,更有许多野生的瓜果菜蔬成片分布在远方。 一名军卒咽了口唾沫道:“将军,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有了这些东西,我们不用屯田耕种,就可保衣食无忧。” 李敢摇头道:“走兽还好,可那些瓜果菜蔬若是不尽早收割,过不了多久恐怕就所剩无几。如今正是秋季收获之时,等到寒冬到来大雪遍地之际,哪里还有这些作物?我等还是快些回去禀报骠骑将军,将大军尽快移至此处收割补给。”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军校指着远处道:“将军您看,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军校的手指方向看去,李敢等人看到山谷西侧不远处的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灵。 这些生灵体型与汉人有些相像,只是身材要高上许多,他们不但手臂奇长,而且浑身皮肤呈现淡绿色。 生灵数量约有百十个,身上裹着兽皮,手里拿着木制棍棒,有的棍棒上还绑着石头做的简易矛头。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像对落日的余晖异常抵触,李敢很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个在快被太阳照到时往里面躲了一躲。 李敢见状吩咐了一声,随后众人催马上前,来到这些生灵的跟前。 等他们勒住战马,一个首领模样的生灵走出族群用一种异常古老的汉语说道:“诸位可是圣父族人?” 李敢并未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这些奇异生灵,他们皮肤粗糙,不但浑身呈淡绿色,就连头发都是如此。 这些生灵明显是半开化状态,除去兽皮外,浑身上下几乎再无遮挡之物。 他们的兵器也是异常简陋,有些木棒明显就是随手折断的树枝,有的上面虽然绑着石质枪头,估计也没法对对手形成真正伤害。 想到刚刚对方曾开口说话,李敢小心的问道:“汝等是什么人?” 为首生灵躬身道:“我们是圣族的一个部落,你们是不是圣父的族人?” 李敢闻言道:“圣父是什么人,也是汉人?” “圣父和你们长的一般无二,他自仙门而来,教授我等祖先说话耕种,识字穿衣以及各种礼节。” 李敢道:“我军大营就在山南,你等选出几个随我一起回转面见骠骑将军。” ------------ 前传二 路断 大汉军营中军帐中,霍去病坐在帅案后看着李敢带回来的几个奇异生灵道:“诸位是什么人?为何说我等是你们圣父的族人?” 首领起身道:“我等俱是这方世界的圣族,世代居于此地,后来圣父来到这里,不但教会我们耕种渔猎,识文断字,还授予姓名。只是圣父年事已高,没几年就辞世而去。你们与圣父模样一般无二,不是他的族人又是什么?” 霍去病道:“你们圣父是何人?” 首领道:“圣父就是圣父,他自仙门而来,到达此地后见我等先祖仍在茹毛饮血,便教他们渔猎耕种,还让他们用皮毛御寒,再也不受风吹日晒之苦。” 首领此番说辞与刚刚对李敢所讲几乎无二。 霍去病见问不出更多东西,索性岔开话题:“尔等既然在此繁衍,刚刚李将军所说瓜果菜蔬可是你们种植?李将军说山北并未发现农舍村镇,你等平日何处安身?” 首领讪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乃是圣族中的贱民,未曾习得建筑生火之术,所以平日里都是在山洞栖身。瓜果菜蔬据传乃是圣父刚到此地之时种植,我等虽然也会食用,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任其生长,以致越长越多,如今山北处处可见。” 霍去病道:“既然如此,那些瓜果菜蔬可以随意食用?” 见首领点头,他继续问道:“不知附近你们有多少部族?大军若是在山北驻扎,他们可会袭扰?” 首领道:“我等乃是此处较小一个部族,只有百十余口,从山谷向北向东几十里,都有大的部族。因为我们数量太少,时时被他们欺压,未曾深入北方,所以更远处还有什么,我也不知。如今天气日益寒冷,多数部族会经过山谷向南迁移,过些时日这里便会有很多圣族经过。将军若是让你们的族人驻扎北方,还是远去些的好,否则那些圣族一旦到来,也许会发生一些冲突,听说有些规模庞大的部族很是好战。” 霍去病闻言皱眉道:“照此说来,你们对此地也不熟悉,原本还想请你们做向导,如今看来也指望不上。” 首领道:“此事不难,将军麾下大军可先行去往山北,然后将一些部族剿灭,并让其中熟悉地理者用为向导,无用者可交于我等。” 霍去病闻言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首领一会,最后才开口道:“若是我出兵帮你剿灭这些部族,尔等又会如何答谢?须知我来此本不欲过多停留,只是仙门突然消失才滞留此地,等仙门重现便会离开。” 首领讪笑道:“将军,不说仙门何时才能重现,单是将军手下人马每日消耗都不在少数,若是困于此处,相信不久便会耗尽粮草。如今山北遍布圣族,他们有些会随意破坏瓜果,所以您还是尽快移师山北,抢收作物以备长久才是。若是我的部族足够强大,甘愿为将军前驱,使您在此地畅通无阻。另外如果将军允许,我等还想和你们学习如何建造房舍,以及生火做饭。” 霍去病闻言大笑道:“好聪明的异族,你说的这些我答应,对了,你有无姓名?” 首领闻言深鞠一躬道:“回将军,我祖上也曾有幸被圣父亲自指点,只是后来部族衰落才落到如此模样。祖上当初被圣父赐姓李,所以我随祖姓,名叫李广。” 首领话音刚落,一旁的李敢突然暴起,长剑出鞘抵住首领咽喉道:“竖子大胆,竟然冒用家父之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霍去病摆手劝住李敢道:“此名你不可再用,不然李将军随时都会取你的性命。既然你姓李,以后就叫李奴如何?从现在起,你就是大汉的奴仆。” 李奴拜谢出账,刚到门口,霍去病突然问道:“既然仙门就在此处,中原为何看不到你等身影?” 李奴回身重新拜倒道:“将军,也不知道为何,仙门你们进出无恙,可圣族一旦想要穿过,必然会粉身碎骨。” 第二天一早,霍去病吩咐众军拔营起寨,并派两千人马作为先锋,在草地与山谷之间开辟通路,随后七万人马浩浩荡荡向山北而行。 路上,鹰击司马赵翼递给霍去病一份名单:“将军,由长安至昆仑并无一人折损,只是昆仑山中折损了五十三名士卒,十七名随军女眷。” 霍去病点头道:“你可安排寡妇重新与人婚配,此地除我等之外再无大汉子民,以后征战四方折损一人便少一人,还是早些使这些妇人诞下麟儿的好。” 到了山谷之前,霍去病对李敢道:“好一座雄峰,你看山峰高耸入云,山顶处必定如仙境一般,既然此山无名,我等将其叫做天云山如何?” …… 两个月后,大汉铁骑离当初的谷口已有数百里之遥,看着不远处篝火映照之下,正在修建的城池,李敢对霍去病道:“将军,这是我大汉在汉川的第一座城池,建好之后,我军才无后顾之忧,不知将军如何命名此城?” 霍去病略微思索了一刻说道:“当初大将军北击匈奴,击败白羊王与楼烦王,收复河南地。后陛下迁左近百姓修筑新城,命为朔方,那是大汉在原匈奴地修筑的第一座城池。今日我等深入汉川,为陛下开疆拓土,这第一座城池也称为朔方如何?” 李敢点头道:“好!只是我等征伐此地虽是陛下之命,可那件最紧要的事又该如何处理,传说龙岭自天云山向南仍有千里,途中皆是原始丛林,里面瘴气密布,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其中,如今两月已经过去,若是完不成皇命,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 霍去病道:“当初我答应陛下一年为限,如今才过两月,再者探马回报说仙门仍未出现,就是觅得神物也无法立刻返回长安。所以还是先将心思放于朔方之上,这里可是以后你李将军的立足之地。” 就在此时,被霍去病赐名李奴的圣族首领走到二人跟前道:“二位将军,如今已有万余圣族勇士助大军筑城,所以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可将城墙修建完毕。” 霍去病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奴道:“何事?” 李奴躬身道:“今年天气与往年不同,才进九月就有了寒意。圣族与汉人不同,天气太过寒冷要么就是在藏身山洞做假死状以待来年,要么就是往南方迁徙,以避过严冬。所以小奴想等城墙建好后便领族人向南迁徙,等来年开春再来协助二位将军。” 霍去病点头道:“既然如此,城墙建好后你就带族人南归,只是这段时间还要督促他们不能懈怠。” 看着李奴远处的背影,李敢道:“此物野心不小,如今手下已有万余部众,若这样放其离去,以后必定是我心腹大患。” 霍去病道:“你我两月内灭其种族数百,杀敌不下十万,他却连眉头也不皱,如此狠辣也是难得。只是当初答应他们助我后放其离开,今日不可食言。” 李敢道:“如此轻易放其离去,怕日后会成为我大汉心腹之患。” …… 朔方城骠骑将军府大厅之中,年逾五旬的霍去病坐在桌案后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一位年轻将军直接闯入跪倒道:“启禀将军,烟云关已经修筑完毕,而今与摩云关一起将整个汉中锁死。” 霍去病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孔道:“李源,你父关内侯去世已经三年了吧?” 李源点头道:“三年前,家父战死阳泉,距今已有三年零四个月。所幸如今汉中鬼戎已被斩尽诛绝,家父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霍去病摇头道:“汝父临终时望着汉源谷方向未能闭眼,在他心中还是想着中原故土。李源,你可曾想过落叶归根,有生之年踏上中原土地?” 李源道:“将军,恕小将实话实说,我等与父辈不同,生于汉川长于汉川。在我等心中,汉川就是故土,中原到底是何模样我等都没有概念,又哪里有想不想之说。” 三日后,霍去病命已升为平南将军的赵翼率军镇守摩云关,李源驻守烟云关,防止南北方向的鬼戎进犯汉中。 随后他又令汉中六州太守对残存鬼戎进行大清剿,不过霍去病也告知众人,不可将鬼戎完全扫灭,而是留其苗裔以警万民。 鬼戎,是汉民对汉川原住民的称呼,也就是汉军刚开到汉川时遇到的那种生灵。 他们自称为圣族,汉人却将其叫做鬼戎。 率军离开之前,霍去病看着赵翼道:“你我此生可能再也无法回到中原,心中有无怨恨?” 赵翼笑道:“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平生幸事。能追随骠骑将军征战异域,乃是赵翼之幸,又怎么会有怨恨?” “摩云关外,鬼戎大军云集,若是没有机会,不可强行出关探查,万不可为了思乡之情置大军于危机之中。” 送走赵翼,霍去病又来到将军府后一座异常高大的独立院落,二十多年前,随同他来到汉川的奇异生灵就在这里。 良久之后,霍去病从院中走出,他手扶佩剑站在大门前遥望远方喃喃道:“陛下,如今天地通路已断,我等恐无法回归中原,不过陛下放心,臣定会让大汉威名震动汉川!” ------------ 第一章 两千年后 抬脚将被一剑穿心的鬼戎踹下城头,霍彤看了看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又朝附近的对手扑了过去。 不远处的李狄见状,接连砍翻几个鬼戎,然后紧跑几步抓住霍彤。 “侯爷,该回长安了,陛下已连下几道诏书,您不能再在颍川耽误了。” 霍彤闻言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勉强点头道:“好不容易杀个痛快,又要催我回去,父皇是怎么想的?我的驻守之期还没到!” 一个时辰后,霍彤与李狄已带着十数名侍卫飞驰在去往长安的官道上。 策马狂奔间,霍彤扭头问李狄:“亦如,你觉得父皇急召我二人回京所为何事?” 李狄摇头:“陛下的意思,臣下怎敢揣摩,不过我想应该与皇位有关。” “父皇虽然已经年过六旬,可是身体康健,这皇位之事大可不必着急。再者,只要能快意沙场,做不做皇帝又有何妨。” 李狄道:“我的震天侯,话可不能这么讲,一个好的皇帝才能令社稷兴旺,百姓安乐。” 霍彤哼了一声:“好的皇帝?谁能达到太祖之功才勉强能算的上好皇帝,否则谁敢说自己是好皇帝?厉帝之后就没有好皇帝可言。” 李狄道:“主子,也就咱俩在一起,我才这么说,您看如今年年打仗,年年无功,这样的仗打起来何用?” 霍彤笑道:“此话怎讲?” “鬼戎攻城,我军守城,两百年来一成不变,如此下去,不知是我等在退敌还是在等敌。” 霍彤哈哈大笑道:“说的有理,当初太祖入川只有三万兵马,却能驰骋汉中,你可知为何?” 李狄道:“那时鬼戎不但军器落后,而且一盘散沙,所以大汉铁骑才能无往不利。” 霍彤摇头道:“非也,传闻太祖时期,大军轻装而进,以战养战,从不为辎重束缚。而今动用一万羽林铁骑,就要几万步卒搬运粮草,如此缓慢的动作又怎能把握战机?” 李狄道:“侯爷的意思是?” “等时机成熟,给你一万铁骑两万战马,不带辎重前出颍川,看能否将云中搅个天翻地覆。” “此事为何不向陛下建议?” 霍彤皱了皱眉:“虽然也有此打算,可朝中老臣尽皆反对,说若是草率出兵定会全军覆没,还不如固守。” 李狄闻言哼了一声道:“就知道守,几百年来又守住了哪里?摩云关丢了,汉中丢了,烟云关丢了,再守就连颍川都会丢的。” 霍彤道:“所以日后定让鬼戎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长安,大汉皇宫之中,大汉皇帝霍勇斜躺在卧榻之上,盯着门口发呆。 而在他身边,宫中御医正在细细把脉。 良久之后,御医低声道:“陛下,您年轻时所受金创甚多,当时虽然恢复如初,可毕竟伤了元气。” “就说朕还有多少时间,朕不怕死,朕只是担心死后无法面对太祖的质问。” 十天后,霍彤一行终于回到了长安。 入城之后,十余名侍卫奔向震天侯府,而霍彤与李狄则打马朝皇宫而去。 二人刚到皇宫门口,一个早已等在那里的内侍匆匆跑过来道:“震天侯,关内侯,陛下有旨,传您二位到问天殿见驾。” 霍彤闻言就是一愣:“朝会吗?怎么一个大臣的车马都没有看到。” 内侍躬身道:“回侯爷,这是陛下的吩咐,今早知道您离城不到二十里,陛下就到了问天殿,现在殿里除了陛下再无他人。” 将战马交与皇宫侍卫,二人迈步朝问天殿而去。 到了大殿外,另一名内侍道:“二位侯爷请直接进殿,陛下等着你们呢。” 此时的霍勇正在龙书案后翻阅奏章,见霍彤进殿,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搭话。 霍彤来到近前,双膝跪倒道:“儿臣给父皇请安,如今颍川战况甚急,不知父皇为何此时召我等回朝?” 霍勇道:“彤儿,为父时间不多了,诸位皇子之中,你所立功勋最大,所以下任皇位非你莫属。” 霍彤起身道:“父皇,您才六十岁,正是一展雄才之时,为何说如此丧气的话?莫不是久坐宫中太过苦闷,心情不佳,要不儿臣陪您往颍川走上一趟。” “你兄长与几位弟弟已经返回长安,你是最后一个,趁此机会,为父要做一件古今从未有过的大事。” 见霍彤一脸疑惑,霍勇继续道:“大汉风雨两千年,都是老皇驾崩,新皇登基。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所谓的国丧,国丧期间不举刀兵,为此大汉错失了多少剿灭鬼戎的机会。” 霍彤道:“父皇,这是孝道。” 霍勇哼了一声:“山河破碎,百姓流离,还有什么孝道可言。” “父皇的意思是?” 霍勇挺起胸膛道:“为父要开一次先河,那就是在位之时将皇位传于新君,三日后便是传位大典,到时你就是大汉新君。另外,朕要颁布政令,日后丧事不可与战事相冲,若有冲突,战事为重!” 霍彤与李狄双双跪倒:“陛下不可!” “若是大汉不存于这个世上,所有礼仪都是空谈!” 霍彤还想再劝,却被霍勇摆手制止。 随后霍勇又对李狄道:“关内侯,你与彤儿虽为君臣,却关系莫逆。如今朝中大臣尽皆老迈,行事畏首畏尾,你乃后辈翘楚,智勇双全,这大汉天下以后就要靠你与彤儿了。” 第二天早朝,内侍当众宣旨,大汉皇帝霍勇要将皇位禅让给三皇子霍彤。 此言一出,阶下一片哗然,部分老臣更是叩头出血,极力劝阻,言称此乃不详之举。 