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下聘 “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 “哈哈哈,让我试试这娇小姐的滋味,一……” 话音戛然而止,前面正宽衣解带的男人被划了脖子,血流如注。 他倒下后,露出了一张白净软嫩的小脸。 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手中的弯刀还在滴着血。 她微微偏头,冲着另一个男人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不要动哦,会死的。”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踹开,一队亲兵涌进来。 带队的是威远侯迟瑞的亲卫萧瑟,长剑横在男人脖子上,看向迟挽月,语气恭敬:“郡主。” 迟挽月坐在床边,低着头,拿着帕子仔细的擦着弯刀上的血,声音娇气,语气随意,可说的话让人头皮发麻。 “你说我是先砍了你的手臂还是先剜了你的眼睛?” 闻言,男人吓得腿软发抖,噗通跪在地上,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不……不关我的事,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将你掳走夺了你的清白……” 迟挽月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萧瑟。 他会意,甩开一幅画像。 “是他吗?” 男人连忙点头:“是他,都是他干的,我是无辜的。” 闻言,迟挽月眼里淬了一层彻骨的恨。 还真是裴彦那个狗东西! 爹不答应他们的婚事,裴彦竟用这么下作的法子。 亏她前世傻乎乎的以为这个男人对她一往情深。 重生一次,她一定将那些欺她辱她的人全都踩在脚下,让他们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迟挽月站起身,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语气轻飘飘的:“杀了吧。” 后面的男人鬼哭狼嚎的求饶,看见迟挽月顿住了脚步,眼里燃起了希望。 女孩转头看向他,笑的又娇又软,却宛如恶魔:“对了,将他们二人的头颅砍下来,贴上喜字,送给裴彦。” “是,郡主。” 萧瑟听见迟挽月让他贴上喜字,就想起来了那百十箱的聘礼,有些迟疑的开口:“郡主,聘礼已经备好了,但是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迟挽月点头:“当然。” “可是侯爷若是知道了……” 迟挽月顿住脚步,倏然转身看向他,言笑晏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威胁意味拉满:“若是让我爹知道了,他提前下山,耽误了他礼佛修功德,那你就去出家积德行善,如何啊?” 萧瑟的神色愈发恭敬,拱手低头表忠心:“属下定守口如瓶。” “嗯,孺子可教,走吧,别耽误了我的大喜事。” 娇软的声音里夹杂着雀跃的欢喜,却让萧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长京街道铺了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十分热闹,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真气派啊,这是哪家公子要去下聘?” “错了,这是威远侯府的小郡主,八成是要给那裴小郎君下聘。” “什么?哪有女子给男子下聘的?也不知道裴小郎君积了什么福,如此得小郡主青睐,往后这仕途可是不愁喽。” 一个小小的侍郎攀上了高枝,大家的语气又酸又嘲。 迟挽月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语气里带了怀念:“长京还是跟以前一样热闹。” 闻言,云雀看向她,笑道:“郡主若是喜欢,咱们便经常出来,日子还长着呢。” 迟挽月托着腮帮子靠在小窗上,抬眼看向云雀:“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所托非人,死了以后被人扔去山间喂野狗。” “呸呸呸,郡主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若是真有人欺负郡主,侯爷他们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迟挽月挑眉,眼睛里淬入冷意,连语气里都碾入了狠戾:“说的对,应该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云雀头一次看见她这样,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迟挽月敛了戾气,脸上重新带了笑:“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不提那些晦气东西。” “云雀,发些碎银子,让百姓也沾沾喜气。” “是。” 云雀和其他侍女分发碎银子下去,听着百姓感恩戴德,不由咋舌。 若是知道郡主去给谁提亲,他们恐怕连喜钱都不敢接。 百姓们一路跟着侯府的队伍,只为抢些碎银子,直到到了晋王府前,才变了脸色,纷纷后退。 “这不是晋王府吗?小郡主怎么来这儿了?” “谁跟他亲近,必死无疑,皇上都将他们母子关入冷宫,不敢靠近,那可是九五之尊。” “他连自己的母妃都克死了,若是小郡主……哎,可惜了。” “他回来了吗?这十年他被流放青州城,皇上可不准他入京啊。” 迟挽月下了轿,看着周围退的远远的百姓,眼里闪过一抹凉意。 世人厌他弃他又如何?她来爱他护他就够了! 晋王府内。 宁怀昭半躺在房内的软榻上小憩,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扰了他的好眠。 “外面怎么如此聒噪?” 秋风恭敬的拱手,声音公式化:“是有人下聘礼。” “下聘礼?” 宁怀昭撩了撩眼皮子,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像是水面一样平静,带着清冷的距离感。 晋王府坐落在长京最西侧,原本仅有的几户人家也因为害怕和他碰上匆匆搬走。 所以晋王府总是安静的像是没有人烟,附近更不会出现办喜事的情况。 如今冷不丁的听见秋风这么说,宁怀昭倒是起了吃瓜的兴趣:“说来听听。” 秋风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抹为难,声音犹疑:“是威远侯府的小郡主给……” 顿了顿,秋风对上宁怀昭的眼睛,紧张的低下头,一鼓作气的开口:“给您下聘。” 房间里安静的针落可闻,秋风头皮发紧,一声也不敢吭。 宁怀昭忽然轻呵了一声,眼里转出片片菲薄光影,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凛冽杀意:“本王倒是要看看那小郡主长了几颗脑袋。” 长袍翻飞,宁怀昭站起身走了出去。 迟挽月站在晋王府门口,朝里头张望,心里紧张又期待。 ------------ 第2章 渣男修罗场 前世,她的尸身是宁怀昭派人掩埋的,自此,她的魂魄萦绕在宁怀昭周围,不得离开他一丈。 她也不知原因,就这么在他身边待了一年,从好奇到可怜再到喜欢。 既然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把宁怀昭给勾到手! 瞧见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过来,迟挽月的眼睛陡然发亮,像是一个得到了喜欢的糖果的小女孩,朝着他用力挥了挥手,连声音都是雀跃欢喜:“宁怀昭。” 宁怀昭眯了眯眼睛,瞧见一个小姑娘提着裙子朝自己跑过来,步子欢快迫切,娇俏的小脸明媚的像是三月春花。 掀了掀唇角,宁怀昭倒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是抱着欢喜朝他跑过来的,嗤笑了一声:“还有人上赶着要见活阎王的。” 后面紧跟着的秋林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开口:“哥,这小郡主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秋风一脸冷漠:“你再多嘴,你的脑袋就没了。” 秋林:“……” 是不是他亲哥? 两个人再抬眼看过去,就瞧见迟挽月张着双手要去抱宁怀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宁怀昭伸手抵住她的额头,凤眼上下打量了几番。 小姑娘穿了一身红,衬得那张小脸白嫩如瓷,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唇边梨涡若隐若现,声音欢快清脆:“宁怀昭。” 宁怀昭微微俯身,对上她的眼睛,音色上挑:“不怕我?” 头一次这么与他相对,迟挽月有些羞怯,却还是扬高了小脸看他:“为什么要怕?” “与我亲近,必遭横祸。” 宁怀昭勾着唇角,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听的迟挽月心里一疼。 敛起情绪,迟挽月的声音扬高了几分,笑的越发灿烂:“是不是真的,试试就知道了。” 呵。 头一次见一个小姑娘敢这么跟他周旋,宁怀昭得承认,确实被她挑起了兴趣。 “如何试?” “你娶我呀。” 迟挽月咬了咬唇,尽管烫的耳根子都红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宁怀昭微愣,看着面前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情绪复杂,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 还没说话,另一道男声传了过来:“阿宝。” 两个人都转头看过去,居然是裴彦。 顿时,人群骚乱,大家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态。 重新看见他,迟挽月的心情骤然降至冰点,眸子里攒了寒凉。 狗东西,还敢在她面前出现,居然还敢叫她的小字! “呵,本王听说这是你的情郎,背着他来给本王下聘,是与他赌气还是成心折辱本王?” 宁怀昭的声音响在耳边,带了几分讥诮。 迟挽月心里一慌,转头看向他想解释。 未料,下巴突然被他捏住向上抬起,迟挽月还没反应过来,宁怀昭就亲上了她的唇。 迟挽月瞳孔扩张,唇齿间都是属于宁怀昭的气息,霸道侵入,不留一点余地。 小脸滚烫,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迟挽月憋的脸色通红,连眼角都带上了几分旖旎。 “迟挽月!” 看见宁怀昭和迟挽月当着他的面亲在一起,裴彦气的眼睛发红,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却又忌惮宁怀昭,不敢上前。 宁怀昭放开她,微微错身,薄唇贴在她耳畔,温热的吐息撩扰的她耳朵酥软,再到心尖。 “小郡主,你的情郎生气的很呢。” 迟挽月抬眼,瞧见他眼底明显的戏谑与恶劣,知他方才亲自己是故意的。 迟挽月转头看了一眼裴彦,他站在原地,朝着宁怀昭行了一礼,语气生硬:“见过晋王。” 说完以后,便看向迟挽月,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阿宝,过来。” 宁怀昭唇角的弧度又扬了几分,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小郡主怎么收场。 迟挽月看宁怀昭缓缓起身,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用力向下拉,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唇。 宁怀昭转头的瞬间,被她亲了个正着。 姑娘的唇软嫩香甜,贴着他的。 湖蓝色的眼里滚过一波神色,宁怀昭抬眼。 迟挽月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的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丰盈的脸颊泛着微粉,像是涂了一层薄胭脂。 迟挽月放开他,唇瓣微红,泛着潋滟光泽,歪着头看向宁怀昭,音色又软又媚,带了几分跳跃调皮:“我没有情郎,就算有,那也是你。” 宁怀昭眸子微瞠,心想,这个软嫩可欺的小姑娘真是胆大得很。 秋林抬手扶上秋风的肩膀:“哥,这是勇士啊,你猜猜这小郡主会以什么姿势横死街头?” 秋风歪了歪身子,秋林的手就从他肩膀上滑了下去。 “少说话,活得久。” 迟挽月放开宁怀昭,抬脚冲着裴彦走过去。 裴彦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开口:“迟挽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全长京都知道迟挽月对他一往情深,可她如今不仅大张旗鼓的给宁怀昭下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宁怀昭缠缠绵绵,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硬生生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迟挽月抬头看向他,笑的又娇又软,眼里却裹挟着冰冷:“凭什么给你解释?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彦皱眉,不知道怎么一夜过去,迟挽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裴彦抿了抿唇。 若不是看她是威远侯府的小郡主,他才懒得伺候这么个娇蛮任性的女人! 裴彦压下去自己的脾气,想去拉她的手腕,好声好气的开口:“阿宝,我知道老侯爷不同意咱们的婚事,你心里不开心,但是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与我赌气。” 闻言,迟挽月眼里的凉意越发重。 裴彦居然还敢提,前世若不是他,爹怎么会被五马分尸?侯府怎会灭门? 迟挽月一把甩开裴彦的手,冷笑了一声:“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宁怀昭,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彦一愣,眉宇间染上一抹愠怒:“阿宝,你胡说什么?” “直呼本郡主名讳,还敢喊我的小字,萧瑟,掌嘴!” “是,郡主。” “迟挽月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裴彦惊慌的看着她,双目圆瞪,想要逃脱萧瑟的钳制,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萧瑟行伍出身,力气大,两个巴掌下去,裴彦的脑瓜子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 ------------ 第3章 闭上你的臭嘴 宁怀昭一直站在原地看戏,湖蓝色的眼睛里映入迟挽月的身影。 这娇娇软软的小丫头看着一点攻击力都没有,没成想如此雷厉风行。 有趣。 裴彦缓过来以后都气疯了,失去了理智,眼睛猩红:“迟挽月,给你脸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是你求着让我娶你的。” 迟挽月纯良无害的小脸上凝了一层寒霜:“萧瑟,再打!” “是。” 眼看着迟挽月毫不留情的下命令,想着萧瑟刚才打自己的那两个巴掌,他连忙软了语气:“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迟挽月看了一眼萧瑟,他这才放开手。 裴彦深呼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 只要这个女人嫁给了他,往后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他放低姿态,软了语气哄她:“阿……” 看到她警告的目光,裴彦咬了咬牙,改了口:“小郡主,是我没本事让侯爷同意我们的婚事,我知道是我的错,你恼我也是应该的。” 他忌惮的看了一眼宁怀昭,朝着迟挽月凑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可晋王身上有诅咒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与他亲近?我相信你今日一定是被他那双眼睛蛊惑了,我……” 话没说完,迟挽月就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神色骇人:“闭上你的臭嘴!” 裴彦咬牙咽下胸腔内涌动的怒气,对着迟挽月示爱:“阿宝,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护你的,我是为你好。” 闻言,迟挽月忽然笑了:“你说你爱我?” 看着她笑的粲然,裴彦以为自己终于把人给哄回来了,忙不迭的朝着迟挽月伸手,语气又软了几分:“对,我当然爱你,阿宝,过来让我抱抱。” 迟挽月的眼里蒙了一层阴戾,从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弯刀,朝着他走了过去,笑的越发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是挂在树上的月亮尖。 “好呀,那等我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说着话,迟挽月手中的弯刀就扎进了他的心脏。 裴彦惊的忘了反应,心口处尖锐的疼痛传到大脑里,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迟挽月,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挽月的右手握紧了弯刀手柄,朝着左边转了半圈,眼里带着要把这个男人剖骨剜心的狠辣,脸上却笑的明媚:“裴彦,记好了,这只是见面礼。” 迟挽月神色倏然转冷,将弯刀猛然拔了出来,快速倒退了几步。 鲜血依然溅到了雪白的袖口上,迟挽月看了一眼,嫌弃的蹙了蹙眉头:“晦气!” 百姓们咋舌,这个小郡主怎么如此不好惹?跟个疯子似的。 裴彦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自己的左胸口,外袍被鲜血洇湿了一片,诧异的看向迟挽月,有气无力的开口:“阿宝,你在说什么?” 迟挽月冷冷的勾唇,毫不留情的转身,把弯刀扔给萧瑟:“扔出去,收拾干净。” 宁怀昭挑眉,把他想做的事情给做完了。 这小郡主确实有意思的紧。 宁怀昭负手而立,看着走过来的迟挽月,音色散漫:“小郡主真是耍的好大的威风。” ------------ 第4章 先圆房有何不妥?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在宁怀昭面前的模样又娇又软:“是他扰了我与阿昭的好日子,当罚。” 宁怀昭弯身,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迟挽月情不自禁的踮脚,直直的看着他。 “你也扰了本王的清净,你觉得该如何罚?” 迟挽月伸手巴住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小幅度的挠了挠,笑的甜软:“阿昭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都认。” 软软的手指巴着他的手边,像是落了一团棉花。 宁怀昭眼里波光流转,瞧不清楚在想什么。 “就罚我一辈子待在阿昭身边好不好?” 迟挽月的身体忽然前倾,哪怕宁怀昭往后退了两步,依然被她给紧紧的抱住了腰。 他低头,软团子一样的小姑娘扬着小脸看着他,笑靥如花,乌黑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热诚。 宁怀昭抬头看了一眼被抬出去的裴彦。 威远侯府的小郡主痴缠裴侍郎,甚至不惜与威远侯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如今却突然转了态度,竟还荒唐的向自己下聘。 今日这出戏到底是演的还是真的? 宁怀昭心思百转,娇娇糯糯的女声再次响起:“阿昭在想什么?” 他低头,迟挽月瞳孔里出现了他的脸。 “在想小郡主直呼本王名讳的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迟挽月笑的有些心虚,眼睛转了转,心思倒是活络:“那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的小字叫阿宝,阿昭以后就这么叫我好不好?” 姑娘的声儿软软的,曲曲折折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宁怀昭嗤笑了一声:“别人叫了的小字,本王不喊。” 迟挽月微愣,忽然笑的眼睛弯弯的,耳尖发烫:“那我们商量一下婚期,往后阿昭就可以叫我夫人、娘子了,我是阿昭一个人的,别人都叫不了。” 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小郡主可真是勇啊。 宁怀昭勾唇,湖蓝色的眼睛里光影憧憧:“你真想嫁给本王?” 迟挽月点头,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好,那本王就与你好好说说婚期之事。” 随着话音落下,他横抱起迟挽月,惹得她差点惊呼出声,连忙伸手抓住了宁怀昭的衣襟。 宁怀昭抱着她朝着寝房而去,阻隔了身后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迟挽月心口怦怦直跳,红晕蔓延到了耳朵根,手指慢慢的收紧他的衣襟,眼睛里带了隐秘的欢喜。 她终于能触摸宁怀昭了,今日还抱了他亲了他,赚了。 迟挽月的手从他肩膀上慢慢的挪到了他的后脖颈,随后抱紧了他的脖子,小脸还情不自禁的蹭了蹭宁怀昭的侧脸,声音轻软的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阿昭,我好想你。” 宁怀昭身子一僵,手里、怀里、脸上都是属于姑娘的温软,阵阵馨香不停的往他鼻子里钻。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湖蓝眼眸又深了几许。 宁怀昭把人放在软榻上,俯身欺上前,目光如炬:“为什么愿意嫁给本王?” ------------ 第5章 一茬不如一茬 宁怀昭垂眸看了她一眼,掀了掀唇,语调漫不经心,一听就知他不信:“那本王拭目以待。” 看他向前走去,迟挽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用过膳后,迟挽月便从王府离开,回了侯府。 侯府静悄悄的,只剩下院子里挂着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人头给裴彦送去了吗?” 院子里陡然响起迟挽月的声音,娇软却带着杀气。 萧瑟恭敬的开口:“这会儿功夫,应该已经送到了。” “嗯,派人盯着裴彦的府邸,何人进出过他的府邸或者他有什么动向,一一禀告。” 萧瑟微愣。 没听见他的回答,迟挽月皱眉,侧头看向他:“没听到?” “属下听到了,只是不明白小郡主您怎么还如此惦记裴彦,您不是已经向晋王下聘了吗?” “惦记?”迟挽月冷笑了一声:“可不是,我惦记着将他抽骨扒皮呢。” 萧瑟噎住了,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小郡主变的这么凶残? 两人刚迈进二进院,本来昏暗的院子里霎时灯火通明。 迟挽月揉脖子的手顿住,抬眼望过去,坐在上位的正是威远侯迟瑞,一脸的严肃,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嘶,爹现在不是应该在山上吗? 迟挽月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的萧瑟,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萧瑟立正站好,连忙撇清:“不是属下通风报信。” 与此同时,迟瑞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看他干什么?你以为他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 “你敲敲打打,大张旗鼓的给晋王下聘的事传遍了整个长京,那些平日里与我有仇的都特地上山恭贺呢,恭贺我长命百岁!” 迟挽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收到迟瑞的眼刀后,连忙殷勤的走上前去,讨好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爹,那您就看看仇人里有没有好说话的,咱要不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少油嘴滑舌,说说吧,怎么回事?” 迟瑞抬头看向迟挽月,她连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爹,喝茶,消消火,听我慢慢说。” 看她这样,迟瑞有些疑惑,这丫头因为裴彦的事可有日子不好好跟他说话了。 迟挽月看迟瑞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前世,迟瑞因为裴彦诬告被五马分尸,想到这儿,她便心里酸涩,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迟瑞:“爹,之前都是我不懂事,往后,我肯定不惹您生气了,我爹在我心里天下第一好,别人谁也比不上。” 迟瑞为这事生了大半个月的闷气,如今,被迟挽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给哄的笑的眼睛的褶子都出来了。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我的地位在阿宝心中,谁都比不上。” “你总算是迷途知返了,爹早就说过那个裴彦不是个东西,你……” 迟瑞慷慨激昂的话一顿,话锋一转:“不对啊,那你给宁怀昭下聘又是怎么回事?女儿,你移情别恋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迟挽月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爹,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听说宁怀昭是被皇上刚召回长京的,你可知原因?” 说到这儿,迟瑞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当年,皇上将他下放封地,非有召不得回。可如今,龙体欠安,朝中各势力蠢蠢欲动,召他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太子年幼,难以担当重任,狗皇帝身体又不行,莫不是想让宁怀昭作为马前卒,替他铲除平衡那些势力,为太子登基扫清道路? 待新皇登基,便将宁怀昭这个世人口中的妖怪推出去治罪,顺理成章,又能安抚民心,让百姓对新皇感恩戴德。 宁怀昭是不是早就想清楚了?不然怎么会提出赐婚的事?他是笃定了狗皇帝不会让他这个弃子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吧。 越是这么想,迟挽月就越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像是被刀挖去了一块。 不管有多难,她一定要拿到赐婚圣旨,护宁怀昭和侯府安好! 看迟挽月神态凌厉,迟瑞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女儿,当年晋王身边确实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之事,大家都说他会妖术,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心头肉啊,你可不能去招惹宁怀昭。” “爹,你怎么也相信那子虚乌有的妖术之说?若是真如外人所说,与宁怀昭接触的人都会遭受横祸,那他身边的侍卫不早就死了千次百次了?” 迟挽月看迟瑞陷入沉思,忍不住又来了一波彩虹屁:“再说了,我爹威武霸气,比那些侍卫强多了,就算他真有妖术,也伤不了我爹半分,我有爹庇护,也定然会平安无事。” 迟瑞被夸的腰板都挺直了,语气里都是得意:“那是自然,爹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这条命千锤百炼,连阎王都不敢收我,区区妖术能奈我何?” “对对对,爹说的都对。” 迟挽月给迟瑞捶背捏腿,殷勤的像个狗腿子。 迟瑞高兴了大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了:“对什么对?先不说他有没有妖术,那宁怀昭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还不如那个裴彦呢。” “哎呦,我的乖阿宝,你看上的男人怎么一茬不如一茬?” “呸呸呸,裴彦怎么配跟我的阿昭相比?再说了,我都已经去晋王府溜达一圈了,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爹,宁怀昭可还帮我教训了那心怀鬼胎的裴彦呢,你看看,他这么善良正义,心怀仁德,怎么可能会是外人说的煞星呢?爹,你说说他被亲人背弃还被百姓嫌恶,他多可怜啊爹。” 迟瑞被迟挽月晃的头晕脑胀的,忍不住喊停:“行行行,别晃了,爹也挺可怜的,命苦得很,你给我找的女婿没一个省心的。” “爹,我这次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他,你若不信,你就按兵不动,以观后效如何?” 迟瑞幽幽的看向她:“你对裴彦喜欢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迟挽月:“……” 这话她没法接。 “哎呦,头疼头疼,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爹,我先回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啊。” 迟挽月溜得飞快,迟瑞一个字也没搭上。 ------------ 第6章 又把本王当小孩子哄? 回了房间,洗漱过后,迟挽月便睡下了。 躺在床上,她不由得想起来白天看见宁怀昭玉佩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那副场景,忍不住皱眉。 那副场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枚玉佩那么奇怪?爹说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么?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前半夜,她睡得还算安稳,可后半夜,净是些光怪陆离的梦。 男孩被一个女人溺水打骂,哭嚎声十分揪心。 场景一转,男孩跪在冰天雪地里,嘴唇干裂,点点鲜血像是白雪中盛开的红梅。 场景再转,他手拿长剑,利刃入肉,横尸遍野,挑了数十人的眼睛。 那人转过来,竟是宁怀昭。 而后,她看见的便是裴彦和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在对话,地上放着她送过去的人头。 “废物!你竟被一介女流威胁!” “义父,小郡主明明倾心于我,突然变了性子,孩儿怀疑她是假郡主。” “这定是迟瑞设的局,你查清楚她究竟是真是假。” 最后的场景,是侯府一家被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碎尸万段。 迟挽月吓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 “云雀,云雀……” 听见室内的声音,云雀连忙跑了进来:“郡主,怎么了?” 迟挽月抓住云雀的手,纷乱的心绪才慢慢平缓下来,口中喃喃:“是梦是梦,只是噩梦。” 看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云雀伸手为她擦去头上的冷汗:“郡主,你这是做噩梦了?” 迟挽月抬头看向云雀,点了点头。 “几更天了?” “才五更,郡主要不再睡会儿。” 迟挽月揉了揉额头,闭上眼睛便想起来梦中的那一切,最让她心疼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难道那是宁怀昭小时候? “云雀,我不睡了,我去厨房看看。” 看迟挽月忙着穿鞋子,云雀连忙接过去:“郡主去厨房做什么?” 迟挽月坐在梳妆台前,脸上带着心疼:“因为有人哭了,我要做些甜点去哄哄他。” “啊?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云雀给她梳着头发,从镜子里看着迟挽月的脸,一脸疑惑。 迟挽月笑了笑,一双眼睛弯弯的,藏着甜蜜:“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云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迟挽月到晋王府的时候,宁怀昭正在用膳。 迟挽月提着裙子欢快的跑进了膳厅,声音欢喜清脆:“宁怀昭,早呀。” 宁怀昭执箸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迟挽月,随后看了一眼身后默默隐形的管家。 “小郡主入本王这王府还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也不知这小郡主有什么魔法,竟把王府的人都给收买了。 迟挽月笑嘻嘻的从云雀手中接过食盒,放在宁怀昭面前:“那是因为大家慧眼独具,瞧着咱们两人天生一对。” 她迟早都能成为王府女主人的。 宁怀昭掀了掀唇角,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 迟挽月瞥了一眼桌子,上面的饭菜基本没怎么动。 和以前一样。 迟挽月从食盒里端出来几个盘子,都是糕点。 “凤梨酥,芙蓉糕,脆皮糕饼,糖果子。” 宁怀昭看了一眼那些糕点,长睫颤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拿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宁怀昭唇边:“阿昭,你尝尝,我亲手做的。” 宁怀昭神色微动,抬眼看向她。 小姑娘脸上带着粲然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亮梢,隐约带着期待。 秋林看了一眼秋风,悄悄凑近:“这么甜腻的东西,我都不喜欢,主子怎么可能喜欢?小郡主今天要空欢喜一场喽。” 秋风一脸冷漠。 秋林觉得自己在对一个木头桩子说话。 宁怀昭抿了抿唇边,竟真的缓缓低头,就着迟挽月的手咬了一口。 看见他们亲密互动的秋林:“……” 草率了。 迟挽月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表情,声音细软:“好吃吗?” 宁怀昭的喉咙上下滚了滚,语气云淡风轻:“尚可。” 听着好像有些不情愿,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迟挽月手中的芙蓉糕。 像是一弯缺了一半的月亮。 迟挽月察觉到他的微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把剩下的芙蓉糕再次递到他的唇边,声音软软的,像是哄一个小孩子一样:“那你多吃点好不好?” 宁怀昭抿着唇,不动弹,不知道是不是抹不开面子。 迟挽月的手轻轻晃了晃,语调带了几分撒娇:“给个面子嘛,我辛辛苦苦做的呢。” 秋林这次不敢草率了。 果然,他眼睁睁的看着宁怀昭再次低头,把剩下的芙蓉糕咬进了口中。 温热的唇角触及迟挽月的指尖,烫的她手指一颤,连忙缩了回去。 手指蜷缩着,一点点的收进掌心,迟挽月的小脸烫的像是在锅炉上烤了一遍,连耳根子都红了。 秋风等人都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迟挽月和宁怀昭两个人。 迟挽月无措低眸的时候便又看见了宁怀昭腰间的那枚玉佩,但是盯了几秒钟也没出现上次的情况。 她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 一抬眼却撞上宁怀昭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迟挽月伸手指着玉佩问道:“阿昭,你这玉佩好漂亮,怎么来的?” 宁怀昭眼里极快的闪过了一道光影:“别人送的。” 她还想再问,却被宁怀昭截了话头。 “你知道本王喜欢甜食?” 这话本就是试探,却让迟挽月心里一个咯噔。 神情快速的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笑的乖巧娇软:“不知道呀,我只是觉得甜食能让人开心,我想让阿昭开心些。” 宁怀昭嗤笑一声:“迟挽月,又把本王当小孩子哄?” 迟挽月扬了扬下巴,示意桌上剩下的饭菜和糕点,声音清脆:“对呀,你不就是小孩子嘛,谁家的大人吃饭需要人哄的?” 宁怀昭神色一僵,想起来自己在迟挽月的哄骗下吃了一整块芙蓉糕不说,还被整个王府的人都瞧见了,心里别扭的很,连带着脸色都不好看。 ------------ 第7章 阿昭长得真好看 拂袖就要起身,却被迟挽月揪住了衣角,软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宁怀昭,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别看她在宁怀昭身边待了一年,除了甜食,真没发现他对别的食物产生偏爱。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语气傲娇:“本王吃饭又不需人哄。” “是是是,你不需要人哄,那你告诉我嘛,我做给你吃呀。” 迟挽月从他身后探出头,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可爱的厉害,仰着一张俏生生的白嫩小脸看着他。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绣球乾贝、炒珍珠鸡、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 宁怀昭的声音不紧不慢,报出了一串菜名,垂眸去看迟挽月,却无意间瞧见揪着他衣袖的白嫩指尖起了一串小水泡。 想起来她说今日自己做的糕点,宁怀昭抬眸对上迟挽月亮晶晶的眼睛,喉咙滚了滚,开口道:“本王都不喜欢。” 迟挽月的脸上闪过惊讶:“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呢。” 宁怀昭本打算这么说来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 不过看见了那一串水泡后,滚到唇边的话就变了。 “本王没喜欢吃的。” 对于宁怀昭来说,食物只是温饱的工具,没有喜欢与厌恶一说。 “那我往后来王府用膳,把我喜欢吃的都带过来,让你尝尝。” 迟挽月自来熟的拉起他的手臂,头从手臂下方伸过去,扬着小脸看他,乖巧可爱。 宁怀昭本想拒绝,对上她那张笑脸,便心神晃动。 他从小见多了面对他时害怕、厌恶、怜悯的脸,唯独迟挽月,面对他时是笑脸。 他似乎有些贪恋。 宁怀昭没说话,迟挽月便当他答应了。 “阿昭,我听说今夜有灯笼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迟挽月的话音刚落,宁怀昭就收回了被她拉着的胳膊,转过身看向她,似笑非笑的开口:“你是想瞧瞧他们被本王吓跑的盛况?” “我有办法,云雀。” 候在门外的云雀连忙应了一声,走进来后将两个面具递给了迟挽月:“郡主。” 迟挽月伸手接了过去,把两个面具放在自己脸颊边上歪了歪头,笑的眼睛弯弯的:“我们可以戴面具去。” 一个是狼面具,一个是猫面具。 迟挽月把狼面具递给宁怀昭,一边开口道:“我戴给你看看。” 宁怀昭拿过被塞在怀里的狼面具,看着迟挽月戴上猫面具,白色的猫脸,却有一颗小红鼻子,甚至连猫胡须都做出来了。 戴在迟挽月脸上可爱又有些滑稽。 宁怀昭眼里迅疾的闪过了一丝笑意,看迟挽月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便缓缓的弯下腰去。 才刚对上迟挽月的眼睛,她突然两手成猫爪状,小脸猛的向前,声音清软:“喵呜。” 宁怀昭一怔,迟挽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悦耳,像泉水叮咚。 面具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 宁怀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勾勾的看着她。 迟挽月的笑声慢慢的收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忽然踮脚想亲宁怀昭,却因为面具上的小猫鼻子,导致她的唇和宁怀昭的唇隔开了十分微小的距离。 气氛凝固又尴尬,迟挽月抬眼对上宁怀昭那双湖蓝色眼睛,热度直接从脸上蔓延到了脖子。 正想退开,宁怀昭突然侧了一下头,向前倾身,亲上了迟挽月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 迟挽月猛的屏住呼吸,瞳仁放大,傻乎乎的看着宁怀昭,忘了反应。 宁怀昭唇角轻勾,音色低沉,不紧不慢的传入迟挽月耳朵里,撩拨着她的心尖:“还能喵呜的出来吗嗯?” 迟挽月的心跳的厉害,看着宁怀昭带笑的眼睛,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将面具推上去,随后抱住了宁怀昭的脖颈,唇瓣贴在他耳畔:“喵呜。” 细小的声音娇糯的像是江南的糯米团子,却一下撞进了宁怀昭的心里,撞的他心里酥软。 喉结滚动,宁怀昭忽然勾唇笑了,凤眼里一片水光潋滟。 这小丫头是挺招人喜欢的。 没听见宁怀昭回答,迟挽月咬了咬唇,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声音细软的像是淌过心尖的水:“阿昭答应不答应呀?” 宁怀昭轻笑,倏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微微用力,迟挽月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贴近宁怀昭的躯体。 迟挽月的心怦怦乱跳,只觉得快要跳出胸膛来,她耳边一阵轰鸣,只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像是呓语一般响起。 “小郡主如此盛情,本王便却之不恭了。” 闻言,迟挽月的眼睛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连连点头,脸上都是欣喜,惹得宁怀昭忍不住明知故问了一回:“开心吗?” “开心。” 迟挽月兴奋的点头,像是得到了喜欢的东西一样。 这种情绪会传染,宁怀昭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 “你同本王来。” 宁怀昭拉着迟挽月的手腕朝着膳房外走去。 迟挽月不明所以的跟着走:“阿昭,我们要去哪儿?” “去了便知。” 宁怀昭一直带着迟挽月到了厢房,从一个檀木盒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陶瓷瓶。 迟挽月疑惑的看着他。 宁怀昭伸手拉过迟挽月的手,仔细的为她上药。 男人低眉敛目,好看的像是一幅画,窗外的日光透过来,在他的发丝和额上打下一片金灿灿的影儿,美的不可方物。 迟挽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宁怀昭的脸颊。 宁怀昭手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小姑娘笑意盈盈,一双秋水眸子像是会说话:“阿昭长得真好看。” 宁怀昭微愣,随后笑道:“书上说,妖精皆姿容昳丽,擅惑人心,你瞧着本王可是那书中的妖?” 迟挽月看他提起这事时,分明不开心,却扬着唇角笑,心就像被人揪在了一处,疼得厉害。 她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脖颈,声音清软:“我瞧着阿昭分明是神仙下凡,妖怎能与我的阿昭比?” 宁怀昭头一回听别人如此说,喉咙滚动,声音艰涩:“小郡主倒是嘴甜的很,可曾想过若我真是会带来灾祸的妖,小郡主会如何?” ------------ 第8章 欺负的就是你 “他们胡说,要我说,阿昭是我的福星才对。” 若不是宁怀昭,前世她连全尸都留存不得,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你当真觉得本王是你的福星?” 宁怀昭捏着她的下巴微抬,凑近了迟挽月的小脸,一双凤眸里似乎藏着隐忍,藏着期待。 迟挽月伸手抚上他的眉梢,声音和缓:“我说阿昭是福星,阿昭定然是福星。阿昭莫要听旁人的话,只听我的话好不好?” 宁怀昭沉默了片刻,眸中情绪翻涌。 迟挽月看他神色,连忙转移话题:“阿昭莫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我们想想晚上去哪里玩可好?” “阿昭若是喜欢热闹,咱们便去最繁华的玄武街,若是阿昭喜静,我们便去冷清一些的朱雀街……” 宁怀昭抬眼,娇嫩如花的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算计着要去什么地方玩,处处以他的感受为先,这种体验他从未有过。 “小郡主不是想去看灯笼会吗?”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笑的软软的:“我是想和阿昭一起去看灯笼会,阿昭才重要,灯笼会不重要。” 宁怀昭难得被噎住,望向迟挽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一盏盏的小灯,明亮惑人。 宁怀昭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跳了一拍,移开眼睛道:“本王许久不回长京,已然不了解长京的风土人情,既然小郡主说那玄武街最是热闹,那便去玄武街吧。” 迟挽月点头应下,兴高采烈的开口:“每年灯笼会,玄武街都亮起成千上万的灯笼,大家都赶着去看,可热闹了,阿昭也一定会喜欢的。” 宁怀昭垂眸,嘲讽的牵了牵唇角,这人间,他半点都不喜欢。 迟挽月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响在安静的厢房里,热闹的像是养了好几只鸟。 宁怀昭不由得揉了揉眉间,恐怕这小郡主一个人足以顶上那灯笼会成百上千人了。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夜间,迟挽月和宁怀昭出现在了长京最热闹的街道中心。 这里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连上空都架满了红色的椭圆灯笼,像是一排排红色的灯串繁星。 “阿昭,你看,好多灯笼。” 迟挽月抬手指着上面的灯笼,小脸上带着雀跃。 红色的灯影映照在她脸上,打下一片片微红浅影,衬的那张小脸越发嫩白可爱。 宁怀昭抬眼。 周围人流穿梭,灯火璀璨,所有人成群结伴,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些对他来说很陌生。 自出生起,他便远离人烟,从未体会过人间的烟火热闹。 “阿昭,是不是很热闹?” 迟挽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便看见那张春花灿烂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河。 他瞧着,便不自觉的点头应了:“嗯,很热闹。” 闻言,迟挽月笑弯了眼睛,转头看了看周围卖灯笼的摊位,伸手拉着宁怀昭的手走过去,颇有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 “阿昭,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我买来送你。” 老板识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非富即贵,可以好好的砍上一笔。 只是,他见多了男子给女子买的,倒是头一回看见有女子买给男子的。 “这位夫人对您的郎君可真好,您瞧瞧喜欢哪一盏,我给您拿。” 宁怀昭扫了一眼,掀了掀唇角,颇为傲娇:“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不要。” “那就全都要了,一天一盏换着玩!” 迟挽月拿出一锭元宝放在摊子上,十分豪气。 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伸手去拿银子:“好嘞好嘞,这位小娘子可真是宠爱您的夫君,您看看是小人给您送到府上还是……” “我要那一盏小兔子的灯笼。”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另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这灯笼都被这位小娘子买了。” 摊主看向那个人,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句。 谁承想她不领情,十分轻蔑的看了一眼迟挽月:“不用管她,把那盏灯笼拿给我。” 摊主为难的看了一眼迟挽月,没有动作。 迟挽月嗤笑了一声:“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呢。” “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什么身份。” “我只知道你是要给我下跪的身份。” 迟挽月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看着面前的程婉,眼睛里泛着冷光。 程婉眸子睁大,指着迟挽月,手指颤抖:“你……” 迟挽月看了一眼她颤抖的手指,弯了弯眼睛,笑眯眯的往前走了一步。 程婉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迟挽月随手指向旁边的灯笼摊:“怎么着啊,灯笼还敢要吗?” 程婉颤了颤嘴唇,随后努力扬高了脑袋,强撑着回了一句:“你把这灯笼都买了,让别人怎么买?” “你不懂先来后到吗?我拿了银子把他的摊子都买了,那就都是我的,我管你怎么买!” 宁怀昭挑了挑眉梢,懒散的靠在灯笼摊上,看了一眼迟挽月。 他倒是好奇这小丫头做了什么,能让别人怕成这样。 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陈年旧事。 程婉是兵部尚书程济远的女儿,从小被宠的嚣张跋扈,还仗着自己有个在皇宫里做贵妃的姐姐,每天横着走,以为自己的身份比别人多高贵。 可惜,十岁那年,程婉遇上了更为嚣张的迟挽月,她俩在皇宫里打了一架,程婉差点被她打残,从此她俩就结下了梁子。 程婉被气着了,往前了一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迟挽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负的就是你!” 迟挽月叉着腰,抬着小脸看着程婉,气势满分。 “你……” 程婉还没说完,另一道男声就插了进来:“小郡主。”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一个身穿青蓝长袍的男人,长相俊秀,彬彬有礼,应该是个读书人。 只是,她的脑子里没这个人。 看出来她脸上带着疑惑,男人微微弯身拱手朝她行礼:“在下礼部侍郎之子沐辰,见过小郡主。” 迟挽月眯了眯眼睛,礼部侍郎的儿子? ------------ 第9章 梦中情景再现 迟挽月看了一眼沐辰,又看了一眼程婉,朝着摊主伸手:“老板,将那个灯笼拿过来。” 摊主连忙应下,把那个白色的兔子灯笼摘下来递给了迟挽月。 迟挽月才刚接过去,忽然,白兔灯笼碎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她手上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灯笼杆。 她一脸懵,不由得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灯笼,还没反应过来,宁怀昭的声音就从后面响了起来。 “小郡主既将灯笼全送给了我,怎能再送给旁人?”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出来。 她转身朝着宁怀昭扑过去,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腰身,扬着小脸看他,声音甜软:“阿昭是不是吃醋了?” 宁怀昭垂眸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也断不会给别人。” “是是是,阿昭说的是,那是我买给阿昭的,不会给别人的,我像是缺那三倍银钱的人吗?” 迟挽月的模样太过娇软听话,倒是让程婉心里起了嘀咕,能让迟挽月那么听话的,会是谁? 沐辰想起来这几天的传闻,忽然抬眼看向宁怀昭。 莫不是,这戴着狼面具的就是晋王宁怀昭? 