霍勇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又颁布了一道圣旨:从今往后,所有国丧均不可影响战事,哪怕皇帝本人亦是如此。 霍勇共有五子三女,除去五皇子霍旭因从小体弱多病,未修武艺外,其他都是从小习武。 这些年来,诸位皇子皇女轮番前往颍川阵前与鬼戎拼杀,在军中都有了一定威望。不过要是论功勋,却无人能望霍彤颈背。 其他皇子在与鬼戎用人兑子的时候,霍彤却在拼命,驻守颍川期间,他数次率军外出,直入鬼戎腹地。 风雷谷一战,五千大汉铁骑将三万鬼戎堵在其中,一天一夜厮杀过后,双方尽皆覆没,最后只剩霍彤与李狄活了下来。 大汉以军功论成败,所以霍勇之后的皇帝非霍彤莫属,其他皇子哪怕心中不服,嘴里也不敢多说。 第三天早朝,阶下众文武看到了两位身着龙袍的皇帝出现在问天殿中。 在霍彤的搀扶下,霍勇步履坚定的走向宝座,最后端坐在那里。 随着内侍一声上朝,百官拜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众人起身后,霍勇清了清嗓音:“众位爱卿,朕已老迈,再也无力处置国家大事,与其在皇位上碌碌无为,还不如将其传于新君。三皇子霍彤心胸广阔,为人豁达,智勇兼备,且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今日我将皇位传于霍彤,从现在起,他就是大汉皇帝!” 随后霍勇起身拉着霍彤的手将他按在龙椅之上。 大汉的第一次禅位就这样结束,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没有预想中的万民欢腾,有的只是一次普通朝会。 霍勇成了大汉第一位在位期间将皇位传于新君的皇帝。 霍彤登基,也是大汉第一次不用举行国丧的继位大典。 从今天起,霍勇不再过问朝中事务,只会在皇宫别院中安心静养。 将霍彤送上皇帝宝座时,霍勇低声道:“以后你就是大汉第一人,只要不辱没祖宗,想如何去做就如何去做。为父无能,在位三十年也未能让鬼戎后退一步,以后就靠你了。” 见父亲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从侧门走出问天殿,龙椅上的霍彤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随后他下了作为当今天子的第一道圣旨:加封镇南将军李狄为车骑将军,并命他将京城羽林铁骑全部抽调集中,准备一个月后开赴颍川。 紧接着霍彤又将朝中民生事务交与老丞相霍世勋处理,而他自己则准备亲自从羽林骑中挑出千人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霍世勋见状忙问这是何意,霍彤微微一笑道:“老丞相,一个月后朕要御驾亲征。” 霍世勋闻言忙道:“不可,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轻至虎狼之地,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霍彤闻言大笑道:“老丞相放心,风雷谷都没有留下朕的性命,何况是重兵驻守的颖川城!朕此去不但为了将士士气,还要亲率羽林铁骑出关,会一会鬼戎所谓的龙兽大军!” 此后一个月里,朝中老臣不断进谏霍彤放弃御驾亲征的打算,为此大将军霍明峰还以辞官相逼。 不想霍彤当即点头答应,随后就加封刚刚升任车骑将军的李狄为大将军,总领大汉兵马。 终于,一个月时间到了,霍彤与李狄率领五万羽林铁骑直扑颍川。 …… 霍彤离开长安的同时,雪天晴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空瞅了好长时间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雪天晴在祖国西北一个山村长大,出生后就被父母遗弃,是一位老人将其捡回家抚养长大。 老人以打猎为生,一生未娶,本以为会孤独终老,不想人到晚年却意外捡了个孙子,于是把便所有心血都放在雪天晴身上。 深知生活不易的雪天晴从小就非常懂事,上学后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最终不出意外的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 五年大学生活结束,踌躇满志的雪天晴想要踏入社会,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时,老家却来电话说爷爷病倒了。 老人走了,就在雪天晴赶回家的第二天早上,这让他心如刀绞。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雪天晴准备返回学校所在的城市,他已经联系好了一份工作,如今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爷爷。 从家乡返回学校所在城市,路途太过遥远,所以雪天晴选择了和回来一样的交通工具——飞机。 半月的忙碌让雪天晴身心俱疲,所以上了飞机便抱着背包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雪天晴突然被一阵颠簸惊醒,随后就听到飞机广播里传出空姐的声音:“本航班由于发动机故障,正在急速下降,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伴随着机舱里一阵大乱,飞机猛然一震,紧接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奇怪感觉笼罩了雪天晴全身,随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睁开眼睛就是现在这样了,此时雪天晴能确定的是自己还活着,背包也在不远处躺着,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他物。 雪天晴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面积很大却异常平整的草地之中,草地边缘则是一些不知名的树木。 此地三面环山,西面是层峦叠嶂的群山,南北各有一条自山中伸出的山脉,北方的山脉距离较近,而南方的要远上许多。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南北山脉的山顶上却有一抹雪白,那是终年不化的积雪。 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雪天晴没有犹豫就朝北方的山坡走去,眼下最紧要的一个是找到水源,一个是找到过夜的地方。 有山必有水,只要找到了水,雪天晴就有信心面对一切,从小跟着爷爷上山,如何在野外过夜他有经验,但是水不会凭空变出来。 雪天晴运气不错,在山脚下不但发现了一条小溪,还在溪边看到了十几棵野果树。 野果形状和苹果很像,但个头要小不少,颜色也鲜艳的多,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红色。 野果味道不错,吃起来既有点像苹果也有点像桃子。 吃饱喝足,雪天晴就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这棵树上有个很大的树杈,躺在上面应该还是蛮舒服的。 在荒山野岭中,哪里都不如树上安全。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雪天晴突然被一阵异样惊醒,借着新月的光芒低头看去,才发现不远的小溪边有七只动物正在饮水。 其中五只体型庞大,另外两只却只有土狗大小,应该是族群中的幼崽。 这群动物里有一只个头格外大,明显是族群首领,它在喝水的同时还不住抬头向雪天晴藏身的树上张望。 雪天晴并不在乎,这种情况以前经历的也不少,他就不信下面的东西会爬树。 雪天晴暗自得意的时候,首领猛地转身对着山坡方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紧接着其他成年动物也纷纷调转身体,将两只幼崽围在了中间,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就在雪天晴伸着脖子四处乱瞅时,山坡树林中闪电般窜出七八条黑影。 从黑影现身的地方到小溪边上,差不多三十米的距离,它们转瞬即至,随即就与水边的动物缠斗在一起。 由于是晚上,虽然有新月照耀,可光线还是明显不足,所以雪天晴只能看到大团黑影搅在一起,期间不时传出声声怒吼。 看似激烈的战斗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最多一分钟双方就已分出了胜负。 林中窜出的黑影与湖边动物脱离接触后开始向山坡撤退,其中两只应该受了重伤,正被同伴咬着往后拖行。 虽然重创对手,可水边的动物也不是没有损失,有没有受伤的不知道,但最小的幼崽已经躺在地上。 眼见幼崽受伤倒地,同伴纷纷围了上来,不断用嘴巴触碰它的身体和头部,像是在安慰又像是鼓励。 其中两头成年动物更是用头抵着幼崽试图帮它重新站起来,可惜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眼见东方泛起鱼肚白,首领转身对雪天晴藏身的大树发出一声低吼,然后便朝山坡走去。 同伴见状稍作犹豫也都跟了上去,只留下受伤的幼崽倒卧在那里。 看到同伴远去,幼崽几次想要站起来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发出无助的悲鸣。 虽然两种野兽都已离开,可雪天晴却不敢立刻下到地面,直到天色大亮周围再无动静,他才从树上下来朝溪边走去。 幼崽虽然受伤颇重,却在第一时间里发现了雪天晴这个两条腿怪物。 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幼崽先是发出警告般的低吼,然后开始变的狂躁,并尝试重新站起来。 见此情形雪天晴停下脚步四处踅摸,看有没有能让它放松警惕的东西,并最终把目光落在那些果树上面。 也许伤势太重以致过于虚弱,当雪天晴将第一个野果扔过去时,幼崽毫不犹豫的将其吞入了口中,并在吃完后难得的没有继续示威,只是在雪天晴往前迈了两步后又开始呲牙。 于是雪天晴边扔野果边往前走,往返数次后终于来到幼崽身边。 此时的幼崽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警惕,在雪天晴伸手对其抚摸时不但没有过激表现,甚至还表现出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小东西长相看起来有些奇怪,两只毛茸茸的小犄角,尖尖的耳朵,脸有些像马,鼻子更接近牛,上嘴唇两边还各有一条短短的肉须。 牛尾,马蹄,黑色的绒毛,再加上一嘴尖牙,动物世界雪天晴看的不少,可对眼前这位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幼崽伤在左后大腿,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撕开了它腿上所有肌肉,虽然此时已不再流血,可伤口仍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见此情形雪天晴有点抓瞎,他对医学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思来想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雪天晴把一件衬衣撕成布条,又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随后就将幼崽受伤的大腿整个包了起来。 在树上时,雪天晴已观察过四周,除去昨天醒来的草地,这片地方全都是树木。 南边和西边山峦高耸,东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如今他只有向北一条路可走,因为再向东走几里就有一处山谷。 背着满满一包野果,雪天晴沿着山坡向山谷进发,至于那只幼崽还是让它自生自灭吧,自己已经自身难保。 倾斜的山坡本来就难走,再加上没有路,所以等雪天晴到达谷口附近已是中午时分。 见目的地就在眼前,雪天晴停下脚步准备稍作休息,再去看看迎接自己的是希望还是失望。 刚刚止住身形,雪天晴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一回头才发现幼崽远远跟在身后。 见小家伙走路一瘸一拐,已经坐在地上的雪天晴索性朝它招了招手。 等幼崽走到面前,雪天晴又从背包里拿出野果,先放到它面前一些,自己又拿了两个啃了起来。 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幼崽,雪天晴开玩笑道:“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要是果子吃完了,我就把你杀了吃肉。” 幼崽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清澈的大眼睛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种眼神也把雪天晴吓了一跳,这是动物该有的表情吗? 只是急于找到出路的雪天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幼崽身上,不等它吃完就站了起来朝几十米外的山谷走去。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祷告:老天爷给自己一条生路吧。 转角进入谷口,雪天晴一阵狂喜,因为山谷最北面的尽头,一座依山而建的雄关拔地而起。 等到了近前,雪天晴才发现雄关已是一座死城,城头上门楼几乎消失,只剩些许残垣断壁。 下方的城门也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四米多高的门洞大开。 虽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岁月,可雄关城墙上仍旧密布着刀砍斧凿的印记,仿佛在向世人诉说它昔日的辉煌。 垛口之下,门洞上方有三个隶书刻成的大字——摩云关! 三个大字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大汉第一关! 这座城关至少已存在了两千年。 虽然对历史并不是特别熟悉,但雪天晴也知道强汉盛唐,也记得陈汤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特殊的朝代,后世给予了大汉最高的评价——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卫青大破匈奴,霍去病封狼居胥! 窦宪也曾追亡逐北,燕然勒功! 华夏儿女有个统一的称呼——汉族,就是对那个王朝最好的注解! 虽然不曾亲身经历,可雪天晴知道那段岁月必是无比辉煌! ------------ 第二章 遇袭 元嘉元年,刚刚继位的霍彤亲率五万羽林铁骑离开京城长安,直扑仍在与鬼戎对峙的颍川。 此次出征,霍彤只给每名军士配备了两匹战马,一袋咸盐,没有任何辎重给养,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至于大军路上吃喝怎么解决,李狄只是淡淡的说了五个字:“自己想办法!” 羽林铁骑原本就是大汉最为精锐的部队,李狄在这一个月里又专门对其进行了训练,如今所有军士都可以熟练的在狂奔中任意换马。 霍彤御驾亲征,霍世勋原本想率文武大臣到十里长亭相送,却被他婉言拒绝。 “此次出兵颍川,乃是与鬼戎生死相搏,诸公呕心沥血帮朕打理朝政,霍彤已经感激不尽,安敢再劳诸位相送。” 过了十里长亭,霍彤传令众军不必再在乎队形,而是以最快速度进军。 其中士卒先到颍川者封将军,将军先到颍川者连升两级。 不过看似没有约束的狂奔也不是没有限制,那就是到达颍川者最少要十人一队。 若是单人独骑到了颍川,非但没有任何封赏,还会有五十大板伺候。 另外,大军过处绝对不能扰民,吃喝拉撒全部自己解决,若有人为了给养打扰百姓,连诛九族。 霍彤如今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一下,众军纷纷打马向前,一时间官道上烟尘滚滚一片大乱。 与霍彤并肩而行的李狄皱眉道:“陛下,如此行军必有损伤,这样到了颍川还剩多少兵马?” 霍彤道:“不管还剩多少兵马,都会是大汉最精锐的士卒,他们将会是以一当百的壮士。” 不但大军如此,霍彤的一千亲卫也是一样,所以不过半日,他和李狄身边只剩了了七名护卫。 李狄见状道:“陛下,如今你我二人也凑不齐十人小队,要是第一个到了颍川,那该如何是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当今天子,板子照打不误,长这么大又不是没有挨过板子。再说了,快到时就不能等等他们,抓几个人凑数?” 霍彤坐下马名为玉狐,乃是匹浑身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的宝马良驹,另一匹空身而行的则是赤炎,从头到尾火炭红。 李狄的两匹马虽然没有玉狐和赤炎出名,可也差不到哪里,所以二人虽然出发有些晚,可逐渐赶到了最前面。 三天后,霍彤与李狄已经甩开大军很远,另外随行的七人都因为跟不上二人落在了后面,最终选择和他人结伴。 李狄看着背后空无一人的大路道:“不知道在颍川城下要等多久才能进城。” 霍彤道:“以前身为皇子,只要冲锋向前就好。可如今不行,国态民生都要计较,我想借此机会体察民情,估计路上会耽误不少时间,所以还真不一定能第一个到达颍川。” 李狄沉默半晌道:“陛下,有一事微臣不敢不言,虽然您是太上皇亲自扶上皇位的大汉第一人,可其他皇子心中如何打算未尝可知,您不能不防。” 霍彤道:“亦如啊,你就不能不和我这么客气吗?我们名义上是君臣,其实是兄弟,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没有外人的时候别和我君臣相称。” 李狄道:“那如何使得?” 霍彤翻了翻白眼:“如何使不得?当初从风雷谷把你背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客气。” 见李狄仍然没出声,霍彤叹了口气:“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愿来世莫要生于帝王家,你真以为宫中那么太平吗?亦如,虽然我有皇兄皇弟皇姐皇妹,可披肝沥胆的兄弟唯你一人耳!” 李狄望着霍彤突然道:“陛下,如果李狄日后犯了大错,您该当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过还请放过我的家人。” 霍彤一脸惊讶道:“此话何意?莫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李狄笑道:“当然没有,不过日后之事谁敢断言。” 霍彤点头道:“说的在理,都说伴君如伴虎,那就一言为定,不管日后你闯了多大祸事,我绝不祸及家人。” 李狄先是谢过霍彤,然后看着天色道:“要不今晚找地方歇息一下?” 霍彤摆手道:“盛夏炎炎,晚上正是赶路的好时机,今晚继续赶路,明日天明再歇不迟。” 天色大亮时,李狄指着不远处的村庄道:“可否到村里暂歇?这几日汗水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浑身一股酸臭之气。” 霍彤道:“你身上可曾带着银两?” 见李狄有些疑惑,霍彤继续道:“早就说过不许扰民,没钱怎么暂歇,花钱住宿不算扰民。” 李狄闻言竖起大拇指:“陛下就是陛下,借口都说的如此脱俗。” 李狄所指的村庄离官道大概二里路,是一座小村。 二人下了官道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感觉有些不对。 如今是盛夏季节,百姓都会趁着凉爽早早起来下地忙碌,可这座村庄为何如此安静? 进村后二人更是发现小村不但街道有些凌乱,不少大门有被暴力砸开的痕迹,而且有的地方还有血迹。 李狄道:“出事了。” 霍彤翻了翻白眼:“我没瞎。” 二人摘下斜挂在马上的长枪,小心的往村子深处走去。 来到村子中心一处看起来比较考究,但大门紧闭的院落跟前,二人对视了一眼,李狄就想上前。 离大门还有一丈,只听“吱呀”一声响,大门从里面打开,随后一人招呼道:“二位请进!” 院子里挤满手持各种家伙的百姓,有兵器,也有农具。 不过众人都显得有些狼狈,除去衣衫不整外,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 不等霍彤开口,一个老者分开人群拱手道:“二位可是军中战将?” 看到李狄点头,老人激动道:“可算盼来了救星。” 霍彤道:“老丈,此话怎讲?” “将军,昨夜本村突现鬼戎余孽,数量约有几十。因其出现太过突然,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不小,今日正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不想二位将军就来到此地为我等助力。” 鬼戎?还几十个?这里不是颍川,是大汉京城所在的关中,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鬼戎? 李狄皱眉道:“此乃是平原地带,怎会出现如此多的鬼戎?是流浪奴隶还是鬼戎平民?” 老人道:“应该是平民,这些鬼戎不但会说话,而且还懂些阵型变化,否则我等也不会遭受如此损失。” “可曾报官?” “昨夜就已差人前去前面镇上告知本地亭长了,想来亭长已知此事。” 霍彤道:“老丈,村中人口折损多少?” 老人叹了口气:“战死十七,重伤九人,轻伤未曾统计。” 霍彤道:“村中现今尚有一战之力者还有多少?” 老人道:“青壮年七十余口,年轻妇人也有八十余个,男女老幼共两百六十余人。” 霍彤点头道:“您将青壮年全部集中,听我号令,鬼戎昨夜袭击村子,一夜之间不会逃出太远,我一定将其斩杀为乡亲报仇雪恨。” 老人挑出男女一百二十多人,又把兵器集中起来交于他们。 霍彤先留下十人跟随自己行动,又将剩下的人分为四队,沿四个方向往前搜索,十里为限,若是发现鬼戎即遣人回报,不可独自攻击。 众人领命而去,霍彤则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此地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鬼戎平民,他们是如何避开层层防范到达大汉腹地的?”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老丈,昨夜的鬼戎难道你们一个没有留下?” 老人道:“虽然他们突然出现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可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还是杀死了几个,只是最后尸体都被他们带走了,另外还掠去了二十余名少男少女。” 霍彤闻言更是疑惑:“掠夺少男少女?你们见到的鬼戎是何等模样?” 此时一个年轻汉子道:“身材高矮不一,行动敏捷,两米高的院墙飞身即过。只是因为天色太黑,我等没有看清其具体模样,不过感觉除去外表与汉民不同外,其余几乎与我等无异。” 李狄把霍彤拉到一边:“陛下,这不是鬼戎,是有人假扮鬼戎欲行不轨之事。” 霍彤点头道:“人也好,鬼戎也罢,哪怕是鬼,也要把这些害群之马找出来。冒充鬼戎祸害百姓,这些畜生也做的出来,真是禽兽不如!” 霍彤回到众人面前朗声道:“诸位,虽然我等奉命前去颍川,可去到那里也是与鬼戎厮杀。既然这里也有鬼戎,那就先拿他们练手。” 随后霍彤嘱咐老人,让剩下的人修缮受损的院落,掩埋死者。 自己和李狄则带着人开始在村外寻找鬼戎藏身的洞穴。 李狄悄悄道:“怎么可能找到?那些本就不是鬼戎,再说这又不是山里,哪有什么洞穴?” 李狄点头道:“如此能安民心,既然他们假扮鬼戎袭击村落,想必不会就此罢手,确定今晚这些人欲对何处下手最为紧要。” …… 摩云关后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一条大河从西而来,在关后转了个九十度弯一路向北而去。 河边还有条大路与其相伴,虽已被废弃很久,路面上却没有多少植被,想来应该是用熟土筑成。 雪天晴知道秦直道是用熟土修筑,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条相同的道路。 大河西侧是无尽的原野,一米多高的青草随风起伏,其中还点缀着不知名的树木。 关后一侧除了野草之外,不远处就有一片野生香蕉林,此时树上已经垂下串串果实,再远一点还有竹林摇曳。 沿着马道走上城头,雪天晴放眼望向远方,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 城上靠近马道一侧,有一排已经倒塌或者还未倒塌的石头墙壁,其中甚至还有一间早已不用的厕所。 城门楼地基高出两侧三米左右,上面的建筑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一米多高的石头依旧在对抗着大自然的侵袭。 就在雪天晴四处观察的时候,城楼另一侧传来幼崽的叫声,原来小家伙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顺着叫声到了另一侧,雪天晴发现它正在一块大的出奇的巨石前徘徊。 到了近前雪天晴才发现这是座石头搭建的小屋,一扇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打开的石门将其彻底封闭。 顺着石门上看,雪天晴心中猛地一震,因为石门上方刻着三个字——英灵殿! 从名字就知道这里供奉着战死沙场的英灵!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一群。 曾经的他或他们不但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而且也已被世人遗忘,只有这座石头小屋依旧在执着的守护着英雄昔日的荣光。 石门设计的异常巧妙,它并不垂直于地面,而是前倾了一个角度,从而让其在自身重力下压在门框上。 此外在门后正上方还装了个一端固定在墙上的石头门栓,只要石门关闭,门栓就会自动落下,所以这道门只要关上就无法打开。 不过两千年时间太久,久到固定门栓的铁质销轴早已氧化,所以雪天晴一用力,销轴就断裂开来,门栓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石门开启的刹那,一股腐朽之气迎面扑来,直到这股气息差不多消散后,雪天晴才迈步走了进去。 也许是密封太好,虽然已经过了两千年,屋里却依旧非常干净,几乎可以说一尘不染。 石屋里正对门口是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个已经有几处破损的长条木匣,而正面和两侧的墙上则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 进屋之后雪天晴发现就连门两侧的墙上也是如此。 就在雪天晴四处打量时,木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继而化成一堆粉末。 木匣其实早已腐朽,是密封的环境延缓了它的存在,当新鲜空气涌进之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木匣中装的是一柄长剑,只是它也已腐化,虽然剑柄与剑身依旧能区分开来,可此时的长剑看起来和被氧化的铁棍没什么区别。 雪天晴并未将心思放在已没有用处的长剑上,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正面墙壁上的文字,看完才明白这里记录着摩云关最后的辉煌。 根据记载:大汉宣和九年,鬼戎攻打摩云关。 大汉皇帝闻讯后命车骑将军霍英率军五万驰援,自此双方在摩云关开始了为期五年的攻防大战。 鬼戎此次叩关与以往不同,他们如同不要命一般日夜攻打,开始是军队,可随着伤亡越来越多,攻城的慢慢变成了老幼妇孺。 身为守关大将的霍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对手如此表现哪里是攻城,分明就是送死! 心生疑惑的霍英派斥候冒险出关打探消息,结果真的了解到了原因。 原来五年前鬼戎突遭不明怪物袭击,最初时他们没有在意,可没想到怪物越来越多,最后开始席卷整个鬼戎国土。 怪物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只要是活物都成了它们的口中餐。 鬼戎最终抵挡不住,这才举国北迁以求新的立足之地,并在摩云关与汉军展开殊死之战。 知道事情原委后,霍英一方面派人面见皇帝禀报消息,一方面加大力度搜集怪物资料,因为他怕那些怪物占领鬼戎全境后会向汉朝发动攻击。 最终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很不乐观,那些不知名怪物异常凶猛,以凶悍著称的鬼戎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最要命的是那些东西正向摩云关扑来。 汉朝皇帝得到禀报后和满朝大臣商量,最后决定放鬼戎入关。 这样做一是可以利用汉中作为缓冲,延缓接下来怪物可能的进攻。二是让鬼戎继续以汉中作为依托,做抵抗怪物的先锋,大汉则利用机会摸清怪物来路以制定应对方案。 放鬼戎入关不是没有条件,首先他们要先让老弱病残进关,有战斗能力的继续抵抗怪物,大汉可以趁机把百姓撤走。 再就是鬼戎进关后只能生活在汉中地区,并要把他们的护国圣兽睚眦献给汉朝。 因为睚眦是鬼戎与大汉对抗的依仗,所以鬼戎国王开始并不答应。 又过了小半年,鬼戎国土几乎全部陷落,走投无路的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应允汉朝的要求。 撤军之时,霍英命人修建英灵殿,用来纪念阵亡的两万六千多将士。 临走时还将自己的宝剑留下陪伴亡灵,在得到鬼戎善待英灵殿的承诺后这才离开。 雪天晴不知道宣和皇帝是谁,对霍英这个名字也没印象,记录中让他感兴趣是“汉中”两个字。 汉朝时的汉中在什么位置他清楚,难道飞机才飞出来这么点距离? 不过也不对,汉中会有香蕉树吗?关下可有一大片野生蕉林。 当雪天晴将目光转向两侧墙壁时,心情却变的沉重起来,因为上面刻的全都是姓名。 三面墙,密密麻麻,两万六千多个名字。 重新回到城头的雪天晴望着关后平原发呆,手里还拎着那根已经成了铁棍的长剑,虽然已经腐化,可好歹也是件防身兵器。 想要离开恐怕要费些功夫,荒无人烟的旷野看着就让人头疼,有那条大河在,水不成问题,可是路上吃什么? 雪天晴知道自己的运气不会好到哪里都能发现果树,肯定不会,要是那样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了。 当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竹林时,雪天晴眼睛一亮,如果做个竹筏顺水而下,不但省去走路的辛苦,香蕉也可以带上许多。 只是怎么才能放倒那些竹子?背包里除了换洗衣服和几本书之外,就一个电动剃须刀,总不能用嘴去啃吧? 就在这时,幼崽的声音从关下传来,雪天晴寻声望去,见小家伙一边冲自己叫一边向西走去。 顺着摩云关西侧的山坡直走,不到五百米雪天晴就发现了一座山洞,洞口虽然不大,可里面空间却不小。 虽然依旧没有发现人类的影子,雪天晴却在山洞深处找到了些石制或者骨制的工具,难不成自己发现了一个原始人的活动遗迹? 不过很快雪天晴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在山洞角落里发现了头骨,最关键的在于这是现代人的头骨。 就在雪天晴盯着头骨出神时,却听到幼崽发出稚嫩却又十分急促的低吼。 