程婉没那个脑子,看见迟挽月在大街上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搂搂抱抱,当即就开口嘲笑:“迟挽月,你可真是不知廉耻,当街与男人如此亲密,不要脸。” 话音刚落,她的嘴就被一根杆子击中了。 程婉伸手捂着嘴,疼的眼泪直流,嘴里全都是血腥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嘴那么臭,要来有什么用?” 宁怀昭的声音缓缓响起,虽是漫不经心的,却带着凛冽杀意。 程婉放下手,竟有一颗牙齿躺在手心里。 “牙齿……我的牙齿……” 迟挽月看过去,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宁怀昭竖起大拇指:“阿昭做的好。” 宁怀昭勾唇,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愉悦。 “迟挽月,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 程婉又气又疼,指着迟挽月放下豪言壮语。 迟挽月根本不稀罕搭理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唇。 沐辰慌张赔礼后,也跟着离开了。 宁怀昭忽然嗤笑了一声:“看来小郡主没少结仇。” 迟挽月抬头看向他,声音语气里带了小女儿家的娇气:“才不是呢,都是他们先冒犯我的,若是我不反击,他们肯定以为我怕了他们,便会变本加厉。” 宁怀昭想起自己的遭遇,眸中阴郁一闪而过:“所以才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迟挽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把长剑泛着赫赫冷光从长风中穿梭而来。 宁怀昭脸色一冷,伸手揽住迟挽月的腰身,脚跟旋转,躲开了刺过来的长剑。 顿时,周围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都举着长剑,目标便是宁怀昭。 周围兵荒马乱,大家都忙着逃命。 迟挽月眼神转冷,伸手要去拔腰间的弯刀,却被宁怀昭推了回去。 他从包围圈里突围出来,将迟挽月放在卖灯笼的摊位上。 “好好坐着。” 迟挽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宁怀昭转身应战。 他身法利落诡谲,尽管对方人数多,却占不了半点便宜。 其中一人挑掉了宁怀昭的面具,顿时,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而透过面具看不清晰的湖蓝色眼睛也一览无余。 周围有人看见他,指着宁怀昭,吓得脸色都变了:“宁……宁怀昭……妖怪……妖怪啊……” 晋王的名号谁人不知? 就算不知道他的模样,他那双湖蓝色眼睛也名扬长京。 周围的人逃窜奔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害怕刺客还是害怕宁怀昭。 宁怀昭的眼里像是矗立了一道冰墙,泛着滔天杀意。 抬眼看向那个挑了他面具的男人,宁怀昭的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找死!” 他身影如魅,转眼间就夺了那人的长剑,剑气飞扬,在场数十黑衣人全被他挑了眼睛。 鲜血温热,溅到了宁怀昭的脸上,那满脸的狠辣衬得他像是来自于地狱的修罗。 手起刀落,十几个黑衣人瞬间丧命,其中只留下一个活口,还被宁怀昭卸了下巴,防止他吞毒自尽。 此时,王府跟随来的护卫才姗姗来迟。 秋风秋林朝着宁怀昭抱拳,弓着身子道:“属下来迟一步,请主子治罪。” 宁怀昭把长剑扔在地上,抬眼看向他们:“将人带回去。” “是。” 秋风将那人的双手绑了起来,秋林则是将地上的面具捡了起来,恭敬的递给了宁怀昭。 垂眸,宁怀昭伸手接过去,随后转身,目光落在四处离散的百姓身上。 有些被吓得晕过去了,有些被吓得四处逃窜,还有些人想跑却吓得腿软,一步都迈不出去。 迟挽月不可置信的捂着唇。 这场景,和她梦里一模一样,怎么回事? 她抬眼,正撞入宁怀昭望过来的眼里。 他看清楚迟挽月的表情,以为她是害怕了,掀了掀唇角,朝着迟挽月走过来,语气里带着讥诮。 “小郡主早前不管不顾的来招惹本王,如今才知道害怕么?” 明白他误会了,迟挽月回过神,伸手揩去他脸上的血,摇了摇头:“我不怕,是他们来冒犯阿昭的,阿昭保护自己有什么错?” 宁怀昭微愣,看着面前的迟挽月,缓缓的抿唇。 对世人而言,他这个所谓的妖孽就该束手就擒,长眠地底。 唯有迟挽月,居然处处护着他,这份情意,不知真假,他却有一瞬间希望它是真的。 周遭还有百姓在害怕,指着宁怀昭,字字句句都是“妖怪”。 迟挽月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专注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声音和柔绵软,犹如越过层叠山脉的轻巧微风。 “阿昭,我曾见过外族进献的蓝宝石,据说十分稀有,每三年才得一颗,阿昭的眼睛就像那块蓝宝石一样,又漂亮又珍贵。”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的小脸,喉咙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两下,眼里藏着浮光,情绪复杂。 ------------ 第10章 那要等阿昭娶了我了 须臾,他躲开迟挽月的视线,轻呵了一声:“小郡主哄人的手段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常有常新。” 迟挽月也不在乎他这么说,笑嘻嘻的开口:“没点哄人的手段怎么让阿昭开心?只要阿昭开心,我就愿意多学点。” “那不知小郡主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宁怀昭双手撑在迟挽月身体两侧,微微凑近她的小脸,音色低沉,混着融融月色,令人沉醉。 “那自然是……”迟挽月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而后开口:“从梦里学来的。” 宁怀昭垂眼,长睫颤动,犹如停在树枝上的月影轻晃,眼里翻涌了层层笑意。 左手将狼面具和猫面具收进手中,右手揽着迟挽月的腰,将人从灯笼摊上提了起来。 迟挽月生怕自己掉下去,手臂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脖颈,双腿缠着宁怀昭的腰身。 这姿势多少有点……怪。 迟挽月红了一张俏脸,连耳根子都红了。 宁怀昭仿佛一无所觉,抬了抬眼皮子看向她,眉眼带笑,语调懒散:“有机会,希望小郡主请本王去你的梦里做做客。” 迟挽月的小脸更红了,埋头在宁怀昭的脖颈处,声音细小,有些闷:“那就要等阿昭娶了我了。” 宁怀昭没说话,唇角的弧度似乎又扬了几分。 抱着人上了马车,宁怀昭才把她放下。 迟挽月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抬头看了一眼宁怀昭,抿了抿唇:“阿昭,你可知刚才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宁怀昭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几分:“总会知道的。” “我可以帮阿昭查一查。” 宁怀昭把面具放在一边,抬眼看她,似笑非笑的开口:“小郡主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迟挽月歪了歪头,看向宁怀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语气认真:“阿昭是不信任我还是想保护我?” 宁怀昭看着她,眼睛深邃似海,看不清任何情绪。 “小郡主以为呢?” 迟挽月小幅度的嘟唇,眼睛里的光亮熄灭了几分。 “我自然是希望阿昭想保护我才不让我插手,但我又觉得阿昭分明是不信任我。” 宁怀昭没说话,在她眼里看来,便是默认。 迟挽月知道一个人的心没那么容易得到,更何况是从未得到别人真心的宁怀昭,他应当不懂怎么把心给出去吧?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开心。 迟挽月清浅的叹了一口气,手臂撑着马车窗框,下巴搁在手臂上,声音语气里无不是落寞:“那便随阿昭开心吧。” 宁怀昭看着她的背影,抿紧了唇边,眸中光影变换,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夜静寂,只有马车轱辘行驶在青石砖上的声音,沉闷的像是人的心境。 迟挽月好似是睡着了,没有了动静,小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小幅度的晃动。 也正因如此,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宁怀昭撩开车帘,声音刻意压低了少许:“慢些。” 放下车帘,宁怀昭便坐在了迟挽月身边,不知是不是压到了石头,马车向一侧歪去,迟挽月的身子便紧跟着甩了过来。 宁怀昭连忙伸手托住了她的小脸,眉头轻蹙,似有不悦。 车夫忍不住开口请罪,没听见回应,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宁怀昭只觉掌心一片滑腻柔软,不由得低头去看。 迟挽月遭了刚才的搅扰,不满的皱起眉头,小幅度的动了动,小脸便蹭着他的手心。 宁怀昭长年练剑,掌心有一层厚茧。 大约是蹭着不舒服,迟挽月想挪开,小脑袋便直直的往地上砸去。 宁怀昭瞳孔放大了一瞬间,连忙伸手把人捞在了怀里,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迟挽月的小脸正对着他的脸。 小姑娘睡得正熟,沉静漂亮的小脸白的像是刚出水的嫩豆腐,让人想咬上一口。 喉咙上下滑动了几分,宁怀昭当真凑了过去。 迟挽月清浅的呼吸喷洒过来,带着女儿家的馨香,弯弯绕绕的钻进他的鼻端,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 宁怀昭抬眼,小姑娘一无所觉,半点警惕心也无,就这么睡在一个男人的马车里。 若眼前这人不是他,该如何? 这么想着,宁怀昭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薄怒,伸手托起迟挽月的下巴,薄唇凑了上去。 牙齿在她下唇啮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血腥味弥漫在口腔,突然唤醒了宁怀昭的理智。 迟挽月眉梢一拧,还未睁开眼,便被宁怀昭点了昏睡穴。 肩膀一沉,宁怀昭低头看去,粉唇上涌出血珠,他伸手揩去,便又有新的血珠涌出。 宁怀昭手指一顿,下一秒便低头覆上她的唇,缓慢的吮着迟挽月的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惹得宁怀昭越吻越深。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对迟挽月的唇着迷还是对血着迷,湖蓝色的眸子竟泛出诡异的红光,丝丝缕缕,缠绕其中。 马车骤停,车夫的声音自外传来:“王爷,侯府到了。” 宁怀昭倏然放开迟挽月,眼里的红光也慢慢褪去。 她的唇被亲的有些红肿,下唇已经不再出血。 宁怀昭的喉结急促的滑动了几下,闭了闭眼睛,音色有些低哑:“去叫门,通报一声。” “是。”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下了马车,出门迎接的是老侯爷。 威远侯瞧见这大半夜的,自己家的小白菜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别提多闹心了。 尤其是走近了之后,看见迟挽月又红又肿的唇,脸色全黑。 都是过来人,他还能不懂是怎么回事? 伸手把迟挽月接过去,迟瑞倒是硬气的很,礼也不行一个,没好气的开口:“小女不懂事,希望王爷不要跟着我这阿宝胡闹,深夜不归,有损女儿家的清誉。” 宁怀昭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迟挽月,微微低头应下:“失礼了。” 迟瑞抱着自家女儿转身进了侯府,大门毫不留情的关上。 宁怀昭垂眼,眸中似有失落一闪而逝。 勾了勾唇角,音色渐低,带着自嘲:“早听说威远侯这爱女如命的名头便也知他不愿女儿跳火坑。” 话落,宁怀昭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这一幕被二房的迟青柳看了个清楚明白,连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11章 见面就掐的冤家 “娘,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她慌里慌张的跑回去,二房的李氏正坐在小桌旁做针线活,迟良是他的夫婿,正坐在对面捯饬他的刻瓷手艺。 李氏咬断针线,抬眼看她:“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迟挽月坐着一个男人的马车回来了,娘,你说这大半夜的,她可真够不检点的。” 李氏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往前挪了挪,朝着迟青柳凑了过去:“你看见那男人长什么样了吗?” “看清了,一双蓝眼睛,肯定是那个晋王。” “哎呦这天杀的,她与那个裴彦不清不楚的就算了,怎么还去招惹那个祸水?” 李氏一听急得不行,生怕灾祸波及自己。 旁边的迟良抽空觑了她一眼:“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氏不乐意了,把手里的针线一扔,揪着迟良就打:“你个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迟家,你看看人家大房,做皇后的做皇后,做将军的做将军,还有爵位世袭。” “你可倒好,一天天捯饬你那破瓷器,文不成武不就,我受了多少委屈啊。” 迟良伸手去挡,脸上带着不耐烦,还有些怂:“你受什么委屈了?要说咱这家业都是大哥挣来的,安分过日子就行了,你干什么天天找人家大房的晦气?” “哎呦听听听听,这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这都是为了谁啊?” 李氏哭嚷的只闻声不见眼泪。 迟青柳连忙伸手去拉她:“行了,娘,你打我爹有什么用啊?” 李氏把矛头又对准了她:“还有你,都多大了,连个王亲贵族你都搭不上,还有你哥,天天出去混日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迟青柳松开她,忍不住嘟囔:“那您得反省反省自己了,我和我哥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李氏气的眼睛都瞪圆了,四处寻摸东西要去打她:“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哎呀行了娘,你还不赶紧想想怎么从迟挽月手里把那大宅子要过来,在这打我有什么用啊?” 李氏果然停下了动作,看向迟青柳问道:“什么大宅子?” 迟青柳的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来:“娘,之前,祖母不是说在城东给迟挽月置办了一座大宅子吗?说是等她成婚了居住。” “因为裴彦的事情,都把祖母气的去庙里吃斋念佛了,你说祖母要是知道她给晋王那个妖孽下聘,还与他厮混,岂不是更生气?” 李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盖都盖不住的精光:“咱们告诉你祖母,等她回来了,我再趁机提一提你成婚的事,说不定那宅子就给咱们了。” 迟青柳连连点头。 李氏拍掌笑的见牙不见眼:“说的对说的对,快点写信告诉你祖母,哎呀,不愧是我的女儿,看看这聪明劲儿,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迟青柳也乐的不行,做着春秋大梦, 迟良看了她们母女一眼,简直是泼冷水专业户。 “老太太有多待见阿宝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我瞧着那宅子就算闲着养老鼠也不会留给你们的。” “闭嘴!”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迟良摆了摆手,不再说话,抱着自己的瓷器回屋了。 自这夜开始,侯府下了禁足令。 迟挽月闹腾了一上午,连侯府大门都没出去。 现在正赖在迟瑞的院子外,想见他一面,说服他让自己去见宁怀昭。 可惜,迟瑞装聋作哑,连早膳都是让人送进自己房间的。 眼看着午膳将近,迟挽月却没有半点进展,气急败坏的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迟老头,算你狠!” 迟瑞躲在房间里,没再听见什么动静,偷偷摸摸的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朝着管家勾了勾手。 门外的管家见状,连忙凑了过去:“侯爷。” “把大门和院子都给我盯紧锁死,千万不能让郡主有一点点跑出去的机会,谁失职,我就扣他一年的月钱。” “是,侯爷。” 再说迟挽月,无论怎么对侯府的人威逼利诱,都走不出大门,心里正郁闷的厉害,在侯府乱逛,迎面便撞上走过来的迟青柳。 说起来,迟青柳小时候还总是追在迟挽月身后“姐姐姐姐”的喊着,但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天,两个人渐行渐远,竟然成了见面就掐的冤家。 如今看见迟挽月吃瘪,迟青柳比谁都开心。 “姐姐的情郎换的倒是快,甩了一个裴彦,又攀上了晋王,外人看来肯定要说姐姐不知廉耻了。” 迟青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幸灾乐祸全都写在脸上了。 迟挽月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妹妹就是想换也没得换,毕竟眼看着都二八了,还没有媒人上门提亲。” 果然,迟青柳一听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的跺脚:“迟挽月,没人提亲还不都是因为你凶名在外!我那些交好的郎君全都被你搅合了。” “这你可别怨我,你那些郎君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不愿意跟你继续来往,关我什么事?” “我劝你,有时间管我的闲事,还不如努力带一位郎君回来,不然二婶要哭死在祠堂里了。” 迟挽月说完以后,也不管迟青柳的表情,抬脚就向前面走去。 迟青柳气的脸色都变了,握紧了拳头冲着迟挽月,声音拔高:“迟挽月你不要脸,大半夜的夜不归宿,与晋王苟且。” “谁不知道他晋王就是个弃子,人人得而诛之的妖怪?哪怕是为了侯府的声誉,大伯都不会让你与他有什么瓜葛。” 迟挽月顿住脚步,眉宇间挂上了一层寒凉,转身看过去。 迟青柳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抬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我说错了吗?你身为一个……” 话还没说完,迟挽月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迟青柳一脸惊慌,总觉得她没打什么好主意。 “迟挽月你干什么?” “当然是行使我姐姐的权力,好好教导教导你!” ------------ 第12章 试探 迟挽月扯了扯唇角,眼里晃过冷意,拉了一下迟青柳的手腕,旋转脚跟,一脚踹在了迟青柳的屁股上:“下去吧你!” 迟青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掉入了河里,几经浮沉,才慢慢的稳住了身子,站在了湖里。 迟挽月嗤笑了一声:“好好清醒清醒,洗一洗你的脑子,别什么话都说。” 迟青柳一身的狼狈,连头发都成了绺,挂在脸颊上,活脱脱像是一个水鬼。 抬头看向岸上嘲笑她的迟挽月,整个人都崩溃了,脸红脖子粗的吼道:“迟挽月,你居然敢推我?” “你不都已经在水里了吗?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迟挽月站在岸边,一脸淡定的看着水中的迟青柳,不在意的扬了扬唇角。 “我告诉你,迟青柳,往后,我再从你嘴里听见一句宁怀昭的不好,你就泡在这湖里别出来了。” 说到后面,迟挽月的表情突然变得狠辣,不像是在说笑。 看她转身要走,迟青柳忍不住开口:“我说错什么了?你不知廉耻去给晋王提亲就算了,还夜半私会,不仅如此,你此前还招惹了裴彦,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对你死心,你这分明就是不忠不洁,朝秦暮楚。” 迟挽月转身,冷眼看着她:“我早就和裴彦说清楚了,我喜欢的人只有宁怀昭。” “哼,少说谎了,你若是说清楚了,那个裴彦怎么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出去相见?” 迟挽月皱了皱眉:“你说什么?裴彦现在就门外?” “当然,我听门房说他天不亮就来了,现下还在门口痴痴的等着你呢。” 迟挽月沉思片刻,眉梢微挑,忽然勾唇笑了。 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她正愁没办法出府。 迟青柳看着她转身就离开,抓狂的用双手拍着湖面:“迟挽月,你先把我拉上去啊,迟挽月!” 但是没人搭理她。 迟挽月直接去了侯府门口,看见她过来,门口守门的四个侍卫全都严阵以待,甚至手拉手成了人墙,生怕让迟挽月跑出去。 他们的月钱本来就不多,可不经扣啊。 迟挽月看见他们一脸警惕的样子,自以为和善的扬起了一个笑容:“你们几位可真是辛苦了。” 一听这话,刘东、刘西、刘南、刘北四个人皆吓得面如土色,哭丧着脸开口:“郡主,您别为难我们,这都是侯爷下的命令。” “是啊郡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赡养呢。” “我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幼儿。” “我要从现在开始攒银子,给我女儿做嫁妆。” 其他三个人哭的惨兮兮的,只剩下刘北,看了一眼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借口可找,不由得抬眼看向了迟挽月。 迟挽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扬了扬下巴:“嗯,说说吧,你有什么理由。” 刘北忽然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声泪俱下,听着比别人都惨:“郡主,我生了不治之症,现在急需银钱抓药,若是丢了差事,可就去见阎王了啊。” 迟挽月的嘴角隐约抽了抽,这一个个的戏精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闭嘴!” 四个哭嚎的人立马就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迟挽月。 “我问你们,裴彦可在门口侯着?” “在,郡主,他一大早就来了。” “嗯,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老侯爷只说不要让小郡主出去,也不要让小郡主面见晋王,可没说不让见裴彦吧? “愣着干什么?快去!” “是是是,小郡主您等着,属下这就把人给您叫进来。” “去吧。” 迟挽月扬了扬脑袋,看着他们出去叫人。 裴彦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喜色,对着迟挽月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宝……” 迟挽月抿着唇,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裴彦不由得住了嘴。 “说吧,你来干什么?” 裴彦往前走了一步,在迟挽月面前摊开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放着几块白色的糖块,都做成了花瓣形状,不难看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我记得你之前最爱吃我给你做的桂花糖,今日我特地做了给你带来,你是不是许久都不吃了?快尝一尝。” 说着话,裴彦情绪激动的往前了好几步,迟挽月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好几步,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离我远点。” 裴彦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动了动唇,也没说出来。 迟挽月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桂花糖,伸手捏起来看了看。 裴彦眼中有隐晦的暗影,似乎在期待什么。 迟挽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直勾勾的看着裴彦的眼睛,将手臂缓缓的在右侧伸直,松开了手。 桂花糖落在青石板上,摔成了两半。 “这味道,和你一样令人厌恶。” 迟挽月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看着裴彦冷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被我当众羞辱,还拆穿了你毁我清白的把戏,居然还敢上门来。” 裴彦眼睛瞪大,他始终不明白迟挽月是从何处知道他的秘密的,那件事除了那两人,只有自己知道,就连义父,他都没说。 看裴彦神色变换,迟挽月的眼里掠起更多的嘲讽。 “小郡主,我如此喜欢你,怎么舍得派人毁你清白?我都已经想好了,若老侯爷不同意,我便日日上门求他,总有精诚所至的一天。” “可是,可是小郡主,你不是说只嫁给我的吗?为何又移情宁怀昭?你只是和我赌气对不对?” “赌气?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裴彦,本郡主没功夫和你浪费时间。” 裴彦伸手要去抓迟挽月的手,被她给躲开了。 “再敢碰我,剁了你的爪子!” 迟挽月眸内冷光毕现,娇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意,猛的压重,听的人心里都是闷的。 她如此狠厉的模样,裴彦在王府见过一次,今日也是如此。 这和他认识的那个迟挽月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方才那桂花糖没试出来真假。 裴彦眼里快速闪过了一抹精光,眼泪说落就落,声音带着哽咽:“小郡主,你可还记得咱们在淮河放花灯时,你跟我说过什么?” ------------ 第13章 真假参半 迟挽月抿了抿唇角,看着裴彦殷切的目光,总觉得他还在算计别的东西。 她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自己做的梦,还有昨晚梦境成真的一幕,脑海里浮现出怀疑的种子。 难道,裴彦如今是想试试她的真假? “小郡主可还记得?” 裴彦急切的又问了一句。 迟挽月忽然笑了,若是如此,她就陪裴彦玩玩。 “呵,你指的是与你一生一世,为你生儿育女的话吗?” 见状,裴彦瞳孔扩张,心里确定了她是真的。 正要开口,就又听见迟挽月开口:“那天晚上放的那两盏花灯全都被我毁了,我可从未想过与你有什么关系。” 裴彦皱眉?两盏?分明只有一盏才对。 迟挽月看见他的神情,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你今天来,是想挽回本郡主的心对吗?” 裴彦的思绪被拉回来,连忙点头:“对,我此生,非小郡主不娶!若小郡主对我有什么误会,我自当用实际行动向小郡主证明。” 迟挽月勾着唇角笑:“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我威远侯府有一条神杖,是祖上传下来的,可证忠诚真伪,若你对我的心是真,对我说的话是真,受下二十神杖对性命无碍,可若是假,神杖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可敢赌上一赌啊?” 迟挽月说的这话让云雀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侯府什么时候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了? 裴彦抿唇,神杖?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邪门的东西,他可不信。 云雀倒是机灵,很快就领悟过来了,连忙开口道:“小姐,老侯爷说了,那神杖可不能随意动用,若心没有十二分诚,可是会出人命的,你忘了之前……” 说着话,云雀像是有所忌讳一样,悄悄凑近迟挽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裴彦听见。 “之前表小姐偷偷拿走这神杖要测测表姑爷,红事变白事,您忘了?”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云雀:“怕什么?裴侍郎都说了对我情根深种,区区二十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裴侍郎,你说呢?” 裴彦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他这几天受够了惊吓,迟挽月的身份也跟着云里雾里,几次三番的事件更是诡异的厉害。 他实在是有些发怯。 看他不说话,脸上萌生出了几分退意,迟挽月轻笑:“瞧瞧,裴侍郎这就害怕了,由此可见你对我也没多少真心,那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可别不知死活的再出现在本郡主眼前了。” 说完以后,迟挽月一副转身要离开的模样。 裴彦好不容易听见她今日松了口,给了他机会,是万万不可错过的,否则,被义父知道,他更没有活路。 咬了咬牙,裴彦开口:“小郡主留步。” 迟挽月满意的勾了勾唇,敛起眼底的冷芒,转身看向裴彦。 他扑通跪在了地上,朝着迟挽月拱手,语调铿锵:“我对郡主的心坚如磐石,尽管来验,我绝不退缩!” “云雀,去,把祠堂那根神杖拿来。” “是。” 东南西北颇有眼色,给迟挽月搬了一张凳子。 云雀这丫头手脚麻利,很快就回来了。 迟挽月朝着云雀投去赞赏的目光,随后扬声道:“东南西北,打他!” “是!” 裴彦被东南两人押在地上,模样像极了趴在地上的一只鸭子。 南北则是轮流执杖,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打下去的。 迟挽月朝着云雀勾了勾手指,她连忙弯身。 “云雀,你这棍子是祠堂里供奉的那根吗?” “自然是,郡主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老侯爷了,保准这边打完了,老侯爷便赶过来了。” “还有,车夫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迟挽月听的眉开眼笑,忍不住捏了捏云雀胖嘟嘟的小脸:“小云雀越来越聪明了,我心甚慰呀。” 裴彦终是忍不住了,被打的惨叫出声,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迟挽月懒散的靠在贵妃椅上,撑着额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二十杖打完,裴彦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胸前的伤口似乎也跟着崩开了,蹭的青石砖上一片鲜红。 迟挽月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够数吗?” “郡主,绝对够数,我们可都数着呢。” 迟挽月点了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裴彦走了一圈。 “裴侍郎为了本郡主可真是豁出去了,此心可感天动地啊。” 裴彦撑着最后一口气,连说话都费劲:“郡主现在是不是相信我的一片真心了?”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慢慢的俯下身子看向他,眼睛笑的弯弯的。 裴彦还以为自己这破釜沉舟的做法得到了迟挽月的信任,没想到她无辜的摊了摊手:“耍你玩的,你也信啊。” “小郡主你……” 裴彦气的眼睛都红了,竟一下子厥过去了,迟挽月挑了挑眉梢,抬脚踢了踢他的身子,没动静。 迟挽月还没开口,老侯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阿宝啊,你动爹那根棍子干什么?那是咱们侯府的定府神针啊,世代供奉,你你……哎呦我真是早晚要被你气进棺材里去。” 见状,迟挽月连忙喊道:“东南西北,快,去扶着点我爹,还有,赶紧去请府医,晚一会儿,裴侍郎可就殒命了。” 这一片兵荒马乱中,云雀还替她挡着想要追赶她的东南西北,迟挽月成功脱身,出了威远侯府。 本以为出了侯府便是天高任鸟飞了,不曾想,晋王府大门紧闭,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她都快把门给拍烂了,里面愣是一点声都没有。 “今天是怎么了,全都跟我过不去?” 迟挽月一手叉腰,一手挡着头顶散下来的阳光,语气里带了几分恼火。 看了看高高的墙,迟挽月有些后悔自己不好好练功,前世嫁给裴彦之后更是荒废了功夫,如今她居然连这高墙都上不去,萧瑟也没跟来,该怎么进去呢? 迟挽月看了看高高的院墙,抿了抿唇,忽然眼睛一亮。 ------------ 第14章 宁怀昭的问题 她转身看向车夫,伸手扯下自己的银袋扔给他:“去买些烟花炮仗,越多越好。” “是。” 车夫的动作也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拉了半车的烟花炮仗,给迟挽月看得乐开了花。 她飞身上了马车顶上,朝着车夫晃了晃摊开的手:“把烟花炮仗和火折子给我。” “是。” 迟挽月拿着烟花炮仗,用火折子点燃,随后投进王府内,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和烟花声在王府内接二连三的响起。 因为天色太亮,倒是看不太清空中的烟花,只是看见一阵阵的红光青光。 这声势阵仗惊醒了王府里的侍卫,纷纷循着声音去看。 便瞧见挨着街道的院墙边上都是破碎的红色炮仗皮。 “走,出去看看。” 侍卫打开王府大门就看见迟挽月站在马车顶上,还在不停的朝着院子里扔炮仗烟花。 这人,他们认识,前两天还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轻薄了他们王爷呢。 “头儿,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关门,快去禀报王爷。” 迟挽月飞身上前,拿出弯刀卡在了即将关闭的王府大门之间,嘴里还哎呦哎呦的喊疼:“挤着我的手了,还不快打开大门?” 侍卫看得清楚,那弯刀卡着大门,没伤到迟挽月半分,便也不听她的吩咐。 “小郡主,您就别为难属下了,这是王爷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啊。” 迟挽月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愠怒,又气又委屈:“那我也要亲自去问问他!” 说着话,她用力将横着的弯刀变成了竖着的,手腕往前伸了半寸。 侍卫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住其中一名侍卫的胳膊,用力抽离,想止住在关闭的大门。 迟挽月本就是想使计让侍卫打开大门,如今看见他们罢手,便快速将弯刀斜了一段弧度,夹住了关住的铁门。 只是,铁门的冲击力还在,蹭破了娇嫩的皮肉,在腕间留下了半圈红痕。 迟挽月推开门便进了王府,侍卫不敢伤她,怎么拦都拦不住。 宁怀昭此时就在东边的院子里,院子被他改造成了演武场,平日里,都是侍卫们在此操练或者比武。 演武场内的桩子上绑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眼睛是瞎的,身上血痕遍布,他身后有四五个高低不同的靶子,练武场的侍卫一人一箭,射中不同的靶子。 这是灯笼会上抓到的那个活口,这样的人通常是死士,心性比旁人坚定许多。 但是宁怀昭这样做,无疑是增加了他的恐惧,毕竟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更为敏锐,长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全响在耳边,有时候擦着他的身体射在箭靶上。 宁怀昭不急不缓的喝着茶,抬头觑了一眼,看他双腿发抖,不由得勾唇:“你猜,本王若是将你安全放回去,你的主子会怎么对你。” “届时,不用本王动手,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你若是如实相告是谁派你来的,本王便予你一座宅院与百亩良田,让你安稳度过后半生。” 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费劲的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恐慌:“不……我逃不掉的……逃不掉……” 逃不掉? 宁怀昭微微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体内被种了毒?” 那人没说话,只是在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跑不掉,活不成。 看他这样,宁怀昭扬眉:“既如此,你更应该说出来,本王才能帮你报仇才是。” 秋林的嘴角抽了抽,夺笋呐。 主子可真是威逼利诱,一点可能性都不放过。 “阿昭。” 一道女声突然插进来,能如此唤宁怀昭的,必然是迟挽月。 宁怀昭搁下茶水,懒散的靠着旁边的茶桌,眼帘半抬不抬的:“方才府里的动静,又是拜小郡主所赐?” 迟挽月站在他眼前,音色娇软,带了几分委屈的质问:“你为何不让我入府?” 宁怀昭似笑非笑的掀了掀眼皮子,终于是肯正眼看她了,语调懒散的没什么筋骨,却生疏冷漠:“本王的府邸让谁进,不让谁进,都做不得主了吗?” 这话听的迟挽月没了什么底气,语调降了下来,有些忐忑,可心里还是委屈的厉害。 “你曾说,若我要来赐婚圣旨,你便与我成婚的,那成婚前,我与你培养培养感情有什么错处?” 宁怀昭挪开眼睛,声音清淡,没什么起伏:“那便等小郡主将圣旨拿来,再与本王培养感情也不迟。” 迟挽月咬唇,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一双眸子盯着宁怀昭的脸,似要看出什么来:“你分明知道,这圣旨没那么好拿的,我需细细筹划,步步为营,方能求来。” 宁怀昭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却半分没有进到眼睛里去。 “这是小郡主夸下的海口,同本王有何干系?小郡主有在本王府里放烟花炮仗的心思,倒不如回去仔细想想,这圣旨你能否求得来。” “我定能求来!”迟挽月昂首挺胸,倒是十分笃定,顿了顿,又开口,声音有些低:“只是需要些时日。” 宁怀昭不说话,静静地让下人添茶,茶盖拨过瓷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清隽的眉眼在茶水袅袅中模糊,就像他的心一样。 迟挽月摸不到也看不透。 今日的宁怀昭似乎与之前格外不同,多了许多冷淡疏离,仿佛决心要与她撇清干系一样。 “我一日瞧不见阿昭,便心里发慌,就想日日见到,心里才安生。” 宁怀昭拨动茶盖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迟挽月。 脆生生的小姑娘委屈的红了眼眶,直勾勾的看着他,带了几分惶恐不安。 宁怀昭放开茶盖,摊开的手掌缓缓握紧,藏在袖中。 “那小郡主可否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迟挽月连忙点头:“好,你问。” “本王自小久居深宫,八岁那年便前往封地,此间十余年从未回过长京,与小郡主更是没什么交集,不知小郡主如何对本王情根深种?” 这问题,迟挽月也想过。 若宁怀昭真的问起来,她应该据实以告还是先编个瞎话。 ------------ 第15章 疯子与疯子的博弈 她自己都觉得那些做游魂的经历匪夷所思,还不如瞎话真实可信。 可现如今,宁怀昭如此这般,她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我说的话,或许阿昭会不相信,可都是真实发生的,我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 “是阿昭救了我,我才……” 宁怀昭轻呵一声:“本王这德行,只会杀人,可不记得救过什么人。小郡主若费尽心思编瞎话,这话便也不用说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阿昭。” 迟挽月伸手去拉宁怀昭,他扬手避开,目光如炬。 撑着头,宁怀昭微抬下巴,示意迟挽月向后看去。 迟挽月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后面绑了个人,血淋淋的。 她方才的心思都在宁怀昭身上,半点都没看见。 “瞧见了吗?这人便是昨晚行刺本王的刺客,只剩下这么一个活口。” “秋风。” “主子。” “去,将他的心剖出来,本王倒想看看人心是什么样子,跳动起来又是何等场面。” “是!” 秋风应下,一秒都没有迟疑的执行他的命令。 匕首刺进去,鲜红的血流出来,衬在黑色夜行衣上,再滚落至鞋尖,像是一弯不断流的小溪水,血流又长又细。 秋风面不改色的将心脏托在宁怀昭眼前,竟还在微弱的跳动。 这场景,饶是入府几年的侍卫都经受不住。 宁怀昭半垂着眼睛,唇角挑了一个弧度,笑的随意倦怠:“原是这般模样,小郡主可曾见过?” 迟挽月捏紧了衣角,小脸微微发白。 她自重生以来,行事作风凌厉了不少,也从不手下留情,可做到宁怀昭这种程度的,让她有些头脑发蒙。 宁怀昭笑的越发灿烂,凤眸里却一片荒凉:“本王见多了也做多了这种勾当,与小郡主不是一路人,若你真要与本王成婚,日后少不得要看见这些场面,届时……” 话还没说完,迟挽月突然抽了腰间弯刀,将那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挑在半空,一刀便割成了两半,鲜血溅在她脸上,染红了一片白净。 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闪过惊愕。 宁怀昭敛了笑,缓缓的抿紧了唇,低眸看向迟挽月还在发抖的手,目光触及腕上那半圈红痕,蓦然变得阴沉。 迟挽月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语气坚定:“若阿昭如此,我也愿做你的刀剑,若阿昭身在地狱,我便愿与你同堕地狱!” 宁怀昭袖中的手握的越发紧,想起昨晚遇见的老侯爷,如此护佑着自己的女儿。 说来可笑,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他,还是当朝威远侯娇宠着的幺女,他应当毫不犹豫的接下才是。 毕竟威远侯的势力对他大有裨益,哪怕是不喜欢,他也必能哄的迟挽月欢欢喜喜的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整个侯府。 可每次面对迟挽月,他心底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能是她,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她该有的,本就是一个明媚灿烂的人生,而不是与他一起沉入淤泥,痛苦沉沦。 宁怀昭的手掌慢慢松开,眸子里的神色越发冷,如同冬日寒霜。 “小郡主这普慈济世的胸怀还是用在别处吧,本王不需要!” 说完,他便站起身要走,迟挽月伸手去拉他,被他挣开,手腕脱力,疼的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宁怀昭瞳仁紧缩,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迟挽月抬眼,正看见他瞧着自己的手腕,神色紧绷,眸间覆了一层阴霾。 或许,阿昭对她并不是半分心动都没有? 那她便豁出去一试。 宁怀昭抬眼瞧见迟挽月的神色,忙敛了神思,心间掠起一层被撞破的羞恼,扬声道:“秋林秋风,送小郡主回去。吩咐下去,往后谁再让她入了王府,本王严惩不怠!” “是!” 秋林秋风应下,想要请迟挽月回去。 一回头,人没了。 秋林:“小郡主还有瞬移的本事?” 秋风:“瞎了你的眼,看高台。” 这话一同进了宁怀昭的耳朵,转头看去。 迟挽月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站在边上,提着裙角,一副随时要往下跳的模样。 那高台有三四层楼高,若真跳下来,不死也残。 宁怀昭绷紧下颚,嗓音沉沉:“迟挽月,下来!” 迟挽月倔强的扬高了小脸:“我不!宁怀昭,你也给我听好了,我今日从这高台上跳下去,你若接住我,往后便再也别想甩开我了,若你……” 小姑娘的声音顿了顿,看着很不愿说出第二个可能性,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许:“若你没接住我,我必然不会再缠着你,今日我死也好,残也罢,都与你没半点关系!” 宁怀昭的神情越发阴鸷可怖,像是压了满天的乌云。 “威胁本王?迟挽月,你可真有能耐!” 迟挽月噘了噘小嘴儿,声音里也有几分不确定:“你在意我才是威胁,你若不在意,那便不是。” “你的死活与本王何干?” 宁怀昭甩了袖子,转身欲走。 云雀从侯府脱身,便赶来了王府。 才刚走过来,与宁怀昭打了个照面,便瞧见迟挽月从高台上跳下来,裙角被风吹起,扬在半空,像是一朵被风吹开的花。 “郡主!” 云雀心神俱裂,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宁怀昭神色突变,身形快如鬼魅,白色袍角翻飞层叠,在空气里留下片片残影。 只差半米,迟挽月就会摔在地上。 宁怀昭接了她,做了她的垫背,白袍染上尘埃,被迟挽月层层叠叠的百褶纱裙压在底下,重叠掩映。 他气急了,眉眼俱拢上了一层深沉厚重的怒意,眼周赤红,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伸手捏着迟挽月的两腮,用了力气:“迟挽月,不要命了?” 迟挽月却笑嘻嘻的伸手去捧宁怀昭的脸,眼睛弯成了月牙:“阿昭还是在意我对不对?不然怎么会受我威胁?” 宁怀昭气的头脑发昏,牙齿咬的咯嘣响,连手上的力气都跟着重了几分:“本王是怕你死在王府,没法同老侯爷交代!” ------------ 第16章 是阿昭对我的关爱 迟挽月才不听他这些话,欢欢喜喜的抱着他的脖子:“我不管,反正阿昭接住我了,往后我还是要日日缠着你,休想甩开我。” 她这没心没肺,完全不听人言的模样把宁怀昭给气的够呛,推开她便起身离开,脸色阴沉的像是即将下雨的天。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连忙起身跟上:“阿昭,你等等我。” 宁怀昭心情不佳,硬邦邦的扔下了两个字:“拦着。” 秋风陡然转身,站在迟挽月面前,抬手阻拦,一张冷脸铁面无私:“小郡主止步。” 秋风的功夫不同于别的侍卫,他能保证在不伤害迟挽月的情况下将她拦住,迟挽月没有了半点法子,眼睁睁的看着宁怀昭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尖的失落一点点的被放大至无数倍。 宁怀昭抬脚进了自己的书房,脚步顿了顿,扬声道:“秋林。” 秋林连忙跟了进去,还未出声,一个小瓷瓶便扔了过来。 他本能接住,看了一眼,是雪莲膏,活血祛瘀。 宁怀昭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搅扰了一室的平静:“将这瓶雪莲膏给迟挽月,遣她回府。” “另,查查谁在府门口伤了她的腕子,罚十杖。” 秋林连忙应下:“是。” 他退出房间,将小瓷瓶交给了迟挽月,比起来秋风那张面瘫脸,表情倒是生动许多。 “小郡主,今日我家主子心思繁乱,您还是先回侯府,改日再来。” 迟挽月伸手接下,垂着眼睛没说话,瞧着有些丧气。 秋风转身离开,秋林跟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向迟挽月,唇角扬起一抹笑,放荡不羁的厉害:“小郡主,方才我家主子说谁伤了您的腕子,让我罚他十杖,您可否告知是谁啊?省得我去查了不是?” 迟挽月本来有些失落的心又猛然活络了起来,眼睛一亮。 她知道秋林真正的用意并不是问出那人,而是透露出宁怀昭是在意她的。 “你为何如此?” 秋林笑了笑,手遮额头,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声音慵懒松散,像个浪子。 “我只是觉得能把我家主子那颗毒白菜当成宝贝的人,普天之下也唯有小郡主了,若是错过了,那恐怕主子的婚事此生无望喽。” 前面的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步子,等他说完才开口:“秋林。” “来了来了。” 秋林提脚跟上,只留下在原地看着瓷瓶傻笑的迟挽月。 明明动心了就是不承认,阿昭可真是傲娇的厉害。 管他呢,明日再来! 迟挽月转身出了王府,这回,连步子都欢快了许多。 云雀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郡主,你方才可要吓死奴婢了。”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宽心宽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云雀苦了一张小脸,随着她上了马车:“那是因为王爷心软了,接住了您,若是不接呢?” 迟挽月眼睛一亮,看向云雀:“你也觉得阿昭心软了是不是?” 云雀:“……” 这是重点吗? “郡主,我是在说您的安全问题。” 迟挽月打开雪莲膏闻了闻,涂抹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意的开口道:“我跳下来的时候用了功夫的,就算阿昭不接我,我也不会受伤的。” 虽然她想用这种方式探一探宁怀昭的心意,可不会傻到真的伤害自己。 若是真的死了残了,往后还怎么与宁怀昭长长久久? 闻言,云雀这才放下心来:“您心里有数就好,奴婢生怕您真的做了傻事。” 迟挽月的心情格外好,把雪莲膏小心放好,闻了闻手腕上淡淡的香气,随后把手腕凑近云雀的鼻端,还用手扇了扇风:“云雀,你闻到了什么?” 云雀耸了耸鼻尖:“香气。” 迟挽月摇头:“不对,再猜。” 云雀又闻了闻,语气有些迟疑:“确实是香气啊。” 迟挽月笑的眼睛弯弯的,高兴的像个傻子似的:“是爱呀,是阿昭对我的关爱。” 云雀:“……” 自从郡主给晋王下聘以来,是越发的不正常了。 “对了,我走之后,府里都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府医帮裴侍郎问诊后,老侯爷就派人送回去了,说裴侍郎痴缠郡主,有损郡主清誉,这次就是个小小的教训,若是以后敢再来,腿打断。” 迟挽月听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爹。” 云雀也跟着附和:“那是自然,侯爷如此疼爱郡主,怎么会让郡主受了委屈?” 迟挽月连连点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种瞎话都编的出来。” “郡主,奴婢可没说老侯爷编瞎话。”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里笑出了泪花,心里却满满的感动与愧疚。 她前世怎么会这么蠢?居然为了一个狗东西和对自己这么好的爹翻脸? 现在想来,她被裴彦所负,扔进山间去喂野狗都是她轻信外人的报应。 看迟挽月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云雀忍不住探头去看:“郡主,您在想什么?” 迟挽月看了云雀一眼,前世,云雀因为护着她,被生生殴打致死,也被扔去了山间,她却两日后才得知,得知以后竟然连替她收尸都做不到。 “云雀,往后我给你找个好夫家,送你十车嫁妆送你出嫁好不好?” 云雀被她说的脸都红了:“郡主说什么呢?奴婢没想过嫁人,就想一辈子都跟着郡主。” 迟挽月没再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 马车停了以后,她便下了马车朝着侯府里走去,没看见在不远处的拐角也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是程婉,看着迟挽月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迟挽月可真是不检点,到处勾搭男人。” 她的贴身丫鬟迎簪也跟着附和:“小姐,您不是想报仇吗?咱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程婉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迟挽月大张旗鼓的给晋王下聘,还多次纠缠,若是晋王知道她还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按照晋王的性子,怎么能受这等屈辱?” 迎簪的脸上露出一抹刻薄狡诈,明明是与云雀一般的年纪,却没有少女的明媚鲜亮,反而是一脸的阴狠尖酸。 相由心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婉心里略一思索,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那个裴彦与迟挽月的情史人尽皆知,他又处处纠缠,若是说烈女怕郎缠,迟挽月回心转意了,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姐说的对,这样一来,就不由得晋王不信了。” “行啊你迎簪,心思缜密了不少嘛。” 