他回头才发现小家伙不但以一种防御姿态对着洞口,就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洞外有东西! 雪天晴见状就要往外跑,因为进来时他注意到洞外有几棵树,只要能爬上去,不管什么野兽都拿自己没办法。 可还没跑几步,眼前就是一黑,随后一种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野兽出现在洞口。 野兽身形很像老虎,只是要大很多,脑袋和狼有八分相似,两对獠牙外露,上下嘴唇两侧各长着一根肉须。 虽然野兽身上大部分地方都长着红色毛发,可身体两侧和前胸却是鱼鳞一样的光滑皮肤,乍看上去就像穿了件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当雪天晴目光落到野兽爪子上时,更是差点笑出了声,因为这爪子和它的腿比起来,大的实在是有些不成比例,就像普通人长着硕大的熊掌一样。 虽然不太确定,但从体型轮廓上看,两头野兽应该就是昨晚和幼崽族群争斗的东西。 野兽没有雪天晴的幽默感,见到洞内有人后直接纵身扑了过来,雪天晴虽然闪身躲过,可也暗自惊叹:好快的速度。 眼见野兽落到身侧,雪天晴举起从英灵殿里带出来的“铁棍”就往它脑袋上砸去。 只听一声脆响,虽然野兽被砸的闷哼了一声,可雪天晴手里的“铁棍”也被高高弹起。 就在这时,野兽突然抬起前腿对着雪天晴胸膛就是一下,随后他整个人直接向后飞了出去! 落地后的雪天晴不但被摔的七荤八素,“铁棍”也被甩到了一边。 不过野兽却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在一爪子将其拍飞后又纵身扑了过来! 眼看已经避无可避,雪天晴右手在地上胡乱一抓,刚好把根细长的东西握在手里,随后也不管是什么,抬手对着化成黑影的野兽肚子捅了上去! ------------ 第三章 雪天雨 胡集镇 看着迎面扑来的野兽,雪天晴并没有害怕,他只是觉得窝囊,到死都不知道死在什么玩意手里! 虽已无法躲避,可雪天晴紧握东西的右手依旧向上扬起,就算野兽扑到身上,他也有信心将其刺进对方的肚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雪天晴以为自己这百十斤要交代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侧面飞来径直撞到野兽身上,是幼崽! 虽然因为两者体型相差太大,幼崽刚撞上野兽就被弹飞出去,可也让对方在空中的身形改变了些许运动轨迹。 原本直扑雪天晴的野兽,在幼崽撞击下偏离方向,落到了雪天晴身体的左下方。 对幼崽用命挣来的机会,雪天晴没有犹豫,直接把右手里的东西朝着野兽头部猛的插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从容起身,因为对手动作要快的多。 事实也是如此,落地的野兽没有丝毫停顿就再次起身,准备继续上扑。 也就在这时,雪天晴的右手已到了它头顶,野兽一抬头正好将自己左眼送到了他手中的东西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眼睛受创的野兽疼痛之下再也顾不得雪天晴,朝山洞深处直冲过去。 雪天晴一个骨碌爬起来,见被甩飞的“铁棒”就在不远处,紧跑两步将其抓在了手里,因为再烂的家伙也比赤手空拳强。 只是等他拉开架势准备玩命时,却发现野兽趴在山洞深处一动不动。 又等了一会,见对方依旧没有动静,雪天晴才小心的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自己手里抓的是根细长的动物骨头,原本刚刚只是戳瞎了野兽眼睛,可它疼痛之下往山洞深处一冲,正好撞在了里面的石壁上。 结果就是把仍旧插在眼睛中的骨头硬生生顶进了脑袋,是它自己杀死了自己!除此之外,野兽头皮也被“铁棒”砸了个口子。 就在这时,雪天晴突然觉得握着“铁棒”的右手一阵钻心疼痛,随即手一松,“铁棒”就掉在了地上,他低头才发现右手已是鲜血淋漓。 此时的“铁棒”不但表面满是裂纹,而且还崩掉了一块,露出了段闪着寒光的剑锋! 雪天晴刚才抓的就是剑锋位置,所以手掌被割开了好大一道口子。 撕下一块衬衫包住伤口,雪天晴开始清理长剑满是裂纹的表面,等露出真容后,他不由自主的说了声:“好剑!” 眼前的长剑通体黝黑,虽然没有影视剧里那样光华夺目,却给人种深邃之感。 无意间得了把防身兵器,雪天晴高兴之余也感到庆幸,要是刚才那一下将长剑表面全部震碎,自己伸手去抓的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雪天晴突然感觉身后有种异样,猛回身才发现洞口又出现了一头野兽! 见此情形他心里就是一哆嗦,刚刚杀死那头纯属侥幸,如今气还没喘匀,怎么又蹦出来一头? 就算自己手里多了把长剑,估计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不说其他,它们的速度就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不过野兽进洞后并没有把目光放在雪天晴身上,而是死死盯着已经倒毙在地的同伴。 就在雪天晴疑惑不解时,野兽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随即腾空而起! 只是野兽的方向并不是雪天晴,而是第一头野兽倒地的地方。它几个起落冲到山洞深处,一脑袋就撞到了石壁上。 眼看第二头野兽摔落在地后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雪天晴也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情况,殉情吗?就算殉情是不是也该先干掉自己? 站在那里好久,雪天晴才算回过神来,山洞不能再待了,要是再待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雪天晴刚要迈步往外走,却见被撞飞的幼崽爬起来朝着倒毙的尸体冲了过去,随后对着那头先行毙命的野兽脑袋直叫。 对于救了自己一命的幼崽,雪天晴做不到置之不理,所以走过去想把它抱起来一同返回摩云关。 雪天晴想要弯腰抱起幼崽时,无意间扫了野兽尸体一眼,却发现它头顶伤口里的骨头颜色有些不对。 不过因为山洞里光线不足,所以看的并不是太清楚。 昨天在草地上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雪天晴就想用手机联络外界,可开机后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刚刚在摩云关上他还尝试了一次,不过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原本以为手机已经变砖,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借着电筒光亮,他凑到近前细观察,发现这种野兽的头盖骨竟然是金黄色。 用宝剑剑柄轻击伤口骨头,发出的竟然是金属相撞的清脆之声。 金色的骨头,雪天晴别说见,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俩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雪天晴放弃了回关的想法,因为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全新物种。 虽然不能把它们全部带回外界,可带个头骨标本不成问题,毕竟是半个猎人,剥皮这事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说干就干,确定再无危险后,雪天晴把两具野兽尸体全都拖到了河边。 这里远离山坡,视野开阔,很容易发现潜在的威胁。 而且旁边就有棵大树,除去能遮挡阳光外,有猛兽出现时还可以直接爬到树上躲避,再不行也能跳到河里。 通体黝黑的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诡异的乌光,右手有伤的雪天晴双手紧握宝剑,对着碗口粗的树杈砍了下去。 随着树杈应声而断,他心中一阵狂喜,这是把宝剑,真正的宝剑! 激动过后,雪天晴举起宝剑朝野兽脖子刺了下去,可让他惊讶的是宝剑划过野兽颈部,却只在鳞片状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刚刚雪天晴仔细看过,这种鳞片状皮肤其实就是一种角质层,只是纹路酷似鳞片。用手摸去,除了感觉光滑,并没有特殊之处。 碗口粗的木头都能轻易砍断的宝剑,却被看似轻薄的兽皮阻挡在了外面,反常的一幕让雪天晴越发对两头野兽产生了兴趣。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雪天晴心里却像吃了冰棍一样敞亮。 此时的他不但割下了野兽身上一大块肉,旁边地上还放着六块鳞片纹路的兽皮。 兽皮是从两头野兽身上剥下来的,每头三块:身体两侧各一块,另外那块长在颈部。 这种兽皮的坚韧远超想象,雪天晴手持宝剑用尽全力刺去,堪堪在上面刺开一个小口。 如果猜的不错,这种兽皮就是为了保护身体要害而生,因为野兽其他部分的皮肤并无异常,剑尖轻轻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雪天晴暗自庆幸,要是没有幼崽那一下,自己早已葬身野兽之口。因为就算那根骨头刺中它们的肚子,有这种皮肤保护,估计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除此之外的收获就是两块金色头盖骨以及上衣口袋里一颗赤红色的珠子。 头盖骨当然是在野兽脑袋上取下来的,不过除了这块骨头之外,野兽其他部分的骨头并无异常。 赤红色的珠子长在野兽大脑里,原本有两颗,另一颗被幼崽直接吞了下去。 从山洞开始,幼崽就对头上有伤的野兽脑袋表现出了极大热情,当雪天晴把颅骨砸开后,更是差点连脑浆一起吃下去。 把野兽脑浆清理干净,雪天晴发现在悬空在颅腔里,有颗被几根筋腱固定的珠子。 珠子并不像血肉组成,用力一捏还有丝丝香气散发出来,香气虽淡,却绝对醒脑。 在把珠子吞进肚子后,幼崽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直接跑到树下开始打盹。 当雪天晴把另一颗珠子递到它面前时,幼崽非但没有吃,反而将其拱到他的嘴边。 虽然知道珠子是好东西,可想到自己和幼崽不是一个品种,雪天晴还是把它放进了口袋。 原本准备把野兽头骨带出去的计划破灭了,带不走整个头骨,带两块头盖骨也行,金色的骨头,出去后一样会引起轰动,只是不知道政府会不会给自己奖励。 把尸体扔进河里,雪天晴提着战利品,带着幼崽返回摩云关,有了这么大一块兽肉,终于不用再吃素了! 钻木取火是老祖宗穿着兽皮时就掌握的技巧,猎人出身的雪天晴没理由不会,只是把木柴捡回来后,他才发现右手受伤有多么麻烦。 多次尝试无果,雪天晴用宝剑削了几根木棒,又用一件衣服为代价做了把简易的木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火给生了起来,为此他还从背包里的西游记上撕了几张纸。 火焰升起的刹那,幼崽明显表现出一丝畏惧,可随着烤肉香气的飘散,它便眼睛眨都不眨的趴在那里盯着篝火不动。 看着狼吞虎咽的幼崽,雪天晴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从今后我们就是兄弟。是兄弟就该有名字,我叫雪天晴,你就叫天雨吧,就叫雪天雨!从今之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我吃肉绝对不让你喝汤!” …… 直到太阳西斜,外出搜寻的众人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霍彤二人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可仍安慰众人道:“看来鬼戎已经逃离此地,不过诸位放心,不论他们在何处,我等都不会坐视不管。诸位可先回家安歇,不过我等对此处不熟,还请留下二人以为向导,陪我等继续搜寻。” 留下来的两人一个是早上说话的精壮汉子,另外一个则是位中年人,汉子叫郑铮,中年人叫魏毅。 因为苗庄并无马匹,所以霍彤让两人上了自己带来的战马,沿着官道缓缓往南而去。 走不多远,霍彤问道:“昨夜鬼戎是如何来到村子里的?” 郑铮道:“当时我与几人正在村外巡视,他们突然就出现在远处,开始还以为是附近村民,等走近后才知道不对。虽然我侥幸不死,可与我一起巡逻的乡亲都惨遭不幸。” 李狄道:“如此说来,你的武艺还算不错,有无志向从军?” 郑铮苦笑道:“这位将军,实不相瞒,我两位兄长已全部投军入伍,家中仅剩一个成年男丁。按朝廷律法,我就是想要报效国家,官府也不会答应。” 霍彤点头道:“朝廷是有明文规定,百姓家中成年男子不可全部从军,否则容易断绝苗裔。” 随后霍彤又问道:“昨夜鬼戎如何来到村外,是步行还是有骑乘脚力?” 二人闻言都摇头表示不知,不过郑铮还是说道:“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脚力。” “为何?” “他们离开时村民也曾追赶,不想到了官道就失去了踪影,若是没有脚力,又如何离开的这么快?” 李狄道:“他们离开时朝官道而去?” 郑铮点头道:“绝无差错!” 霍彤道:“他们何时到的村外?” “子时刚过。” 霍彤皱眉道:“附近二十里内共有多少村落?” 郑铮他们的村子叫苗庄,虽然地处官道左近,但由于远离县城,所以附近村庄不多,方圆二十里内只有刘家营与胡集两个村镇。 刘家营大小和苗庄差不多,只有三百余口,位于苗庄正东。 胡集则是一个镇子,男女老少两千余口,特别是胡集首富胡庸更是远近闻名的善人,时常会周济贫困百姓。 胡集不但是人口聚集之处,而且本地亭长的驻所也在那里,另外镇上还有供信使换马的驿站。除此之外,方圆二十里再无其他村镇。 又走了一段路,霍彤让郑铮二人先行,自己则让李狄陪着下马方便。 下马来到路边,李狄蹲下看了看道:“马蹄印很是新鲜,陛下怀疑是胡集镇的人搞鬼?” “现在是盛夏,天黑的晚,大批骑兵想要避开他人耳目,最早也要戌时。再加上到了苗庄还要发起突袭,路上不可能不计后果狂奔,算来算去,也只有那里了。” 李狄点头道:“要不今晚在镇外等候抓个现行?” 霍彤指着北方已经开始显现的烟尘摇头道:“大军已经到来,他们断不敢今晚行事,想要等他们下次动手,最少还要几天。他们掠去二十个多个少年少女,定有不可告人的图谋,若是等下去,这些人性命堪忧。你去拦下一些军马,今晚胡集镇扎营,此事越早了结越好。” 第一批来到的是平南将军赵怀安,身后跟着大概八十骑,都是他手下的亲兵。 只是此时赵怀安也好,手下士卒也罢,看起来完全不像大汉最为精锐的羽林骑,倒像是溃散的败兵。 马上众军不但盔歪甲斜,而且一个个蓬头垢面,和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差不多。 看着逐渐接近的骑兵大队,李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先是走到路中间,然后才对霍彤抱怨道:“我的陛下,您看他们都成了何等摸样,还是号称最精锐的羽林铁骑吗?” 霍彤笑道:“那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丢掉必备之物,只要盔甲兵器不缺,随时能战,狼狈一些又有何妨!” 远远看见有人拦路,赵怀安皱眉道:“什么人竟敢拦截大军去路?” 身边一名军校道:“将军,您都糊涂了,我们就这几十个人,哪里是什么大军?我看可能是百姓有事相求。不对,将军您看,拦路的好像也是位将军。” 赵怀安仔细看去,顿时就是一哆嗦:“放慢脚步!” “为何?难道将军认识那位将军和路边之人?” “那是陛下和大将军!” 来到二人近前,赵怀安一勒缰绳就想下马拜见,霍彤却摆了摆手:“赵将军,先到颍川之功不要想了,此地出了些状况,你要留下来协助我二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说鬼戎袭击村庄,赵怀安也是一脸,这里是千里沃野,又不是鬼戎最易藏身的山区,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 霍彤笑道:“说的不错,所以才让你留下陪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怀安皱眉道:“陛下,您现在是当今皇帝,不能再称我了,要以那个字自称。” 霍彤道:“今日探案,不要喊陛下,喊霍将军即可。不但是你,你手下士卒也是如此,谁要敢违抗军令,我定不饶他。还有,你才是这支人马的领军将军,我与大将军只是副将,切勿忘记身份。” 见赵怀安一副苦瓜脸,李狄道:“你手下有差不多八十骑,再多两骑就统御不了?若是如此,这平南将军不做也罢。” 众人汇合一处打马向前,不多时就赶上了郑铮他们。 见这次不但来了许多军马,而且两位将军的上司也在其中,两人顿时大喜,这次鬼戎一定无法逃脱。 就在二人暗自高兴时,更多骑兵从远处而来,开始时是成群结队,后来就成了延绵不断,有时候一过就是半个时辰。 这些骑兵里明显有人认识与自己同行之人,不但不断有人向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些更是在经过众人身边时吹起口哨。 不过郑铮二人没注意的是,最先到他们村子的两位将军不但从未以正脸示人,甚至还将头盔上的防箭栅半拉下来。 霍彤不管飞奔向前的大军,而是信马由缰慢慢往胡集镇而去,直到太阳落山才到了镇外,此时五万人马已经过完。 魏毅有些不解道:“三位将军,为何不将大队人马留下一起剿灭鬼戎?” 已被二人当成领军者的赵怀安有些无奈道:“几十个鬼戎还用得着大军?我手下这些人已绰绰有余。要不是因为那什么,有十个八个人就够了。” 与苗庄的凌乱不同,胡集的建筑异常整齐,除去作为主路的官道直通南北外,另外还有条东西大街。 大汉境内官道上城镇虽然很多,可都会建在离大路一两里远的地方,像胡集这样横跨官道的十分少见。 因为汉律虽然对此没有强求,但晚上睡觉时不时被来往马队吵醒绝对不是好的感觉。 几次出兵颍川,霍彤都路过胡集镇,虽然对这个地理位置特殊的小镇有些印象,却从未停留,今天是他第一次驻足于此。 郑铮指着十字大街东南一座高大院落道:“将军,那里就是胡员外家,您再往西面看,那个考究的古朴院落就是亭长驻所。” 胡集的大街上同样有些冷清,李狄叫过一个路边的青年打听后,这才知道主要是因为大军经过的原因。 看李狄盔甲鲜明,青年还好奇的问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败兵。 看着李狄快要沉出水的脸,霍彤道:“这位小哥,苗庄出现鬼戎之事你们知道吗?” 青年道:“知道,也是这些鬼戎运气好,要是到了这里,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本地亭长在不在驻所?” 青年摇头道:“亭长听说有鬼戎出现后,立刻带领镇上守卫赶过去了,不过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些畜生。” 李狄皱眉道:“亭长何时出镇?我等一路而来怎么没有遇到?” “辰时左右,可能诸位不认识本地亭长,所以哪怕见过了也不可能知道。” 霍彤与李狄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好像真的曾有人飞马往北而去,不过当时大军正在经过,他们并没有看仔细。 随后李狄又问道:“小哥,昨晚可听到过什么动静?” 小哥惊讶道:“昨夜亥时曾有骑兵从南向北经过,丑时刚过他们又向南而去,当时马蹄声甚急,我家就住在街边,所以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是什么人?” 青年笑道:“不知,不过听说是县中驻军,如今晚间各处都有驻军巡逻,为的就是防范鬼戎余孽。不过可惜,此次他们还是没有防住,让鬼戎偷袭了苗庄。” 谢过青年,霍彤一行直奔驿站,将众军安置妥当后,就示意李狄与赵怀安跟自己外出。 站在驿站门口,看着远处的朱红色大门,霍彤道:“既然胡庸是镇上的大善人,我们去拜望一番?” 随后由赵怀安打头,霍彤和李狄紧跟其后,一同向胡宅走去。 听闻有三位将军登门,胡庸亲自迎接。 将三人让到客厅分宾主落座,胡庸再次拱手道:“不知几位将军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赵怀安拱手道:“胡员外,指教不敢当,我等原本奉命前往颍川,可路过苗庄时听说竟有鬼戎袭村,这才略作停留准备详查,不知员外可有此事线索?” ------------ 第四章 踪迹 旅途 胡庸说自己也是今天上午才听到左近有鬼戎出没的消息,虽然报信之人言之凿凿,可他仍旧有些不信。 自从千年前霍景彻底剿灭境内鬼戎后,大汉辖下几乎见不到这些东西,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是在贫瘠山区苟延残喘。 虽然从霍景时期开始,原本弱势的鬼戎逐渐变得和大汉分庭抗礼,可也只是在颍川之南,毕竟那里已经没有了汉民。 坐在赵怀安下手的霍彤暗中观察房间内之人,见胡庸说话虽然井井有条,可他身后站着的中年汉子眼神中总有一丝闪烁。 看实在问不出什么,赵怀安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辞。” 胡庸道:“三位将军若是不嫌弊宅简陋,可在此歇息一晚。” 赵怀安道:“不可,陛下严令大军不得扰民,身为大汉将军,要是带头违反皇命,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将军说的哪里话来,你们为国为民浴血沙场,胡庸虽然没有这个本事,可也想尽绵薄之力。今晚略备薄酒为将军践行,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赵怀安闻言笑道:“胡员外莫急,不把此事彻底了结,赵某绝不离开此地。哪怕耽误了行程,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会将鬼戎余孽一举击杀。” 胡庸道:“既然如此将军更该留宿弊宅,一是容老朽略尽地主之谊,二是有几位将军坐镇,就算昨夜的鬼戎袭扰胡集镇,老朽也无惧。” 二人正在互相谦让之间,霍彤突然道:“赵将军,既然胡员外如此热情,那就在此留宿吧。陛下公务多入牛毛,这点小事绝不会传到他的耳中。” 赵怀安闻言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赵某打扰了。” 胡庸闻言大喜,亲自去厨房吩咐准备酒菜,他身后的大汉见状也跟着一起离开房间。 见房中只剩君臣三人,赵怀安就要开口,不料霍彤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将军,实不相瞒,自从三日前出了长安,我就一直在马背上过活。今日好不容易有胡员外热情相邀,要是不好好歇息一下,我都怕到不了颍川。” 李狄闻言道:“早就说你不要逞强,你偏不听,现今如何?若是连这点苦也吃不了,我看你还是趁早返回京城,一个娇弱的公子哥在颍川可是只有送死的份,你真以为两军厮杀是儿戏不成。” 赵怀安见状也开口道:“李将军说的在理,要是吃不了这份苦,我看明日你还是自行返回长安算了。颍川城不是京城教军场,那里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真要出点意外,我们可无法向你父亲交代。” 霍彤被说的脑门上青筋直冒:“休要小看于我,等到了颍川多杀几个鬼戎,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李狄摆了摆手道:“行了,真要是斩杀鬼戎如此容易,他们还能来到京城附近袭扰百姓?等会酒菜上来,多吃一点,早点休息,至于追杀鬼戎之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不多时,胡庸去而复返,那个与他几乎形影不离的大汉手里还提着两坛好酒。 在吩咐下人重新上茶后,他这才坐在那里与三人闲聊起来,当着主要对象还是赵怀安。 又过了一会,一个家人进门道:“老爷,几位将军,饭菜现已摆好,请诸位入席。” 胡庸笑着解释道:“这两坛女儿红我可是埋了二十年,今日贵客登门,才让管家将其挖出。三位将军,既然饭菜已经上齐,那就请吧。” 胡宅的宴席别具一格,所有菜肴俱是用大碗盛装,看着冒尖的鸡鸭鱼肉,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自从离开长安,赵怀安带领手下众人一路向前,可以说睡觉都在马上。 至于吃喝,因为他们冲在最前面,所以能猎获不少野味。 不过为了不被后面的大军赶上,所获猎物只能生吃,这几天过的可以说茹毛饮血。 可和后面的人马相比,赵怀安他们还算不错,因为落在最后的士卒有的出去十数里打不到野味,最后只能以树叶果腹。 这几天大军所过之处,往往都是树皮都被扒光,所以李狄对这次行军的前景并不看好。 与赵怀安相比,霍彤他们也好不到哪里,虽然贵为天子,可除了昨日在李狄的苦苦哀求下生火烤了只野兔,其他时候也是生吃活嚼。 所有这些都是霍彤故意为之,在他看来,如今的士卒过的太过安逸,这对于他以后的筹划会非常不利! 三人这几天狼狈异常,过的和野人一般,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真正的饭菜,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看着如同饿死鬼投胎般的三人,胡庸一面劝其慢点吃,一面给几人频频斟酒,要他们多饮几杯。 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酒足饭饱后,赵怀安打着饱嗝再三致谢,胡庸则表示能犒劳去往前方的将士是莫大荣幸。 又是客气一番后,胡庸吩咐将残席撤下,然后重新上茶。 聊了一会,见天色已经不早,胡庸表示已给三人准备好床铺,沐浴之后就可安歇,然后便拱手先行告辞。 出人意料的是胡庸竟安排丫鬟为三人沐浴,好在他们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才没有被搞得措手不及。 就在几人沐浴的时候,胡宅书房里,管家有些忧虑的对胡庸道:“老爷,留他们过夜合适吗?一旦出了岔子,那可是灭门之罪,他们不是本地公人,是朝廷将军。” 胡庸道:“既然那个赵将军一定要把此事查清楚,与其放任在外还不如置于我等眼前,最少也知道他们如何打算。” 随后胡庸又看了看几人沐浴的方向:“这次是上天送福,知道厉帝吗,他之所以如传闻般不死不灭,就是吃了这东西脑袋的珠子。” 中年人道:“召集人手,将它们一举击杀岂不更好?” 胡庸哼了一声道:“难道你怕别人不知道?那一个已经时日无多,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此物。别忘了只有两颗珠子,要是让第三人知道此事,你说会发生什么?” 管家跪倒在地:“多谢老爷。” 胡庸道:“你前前后后跟着我快三十年了,忠心就连我的夫人子女都不能比,此事我不带你还带何人?” “可是老爷,那一只怎么办?” 胡庸笑道:“到时你就知道那只会如何。” 沐浴完毕,丫鬟领着三人往后宅而去,最后停在一排厢房前道:“这是我家老爷为往来客人专门准备的。” 霍彤笑道:“我看你家老爷不止是胡集首富,如此阔气的宅子在京城都不多见。” 丫鬟闻言只是一笑却没有回答,随后依次打开三间房子道:“三位将军请。” 胡庸原本给三人各自安排了一间寝室,可赵怀安却以自己需要服侍为由,硬是把二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丫鬟见状笑道:“这位将军,弊宅有专门丫鬟服侍诸位安歇,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安排。” 赵怀安闻言连忙摆手,说霍彤二人除了服侍自己,也兼任护卫之职,这才让丫鬟作罢。 丫鬟离开后,确定房外再无他人,霍彤这才说道:“这胡员外看起来倒没什么不妥,可他身后那个中年人我总觉不对,具体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赵怀安道:“主子,您怀疑所谓的鬼戎和魏宅有关?” “你们难道就没有觉察,自从进了魏宅,就有一股腐朽戾气自某处散出?” 见二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霍彤叹了口气:“我总感觉魏宅里有什么至邪之物。”说完拔出佩剑。 霍彤的佩剑名曰荡邪,出自一千五百多年的铸剑大师柳乘风之手。 柳乘风一生铸剑无数,最出名的就是这把荡邪神剑。 传闻荡邪不但是世间邪物的克星,还能感知外来戾气,而此时荡邪原本光滑如镜的剑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雾气。 李狄见状道:“好重的戾气!” 就在这时,赵怀安突然一捂肚子:“坏了,几天没真正吃饭,偶尔吃一顿,肚子克化不了,我要去茅厕!” 来到后院西南角的茅厕,赵怀安急得差点连裤子都来不及脱,蹲在那里好久才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此时他的双腿已经发麻。 提上裤子刚出茅厕没几步,就见前面的小路上走来一道人影,心生警觉的赵怀安闪身躲在一处花丛后仔细看去,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一直跟在胡庸身后的中年人。 因为中年人脚下有些急,再加上赵怀安大腿仍然发麻,所以没走几步竟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而此时他的面前就是后院东北角的院墙。 …… 霍彤几人睡在松软的床榻上,而雪天晴却在英灵殿席地而卧,好在如今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躺在石头地面上非但没有不舒服,反而有一丝清凉。 第二天早上,憋了一晚的天雨撒腿就朝关下的草丛飞奔而去,看着它的背影,雪天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天雨叼着野兔返回摩云关,他才意识到:这小子腿上不是有伤吗,怎么跑的这么快? 盯着天雨的大腿,雪天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小家伙后腿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条粉嫩的伤疤! 说伤疤也不对,应该是还没有长毛的皮肤。 天雨的自愈能力有这么强吗?不可能的,昨天一天伤口都没有什么变化,过了一个晚上就成了这样? 盯着天雨看了好长时间,雪天晴心中突然一动,随后从兜里拿出另一颗珠子,下意识的问道:“是不是因为它?” 更让雪天晴没想到的是天雨竟然使劲点了点头! 看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雪天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它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愣了好半天,雪天晴才看着小家伙问道:“你能说话吗?” 结果迎接他的是天雨秃噜出来的口水。 虽然夜里的摩云关上并无任何异常,可下关后雪天晴还是在不远的河边发现了一只野狼尸体,这只狼被一口咬掉了脑袋。 这表明摩云关附近肯定有厉害的野兽,可能是天雨的族群,可能是死去野兽的同类,也有可能是其他猛兽。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对方是什么,都不是哥俩能惹得起的,也许天雨的族群还有的商量,这个鬼地方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在危机感的驱使下,上午开始雪天晴就全身心投入到竹筏的制造之中。 