迎簪微微低头,脸上露出欢喜:“谢小姐夸赞。” “你回头送给迟青柳一份拜帖,就说我约她一同品茶赏花。” 迎簪不由得抬头看向她:“小姐这是何意?” ------------ 第17章 咱们换个男人不行吗? 程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声音轻飘飘的:“迟青柳和迟挽月的关系不怎么样,既然有现成的人,咱们多什么手?” 到时候就算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小姐高招,奴婢甘拜下风。” 程婉被她捧的有点飘,头颅扬的又高了几分,像是一只骄傲的下蛋母鸡:“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是。” “回府。” 马车逐渐行远,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侯府内。 迟挽月刚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威远侯正襟危坐,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迟挽月转身就想跑,没来得及。 “站住。” 迟瑞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徐徐传来,让迟挽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陪着笑脸:“爹。” 迟瑞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我看你眼里心里就剩下晋王了。” 那个小王八羔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竟然把他的小阿宝迷的神魂颠倒的,比之裴彦更甚。 迟挽月连忙走过去,殷勤的给他捶腿:“说什么呢爹?您在我心里天下第一重要,谁也比不上。” 迟瑞看了她一眼,忽然皱着五官,恨铁不成钢:“我说阿宝啊,咱们换个男人不行吗?” “我这不是换了吗?宁怀昭啊爹。” “你别给我打岔,那宁怀昭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召他回来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你当真觉得你能与他成就美事?” 迟挽月抬头看向迟瑞:“爹,若是我能让皇上亲口赐婚呢?” 迟瑞一愣:“圣上怎么会赐婚给你们?他只怕这姻亲威胁了帝位。” 迟挽月停下动作,站起身给迟瑞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知道不容易,现下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你想什么办法?你如今天天都和宁怀昭厮混,若是皇上知道了,别说赐婚了,将你许给别人又或是和亲远嫁都未可知。” “我的好阿宝啊,咱们换一棵树吊一吊不行吗?” 迟瑞说的这些话,迟挽月当然也都知道,但是,涉及侯府与迟家军,皇帝必然有所顾忌,不会那么轻易将她指婚。 而这段时间正是她要好好利用谋划的,她日日缠着宁怀昭除了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外,也是给世人看的。 那些世家大族就算再贪图侯府的势力,也不得不考虑她的名声与家族颜面,就算皇上赐婚,他们也会有所顾虑。 迟挽月蹲下身下,枕着迟瑞的腿开口:“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这次不是闹着玩的,我想的很清楚,除了宁怀昭,我谁也不要。” “爹,我也想像你和娘一样,两个人相爱相守,如果嫁的人不是我想嫁的,那婚姻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她抬起头,看向迟瑞的眼睛:“我们这些世家贵女的婚事通常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我就想任性一回,我只想嫁给宁怀昭,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可若不让我试试,我不甘心。” 迟瑞被她这番话说的有些动容,眼里似乎有光点闪烁。 他还以为迟挽月这次又是像裴彦一样那么胡闹,可没想到她竟然想了那么多。 伸手摸了摸迟挽月的头,迟瑞叹了口气,终于是松了口:“阿宝,真的想好了?” “嗯,想好了。” 迟瑞深呼吸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女儿长大了,不是那个胡闹的小阿宝了,爹爹很欣慰。” “阿宝若是真的喜欢,便放手去做,有什么事,爹给你担着,天塌不下来!” 迟挽月的眼里出现泪光,吸了吸鼻子:“还是爹最疼我,之前都是女儿不懂事,还把爹气病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爹之前阻拦你,是因为你一门心思的要嫁给裴彦,什么都没想好,另外,裴彦虽表面和气,可内里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爹瞧着他颇有心机,日后定会负了你啊。” 迟挽月点头:“之前都是我识人不清,现在已经看清他的嘴脸了。” 迟瑞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爹,你上次提到的发生在宁怀昭身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什么?我想多了解一些。” 听起来她这么问,迟瑞的脸上除了缅怀与不忍之外,竟也出现了一抹难得的惊惶。 “晋王出生那天,明明是白天,外面却黑漆漆的,天空都像是蒙了一层黑布,天上不停的打雷闪电,那场雨下的又大又急,险些把长京都给淹了。” “长京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司命监上奏说有灾星妖邪降临,恰逢晋王出生,他不哭也不闹,才刚出生,一双蓝眼睛竟滴溜溜的转,看的在场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皇上秘密指示稳婆将刚出生的晋王掐死,可没想到,那稳婆还没动手,便被雷给劈死了。” “司命监说晋王命硬,虽带灾祸,但不可杀,皇上没了法子,就将晋王和杨妃一同关进了冷宫。” “宫中的人最是势利眼,没人在意一个失宠的妃子和皇子的死活,加上畏惧晋王,那儿的宫人很懈怠,不给什么吃的不说,还都是剩饭剩菜。” “那样的生活,是个人都会疯,杨妃怨恨他,认为是他毁了自己的一生,听说,冷宫里,孩子整日整夜的啼哭,还能听见杨妃发疯的声音。” 迟瑞顿了顿,看向迟挽月。 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只是听一听,就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窒息的厉害,可是,宁怀昭尚在襁褓的时候就被这么对待。 他长这么大,到底受了多少苦? “后……后来呢?” 迟挽月的声音颤抖嘶哑,有些不忍再听,却又不得不听。 老侯爷叹了一口气,擦了擦迟挽月的眼泪,缓缓开口:“阿宝,就算爹不说,你应该也能想到。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就算晋王没有饿死病死,杨妃也必然动过杀心,可他活下来了,所有人越发觉得他是个妖孽。” “皇上也惊恐万状,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便又起了杀心,无一例外,所有明里暗里去害他的人竟都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死法横尸,偏偏他,活的好好的。” ------------ 第18章 急火攻心 迟瑞似乎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脸上也出现了诸多不忍:“我曾经见过他一次,是他偷溜出了冷宫,七八岁的男孩瘦弱的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脸上和身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青紫,看起来实在是可怜的很,唯有那双湖蓝色眼睛,闪着倔强和不屈。” “他当时被宫中其他皇子欺负,我看着不忍,也怕那些皇子招致灾祸,便救了他,送他回了冷宫。” “听说当晚,他便被罚跪在冷宫的院子里,那晚下了第一场雪,冷的要命,我听说的时候,便想过去看一眼,雪地里,那孩子冻得意识模糊,蜷缩在一起,像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地上还都是血。” “我将他放在屋檐下,留了一床厚被子,没敢久留。再后来,便听说皇上将他潦草封王,下放封地,非有召不得回。” 顿了顿,迟瑞的声音很轻:“可能,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当时也心生惧意了吧。” 迟挽月听完,唇瓣已经被自己给咬破了,哭的泣不成声,揪着胸口的衣服,声音都是哑的:“爹,我心疼,心疼死了,他为什么要遭受那么大的苦难?明明不是他的错。” 迟瑞看向迟挽月,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冷汗涔涔,伸手一摸,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湿透了。 迟瑞大惊,如今,他才是真的相信迟挽月对宁怀昭用情至深,不然何至于此? “阿宝,你缓一缓,别激动。” 迟瑞看她这个样子有点慌,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调子急促紧张。 迟挽月伸手接过去,手竟然颤的连杯子都端不稳,差点掉在地上。 幸好迟瑞动作快,把杯子接在了手里。 迟挽月竟然昏了过去。 “阿宝,阿宝。”迟瑞的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慌张,连忙喊道:“来人,来人,快去请府医。” 迟挽月被送回寝房,房间里静悄悄的,府医正在给她诊脉,迟瑞屏息凝神,盯着府医的表情,神色紧绷。 “怎么样?” 府医放下诊脉的手:“无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让郡主喝下便是。” “好好好你快开,让人去抓药煎药。” 府医点了点头,落笔写方子。 迟瑞转头看着床上的迟挽月,被自责的情绪席卷:“怪我,不应该说的那么详实。” 他没想到阿宝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让他不由得开始担忧。 若是真的跟宁怀昭在一起了,往后的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若是阻拦,怕也是不行,况且阿宝这性子,他也拦不住。 床上的迟挽月缓缓的睁开了眼,声音有些虚弱:“爹。” 迟瑞连忙坐在床边,脸上都是关切:“阿宝,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爹,我没事。” “怎么没事?阿宝,你真是要吓死爹了,你方才脸色苍白,都晕过去了。” “许多情绪一时涌上心头,没来得及疏解罢了。” 迟瑞始终拧着眉头,眼里都是担忧,忽然拍了一下大腿:“阿宝,你等着,爹非得把宁怀昭给拎过来,让他瞧瞧你这模样,看他还敢不敢说我的好阿宝是虚情假意。” 迟挽月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间,说话也有些迟疑:“爹,你都知道啊?” 迟瑞的脸色不好看:“自然知道。” 他只是耐着性子没插手罢了,可如今阿宝不过因为听了他的往事便昏了过去,这口气,他咽不下! 看迟瑞真有这想法,迟挽月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爹,你别去,我不想让他担心。” 迟瑞冷哼了一声:“你这丫头,耍小手段的时候生怕宁怀昭不知道,这真病了,反而不愿意让他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迟挽月被这话噎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 “那……那我就算想让他担心,也不是现在,等我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去卖卖可怜多好啊。” “你看他到那个时候还信不信你,倒不如爹现在就去把他拎过来,扔你床头,亲眼看看你对他有多么情深义重。” “别,爹,你不许去!” 说着话,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疼的迟瑞连忙坐了回去:“爹不去爹不去,阿宝,你且缓着点。” 迟挽月被迟瑞扶着坐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 “爹,阿昭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去青州又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让他轻易相信人,给出一片真心,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 迟瑞还想说什么,被迟挽月给打断了:“爹,你就放心吧,你的女儿这么讨人喜欢,你还担心我打动不了他吗?” 迟瑞看着迟挽月略带苍白的笑,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连忙开口道:“行了,爹知道了,你快休息休息,别说话了,我去让小厨房给你煎药。” 迟挽月点了点头,看着迟瑞走出去,脸上的笑容才收回去,缓缓的翻了一个身,伸手揪住胸口处的被子,口中喃喃:“阿昭。” 原来,她重生归来的一个晚上,梦中的场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他的那些哭嚎哀求,还有被亲生母亲虐待的场景,也是真的。 迟挽月慢慢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发间被淹没。 第二日,晋王府仍旧大门紧闭,只是,眼看着红日高悬,都没有人来闹腾。 宁怀昭坐在书房里,目光落在桌案的书上,可心思已然落在了别处。 他是否昨日做的太过了?所以小姑娘心生畏惧,亦或是被他寒了心,便不来了。 呵,不来便不来,他落得清净。 可她分明抱着他说绝不会放手,现如今却食言而肥。 他果然不应该轻信一个小姑娘的话,怕都是一时兴起罢了。 宁怀昭抿紧了唇,眸中神色变换,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转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心思乱的厉害,扬声喊了一句:“秋风。” 闻言,秋风推门而入,拱手道:“主子。” “几时了?” “将近午时,膳食已经备好,主子是否前往膳厅?” 宁怀昭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言笑晏晏的小脸来,小姑娘声音清脆的说要日日来陪他用膳,坚持了没几天便没了声息。 眼睛里窜上一道凉意,衬着湖蓝色的冷色调,看的人心生胆寒,却像是耍小孩子脾气一般,语气颇为不好。 “不吃了,撤了。” 秋风看了一眼宁怀昭,语气有些担忧:“主子,您没用早膳,若午膳……” 宁怀昭掀了掀眼皮子,冷意更甚。 秋风不敢直视,连忙应下:“是。” 正要退出去,宁怀昭的声音再度响起。 ------------ 第19章 淮河江畔满庭芳 “告诉门房,打开大门,透透气,闷得厉害。” “是。” 秋风退出去,秋林连忙凑了上来,一脸的幸灾乐祸:“被主子训了?” 秋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秋林摸了摸鼻子,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声音吊儿郎当的:“今日主子气不顺,怕是因为没见着那位小郡主。” 秋风始终没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希望那位小郡主不是一时兴起。” 秋林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管不顾的来招惹了主子,主子没动心便还好。 可如今这情形,主子分明是有了心思的,若她真退缩了,放弃了,主子便再受一次伤害。 “若真是如此啊,我敢保证那小郡主此生都再找不到一个好夫婿。” 找了他也会搅黄。 秋林的唇角勾着笑,眼底却藏着寒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又过了两个时辰,桌案上的那本书翻开的仍旧是那一页。 宁怀昭心里烦闷的厉害,拧紧了眉尖,将书扔在了一边,差点碰倒了桌子角放置的面具。 伸手拿起狼面具,宁怀昭脑海便浮现出迟挽月戴着猫面具冲着他“嗷呜”的时候,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宁怀昭伸手把狼面具戴上,不过才几秒钟,秋林推门而进,混着他的声音。 平日里放荡不羁的语气多了几分敬畏:“主子。” 宁怀昭慌忙把面具摘下,像是一个被抓住做坏事的孩子,眉宇间染上一层愠怒:“连规矩都忘了?” 秋林连忙拱手:“属下知错,只是,接到了侯府的口信,属下不敢耽搁,便莽撞了些。” 他性子活络,知道这么说,宁怀昭大概率不会再与他计较。 果然,宁怀昭的神情缓和了许多:“说什么了?” “说是酉时三刻,约您在淮河江畔的满庭芳见面。” “嗯,下去吧。” 冷冷淡淡的一声,看着没什么情绪,可是却能瞧出来宁怀昭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秋林抬头看了一眼,试探性的开口:“主子,那宫里……” 听他提起,宁怀昭的眸子浮上一层凉意:“就说本王身子不适。” 秋林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梢,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是,那属下便派人去知会一声。” “嗯。” 从宁怀昭回京,皇上已经召了他两次,第一次,宁怀昭说刚回京,舟车劳顿,这一次又说身体不适。 宁怀昭想起来那个住在宫中的所谓的父皇,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想当年,杨妃在世的时候,求了他那么多次,让他来冷宫看看,他没有一次应允。 宁怀昭那时候还对父母的爱抱有幻想,所以他不管不顾的跑出了冷宫,拦了銮驾,把额头都磕烂了,只求他去冷宫看看杨妃。 结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他如看一只跗骨之蛆,厌恶至极,让人将他拉下去,差点生生打死。 回到冷宫,本以为能得到杨妃的爱怜,却又被她打骂了一番。 从那之后,宁怀昭再也没有叫过她母妃,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父爱母爱的幻想。 忆起往事,宁怀昭忍不住捏紧了手指,却只听得“咔哒”一声。 他连忙松手,低头看去,手里的狼面具竟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纹。 宁怀昭拧眉,把面具凑近眼前看了看,那道裂纹足有两个指节长。 拇指指腹摩擦了几下,宁怀昭的唇抿的更紧了些。 * 淮河江畔的满庭芳灯火通明,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满庭芳指的是淮河江畔的整个区域,这里有情投意合的小情侣,也有世家公子来寻欢作乐。 淮河上有几艘画舫,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迟挽月来的时候便看见一艘画舫上挂着一盏红灯笼,这便是给她的信号。 她停住脚步,看向旁边的云雀,虚弱的声音里还是带了几分雀跃欢喜。 “云雀,你瞧瞧,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云雀忍不住笑她:“郡主,这一路上你都问了奴婢多少回了,你就放心吧,无论是衣裳,配饰,还是妆容都十分好看,晋王看见定然要看呆的。” 迟挽月弯着眼睛笑,一派娇俏:“这是阿昭头一回约我出门,当然要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云雀看她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是是,您一听说王爷约您,便连病也顾不上了,您这身子可还虚着呢,若是今晚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没事,阿昭约我,我病都好了一大半了。” 迟挽月说着话,便朝着画舫走了过去。 云雀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撇了撇唇。 出门的时候还用胭脂掩盖苍白的脸色,分明还不舒服着呢,偏偏一定要赴约。 有情人的事情,她真是搞不懂。 而在不远处的另外一艘画舫上,裴彦就坐在里面,因为白天受了伤的缘故,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靠着桌子,还咳嗽了几声。 跟随他而来的书童吟墨散开披风披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画舫,不解的开口:“大人,您不是一直都想与小郡主重修旧好吗?怎么如今她约您,您反而避而不见了呢?” 裴彦又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对面画舫,眼中光影明灭,神色恍惚的看不太分明。 他还没说话,吟墨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之前小郡主每次闹脾气,大人便哄一哄,可等小郡主闹得太过了,大人便不见她,她却上赶着来求和了,大人您说过,这一招是欲擒故纵。” 吟墨说的兴致勃勃,以为这次猜中了主子的心思。 裴彦却摇了摇头:“不是。” 往前,他对待迟挽月确实像放风筝一样,对她若即若离,纵容却不过度,也正因为如此,迟挽月就像是他手中的风筝,再娇纵,线始终在他手中,他从未担心过。 可是这次,迟挽月的表现明显不同,她百般羞辱,始终没有好脸色,一点都不怕寒了自己的心。 眉眼笼罩了一层阴影,裴彦缓声开口:“我只是觉得她的变化太大,与此前不像同一个人,她现在似乎很恨我,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今天中午更是眼都不眨的让人打了我二十杖,一点后路都不留,怎么会突然求和?” ------------ 第20章 你抱紧一点 吟墨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会不会是小郡主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现下幡然悔悟,便回过头来讨好您了?” 裴彦的眼睛始终盯着对面的画舫,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出来,迟挽月不是赌气,而是动了真格。 吟墨看了一眼对面,微微俯身:“大人,小郡主都进去那么久了,若真是她约的您,您这么久不去是否不合适?” 裴彦沉默了几秒钟,站起身:“走,去看看。” 就在他准备转身出画舫的时候,云雀从对面的画舫里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人。 裴彦脚步一顿,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云雀竟然被人打晕,船头的人影扛着人便离开了,另一个人却进了画舫。 神色一凛,裴彦顿住脚步:“等等。” 吟墨也跟着停住脚步:“大人,怎么了?” 裴彦抿了抿唇:“找人去送茶水,探探画舫里的情况。” “是。” 此时,在画舫中,迟挽月有些神思不清,手脚发软,往后踉跄了几步,幸而没有坐空。 她坐在凳子上,扶着桌子,这会儿再怎么迟钝,她也知道自己中计了。 抬头扫视了一眼画舫,一眼便看见床头的香炉,袅袅白烟从香炉中徐徐上升。 迟挽月努力站起身,歪歪扭扭的走过去,抬手将香炉拂在了地上,踩碎了里面的生香。 她的头晕眩的越发厉害,腿软的站不住,往后倒过去的时候,倏然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气息滚烫灼热,却陌生。 “小美人,怎么了?不舒服?”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一个男人扶住了她,身材魁梧,脸庞黝黑,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毫不掩饰其中的垂涎,恶心的迟挽月想吐。 “滚!” 迟挽月伸手推他,但是全身没力气,根本就没办法撼动男人。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她如今更是手脚发软,根本逃不开。 迟挽月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云雀……” 男人笑的更加猥琐:“别担心,那个小美人,也一定会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就跟你一样。” 闻言,迟挽月更急了:“你们把她带去哪儿了?” 男人抱起来迟挽月,朝着床上走过去,语调急促:“美人,你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担心那个小丫头了,倒不如我们来快活快活。” 迟挽月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滚开!你敢碰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声音软软的,根本没有半分威慑力,加上手脚用不上力,她的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 男人将她放在床上,低着头便凑上去。 一张黝黑大脸在迟挽月眼中慢慢放大,她倏然摘了头上的簪子,朝着男人脖颈刺了过去。 没想到,男人的动作也很快,挡了一下,簪子从他的脖颈上划过,带来一阵刺痛。 男人捂着脖颈往后退了一步,放下手,手心里竟然还有血。 男人看了一眼迟挽月,目露凶光:“妈的,居然敢伤我!” 迟挽月的手酸软的难受,却努力的握紧簪子,撑起身子看向他,脸上带着倔强和狠辣,但说话却有气无力,硬生生折了一半气势:“你再敢碰我,我就算死,也一定拉你一同见阎王!” 她重生一次,绝不会再让自己经历被人夺走清白的噩梦。 男人冷笑了一声:“臭女人,等老子睡了你,看你还嘴硬!” 他伸手握住迟挽月的手腕,一用力,痛的迟挽月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簪子滑落床头,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扬手就要朝迟挽月脸上扇巴掌,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男人转头,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长剑冷光一闪,晃的他眼花,忍不住眯眼。 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人齐根斩断,鲜血飞溅,男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画舫。 迟挽月抬头看去,便看见了宁怀昭那张阴沉沉的脸,委屈与惧怕一同涌上心头,眸中泪花闪烁。 宁怀昭顾不上旁边打滚嚎叫的男人,目光落在迟挽月身上。 她头发凌乱,小脸红扑扑的,衣衫被人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白色的里衣。 这情景看的宁怀昭气血上涌,眸中泛着阵阵狠戾,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他连忙侧身挡住迟挽月,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声音冷的像是冰碴子一般:“秋风,把人绑了,带回王府。” “是!” 宁怀昭用披风裹住迟挽月,俯身把人抱进怀里。 迟挽月揪着他的衣襟,语调急切:“云雀,阿昭,云雀被人掳走了。” “小郡主莫要担忧,方才来的时候,我们撞上了那贼人,秋林已经跟上去了。” 闻言,迟挽月点了点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她此时大多数的恐惧都来自于前世,她方才被这个男人凑近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前世被人欺辱的画面,挥之不去,像是一条毒蛇,一点点的缠紧她,啃食她。 迟挽月窝在宁怀昭怀里,明明周身都是他的温度与气息,却还是不安的厉害,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阿昭……我……我害怕……你抱紧一点……” 一双湖蓝色眼睛结了一层冰霜,隐在背后的是点滴心疼与后怕。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宁怀昭收紧了手臂,把她整个人紧紧的圈在怀里,音色低哑,不知道压下了多少勃发的火气:“别怕,没事了。” 他的声音响在耳朵里,才终于让迟挽月有了点真实感,将她从恐惧中一点点抽离。 “阿昭……” 迟挽月突然嚎啕大哭,想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哭给他听。 听着她的哭声,宁怀昭竟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他揪紧眉心,声音更哑:“迟挽月,别哭。” 迟挽月哪儿肯停下来?她仿佛想把前世的那些恐惧也一并哭出来,在宁怀昭面前,将它们全部抛出。 抽痛越来越厉害,疼的宁怀昭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在烛火映照下,泛出莹润光泽。 ------------ 第21章 这画风不对吧? 他伸手,把迟挽月的小脸从怀中挖出来,低头堵上了她的唇。 哭声戛然而止。 迟挽月惊讶的瞳孔放大,在一片泪眼朦胧中,她看不清宁怀昭的神色,只在两人唇齿间啜泣。 她不哭了,那股子抽痛竟也没了,就像是从未来过。 宁怀昭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一眼迟挽月,那张被泪痕洇湿的小脸格外惹人心怜,美目微瞠,连眨动都忘了,泪珠挂在睫毛上,像是缀在树叶上的晨露。 喉咙动了动,宁怀昭又往下压了压唇,吻得更深。 小姑娘的唇香软清甜,惹得他步步逼近,不知餍足。 迟挽月只觉得自己胸腔的空气都被他给夺走了,口中全是宁怀昭的气息和味道,铺天盖地,将她团团围拢。 她有些透不过气,忍不住推了推宁怀昭的胸膛,口中崩出一声嘤咛。 宁怀昭这才放开了她,把人给按在了怀里,胸腔震动,他的声音哑的像是坏了的唱片机:“好好待着,不准哭了。” 迟挽月想说话,出口却是一个哭嗝。 迟挽月:“???” 这画风不对劲吧? 宁怀昭也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哭嗝懵了,回过神后,凤眸里卷起一层笑意,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诡异红光。 迟挽月羞的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自然没看见他眼中异样。 宁怀昭抱起迟挽月,朝着画舫外走去,带着她一路回了晋王府。 晋王府里灯火通明,侍卫有条不紊的巡夜时,便看见自家主子抱了个人回来。 虽然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但是看身量,肯定是个女人。 他们见过敢近主子身的女人只有迟挽月。 昨日,主子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今晚便将人抱回来了? 灯光照不见的暗影中,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说是不是主子白日里抹不开面子,到了晚上便难耐寂寞,把人给掳回来了?” 众人默。 按主子的性子,这说法,好有道理。 顿时,八卦在侍卫之间口耳相传,甚至开始下赌注,看两人今晚会不会同房而眠。 而两名当事人对比一无所知。 迟挽月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窝在宁怀昭怀里,声音细软,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阿昭,我想沐浴。” 宁怀昭抬脚踢开门,进了寝房,听见她的话,应了一声,随后将人放在榻上。 他垂眸看向迟挽月,小姑娘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想起来刚才她在自己怀里哭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着。 那种疼,他昨日里受了一遭,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患上了什么心疾。 可如今见到迟挽月,他才猜测,自己心疼的缘由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眼泪? 喉头滚了滚,宁怀昭忽然伸手捏住迟挽月的下巴,微微上抬。 迟挽月眸子瞪大,看着宁怀昭压下来的脸,还以为他又要亲自己,又紧张又期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几秒过后,她没等来宁怀昭的吻,居然听见他说:“迟挽月,哭给本王听听。” 迟挽月猛的睁开眼,本来萦绕心中不散的郁气和哭意竟然被他这句话打了个精光。 宁怀昭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没看见她哭,宁怀昭再次开口,这次语气强势了许多,语调压重:“哭!” 迟挽月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又打了个哭嗝。 她深度怀疑宁怀昭在故意说反话,不是都说越安慰越想哭吗? 他反其道而行之,她还真的哭不出来了。 又打了个哭嗝,迟挽月连忙捂住了唇,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宁怀昭。 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主子,香汤已经备好。” 宁怀昭皱了皱眉,放开了迟挽月,直起身子,吩咐道:“抬进来。” 房门打开,浴桶被抬进来,还有人提着水桶往里续水。 无一例外,全是王府里的侍卫。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心下嘀咕,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未在王府看见过女子,难道这偌大的王府,全都是男人? 这么想着,迟挽月便问出来了:“阿昭,你府上没有侍女吗?” 宁怀昭的目光挪回来看向她,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在王府里看见女人的身影。 他在皇宫看那些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已经看够了,惹人心烦,何况,也没女子敢在晋王府当差。 迟挽月吸了吸鼻子:“真好,省得我赶桃花了。” 宁怀昭的神色出现了一抹好笑:“小郡主多虑了,也只有你不知死活,敢往本王这儿跑。” 迟挽月就当他夸自己了。 “云雀呢?她在哪儿?有没有事?” 站在门口的秋风听见她的话,开口道:“小郡主放心,云雀姑娘一并被带回了王府,中了些许蒙汗药,还在昏睡。” “她安全,我就放心了。” 迟挽月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宁怀昭的声音:“你今日可有遣人与本王传过口信?” “没有,我上了画舫便觉得手脚发软,当时便知道是中计了。” 宁怀昭垂眼,眸中狠辣一闪而逝。 房中的侍卫都退了出去,宁怀昭抱起迟挽月,将她放在屏风后的浴桶旁边,叮嘱了一句:“本王会派侍卫在院子里守着,有什么事就遣侍卫去告诉本王。” 迟挽月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仰着小脸看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安:“阿昭,你要去哪儿?” 看她发红的眼眶,宁怀昭忍了好一会儿的手终是抚上了她的眼尾,轻缓的揉了揉。 “本王去看看抓回来的人。” 迟挽月点了点头,模样乖巧的招人疼的厉害。 宁怀昭的喉咙滚了滚,压下想将她堵在床上欺负的欲望,直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等宁怀昭离开,迟挽月呼出一口气,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才缓缓脱去衣服。 而宁怀昭出了寝房,朝着院子里走了几步,转头看了一眼房间,才沉下声开口:“人呢?” “在地牢。” 宁怀昭抬腿朝着地牢走过去。 地牢里,两个男人被绑在柱子上,其中一个断了一条胳膊。 ------------ 第22章可就太可惜了 看见宁怀昭下来,两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开始求饶:“王爷,王爷饶命啊,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位小郡主的身份,是有人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去那个画舫的。” 宁怀昭被他们吵的忍不住拧眉,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便全部噤声,谁也不敢直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宁怀昭抬脚,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灯光昏暗,照不明晰他的脸,浸在一片阴影里,瞧着可真是瘆人的很。 “说吧,谁指使你们的?” 宁怀昭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睛,拇指指腹从玉腰间玉佩上一下一下的拂过。 “王爷,我们兄弟就是街头的小混混,是一个女人找到了我们,她拿了一袋银子,说有人夺了她们小姐的心上人,让我们给她个教训,事后还会有好处。” “对对对,王爷明鉴啊,我们真的是受了别人的蒙骗,以为那就是个浪荡的女人。” 宁怀昭猛的抬眼,眼里竖起层层冰墙,动了凛冽的杀意。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箭矢,连弓箭都没用,瞧着似乎只是随手一掷,可那箭矢竟直直的扎进了男人的手心。 顿时,惨叫声起,在地牢里听着格外凄惨可怕。 另一个人看见这一幕,脸上都是恐惧,五官有些扭曲,重新开始求饶,声音都是颤的:“王爷,王爷饶命……小的就是一时贪财,小的一定改过自新,希望……王爷能给小的一个机会……” 宁怀昭轻呵了一声,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声音虽缓,却让人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说那个女人长什么样,若是找到了,说不定本王真能考虑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 男人脸色一怔,苦了脸:“她……她戴着面纱,我们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那你活着,对本王有什么用处,嗯?” 宁怀昭的语调慢悠悠的,一字一句,听着分明平实和缓,却仿佛字字都带着刀剑。 两个男人吓得脸色发白,像是刷了一层白漆似的,努力回想自己还能想出来什么线索。 事态紧急,还真就让那男人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开口:“王爷,王爷,小的想起来了,那人右边眉间有一颗红痣。” 宁怀昭看了一眼秋风,秋风拱手道:“属下马上派人去查。” 看着秋风出去,宁怀昭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步履不急不缓,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如玉公子模样,声音轻飘飘的:“剐了吧,一千刀,死了为止。” 听见这话,其中一个男人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另一个好歹还能求饶,声音已经不成调子:“王爷……王爷您说了饶小的一命的……” 宁怀昭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 高大英俊的男人蓦然回首,眉眼如画,像是泼墨里的山水一般悠远。 可这昏暗地牢中,烛火明灭,灯花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落在他的脸上,竟格外阴郁,像是地底爬上来的暗夜修罗。 宁怀昭掀了掀唇,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响在地牢里:“本王只说给你个机会,可没说定保你活命。” “你既求了,那便少剐两刀,这已是本王能给你的最大恩典了。” 说完以后,宁怀昭敛了唇角,眸中映入阵阵冷冽,耳边都是小姑娘那委屈的哭声。 不顾身后的哭求,宁怀昭抬脚便出了地牢。 他本想去迟挽月所在的院子,但是想起来自己刚从地牢出来,沾染了那里浓重的杀气与血腥气,便转了脚步,回了自己的寝房。 沐浴更衣过后,宁怀昭才去了迟挽月所在的院子。 看见他过来,侍卫连忙拱手:“王爷。” 宁怀昭看了一眼房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侍卫瞧见他的目光,连忙开口:“王爷,属下没听见什么声音,小郡主也未曾叫过人,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爷是否要进去看看?” 宁怀昭抿了抿唇角,觉得有些蹊跷,按照迟挽月的性子,若是收拾好了,就算不去找他,也定然会问上一句。 他抬脚走上前去,扣了扣房门:“小郡主。” 房内沉寂了几秒,迟挽月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细软乖巧:“我没事,阿昭不必担忧。” 宁怀昭拧眉,这声音听着没了活力,怎么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花似的? “既然如此,小郡主先歇下吧,本王会派人去知会老侯爷。” “好,多谢阿昭。” 宁怀昭眉目深敛,想说什么,但是念及男女有别,加上今日迟挽月遇到了此等祸事,还是让她自己静静吧。 “嗯,早些休息。” 宁怀昭说了这话以后,没听见里面再传出声音,便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察觉自己胸口一阵钝痛。 凤眸扩张,宁怀昭倏然转身,声音语调不似平常冷静,反而拔高了几分:“迟挽月。” 里面没声音,宁怀昭没了耐性,推门便入。 室内光影晃动,微风透过窗子吹动帘幔,像是轻摆腰身的舞姬。 宁怀昭目光逡巡,所到之处皆没有迟挽月的身影。 “迟挽月!” 宁怀昭又喊了一声,没听见应声,他再顾不得男女之防,抬脚便去了屏风后。 迟挽月泡在浴桶里,连头都没入了水中,一层玫瑰花瓣平铺在水面,只被她的发顶破开了一个口子。 宁怀昭眸里闪过一道凛意,抬手扫过屏风上的衣服,裹着迟挽月,将她从水里抱了出来。 迟挽月抬眼便看见宁怀昭那张染了愠怒的脸:“要寻死?” 没听见她回答,宁怀昭似乎更怒:“与其想不开,倒不如拿你那把弯刀将那贼人千刀万剐了,平日里不是张牙舞爪厉害的很吗?你就如此不惜命?” 迟挽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了天上的银河。 她方才沉入水中,只不过是想冷静冷静,思考一下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 好不容易复生,她才不会如此浪费生命。 可是宁怀昭既然误会了,那不利用利用,可就太可惜了。 ------------ 第23章 阿昭可是嫌弃我? 眸中泛上水花,迟挽月伸手抓住宁怀昭的衣服,撇了撇唇,声音带着哭腔:“阿昭,那个男人亲了我,我怎么都搓不干净,我怕阿昭嫌弃我。” 说着话,迟挽月垂眼,眼睛一眨,泪水便落了下来,宁怀昭被觉得心像是被灼了一下。 喉咙动了动,宁怀昭眸色深沉,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音色沉沉。 “亲哪儿了?” 迟挽月伸手捂住自己侧边脖颈,用力搓了几下,情绪有些失控:“这儿,他亲到了,亲到了,阿昭,他抱着我,说些污言秽语,我怎么都推不开,阿昭,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姑娘的泪水落的又凶又急,像是蓦然卷上来的江洪。 宁怀昭也不知道是想压下自己胸口那阵痛意,还是真的对迟挽月动了恻隐之心。 他一手抱着迟挽月,另一只手拉开迟挽月的手握在掌中,倾身上前去亲被她搓红了的地方,声音沉哑:“我亲了便都是我的痕迹,不准搓了。” 迟挽月傻愣愣的没动,只察觉宁怀昭的唇落在颈侧,一下又一下,轻柔若羽。 他的气息滚烫灼热,所做动作又太过亲密,加上此刻,迟挽月身上未着寸缕,她只觉得全身滚烫,像是在热汤里过了一遍。 颈侧酥酥痒痒的感觉不可忽视,拂过心尖,让她软了手脚,连整个身子都软在了宁怀昭怀里。 小姑娘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不仅不刺鼻,反而好闻的很,与他曾喝过的百年花雕酒一般,惹人沉醉,不思归路。 宁怀昭亲着亲着竟忘了初衷,薄唇下移,落在了迟挽月的锁骨处,惹得她瞳孔放大,双手猛的捏紧他的衣服,一声呜咽从嗓子里溢出。 这声呜咽惊醒了宁怀昭,他连忙直起头,看向迟挽月。 她脸上的水痕已经干了,小脸红的像是被热气熏过,双眼紧紧的闭着,睫毛颤动,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 宁怀昭抬手将迟挽月按入怀中,闭了闭眼睛,平息胸中的燥意。 迟挽月咬唇,慢慢的睁开眼睛,鼻息之间都是属于宁怀昭的气息,轻声喊了一句:“阿昭。” 宁怀昭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声音哑的像是着了火:“好好活着,莫要再想不开。” 迟挽月咬唇,眼里跃入星星点点的碎光,星河闪烁。 “阿昭如此,可是对我有了一点喜欢?” 宁怀昭抿唇,没说话。 迟挽月继续开口,声音有些低落:“阿昭可是嫌弃我?” “不是。”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落入耳朵里,让迟挽月笑弯了眼睛。 “那阿昭便是害羞了,若是羞于启齿,阿昭便亲亲我,我便知道阿昭喜爱我了。” 宁怀昭动作一顿,缓缓垂眼去看怀中的人。 迟挽月从他怀里出来,小脸被闷的更红,墨发凌乱了几分,一双秋水眸子雾蒙蒙的,犹如笼罩在江南烟雨中的群山。 宁怀昭岔开话题:“穿好衣服,莫要着凉。” 他把迟挽月放在床上,转身欲走,却被迟挽月扯住了衣袖。 “阿昭,你能否陪陪我?我害怕。” 宁怀昭站在原地没动,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慢慢的把他的袍角收入手心,声音更软更低,像是一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兽。 “我不贪心,只要今晚便好,阿昭可否应我一次?” 宁怀昭还是没说话。 迟挽月忍不住探头想看看他的表情,心里直打鼓,是不是阿昭看出来她是装的了? 也不知道沉默过去了多久,宁怀昭才开口:“本王应了,你先穿好衣服,” “好。” 迟挽月的声音都跟着跳跃了几分,听的宁怀昭似乎叹了一声,心里那口气顺了许多。 “本王先出去,换好了衣服你便叫我。” “好,我听阿昭的。” 他瞧不见迟挽月是什么表情,只听她的声音便能想出来,小姑娘一定是乖乖软软的坐在床上,仰着小脸看他,眼睛亮的像是天上闪烁的星子。 喉头滚动,凤眼里浮了一层情欲。 宁怀昭抬脚便往外走,脚步有些急促,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迟挽月在后头看着,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 宁怀昭出了房间,院子里清风拂面,带来少许凉意,总算是吹散了他眼睛里那股子焦躁。 房间里传来迟挽月的声音,他便转身进了房门。 迟挽月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宁怀昭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待你睡了本王再走。” 迟挽月想了想,忽然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边上的位置:“阿昭,你睡这儿。” 宁怀昭拧了拧眉梢,看了一眼空出来的半边床铺,声音清淡:“小郡主如此,是真不怕污了自己的名声。” “我不怕,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阿昭的。” 迟挽月盘着腿坐在床上,仰着小脸看向他,小脸红红的,声音虽软,却毋容置疑。 宁怀昭听她说这话说了不是一两次了,如今听见,依然觉得心里有波澜泛起。 抿了抿唇边,宁怀昭撩开袍角坐在了旁边,扬了扬下巴,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别扭,语气听着有些不好:“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睡觉。” 迟挽月也不生气,软软的应了一声,便趴在了床上,抬头看向宁怀昭。 他靠在床框上,双手抱臂,在闭目养神。 室内的烛火打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昏黄光影,柔化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和煦。 迟挽月的眼睛仔细描摹他的轮廓,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宁怀昭睁开眼睛,正对上她不加掩饰的目光。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不困了?” 迟挽月笑的眉眼弯弯,唇角的梨涡又加了几分甜美,说话的时候软软的,俨然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少女。 “我就是在想,阿昭长得这么好看,往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和阿昭一样好看。” 宁怀昭瞳孔放大了一秒钟,而后轻嗤了一声:“小郡主可真是语出惊人,怎么就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迟挽月撇了撇唇,声音小小的,嘟囔道:“我如今对你穷追不舍,你还要跑,若是我矜持,你岂不是早就跑没影了?” ------------ 第24章 生米煮成熟饭 宁怀昭扬眉看她:“后悔什么?” 迟挽月掀了掀眼皮子,伸手去勾宁怀昭的小手指:“后悔同意阿昭的条件,要赐婚圣旨了。” 宁怀昭瞳眸渐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沉默了几秒之后才开口:“既然后悔了,小郡主往后便离本王远些,莫要……” 话还没说完,迟挽月忽然凑了上来。 宁怀昭惊的反射性的张开手臂,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迟挽月紧紧的抱住了腰。 小姑娘窝在他怀里,仰着小脸,肌肤莹白如玉,像是官窑里烧铸出来的上好白瓷,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乌黑发亮,声音清脆软糯:“阿昭,要不然,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吧。” 宁怀昭一愣,心口没来由的一口闷气:“都哪里学来的不入流的法子?” 迟挽月又羞又恼,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受了刺激,说话有些口无遮拦:“谁让阿昭躲着我?既然我得不到阿昭的心,那先得到身也好,反正我不亏的。” 宁怀昭听到这话,百感交集,伸手捏住迟挽月的两腮,目光灼灼,像是掉入了一粒火种,只等东风一吹,便能火势燎原。 “迟挽月,本王是个正常男人,你别不知死活的勾我。” 迟挽月听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兜兜转转的进了耳朵里,便觉得心尖也跟着酥软发麻。 迟挽月没再说话,微微抬了头就亲上了宁怀昭的唇。 宁怀昭垂眸,小丫头乖巧听话的不行,闭着眼睛亲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他的唇瓣。 