两天,只用了两天竹筏就已制作完成,为了免受风吹日晒,雪天晴还做了个简陋的船舱,另外还有把竹椅被固定在上面。 如此快的速度全部归功于那把宝剑,用它砍竹子如同在切豆腐。 这把剑应该很有名才对,雪天晴在其吞口处发现了两个不认识的古字,应该就是剑名。 天雨在这两天里充当了猎人的角色,每到饭点时,它都能从草丛中抓到一只或者几只猎物。 更让人吃惊的是,小家伙对狼群有很大的威慑。 这天下午,为了赶工雪天晴没注意时间,等把最后一根楔子打进竹筏后,天差不多黑了。 雪天晴刚准备返回摩云关,就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十多只绿油油的光点,那时狼的眼睛。 狼是最难缠的动物,特别是它们成群出现时。 回关上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就是先到水里避一避。 就在雪天晴准备把竹筏推到水里时,随着一声稚嫩的长啸,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天雨出现在他身前。 随着天雨的出现,原本跃跃欲试的狼群转身就想逃走,小家伙见状又是一声吼,群狼竟然乖乖的趴在了原地。 随后趾高气扬的天雨迈着碎步走向群狼,就像国王检阅臣民一样在它们身旁转了一圈,这才回到雪天晴面前。 看着连滚带爬逃回草丛的狼群,雪天晴惊讶之余也越发好奇天雨的身份。 第三天,终于放松下来的雪天晴带着天雨向远处溜达,这才发现摩云关并非一座孤零零的隘口,而是一整套防御体系中的一环。 就在东北不远,有一处规模宏大的城池遗迹,只是包括城墙在内的建筑都已被时光洪流冲刷的一干二净。 如今只有石头地基仍在,可也成了野草的落脚之地。 第四天早晨,雪天晴把英灵殿打扫干净,又把石门关好,然后带着天雨下了摩云关。 有了天雨这个猎手助力,雪天晴并没在竹筏上装太多东西,除了一些半生不熟的香蕉,就是所剩无几的赤红色野果。 雪天晴挺喜欢野果的味道,要不是出于安全考虑,他还真想回山坡那里再摘一些。 带着天雨上了竹筏,雪天晴回头看了眼摩云关,心中暗道:各位先辈在此等候,等我出去就把你们的存在告知世人。 河水缓缓流淌,竹筏平稳向前,躺在竹椅上的雪天晴觉得十分惬意。 可这种惬意维持的时间实在太短,因为三天过后他依旧没有发现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 又是五天过去,在此期间雪天晴多少次爬到树上看向远方,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生机盎然却又毫无人烟的旷野。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这里不是可可西里,这里是肥沃的平原,怎么可能没有人烟?! 这天吃过晚饭,雪天晴照例将缆绳拴在岸边的树上,又把竹筏停在水里用竹篙固定,随后便半躺在竹椅上发呆:如今的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心烦意乱的雪天晴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可就在他睡着后不久,岸边草丛中钻出个小小的身影开始啃食岸边的缆绳。 一觉醒来,雪天晴发现木筏正在顺水漂流,原本绑在树上的缆绳断了一截飘在水面上,而用来固定竹筏的船篙则斜挂在前方。 雪天晴并不知道是昨夜的小东西啃断了缆绳,还以为它经不住摩擦断掉了,毕竟是用青草编制而成的。 好在虽然飘了一夜却没出什么意外,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略感庆幸的雪天晴准备将竹筏靠岸,可扭头却发现一直与河流相伴的大路竟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随风摇曳的竹林! 就在昨夜,自己无意中错过了水陆通道的“分手”之地。 自从离开摩云关,雪天晴一直担心这种情况出现,怕到时不知道如何选择。 现在好了,不用自己费脑子,老天爷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 回过神的雪天晴发现大河两岸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开始显现出丘陵和矮山。 而在河流前方,天边隐隐显现出连成一片的黑影,那是连绵不断的山峦。 终于要离开该死的平原了,雪天晴兴奋之余也有些担心:进入大山之后,脚下的河水肯定会变成咆哮的巨龙,那时自己将会面对真正的危险。 雪天晴最终决定停留一两天,利用岸上的竹子加固下竹筏再重新上路,省的到山里直接散架。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雪天晴不但将竹筏重新加固,还做了个仅供兄弟俩容身的小型救生筏以备不时之需。 入夜之时,累了一天的雪天晴刚睡下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凝神望向岸边,发现竹林里有黑影在穿梭跳跃,那是一群猴子。 虽然进化论说自己祖先就是猴子的一种,可雪天晴对这种动物没有任何好感。 有次和同学去峨眉山旅游,曾见过很多猴子明目张胆抢夺游客的东西,更让他从心里厌恶。 不过猴子的出现也有让人高兴的地方,那就是附近有水果的可能性非常大,从摩云关带的香蕉已经吃完,赤红色的果子更是一个都不剩。 第二天起来,雪天晴带着天雨直奔不远处的矮山。 登顶后发现山后长着各种果树:香蕉、苹果、桃子,更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种贴地生长的水果,好像是菠萝。 不过这却让雪天晴皱起了眉头:这些水果是在同一个季节收获吗?还有它们会长在同一个地方吗? 除去一两种外,山下水果大部分都是热带亚热带植物,可英灵殿中写的明明白白,摩云关是汉中的南大门。 汉中地处北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就在雪天晴发愣的时候,天雨突然叫了几声,然后就沿着山脊朝北走去,边走还边示意他跟上。 顺山脊走了不久,天雨在一座十多米高的小型断崖前停了下来,距离还有十多米,阵阵酒香就已经往雪天晴鼻子里钻了。 断崖下是个风化而成的山洞,洞里堆着各种水果,酒香就是从水果堆里发出来的。 猴酒!下面一定有猴酒!这东西雪天晴听说过却没见过。 猴酒的形成偶然性太多,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他虽然不爱喝酒,可猴酒的传说还是听说过的。 …… 夕阳将河水染成了火红色,雪天晴躺在竹椅上休息,头上还扣了个斗笠,天雨则趴在舱里呼呼大睡。 天雨旁边有三个新做的竹篓,里面装满了赤红色果子,此外还有其他水果几乎堆满了船舱。 几天没有维生素和盐分的补充,雪天晴明显感觉身体不对劲,所以才有些疯狂的采摘水果。 除了水果,还有七个碗口粗的竹筒被牢牢的绑在舱里,顶部的开口都被紧紧塞住,里面装的是兄弟俩的战利品——猴酒。 此时两岸已是各种树木的天下,竹林早被他们抛在了身后,雪天晴重新启程差不多一天了。 前日把猴酒抢夺一空后,雪天晴又准备对山下的水果下手,下山后才发现果树丛中竟然还有几棵赤红色野果树。 介于对这种味道奇特的野果的想念,雪天晴把它们一个不剩的全都搬到了竹筏上,为此还新做了三个竹篓。 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已经两天没露面的猴群去而复返,在竹林里不住呱噪,后来甚至来到河边朝竹筏乱扔东西。 不胜其扰的雪天晴最终只能连夜启程,直到离开竹林才算甩掉这些讨厌的东西。 第二天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吃过早饭的雪天晴没有马上出发,而是站在竹筏上看着远处发呆。 严格来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山区,只是还没有遇到激流而已。 从明天开始,好好睡觉恐怕在很长时间里都是奢望,白天要和激流搏斗,晚上还要提防来自陆地上的危险,因为进山后就没法在竹筏上过夜了。 ------------ 第五章 欲望的诱惑 第二天一早,赵怀安便返回驿站安排手下军卒四处打探,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不过去往仁安县城的骑兵却带回消息,县城驻军并未外出,也就是说那晚的骑兵并非朝廷军队。 胡集镇不但大,而且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来往行人商旅很多,所以依靠地利,百姓日子也比较富裕,故而养马人家也不在少数。 不说当地驿站有两百匹战马,就是胡庸家里也养着将近百匹良驹,要是算上普通百姓,胡集镇能充作军马的马匹不下五百。 百姓饲养战马在大汉十分普遍,一个是战时国家随时征召,一个是真有零散鬼戎来犯,他们也有自保之力。 相较于人高马大的鬼戎,汉人想要与其正面抗衡,靠的就是骑兵。 赵怀安皱眉道:“这么多养马的百姓,谁知道是哪些人出镇?” 霍彤道:“你没有想过为何他们掠夺的都是少男少女?” 赵怀安道:“是不是这人有特殊癖好?” 霍彤叹了口气:“赵将军,你就不能不往歪处想?难道忘了昨夜所见了吗?胡宅就算与此事无关,也定有其他难以见人的勾当。” 不等赵怀安开口,霍彤继续道:“皇宫典籍中有记载,汉川有一种生灵最是喜食少年男女。” 李狄闻言瞳孔猛地收缩:“睚眦,陛下是说此处有睚眦?怎么可能?这东西如今在颍川都见不到。” 霍彤摇头道:“我不敢肯定,不过附近一定有凶物。” 当夜无话,第三天一大早,赵怀安继续派人寻找鬼戎踪迹,不过依旧一无所获,好在附近村镇也没有传出鬼戎重新出现的消息。 夜晚来临时,胡集镇结束了一天的喧嚣,重新陷入死寂之中。 子时刚过,白天一直与胡庸形影不离的中年人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闪身而出,随后直奔后院。 中年人来到后院东北角拐角处,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于是迅速某处按了一下。随着一道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他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顺着暗门后的通道往里走,不多远就是一道向下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上锁的铁门。 铁门后是一个异常广阔的地下仓库,仓库里除了堆放着金银珠宝外,还有不少同样上锁的房间,其中几个房间里还传出哭声。 把其中一个房间门打开后,中年人从里面拉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狞笑道:“怎么都是被喂食,倒不如在丢命之前先让我享用一番,前日你那姐妹虽然白嫩,可惜性子太过软弱,稍微一吓就乖乖从了我,实在没有意思。” 虽然被绑着双手,可女孩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慌张,只是冷冷的看着中年人道:“打着善人的名号,背地里却干着如此勾当,有朝一日被官府知晓,定会将你等万剐凌迟。” 中年人道:“尽管骂,不过你是见不到了,前日里将汝等带回后,我便发现了你的不同寻常,如此烈马若是不骑乘一次岂不可惜?不过你放心,若是从了我,兴许能留你一条性命。” 因为霍彤几人的存在,中年人原本不该这么冒险,可他内心里对这个女孩实在放不下,这才冒险前来,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中年人有些贪婪的看着女孩,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今天就让我看看你在其他方面是不是和那些女孩子也不一样。” 说完一把把女孩推到在地,作势就想往上扑。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如何,我就说此人并非善类,看样子这胡员外也难逃干系。” 中年人听到动静猛地一回头,却见本应睡下的三位将军齐齐站在铁门之前。 不过此时三人的位置却有了变化,那个本应领头的赵将军已经跟在另外二人身后。 中年人恶狠狠的说道:“三位在胡宅好吃好喝不好吗?难道非要蹚这趟浑水?” 为首的霍将军道:“我们原也不想,可你尽行禽兽之举,简直是丧尽天良,我等既然遇到怎能不管?”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的李将军冷笑道:“汉人!” 中年人眼珠转了转,突然起身冲向正中央的一道铁门,边跑便喊:“你们已被人发现了行踪,杀死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眼见中年人手中的钥匙就要碰到铁门,李狄早已在手的宝剑飞出,直接插在了他后心:“还以为武艺不错,没想到绣花枕头一个。” 霍彤摇头道:“出手没轻没重,就这样杀了他,你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这种人罪该千刀万剐!” 随后霍彤走过去将女孩扶起,又帮她把绳子解开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郑丽华,今年十四,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那些房间里还有我的乡亲,请公子一并搭救。” 霍彤刚想去开门,却听李狄惊道:“陛下,您看这是什么?” 地下仓库中间房间里关着两头浑身火红的异兽,如果雪天晴在这里,肯定会一眼认出正是袭击自己的东西。 霍彤见状也倒吸了口冷气道:“真是睚眦,只是睚眦怎么会跑到这里,还被胡庸关了起来?” 李狄道:“陛下您自己看,这两头睚眦好像年纪太大,行走都已成问题。” 赵怀安道:“陛下,我可是第一次见到睚眦,要不等会让我来开刀?” 霍彤道:“两头睚眦虽已老迈,可仍非你一人可以应付,若是随意任人宰割,又如何会是与瑞兽争雄的存在?” 李狄道:“陛下,睚眦乃是鬼戎护国圣兽,为何会独自进入大汉境内?” 霍彤摊了摊手:“你问我,我又去问谁?不过既然睚眦已现,那瑞兽会不会也已来到大汉?” 就在这时,已经从中年人身上取下钥匙,将剩余少年都放出来的郑丽华走到三人身边:“你是当今皇帝?” 霍彤一呲牙:“怎么,看着不像?” “很不像,九五之尊气度非凡才对,你顶多就是个将军。” 霍彤闻言哈哈大笑:“我这个皇帝还没做习惯而已。” 出于谨慎考虑,霍彤他们并未急于处理被关起来的两头睚眦,而是先带着被救的少男少女从地下返回魏宅。 几天时间,已有七人命丧睚眦之口,要不是霍彤发现了端倪,剩下的十几人也在劫难逃。 出得暗门后,霍彤第一件事就是命赵怀安调集八十多名羽林铁骑以及镇上的捕快和所有公职人员前来查抄胡宅。 见赵怀安抬腿就朝前院走,李狄一把拉住:“翻墙!” 赵怀安这才反应过来:“我走了谁来护驾?” 霍彤笑道:“堂堂朝廷大将军,要是连几十个护院都对付不了,大汉的几百万兵马就交与他人吧。” 赵怀安刚离开,胡庸就带着护院冲了进来:“我待诸位不薄,你们为何偏偏与我过不去?” 霍彤往前两步冷冷道:“明里号称首善,暗地里却行此丧尽天良之事,是人都会出手阻止,何况我等还是朝廷命官。” 胡庸道:“大汉年年打仗,死的人还少吗?难道还在乎这几个?别忘了,睚眦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 “所以你想等睚眦死去,取其内丹,延缓寿数,是也不是?” 胡庸闻言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这些?” 霍彤耸了耸肩膀:“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这睚眦内丹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绝大多数人会因为体质与其相冲,当场暴毙。还有一点,不是所有睚眦脑中都有内丹。” 胡庸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霍彤并未回答,而是扭头对李狄道:“李兄,对面人不少,你一人能否应付?” 李狄狞笑一声:“我只怕一剑砍死太过便宜他们,这些年鬼戎杀的不少,人倒是没杀几个!”说完纵身朝着胡庸扑去。 胡庸见状连忙一挥手,身后护院顿时将李狄围在中间。 虽然李狄只有一人,却似虎入狼群一般,宝剑到处血光崩现,那些护院挨着就死碰到就亡。 李狄在护院之中大开杀戒,而霍彤则背着双手看的津津有味。 这时,郑丽华凑到他身边道:“皇帝大人,你不去帮帮他?” 皇帝大人,这个叫法非常特别,霍彤扑哧一笑道:“我是皇帝大人,要他来保护我才对,怎么能去保护他?” 郑丽华闻言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是好人,看来也不是。” 霍彤不解其意,刚要问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腰间一沉,随后就见郑丽华手握荡邪冲向人群。 此时的护院死伤将近一半,剩下的人虽然还在围着李狄,却已经没有了战意,心中想的是如何逃走,所以谁都没料到一个小丫头会持剑杀来,当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郑丽华毕竟只是个孩子,武功更是稀松平常,虽然刚开始连续砍翻几人,可随着护院反应过来,就逐渐落入了下风。 霍彤见状叹了口气:“没本事还要逞强,典型的取死之道。” 说完捡起一把掉落的长剑就冲了上去。 胡庸这么做完全是破釜沉舟之举,此时他已被所谓的长生冲昏了头脑,所以连朝廷大将都想斩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就把几十护院杀了个人仰马翻,见此情景他一咬牙,拽过一个护院道:“把人都找过来,另外带弓箭前来。” 见护院跑出月亮门,胡庸大声招呼其他人一定要围住二人,可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那名护院又从月亮门飞了回来。 赵怀安带人赶到,一切都没有了悬念,把活着的护院全部绑起后,霍彤才下令将尸体清走。 霍彤并未让人把胡庸也绑上,而是坐在一把赵怀安刚刚拿来的椅子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大概一盏茶功夫,胡庸噗通跪倒:“将军,都是老朽一时糊涂。” 郑丽华站在一旁道:“大胆,你应该叫陛下!” 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今皇帝后,胡庸一下子瘫倒在地。 “陛下开恩,胡庸自知罪不可赦,是杀是刮全凭陛下处置。可念在老朽除了此事并未作恶外,还望陛下能饶了老朽一家老小。” 霍彤道:“起来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你这里怎么会冒出两头睚眦。” 原来就在五天前的晚上,正在纳凉的胡庸突然听到后院门被人敲响,于是就打发管家胡卫,也就是那个中年人去看看是谁在外面,结果胡卫一开门就看到两头睚眦趴在那里。 开始时胡庸也被吓得亡魂皆冒,可后来发现两头睚眦非但没有伤人之意,反而求他救助。 原来两头睚眦都已到暮年,几乎失去了捕猎的能力,要是在鬼戎治下还好说,可如今到了大汉国土,简直是寸步难行,而且其中一头还受了重伤。 见此情形,胡庸就动了心思,为了睚眦内丹,也为了长寿之梦,他冒险把睚眦安置在地下仓库。 因为知道睚眦喜食少年之肉,几番思量之下,胡庸派胡卫带人从苗庄连夜掠来二十多个少年少女供睚眦食用。 原本他打算第二天晚上突袭另外一个村庄,可不想朝廷大军正向南开进,霍彤等人也登门探听消息,一切把他的计划统统打乱。 那些少年被掠夺回来的当晚,就有四人被投入了关着睚眦的房间。第二天霍彤等人登门,胡庸原本不想冒险喂食,可胡卫却私自做主潜入仓库,没想到正好被赵怀安发现。 更让胡庸没想到的是今晚胡卫色心大起,又去了仓库,结果被霍彤抓了个现形。 听完胡庸的讲述,霍彤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开口道:“这些都是秘闻,你一个百姓如何得到的消息?” 见胡庸闭口不言,赵怀安怒道:“当着陛下的面竟还遮遮掩掩,简直无法无天,还不快从实招来!” 胡庸叹了口气道:“陛下,草民说出来,能饶过草民全家吗?他们都不知道此事,也从未做过恶事。” 见霍彤点头答应,胡庸才说道:“我祖父在世时,曾侍奉过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他说自己姓霍。” 霍彤闻言就是一愣:“没有说叫霍什么?” 胡庸道:“没有,此人虽已老迈,可年纪好像并未随着岁月增长,我祖父年轻时遇到他,直到殡天而去,那人还是一副老迈的样子。” “那人如今在哪里?” “不知,我祖父故去后,他也离开了此地,只是在离开之前将这些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也曾问过他的名姓,可他却说是大汉罪人,名字不值一提。” 李狄在一旁道:“陛下,难道此人就是那个人?” 霍彤摆了摆手:“是谁无关紧要,既然苗庄被袭之事已经查清,我等也该启程了。” 随后霍彤吩咐赵怀安将包括胡庸在内的所有人押回驿站,自己则带着二十名羽林骑回到地下。 站在铁门前,霍彤瞅着两头睚眦道:“我知道你们懂人言,不知你等为何不在龙岭跑到了此地,须知这里是大汉国境。” 见两头野兽没有反应,霍彤道:“开门!” 李狄急道:“陛下不可,此物阴险狡诈,若是让其逃出,还不知会带来何等混乱。” 霍彤道:“无妨,开门。” 虽然铁门已经打开,可两头睚眦依旧趴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见霍彤想要迈步,李狄突然一把抓住他,并吩咐后面的羽林骑道:“将陛下给我看住了!”说完就走进了房间。 受伤的睚眦伤在腹部,虽然有鳞甲护身,可肚子还是被撕开了很大一道口子,连肠子都露了出来。 见它趴在那里动都不动,李狄知道这家伙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活。 另一头睚眦虽未受伤,却守着自己的同伴一动不动,哪怕李狄到了近前亦是如此。 虽然被羽林骑堵在门口无法进来,霍彤还是说道:“两头睚眦已经时日无多,那头如此重的伤势,能否挺过今晚都不得而知。” 李狄闻言道:“让其在此自生自灭?” 霍彤道:“难道你还想送它们一程?” 就在这时,没有受伤的睚眦突然发出一声充满哀伤的低吼,等众人仔细看时,才发现受伤的睚眦已经躺在了地上。 另一头睚眦见状先是悲鸣阵阵,后来竟以一种祈求的目光望向众人。 霍彤见状分开众人,拔出荡邪宝剑来到睚眦面前。 睚眦见状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张开了嘴巴。 霍彤将剑伸到睚眦嘴中,说了句:“安心去吧,愿来世你们还是一对。” 说完手上一用力,宝剑就从口中插进了睚眦的脑袋。 随后霍彤扭头对李狄道:“想知道睚眦内丹何等模样?把它们脑袋打开,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 半个时辰后,霍彤看着手里的两块金色头盖骨道:“我真该把胡庸留下来,要是他看到睚眦脑中什么都没有的话,不知道作何感想,人心中的欲望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诱惑。” 紧接着霍彤又指着睚眦身上的鳞甲道:“那是好东西,做成软甲刀枪不入,朕正好缺件软甲,就用这兽皮给我做一副,另外这两块骨头刚好做副护心镜。” 处理完睚眦尸身,再次来到后院,霍彤看到羽林骑前跪着一个人,一问才知是本镇亭长钱海。 霍彤摆了摆手:“起来吧,朕马上就奔赴颍川,你将此处暂时封存,等朕回来再做处置。另外胡家老小全部送往当地县衙看押,一个都不能放走。” 赵怀安低声道:“陛下,刚才您答应过胡庸。” 霍彤大声道:“说话不算又怎样?他胡庸也没和朕说实话,若是真的从未行恶,那胡卫与众多护院又怎会如此轻车熟路的做下此等大事?” 眼见天色放亮,霍彤带人回到驿站,见驿站相关人等正在门外恭候,于是不满的对赵怀安说道:“早就告诉你不可大肆宣扬,为何还是如此?” 随后也不等赵怀安解释继续道:“传令众军好生歇息,下午出发,胡庸及护院由本地县衙看押,等朕班师时亲自审问。” 所谓的鬼戎袭村终于真相大白,虽然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跟着霍彤而来的郑峥和魏毅却高兴不起来,自己村子里的七名少年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在承诺班师后一定严惩胡庸,并安排仁安县衙帮助苗庄重建被毁坏的院落后,郑峥他们才带着剩余的人启程回乡。 处理完一切,霍彤回到已经空了的魏宅一头扎在床上:自己的精力怎么这么差,一夜未眠竟然如此困倦。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睁眼后的第一眼,霍彤看到的竟然是已经走了的郑丽华:“你为何还在?” “我与魏叔他们说陛下要人服侍,他们才让我回来的。” “你可知这样进来罪如行刺?”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大男人有什么好怕?是李将军点头让我进来的,要不您真以为我能悄悄的进来?” 虽然多少有些笨手笨脚,可郑丽华还是帮霍彤穿戴完毕:“皇上,我要跟着你去颍川,当个服侍您的丫鬟都行。” 霍彤当然不会答应郑丽华,几次劝说无果后,干脆喊进侍卫将她绑了起来送到钱海那里,这个小丫头太倔了。 申时刚过,霍彤便带着赵怀安以及他手下的八十多人离开胡集,刚走出没多远,就见前面来了一队衙役,为首的是一个文官。 王承,仁安县县令,在听到当今陛下就在胡集镇时,一刻不停的往这里赶,可还没到地方,就见霍彤率领骑兵出了镇口。 霍彤再三嘱咐王承,一定要让胡庸好好活着,此人他班师后会亲自审问。如果胡庸有个三长两短,他王承就准备在大牢中度过此生吧。 路上,李狄有些担心道:“陛下,胡庸之恶并非一日,我觉得当地官员也难逃干系,您将他羁押在仁安县衙恐怕不妥?” 霍彤闻言大笑:“亦如,你放心,有人替朕看着他们,否则我又如何这么痛快的离开胡集。” 霍彤本命众军继续狂奔,不必在乎自己和李狄的安危。 不想赵怀安宁死不从:“陛下,您只要大将军陪同绝对不妥,昨夜若是我等未曾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见赵怀安铁了心护驾,霍彤也不再坚持,与众人一起前行。 好在一路上再他波澜,十多天后,一行人远远望见了颍川的城墙。 李狄见状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到了。” 霍彤道:“怎么,这一路上还不放心?” “当然,只要是陪着当今天子出门在外,心里都不会踏实。” 霍彤闻言哈哈大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 第六章 烟云寨 霍彤一行人到达颍川的当天傍晚,雪天晴也来到了大山脚下。 此时大河不但宽度已不足平原的一半,深度也增加了很多,加上河水流速大增,雪天晴只能紧靠岸边而行。 激流中的竹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平稳,时不时就会与河岸来个亲密接触。 眼见山口越来越近,雪天晴嘱咐天雨好好待在舱里,自己则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抢滩上岸。 大河在距离山口几千米处有个大角度转弯,由于常年水流冲刷,河道外侧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沙滩。 等竹筏到了沙滩近前,雪天晴猛地用力撑了几下竹篙,筏子就冲到了沙滩上。 竹筏停稳后,雪天晴喘着粗气坐在竹椅上——太累了,此时的他严重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应付进山后的危险。 眼见太阳即将落山,雪天晴吩咐了天雨一声就开始生火,可直到火焰燃起,还是不见小家伙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天晴对这个异族兄弟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这小子不但能听懂他说的话,而且非常聪明,不会让自己无故置身危险之中。 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抓个野物只要几分钟,现在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还不回来? 就在雪天晴想要动身去找天雨时,小家伙终于出现在树林边缘,而且还叼着一只和它体型相仿的猎物。 等看清猎物的样子后,雪天晴心跳骤然加速,不是因为晚饭有了着落,而是因为天雨叼着的竟然是一条狗。 不是野狗,而是一条家养的狗,附近有人家! 雪天晴很想立刻动身寻找狗的主人,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里是山区,附近又没有炊烟,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吃过晚饭后,雪天晴背着天雨爬上了一棵大树,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远处的灯火。 带着小家伙一起,是因为雪天晴看到树上有个很大的树杈,他准备在上面对付一宿。 水里已经没法过夜了,可陆地上潜在风险太多,露宿岸边雪天晴总感觉不安全,所以才选择上树。 把天雨放到树杈上后,雪天晴爬到了大树最高处举目远望,可四下里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出现。 不死心的雪天晴足足在树顶挂了半个小时,最终才叹了口气回到天雨身边:还是明天再说吧,今晚是不可能有发现了。 与激流搏斗了一天的雪天晴早已身心俱疲,所以倚在树杈上不久就沉沉睡去,而天雨也在他怀里进入了梦乡。 子夜时分,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了几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他们边走边看,小心的向着竹筏靠近。 离沙滩还有三十米左右时,几个身影用鼻子猛嗅一通,然后又迅速转身离去。 直到黑影消失,睡梦中的雪天晴仍旧没有察觉到异常,他实在太累了。 黑影虽然没有引起雪天晴的注意,却没有逃过天雨的眼睛,原本也已进入梦乡的它此时眼睛睁的很大。 第二天早上,为了天雨的安全,雪天晴和它约定,如果见到人就先找个地方藏身,等自己问完路再回来接它。 昨天晚上看到重返人间的希望后,雪天晴才意识到小家伙也是个麻烦,因为他已经肯定天雨同样是未曾发现的新物种,如果出现在世间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只是在听完雪天晴的吩咐后,天雨不但有些急躁的叫了几声,眼里还流露出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表情。 一上午过去了,雪天晴几乎踏遍了附近的每一处地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为了引起注意,他甚至在一处空旷之地点起了篝火,只为冒出的浓烟能引来其他人。 午饭时,心不在焉的雪天晴看着狼吞虎咽的天雨眼睛一亮:怎么把正主给忘了,直接问问它在哪里抓的狗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掐住天雨的脖子:“还记得在哪里抓到的狗吗?一起去看看。” 