酥酥痒痒的,一阵邪火在体内乱窜,宁怀昭眸子里燃起了大火,像是火种掉入了蓬草中,噼里啪啦的烧起来,挡都挡不住。 他伸手圈住迟挽月的腰身,手臂用力,像是要把她给嵌在自己怀里一样。 唇瓣用力下压,用力的吮。 迟挽月只觉得自己的舌根都是麻的,唇珠被宁怀昭含在口中,也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口中和身上都是宁怀昭的气息和温度,她有些贪恋,忍不住伸手探进宁怀昭的衣襟。 本就欲火难耐,她的手还在胸口作乱,宁怀昭的呼吸像是停了几拍,而后变得更加急促,伸手按住迟挽月的手,吻得更深更狠,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吞下去似的。 迟挽月还是无法适应,小脸憋的通红,像是宫廷浓重的砖瓦红墙,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像是水上升起来的雾霭。 宁怀昭把迟挽月的手拿出来,声音哑的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不准闹!” 迟挽月被他按在怀里,声音娇媚,像是柔缓的小溪流一样。 “阿昭是不是怕碰了我,便再也没办法甩开我了?”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你便是这么想本王的?” “是。” 宁怀昭气结,居然还敢说是。 他不过是不想如此轻率要了她的身子罢了,小丫头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宁怀昭被这股子气冲昏了头脑,也没仔细想自己怎么就如此看重迟挽月。 “阿昭。” 迟挽月抬眼便看见宁怀昭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抬手去抚他的眉眼。 “阿昭。” 宁怀昭被她气的脑子疼,不想搭理她。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坏主意,精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她忽然收了手,趴在了宁怀昭怀里,声音很低,听起来闷闷的:“今天经此一遭,我有些害怕,我想,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别人算计失了清白,倒不如,我干脆把自己给了阿昭,这样,无论以后如何,阿昭得到的都是完完整整的我。” 话音刚落,迟挽月忽然被宁怀昭捏住了下巴,眼睛里侵入片片凉意和阴霾。 “本王会护好你,你想的那些事,永远不会发生!”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迟挽月,语调铿锵有力,也不知道在安慰迟挽月的同时是不是也在说服自己。 迟挽月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 压下心里的欢喜,迟挽月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阿昭说的可是真的?” 这时候,宁怀昭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 他沉默了几秒钟,脑子里闪现出今日他到画舫时候的景象。 那时候,他气的全身都是凛冽杀意,恨不得将那人送进地狱,让他受下比迟挽月深百倍千倍的痛苦与恐惧。 尤其是看见迟挽月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窟窿。 可他处境艰难,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更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就算他真的把迟挽月给拉进了淤泥,若有一天,迟挽月察觉他并非良人,失望离去。 到那时,他们二人又该何去何从? 他心思百转,看着迟挽月不说话。 迟挽月垂下眼睛,小脸上闪过失落的情绪:“我就知道阿昭是哄我开心的。” 宁怀昭垂眼,认命似的开口:“本王从不哄人,说护着你便一定护着你。” 迟挽月眼睛一亮:“那阿昭不躲我了?” 宁怀昭微愣,忽然反应了过来:“迟挽月,你是不是故意的?” 迟挽月心虚的移开眼睛,摇了摇头:“我没有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宁怀昭深呼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伸手把迟挽月放在了床上,一手给她拉上被子,直接盖住了那张笑的俏生生的小脸:“睡觉。” 迟挽月掀开被子,反手抓住宁怀昭:“阿昭你不准走。” 宁怀昭低头,迟挽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柔荑绵软,看起来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又细又软,滑嫩的像是上好的缎子。 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好像害怕他离开,手也抓的紧紧的。 心尖像是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宁怀昭不可自控的心软:“睡吧,本王守着你。” 迟挽月这才点了点头,放心的闭上眼睛。 看着她的睡颜,宁怀昭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往后靠在床框上,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是如何到了这般田地的。 他是不是被迟挽月给哄骗了? ------------ 第25章 没脑子的东西 又看了一眼迟挽月恬静的小脸,宁怀昭眼里迅疾的闪过了一抹笑意。 鬼丫头,本事不大,点子不少。 说到底,迟挽月还是抓住了宁怀昭对她的心软。 有些人,上心而不自知罢了。 这边是一片温馨和谐,可程婉那儿却是风起云涌。 程婉看见宁怀昭抱着迟挽月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失败了,气的脸色都青了,拍了一下栏杆便打算离开满庭芳。 但是人还没走出去,就被一个书童给拦下了。 程婉这会儿心情不好的厉害,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干什么?” 吟墨微微点头,模样倒是恭敬的很:“程小姐,我家大人有请。” 程婉皱眉:“你家大人是谁?” “刑部侍郎裴彦裴大人。” 程婉微微眯眼,原来是裴彦。 她本来就是想让宁怀昭来抓裴彦和迟挽月的奸,本来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才会额外找来了两个男人,想着若是捉奸计划失败,她就彻底让迟挽月失去清白,一了百了。 没想到,她竟然一直没看到裴彦上画舫,这才会让那两个男人进去。 可没想到,裴彦居然来了,来了却不去画舫,让自己的计划落空。 想到这儿,程婉气的一挥手,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可谓不狂妄。 “区区一个刑部侍郎,本小姐也是他配见的。” 说完以后,程婉抬脚欲走,身后的吟墨缓缓开口:“我家大人说了,若是程小姐不怕被晋王挟私报复,尽管离开。” 这话果然让程婉成功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吟墨,心下几番思量,这才不情不愿的转回身子:“带路吧。” 吟墨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程小姐请。” 程婉扬着头颅,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了满庭芳一处僻静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摆设奢华又低调,室内燃着袅袅香炉,白烟缕缕上升,蔓延在整个空间里。 是千年的沉香上品。 裴彦坐在小桌前,披着一件墨蓝色披风,正提着茶壶往茶杯里续水,时不时传出来几声咳嗽,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程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男人低眉敛目,瘦削清隽,一举一动不急不缓,倒是风雅的很。 她听说的关于裴彦的传闻里,还以为是一个不识诗书的莽夫,如今一看,倒是与他那些流传的事迹相差甚远。 她也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在百姓和迟挽月面前出那么大的丑,不惜失去面子也要求迟挽月回心转意。 看见她过来,裴彦看向她,缓缓的弯唇,眼睛里流光溢彩,犹如千金难买的琉璃碎。 这双眼睛竟让本不出色的五官也多了几分光彩,程婉不由得一时看愣了。 “程小姐,请坐。” 程婉回过神来,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懊恼,心道:可真是谣言害人。 她又怎么知道面前的裴彦非彼裴彦呢? 坐在他对面,程婉像是努力想找回自己的尊严一眼,始终像是一只骄傲的芦花鸡,高高的昂着头,语气也娇纵的厉害。 “裴彦,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画舫?你就甘心看着宁怀昭和迟挽月勾搭成奸?” 裴彦轻笑了一声,端起来茶桌上的杯子,放在唇边浅啜了一口,语气不急不缓,声音温和醇厚。 “既然程小姐不甘心,去破坏便是,何故要利用在下呢?” 程婉被他说的心虚,眼神乱飘,像是耍赖一样开口:“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你不要血口喷人,这祸根,本小姐不认。” 裴彦也不恼,掩唇咳嗽了几声。 “程小姐不认便不认吧,只是,你做的事情,晋王迟早都会查出来的,到那时,他可不会像你我一样,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喝茶了。” 提到了宁怀昭,程婉的眼睛里才出现了惧怕,手指不自觉的抠了抠桌子边,说话也没了底气。 “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妖孽罢了,能奈我何?” 裴彦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讥诮。 果真是个蠢蛋,不过刚好拿来利用利用,没脑子的东西利用起来更趁手。 “皇上本将他下放封地,本就打算父子此生再不相见,可皇上却亲自下了召令,让他回长京,甚至三催四请,想见他一面,你当真觉得他是一个无用的窝囊废,对你和程家造不成威胁吗?” 朝堂上的事情,程婉向来不太关心,这弯弯绕绕的事情,她也想不明白。 可是裴彦说的这些话,明面上都在传达给她一个信息。 如今的晋王今非昔比,得皇上倚重,不是他们程家可以与之相抗衡的。 程婉垂着眼睛,眼神四处游弋,想明白了之后,脸上浮了一层慌乱。 “但……但是送口信的人是迟青柳,跟我有什么关系?” “罪魁祸首是你不是吗?何况,我听说晋王还抓回去了两个男人,他们也跟你无关吗?” 裴彦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平静淡然,眼里却翻飞着层层锐利的精光,字字句句皆是咄咄逼人,要一步步的把程婉逼近自己编织的陷阱里。 “可我从始至终都没出面,那两个男人是由我的丫鬟去收买的。” 说着话,程婉看向迎簪,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里的慌乱怎么都遮不住。 迎簪突然被点名,有些心慌,但还是把目光落在了裴彦的脸上,而后移开,微微屈膝行礼:“确实是奴婢去做的,而且用了纱巾遮面,他们应是认不出的。” 裴彦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了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朝着她缓慢的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 迎簪看了一眼程婉,看到她点头以后才走过去,心里都是忐忑。 她走到裴彦面前,低眉顺眼。 裴彦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右边眉间的那颗红痣上,忽然扬了唇角,声音轻缓,却听的人从尾椎骨就升起来一阵凉意。 “这眉间红痣倒是挺特别的。” 迎簪瞬间白了脸,心里更加忐忑,连身子都跟着抖了。 裴彦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凑近些。” 迎簪吓得唇瓣都在跟着抖,求救一样的看向了程婉。 ------------ 第26章 你亲眼看见了? 但是程婉也早就六神无主,没了主意。 迎簪才刚刚倾身过去,裴彦伸手,微凉的指腹从她眉间红痣上划过,带来一阵颤栗。 忽然,裴彦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凛冽杀意,右手持了一把半个手掌长的薄刃,瞬间就抹了迎簪的脖子。 迎簪双眼睁大,瞳孔涣散,连呜咽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响。 程婉被吓得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捂着唇瓣尖叫,却骤然对上裴彦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的狠绝还没有散尽,闪烁着莹莹光影,像是雪夜里捕猎的狼。 她吓得骤然停住了叫声,屏住了呼吸。 裴彦看了一眼地上死了的迎簪,语气淡然平静,像是话家常一样,完全没有方才杀了一个人的自觉。 “她不死就是你死,你觉得我杀了她做的对不对,嗯?” 男人尾音上扬,却不自觉的压重。 程婉的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连意识都被人抽离了一样,嘴里喃喃:“对,对,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她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贱命一条,怎么比得上我?我可是,我可是兵部尚书的千金,是……是当朝贵妃的妹妹……” “你这么想,我很欣慰。” 裴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继续开口道:“她死了还不算完,你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程婉战战兢兢的看向他,肢体僵硬,声音发颤。 烛火幽幽,映照着男人一半的脸,灯花在他眸中燃烧。 裴彦的唇角微微折起,像是下了钩子的毒蝎子,泛着凛冽冷光,稍不留神便会被他勾住,无法逃脱。 程婉耳边响着男人的话,完全忘记了她是怎么走出去的,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迎簪的尸体,仿佛时刻在提醒她。 如果她不按照那个男人说的做,下一个躺在那儿的便是自己。 程婉犹如丢了魂,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等回过神,全身都像是被冰水浇了一遍似的,只觉得裴彦如同毒蛇之王一样可怕。 被他咬住,便是被吸血抽髓的命运。 程婉不知道的是,待自己走后,房间里走出另一个男人,顶着和裴彦一模一样的脸,却恭恭敬敬的朝着坐着的男人行礼,语调小心:“公子。” 男人轻笑,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这人皮面具我用着不错,往后,如有出门行走的必要,我便将就用着你这张脸了。” 裴彦头都不敢抬,偷偷的抬了抬眼皮子觑了一眼男人,恭敬应下:“是。” 抿了抿唇,裴彦又再次开口:“公子,您为何要救程家小姐?” 男人勾了勾唇角,手腕一倾,把手中的茶水泼了出去,声音温和轻缓:“人虽蠢,但好在她背后有程家,有贵妃。” 顿了顿,他的唇角扬的更高,眼里却淬了一层薄情:“我也想瞧瞧,那小郡主与宁怀昭的情意究竟几何。” 若是裴彦真的无法拉拢威远侯府,那这股势力便留不得,他可不喜欢为别人做嫁衣。 裴彦看了一眼面前儒雅病弱的男子,觉得后背都沁上了一层凉意,恭敬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 第二日清晨,迟挽月徐徐转醒,没看见宁怀昭,便自顾自的下了床,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云雀正坐在门口打盹,旁边还放着脸盆和毛巾。 迟挽月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雀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转头看向她,脸上带了欣喜:“郡主。” “郡主,你没事了吧?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我没事了,倒是你,昨晚被人掳走了,可有受伤?” 云雀连忙摇头:“郡主放心,奴婢没事。” “那就好。” “郡主,先洗漱吧。” 云雀端起来地上的脸盆,抬头看向迟挽月。 没看见宁怀昭的身影,迟挽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迟挽月抬头看向云雀,忽然问了一句:“云雀,昨日来传口信的那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从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以后,云雀就知道肯定是被人给设计了。 仔细想了想,云雀摇了摇头道:“就是一般模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迟挽月皱了皱眉头。 云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惊一乍的。 “对了郡主,奴婢想起来了,昨日我去外头的时候,正碰上二小姐,鬼鬼祟祟的,但奴婢不知道是否跟她有关系。” 迟挽月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冷意:“知道了,咱们收拾收拾,先回侯府再说。” “是。” 洗漱完了以后,迟挽月便出了院子,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侍卫都是暗桩,埋伏在王府各处,只有练武场能传来阵阵口号和喝彩声。 迟挽月不由得朝着练武场走了过去。 本以为能在那里看见宁怀昭,却扑了个空。 迟挽月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其中一个侍卫说话,声音粗犷,嗓门大的跟敲锣打鼓没什么两样。 “你们听说没有?昨晚上,咱们王爷可是在小郡主房里过的夜。” 这下可好,侍卫们武也不练了,一窝蜂的全都拥在那个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聊八卦。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了?” “那是自然,赌输了的快给钱。” “哎,这还没求证呢。” “你个小兔崽子不是想赖账吧?” 迟挽月挑了挑眉梢,原来是拿他们开了赌。 抬脚走上前去,一道女声传到侍卫的耳朵里,清脆明亮。 “赌注是什么?” 侍卫没反应过来是她,反射性的开口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看咱们王爷有没有和小郡主同房啊。” 说着话,他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迟挽月。 所有侍卫脸色都变了,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小郡主。” 迟挽月双手背在身后,脚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众人面前。 “起来吧,同我说说,你们谁赌赢了。”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起来,连忙请罪:“是我们唐突了,请郡主恕罪。”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若是满意,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侍卫们这会儿哪儿还敢不应? ------------ 第27章 要慢慢的擦 侍卫们这会儿哪儿还敢不应? “郡主请问。” “除了赌这个,你们还赌过什么?” 侍卫面露难色,但又不得不说。 “赌是我们王爷先喜欢上您,还是您先被我们王爷吓跑?” 说完了以后,侍卫垂着脑袋,像是鸵鸟一样,不敢直视当事人。 迟挽月笑的眼睛弯弯的,若云中皎月,带了几分狡黠调皮。 “那你们觉得是他先喜欢上我,还是他先把我吓跑?” 几个侍卫沉默不语,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小郡主,您当真如此心悦我们王爷?” 迟挽月转身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托着腮帮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您到底喜欢我们王爷什么呀?我瞧着别的女子看见王爷便吓得四处奔逃,您怎么都不怕呢?” 迟挽月歪了歪脑袋,调子欢快跳跃:“有什么好怕的?阿昭温暖善良,可心软了,长得还好看,我若是对着阿昭的脸一起吃饭,都能多吃好几碗呢。” “噗嗤。”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郡主,您说的这是咱们王爷吗?” 小郡主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瞎的? 迟挽月一扬眉:“自然是了,那些觉得他不好的都是眼瞎。” 侍卫:“……” 合理怀疑小郡主把他们都给骂了。 “不过这样正好,没有女人和我抢阿昭,我耳根子能清净不少,也能好好的跟阿昭培养感情。” 迟挽月撑着腮帮子,手指敲了敲左腮,笑的甜软乖巧。 侍卫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郡主喜欢他们王爷,真挺想不开的。 “都愣着干什么?没事做了?” 一道轻慢慵懒的嗓音传过来,裹着几分不悦。 侍卫们人做鸟雀散,该锻炼的锻炼,该对打的对打,但是全都竖着耳朵支棱着眼睛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迟挽月看见他过来,欢欢喜喜的从太师椅上跳下去,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清脆:“阿昭。” “你不去用膳,在这儿做什么?”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我是寻你来的。” “嗯,跟本王去用膳。” “好。” 宁怀昭转身就走,迟挽月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声音细软的同他撒娇:“阿昭走慢些,我跟不上。” 宁怀昭转头看了一眼,迟挽月差不多是被他拖着走的,偶尔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迟挽月停住脚步,怕宁怀昭一个不高兴,甩开袖子就跑,忍不住咧开小嘴儿笑了笑,小手偷偷的一点点收紧他的衣袖。 “阿昭腿长,我腿短,跟不上。” 闻言,宁怀昭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笑意,连唇角都跟着弯了弯:“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着话,他再次抬脚,这次刻意放慢了速度。 迟挽月抬脚跟上:“那当然了,人就贵在有自知之明。” 宁怀昭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后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软乎乎的小姑娘一口一个“阿昭”,竟听的他心里荡起层层暖意。 晨起的太阳还没有那么热烈,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宁怀昭迎着阳光,唇角扬起,湖蓝色眼睛似乎也驱散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一片温暖祥和中,两个人一起到了膳厅。 平日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气的膳厅今日里格外聒噪,装满了迟挽月清脆娇软的声音。 宁怀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一派优雅,身上自带矜贵气派。 反倒是迟挽月,没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模样,吃的嘴角上都是汤汁,还只挑着大鱼大肉吃,青菜都没动一下。 宁怀昭忍不住拧眉,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盘里。 迟挽月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宁怀昭,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半的鸡腿,唇瓣周围是一圈酱色的汤汁,看起来颇为滑稽。 宁怀昭的眼睛里掀起层层笑意,衬得那双眼睛波光潋滟,犹如湖蓝色的天境一般明亮惑人。 他拿起帕子去擦迟挽月的小嘴,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嫌弃:“小郡主吃个东西怎么像是饿死鬼投胎?侯爷不曾教过你规矩?” 迟挽月闭着嘴巴不说话,等他擦完了才开口:“我爹管不住我的,再说了,吃饱饭便好了,难道我还要想这块鸡腿是横着吃还是竖着吃吗?” 皱了皱鼻子,迟挽月再度发表自己的感想:“那也太累了,鸡也会有意见的。” 与她相处的越久,宁怀昭便越能领会她那张小嘴儿的功力,停不下来不说,还胡说八道的厉害。 “歪理。” 说着话,宁怀昭又夹了一大筷子青菜放在了迟挽月面前的小盘里。 迟挽月的小脸苦了一瞬间,忽然抬眼看向宁怀昭,手里拿了方才的帕子,朝着他的唇边凑过去:“阿昭,要这样慢慢的擦,才舒服,不然会疼的。” 宁怀昭刚想反驳,竟看见迟挽月的唇周微微泛红,忍不住皱眉,他刚才有这么用力吗? 迟挽月笑的乖软,眼睛里星河灿烂,手却偷偷的把那个装满青菜的小盘子推在了一边。 宁怀昭从迟挽月手里接过帕子,放在一旁。 “好了,先吃饭。” 迟挽月点头,还没高兴完,宁怀昭就把她推到一边的小盘子又放在了她跟前:“把青菜吃了。” 迟挽月的小脸皱巴巴的,看向宁怀昭,刚想撒娇,便看见他眼神里那股子执拗,清浅的叹了口气,只好认命的去拿筷子。 宁怀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这次的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迟挽月满意的弯了弯眼睛,她的小心思可真是卓有成效。 宁怀昭放下帕子,把筷子递给她。 迟挽月慢吞吞的往嘴里塞,像极了吞毒,看的宁怀昭心内觉得好笑。 他夹起一块肉放在迟挽月的小盘里,惹得她抬眼,脸上带着疑惑,嘴里还噙着咬了一半的青菜。 宁怀昭垂着眼睛,手腕翻动,动作有条不紊,将青菜一条条的缠在那块肉上,随后夹起来递到迟挽月唇边。 迟挽月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做梦也没梦到阿昭突然间对她这么好。 ------------ 第2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怀昭看她呆愣的模样,大概能猜到缘由,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别扭,语调却带了几分不耐烦:“迟挽月,快点,手酸。” 那傲娇的模样,就差把“还不快谢恩”给写在脸上了。 迟挽月连忙张开嘴吃下,这下也不觉得青菜难以下咽了,忍不住对着宁怀昭来了一波彩虹屁:“谢谢阿昭,阿昭喂的真好吃。” 宁怀昭半抬着眼帘觑了她一眼,十分无情:“好吃又如何?不会有第二口,自己动手。” 迟挽月撇了撇唇角,学着他的样子把青菜和肉放在一起吃。 “阿昭,昨晚那个男人说什么了吗?” 提到那个人,宁怀昭低垂的眼里划过了一抹凉意。 “他说是一名女子指使的,右边眉上有一颗红痣,这样的人你可有印象?” 迟挽月皱眉,脑子回忆了一圈,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见状,宁怀昭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交给本王来查。” 迟挽月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我等一下用完膳,先回侯府一趟。” 宁怀昭咀嚼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迟挽月一眼,没说话。 这股子沉闷一直持续到了迟挽月离开,她走了之后,宁怀昭眉宇间的阴郁似乎又多了点。 迟挽月刚进侯府,正遇上走过来的萧瑟,拱手朝着她行礼:“郡主。” 点了点头,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叫住了萧瑟。 萧瑟顿住脚步,朝着迟挽月微微点头示意。 “昨日,裴彦可曾在寅时出过门?” 萧瑟想了想,而后点头:“属下瞧着他身子不济,但还是坐了马车出门,去的方向应该是淮河江畔。” 这话一出,萧瑟明显感觉到迟挽月的表情都变得寒凉,周遭气息都跟着冷了下去。 裴彦曾经派人毁她清白,第一次失败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可有派人跟他去?” 萧瑟点了点头:“跟去的人说是他在一艘画舫上停留了半个时辰,后来便回到了裴府。”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只不过萧瑟不知道迟挽月去了淮河江畔,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没想起来汇报。 迟挽月眸光深敛。 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裴彦去的应该比她早,但是并没有去自己所在的画舫,这样算算时间的话,在她离开后,裴彦也离开了。 裴彦受了伤,不好好在府上待着,居然去了满庭芳,这也就罢了,连时间都这么凑巧。 扯了扯唇角,迟挽月眸子里出现了一抹杀意。 若真是裴彦干的,新仇旧恨,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萧瑟,想办法去查查,裴彦府上可有右边眉间带红痣的侍女,尤其是贴身侍女。” “是。” 待裴彦退下,迟挽月才转身朝着迟瑞的院子里而去,本来是想去报个平安。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迟青柳和侍女茯苓的声音。 “这红玉瞧着可真好看,戴在小姐的腕子上,衬得小姐皮肤更白了。” “那当然了,这可是上品红玉,你瞧瞧这品相,听说咱们长京都十分少见。” “小姐,程小姐送您这么贵的红玉珠串,是不是表示愿意跟您结交,特别看重您啊?” 迟青柳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不自然,而后故意加大音量说话,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那当然了,她可是特地遣派侍女来邀我去品茶赏花的。” 说完以后,一抬头就看见了迟挽月站在不远处,她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惊慌。 这点变化没有逃过迟挽月的眼睛,更奇怪的是,她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居然安安分分的,没有挑衅讽刺,低着头便走过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站住。” 迟挽月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身后响起,让迟青柳心里跳了一下,努力保持震惊,转头看向她。 “干什么?” 迟挽月抬脚朝着迟青柳走过来,她竟怕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迟挽月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玉珠串上。 迟青柳察觉到以后,连忙把手背在了身后。 “这珠串谁送的?” “你少管闲事!” 迟青柳说完以后就要离开,脚步很快。 迟挽月快步上前,伸手握住迟青柳的手腕把人拽了回来,语气凌厉。 “你真以为程婉看重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一个眼高于顶、利益为先的人,怎么会结交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迟青柳,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迟青柳被她这番话给激怒了,扬手挣脱迟挽月,脸上和眼里都是勃发的怒气。 “迟挽月,你少看不起人,你这副高傲的样子,谁喜欢跟你结交?可我不一样,我虽然是庶女,至少我与人为善。” “更何况,不是谁都冲着权势交朋友的,程婉对我可大方得很呢,说下次有机会还要一起赏花品茶。” 迟挽月冷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她怎么突然就自降身份来结交你了?莫不是你答应了她什么事?” 迟挽月最后一句话好像是突然戳中了迟青柳,她的脸上出现更多的不自然。 “我交朋友又不需要跟你交代,你少管我。” “昨日晋王府派人来传话,这事你知道吗?” 看她转身要走,迟挽月忽然切入正题。 “你的事,我……我怎么会知道?” 迟青柳的声音结巴了起来,还一副想要快点逃离的模样,这情形,真的很难不怀疑。 “迟青柳,昨晚我差点被人夺了清白,这件事让晋王给撞上了,他救了我,而且查到了线索,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是谁做的。” 迟挽月的声音很平静,不急不缓,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迟青柳的表情。 不出所料,她脸上果然出现了惊慌。 迟挽月的眼神骤然变得凛冽,快速向前走了几步,抓住了迟青柳的手腕,声音拔高加重,仿佛带着万钧之力:“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我才懒得害你,跟我没关系,迟挽月,你不要冤枉我!” ------------ 第29章 你少吓唬我 迟挽月的眼睛里泛起层层阴翳:“迟青柳,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现在说,我还能在晋王那儿替你遮掩,可若是你不识时务,非要把这事捅到晋王跟前去,到时候晋王怎么对付你,我可不知道,我也不会保你。” 随着她的话,迟青柳的脸色也越来越慌张,纠结也越来越重,似乎在权衡哪个选择更有利。 看她这个样子,迟挽月便知道这事定然与她有关,声音压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迟青柳被她吓唬了一番,冷不丁的听见她的质问,吓得一个激灵,慌的没了主意,连忙摆手,脱口而出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让人告诉你去淮河江畔罢了,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语气急促,快要哭出来一样,不像是说假话。 “谁指使你的?是程婉吗?” “就是她,她说我不需要做别的,只要把你约到淮河江畔就好,至于什么污你清白,我真的不知道啊。” “还有,她让我……让我给你下药,我……我怕出事,我根本就没给你下……” 迟青柳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撇清干系,否则,如果真的让晋王查出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到时候,迟挽月更不会帮她,她便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迟青柳你可真是能耐,帮着外人害你的姐姐,我看你是皮痒了。”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气不过,想给你个教训,我以为以你的功夫,就算有什么事,你也能逃跑的。” “什么都是你以为,难道这样就能抹平你帮着外人害我的事实吗?” 迟挽月没耐性和她在这儿费唇舌,直接拉着她的手腕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过去。 迟青柳努力想要挣脱,还后撤着身子:“迟挽月,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小姐,小姐……” 茯苓也抓着迟青柳的手,着急的喊,可是都被云雀给截下了。 迟挽月一路拉着迟青柳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等进了院子,迟挽月扬声道:“云雀,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是,郡主。” 她连忙进了房间去把迟挽月的鞭子拿了出来。 迟青柳已经朝着院子外跑过去了,迟挽月挥舞鞭子,直接勾住了她的腰身,用力向后一拉,她整个人就直接向后半躺在地上,手蹭到青石地板,一片血丝。 “迟挽月,你住手!” “哼,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你就不知道孰轻孰重。” 说着话,迟挽月挥舞着鞭子,那鞭子像是一条灵活的蛇一样,跟随她的动作变换。 迟青柳被鞭子抽的高声尖叫,狼狈的逃窜,头上的发饰都掉到了地上,头发凌乱。 “迟挽月,你住手!你有本事去找程婉报仇,你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迟挽月的眸子更冷:“我看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手中的鞭子又加入了几分力道,抽的迟青柳身上和胳膊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她慌张的用手去挡,手腕被抽了一下,红玉珠串断裂开来,珠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又被迟青柳尖叫的声音给掩盖。 这动静终究是吸引来了府中的人,而茯苓也早就跑回去二房报信了。 等他们来到的时候,就看到迟青柳狼狈的逃窜着,头发和衣服都凌乱不堪。 李氏看见迟挽月对自己的女儿这么下狠手,拉长了嗓子嚎。 “迟挽月,她可是你妹妹啊,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你这就是想打死她啊你。” 迟挽月看见李氏冲过来挡在了迟青柳面前,便收了力道,胸口微微起伏,冷眼看向迟青柳。 “哼,你问问她还记得自己是我妹妹吗?问问她做了什么!” 迟青柳躲在李氏身后,缩着身子,心虚的看了一眼李氏,也不敢说话。 李氏梗着脖子:“就算,就算你妹妹做了什么错事,告诉她让她改就好了,干嘛这么下死手?” 迟挽月看向李氏,说话毫不留情:“我现在不教训她,她以后会闯下更大的祸,说不定会连累整个侯府,到时候,你不仅没有了这样的安生日子,说不定连命都要丢了。” 李氏听她这么说,仰着头,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你……你少吓唬我,哪儿有这么严重?我看你就是看你妹妹不顺眼。” “你自己管教的孩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李氏被迟挽月戳到了痛处,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正巧看见迟瑞赶过来,手指指了指迟挽月,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 “你听听听听,大伯哥,有她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迟瑞冷着脸看向李氏,模样看起来颇有威严:“我了解阿宝,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教训青柳,一定是青柳做了什么错事。” “大伯哥,也没有您这样偏袒自己女儿的啊,您养的女儿自己心疼,那我这女儿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心疼呢我。” 李氏说着话,眼看着就要掉眼泪,字里行间都是在说迟瑞偏心。 再瞧见自己的丈夫就知道站在一边当缩头乌龟,连帮都不帮自己说句话,李氏就更生气了。 “你个天杀的,站在那儿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娘俩被欺负?” 迟瑞皱着眉头,懒得看她这胡搅蛮缠的模样,转头看向迟挽月,开口问道,声音语气柔缓的不是一点半点:“阿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受了程婉挑拨,让我去满庭芳,昨晚若不是晋王及时赶到,我的清白就毁在那两个男人手上了。” 虽然迟挽月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背后还不知道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况且若是没让宁怀昭给撞上,他女儿还不知道遭遇怎么样的噩梦。 李氏转头看了迟青柳一眼,看见她心虚害怕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跑不了了。 迟瑞一听,整个人都炸了,脸色黑沉沉的,看着迟青柳,声音拔高,那股子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气势可吞山河。 “打的好,我看我家阿宝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 第30章 火上浇油 “打的好,我看我家阿宝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李氏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女儿有关系的时候,终于是没了底气,挺直的腰板也猛的塌下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开口狡辩。 “大伯哥,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柳儿好歹是您侄女啊。” 迟瑞广袖一挥:“我没这么糊涂的侄女,帮着外人害自己的亲人,净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迟良觉得自己的脸皮子发烫,站在原地都觉得丢人,忍不住小声开口:“别说了。” 李氏瞪了他一眼,还是不死心,把迟青柳护在身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这不是没出事吗?” 迟瑞气的胸口起伏,脸上都是怒气,声音沉沉,像是缀满了水的衣服一样沉重:“要是出事了,你以为她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吗?我早就把她送到官府依法惩办了。” “你这个娘当的这么糊涂,早晚得闯出大祸来,真要是危及了她的身家性命,到时候可不就是我的小阿宝抽她一顿鞭子这么简单了。” 这话堵的李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微微侧身站着,拉着迟青柳的手,低着头缩着脑袋,跟只鹌鹑似的。 迟挽月把手中的鞭子随手递给云雀,抬眼看向迟青柳,开口问道:“程婉都怎么跟你说的?” 迟青柳眼睛红红的,抬头看了迟挽月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她说让我给你和王爷各送去口信,让你们约去满庭芳见面,还……还让我给你下药。” 顿了顿,在迟瑞再次爆发之前,她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急促:“可是我没听她的,我只送了个口信,其他什么都没做。” 迟挽月眯了眯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只送给我和王爷了?” “还……还有裴彦。程小姐……程婉说,要让王爷看见你和裴彦在一起,这样的话,王爷肯定会迁怒于你,你也能受到点惩罚,出出我心中的恶气。” 她这么说便说得通了,裴彦为什么会早出门,为什么会去满庭芳。 迟挽月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那船上的两个男人呢?跟你有没有关系?” 迟挽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迟瑞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得拿剑砍了她。 迟青柳也被这阵仗吓得抽抽噎噎的哭,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别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只是传了口信。” “那她承诺了你什么,让你甘心这么害我?” “没什么,就是说以后会多和我结交,我想着,如果我能和她结交,肯定能遇到更多的青年才俊,我……我只是个庶女,我也想找个好夫婿,这……这有错吗?” 迟挽月都被气笑了,忍不住朝着迟青柳走了几步,吓得她连忙拉着李氏的衣服不停地向后躲。 “迟青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觉得程婉真的会诚心诚意的与你结交吗?她只是把你当工具来害我罢了,她不出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以为晋王查出来会轻易放过你吗?” “到时候她全身而退,受苦的都是你自己。退一步来说,如果我真的惹怒了晋王,让他以为我朝他下聘,日日缠着他是为了耍他玩,你以为侯府有什么好果子吃?侯府若是没了,你以为你还有这样的安生日子过?” “还有,你想嫁个好夫婿我管不着,但是你害我,就是你的错!这只是第一次,若是下次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帮着外人害我,我一定把你送进大理寺去体验体验那儿的酷刑,到时候谁求情都没用!” 迟青柳低声啜泣着,一个字也不敢说,惹得迟瑞火气更大。 “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脸哭!阿宝这是还把你当妹妹才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不然她早就把你送官了。” 迟瑞心里明白,迟挽月还是念及姐妹之情,加上迟青柳之前都是小打小闹,这还是头一次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不然按照迟挽月的性子,今儿谁也别想安生。 迟良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连忙低头弯腰给他们赔罪:“大哥,对不住,都是我教女无方。阿宝,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让青柳去祠堂跪着去。” 李氏这会儿也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迟挽月和迟瑞的脾气就炸了,真要送人去见官,她可是拦不住的。 所以,就算心里不舍得自己女儿去受罚,还是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 迟瑞冷着脸,对于小辈的名字不太清楚,不由得开口问道:“程婉是谁教出来的女儿,我非得拿着我的大刀去找他聊聊不可。” “是程济远的女儿。” “原来是那个老匹夫,哼,一天天的就知道背地里搞小动作,像见不得光的阴沟臭虫一样,能教好女儿就怪了。” 迟瑞对于程济远那种只知道耍嘴皮子告状的行为是颇为不齿的,往前在朝堂上看见他,那都是两眼一摸瞎,装看不见的。 正在这当口,侯府的小厮跑了过来,弓着身子道:“侯爷,有客来访。” 迟瑞转头看过去,火气还没散开,虎着一张脸,声音大如铜锣:“什么人?” “说是兵部尚书的千金。” 迟瑞冷哼了一声,脸色颇为不好看:“我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是送上门来了,来人,去把我的大刀拿过来!” “是。” “等等,拿两把!” “是,侯爷。” 迟瑞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过去,虎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看在外人眼里,谁都觉得他要去打架。 迟挽月看着迟瑞的背影,眸子里落入了几分疑惑。 按理说,程婉这时候应该躲着才对,怎么还撞上来呢? 云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站到迟挽月身边,开口问道:“郡主,她来干什么?” 迟挽月的目光看向院子入口,拍了拍手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说着话,她抬脚朝着院子外面走过去,经过迟青柳和李氏身边的时候,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她们。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毕竟这事情是迟青柳惹出来的,这时候程婉又上门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 第31章 你不是还活着呢吗? 迟挽月万一真的不念姐妹情谊,把他们都给送进大理寺,那可真就遭了大罪了。 看她们的表情,迟挽月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伸手指着二人晃了晃:“给我老实待着,再出什么幺蛾子,我立马送你们见官。” 迟青柳心底里还是怕她的,连忙点了点头。 看着迟挽月走远以后,两个人才敢抬头。 李氏连忙拉着迟青柳的手腕,脚步急促的跟了上去:“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前院。 迟瑞让人搬了两张椅子放在院子里,连前厅的门都没让程婉进。 他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壮硕亲卫,手里各执一把大刀,脸上杀气腾腾的,一副只要迟瑞下令,马上就能把程婉大卸八块的模样。 程婉站在不远处,看见这阵势,心里还真是有些发怵。 这迟挽月还真是跟她爹一模一样,都那么霸道强势。 正想着,迟挽月就走了过来,她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姿势懒散随意,看向了程婉。 看见人都到齐了,程婉连忙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来给侯爷和郡主请罪的。” 迟挽月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抬眼看向她,眼里落入一抹讥诮:“今天吹的什么风?居然还能让你上门来赔罪,怕不是又一个阴谋诡计吧。” 程婉低着头,跟平日里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完全不同,反倒是一副做小伏低的谦恭模样。 “侯爷,郡主,昨晚的事情,我也是刚知道,都是我的婢女瞒着我做了这种糊涂事,我今天特地带她来请罪。” 说着话,程婉看向身后跟来的小厮。 小厮会意,伸手把白布给掀了,木架上躺着的是一个死去的女子。 迟瑞和迟挽月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但是没有在脸上表露出太多情绪。 迟瑞看了一眼那个侍女,冷哼了一声:“死无对证,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真有诚意,就该让你爹带着你来亲自请罪。” 迟瑞的嗓门大,说话的时候自带一种战场上的铿锵杀意,程婉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女儿家斗气而已,就不用告诉家父了吧。” “斗气?斗气拿我女儿的清白开玩笑?那不如我现在就叫来几个男人也跟你斗斗气!” 迟瑞根本不领情,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话让程婉的脸都白了。 迟挽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去查看躺在架子上的婢女。 右边眉间有红痣,这倒是与阿昭说的吻合。 伤口平整且细,动手的一定是个高手,至少,是有武功底子的。 站起身,迟挽月看向程婉,开口问道:“人怎么死的?” 程婉连看都不敢看迎簪的尸体,只是按部就班的说自己的台词。 “她毕竟跟了我那么久,我于心不忍,便让府里的家丁把她处置了。” “哦,家丁,武功高吗?” 迟挽月围着程婉缓慢的绕圈子,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程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家丁而已,当然没有武功了。” 迟挽月笑了一声,站定在她面前,目光如炬,一字一顿虽然轻缓,却带着压迫:“既然是赔罪,你应该带着活的来啊,你私自把她给处置了,我有点不高兴,这可怎么办呢?” 迟挽月歪着头,脸颊丰盈,眼睛明亮的犹如天上星辰,唇角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看着分明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总是给程婉一种狠辣的感觉。 就好像昨晚的裴彦给她的感觉一样。 程婉的呼吸都慢了半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人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让她复生。” “她是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呢吗?” 说着话,迟挽月拿着弯刀,慢条斯理的放在程婉的脖子上。 冷兵器的触感让程婉心里发颤,动都不敢动,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弯刀,开口道:“这件事情跟我又没关系,迟挽月,你如果要了我的命,你也没法交代。” 迟挽月冷嗤了一声:“跟你有没有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装什么装?” 迟瑞冷哼了一声,紧跟着开口:“说不准哪天出门的时候流年不利就丢了命呢,关我的小阿宝什么事?” 闻言,迟挽月转头看向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朝着迟瑞竖了竖大拇指:“我爹说的是,关我们什么事啊?” 看见宝贝女儿对自己的肯定,迟瑞那绷的像是门神一样的脸立马就变了,咧嘴笑的像是个傻乎乎的胖地主,哪里还有那个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铁血将军模样? 程婉被这一唱一和的父女俩给吓得腿都软了,连唇角都跟着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迟挽月吓她也吓够了,便开始问正事。 “说吧,谁让你上门来赔罪的?” 迟挽月转了转手里的弯刀,抬眼看向她,语气轻飘飘的,一副只要她敢耍心眼,立马就割了她的脖子的狠厉模样。 先不说以程婉这个智商能不能想出来这种解决办法,光是她平日里那种高傲劲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向她低头认错? 背后出招的人分明就是想先发制人,让程婉上门来认错赔礼,甚至还以一条人命为代价,迟挽月不用看侯府门外就知道应该是有百姓在外面看热闹的。 到时候若是程婉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侯府咄咄逼人,枉顾人命。 这些百姓虽只是一些看官,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根本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可她若不出这口气,憋都能把自己给憋死,还被对方给轻易拿捏了。 啧,背后的人可真是阴毒啊。 脑子里分析了一圈利弊,迟挽月的眸子越发的冷冽,像是冬天的冰湖。 而程婉显然是不敢说的,脸色都白了,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没……没有人,是……我自己觉得做错了。” “骗鬼呢?程婉,你这个性子给谁认过错?” 当年被她揍得都快站不起来了都不肯说一句服气。 看她吓成这样,迟挽月眯了眯眼睛,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言辞间若有若无的带了几分试探。 ------------ 第32章 我可以帮你 “能让你这么眼巴巴的服从,我猜那个人一定让你畏惧,说不定你的婢女就是他杀的。” 程婉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睛里都是惊惶,不知不觉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迟挽月比她想的要可怕的多,比小时候给她的感觉还要可怕。 程婉现在的感受,差不多类似于恍然发觉周围全是大佬,只有自己是个菜鸡,慌得一批。 “背后那个人是谁?裴彦?” 迟挽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程婉的面部表情,试探着说了裴彦的名字。 没想到,程婉的表情越发的难看,脸色惨白,像是涂了一层面粉一样,唇瓣都跟着抖,甚至毫不犹豫的开口:“不是我说的,你……这是你说的。” 迟挽月心下了然,估计她后面那个人就是裴彦。 可是,以她对裴彦的了解,裴彦可没那么那么强大的震慑力,能把程婉给吓成这个样子,而且他绝对不会想出这么聪明的法子。 他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蠢材罢了。 迟挽月回神,看向程婉,收起了弯刀:“行了,你也赔过礼请过罪了,走吧。” 程婉眼里闪过了一抹惊讶:“你真的放我走?” 迟挽月好笑的勾了勾唇角:“怎么?还非让我砍你一刀啊。” “不……不是,那我先走了。” 迟挽月扬了扬下巴,指着地上躺着的迎簪:“把她带走,我们侯府没有帮人收尸的习惯。” 程婉忙不迭的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生怕走得慢了就让迟挽月再把她抓回去削一顿。 看程婉离开的背影,迟瑞坐不住了,连忙走到迟挽月身边,指着她道:“阿宝,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哎呀,爹,不要着急,咱们明的不来,来暗的嘛。” 闻言,迟瑞不由得松了口气,笑弯了眼睛。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好阿宝,睚眦必报。” 迟挽月不由得转头看向他:“爹,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那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多好啊!” 迟挽月:“……”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对了,阿宝,你方才试探她,说那个身后的人是裴彦,怎么回事?” 听见他步入正题,迟挽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爹,程婉不可能想得出来这种让我们进退两难的主意,所以我猜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加上青柳还给裴彦送了信,那昨日去了满庭芳的除了我和阿昭,就只有程婉和裴彦了。” 迟瑞恍然大悟,朝着侍卫伸手,声音大的能把人的耳朵给震聋:“大刀给我拿过来,我要去砍了裴彦那个王八犊子!” “爹,你冷静一下。” 她爹怎么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样,动不动就拿刀打架? “爹,以我对裴彦的了解,他也没那个脑子,我觉得他背后还有人,咱们得放长线,钓大鱼。” 说完以后,迟挽月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前世应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的话,以裴彦的能力,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还让侯府灭门? 她本来想这次直接把裴彦给解决了,不留着他这个祸害了,没想到啊,居然还牵出来了一条不露面的大鱼。 迟瑞一点就通,连忙点头:“阿宝说的对。” 顿了顿,迟瑞又开口道:“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个裴彦,就算不是他做的,他居然敢见死不救!” 就这,还敢说对他的小阿宝情深义重! 王八犊子! 迟挽月倒是无所谓,她对裴彦早就心死了,也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生气倒是不至于,反正最后都会算总账的。 等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裴彦别想在她手底下善终。 “爹,先不说了,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做。” 说完以后,迟挽月转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迟瑞双手背后,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觉得阿宝现在这么忙呢?都没空陪他在府里吃喝玩乐了,没意思。 甩了袖子,迟瑞回了自己的院子。 迟挽月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云雀,交代道:“去给萧瑟,让他送到礼部侍郎府上,交给二公子沐辰,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 云雀接了书信,便拿着去给萧瑟了。 迟挽月坐在桌子边上,提起来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挑了挑眉梢。 程婉的命虽然暂时不能要,但是,她不会让程婉太好过的。 而另一边,宁怀昭也得到了消息,眉间带红痣的人就是程婉身边的侍女,而且,早膳后不久,竟然带着一具尸体亲自登门道歉。 得到了消息以后,他便朝着侯府赶过来了,马车还没到侯府门口,就看见迟挽月急吼吼的出了门,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儿。 看向马车里坐着的宁怀昭,秋风开口请示:“主子,需要知会郡主吗?” “不用,跟上去瞧瞧。” “是。” 迟挽月的马车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到了一处酒楼。 名为知味轩。 是长京的文人墨客经常聚会,谈诗论酒的地方。 迟挽月此时就坐在二楼,对面坐着沐辰。 迟挽月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沐辰。 他身着一身天蓝色衣袍,身上一股子书生气,年纪虽轻,但是看着沉稳老练,且知道隐藏锋芒。 这样的人,可比裴彦靠谱多了,她如果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沐辰这样的就很好。 沐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一声:“不知小郡主找在下来,有何事。” 迟挽月收回目光,弯着眼睛笑,眼睛里像是装了一捧星光。 “我记得你与程婉有婚约。” 说起来他们的婚约,沐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抿了抿唇,应了一声。 看他这个样子,迟挽月就知道他不乐意。 也是,就程婉那个样子,谁要是跟她生活一辈子,不得生生的被逼疯吗? “你如果想解除婚约,我可以帮你。” 迟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台下。 ------------ 第33章 本王问的是阿宝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迟挽月恍恍惚惚的想起来自己的前世,眼睛里蒙了一层雾霭。 沐辰的声音传过来,有些空明,像是从远处的群山传过来的一般。 “我父亲断然不会提出解除婚约的,况且,若是由我们提出,下了程尚书的面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迟挽月的神思转了回来,放下茶杯,转头看向他:“如果我能让你们全身而退呢?” 沐辰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快速迅疾。 抿了抿唇边,沐辰微微攥紧了手边的茶杯。 “小郡主为何如此帮在下?” 迟挽月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百无聊赖的转了转手中的杯子。 白皙软嫩的手指衬着白瓷杯,骨节匀称,小巧玲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杯子更好看,还是她的手指更精致。 “也不完全是帮你,程婉跟我有仇,她不如意我就高兴。” 迟挽月掀了掀眼皮子,看向沐辰,眼里星河闪烁。 声音甜糯糯的,听的人心里泛软。 可沐辰却觉得这小郡主是个小魔女,完全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纯良。 “小郡主当真什么也不求?” 他所在的环境,人人卯足了劲儿算计,若没有利益,断不会那么殷勤去做一件事,所以他从不信平白无故扔过来的好意。 迟挽月的目光有些凝滞,沉默了几秒钟,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只是希望你欠我个人情,把这人情记在心上便好。” 换句话说,如果以后迟挽月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不能推辞。 “为什么是我?” “我知道,你在沐家不过是个庶子,不得宠,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被扔出去结亲的棋子,你真这么甘心,连拼都不拼一把,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这话无疑是说到沐辰的心坎上去了。 这世道向来不公,凭什么他就是庶出?凭什么他就要听从一切安排且不得反抗? 沐辰的唇抿的越来越紧,眼睛里也出现了一抹斗志。 见状,迟挽月满意的勾唇:“我能让你挣脱束缚,走出属于自己的星光大道。” 沐辰顿时明白了迟挽月的意思,原来是想让他入侯府门下。 但是威远侯向来不争不抢,也从没有想过站队支持哪家皇子,怎么突然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莫不是察觉到了朝堂的威胁? 沐辰心底一阵思量,又想起来自己的命运。 他忽然想搏一搏。 “好。” 沐辰只应了一个字。 迟挽月笑弯了眉眼,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抬手递给沐辰,声音轻快:“预祝我们各成所愿。” 沐辰连忙伸手去接,模样谦卑恭敬。 但是还没碰到,另一只手倏然伸了过来,把他的手挡开,勾着茶杯往迟挽月的方向带,就着她的手将茶水喝了下去。 迟挽月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小脸上出现了欢喜,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便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 微麻,夹杂了一点痛意。 迟挽月忍不住微微拧眉,抬手去揉自己的耳朵,抬眼看向宁怀昭,声音语气越发软糯,明显带了撒娇意味,与方才那个瞧起来清淡从容的小郡主毫不相干。 “阿昭,你咬我做什么?有些疼。” 宁怀昭垂眸觑了她一眼,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迟挽月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不悦。 迟挽月有些莫名,她方才做什么了吗?怎么阿昭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沐辰在上次灯笼会的时候就见过宁怀昭戴着狼面具,况且迟挽月总不会认错的,便连忙起身见礼:“见过晋王。” 宁怀昭看了他一眼,透过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沐辰却觉得身上凉丝丝的。 仿佛宁怀昭已经把他给碎尸万段了。 “在聊什么?” 宁怀昭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但是还是让人察觉到了压迫感。 沐辰连忙拱手回答:“是在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怀昭打断了,一双凤眸直直的看着沐辰,音色压重了几分,恍然带了凛冽。 “本王问的是阿宝!” 迟挽月一愣,心尖上的酥软一圈一圈的泛滥开来,花开了满园。 这还是阿昭第一次喊她的小字,真好听。 迟挽月扬起小脸看向他,脸上带着欢欣的笑,眼睛弯弯的,像是被咬的只剩了一梢的月牙儿,声音娇娇气气的,完全就是个被人宠着的小姑娘。 “在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宁怀昭低眸看向迟挽月,眸子里出现了小姑娘的笑脸,撞进他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他知道沐辰和程婉有婚约,迟挽月这么做等于一箭双雕。 不仅整治了程婉,还卖给了沐辰一个人情。 但他现在不想理会这些。 “说完了吗?” 迟挽月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问宁怀昭怎么会过来,便察觉他的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身。 迟挽月双脚离地,连个可以抓的地方都没有,就一脸懵懂的被宁怀昭给抱走了。 沐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缓缓的抿唇,眼里落入几分意味不明的光影。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到了自己所在的隔间,将人放在了隔间里摆放着的矮桌上。 迟挽月抱着宁怀昭的脖颈,向后看了一眼,便放心的坐在了矮桌上,才刚转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狼面具。 狼面具的下面边缘处包了一道金边,虽然很细,但还是能看出来。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凑近看了看,手指指腹从那道金边上蹭过去,抬起眼睛看向宁怀昭,疑惑的开口:“阿昭,这面具上怎么有一道金边啊?” 宁怀昭抿了抿唇角,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狼狈,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听起来沉稳的很:“本王喜欢。” 迟挽月:“……” 虽然也不丑,但是这灰色的狼面具上有一道金边,看起来还是挺突兀的。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宁怀昭此前把面具捏坏了,便用黄金亲自溶了一道金边浇筑了上去。 看迟挽月还是盯着那道金边,宁怀昭开口道:“把我的面具摘下来。” ------------ 第34章 阿昭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他突然凑近,灼热的气息随着声音喷洒在面上,烧的迟挽月的小脸都红了。 宁怀昭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压低了说话,又带了几分不明就里的沙哑,直直的撞到了迟挽月的心尖上。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迟挽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抬手把宁怀昭的面具取了下来,动作有些迟疑。 离开了面具的掩盖,宁怀昭的脸慢慢的露了出来。 宁怀昭的容貌确实如他所说,昳丽妖冶,却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气。 长睫犹如一片鸦羽,缓缓的掀起,露出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纯净清冷,不自觉的便让人觉得有些疏离感。 迟挽月还是觉得,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蓝宝石都不如阿昭的眼睛。 面具才刚刚拿下来,迟挽月还没从面前的盛世美颜暴击中缓过神来,宁怀昭便亲了过来。 他的吻向来凶猛霸道,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 迟挽月被亲的晕乎乎的,呼吸不畅,有些想往后退,宁怀昭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隔间的门没关严,露出了半个巴掌大的缝隙。 沐辰从隔间门前经过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下意识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里,娇小的小姑娘坐在矮桌上,被高大的男人圈在怀里,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 他只看得到迟挽月的背影,只知道宁怀昭在亲她,而她也没有反抗,反而抱着宁怀昭的脖颈,仿佛是在回应。 沐辰抿了抿唇边,便看见宁怀昭抬了眉眼,锋锐的目光犹如利剑一样看过来,湖蓝色的眼睛里没了那些清冷感,取而代之的是压迫。 他明白,这是宁怀昭在向他宣告,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沐辰收回目光,离开了。 在他走开的一瞬间,隔间的门便关上了,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点痕迹。 宁怀昭放开了迟挽月。 她像是一条突然蹦到陆地上的鱼,拼命呼吸着氧气,软软的倒在了宁怀昭怀里,细细密密的喘着气。 “阿昭怎么会来这里?” 闻言,宁怀昭垂眸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边,唇上似乎还带着小姑娘的娇软与馨香。 喉咙滚动了一下,宁怀昭抬起迟挽月的小脸,薄唇覆了上去。 这次,他只是温柔的碾了几下,就放开了人,声音低哑,像是坏了的唱片机:“顺路。” 顺的迟挽月的路。 迟挽月没明白,忍不住抬眼去看,忽然发现宁怀昭的眼睛里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光,那些红光鲜艳惑人,像极了玛瑙。 她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惊讶,忍不住指着宁怀昭的眼睛开口道:“阿昭,你的眼睛……” 宁怀昭忍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眉梢微拢:“眼睛怎么了?” 迟挽月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问了一句:“阿昭,你的眼睛一直都是湖蓝色吗?” “嗯,从出生就是。” 他也正是因为这双湖蓝色眼睛才受了不少非议。 迟挽月不由得犯嘀咕,那怎么回事啊?眼睛里怎么会出现红光? 看迟挽月的表情,宁怀昭的眉头皱的更深:“究竟怎么了?” 迟挽月刚想说话,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湖蓝色,那些红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忍不住捧着宁怀昭的脸,凑近他的眼睛,盯着看了几秒钟。 宁怀昭的瞳仁里出现迟挽月的小脸,专注认真,精致漂亮,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他忍不住又想亲,才刚凑近了一点,宁怀昭忽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跟着了魔一样? 连忙移开目光,宁怀昭伸手拉下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想借用别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方才说我的眼睛怎么了?” 迟挽月想到宁怀昭出门带着面具的行为,心里觉得他应该还是怕人看到他那双眼睛的。 若是再告诉他眼睛变成了红色,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何况现在眼睛已经变回正常了,还是等自己查清楚怎么回事再告诉他吧。 这么想着,迟挽月咧开小嘴儿笑了笑,声音甜软飞扬:“你的眼睛里有我呀。” 宁怀昭微微挑眉,说话总是能一秒把暧昧氛围戳个稀巴烂。 “距离那么近,若是没有,怕是眼睛被人剜了。” 迟挽月:“……” 愁,我该怎么拯救我的阿昭? 迟挽月又往前凑了凑,近的宁怀昭只要稍稍倾身就能亲到她。 “我的眼里也有阿昭,全都是阿昭,心里也是。” 面前的小脸笑的乖巧甜软,眼睛弯弯的,里面明亮的像是缀了一盏盏的小灯,驱散了他心里的黑暗与阴晦。 宁怀昭不自觉的跟着她勾唇,眼睛里藏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见状,迟挽月便想起来刚才宁怀昭喊他的小字,还当着沐辰的面把她给带走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宁怀昭吃醋了? 这么一想,迟挽月笑的越发开心,声音软软的,像是江南糍粑:“阿昭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宁怀昭移开眼睛,脸上的笑容敛的一干二净,否认的十分干脆:“没有。” 看他这样,迟挽月也不跟他犟,男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嘛。 “那阿昭再喊一声我的小字好不好?” 宁怀昭拧眉看她:“哪儿那么多要求?本王送你回去。” 说着话,宁怀昭拿起来面具戴上,随后抬手抱着迟挽月出了知味轩。 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迟挽月倒是不逼他,但是心里甜的像是棉花糖爆炸了一样。 进了马车,宁怀昭看着迟挽月傻乎乎乐呵的小脸,眼里也跟着闪过了笑意。 “你打算怎么对付程婉?” 听见宁怀昭的问话,迟挽月的脸上出现了几分调皮,声音也跟着跳跃飞扬:“保密,到时候我带阿昭看戏。” 宁怀昭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脸上带了几分宠溺。 不一样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转,连带着马车里都让人觉得温馨暧昧。 * 长京有一家一品阁,别听名字如此高雅,其实是一家青楼。 青楼里有三个院,最后面的院子是低等妓女,中间的院子是小倌,前院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等妓女。 ------------ 第35章 你要不要猜猜我什么身份? 院子里搭了一处风雅的戏台,台上有小倌弹琴跳舞,周围围坐着各种各样的贵妇或是千金。 其中,唯有宁怀昭一名男子,戴着狼面具,身姿卓越,穿了一身玄色长袍,懒散的靠在桌子旁边,却无处不透露出一身的矜傲。 他对面坐着迟挽月,穿了一身天蓝色纱裙,模样娇俏可爱,时不时地喂给宁怀昭一些吃食。 旁人看见这一幕,以为宁怀昭是这里的小倌,被迟挽月给包了。 宁怀昭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声音散漫:“来这儿做什么?” 迟挽月看向他,眉眼弯弯:“当然是为了带你看戏呀。” 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宁怀昭的动作顿了两秒钟,才凑过去。 迟挽月微微倾身,凑在他耳边开口道:“那个程婉可喜欢这儿的小倌了,听说包了好几个呢,花了不少银子。” 迟挽月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道,有些痒。 宁怀昭忍不住动了动脑袋,转头去看迟挽月。 “你怎么知道的?” 迟挽月挑了挑眉梢,一双眼睛里星河闪烁:“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啊。” 其实,前世,程婉成婚后就是因为包小倌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才被婆家给休弃的。 既然程婉派人毁她的清白,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哪的千金小姐,看着是喝醉了酒,没了理智。 “哎,你这个小倌……怎么还戴着面具呢?摘了,让……让本小姐看看……” 说着话,她伸手就要去摘宁怀昭的面具。 宁怀昭坐在原地没动,眼睛里覆了一层冰凌。 还没出手,旁边的迟挽月就已经按住了她的手。 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迟挽月冷冷的勾唇,声音语气带着凛冽:“若是你眼瞎,我不介意把你的眼睛剜了捐给有用的人。” 那女人看向迟挽月,脸色带着一抹酡红,连眼尾都泛着醉酒的红晕。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本小姐可是这长京第一布庄的少掌柜——卢鑫花!” 迟挽月的眼里蔓延出些许嘲讽,区区一个布庄的千金,居然还敢这么蛮不讲理,胡作非为。 就她这样的人,若真是要做少掌柜,不把家产赔个底掉才怪! 迟挽月也懒得多与她费唇舌,从腰间拿出弯刀,在她面前晃了晃。 弯刀迎着太阳的光影,晃了卢鑫花的眼睛,她忍不住偏了下头,再看过来的时候,迟挽月直接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弯刀冲着她的手扎了下去,手法干脆利落,带着赫赫凶风。 卢鑫花的酒醒了一大半,睁大了眼睛,脸色都白了,连尖叫声都像是卡在了嗓子眼里。 迟挽月的刀扎下去,扎在她的手指缝里,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扎进她的手指了。 卢鑫花吓得手被人按在桌子上都忍不住发颤。 迟挽月却一脸悠闲,抬眼看向她,明明笑的眼睛弯弯的,娇俏可爱,却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被寒冰水兜头浇下。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什么身份,嗯?” 这时候,跟着她的那些家丁保镖也都冲了进来。 “小姐。” 卢鑫花被这叫声叫回了神,反应过来以后,有些抹不开面子,她在这条街上称霸三四年了,还从来没人敢这么下她的面子。 她还就不信了,今天连个男人都得不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就冲着迟挽月飞了过来。 迟挽月连忙闪身躲避,卢鑫花趁此机会连忙抽回手站在了旁边。 自己的危险解除以后,她的底气更足了。 “给我打她!” 宁怀昭起身揽住迟挽月的腰身,将她带入怀里,右手的瓷杯掷出,击中冲过来的家丁手腕。 迟挽月和宁怀昭两相配合,没几下就将家丁给解决了。 看着倒地的家丁,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旁边的云雀,交代了一句:“去报官,就说这儿死人了。” “是,郡主你小心些。” 云雀接了命令,连忙转身离开,一路快跑着去找官兵。 看见自己的家丁都倒下了,卢鑫花越发的恼羞成怒,眼中都是怒火,看向旁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气急败坏的吼道:“不用护着我,去给我打她!” 卢鑫花之所以能够横行那么多年,不全是依靠家丁与家世,还有她身边那两个从西域找来的保镖。 这两个保镖人高马大的,看着同中原的人有些不同,最可怕的是手里那两个流星锤,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怵。 看那两个人冲过来,两个人双双应战。 迟挽月虽然身子轻巧灵活,但是那两个西域人的身材和力气优势远远大过她。 她无法对西域人进行有效进攻,只能躲避。 宁怀昭看出来她的吃力,抬手抱着她躲开了那人扔过来的流星锤,趁机在她耳边开口:“借力打力。” 迟挽月眼睛一亮,看向他,点了点头。 这次,迟挽月和那个保镖对战就轻松多了,加上旁边有宁怀昭看顾,那两个人纷纷倒地。 眼看着大势已去,卢鑫花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连忙转身想要逃跑。 还没走出去,便看见一队穿着铠甲的官兵冲了过来,气势肃穆,把一品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卢鑫花哪里看到过这种阵势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回头看了一眼宁怀昭和迟挽月,她计上心头,连忙冲上前去,抓着官兵头子的胳膊哭诉:“大人,大人,杀人了……他们,他们刚才要杀我,你看,我的家丁仆人都被他们给打了……” 卢鑫花指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 迟挽月忍不住笑,这人连是敌是友都没分清楚就乱求助,这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蠢死的。 那个官兵头子抬头看向迟挽月,一张脸向来杀气腾腾的,看在卢鑫花眼睛里,以为他们是要为自己讨公道,去教训宁怀昭他们了。 “就是他们,大人可要将他们关进牢里去吃吃苦头,才能让他们不敢乱欺负人。” ------------ 第36章 那阿昭喜不喜欢? 迟挽月看向不远处还在叫嚣的卢鑫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阿昭,你说她怎么活那么大的?” 宁怀昭轻哂:“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吧。” 迟挽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忍不住朝着宁怀昭竖起大拇指:“阿昭字字珠玑。” 宁怀昭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笑容滑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亲昵的动作让迟挽月红了小脸,一双秋水眸子弯的更厉害,忍不住抬起手蹭了蹭自己被宁怀昭碰过的地方。 官兵头子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微微朝着迟挽月拱手:“属下孟义见过郡主。” 卢鑫花一听见她是郡主,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跌到了地上:“郡……郡主……” 迟挽月摆了摆手,从云雀手里接过自己的徽印,朝着卢鑫花扬了扬下巴:“这人张扬跋扈,肆意妄为,打她二十杖,让她长长记性。” “是。” 孟义微微挥手,让人把卢鑫花带了下去。 “方才有刺客行刺于我,我功夫不敌,让人跑进了内阁,你们进去搜搜。” “是。” 孟义带着底下的兵士朝着内阁走了过去。 内阁里,数十个小倌皆穿着白衣,有人在弹琴吹奏,有人在跳舞,而几个小倌簇拥着的便是程婉。 他们像是迷魂一般,闭着眼睛起舞,脸上还带着沉醉的表情,也不知道眼前看到了什么美梦。 官兵突然带人闯进去,那么大的声响,他们依然没有警醒,反而是一品阁里的人全都看到了程婉的丑态。 衣衫不整,神情陶醉,脸颊酡红,这怎么看都是一副和小倌胡来的模样。 程婉的面前出现了孟义的脸,忍不住轻笑,端着水酒朝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这……这人模样不错,怎么?是……是新来的小倌吗?” 说着话,她还要上手调戏孟义。 孟义一个男人,又是兵卫,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孟义看了一眼程婉,眼睛里的神色毫无起伏,语气冷硬:“给她醒醒酒。” “是。” 程婉看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眼前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她看不分明,第一反应就是自报家门,呵斥孟义。 “大胆!你居然敢对我不敬,我可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你再敢对我无礼,我爹他可是会派兵来抓你的!” 这么一说话,外面看戏的人忍不住都议论了起来。 看戏的迟挽月看见这一幕,满意的笑弯了眼睛:“这下,程婉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脸,兵部尚书的里子面子也得丢尽了。” 宁怀昭站在她旁边,轻笑道:“你当真不知道她会自报家门?” 程婉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和脑子,遇见事情也只知道拿出自己的家世来吓唬人。 他不过是见了那个程婉一次,便看出了她的本性,他不信这个小姑娘看不出来。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伸手攀上他的胳膊,下巴放在他手肘处,仰着小脸看他,笑盈盈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 “阿昭都知道了,干嘛要说出来呀?” 小姑娘的声音软糯娇气,同他撒娇,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宁怀昭的眼里闪过笑意,心尖也被她勾的软成了一滩水,伸手勾住她的小脸,凑过去亲了一口:“小丫头,小聪明倒是不少。” “那阿昭喜不喜欢?” 宁怀昭清咳了一声,冲着内阁扬了扬下巴:“看戏。” “她有什么好看的呀?阿昭应该看的是我才对。” 说着话,迟挽月伸手捧着宁怀昭的脸,将他的脸转过来。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一点都不落的进了迟挽月眼里。 宁怀昭勾唇,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凑近迟挽月的小脸,声音低沉好听,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在迟挽月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看你什么嗯?” 迟挽月被他这么盯着,脸色不由得红了,耳根子有些发烫,忍不住咬唇,声音也跟着扭捏了不少。 “看我有多喜爱阿昭。” 宁怀昭哼笑一声,食指按在她额头,往外点了一下:“堂堂威远侯府的小郡主怎么这么不知羞,日日同本王讲情话?” “那是因为我对阿昭的喜爱都藏不住了,再说了,阿昭真的不喜欢吗?” 宁怀昭移开眼睛,模样傲娇的厉害:“天天叽叽喳喳的,话那么多。” 说着话,他揽住迟挽月的腰身,微微用力,将人抱在怀里,朝着一品阁外走去:“好了,戏看完了,回去。” 迟挽月抱住宁怀昭的脖颈,模样欢欢喜喜的,两条小短腿还在半空中晃啊晃。 宁怀昭难得没有说她好动,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小脸,眸间笑意更甚,波澜四起,像是被风吹皱了的春水,粼粼生辉。 迟挽月这一计确实高明,没有用自己的手,但是让程婉名声尽毁,连带着兵部尚书的面子都受到了重创。 云雀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手舞足蹈。 “还是我们郡主聪明,听说那个程婉被关在府中,连门都不能出呢。” 迟挽月坐在院子里的吊床上,吃些瓜果,姿态颇为闲适。 “谁让她先动我的?我这个人嘛,不喜欢攒着,就喜欢立马报回去。” “郡主说的对!这下看那个程婉还怎么嚣张,听说现在长京都说那个程婉荒淫无度,与小倌们私相授受,我看呀,以后肯定没有哪一家的郎君敢娶她了。” “说的对!” 迟挽月的声音都跟着飞扬起来:“走,我们去看看阿昭,瞧瞧他在干什么。” 说着话,迟挽月便起身朝着晋王府去了。 晋王府大门洞开,迟挽月到了之后,却没有见到宁怀昭,连树林秋风都不在。 “云雀,你去问问门房,看阿昭去哪儿了。” “是。” 迟挽月抬脚朝着门口走过去,云雀则是小跑着去问门房。 才穿过了院子回廊,就看见云雀回来了,迟挽月连忙迎上去:“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说是去宫里了。” 迟挽月忍不住皱眉。 她听说此前,皇上两次召阿昭入宫,他都没去,这口气,帝王怎么会咽的下? ------------ 第37章 进宫 “走,进宫。” 迟挽月加快了脚步,朝着外面走过去。 云雀看她这样,连忙跟了上去:“可是,郡主,没有诏令,不能进宫啊。” “没事,我就说是姐姐叫我进宫去陪她的。” 云雀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大小姐给忘了?” 迟挽月看了她一眼,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幸好这不是在宫里,她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还能叫她大小姐?” 云雀连忙捂嘴,声音有些低,有些迟疑:“嘴快了。” “以后可要注意些。” “是,郡主。” 马车晃悠悠的行在路上,迟挽月的思绪跟着飘远。 自从第二次回来,还没有见过姐姐。 前世,姐姐被贬入冷宫,长伴青灯古佛,去世的时候,没有一个宫女在她身边,就连尸体,都是三天后才发现的。 这一次,如果能够保住侯府,姐姐应该也能安稳的坐在后位上度过一生吧。 正想着,便到了宫门口。 迟挽月下了马车,朝着宫里走过去。 看着宫中熟悉的景色,迟挽月有些感叹,终究是物是人非。 她现在已经是重生一次的人了,想一想前世种种,真觉得大梦一场,徒留荒唐。 长春宫。 迟嫣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大宫女红翠抬脚走了进来,缓声开口:“娘娘,小郡主来了。” 闻言,迟嫣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让她进来。” “是。” 迟挽月抬脚走进宫殿,看见坐在上首的迟嫣。 她的长相与迟挽月不同,迟嫣的容貌端庄大气,秀丽婉约,全身上下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气度。 迟挽月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她面前这个是活生生的,明媚如花的姐姐啊,哪里像当年冷宫那个憔悴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眼睛灰暗无光的被废弃的皇后? 迟嫣看见迟挽月站在原地,也不上前,瞧着眼睛还红了。 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抬脚走向她,声音柔和的像是春风一样,吹过人的心坎。 “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这怎么眼圈还红了?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又被爹骂了?” 迟挽月摇了摇头,伸手抱住迟嫣:“没事,我就是想姐姐了。” 迟嫣看她这样,脸上露出宠溺的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呀,都及笄两年了,怎么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迟挽月吸了吸鼻子:“那我就是个孩子嘛。” 听见她这话,迟嫣忍不住轻笑:“换做别的女儿家,这个年纪不是嫁人就是做娘了,你好意思说你还是个孩子。” 迟挽月抱紧了她的腰:“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个孩子。”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别站着了,坐这儿说。” 迟嫣放开她,要拉着她上坐。 迟挽月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开口道:“姐姐,我听说皇上召晋王进宫了,你让红翠去帮我打听着些,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我怕皇上为难他。” 听见她这么说,迟嫣转头看了一眼红翠,使了个眼神。 红翠屈膝行礼,便出去了。 迟挽月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谢谢姐姐。” “先别急着谢,过来同本宫说说话。” 迟挽月扶着迟嫣走到上座:“我知道姐姐要问我什么,我这次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喜欢宁怀昭,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如果我嫁的人不是他,我就一辈子不成亲。” 迟嫣到嗓子眼的话全被迟挽月这番话给堵了回去,忍不住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坚定的很,当初你与那个裴彦不也是闹得轰轰烈烈?” 迟挽月忍不住撇唇,声音细软,带着撒娇的调子:“哎呀姐姐,我都知道那是我的错了,我这不是拨乱反正,立马改正我的错误了吗?” “你敢保证对晋王不是一时新鲜?” 她这个妹妹啊,她可真是太了解了,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心性不坚定且不长久。 当初为了与裴彦在一块,不惜与侯府断绝关系,甚至以死相逼,她就说过,这个妹妹越劝越起劲,倒不如撒手不管,让她自己瞎折腾,等折腾够了,觉得没意思了,自己便会认真的去想这段感情了。 这不是还没多久就又盯上晋王了吗? 迟挽月伸手挎上她的胳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语气里都是认真。 “姐,我承认我那时候与裴彦的事情是太荒唐,而且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在赌气,可是宁怀昭不是,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他,一看到他就想笑,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迟嫣有些惊讶,这个妹妹还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头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和她说这种话,而且这感觉,可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就和自己一样,只要喜欢一个人,多看那个人一眼就觉得幸福。 迟嫣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声,拍了拍迟挽月的手:“本宫怎么觉得才几天不见你,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把人世间的苦都尝了一遍,历尽沧桑才回来,这也算是换了个人吧。 “姐姐怎么就不觉得是我懂事了呢?” “好好好,懂事了。” 顿了顿,迟嫣推开迟挽月,表情慎重:“你与晋王的事情,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本宫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晋王身份特殊,你可要小心些。” 迟挽月点头:“姐,你放心吧,我都想好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迟嫣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嘱咐道:“虽说如此,可你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可不能天天和他混在一起,对你的名声不利。” “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与阿昭好着呢,这么一来,皇上就算想赐我与别人的婚,也会有所顾忌。” 毕竟他的江山还得靠那些肱骨大臣呢,把她这么个声名狼藉的郡主赐给谁家,谁家能乐意啊?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迟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本来还以为迟挽月是什么都不懂,就是在瞎胡闹,没想到她看的通透。 ------------ 第38章 对峙 “你就不怕到最后一场空?” 迟挽月摇头:“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与自己喜欢的人厮守一生。” 看着这样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迟挽月,迟嫣有些羡慕。 与迟挽月比起来,她的路一直都是被安排好的,她从没勇气提出过半点异议。 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也能够勇敢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是不是今日的结局就不一样? 迟嫣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惆怅,忍不住开口问道:“晋王对你好吗?” 她听说那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闻言,迟挽月便忍不住笑容了,所有的欢喜笑意,不仅从嘴巴里跑出来,眼睛里也都是。 “他有点傲娇害羞,不肯承认是喜欢我的,但是他一心护佑我,对我很好。” 而这点护佑与在乎,足够让一个女孩子付出所有。 闻言,迟嫣点了点头:“那便好。” 迟挽月看了看宫殿门口,也没有瞧见红翠的身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红翠怎么去那么久啊?” 迟嫣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笑道:“本宫看你这心啊,早就不在我这儿了。” 迟挽月转过头,讨好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嘛。” “红翠既然没回来,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不行,我还是有点担心,我去看看。” 看迟挽月打算起身离开,迟嫣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她着急离开的背影,还是叮嘱了几句:“你慢点,可不要冲动,若真有什么事,便让红翠回来告诉本宫。” “知道啦。” 迟挽月慌张应下一声,便跑了出去。 而另外一边,宁怀昭被大太监引入了养心殿。 这是暌违十二年后,他第一次见这个所谓的父皇。 宁昀坐在龙椅上,穿着一身明黄衣袍,脸上尽是苍老,头发也是花白的。 宁怀昭站在下面,朝着他拱手:“臣见过皇上。” 宁昀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与他离开时候的模样已经大有不同,身子硬朗,模样英俊,就是那双湖蓝色眼睛,还是让人心里发怵。 “朕听闻你身子不适,今日可好些了?” 宁怀昭半垂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咸不淡的,可语气里却是诸多怨怼:“死不了,让皇上失望了。” 宁昀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佳,却选择绕开了这个话题。 从小,宁怀昭就是个反骨极重的,这件事,他从前便知道,为了国家大局,他暂时不会动宁怀昭。 “朕听闻你将青州治理的很好,百姓安居乐业,颇有仁德。” 宁怀昭抬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青州贫寒之地,治理的再好,也比不上长京的繁华,皇上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晋王能将青州那等苦寒之地都能治理好,那朕相信你在长京也能大有作为。” 宁昀顿了顿,而后开口:“近几年,吏治不整,藩王动荡,朕希望你能够整顿吏治,监管百官。” 宁怀昭的目光对上宁昀的眼睛,心里诸多嘲讽。 