雪天晴背着背包,手提长剑跟着天雨往山坡而去,进了树林走了大概三百米,小家伙就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脚步。 只是这里除了一小滩已变黑的血迹外,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雪天晴不死心的在案发现场转了半天,最后问道:“能不能找出这条狗是从哪里来的?” 天雨听完扭头朝山上走去。 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见脚下的山坡越来越陡,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密,雪天晴开始怀疑天雨是不是搞错了地方。 就在这时小家伙突然停住了脚步,并示意雪天晴往前看。 往前继续走不到十米,是一处人工开辟的空地,空地对面就是拔地而起的山峰。 空地对面,正对雪天晴的是一道将山峰一分为二的山谷,谷口处一座隘口依山而建。 隘口城门紧闭,只有城头的两杆红色大旗迎风飘扬。 虽然隘口也由石头建成,可和摩云关相比差的太远,不但筑城的石头有些杂乱,就连城楼也是木头搭成,说是城楼倒不如说是窝棚。 即便城关看起来有些寒碜,可雪天晴心中的激动仍然无法言表,因为这里肯定有人! 告诉天雨躲好,雪天晴迈步来到了空地上,可没想到直挺挺的站了半天,城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雪天晴有些不耐烦的大声问道:“有人吗?”结果回应他的只有山谷的回音。 又等了一会,见城上仍然没有动静,雪天晴迈步就往前走。 在他距离还有五十米左右时,垛口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跟着一个极重的陕西腔传来:“来者何人,快快止步,否则休怪我箭下无情!” “有人!”这可把雪天晴高兴坏了,于是不顾对方说的什么就加快了脚步。 可还没走两步,一支利箭突然从城上飞出,瞬间就钉在了他前面的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雪天晴吓了一大跳,看着仍在颤动的箭身,他暗骂道:“靠,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玩意?” 雪天晴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和人相遇的场景,好的、坏的、激动的、落寞的都有,却独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如此奇葩的招呼方式太出乎意料,吓得他倒退两步喊道:“城上的大哥,我不是什么坏人,千万别再放箭了。” 又过了好一会,垛口后的人才探头道:“还真是大汉子弟,只是你说话怎么如此奇怪?汉中鬼戎遍布,危险重重,真不知你如何到达此处。小子稍待片刻,我去禀报霍公,让他老人家来与你说话。” 城上之人说完就缩回了垛口后不再露头。 虽然城头重新归于沉寂,可刚刚的话却让雪天晴愣在当场:什么情况?都两千年了,还有人知道鬼戎这个名字? 在原地等了好大一会,见城上仍然没有动静,雪天晴上前两步将地上的箭拔了出来,随后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虽然对冷兵器了解不多,可他也知道这种箭的名字——三棱透甲锥! 这是古代战场上杀伤力极强的一种箭,主要用来破甲,如此要命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雪天晴的身体实际上已经十分虚弱,而且上山时也没有带水,可以说能来到这里全靠信念支撑。 走在路上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一停下来,不但觉得嗓子干的厉害,而且身子也一个劲的打晃。 见城头始终再无动静,忍无可忍的雪天晴决定不再等下去,于是转身就想离开。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少年郎请留步!” 再回头时城上已站了不少人,为首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穿着打扮和现代人有很大不同,峨冠博带,大袖飘飘。 不单是老人,其他人也是如此,虽穿着各异,可无不一身古装。 见雪天晴停下脚步,老者继续道:“少郎君可否近前说话?” 雪天晴虽然心里纳闷,可还是走到城下道:“老人家,我是落难之人,无意中来到这里。原本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顺便讨口水喝,要是不方便,我离开就是。” 雪天晴朝城下走的时候,老人一边观察他一边不住点头:“远来是客,少郎君何必如此客气,请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出城相迎。” 说完便转身下城。 城门打开后,城上众人在老者带领下鱼贯而出。 这些人不但古装加身,手里还都拿着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老人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再加上一身古装,颇有长者的风范。 雪天晴观察众人的同时,城中出来的人也在打量他。 特别是那个老者,盯着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随后老人抬手抱拳准备开口,可还没张嘴却神色突变。 雪天晴顺着他的目光一回头,发现天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正在冲众人龇牙咧嘴。 见天雨已经现身,雪天晴随口道:“老人家见谅,这是我兄弟,虽然长的有点怪,其实它挺乖,绝不会伤害诸位。” 雪天晴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阵大笑,只是笑声中不包括老人。 他非但没有笑,反而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少郎君光临烟云寨,不但是霍青之幸,也是全寨之幸。少郎君连日奔波辛苦非常,请先随老朽进寨歇息,一洗身上的风尘。”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奇怪的打扮、奇怪的说话方式,几件事凑到了一起,雪天晴不能不有所顾虑。 他勉强笑道:“老人家不用客气,进寨打搅就免了,我只想问问路,然后讨口水喝。” 霍青笑道:“少郎君不必担心,烟云寨乃是汉家天下,你我皆是汉民,霍青断不会做出不利之举,此话若是违心,天地不容!” 雪天晴连忙摆手道:“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已经出来一个下午,行李又在河边扔着,这才想早点回去。” 老人摇头道:“少郎君不可,现今外界鬼戎横行,你孤身在外乃是将自己置于虎口。如今既然已到烟云寨,若再任由你离去遭遇不测,老夫心中何安?” 见老人言语间满是真诚,雪天晴不好太过推辞,于是有样学样的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听您的就是了。” 只是他的手在放下的同时顺势取下手表塞进了裤兜。 老人笑道:“如此就好,少郎君快随老朽进寨,你可是烟云寨两百年里的第一位访客。” 说完上前两步拉起雪天晴就往里走,而且在转身的时候还对天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出山谷后,雪天晴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外面等了半天,原来单是这道山谷就有差不多两千米长。 谷中共修了六道城关,越往里越是雄伟,最后一座隘口不但异常高大,而且整齐非常,再也没有前面几座的凌乱感。 城关最高处,城楼正中央的旗杆上挂着一面大旗,大旗上一个斗大的“汉”字随风飘扬。 站在谷口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雪天晴由衷赞叹:好一片人间乐土,好一处世外桃源! 这是一处面积很大的盆地,大到最远处的山峰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十多米宽的林荫大道由谷口向北,直通一座不大的城池。 城池周围农田密布,各种作物随风起伏,田间人影绰绰。 大路两旁,除了少量农作物外,还有些零散建筑分布,不远处的路上,几辆马车正在缓缓驶来。 谷口右侧有大片木质房屋,周围用木质栅栏围起。 左侧是一片同样被围起来的空地,一大群人正在进行对攻训练。 他们五人一组互为犄角,攻守双方前进后退阵型都丝毫不乱。 人群里除了成人还有不少孩子,最小的看起来恐怕还不到十岁。虽然年纪不大,可演练起来却丝毫不逊成人。 看着房屋的样式,再加上这些人的穿着,又联想到老人说两百多年都不曾有人到访。 雪天晴觉得自己应该无意间发现了一处避世所在,这里就是“桃花源记”描写的地方,不过大旗上的“汉”字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老人伸手一指道:“此处就是烟云寨,少郎君以为如何?” 虽然心里满是疑问,可雪天晴还是老实答道:“真是好地方,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霍青叹了口气:“少郎君谬赞了,如果是太平年间,这里确实可以称之为世外之地,可现在不过是我等的埋骨之所罢了。” 随后霍青回头对众人道:“此间已无甚要事,诸位请自便。” 众人闻言拱手告辞,最后只剩一个大个子仍站在老人身后一动不动。 霍青继续说道:“此处不是谈话所在,请随我到房中一叙。” 有些懵圈的雪天晴指着正在训练的人群道:“老人家,他们练的是什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孩子?和大人一起训练合适吗?” 不等老人开口,大个抢先说道:“此乃烟云寨自创阵法,名为五子阵,五人一组,三人主攻二人主守,五人之间即可互相协调又可互相转换,于地形狭窄之处最能发挥威力,特别适合在山谷中迎击鬼戎。大汉不分男女皆从小习武,孩童与成人一同操练非但无不妥之处,还能增加其对阵阅历,免得以后上的战场乱了阵脚。” 雪天晴听完只能一边打哈哈岔开话题,一边暗自嘀咕这些人不知魏晋。 跟着老人来到木头房屋群里最高大的一间,一进门就看到房子正中间摆着长条桌案,上面放着令旗令箭。 房间右边靠墙的地方有两张罩着帐子的简易木床,左侧则是两排兵器架子,各种兵器应有尽有。 这些天里天雨跟着雪天晴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每次午饭后不睡会一下午都会没精神。 见已经到了地方,它跳到其中一张床上就准备迟来的午睡。 大个见状想要阻拦,老人却突然开口道:“赵将军住手,随它喜欢就好!” 被称作赵将军的大个本想出声,可见霍青一脸严肃,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老人随后将目光转向雪天晴:“贵客远来,不但令老朽万分欣喜,也让烟云寨蓬荜生辉。刚才还未曾正式介绍,老朽姓霍名青,乃是烟云寨现任统领,敢问少郎君尊姓大名?” 雪天晴连忙起身道:“老人家,我叫雪天晴,十多天前遇到空难侥幸活了下来,无意间来到了这里。请老人家告诉我这是哪里?离最近的城市有多远,雪天晴感激不尽。” 霍青闻言脸上显出了一丝疑惑:“少郎君难道真的不知这是何地?那你又是如何来到的烟云寨?还有你为何如此打扮,不仅衣着怪异,就连头发都修成了如此模样。” 雪天晴欠身道:“老人家,现在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装扮,倒是您和寨中诸位为什么还蓄发穿古装?您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和您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霍青与赵姓将军文雅都是一脸迷茫,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老人开口道:“少郎君之意是现今大汉黎民都是如此?我等与汉庭断绝交通才两百余年,世间就变成了此等模样?” 不等雪天晴开口,老人继续道:“少郎君既然能寻到烟云寨,想必朝廷大军已离此不远,不知现今统军者为谁,汉军兵力几何?” 刚才是霍青二人迷茫,现在变成雪天晴糊涂,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怎么感觉自己和老头所说是两个不同话题。 刚刚老头说他们脱离汉庭才两百多年,这个汉庭是哪个汉庭,西汉还是东汉? 就算他们避世时是那些打着大汉旗号的杂牌王朝,再加两百年,时间也对不上,清朝时期没有自称汉朝的偏安小朝廷。 突然间,一个现代词出现在雪天晴脑子里——“穿越”! 刚想到穿越,雪天晴马上就进行了自我否定,那都是小说中的桥段而已,要是时间真能倒流,那还不乱了套! 见雪天晴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出声,霍青虽然心里着急,可也不好追问太紧。 于是说道:“少郎君孤身在外奔波多日,想必已困顿不堪,不如先在此处休息片刻,待晚间酒足饭饱你我再叙?” 雪天晴缓过神道:“老人家,休息倒没有必要,只是您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来的地方没有战乱,也没有您说的鬼戎,那里是一个太平盛世。” 霍青自言自语道:“太平盛世,一路向北而来……”。 连续念叨几遍后,老人眼睛突然一亮:“少郎君,能否告诉老朽你是如何来到此地,这一路又经过哪些地方。” 雪天晴苦笑道:“不瞒您说,这一路上我连人影都没见到,经过哪些地方就更不知道了。反正都是荒无人烟的旷野,连个刻着名字的石头都没发现。对了,有个地方我知道,那是一座古城关,叫摩云关,我还在那里住了几天。” 霍青闻言和赵将军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道:“确是摩云关?” 雪天晴点头“城门上有关名,不过已经被废弃很久了,关上建筑除了残垣断壁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它后面的城池更是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地基。” 听到这里霍青脸上有了笑意:“你竟然从天云山而来,难怪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与我等不同,那你到摩云关之前又在何处?” 雪天晴摇头道:“除了摩云关,其余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是哪里。我在去南方途中遇到空难,后来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然后经过一道山谷到了摩云关,再后来就顺着山下那条大河来到这里。” 霍青颤声道:“那片草地是何等模样,周围都有些什么,你可否详尽描述一番?” 等雪天晴把草地周围的环境重新描述一遍后,老人不但脸色发红,嘴里还一个劲说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天不绝大汉,天不绝烟云寨。” 随后霍青起身拱手道:“少郎君在此歇息片刻,我先去安顿一番,今晚帅府摆宴为你接风洗尘。”说完便带着赵将军一起离开了房间。 送走二人,雪天晴没有马上回屋,而是看向仍在操练的人群,此时他们已由刚才的阵形演练改为双人对战。 只看了一会,雪天晴头皮就觉得发麻,因为这些人练的是真正的杀人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