瞧瞧,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就连利用他都能说的如此坦荡,对他没有一丝丝的愧疚。 那他便试试覆了这个江山,宁昀想保的,想护的,他一定亲手毁了。 宁怀昭的唇角轻折,朝着宁昀拱手:“皇上寄予厚望,臣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毕竟都是朝廷命官,若是皇上不给些信物,遇到了那该杀的奸佞,恐怕难以服众啊。” 宁昀的眼睛里深沉如海,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儿子,抿紧了唇。 宁怀昭是在要权力,要独断的权力。 他在思量,是否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宁怀昭也不急,直直的看着他。 “朕赐你尚方宝剑,可斩奸佞。” 宁怀昭拱手行礼:“臣领旨。” 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里浮上层层寒凉。 这老东西为了他的江山稳固,还真是舍得。 “朕听闻你最近与威远侯府的小郡主颇为亲近,莫不是动了纳妃的念头?” 宁昀有意无意的提起来这件事,也不过是想看看宁怀昭的反应。 毕竟,他也要有筹码捏在手里。 宁怀昭的手掌在宽大的袍袖里缓缓握紧,藏起来眼睛里的凌厉,轻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臣刚回长京,那小郡主便眼巴巴的跑来下聘,臣觉得有意思的紧,便陪着她玩玩,找个乐子。” 宁昀叹了一声:“毕竟云英未嫁,便与你这般亲近,这小郡主是有些没分寸了,朕记得她也到了适嫁年龄了,晋王瞧着哪家的公子与她较为相配?” “这事,皇上该找侯爷商议,而不是臣。” “若是皇上没什么别的吩咐,臣便告退了。” 说完了以后,他也不等宁昀再说话,便抬脚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宁昀的眼睛里落下一片阴戾。 十二年已然让他成长为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不能再等了,当年杀不了他,这次,他定不会再让这个祸害活着走出长京。 否则,他百年归老,这江山必然落在他手中。 而宁怀昭出了御书房,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方才宁昀分明是在试探他对迟挽月的态度,毕竟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利,宁昀怎么会放心? 若是迟挽月与他一起,往后,风波定然是少不了的,也会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于她于己,都不利。 正这么想着,宁怀昭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假山处站着一道浅粉色身影,身量背影与迟挽月极像,好像与人发生了冲突,便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迟挽月也是担忧但又不能擅闯,便等在了不远处的院子外,想着宁怀昭出来的时候,她也能看得见。 正在假山后发呆,便听见有两个宫人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吗?晋王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都回来半月了,今日才进宫,我方才老远瞧见,便觉得他一身煞气,可把我给吓死了。” “我可听说他邪性着呢,你说他这进宫,不会给咱们带来灾祸吧。” “我有秘密武器,拿给你看看。” 闻言,迟挽月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假山另一边,看着那两个宫人。 ------------ 第39章 你想我嫁给旁人吗? 其中一个拿出了一个褐色的袋子,从里面依次拿出来一些东西,开口同对方讲解:“你看,这是香囊,里面的香料啊,都是辟邪的,还有这个平安符,这可是开了光的,我托外面的人从大师那儿买来的,带在身上,驱魔辟邪。”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多少银子?” “五钱。” 那个宫人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我的月钱才一钱,你这要的也太贵了。” “保你一条命才要你五钱,多合适啊。” 看旁边的宫人还是犹豫不决,卖家眼珠一转,把自己的东西一收,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不要还有大把的人等着要呢,我该回去伺候主子了。” “别别别,我要我要。”宫人拿出五钱,一脸肉疼的把钱递给了对方。 那个人乐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银钱,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生意不错啊,给我也来一个香囊。” 迟挽月的声音缓声响起,甜软可爱。 那人听见,连忙开口:“你看看……” 话还没说完,目光触及迟挽月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下跪磕头:“小……小郡主……” 迟挽月挑眉,认识她,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普通的低等宫人,必然是各个宫里伺候的。 “让我瞧瞧你卖的这些东西。” 宫人脸色煞白,把东西恭敬的递给她。 迟挽月翻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的香囊罢了,至于平安符,有没有开过光,天知道。 嗤笑了一声,迟挽月开口道:“在宫里买卖这些东西,你的主子知道吗?” 两个宫人闻言,连忙磕头求饶:“郡主,郡主饶命啊,奴才也是想要多赚些银子,好等与家人会面的时候给他们啊郡主。” 迟挽月看了一眼那个宫人,声音没什么起伏变化,听起来正常的很:“你说说是哪个宫的人。” 两个宫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畏惧。 卖平安符的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奴才若是告诉您,您会不会告诉奴才的主子?” 迟挽月掀了掀眼皮子:“说说看。” 宫人一听,吓得连忙哭诉:“郡主,求您不要告诉奴才的主子,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奴才就活不成了啊。” 迟挽月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耐心已经宣布告罄,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再不说,我直接把你送到皇后那儿,皇后掌管后宫,想必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个宫人再也不敢耽搁,声音急促:“奴才德喜,是……是贵妃宫中的人。” 原来是程灵淑的人,呵,她还以为是谁呢。 程灵淑是程婉的姐姐,十六岁进宫,不过五年,就坐到了贵妃的位置,可见她手段了得。 “小郡主,求您不要告诉贵妃,若是她知道了,奴才就没命了。” 德喜哭诉的声音里带着惧怕,可见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是,程家哪儿有什么好东西啊?从老到小,没一个有良心的。 迟挽月看了一眼德喜,忽然觉得饶他一命也不错。 说不定将来能用上,他可是程灵淑身边的人。 这么想着,迟挽月开口道:“放过你可以,不过这些东西你也不必卖了,还有,若是让我从你嘴里再听见一句关于晋王的闲话,我撕烂你的嘴,听明白了吗?” 迟挽月的声音突然压重,眸子里刮过凛冽寒风,犹如冬雪过境。 德喜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连忙应下:“是是是,奴才以后定然不会再乱嚼舌根了。” “嗯,起来吧。” “谢郡主。” 两个宫人才刚刚起身,弓着身子不敢抬头,眼底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缎面厚底靴。 “怎么了?” 闻言,迟挽月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抬头看向宁怀昭,笑的眼睛弯弯的:“没事呀,阿昭,你忙完了吗?” 宁怀昭看了一眼面前的小脸,目光扫过那两个宫人。 两个宫人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骤然对上那双湖蓝色眼睛,吓得扑通一声,又重新跪下去了。 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说话也有些结巴:“奴才……奴才见过……晋王。” 宁怀昭对于他们的态度并不奇怪,也不在意,而且,他方才看见了迟挽月往身后藏的东西。 但他不在意,这种冷眼与畏惧,他从小便受够了。 收回目光,他看向迟挽月,语气不急不缓:“走吧。” 迟挽月连忙点头,看宁怀昭抬脚朝着前面走过去,连忙把东西塞到了怀里,连忙跟了上去。 “阿昭,皇上都与你说什么了?可有为难你?” 坐在马车里,迟挽月忍不住凑了过去,托着腮帮子,眼睛明亮如星辰,仿佛能让人心底里那些龌龊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宁怀昭移开目光,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没什么,给了本王监察百官之权,给他当狗罢了。” 迟挽月的眼里快速的闪过杀意与心疼,随后调整过来,伸手捧住宁怀昭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瞎说,哪儿有这么好看的狗?” 宁怀昭:“……” “迟挽月,你是不是借着安慰之名来骂本王?” 迟挽月连忙咧开小嘴儿笑,看着多了几分谄媚:“怎么会呢?我这是夸你,夸你呢阿昭。” 宁怀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瞳眸深深,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迟挽月,你可曾想过,那人会给你指婚?” 迟挽月皱了皱眉,猜到一定是皇帝同他说了什么,否则阿昭怎么会这么问? 迟挽月点头:“想过,但是我只想嫁给你。” 宁怀昭抿唇不说话,半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看他的神情,忍不住轻声开口:“那阿昭呢?你想我嫁给旁人吗?” 宁怀昭还是沉默,但是唇瓣抿的更紧了些,甚至有些发白。 迟挽月挑了眉梢,心头计起。 “我知道阿昭这次回来,是要与他鱼死网破的,若是阿昭需要,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生死同路。” “若是阿昭不想与我一道,那我便瞧瞧谁能给阿昭带来裨益,我便嫁给谁,好不好?” ------------ 第40章 往后不会再问了 闻言,宁怀昭骤然抬眼,伸手捏住迟挽月的下巴,眸间厉色,混合了几分恼意:“迟挽月,你是不是疯了?” 迟挽月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执拗:“就是疯了,若嫁的不是阿昭,那嫁给谁都一样。” 这说辞,与在皇后面前说的截然不同。 宁怀昭看她如此,心里又恼又怒,伴随的还有一阵无力感,手指越发用力,音色压重,带着沉怒。 “迟挽月,本王的事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牺牲自己为我铺路。” 听见“毫不相干”四个字,迟挽月也有些恼,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仰着小脸,倔强的开口:“既然阿昭都说了毫不相干,那我做什么与阿昭有何干系?” “迟挽月你……” 宁怀昭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眉眼间一片墨黑,湖蓝色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迟挽月的小脸又扬高了几分,倔强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肯示弱。 外面的车夫也察觉到了车内氛围不对,但是这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了,这过路的人来来往往的不说,门房还过来询问。 车夫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小心翼翼的朝着马车里开口:“王爷,侯府到了。” 宁怀昭没什么动静,还是盯着迟挽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也生气,就因为他那个毫不相干。 她抬手打落宁怀昭的手,弯身从马车里钻出去,大概是因为生气,用力过猛,没站住脚,从马车上踩空,朝着地面跌了过去。 迟挽月吓得瞳孔放大,连忙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脑袋,想着就算掉下去,也不能磕到脑子和脸。 “郡主!” 云雀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伸手想抓住她的衣服,但是慢了一步,迟挽月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清淡的檀木香拂过鼻尖,这种味道,她只在一个身上闻到过。 抬眼看过去,迟挽月的视线中便出现了沐辰的脸。 少年眉目寡淡,隐约带了几分担忧:“郡主可有伤到?” 迟挽月晃了晃腿,想从他怀里下来,皱着眉头开口道:“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吧。” 沐辰看她心情不佳,也没说别的什么,微微弯身把人放了下去。 迟挽月还没站稳脚跟,手臂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身子直接向后跌进了宁怀昭的怀里。 抬眼看见是他,迟挽月还有些生气,扬了扬手臂,想躲开他的碰触。 宁怀昭顺势松开她的胳膊,却揽住了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箍了箍,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与沐辰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迟挽月想挣脱,却没挣开,目光对上宁怀昭那双眼睛。 一个气鼓鼓,另一个也是满眼戾气,谁也不让谁,感觉再对视一会儿,都能打起来。 气氛静默,沐辰的声音响起,有些突兀,却也打破了面前这剑拔弩张的状态。 “在下今日来是特地感谢小郡主,我与程婉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迟挽月看向他,开口道:“各取所需,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换来的前程。” 话音刚落,宁怀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语气颇为不善:“解除便解除了,难不成还要到处宣扬?” 沐辰的神色倒是没什么波动,微微点头,恭敬有礼:“毕竟受了郡主恩惠,来道谢是应该的。” 宁怀昭根本就没等他说完,抬手抱起迟挽月就上了马车。 “宁怀昭你做什么?” 迟挽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没听见宁怀昭的回答,马车便行远了。 被丢下的云雀一脸懵,转头看了看自家侯府的牌匾。 侯府不在眼前呢吗?王爷带他们郡主去哪儿了?竟还把她丢下了。 她抬眼,正撞上沐辰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大眼瞪小眼。 马车里。 宁怀昭坐在主位,迟挽月便挪到了距离他最远的马车口的位置,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看着她的背影,宁怀昭抿了抿唇边,开口喊道:“迟挽月。” 迟挽月没说话。 宁怀昭再想开口的时候,便听见迟挽月的声音响在车厢里,有些低,乖乖软软的。 “我能感觉出来阿昭不讨厌我,却一直把我往外推。” 说着话,她用力撑大眼睛,直到酸涩,出现了泪花,才转身看向宁怀昭。 “我今天再问你一次,往后都不会再问了。” 吸了吸鼻子,迟挽月的声音细软娇糯,隐约带了几分颤:“阿昭真的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小姑娘的眼睛红彤彤的,连眼尾都红了,泪花闪烁,直勾勾的看着他,看起来委屈又伤心,紧紧地咬着唇瓣,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宁怀昭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的握紧,指甲掐的手心微疼,一路蔓延至心脏,像是针扎一样,密密麻麻。 方才在侯府门口,他不过是看见沐辰同迟挽月说话,便心头火起,生了毁了他的念头。 若是迟挽月当真有一天要身披嫁衣嫁给别人,他会如何? 宁怀昭下颚绷紧,一时之间竟觉得呼吸都费力了几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的,有些空明朦胧。 “若是嫁给别人,你会嫁给谁?” 本来是想逼他一下,迟挽月才用了苦肉计的法子,没想到宁怀昭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 迟挽月胸口这一口气堵的上不来下不去,眼圈更红了,心思一点点下沉,连挺直的腰身都塌了下去,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几分决绝。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给你喜帖的。” 说完了以后,迟挽月便看向马车外,想让车夫停车。 看她起身要下车,宁怀昭瞳孔放大,仿佛预见了失去她的场景,连忙伸手去捞她的身子,语调跟着急促了几分:“阿宝。” 迟挽月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就连腰身都被他箍的有些疼,看他的唇要压下来。 迟挽月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宁怀昭,不要。” 宁怀昭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喉咙忍不住滚动,有些急促,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 第41章 你怎么跟个不能碰的瓷娃娃似的? 他盯着迟挽月的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巴掌大的小脸也跟着染上了几分薄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迟挽月垂下眼帘,声音细小软糯:“宁怀昭,我是认认真真问你,不想让你这么敷衍过去。” “我说了,若你想与我同路,我会一直陪着你,可你若不愿,我也好早日找到能帮你的人,嫁给他,也不会再这么稀里糊涂的缠着你,把时间都耽误过去了……” “不希望。” 她的尾音还没落下,便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起,哑的厉害,一字一顿的送进她耳朵里。 迟挽月抬眼看他,陡然发现他眸中红光大炽,比上次看见的更为严重。 眸子微瞠,迟挽月正想开口,便被宁怀昭握住手腕,小嘴儿被他堵的严严实实。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她笼罩。 宁怀昭压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带着霸道的侵略性,像是要把她胸中的空气全都掠走。 迟挽月忍不住伸手推他,小脸氤氲了一层绯红,眸子里像是装了一汪清水,明亮闪烁。 宁怀昭放开她,把她按进怀里,微重的气息带了几分喘意,落在迟挽月耳边,灼热滚烫。 “迟挽月,若你真嫁了别人,成婚当日,本王定去观礼。” 迟挽月的心陡然下沉,像是出了故障的电梯,快速的下坠,坠的让人心慌。 还没开口,便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在耳边,带了仿佛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狠劲儿。 “砍了他的头颅,在城墙上暴晒三日,让整个长京的人都看着,看谁敢做第二个城墙亡魂!” 越说到后面,宁怀昭的语调便越发重,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戾。 迟挽月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嫁给别人,成婚当日,他真的会如此做。 迟挽月撑起身子,对上宁怀昭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 “是。” 迟挽月点了点头,神色平静:“那我知道了。” 宁怀昭看她的反应如此平淡,还以为她没听进去,真打算找个能帮他的人嫁了。 “迟挽月,你怎么想的?” 宁怀昭抬起她的脸,眸光紧锁,仿佛屏住了呼吸一样,心跳也像是放慢了节拍。 迟挽月看着他不说话,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有些打边鼓。 眉头越皱越深,宁怀昭的声音越发深重,像是缀满了水的衣服,听的人心里压抑。 “你若是不信,你便试试,看本王能砍下几颗人头。” 迟挽月看着宁怀昭眸间的红越来越炽盛灼眼,仿佛满盆的鲜血,看的人有些透不过气。 难道是因为发怒,宁怀昭的眼睛才会变红? 迟挽月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怕再不安抚,宁怀昭会炸。 她抬头亲了亲宁怀昭的唇,声音细软,如涓涓细流,拂过他的心坎,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 “我知道了,阿昭,我答应你,不嫁给别人,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喉结滚动,宁怀昭的心成功被她抚平,语气也和缓了很多:“说。” 迟挽月从他怀里撑起来身子,抵住他的额头,声音软软的,温柔的如同春风,却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坚持。 “阿昭往后不能再把我往外推了,再有一次,我便真去嫁给别人了。” 宁怀昭看着面前这个娇俏乖巧的小姑娘,心尖酸软,无法自抑。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将迟挽月拒之门外的时候,还是能硬起来心肠的,可如今,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一个常年身处黑暗的人,一旦有机会触摸到了一缕阳光,便再也放不下了。 宁怀昭的声音低哑,似乎带了一分还未宣之于口的叹息,是认命的叹息。 认下自己舍不得迟挽月的命。 “我答应。” 闻言,迟挽月的小脸舒展开了,笑意荡漾,亲了一口宁怀昭,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真乖。” 宁怀昭看着她的笑脸,心中最后的那一点郁气散的一干二净,也跟着她笑。 迟挽月看见宁怀昭眼睛里的赤色慢慢的褪去,湖蓝色逐渐的显现出来,跟着松了口气。 看来还真是因为生气才会变红啊。 这还挺好玩的,还会变色。 这么想着,迟挽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她这样,宁怀昭忍不住也跟着笑:“怎么了?笑什么?” 迟挽月的眼睛里笑意弥漫,像是装了一捧星河,像是行船在黑夜里的一处指引灯塔,都令人心向往之,声音跳跃欣喜:“笑你乖呀。” 宁怀昭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忍不住挪开眼睛,呵斥了一句,听着却没有多大的威慑力:“迟挽月,你莫要得寸进尺!” “我哪儿得寸进尺了呀?我都没有借此敲诈,让你娶我呢。” 迟挽月扬高了小脸,娇气的哼了一声,看起来颇为理直气壮。 闻言,宁怀昭忽然想起了堆放在王府库房中的那些聘礼,语气带了几分调侃:“你不是都给本王下聘了吗?” 迟挽月眼睛一亮:“那你要是不想娶我,但是愿意上花轿的话,我娶你也可以。”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就会同本王耍嘴皮子。” 迟挽月挤眉耷眼的,娇娇气气的和他撒娇:“疼疼疼,你捏疼我了。” “本王没用力,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宁怀昭就看见迟挽月的右边脸颊红了一片,跟涂了一层薄胭脂似的。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带了几分戏谑:“红了吗?” 宁怀昭有些被噎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忍不住清咳了一声。 “你……你怎么跟个不能碰的瓷娃娃似的?” 他分明没用太大的力气,怎么回回都能让迟挽月的脸上出现红印子? 这往后,还能用劲儿了吗? 迟挽月看他这样,笑的更欢快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说明我的阿昭强壮有力,不是空有一副架子。” 宁怀昭看着她,忽然凑了过去,伸手蹭了蹭她脸颊上的红印子,轻笑了一声,尾音也跟着心情上扬:“你就通过这红印子来判断本王强壮有力的?” ------------ 第42章 这话,听着怪怪的 宁怀昭看着她,忽然凑了过去,伸手蹭了蹭她脸颊上的红印子,轻笑了一声,尾音也跟着心情上扬:“你就通过这红印子来判断本王强壮有力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 迟挽月的小脸有些发烫,躲避着他的眼睛,手却从他的衣领边上悄悄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抱我和亲我的时候也挺有劲儿的。” 小姑娘含羞带怯,看都不敢看他,脸皮红的像是快被烧没了一样,声音娇气软糯,细细软软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 宁怀昭的眼里掉入了一个火种,蔓延成一片片的火海。 他低头去亲怀里的人,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情人耳朵里的呢喃细语,掺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爱意。 “那阿宝喜欢吗?” 迟挽月的眉眼之间都是星星点点的笑,铺在整张小脸上,带着幸福的光影。 “喜欢,关于阿昭的我都喜欢。” 宁怀昭的喉咙上下动了几下,看进迟挽月的眼睛里。 他的心像是被人撬开了一条小缝,阳光得以进驻,照亮了寸寸黑暗,让那个久无光亮的地方得以片刻喘息。 看宁怀昭眼都不眨的看着自己,迟挽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阿昭这么看我做什么?莫不是觉得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宁怀昭的眼里快速的滑过了一抹笑意,犹如白昼流星。 “你倒是会夸你自己。” “不止,我还会夸阿昭呢,阿昭长得这么好看,自然只有我这样的沉鱼之色才配得上,我俩天生一对。” 听她夸的一套一套的,宁怀昭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目光黏在迟挽月的脸上,藏着点滴爱意。 迟挽月看他笑看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忍不住嘟唇,一定要从他嘴里要个答案。 “阿昭说我说的对不对?” 宁怀昭这次倒是遵从了自己的心意,没有故作傲娇,手背蹭了蹭她的小脸,点头应下:“嗯,说的都对。” 迟挽月忍不住笑了,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对了,阿昭,我同你说件事。” “嗯。” 迟挽月伸手抚上他的眼角,认真的叮嘱他:“我发现阿昭一发火,眼睛就会变成红色,所以你在外面……” “等等。” 宁怀昭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叫停她的话,坐直了身子:“变成红色?” 迟挽月郑重其事的点头:“已经两次了,上次在知味轩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就是想看看是什么原因。” “方才你发怒的时候,眼睛又红了,而且比上次还要明显。” 宁怀昭的眉头越锁越紧,忍不住抿了抿唇,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迟挽月看他不说话,眨了眨眼道:“阿昭在想什么?” 宁怀昭看向她,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本王此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是发怒,也没有。” “啊?那怎么回事啊?” 本来还以为自己搞清楚了眼睛变红的原因,没想到弄错了。 “无碍,下次再变成红色的时候,你便告诉本王。” 迟挽月连忙点头:“好。” 她仔细观察宁怀昭的表情,也没发现他的情绪有什么异常,有些憋不住话,问的时候带了几分迟疑。 “阿昭,你知道你的眼睛能变成红色,有什么想说的吗?” 宁怀昭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道:“你以为本王会吓到藏起来?” 迟挽月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也不是,我就是怕你有什么想法。” “那你呢?看见本王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害怕吗?” 迟挽月摇了摇头,声音清脆的像是出谷黄鹂:“不怕,阿昭的眼睛无论是什么颜色都很好看。” 宁怀昭点头,没说话。 不害怕就好,只要迟挽月不害怕,其他人都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也已经过来了,他习惯了。 “那我们就看看你的眼睛为什么变红。” “嗯。” 迟挽月咧开小嘴儿,笑的眉眼弯弯,一身的欢喜。 看她这样,宁怀昭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什么?” “就是想笑,看见阿昭我就高兴。” 宁怀昭被她哄得开心,眼睛里也都是笑容,语调也跟着飞扬了许多:“你怎么总是把本王当孩子哄?” “我没有哄你,就是开心,看见你就开心,藏都藏不住,再说了,哄着你不好吗?” 宁怀昭一个七尺男儿,才不会承认自己被迟挽月哄得心花怒放,傲娇的把脸撇到一边:“花言巧语。” 迟挽月偏了偏头,看他的唇角压都压不住,便也知道他就是害羞,口不对心。 忍不住伸手去勾宁怀昭的小手指,想衬着今天得寸进尺一下:“阿昭,迟挽月和小郡主都太生疏了,往后,阿昭能不能叫我的小字?” 宁怀昭转过头看她,稍抬眉尾:“阿宝?”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每次压低了,细咬慢碾说话的时候,就像羽毛拂过她的心坎一样,酥酥痒痒的,让她的身子都跟着颤。 迟挽月忍不住轻微捏了一下手,微微点头:“嗯。” 宁怀昭察觉到她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垂眸看了一眼,而后慢慢倾身靠近迟挽月的小脸,惹得她忍不住后退,后背直接靠上了车厢。 “阿昭,怎么了?” 看迟挽月这副无措的模样,宁怀昭凑的更近,说话间,隐约能碰到她的唇:“阿宝喜欢我这么叫?” 迟挽月的脸红的像是在热汤里过了一遍,忍不住伸手抵住宁怀昭的胸口,声音软媚:“喜欢。” 宁怀昭笑,眼里荡起层层波澜,湖蓝色的眼睛像是一片澄澈的湖泊,如同光照在上面,粼粼潋滟,看的她心里又慌又羞,却舍不得眨眼睛错过面前这一场美颜盛宴。 “但是本王不喜欢。” 迟挽月心里的旖旎泡泡被这句话戳的全破了,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呀?” “太多人叫,不喜欢。” 宁怀昭坦诚的很,还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迟挽月心想,她得亏是喜欢宁怀昭啊,不然一脚踹他二里地去。 ------------ 第43章 你这是在夸我吗? “那你此前不是也叫了我的小字吗?” 方才还喊了呢。 宁怀昭伸手绕到她腰后,微微用力,把迟挽月从车厢边上拉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没想到合适的,便先喊你的小字凑合着。” 迟挽月:“……” 她有个疑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有想揍他的冲动? 抬眼看见宁怀昭的脸,迟挽月认命了,行吧,还能再忍忍。 “那就依阿昭喜欢。” 宁怀昭相当满意,看着怀里的迟挽月,缓声开口:“小郡主可真是本王见过的最识时务的一个人。” 迟挽月一噎,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没忍住:“阿昭,你这是在夸我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宁怀昭抓住的犯人一般? 宁怀昭点头:“自然。” 阿昭没救了,连夸人都不会夸。 迟挽月有些郁闷,但是没开口,宁怀昭没有半点自觉,还伸手去摸迟挽月的头,被她一把拍了下去。 宁怀昭此时心情不错,也没有计较,难得的有闲情逸致撩开了小窗上的帘子。 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人们笑容满溢,宁怀昭回头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里的迟挽月。 他有这么一瞬间觉得,这人间还是有盼头的。 迟挽月被宁怀昭送回了侯府,俩人甜甜蜜蜜的,今天她也算是确认了宁怀昭的心意,唇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才刚回了自己院子,就看见迟瑞坐在院子里喝茶,表情不喜不怒的,她也看不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爹,您怎么回回掐着点等我回来呢?神机妙算啊。” 迟瑞抬头瞥了她一眼,对于她拍马屁的行为一点都不买账。 “什么神机妙算?那是因为你爹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啊。” 迟挽月摸了摸鼻头,连忙抬脚走过去,十分谄媚的端茶倒水:“辛苦了辛苦了,爹,喝茶。” 迟瑞把茶杯往桌上一搁:“不喝了,都喝了两壶了。” “那我给您捏捏肩。” “行了行了,你别忙活了,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迟挽月收回手,坐在他对面:“怎么了爹?” “我听说那个程婉跟清倌人寻欢作乐,让不少百姓都看了热闹,是不是你干的?” 迟挽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爹,您不是说了吗?我睚眦必报,程婉那么害我,我铁定不能让她好过啊。” “你啊你。” 迟瑞指着她,一副想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这不正常啊,老头怎么这么生气? 还没琢磨出来原因,迟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话的时候嗓门大如铜锣,兴冲冲的:“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儿,那种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你不知道,阿宝,今天在朝堂上,程济远那个老匹夫蔫的缩着脖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迟挽月放心了,这才是她爹嘛。 “都是小意思。” 迟挽月得意洋洋的,伸手拍了一下迟瑞的肩膀:“爹,你都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有意思没有?” “你爹我老当益壮,这胳膊腿的都还硬朗呢。” 说着话,迟瑞还给迟挽月耍了几下拳脚功夫。 看他这样,迟挽月忍不住笑道:“是是是,演的特别好,我都没看出来。” 迟瑞摆了摆手,转身坐在座位上,伸手递给迟挽月一封信:“行了行了,不跟你说笑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迟挽月伸手接过去,打开看了看,脸上忽然出现了欢喜情绪,眉眼舒展,声音跳跃:“祖母要回来了,太好了。” “好什么好?你再仔细往下看看。” 迟挽月敛起笑容,接着往下看了几行,抬了抬眉梢:“我给阿昭下聘这事,祖母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祖母一直都在寺庙清修,也没什么人或者事情去打扰她,而且还是在长京城外,怎么着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谁这么无聊,大老远的跑过去跟祖母嚼舌根?” 迟挽月把书信拍到桌子上,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是二房传的书信。” 闻言,迟挽月整个人都炸了,猛的站起身,嗓门高了好几个度:“什么?还不老实,我看他们得的教训还不够。” 看迟挽月准备去找他们算账,迟瑞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回来回来,罚过了,而且啊,这书信是前阵子传的。” 迟挽月不悦的皱着眉头坐下来:“什么本事都没有,整天只会搬弄是非,你看看青柳和青扬,整天无所事事,都是我二婶惯的。” 说到这个问题,迟瑞也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我也不是没劝过,但是没什么用,你也知道你二婶那个人,劝不动,咱们也没什么办法,你二叔呢,怂的一个字都不敢吭。” 迟挽月点了点头:“她自己拗不过来,谁劝也没用。” “行了,不说他们了,我先说好啊,这小鱼小虾的我还能替你挡着,可你祖母那儿,我可真挡不住。” “那到时候我冲锋,爹你就做我的军师。” 迟瑞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姐和你哥都不在府里,你就可着我祸祸,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迟挽月连忙站起身,殷勤的给他捏捏肩膀:“谁让我爹对我这么好呢,从小就宠着我惯着我,我都习惯了,要是爹不做我的军师,我不就光杆司令了嘛。” “你个臭丫头,就是嘴甜。” 迟瑞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对了,爹,我哥他怎么样了?” 迟挽月想起来前世,迟江亭被人算计,后备粮草不足不说,连援军都拖着时间,才导致哥哥和大军全部死在宝瓶谷。 “你哥没事,前阵子不是还接到了他的信吗?你忘了?” 迟挽月一时语塞,这都前世的事情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 “这不是看看他有没有家书捎回来嘛,有点想他了。” “你哥那家书每次捎回来,哪次不是你第一个看的?” 迟挽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抬头看向了蓝天。 那么久不见哥哥了,她真的想他了。 ------------ 第44章 再起风波 “郡主郡主,出事了。” 迟挽月正坐在房间里悄咪咪的给宁怀昭准备礼物,听见云雀的声音,连忙收了起来,转头看向门外。 云雀跑的气喘吁吁的,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听的迟挽月云里雾里。 “郡主,有人……有人说您薄情寡义,和……和晋王是……什么盗啊娼的……” 迟挽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先喝口水,把气喘匀乎了再说。” 云雀点点头,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整杯,缓了几秒钟。 “说吧,出什么事了?” “郡主,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开始传的泼话,他们说您负了裴彦,是个薄情寡义的,还说您与晋王……” 云雀有些说不出来,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说你们是狗男女,什么盗啊娼的,反正都是些不好听的话,现在长京都传疯了。” “男盗女娼?” 云雀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郡主,我看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您和王爷都敢编排。” 迟挽月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把云雀给吓了一跳。 “走,跟我去看看。” “是。” 看迟挽月走了出去,云雀连忙跟了上去。 长京的茶楼里都有说书人,专供客人在喝茶吃饭的时候有个消遣。 二楼的雅座上,迟挽月就坐在眼界开阔的地方,看着底下的说书人端坐于庭,正准备开讲。 “话说这威远侯府的小郡主,从前那是对裴小郎君情深义重,不惜与侯府断绝关系也要嫁他为妇,本以为这事水到渠成,将成美事,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惊堂木一响,底下就有人喝彩,等着听下面的故事。 “那远在青州的蓝眼妖孽才刚回长京,便用妖术迷了这小郡主的眼,摄了她的魂,小郡主弃了那裴小郎君,转而投向晋王。” “自此,坊间传言,这小郡主移情别恋,抛弃旧日郎君,与那妖物双宿双飞……” 下面的说书还在继续,大家都在津津有味的听着,迟挽月的眼里漫入一层冷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全是放屁。” 云雀:“……” 郡主怎么越来越粗俗了? 她们一连听了好几家的茶楼,全都是这套说辞,有的说书人还积点口德,有的,那简直都快赶上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那郡主,咱们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你觉得你家郡主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云雀连忙摇头:“那肯定不是。” 两个人正说着话,萧瑟到了二楼,朝着迟挽月拱手:“郡主。” 迟挽月微微侧头看向他,声音虽然平缓,背后却蕴藏着暴风雨。 “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第一楼传出来的。” 迟挽月勾唇,眼睛里像是起了一层薄冰。 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起身:“行,那就拿那个第一楼开刀,给他们立立规矩。” 云雀看着迟挽月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真的觉得郡主越来越可怕了,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迟挽月一行人一起来到了第一楼,说书人正在说她的事情,言辞可谓是不堪入耳。 抬脚走到说书人面前,迟挽月一把掀了他的摊子。 说书人猛的站起身,往后踉跄了几步,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 “你……你干什么?” 迟挽月笑了笑,眼里却淬着冰凌:“没什么,慕名而来,听你说书的。” 说书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指着自己被掀翻的桌子:“你就是这么听我说书的?” 萧瑟搬来了一把椅子,迟挽月欠身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伸手抵着额头,抬了眼皮子看向对面那个说书人。 “方才不是说的挺起劲的吗?掀了桌子,还能影响你的口才不成?” 说书人气的胸口起伏,扬了胳膊甩开旁边扶着自己的人,看向迟挽月,声音压重:“不可理喻!” 说完以后,她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话。 “站住。” 说书人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迟挽月轻笑,手指缓缓的捏着自己的耳垂,眼睛里缀着层层藩篱。 “那么多人来捧你的场,将你故事里的小郡主都引过来了,怎么,你不敢在本郡主面前说一场?” 闻言,说书人的脸色变了几变,眼里也出现了一抹恐惧。 迟挽月的目光落在后台幕布处,一个小女孩站在那儿,看着七八岁模样,从幕布后面探出头来,眸子里带着好奇探究,带着几分惊慌害怕。 “那是你的女儿吧?” 迟挽月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没等他回答,就看向云雀:“去,将她带过来,我瞧瞧。” 说书人一看她要带自己的孩子过去,急眼了,就要快步朝着女孩走过去,一边看向迟挽月:“你们别动我女儿,你们要干什么?”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萧瑟给拦住了,一步也上不了前。 云雀将女孩带过来,站定在迟挽月面前。 “小郡主,小郡主您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我的女儿,她什么都不懂。” 说书人想要挣脱束缚,语调也格外的急促匆忙。 迟挽月看向面前的小女孩,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怯生生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声音细小:“巧儿。” “几岁了?” “八岁。” 迟挽月点了点头,伸手放在巧儿的头顶上,看向那个说书的人,声音轻缓,不知怎么的,听的人毛骨悚然。 “才八岁,往后可还有许多的大好年华呢,可惜了。” “别,小郡主,我求你了,放过我女儿……” 说书人扑通跪了下去,朝着迟挽月磕头跪拜,脸上全是惊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知道你编排的那些话,让本郡主的名声受到了多大的指摘吗?” “更可气的是,你还编排本郡主的心上人,说他是什么蓝眼妖孽,会摄魂术,迷惑了本郡主。” “本郡主听的,真是恼火的很啊。” 迟挽月一字一顿的说着,手从巧儿的头上挪到脸上,再落到脖子上,像极了钝刀子磨人。 ------------ 第45章 你不会觉得我太凶了吗? 说书的人听的胆战心惊的,磕头磕的怦怦响:“小郡主,我知错了,知错了,您要打要罚,我全都受着,哪怕您要了我的命,我也绝无半句怨言,可是我的女儿她没做错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求小郡主饶过她吧。” 说书人声泪俱下,看的巧儿也跟着抽泣了起来:“爹,我怕……” 迟挽月收回手,眯了眯眼睛,看向说书人。 这个时候,掌柜的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朝着迟挽月陪笑道:“原来是小郡主来了,这都是我这茶楼招待不周,怠慢了小郡主,小的给您赔个不是。” 迟挽月冷嗤了一声,不阴不阳的内涵他:“呦,我以为第一楼没掌柜的呢,闹了这么大会儿,你也没露个面,怎么这会儿跑来本郡主跟前献殷勤来了?” 掌柜的笑嘻嘻的,也不生气:“方才小的有事情处理,没能及时招待小郡主,是小的错。” “嗯,你的错可不止这一桩,这说书的在你这茶楼里编排污蔑本郡主,这事,你知道吗?”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说书的人,连忙摇头:“都是小的疏于管教,他们说书,小的向来不管,这才出了对小郡主大不敬的事,您放心,小的马上把人辞退,往后啊,对这说书的……”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说这些废话,给我滚一边去!” 迟挽月听他说着这官方话,耐心直接降为负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耐烦了许多。 “郡主,小的这可都是实话啊。” 迟挽月看了一眼那个说书人,明显的是有话想说,却好像在顾忌什么。 “萧瑟,把人给我拉到旁边去。” “是。” 萧瑟把掌柜的拉到了外面,避免他再嚷嚷。 迟挽月看向说书人:“说吧,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只给你这么一次机会,想想你的女儿,想想你自己的命,好好考虑清楚再说。” 说书人像是破釜沉舟了一样,开口道:“这都是掌柜的让我说的,那些内容也是他誊抄好了给我的,我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他拿我的女儿要挟我。” 迟挽月皱眉,眼睛里都是嫌恶,有些人就只会抓着别人的弱点和软肋,用这些不光彩的手段,真无耻。 “行了,我知道了。” 迟挽月转头看向云雀。 她会意的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巧儿。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头:“去找你爹吧。” 说完话,她抬眼看向说书人:“这些够你们生活一阵子了,再去找找别的活计吧。” “谢谢,谢谢郡主。” 说书人感恩戴德的朝着迟挽月拜了几拜,带着女儿离开了。 “让萧瑟把茶楼掌柜带进来。” “是。” 云雀转头走出去。 迟挽月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微微抿唇。 区区一个茶楼掌柜,绝对不敢这么做,方才看见自己居然没有半点惊慌。 这人背后定有倚仗。 正想着,忽然有人伸手抱她,迟挽月身体紧绷,眉目瞬间变得凌厉,手臂直接横在来人脖颈处。 当对上面具后那双湖蓝色眼睛的时候,迟挽月脸上的戾气散的一干二净,主动伸手去抱他的脖颈:“阿昭,你怎么来了?” “本王听说威远侯府的小郡主在这儿大发神威呢。” 听着他语气里带的几分调侃,迟挽月扬了小脸:“谁让他们嘴里乱说话。”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朝着茶楼外走去,将她抱进了马车。 迟挽月连忙扒住马车车边,看向宁怀昭,脸上带着疑惑:“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宁怀昭点头:“我知道,人已经让秋风带回去了。” “你要做的事情和我要做的是同一件吗?” 这消息不会窜的那么快吧?宁怀昭还特地抓人来了? 宁怀昭看她这样,眉眼处翻飞出了几分笑意。 “殊途同归,回了王府,本王仔细告诉你。” 迟挽月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 看宁怀昭上了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等等。” 掀开车帘,迟挽月探出头,朝着萧瑟摆了摆手。 “萧瑟,你过来,我交代你一句。” 萧瑟连忙走到马车前,朝着迟挽月拱手,一张脸生硬的没有表情,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公式化。 “郡主。” “你告诉你长京大大小小的茶楼餐馆,就说他们到处编排污蔑本郡主和晋王,这事本郡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让他们都绷紧自己的嘴,仔细自己的皮,我若是再从谁那儿听说这些乌七八糟的话,本郡主拔了他的舌头!” “是。” 萧瑟应下。 迟挽月这才放下车帘坐回去,还没坐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连忙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宁怀昭已经摘了面具,薄唇轻扬,眼里缠绕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你笑什么呀?” 迟挽月轻声细语的和他撒娇,想着自己方才那凶恶的样子都让宁怀昭给看见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宁怀昭看穿了她的心思,抬眼看向她,声音漫不经心的:“本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还要凶恶。” 迟挽月:“……” 这么一说,也是。 咬了咬唇边,迟挽月忍不住冲着他咧开小嘴儿道:“幸好我从一开始就没瞒着你,要不然,今天就这么被你撞破,我可圆都圆不回来。” 宁怀昭点了点头,对她的行为给予了肯定:“这样很好。” “真的?” 迟挽月忍不住朝着宁怀昭的方向挪了挪身子,上身微微前倾,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尾音上扬,隐约带着期待。 宁怀昭唇角的弧度又扬了几分,朝着迟挽月点头。 “那,那你不会觉得我太凶了吗?” 她可是看着别的女孩子都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 宁怀昭看了她几秒,竟然当着她的面点了头:“是有点凶。” 迟挽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塌了,不高兴的嘟唇,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你还真觉得我凶啊。” 看她这样,宁怀昭眼里的笑容更甚,朝着迟挽月伸手:“过来。” ------------ 第46章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迟挽月看了他一眼,耍小脾气,没动,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宁怀昭挑了挑眉,拉住她的手腕。 “你对待本王的时候凶不凶?” “我对你哪儿凶了啊?我多好啊,心平气和的。” 她都觉得自己快把宁怀昭当祖宗供着了。 看小姑娘和自己据理力争,一副气坏了的样子,宁怀昭还真觉得新鲜。 头一回啊,跟他这么发脾气。 “这不是挺凶的吗?” 迟挽月抬头看向宁怀昭,被堵的无话可说。 宁怀昭伸手把人抱到怀里,低头去亲她,蜻蜓点水的一下。 迟挽月窝在他怀里,抬眼看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宁怀昭低头又亲了一口,眉尾稍抬:“消气了吗?” 迟挽月挪开眼睛,态度软化了几分,还是开口道:“没有。” 宁怀昭又低头亲了她一口,这一口一口的,迟挽月这气虽然是没消,眼里的笑意倒是憋不住了,指着他开口:“你耍赖,你用美人计,不对,美男计。” “不生气了?” 迟挽月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嘟囔道:“谁让你说我凶的?” “你怎么只听前半句,不听后半句嗯?” “后半句是什么?” 宁怀昭低头看向眼睛亮晶晶的迟挽月,声音轻缓,却带着丝丝缕缕的柔情。 “你在本王面前乖软听话,惹人……”他吞回喜欢两个字,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别扭。 “惹人怜爱的很,至于在别人面前的你是什么样子,本王不在意,你开心便好。” 凶巴巴的挺好的,难不成让别人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就这么一句话,把迟挽月哄得开开心心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腰身,迟挽月笑道:“只要阿昭不觉得我凶就好,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宁怀昭看向怀里的人,一双湖蓝色眼睛卷上层层暖意。 这份例外与偏爱,小姑娘从一开始就独独给了他,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是应该有人喜欢有人爱的,而不是被所有人嫌恶。 这没有道理,也不公平。 “阿昭,你把那个茶楼掌柜带回王府做什么?是不是他背后有什么阴谋?” 还没等宁怀昭开口,迟挽月就自顾自的开口:“我觉得一个茶楼掌柜的胆子没这么大,居然敢编排你和我,都看见我了还一副不怕死,不想说实话的样子,我觉得他背后肯定有人,势力应该还不小。” “诶,阿昭,你说会不会是程济远啊?” 迟挽月一惊一乍的,猛然抬头看向宁怀昭,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她这样,宁怀昭忍不住笑了出来。 迟挽月还是头一回看他这样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脸上都舒展开了,像是开了一朵笑花一样。 湖蓝色的眼睛里都是笑容,眼尾上扬,像极了天蓝色的湖泊,幽静漂亮,眼里粼光闪闪,把迟挽月都给看呆了。 要是阿昭能一直这么开心,该多好啊? 宁怀昭对上她的眼睛,笑容慢慢的敛了起来,伸手去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看我?” “就是觉得像阿昭这么好看的人,应该多笑笑。” 宁怀昭没说话,可眼睛里那层暖意始终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多。 “那你就好好的看着本王,让本王多笑笑。”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忽然凑近他,笑眯眯的开口:“阿昭的意思是希望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宁怀昭:“……” 这重点挺会抓。 “第一楼的老板是长京有名的大善人,周仁,听说这样的酒楼,开了不少家。” 迟挽月有点怀疑:“这人我都没听说过,肯定没和他结仇,他莫名其妙的针对我干什么?” “那是因为他背后的人跟你结了仇。” “谁啊?” “程济远。” 迟挽月猛的挺直腰板,眼睛一亮:“还真让我猜对了啊,真是那个程济远干的。” 这肯定是因为自己对付了程婉,程济远对她怀恨在心了呗。 宁怀昭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眼睛里落入了几分戒慎,娓娓道来:“不排除是因为你与程婉的事,不过本王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 毕竟,宁昀给了他监察百官的权力,这么大的权力,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尤其是对他们所支持的下一位储君的人选,更是不利。 迟挽月脑子聪明,宁怀昭这么一说,她就想明白了。 毕竟宁怀昭本来就被那么多人嫌恶害怕,所以这种妖怪的论调很容易让人相信,尤其是加上自己突然对宁怀昭情根深种的事情,就更有说服力了。 “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这么做!” 迟挽月生气的骂了一句,眼睛里染上怒火。 难怪程婉那个鬼样子,有个这样的爹,她要是能学好,那都是祖上积德了。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宁怀昭看她气成这个样子,心里的郁气冷冽被驱散了一大部分,右手撑着头看向她,眼里带了一抹好笑。 “他不仅是针对你,还利用我来针对你,这种小人行径,我不该生气吗?” “再说了,他懂什么呀?他个王八羔子,敢这么诋毁我的阿昭,往后,我跟他不共戴天……”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宁怀昭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薄唇辗转,衔着她的唇瓣,温柔的像是水一样。 迟挽月沉溺其中,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他夺走了,忍不住伸手去抱他的脖颈,学着他的样子回吻。 宁怀昭揽着她的腰,吻得越来越深,湖蓝色的眼睛慢慢的变成红色,像是熊熊燃烧的火苗,在眼睛里慢慢的蔓延成燎原大火,红的刺目鲜艳。 迟挽月被他亲的有些透不过气,被他放开后,细细密密的喘,还没有缓过来,就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在耳边,带了几分哑。 “迟挽月,别人的想法,本王不在乎,只要你不这么想便好。” “我当然不这么想了,阿昭可是……” 迟挽月从他怀里抬头,话说到一半,猛然对上他的眼睛,瞳孔放大,指着他的眼睛开口:“阿……阿昭,你的眼睛……又变红了。” ------------ 第47章 仅限于迟挽月 宁怀昭皱眉,看向迟挽月问道:“全都变红了?” 迟挽月点头,想了想,给他形容道:“就像你原来眼睛的颜色一样,只不过,现在全都是红色的。” 宁怀昭蹙眉,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有些摸不准眼睛变红的原因。 迟挽月看着宁怀昭眼睛里的红色又慢慢的退去,慢慢的显出湖蓝色。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自己看见宁怀昭眼睛变红的时候,也是因为亲了自己,后来说起来别的事情,就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会不会…… 迟挽月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咬了咬唇,微微抬头去亲宁怀昭的唇。 宁怀昭的眸子瞪大了一瞬间,垂眸看着迟挽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他,小姑娘的脸都是红的,就连耳根子都跟着发烫,红的透亮,像是玛瑙一样。 睫毛微颤,带了几分不安与羞怯。 迟挽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也不眨。 她也不敢闭眼,想看看宁怀昭的眼睛会不会变红,便不由得捏紧了宁怀昭胸前的衣服,又往他怀里贴近了几分。 宁怀昭眼里欲念深重。 眼前人即心上人,是令他心生欢喜的人。 他伸手托住迟挽月的身子,薄唇压下去,汲取着所有有关于她的甜美,想将它们悉数收藏。 迟挽月眼睁睁的看着宁怀昭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先是丝丝缕缕的红光缠绕其中,而后慢慢的盈满整个眼眶。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迟挽月心里像是熟了的爆米花,噼里啪啦的全都绽放开来,芳香与甜蜜在心里一点点的扩大,甜至四肢百骸。 她不由得眯着眼睛笑了,抬手抱着宁怀昭的脖颈,微微撤开了几分,声音软软的,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气:“阿昭,我好喜欢你呀。” 宁怀昭看她的反应,也大致猜出来了眼睛变红的原因,不由得勾唇笑了,开口确认道:“本王的眼睛变红是因为你?” 迟挽月笑的越发开怀,连忙点头,声音也跟着飞扬:“肯定是因为我,上一次,还有刚才都是因为……” 顿了顿,迟挽月有些羞的垂下眼睛:“都是因为你亲了我,眼睛才会变红的。” 宁怀昭伸手揉了揉眉梢,叹道:“真是怪事。”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遇见迟挽月以后,许多事情都不受控制了。 比如亲了她眼睛会变红,看见她的眼泪会心痛。 迟挽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己连游魂都做过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奇怪的。 抬眼看向宁怀昭,迟挽月伸手抚上他的眼睛:“是不是因为阿昭喜欢我,眼睛才会变成红色?” 宁怀昭看着她扬了扬眉梢,眼睛里流光溢彩,音色轻慢疏懒,仿佛在逗她。 “也有可能是动了欲念。”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不太懂,忍不住开口问道:“欲念?什么欲念?” 宁怀昭眼里的笑意更深,转头错开与迟挽月的眼神交汇,唇角折出一道弯弧。 “你说呀,什么欲念啊?” 迟挽月转过他的脸,执拗的非要个答案不可。 宁怀昭对上迟挽月的小脸,沉默了几秒钟,忽然低头亲了她一口,他眼中藏着万千闪烁星辰,将面前这张小脸全都纳入其中,声音低哑的像是铺了一层沙砾一样:“本王是指,想吃了你的欲念。” 他的声音兜兜转转的进入耳朵,像是有人靠在她耳边说话一样,酥酥痒痒的,这种感觉传到大脑,麻了她半边身子。 虽然对他的意思懵懵懂懂,但迟挽月的脸还是红的透透的,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宁怀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从宁怀昭怀里出来,端正的坐在旁边,也不敢看他,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假装在看街上的风景。 宁怀昭看她这样,唇角扬着,心里想着自己会变色的眼睛,五味杂陈。 没成想竟然意外发现了别的秘密,这下,对迟挽月的心思,往后,可真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喜欢也好,欲念也罢,他敢笃定这份特别仅限于迟挽月。 迟挽月偷偷的觑向宁怀昭,陡然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连忙做贼似的移开。 宁怀昭懒散的倚靠在马车上铺设的软垫上,看见她这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日日对本王说情话,连更不知羞的事情都做了,怎么这会儿连本王的眼睛都不敢看嗯?” 迟挽月的小脸更红,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才没有呢。” 顿了顿,迟挽月又看向宁怀昭,不服输的开口问道:“那阿昭亲了我眼睛就会变红,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宁怀昭挑眉:“不知道,再试试。” 说着话,他伸手揽过迟挽月的腰身,眼看着薄唇又要压下来,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王爷,到了。” 这尴尬的走位不上不下的。 宁怀昭的眉眼处像是笼罩了一层不悦,抬眼看了看马车外。 迟挽月没忍住,笑的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快速抬头亲了一口他的唇,转身就下了马车。 宁怀昭的不悦被这个吻全数驱散,下马车的时候还是若有若无的剜了车夫一眼,搞得车夫心里七上八下的。 最后还是迟挽月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阿昭,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掌柜的呀?去找周仁吗?” “不用,等着他来找本王。” 无论是程济远还是周仁,绝对不会承认和这件事有关系,就算他带着那个茶楼掌柜去和他们当面对峙,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倒不如按兵不动,到时候他们听说了风声,必然会有所行动,不行动反而奇怪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挽着宁怀昭的手朝着王府里走过去。 “阿昭,这次抓不了周仁和程济远吗?” 宁怀昭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没有证据。” “程济远和周仁都是精明的人,周仁尚且和茶楼有些关系,但这件事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出面,届时,只需要推脱是自己监管不力,将事情全都推给那个掌柜,同本王和你赔礼道歉便能全身而退。” ------------ 第48章 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顿了顿,宁怀昭看向迟挽月,继续开口道。 “至于程济远,他和茶楼没有半点关系,和周仁也没什么明面上的接触,甚至连账面上都没什么往来,想要抓他的把柄,难。” 不知不觉的,迟挽月就跟着宁怀昭来到了书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找到端倪的?” 宁怀昭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迟挽月:“还记得程婉常去的一品阁吗?” 迟挽月点头:“当然记得了,我就是在那儿让程婉在全城百姓面前丢人的。” 说起来自己的丰功伟绩,迟挽月扬高了小脸,满是骄傲自豪。 宁怀昭的眼里也装入了宠溺的笑容,毫不掩饰的看着迟挽月。 “嗯,她常去那里,又不喜欢那儿的酒菜,便回回都让第一楼差人送去。”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呀,有可能就是那儿的饭菜味道好。”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思索的模样,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尾,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欣赏。 “你还挺聪明。” “那当然。” 说到这儿,那迟挽月可有得聊了。 “我可不是只靠着我的郡主身份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闻风丧胆的。” 宁怀昭对于迟挽月的事迹略有耳闻,除了与程婉在宫里打过一架之外,听说她还曾将几个想欺负他的世家子吊在树上教训。 想到这儿,宁怀昭眼里的笑容更深,声音轻缓,比起来以往,带着些许柔情蜜意。 “嗯,我的小郡主聪明的不得了。” 迟挽月正在喝水,听见他这话,不小心呛了一下,连忙抬头看向对面的宁怀昭。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此时,隔去了疏冷清淡,反而带着柔情,真是要把她看溺在里面。 迟挽月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睛,假装在喝水,却悄悄地笑弯了眼睛。 暧昧温馨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心照不宣。 “喜欢茶楼的酒菜不奇怪,可如果次次不给银子也不记账呢?” 要是普通茶楼,就算不给银子也一定会记账,哪怕程婉仗着身份不给钱,好歹也是个凭证。 这茶楼倒是奇怪,跟做慈善似的。 “没想到程济远这么谨慎,到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给出卖了。” 迟挽月有些唏嘘。 宁怀昭笑道:“也多亏了他有这么个女儿了,不然怎么让本王抓到马脚?” 宁怀昭端起旁边的茶杯浅啜了几口,水雾袅袅,氤氲着他的眉眼,像是笼罩在了一片江南烟雨里。 迟挽月看着他,眼里都是迷恋,唇角的笑涡也跟着出现,看着可爱的厉害。 宁怀昭抬眼就看见了她这副表情:“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迟挽月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声音娇气软糯,像是米团子一样。 “阿昭秀色可餐,都把我给看饿了。” “自己饿了便是饿了,还拿本王做借口。” 宁怀昭开口笑她,却站起身去牵她的手向外面走去:“先吃些糕点垫垫,本王派人给你准备膳食。” “好,谢谢阿昭,阿昭太好了。” 迟挽月的声音远去,带着幸福甜蜜。 从这天开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宁怀昭虽然还有点毒舌傲娇,但比此前好了许多,对于迟挽月的好,已经不会试图再藏着掖着了。 毕竟,他对迟挽月的喜欢,就算嘴上否认了,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长京大大小小的茶楼经过迟挽月这么一闹,倒是不敢再说她和宁怀昭的不是了。 风波平静了一阵子。 但是,不排除没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这一日,迟挽月慌慌张张的就跑进了王府。 云雀看着她的背影,着急忙慌的喊:“郡主,你慢点,别摔着。” 书房里。 春日的日头最近烈了些,从窗外照进来,晒得软榻上都跟着暖烘烘的。 宁怀昭半躺在软榻上看书,被逐渐热烈的阳光照的有些燥意,便松了松领口,从软榻上下来,打算倒杯茶喝。 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混合着迟挽月的声音,有些尖利,一惊一乍的:“阿昭,阿昭。” 宁怀昭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身后冲过来的迟挽月,连忙把杯子拿的远了些,伸手把她的身子揽入怀里,稳住了她的脚步。 低头看向怀里气喘吁吁的人,宁怀昭把茶水递给她:“喝口茶,缓缓。” 迟挽月接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茶杯见了底。 看她这样,宁怀昭忍不住蹙眉:“慢点喝,怎么慌成这样?” 迟挽月把杯子递给宁怀昭,气息起伏:“再来一杯。” 宁怀昭伸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迟挽月喝的很快,没一会儿,杯子就又见了底,她的气息也比刚来的时候平稳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刚才跑的急,她的脸有些红,跟涂抹了一层薄胭脂似的,瞧着比皇城最艳丽的水仙花还要好看几分。 宁怀昭伸手,拇指指腹揩去她唇角的水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阿昭,过几天,宫里要举办你的接尘宴,让各个世家都带着贵女去,你说是不是为了给你选妃啊?” 闻言,宁怀昭好笑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会想?” 迟挽月嘟唇:“本来就是嘛,这种宴会,怎么也轮不到贵女去呀,既然让去,那八成是要选妃。” 宁怀昭抱起她,把人放在旁边的软榻上,开口安抚她:“即便是,你也在接尘宴上,你怕什么嗯?” “说是这么说,但是皇上他打什么主意,我们谁也不知道,就怕到时候发生控制不了的事。”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下连对方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真的连个对策都没有。 宁怀昭半躺在她旁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迟挽月半翻着身子,一把抱住宁怀昭,又是叹气又是懊恼的:“我的阿昭啊,我要是保护不了你,你可一定要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宁怀昭有点脸黑,这都什么跟什么? ------------ 第49章 你说主子是小娘子 “防不胜防,你若是保护不了本王,本王再有个疏忽,发生什么事可就不知道了。” 迟挽月抬头看他,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双手搁在他胸口,义正辞严的开口宣示主权:“那不行,我的阿昭,我自己来守护,我一定会誓死捍卫你的清白的,宴会那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宁怀昭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本王的清白就交给你了。” 迟挽月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却错过了宁怀昭眼睛里稍纵即逝的笑意。 进宫当日,迟瑞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便昏昏沉沉的从床上坐起来,朝着房间外喊了一声。 “外面吵什么呢?” 听见房间里的声音,家丁跑了进来,弓着身子,朝着迟瑞行礼:“侯爷,是郡主,她……在搬东西。” 迟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皱着眉头:“大早上的搬什么东西?” “是您书房的东西,说是要搬去王府。” 闻言,迟瑞一下子就清醒了,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跑出了房间。 院子里,迟挽月就坐在躺椅上,指挥着侯府的家丁搬东西。 “对了对了,那个砚台,也给我放进去。” “郡主,这些笔也要拿吗?” 迟挽月看了看挂在笔架上的毛笔:“我爹的肯定都是好东西,拿!” 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搬东西,迟瑞挡都挡不住,连忙走到迟挽月面前,脸上带着着急和不解。 “阿宝,你这是干嘛呢?你要把我的书房给搬空啊这是。” 看见他过来,迟挽月连忙站起身:“爹,我打算把这些给阿昭送过去。” 迟瑞看着一整车的东西,全都是他的宝贝,不仅有砚台,有毛笔,还有稀有的字画、梨木桌椅。 “阿宝,你是不是中什么邪了?” 迟瑞忍不住抬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知道你被那个宁怀昭给迷住了,但我没想到你被迷的魂都没了。” 那个裴彦也没有把他的小阿宝给迷成这样啊。 还真让他说中了,阿宝给他选的女婿,一个比一个难搞。 迟挽月把他的手拿掉,蹭了蹭自己的额头。 “哎呀,爹,我没事,你听我说,你看,皇上这次举办接尘宴,让我们所有贵女都进宫,我总觉得,他是想给阿昭选妃。” “我得看紧点啊,可不能让阿昭跟别人跑了。” “那你看人就行了,你搬我的东西干什么?” 迟挽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挎上迟瑞的胳膊,咧着小嘴儿笑,带了几分谄媚讨好:“我爹这么有品味,用的东西肯定都是最好的。” 迟瑞臭着一张脸,看着迟挽月,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用的东西好,也不是让你拿去给宁怀昭的。” “你们两个人的婚事真要成了,那也应该是他来讨好我这个未来岳父,哪有用我的东西去讨好他的道理?” 迟挽月晃了晃迟瑞的胳膊,语气软糯糯的,和他撒娇。 “哎呀爹,这女婿不是还没铁板钉钉嘛。万一真有别的贵女跟我抢他,我就带着她们去阿昭书房走一圈,这可是我宠着的男人,看她们谁宠的起!” “再说了爹,全长京都知道我喜欢宁怀昭了,你说要是真有别的贵女给我抢他,咱们没抢过,丢的不是威远侯府的脸嘛。” 迟瑞一扬手,把迟挽月的手给挣开:“你少给我灌迷魂汤,真要能被抢走,要他有什么用?摆在府里堵心吗?” 闻言,迟挽月忍不住笑了出来:“爹,你个大老粗,懂得还蛮多的嘛,这你都知道。” “哼,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不准送,都给我搬下来!” 看迟瑞真打算让人搬下来,迟挽月连忙摆摆手让车夫拉走,自己则是拉着迟瑞的胳膊,拖着他,不让他有追赶的机会。 “我一下子凑不齐那么多好东西,先用爹的东西凑凑数,等我给阿昭买回来了,我就把爹用的都送回来,谢谢爹!” 迟挽月语气急促,快速的说完这一段话,连忙转身跟了出去。 迟瑞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差点被她这段话给气的心肌梗塞。 把他的东西都搬走就算了,还是个凑数的,可真是有了情郎就忘了爹啊。 看着他捂着胸口要往后倒,身后的家丁连忙扶住了他的身子:“侯爷。” “你说,我这女儿还能要吗?” 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偏着宁怀昭了,这要真是嫁给了他,眼里可真是彻底没有他这个爹了啊。 “侯爷,今日还要进宫,郡主他还回来吗?” 迟瑞:“……”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快,去告诉萧瑟,让他去王府找小郡主,把人带回来,让她跟我一块进宫!” 可不能让她跟宁怀昭进宫啊,这人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张扬,不是什么好事。 “是,侯爷。” 看着家丁追赶出去,迟瑞念念叨叨的转身,扶着额头走向寝房。 “我真是一天天的,能少活好几年。” 回回都被迟挽月给气着,每回都有新理由。 王府里。 看迟挽月成车的往王府里搬东西,秋林乐了。 “别的先不说,这小郡主是真豪气啊,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女子这么给男子送东西的,这不就是以往咱们见过的男子追小娘子那一套吗?” 秋风看着侯府的家丁忙碌的往书房里搬东西,耳朵里落入秋林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板,却莫名的有点搞笑。 “你说主子是小娘子。” 秋林:“……” “哥,我那就是个比喻,主子,主子他威武雄壮,英姿勃发,怎么会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呢?” 他刚说完,迟挽月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把他给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迟挽月双手背在身后,挑了挑眉梢,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我不是说您,小郡主您巾帼不让须眉,跟我们主子正相配!” 秋林被迫营业,笑的一脸灿烂,朝着迟挽月竖起了大拇指。 ------------ 第50章 这是阿昭喜爱我的凭证 迟挽月的目光在秋风和秋林两个人的脸上转了两个来回,若有所思的开口:“你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亲兄弟。” 一个沉默寡言,另一个嘴都没停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把你俩给抱错了?” 秋风沉默不语,秋林巧舌如簧。 “郡主,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这话若是让我爹娘听见,该不安心了,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迟挽月没忍住,笑了出来。 秋林这个嘴啊,确实没把门的。 秋风皱着眉头,剜了秋林一眼,觉得他拿爹娘的事情开玩笑是大不敬,瞪完了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 觉得不解气,使劲踩了他一脚。 这一脚可真是实打实的,把秋林疼的脸都扭曲了。 迟挽月的目光移向秋林,笑的幸灾乐祸:“看,说话不把门,挨揍了吧。” 秋林苦了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迟挽月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过,你的马屁拍的甚合我意。” 说到后面,迟挽月笑的跟开花了似的,甚至还想伸手去拍拍秋林的肩膀。 “这是做什么?” 宁怀昭的声音倏然响起,成功的把迟挽月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迟挽月转头看见宁怀昭,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秋林看着突然出现的宁怀昭,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幸好他躲得快,没让小郡主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啊,不然,今天这顿罚估计是躲不过去了。 “阿昭,你瞧瞧,这都是我从我爹那儿搬来的,全是好东西。” “你去看看喜不喜欢,你若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就再搬回去。” 宁怀昭听着她的话,目光落在不停忙活的家丁身上,好奇的朝着书房里走去,扫了一圈,他便忍不住笑了。 还真全是好东西,不说别的,只说那笔架上的笔,有狼豪的,有兔毛的,看着便价格不菲。 迟挽月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探出一颗小脑袋,声音雀跃:“阿昭是不是喜欢?” 宁怀昭低眸看向她,脸上带了几分无奈。 他可真是托这个小姑娘的福,婚还没成,就把未来的岳父给得罪完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期待欢喜的模样,宁怀昭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至于侯爷那里,还是回头悄悄的寻来更好的补上吧。 “嗯,喜欢,不过,那几幅字画还是带回去吧。”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抬脚走到书桌旁边,拿起来上面的字画看了看,转头看向宁怀昭。 “为什么?我听说这几幅字画都是真迹,很难找到了,我爹他当宝贝似的供着呢。” 宁怀昭没立刻回答,抬脚走到迟挽月身边,拿了旁边的宣纸铺在桌子上,扬了扬下巴:“磨墨。” “哦哦。” 迟挽月连忙拿起来砚台,看着他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等宁怀昭放下毛笔,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你瞧着本王这画工如何?” 迟挽月:“……” 她看着宣纸上一言难尽、不知道是鸡还是鸭的画,陷入了短暂的纠结,她是要阿昭,还是要良心。 抬眼对上宁怀昭的目光,迟挽月果断的放弃了自己的良心。 “画工是这个。” 迟挽月竖起大拇指,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努力表现自己是真诚的。 宁怀昭忍不住笑了,眉眼处盛满了愉悦,伸手去捏迟挽月的脸,说话间带着揶揄。 “这种瞎话你都说得出来,可真是辛苦了本王的小郡主了。” 迟挽月嘟了嘟唇,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腰身,乖乖软软的抬眼看他,声音亮晶晶的,像是天上闪烁的星星,光影明亮,闪进了他的心里。 “我不管,阿昭的都是好的,什么都好。” 宁怀昭笑的越发愉悦,眼尾轻扬,眸中一片水光潋滟,像是亮起的蓝色星幕。 “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迟挽月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眼里只看得见阿昭,只有阿昭的色。” 宁怀昭伸手捧着她的小脸,越看,心里的欢喜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水缸一样,不断的溢出来。 “本王不喜欢字画,也没有这个天赋,这些字画还是放在懂得欣赏的人手里才是最好。” 迟挽月小手一挥,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亲爹的老底给揭了:“我爹就是个大老粗,他也不懂,就是挂在书房里撑面子的。” 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宁怀昭低头去亲她,声音有些含糊低沉,却带着怎么也盖不住的喜欢:“阿宝怎么能这么可爱嗯?” 迟挽月踮着脚尖去回应他,声音软的像是一团棉花一样:“是爱着阿昭的我可爱。” 宁怀昭的眼里笑意充沛,伸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温柔轻缓的去亲她。 迟挽月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这一缕阳光无孔不入,将他心里的阴暗与潮湿都慢慢烘晒,只等着它们风和日丽,生根发芽。 门外忽然传来秋风的声音。 “主子,侯爷的亲卫求见。” 宁怀昭放开迟挽月,转头看向房外,应了一声。 再转头的时候,迟挽月就伸手抚上他的眼睛,笑的甜蜜蜜的,眼里万丈深情。 宁怀昭伸手,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微微凑近:“怎么了?” 迟挽月踮脚亲上他的眼睛。 宁怀昭反射性的闭眼,睫毛颤动,喉结上下滑动,心中震颤,手上也用了劲,只觉得手中柔荑绵绵软软,却轻易地就把他的心防击垮。 迟挽月站稳身子,扬起小脸看向宁怀昭,笑的眼睛弯弯的,像是秋夜里晃动的月亮尖。 这月影晃啊晃,直直的晃到了他心里。 小姑娘甜软乖巧的声音便也跟着进入了他心里。 她说:“阿昭,我喜欢你的眼睛,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尤其是变成红色的时候,因为,这是阿昭喜爱我的凭证。” 宁怀昭心中情绪翻涌,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迟挽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挽月转身收起那些字画,嘟嘟囔囔的开口:“亲卫一定是我爹派来的,让我回去,和他一起进宫的。” 说起进宫,宁怀昭像是猛然被什么点醒。 ------------ 第51章 别人的话我都不信 这次进宫,若不是给他选妃,便有可能是为了赐婚。 迟挽月与他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必然有多事的人去皇上耳边嚼舌根子。 皇上若是想探查他真正的心意,定会提及赐婚之事。 想起上次自己在皇上面前说起与迟挽月的事情的时候,他用一句玩玩罢了便搪塞了过去。 看迟挽月转身要走,宁怀昭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带了回来。 迟挽月冷不丁的被拉入他怀里,手里的画卷全都掉在了地上,后背撞上了宁怀昭坚硬的胸膛。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在耳边,紧绷的像是古琴上的弦。 “迟挽月,听清楚,无论皇上说什么,都不要信,那不是我本意。” 迟挽月有些懵,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侧过头去看宁怀昭:“说什么话呀?” “无论是什么话,都不要信。” 迟挽月看他神色紧绷,眉头紧紧的锁着,不由得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阿昭放心,我只信阿昭说的话,别人的话我都不信。” 宁怀昭垂眼看着面前的人,笑的乖乖软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借了银河的光。 笑起来的时候,便咧开小嘴儿,瞧起来有些傻,却看的人都心生欢喜,想要跟着她笑。 宁怀昭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里深深地印上她的模样,想把有关于她的每一寸都印入心里。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她却看出了宁怀昭眉宇间隐隐藏着的不安。 “阿昭,怎么了?” 宁怀昭抿了抿唇边,手臂忽然用力,把迟挽月抱上了书桌,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微微俯身看着她,表情严肃。 迟挽月坐在书桌上,疑惑的看向宁怀昭。 “迟挽月,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可能会给你赐婚?” 迟挽月微愣,突然明白宁怀昭严肃担忧的原因,心里像是被撒了一把糖。 她伸手捧住宁怀昭的脸,微微凑近他,声音抑扬顿挫,带了几分得意:“原来阿昭也跟我一样呀,担心我会被许给别人。”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在傻乎乎的担心,原来阿昭也有同样的担忧。 宁怀昭抿唇,伸手拉下她的手,神情严肃:“你可知道,他既然许给了我那么大的权力,手里也是需要捏着筹码的?”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福灵心至。 “所以阿昭是想告诉我,皇上会用我来威胁你吗?” 宁怀昭没说话,等于是默认。 迟挽月笑的越发开怀,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所以阿昭这是承认我是你很重要的人了是吗?重要到能够让别人拿我来威胁你是不是?” “迟挽月,本王不是在说笑。” 宁怀昭的神情更加严肃,连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迟挽月歪了歪头,想了想,才看向宁怀昭,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那阿昭觉得,我一直这么跟在你身边是为什么?” 宁怀昭看着她的眼睛,凤眸里幽蓝如同深邃海底,一片无涯。 “阿昭觉得我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与你同路而行?” 宁怀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垂下眼睛,落下半分光影,难得推心置腹的与人说话:“你可知,若真与本王成婚,面对的是什么?” 迟挽月点头:“我知道皇上此番召你回京,是想让你平衡朝中势力,护佑年幼的太子,保他顺利继位,等新皇登基,你便……” 她没说完,心有不忍。 宁怀昭开口接了她的话:“待新皇登基,本王必不得善终……” 迟挽月猛然去捂他的唇,声音拔高了几分:“我不准你说,阿昭,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抬眼,看向迟挽月,小姑娘的眼里似乎有泪花闪现,为那个有可能实现的万一而难过。 宁怀昭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的从嘴上移开,开口与她分析利弊。 “自本王回来,这京都不会太平,本王走的路步步荆棘,你若嫁给我,必也是这等担惊受怕的日子。” “往后的事情会如何,谁都说不准,本王能不能为自己拼来一条活路,也尚未可知,这些,你可想过?” 迟挽月早就知道宁怀昭不会白白等死,他定有筹谋。 这长京,他无论回不回来,都将被宁昀拉入这场漩涡中,宁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置身事外。 而她也是,前世,侯府就是被人利用,于朝堂争斗中成为牺牲品,她这次回来,不就是想保全侯府,保全宁怀昭吗? 既如此,她有什么抛不下的? 迟挽月伸手去握住宁怀昭的手,心志坚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怀昭,一字一顿的开口:“阿昭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而且不只是你,侯府也早就被拉入了这场争斗之中,这已经不是我想退出就能退出的了。” “早在我向你下聘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利害关系,所以,我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一时兴起。 顿了顿,迟挽月又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无论阿昭做什么,我都愿舍命相陪。” 宁怀昭不说话,心中思绪繁乱。 他一直以为迟挽月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上了便是要在一起,定也是只想儿女情长的快活日子,从未想过与他成婚的后果。 可今日一问才知,她什么都清楚明白,并非胡闹,甚至做好了舍下性命的准备。 迟挽月看他沉默,心里没底,伸手抱住他,小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阿昭,我知道一个陌生人突然接近你,说喜欢你,你觉得莫名其妙,怀疑猜忌,我都理解包容,全盘接收。” “今日我与你说的这般明白清楚,就是愿意剖开我的一颗真心给你看,你可要仔仔细细看清楚了,咱们来日方长。” 闻言,宁怀昭的眸子里隐匿的那几分仓皇如数钻了出来,握着她的手劲不由得松了松,薄唇抿了又抿。 她果然全都知道,他此前的为难猜忌,百般试探,她全都知道。 纵然知晓他那卑劣的隐秘心思,她依然照单全收。 ------------ 第52章 替罪羊 宁怀昭忽然觉得耳边轰鸣,声音有些艰涩。 “迟挽月,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纵着本王?” 迟挽月抬起头,看向宁怀昭:“因为我喜欢阿昭,很喜欢,所以我愿意纵着阿昭,愿意等你打消所有疑虑,等你甘愿把真心交给我的那一天。” 小姑娘的声音绵和细软,犹如涓涓细流,一点点的渗进他的骨血,滋润着他干涸已久的心。 宁怀昭喉咙滚动,垂眸看着她,声音有些哑。 “迟挽月,本王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此行没有退路。” 迟挽月抬眼,望进那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里,一字一顿,像是砸下的铁钉:“想清楚了,绝不后退!” “即便,最后是一场空?” 他身在这浩劫人间,早就被磨掉了真心,已然不懂何为爱,他甚至连自己现在对于迟挽月是什么感情都说不清。 到底是真的生了喜欢,还是因为贪恋她的温暖。 若迟挽月真爱他这一场,不仅没有回头路,随之而来的代价,便是一路的荆棘坎坷,到最后,极有可能会将整个侯府都搭上,却未见得能得他真心。 他的意思,迟挽月心领神会。 “即便是一场空,我也不悔!” “阿昭,我这么说,并不是逼迫你做出什么选择与决定,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是真的想与你在一起,风雨同路,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所以,就算明日,皇上会给我赐婚,我也不会同意的,阿昭莫要担忧。” 宁怀昭眼尾有些泛红,他伸手把迟挽月揽入怀中,沉默了好一会儿。 迟挽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抚慰,想起来今日还要进宫,刚要说话,便听见了宁怀昭的声音。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耳语一样:“本王也不会。”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没明白,正要开口问的时候,便听见门外秋风的声音。 “主子,萧护卫已经等候多时,想问问小郡主何时回府。” 宁怀昭放开迟挽月,将她抱下了书桌:“先回去吧,快到时辰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房外跑。 宁怀昭摸到自己手边的字画,连忙叫住了她。 “迟挽月,忘了东西。” 迟挽月转头就看见他手中的字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忙中出错,我给忘了。” 迟挽月伸手接过宁怀昭递过去的字画,笑的眼睛弯弯的:“谢谢阿昭。” 说完以后,她就跑了出去。 随着房门掩上,透过来的阳光也被全数关在门外。 就像是那个离开的小姑娘带走了所有温暖与光亮一般。 迟挽月离开没有多久,宁怀昭看了看时辰,也该进宫了。 才刚出了府门,便瞧见王府的马车后面停了一辆小一些的马车,瞧着也是气势不凡,不像是平凡人家。 眯了眯眼睛,宁怀昭看过去的时候,便瞧见一男一女从马车上走下来。 前面的男人穿了一身紫袍,身形瘦削,甚至有些撑不起袍子,再加上他长得贼眉鼠眼的,莫名的就让人联想到老鼠。 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子,胖的可以抵上两个他,笨拙的从车上走下来,还差点摔了。 那男人看见他,便快步的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王爷,草民周仁,见过晋王。” 宁怀昭挑了挑眉梢。 周仁。 “周老板可真是沉得住气,本王抓了你的掌柜足足七日,你才露面。” 宁怀昭的声音轻慢,带了几分倦怠。 闻言,周仁连忙躬身请罪:“王爷恕罪,实在是有苦衷啊,事发之时,草民正在外地盘货,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过去了五日了。” “草民回来后,不敢怠慢,连忙着人去查了这件事,这才来的晚了。” 他卑躬屈膝的,姿态放的倒是低。 “这都是草民的外甥女不懂事啊王爷。” “您可还记得在一品阁与人起了冲突?” 宁怀昭眼神一顿。 周仁的头伏的更低:“那时与王爷和郡主起冲突的便是草民的外甥女,卢鑫花。” 他将身后的人拉出来。 卢鑫花战战兢兢的行礼:“见过……见过王爷……” 宁怀昭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这模样似曾相识,加上有周仁的提醒,忽然想起来她是谁了。 “当时,小郡主罚了她二十杖,她觉得委屈冤枉,便……” 宁怀昭垂眸睥了他一眼,没等他说完就截了他的话头:“本王现下急着入宫,没工夫听周老板调查的结果,若有诚意,明日你再登门吧。” 说完以后,宁怀昭抬脚就上了马车,耳朵里还能听见周仁有些尖细的声音,全都是场面上的客气话。 看着远去的马车,周仁脸上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眸中神色变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女子听着马车走远的声音,才敢抬起头,那面目,赫然就是第一布庄的少掌柜——卢鑫花。 “舅舅,当时,他们只是打了我二十杖,并未深究,您为什么要带着我上门赔罪啊?” 周仁双手背在身后,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当日在一品阁如此戏弄王爷,你以为他真的会轻易放过你?” 卢鑫花胖乎乎的手交叠在一起,低着头,声音气势矮了几分:“我看也没什么动静啊,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知道什么?就是这样才可怕,一个是晋王,一个是威远侯府的小郡主,他们若是想对付你,你就算有两条命都不够丢的,懂吗?” 卢鑫花吓得直点头:“懂了懂了,舅舅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再也不乱问了。” 看她如此听话,周仁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精光。 “嗯,这还差不多,所以你要记住我的话,明日我们来赔罪的时候,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只管认错。” “知道了。” 周仁满意的眯着眼睛笑了,心里笑骂这个外甥女蠢笨如猪。 连被他给利用了都不知道。 掌柜的被抓,他本来是想推到掌柜身上的,也知道宁怀昭必然能够猜中所有的前因后果。 可是,他偶然得知了自己的外甥女卢鑫花竟然在不久前与宁怀昭他们发生了冲突。 如此一来,还有比卢鑫花更好的替罪羊吗? ------------ 第53章 我看你那是被猪油蒙了心 另一边,迟挽月坐上马车才发现迟青柳也在,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也在?” 迟青柳缩了缩肩膀,还带着对她的惧怕。 “我……我就是去看看。” 听她这么说,迟挽月也猜出来了她去做什么。 肯定又是二婶撺掇她跟着去的,想要从这次接尘宴上找到一个靠谱的世家公子,攀个高枝呗。 “青柳,不要什么都听二婶的话,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觉得嫁给一个世家公子就能高枕无忧了?你难道以后都要依附于他吗?那他纳妾呢?把你休弃呢?” 迟挽月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一针见血,这些问题也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心窝子。 “迟挽月,你怎么能这么咒我呢?我好歹是你的妹妹,你是郡主,有人宠着,有人护着,现在连晋王也对你青眼有加,可我什么都没有,我能做的就是找个好的夫婿,才能一步登天。” “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 迟青柳说到后面,抬头看向迟挽月,发现她的神色变冷,眼里淬了一层凛冽,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 迟瑞听的也不乐意了。 “青柳,你这是什么话?阿宝要是不想帮你,今日就不会说这些话,还有,阿宝的郡主是她自己救太后差点丢了命才受的封。” “你总是看见阿宝得到的,你怎么没看看她做的努力?你以为……” “爹,别说了。” 迟瑞还没说完,就被迟挽月打断了,语气冷漠。 随后目光落在迟青柳的脸上,开口道:“以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了,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看她这样,迟青柳有点慌,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数。 马车里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一直到了宫门口,都没有人再说话。 迟挽月率先下了马车,迎面就撞上了宁怀昭的马车。 迟瑞看见了以后,伸手去拉迟挽月,生怕她在宫门口就和宁怀昭卿卿我我的,这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可怎么是好? “爹,你拉我干嘛?” 迟挽月看见宁怀昭下车,正想欢欢喜喜的跑过去,就被迟瑞给拉住了手臂。 “你自己看看,宫门口那么多人,你是真不要你自己的名声了啊你。” 迟挽月忍不住笑了:“爹,都这时候了,你还觉得我有名声呢。” “那也不行,别人听说是听说,当场看见是当场看见,那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你放开我呀爹,我就去打个招呼还不行吗?” “侯爷。” 正说着话,宁怀昭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迟挽月转头去看,就看见了宁怀昭的脸。 他今日没戴面具,湖蓝色的眼睛泛着粼粼光影,阳光从他侧面照过来,给他的侧脸和睫毛都敷上了一层金边,好看的像是上古神祇。 迟瑞被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手上力道一松,就让迟挽月挣脱了。 她蹦蹦跳跳的朝着宁怀昭怀里扑,声音清脆响亮:“阿昭。” 宁怀昭伸手去接,稳稳当当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看着这一幕,迟瑞像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白菜被一只猪给拱了,还是白菜自愿给猪拱的。 你说他得多闹心? 迟瑞甩了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板,扬高了头颅,语气高冷,带着不悦:“放开!宫门口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迟挽月这人还没抱热乎呢,就听见自己亲爹在背后拆台,忍不住转头去瞪他。 迟瑞就当没看见,目光直直的看着宁怀昭,就跟X光射线一样,愤怒的想要直接穿透他一样。 宁怀昭扶正迟挽月的身子,声音不急不缓的,认同了迟瑞的话:“侯爷说的是。”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眼神略有不满。 宁怀昭垂眸看向她,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迟挽月不情不愿的放开了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还是我的阿昭好看,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哼,我看你那是被猪油蒙了心。” 迟瑞的话适时的响起来,十分尽职的给迟挽月泼了一碗冷水。 迟挽月转头,就看见迟瑞十分不高兴的向前走去。 迟挽月连忙跟了上去,伸手去揣他的胳膊:“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还是不是你的小阿宝了?” “是个屁?眼看着都快成别人家的了,还没嫁过去呢,这胳膊肘都快往外拐折了,嫁过去了,岂不是连我这个爹都不认识了?” 迟瑞这段话颇有怨气,跟闹小孩子脾气似的,尤其是看见宁怀昭在前面走的端端正正,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心里更气了。 迟挽月连忙顺他的气:“瞎说,就算将来我嫁人了,你也是我爹,万一你跟宁怀昭打起来……” 迟挽月顿了顿,迟瑞的眼睛斜着看向她,就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清咳了一声,迟挽月转头看向迟瑞,讨好的笑了笑:“我帮宁怀昭。” 迟瑞的脸黑的都不能看了,甩开迟挽月的手就要走。 “哎,爹,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 “你看看你这都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那论功夫,谁能比过您啊?我要是说帮您,那不是侮辱您呢吗?您说是不是?” 迟瑞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迟挽月说的有点道理,虽然觉得她在忽悠自己,但是这话,他还挺乐意听。 “哼,阿宝,你也就占了这张嘴的便宜,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听着迟瑞的语气松缓了不少,迟挽月就更加得寸进尺了,笑嘻嘻的开口:“都是爹娘生的好。” 迟瑞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没好气的笑看了她一眼。 后面跟着的迟青柳一直沉默着,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心里满是羡慕。 她从来没有跟自己的父母有这么亲近的关系,她连心里话都不敢跟他们说,更不要说这么插科打诨了,平日里多说几句忤逆的话,她娘不是哭闹就是发火。 清浅的叹了口气,迟青柳一路跟着两个人身后进了宫。 ------------ 第54章 我就让你重温一下 接风宴上,坐着全长京的贵女和世家公子,迟挽月和迟瑞坐在一边,和宁怀昭差了两个座位,斜对面。 对面席位中间的位置,坐着兵部尚书程济远和程婉。 坐在程婉旁边的竟然是裴彦。 迟挽月眯了眯眼睛,她说呢,以裴彦的官位,根本不配来这种宫宴,原来是搭上了兵部尚书这条船。 想起来上次程婉的事情,自己猜测她背后的人是裴彦,她没有反驳。 她一直觉得事有蹊跷,正好,这次宴会就看看他要作什么妖。 迟瑞也发现了裴彦,喝了一杯酒,冷哼道:“我看他就是贪图权势,看来这是又盯上程济远那个女儿了。” “都是一丘之貉。” 迟瑞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迟挽月,疑惑的问道:“阿宝,这个……一……一丘之……” “一丘之貉。” “对,一丘之貉什么意思?” 迟挽月一噎,随手指了指裴彦那边:“就是说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对,阿宝说的对,一丘之貉。” 迟瑞斩钉截铁的加了一句话,朝着程济远那边高傲冷艳的瞪了一眼。 看着迟瑞孩子气的动作,迟挽月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忍不住看向对面的宁怀昭。 本来要端正坐着的,他居然让宫人拿来了一方软枕,懒散的靠着,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 看着桌子上的甜点,他拿起来一块一块的尝,基本上都是咬了一口就丢在了一边,八成是觉得不好吃了。 却又觉得有些丢面子,就让宫人端了下去,重新换了一盘。 迟挽月恍然大悟,难怪他把宁怀昭哄得那么好呢,这模样不跟她爹一模一样嘛,她属于有经验了啊。 自顾自的想着,她不由得笑了,正撞上宁怀昭投过来的目光。 宁怀昭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眯了眯眼睛,猜出来迟挽月是在笑他了。 他有些傲娇的撇过了脸,抿着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迟挽月笑的更欢,自己喜欢的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笑模样还没从脸上褪去,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女声,冷嘲热讽,完美的拿捏了阴阳怪气文学。 “眉来眼去,不知羞耻,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勾栏瓦肆的姑娘呢。” 迟挽月敛起了笑,转头看向程婉那边,哼笑了一声,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她。 “程小姐怎么对勾栏瓦肆的事这么熟?哦,对了,我忘了,之前你就是在一品阁被人撞破和十几个小倌载歌载舞呢。” “那要说起来眉来眼去,不知羞耻这八个字,我哪儿比得上你啊?” 迟挽月这张嘴就从来不吃亏,把程婉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直接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迟挽月扯着嗓子吼。 “迟挽月,你胡说什么?” 迟挽月也跟着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叉着腰看向她:“谁不会拍桌子似的?你声音高也不代表你有理啊,这事都传遍整个长京了,谁不知道啊?程婉,你这时候还藏着掖着,你藏得住吗你?” “你你……迟挽月……” 程婉被气的都快哭了,被怼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迟挽月笑的眉飞色舞的,竟还把一只脚踩在了桌案上,嚣张跋扈的模样活像个小痞子。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天天在我这儿找晦气,你要是忘了挨揍的滋味,我就让你重温一下。” 说着话,迟挽月就准备撸袖子,才刚露出了一截手腕,她的手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迟挽月低头一看,是一块糕点,顺着糕点扔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对上的是宁怀昭的脸。 他眼里覆了一层不悦,眉峰微挑,看了看迟挽月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腕,掀了眼皮子,对上迟挽月的眼睛,似笑非笑的。 仿佛在说:你敢再往上撸袖子你试试。 迟挽月连忙放下袖子,讨好的冲着他笑了笑。 宁怀昭不领情,撇过了头,一副“生气了,不太好哄”的模样。 迟挽月轻了几下嗓子,收回了脚,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座位上,还不忘朝着程婉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 伸手拿了手边的茶盏,一副要扔出去的模样,威胁的话更是张嘴就来:“程婉你给我老实点,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这手里的茶盏可就不知道朝着谁扔过去了。” 程婉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程济远呵斥了一句:“还嫌不够丢人吗?坐下!” 程婉不情不愿的坐下,一副气不过又不敢说什么的憋屈模样。 迟青柳看着这一幕,听着她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忽然想起来当年在宫里,迟挽和程婉打过一架。 她们打架的理由,是自己。 当时,程婉欺负她,迟挽月看见了就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直接把人给打了,还放话说“以后再敢欺负我妹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迟挽月抿紧了唇瓣,目光落在迟挽月的背影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迟挽月走到了这一步,可能是因为太羡慕吧,慢慢的就成了嫉妒。 开始处处看迟挽月不顺眼,她甚至帮着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去对付迟挽月,差点让她…… 想到这儿,迟挽月忍不住捏紧了手指,心里卷上层层的悔意。 迟挽月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就转头去看宁怀昭。 宁怀昭倒是硬气的很,一点目光也没给她。 迟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阿宝居然就这么服软了,关键是,人家一个字都没说,就这么轻飘飘的看过来,她就收了性子。 迟瑞心里越想是越不舒服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怎么就跟别人跑了呢? 看着宁怀昭居然还敢给自己的心肝宝贝儿甩脸子,迟瑞当场就不乐意了,伸手拉了迟挽月一把。 “阿宝。” “啊?” “他什么态度?他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 迟瑞指着宁怀昭,一副生气的模样。 迟挽月愣了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爹,你想多了。” “我想多什么想多?这当着我面就敢给你脸色看,这要是我不在跟前,他该怎么对你?” ------------ 第55章 阿昭真乖 迟瑞指着宁怀昭,一副生气的模样。 迟挽月愣了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爹,你想多了。” “我想多什么想多?这当着我面就敢给你脸色看,这要是我不在跟前,他该怎么对你?” 迟挽月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爹,真没有,阿昭对我挺好的,以你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她上辈子就是因为听多了裴彦的花言巧语,就以为他真的对自己好,所以从没注意过其他。 反观宁怀昭,虽然不善言辞,性子还别扭,可是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护佑着她。 经历这么一场浩劫,她现在看的清楚着呢。 迟瑞可不知道她经历了这么一遭啊,生怕自己捧在手心上如珠如宝的女儿就这么被宁怀昭给哄骗到手了,再受了委屈,他可真能心疼死。 “哼,放别人那儿,是欺负不了你,可他,我就说不准了。” “你那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了,我瞧着啊,就算晋王说晚上出太阳,你都能给他圆回来。” 说着话,迟瑞还在半空中摇了摇手,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 迟挽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捅了捅迟瑞的胳膊:“爹,你现在说话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你别给我来这个,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迟挽月叹了一口气:“爹,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都已经改头换面了,不是过去的我了,要是阿昭对我不好,我就是再喜欢他,我都不会上赶着去讨好他的。” 闻言,迟瑞转头看向她,目光在宁怀昭和迟挽月之间转了一圈。 “真的?” 迟挽月连忙点头应下:“真的。” 迟瑞又看了宁怀昭一眼,眼里还带了几分不甘心,但是,自己的亲闺女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迟挽月笑了笑,也跟着他看向宁怀昭的方向,看他起身打算出去,连忙倒了杯酒,递给了迟瑞:“爹,喝酒。” 迟瑞伸手接过去,仰头喝下,却看见迟挽月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再一抬头,对面的宁怀昭也不见了。 迟瑞气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搁,声响有些大,惹得众人都看了过来,就看见了迟瑞那张拉的老长的臭脸。 迟挽月追着宁怀昭出去,却把人给跟不见了。 走了一段路,她都没看见宁怀昭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人呢?哪儿去了? 才刚刚走到一处假山,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把人给拽了进去。 迟挽月正想出手,鼻尖闪过熟悉的气息,她连忙去看。 眼前不正是宁怀昭吗? “阿昭。” 迟挽月欢欢喜喜的,小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张开双手要去抱他。 宁怀昭伸手抵住她的额头,让她和自己拉开了一寸的距离。 “迟挽月,方才要做什么嗯?” 眨了眨眼睛,迟挽月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伸手捏住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晃:“我那不是及时收手了嘛,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宁怀昭轻呵了一声,半垂着眸子看她,看的迟挽月心里不上不下的。 “阿昭。” 迟挽月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尤其是这刻意一撒娇,跟刚生出来的小猫崽似的,叫的人心都塌了一片。 宁怀昭的眸色深了几许,却依然没有放开手。 “说吧,你还在人前做过什么,让他们瞧了什么不该瞧的?” 迟挽月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不顾抵在额头上的手指,往前凑了凑。 宁怀昭没想到她会突然上前,瞳仁放大了一瞬间,连忙收回了手,生怕指甲划到她的额头。 “阿昭,若是真有别人瞧了不该瞧的,你会怎么办呀?” 她仰着小脸看向宁怀昭,笑容里带了几分贼,眉眼之间隐约有些得意。 她就喜欢阿昭吃醋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宁怀昭倾身,薄唇凑在她耳朵边上,说话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碰上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像是钻了一只小虫子一样。 “那本王就把他们的眼睛剜了,将你裹上棉被藏在……” 顿了顿,宁怀昭微微侧头,看向迟挽月不停颤动的睫羽上,唇角轻勾,慢条斯理的开口:“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宁怀昭:“阿昭说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是哪儿?是阿昭的心里吗?” 宁怀昭好笑的看着她,小丫头倒是次次能给他打岔。 “少与本王耍嘴皮子,往后,你再如此,本王可不轻饶你,听见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宁怀昭的手臂倏然用力,揽着迟挽月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压。 他的气息和温度穿透衣衫,落在她身上,烫红了她的小脸,咬了咬唇道:“知道了。”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宁怀昭,眼里波光流转,泛着些许的狡黠。 “要是知道阿昭吃了那么大的醋,我今日肯定不会如此的,阿昭就不要生气了。” 宁怀昭垂眼看她,小姑娘笑的贼兮兮的,嘴里说着认错的话,心里指不定美成什么了。 他轻咳了一声,伸手把迟挽月抱在他后腰的手拉开,语气竭力保持正常,却依然带着丝丝缕缕的别扭:“知错就好。” 他撇着脸,抬脚准备走过去,迟挽月却一眼就看见了他泛红的耳根。 心里越发得意,迟挽月伸手拉过宁怀昭。 宁怀昭没防备,直接被她拉了过去,因为被迟挽月拉着前襟,他不受控制的向下弯腰。 凤眸骤然对上迟挽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万千星河。 他微愣,迟挽月就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声音飞扬跳跃,被风吹散:“阿昭真乖。” 说完以后她就跑远了。 宁怀昭缓过神来,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慢慢的扬起,眼睛里笑意盎然,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落入了一片叶子,荡起层层涟漪,慢慢的扩散,盈满整个眼眶。 迟挽月从拐角出来,朝着宴席的方向走过去,走到半路,就被裴彦给拦住了。 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迟挽月看着裴彦,冷言冷语的:“挨打没挨够?还来我这里找晦气。” “你今日跟着程济远进宫,又想干什么?” ------------ 第56章 就差把自己淹死在醋缸里了 裴彦装的一副对她情深的模样,五官都快皱成苦瓜了。 “小郡主,老侯爷不让我靠近侯府,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求程大人带我入宫,就是想与你当面问个清楚。” “我们之前感情那么好,你也说非我不嫁,为什么现如今转变如此大?” 说着话,他就想动手去抓迟挽月的衣服,被她躲开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角,迟挽月的神色冷的像是冬天的冰雪:“呸,本郡主之前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才相信了你那些鬼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裴彦,只要我迟挽月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得逞!” 说着话,迟挽月绕过他就要离开,裴彦连忙抬手要去抓她的衣袖。 还没抓到,身后有一股力道扯了他的衣领子,而后,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去。 他直接摔在了地上,磕到了尾椎骨,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迟挽月转头去看。 宁怀昭站在裴彦面前,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像是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裴彦身上。 对上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裴彦觉得心跳都跟着漏了几拍,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双手向后撑在地上。 “你敢再碰她一下,本王便将你的双手剁了,泡在酱缸里腌制三天三夜,再喂你亲口吃下去。” 宁怀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湖蓝色的眸子像是冻了一层冰的湖面,冷的人心里都跟着发怵。 他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仿佛不是在说什么酷刑,反而是在说美味佳肴的做法,听的裴彦后背都起了一层毛毛的刺。 裴彦看了一眼站在宁怀昭身边的迟挽月,把自己怀里的玉佩拿出来,开口道:“我……是来还给小郡主玉佩的。” 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透亮的光,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定不是俗物。 宁怀昭转头看向迟挽月,神色越发不悦,语气轻飘飘的,跟游魂似的:“你送的?” 迟挽月看了一眼裴彦手中的那块玉佩,确实是她送的不错,那不是当初还沉浸在爱情的美好和甜蜜当中,脑子被驴给踢了,才送他这么好的玉佩吗? 今儿个,他就算还回来,她也不要了,况且,宁怀昭在这儿,她也不敢说实话啊。 迟挽月嫌弃的看了一眼:“还不知道是从哪个青楼场子拿过来的破烂玩意儿,冒说是本郡主送的。” 说着话,她拉着宁怀昭的衣袖,抬脚朝着宴席的方向走过去。 “走吧阿昭,不要理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宁怀昭嗤了一声,目光从裴彦身上移开,顺从的跟着迟挽月离开了。 “真不是你送的?” 听着旁边人的问话,迟挽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宁怀昭,否认的斩钉截铁:“不是。”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说话不阴不阳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碾进了十万分的醋劲儿,就差把自己淹死在醋缸里了。 “与他两情相悦的时候,没少送东西吧?” 他瞧着迟挽月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时候,可没少往自己府里送东西,出手可大方着呢。 “我没有,他那时候巴结我呢,肯定是花言巧语的哄我,来送我东西了。” 迟挽月求生欲极强,撇的一干二净。 宁怀昭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仿佛无意的问起:“都送了些什么,本王听听。” 迟挽月的心里顿时就敲起了警钟,回答的特别快,生怕慢了一点就被宁怀昭给记上一笔。 “忘了,不知道,我全都扔了。” 宁怀昭半垂着眼帘,语调上挑:“真的?” 迟挽月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巧舌如簧,小嘴儿一刻也不停:“真的真的,我现在都有阿昭了,别的人,谁也容不下,那些东西就跟他一样,惹人厌烦的很,我怎么可能还留着呢?” 宁怀昭的表情总算是阴转晴了,眼里落了几分笑意,犹如灯花溅落。 看他笑了,迟挽月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也跟着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席,就看见迟瑞那张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忍不住笑道:“爹,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迟瑞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跟晋王出去干什么去了?” 迟挽月看了一眼宁怀昭的方向,转过头来:“没干什么,爹,就是跟阿昭说了几句话。” 迟瑞看着宁怀昭一脸春风得意的,一看就是得了什么便宜,这会儿正美着呢。 你要问占什么便宜,还用说吗? 迟瑞看了一眼迟挽月,脸色更臭了:“没分寸,这可是在宫里,你年纪小不懂事,他怎么也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迟挽月正想说话,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人。 是三皇子宁寒屿。 穿了一身的玄袍,绣着金边银线,也是贵气逼人。 就是那张脸,好看归好看,瞧着太刻薄不说,眼睛里精光四散,看的人心里不舒服的厉害。 看见他过来,程济远那边站起身朝着他拱手:“三皇子。” “程尚书,近来可好?” 听见他的声音,迟挽月更嫌弃了,听着轻浮的厉害。 “一切都好,多谢三皇子惦记着老臣。” 宁寒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从裴彦身上扫过,再落在程婉身上。 程婉低着头,收了一身的疯劲儿,扭扭捏捏的,把名门淑女装的特别像。 “臣女程婉见过三皇子。” 迟挽月不由得撇了撇嘴,朝着迟瑞的方向凑了凑,和他说悄悄话。 “爹,我看这裴彦是没戏了,程婉可是一心想做皇子妃呢。” 迟瑞看了一眼,颇为不屑:“三皇子那么高的心气,怎么会迎娶一个名声尽毁的贵女?做梦也不挑拣点,净做白日梦。” “说的对,我看啊,程婉这回那可真是瞎做梦了。” 正说着话,迟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迟挽月,开口道:“阿宝啊,别回头再把你许给这个……” “呸呸呸,爹,说什么呢?你别乌鸦嘴啊。” 没等他说完,迟挽月就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迟瑞惊觉失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对对,不能说。” 父女两人交头接耳的,头顶上忽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 第57章 旧事重提 他们双双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跟前的三皇子,一脸笑意,拱手和迟瑞问好:“老侯爷。” 迟瑞起身,朝着他象征性的拱了拱手:“三皇子,别来无恙啊。” 宁寒屿一派和气:“别来无恙,本皇子听老侯爷声如洪钟,便知道您这身子骨硬朗的很。” 迟瑞挺直腰板:“臣是武将,晨起练武,一天都不敢松懈,即便现在让臣领兵打仗,也定能打的敌寇落花流水!” “哈哈哈,侯爷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寒山钦佩至极。” 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在迟挽月身上,手臂半垂,摊开手掌指向她:“这就是小郡主了吧。” 迟挽月站起身,朝着宁寒屿微微点头,笑的比洋娃娃还假:“三皇子。” “对于小郡主的威名,本皇子早有耳闻,果真是虎父无犬女。” 迟挽月眨了眨眼,一张娇软白嫩的小脸让人轻易卸下防备,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娇娇糯糯的,没有半点攻击性。 “我做的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三皇子,您这是夸我们父女还是损我们父女呢?” 宁寒屿的神色一顿,左手拇指指腹摩挲了几下食指上的绿色扳指,哈哈大笑道:“小郡主这性子可真是直率的很呐。” 迟瑞假模假样的呵斥了一句:“不懂规矩,说的什么话?还不向三皇子赔礼?” 迟挽月屈膝朝着他行了个礼:“三皇子,我从小野惯了,没什么规矩,若是冒犯了,还请三皇子海涵。” 宁寒屿就算心里窝着气,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 “小郡主言重了。” 这真真假假的客套话该说的也说完了,迟挽月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朝着宁怀昭走过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盯着那边的情况。 宁寒屿端起来桌子上的酒杯,朝着宁怀昭举杯:“暌违已久,十一弟这几年在青州,可还好?” 宁怀昭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的意思,懒散的抬了抬眼皮子,声音松散:“我过得还不错,三哥失望吗?” 宁寒屿低垂的眼里快速闪过了一抹阴郁,笑道:“十一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过得好,三哥高兴还来不及。” 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颇带了几分嘲讽:“三哥可是忘了那年要将我淹死在荷花池的事情了?” 宁寒屿着实没想到宁怀昭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来这件事,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说起来这件事,是在宁怀昭六岁那年。 那时候,他还会偶尔溜出冷宫,想看他那个父皇一面,让他来看看自己的母妃。 有一次溜出来的时候,正撞上宁寒屿,也不知道是不是挨了训,那时候的他气不顺,和其他几个皇子把宁怀昭推下了荷花池不说,还向池子里扔石头,他差点就溺毙在荷花池里。 宁寒屿的手使劲的捏着杯子,指节泛白,轻笑了几声,便将话给搪塞过去:“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三哥那时候顽劣不懂事,今日就给十一弟赔个不是。” 宁怀昭不领他的情,扬了眉梢问道:“怎么?你赔了不是我就要接下?” 宁寒屿的脸色越发难看,转头看向周围,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转了一圈。 其余人都低下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唯独落在迟挽月身上的时候,看她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看,眯了眯眼睛,转过头来看向宁怀昭。 他听闻两个人关系匪浅,如今看来,那个小郡主对宁怀昭倒是紧张的很,就是不知道宁怀昭的情意如何。 忽然笑了一声,宁寒屿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弯腰的时候,抬眼看向宁怀昭。 “十一这性子跟小时候一样,不服输,我很好奇什么人能让你低头,是那个威远侯府的小郡主吗?” 宁怀昭倏然抬眼,敛了浑身的懒散倦怠,气势紧绷,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只要让他逮到猎物,便一击即中。 看着他的反应,宁寒屿也探了个七七八八,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夹杂着凛冽和得意,抬手拍了拍宁怀昭的肩膀,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看两个人之间这样,气氛还如此紧张,迟挽月猜他们一定是说了什么,看了一眼宁怀昭,又朝着宁寒屿看了过去。 脑子里回想刚才的情景,如果她没猜错,宁寒屿可能拿自己威胁宁怀昭了。 抿紧了唇,迟挽月的眉头紧锁,手中捏着杯子的手也慢慢的收紧。 混蛋! 小时候就欺负阿昭,现在居然还敢威胁他。 迟瑞也看出来了,伸手拍了拍迟挽月的手臂。 迟挽月转头看向他,手里的力道松了松。 在刚开始把这件事情闹大的时候,迟挽月就预料到了自己和宁怀昭都会成为对方的软肋。 可是她不后悔,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和宁怀昭并肩而行的。 何况,就算今天在这场宴会上掩饰了对于对方的心意,宁寒屿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必然还会找别的方法来试探,这件事,早晚都藏不住。 抿了抿唇边,迟挽月看向宁怀昭,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信息,心境都跟着平和了几分。 恰逢此时,宁昀扶着太后到了席上。 众人连忙起身,朝着两个人拱手:“见过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太后一头白发,拄着拐杖,乐呵呵的问好:“都好都好。” 她的行动有些慢,看起来精神倒是还算可以,只是有些时候会犯糊涂,毕竟已经七十高寿了。 等她坐好以后,宁昀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朝着底下的众人向下压了压手掌:“行了行了,都坐下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 “谢皇上。” 众人纷纷落座,跟在两人身后的皇后和贵妃也一起落座。 太后的眼睛落在了迟挽月身上,忍不住眯着眼睛,身子前倾,像是努力要看清楚似的。 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苍老气,拖着声音,带着中气不足的气音。 “是不是迟家那个小丫头啊?” 迟挽月连忙起身,朝着太后身边走了过去,嗓音软糯欢快:“是我,太后娘娘,阿宝好久都不见您了,可想的紧呢。” 注:寒山是宁寒屿的字,没写错哈~ ------------ 第58章 婚事 这话把太后给逗的嘴都合不拢,指着迟挽月,看向旁边的宁昀:“你瞧瞧你瞧瞧,就这个小丫头的嘴甜。” 宁昀也跟着笑,看向坐在太后旁边的迟挽月,笑道:“可不是,这话,朕听着都舒坦,也难怪母后如此疼爱这丫头了。” 太后拍着迟挽月的手,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显露。 “是是是,哀家的命还是这小丫头救的呢。” 迟挽月挎着她的胳膊,声音娇气,一张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似的:“都是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跟我可没多大关系,要谢,还得是我谢谢太后呢,不然,怎么会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还得了个郡主的名头呢?” 太后抬手,动作迟缓的去点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个鬼灵精,难怪能让威远侯当成掌心的宝了,你说说就这可人的性子,谁不喜欢?” 迟瑞跟着笑,脸上带着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是与有荣焉。 程灵淑也在旁边陪笑,声音柔和轻缓:“是啊,妾身看着小郡主,这心里头也生了几分亲近之意呢。” 迟挽月看向程灵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假笑。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这么献殷勤,不知道心里又在起什么馊主意呢。 这想法还没落地,就听见程灵淑的声音接着响起:“妾身记得小郡主已经及笄两年了,可有许配人家?” 这话一出,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谁不知道迟挽月最近和宁怀昭打得火热,谁敢纳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贵女? 太后闻言,也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迟挽月,点了点头:“哀家也记起来了,你这婚事啊,是该斟酌斟酌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迟挽月身上,宁怀昭也是,眉目凛然,眼底藏着丝丝缕缕的紧张。 迟挽月看了一眼程灵淑,又想起来宁寒屿的反应,以及今日莫名其妙出现在宴席上的裴彦,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微光。 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争取来一个机会。 这么想着,迟挽月顺着太后的话开口道:“太后,阿宝本想等这宴席散了才跟您说,如今既然起了话头,那我就直接跟您说了。” “阿宝已经有心上人了。” 闻言,太后的脸上笑意更深:“哦?不知道阿宝中意的是哪家的小子啊,说来让哀家听听。” “太后娘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宝可是不要这张薄面了,若是说了,您可要给阿宝做主啊。” 迟挽月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姿态,拉着太后的胳膊晃了晃。 太后被她哄得高兴,这时候她说什么自然都会顺着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你说,说了,哀家就给你做主。” 闻言,迟挽月的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声音都跟着雀跃了许多:“谢谢太后娘娘。” “我心悦的人就是晋王——宁怀昭。” 说着话,迟挽月的手指直直的指向了坐在底下的宁怀昭。 说实话,她和宁怀昭的事情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她居然当众说出来,还想求太后给她做主。 这可真是不成体统,伤风败俗。 众人在底下交头接耳,看向迟挽月的目光里多是不屑与轻蔑。 唯独宁怀昭,扬了唇角,垂着的湖蓝眼眸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笑。 太后朝着迟挽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话迟缓滞顿。 “晋王,长什么样啊?来,上前来,给哀家瞧瞧。” 迟挽月欢欢喜喜的走下去,把宁怀昭从座位上拉起来,挎着他的胳膊,半点也不避嫌。 “太后,您看看,阿昭生的可好看了,与我甚是相配。” 饶是迟瑞脸皮厚,这会儿也忍不住扬起手挡着点自己的脸了。 这女儿是真虎啊。 迟嫣坐直了身子,不安的看了一眼宁昀和太后,声音有些紧绷:“阿宝,胡说什么?” 迟挽月看了一眼迟嫣,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太张扬,他们担心也无可厚非。 可自己今日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也得给自己生个法子,说出来的话,成了,便是美事,不成,也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暂时歇了心思。 “娘娘,我没有胡说,我就是心悦阿昭。” 众人这会儿也看明白了,郡主对晋王那是上心的很,晋王虽没表现出来什么,却也没有推脱。 也是,若今日这婚事成了,那晋王可是如虎添翼,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众人心思各异。 太后年纪大了,心里装不了那么多事,就看着宁怀昭的面目笑道:“是生的不错,难怪阿宝心心念念,嗯,哀家看这婚事,可行。”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慌了神,连带着宁昀的脸色也不好看。 程灵淑自然不希望自己起的话头让迟挽月他们得了便宜,忍不住开口道:“对了,本宫听说小郡主的心上人是那裴侍郎啊,怎么如今又心悦于晋王了?” 话音刚落,裴彦就跟接收了什么信号似的,从席位上站起来,跪在了迟挽月的侧后方。 “臣今日冒昧进宫,就是想求皇上给个恩典。” 迟挽月忍不住转头看向他,眼睛里翻涌着层层冰雪。 狗东西,又起了什么坏点子? 宁怀昭的眼里也浮上了一层凉意,伸手揽了迟挽月的肩膀,和她换了个位置。 这点小动作如数落在众人眼里,便也都知宁怀昭对迟挽月什么心思了。 原来是两情相悦。 宁昀更是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落了一层忌讳。 目光落在裴彦身上,宁昀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裴彦抬头,朝着宁昀作揖:“臣便是此前与小郡主两情相悦的裴彦,现任刑部侍郎一职。” 宁昀眯了眯眼睛:“原来你就是裴彦,起来说话。” “谢皇上。” 程灵淑眼里闪过了一道光影,皇上果然是不愿意宁怀昭和威远侯府成了这门亲事的,否则也不会对裴彦如此宽容了。 裴彦站起身,便听见宁昀的话。 “朕方才听你说想要个恩典,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恩典?” ------------ 第59章 剑拔弩张 裴彦看了一眼迟挽月,开口道:“此前,臣与小郡主两情相悦,几欲谈婚论嫁,可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小郡主待臣如同寇敌,臣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小郡主与别人如胶似漆,便觉得心如刀割。” “只想问问小郡主前后反差怎么如此之大?若是臣做错了什么,也应该与臣明说,而不是……” 说着话,裴彦像是受了多大的屈辱似的:“而不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与晋王牵扯不清,还屡屡欺辱于臣,臣实在是想不通。” 迟挽月气的牙痒痒,好啊,裴彦居然敢在今日倒打一耙。 她还没说话,迟瑞就站起身朝着宁昀拱手:“皇上,没有谈婚论嫁这回事,老臣一直没有同意他们的婚事。” “这裴彦对我的阿宝那可不是真心的啊,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对阿宝不利,臣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裴彦朝着他作了一揖,可谓是礼数周到。 “侯爷,下官是诚心求娶郡主,怎么会对郡主不利?侯爷说这些话,可要讲证据。” 他赌迟瑞不会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把自己曾派人毁她清白以及淮河画舫的那件事情说出来,何况,他们手上现在没有证据。 依公子所说,迎簪已死,上回那两个男人,宁怀昭也必不会留着,死无对证,能奈他何? 果然,这话一出,气的迟瑞脸色都青了,指着裴彦大喝:“你这竖子,居然还敢反咬一口,就你这个品性,你说我怎么会把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许给你?” 迟挽月也气的心脏疼,她可真是大意了,早知如此,就该多个心眼,留下证据。 名声毁了不要紧,也不能让裴彦在此胡乱攀咬。 这裴彦身后,定有帮手,否则,就他怎么会有如此谋略? 居然还能说动程家帮他。 场面如此,程灵淑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添油加醋。 “皇上,妾身看裴侍郎对小郡主也是一往情深,这小郡主和侯爷一直说其品性不佳,却没有证据,确实难以让人信服。” 宁昀跟着点了点头:“嗯,是有些说不过去。” 见状,跟裴彦站在一边的心里都美滋滋的,以为今日这事稳了。 迟嫣脸上出现了着急的神色,侧了侧身子,看向宁昀:“皇上,阿宝不是这样的人,威远侯的为人您也了解,若不是有什么事,他们定不会平白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成见。” “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妹妹看裴侍郎倒是情真意切的,也曾听说这坊间传言,说裴侍郎一直在等着小郡主回心转意,都差点跪在侯府门口了呢。” 迟挽月笑了一声,眼里淬着冷意:“贵妃身处红墙之内,倒是对市井传闻了解的很。” 程灵淑的眼里迅疾的闪过一抹阴霾,于眼尾消逝,随后掩唇而笑:“小郡主的事情在长京闹得沸沸扬扬的,本宫虽身处宫中,也是听来了一二的。” 迟挽月不想和她在这儿多费唇舌,连忙跑到太后身边去,晃了晃她的胳膊:“太后娘娘,您不是说给阿宝做主吗?今日这婚,您到底赐不赐啊?” “嗯嗯嗯,赐赐,哀家看这婚……” 太后的精神有些不济,在席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道下面的人都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如今听见迟挽月这么说,便顺着她的话说。 还没说完,宁昀就呵斥了一声:“荒唐!你如今与两人纠缠不清,还未说清原委,就想让太后与你赐婚,迟挽月,朕看你是仗着太后宠爱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宁昀气的胸口起伏,还咳嗽了几声。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要命。 迟挽月站起身,冲着宁昀行礼:“皇上息怒,小女并非是不讲道义之人,小女早就与裴彦说清楚,从未在两个人之间周旋。” 迟瑞也站起身,声如洪钟,一心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皇上,今日就是您要砍了臣的脑袋,臣也要说,阿宝确实早就和裴彦断绝来往,是他不死心,始终纠缠不清,还一连几日守候在侯府门外,坏我侯府名声,让百姓看笑话,这件事,皇上您派人一问便知。” “还有,臣本不想说,是因为事关阿宝清白,那两个贼人又已经被斩杀,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裴彦看臣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便找人要毁我阿宝清白,被阿宝斩杀贼人后,还假惺惺的诉说深情。” 说着话,迟瑞一掀袍子,跪在地上,腰板挺直:“分明是他裴彦品行不端,如今却来污蔑我阿宝负了他,皇上,您说这是何道理?” “今时今日,臣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绝不能让这无耻小儿信口雌黄,污我阿宝清名。” 言辞恳切,句句泣血,听的人动容。 迟嫣没想到迟挽月还有这么一遭,惊的脸色都白了,连忙看向迟挽月:“阿宝,你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迟挽月连忙摇头:“娘娘放心,我没事,幸而识破他奸计,才能有所防备。” 裴彦没想到迟瑞竟然真的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了,但是念及没有证据,他心里稍稍平静了些,反而打算趁此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 “侯爷如此说,可有证据?” 迟挽月转头看向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就是仗着贼人已被斩杀,才如此有恃无恐吗?” 迟瑞也跟着开口:“这事关阿宝的清白,若无此事,你觉得本侯怎会当着众人的面和盘托出?” “好,既然郡主和侯爷都说那贼人被斩杀,我有一事不明,郡主是从何处得知我要如此做的?将那人叫来问问,若他说是我做的,我一定当场伏法!” 裴彦努力挺直腰板,将这话也说的掷地有声的。 迟挽月抿紧了唇,她就是怕裴彦会追问这件事,才没有说出来,没想到,还真让他反将了一军。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宁怀昭突然笑了一声。 他做了这么大会儿的透明人,这会儿冷不丁的笑,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 第60章 可不该是为畜生流的 宁怀昭转头看向裴彦,声音轻慢,带了些许深藏的凛冽。 “本王听说裴侍郎的家乡是青州裴县的。” 裴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只好实话应了:“是,下官确实是裴县人士。” 宁怀昭扬了眉梢:“那便是了,本王动身回长京之前,曾有一老妪带着她的儿媳来找我,托本王来了长京后帮他找找她的儿子。” “前两天,本王刚查到,原来那老妇的儿子便是裴侍郎。” “这事,小郡主可知道?” 迟挽月快速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摇头:“不知,他那时候一心哄我,说什么对本郡主一见倾心,此生唯我一人,原还是个抛妻弃母的。” 宁怀昭转头,目光落在裴彦身上,像是要把他凌迟一样,唇角却慢慢的折起一个弧度,说话不急不缓:“那本王倒是不明白了,像裴侍郎这种抛弃老母亲与糟糠之妻的狼心狗肺之辈,当真对小郡主情深似海?” 迟挽月福灵心至,借机上前去踹裴彦,一脚比一脚狠,毫不留情,还夹杂着她的叫骂声。 “好啊你,裴彦,你骗我骗的好苦啊,原来这桩桩件件的全都瞒着我呢。” “裴彦,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还好意思天天给本郡主表深情,我看就应该把你剁成十八段,喂给粮仓里的老鼠去,也省的他们祸害老百姓的庄稼了。” 场面一度混乱,宁昀看的脑瓜子疼,连忙摆了摆手:“还不快拉开!” 宫人连忙上前想去拉人。 可迟瑞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方才他们就想揍裴彦了,这会儿逮着机会,不出出气就白瞎他们生那么大的气了。 迟瑞旋转脚跟,装作伸手去拉迟挽月:“阿宝,消消气消消气。” 看着好像是在劝迟挽月,其实若有若无的挡着过来的宫人,让他们没机会接近迟挽月和裴彦。 宁怀昭也一心护着迟挽月,手臂虚虚的揽在迟挽月身侧,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里,看见有宫人凑近,一双湖蓝眸子轻轻瞥过去,那宫人便不敢再上前了。 看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宁怀昭的手下移,搂着迟挽月的腰往后退了两步。 迟挽月有点入戏,被他给抱远了,还伸着腿想要再添一脚。 宁怀昭的眼里点上层层笑意,微微俯身,薄唇凑到迟挽月耳边,小声的呢喃,带了几分纵容:“好了阿宝,够了。” 迟挽月抬手拂了下自己散落的头发,转头看向宁怀昭,气息起伏:“啊?够了吗?” “嗯。” 宁怀昭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剩下的交给本王。” 迟挽月的心绪成功被他安抚,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宁昀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疼的脑瓜子都快裂开了,站起身大吼了一声:“住手!你们把皇宫当做什么地方了,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瞬间,鸦雀无声,几个人都看向宁昀。 看场面控制下来,宁昀猛的坐在座位上,咳嗽了好几声,脸色都憋红了。 程灵淑连忙献殷勤,拍了拍他的胸口道:“皇上,您消消气,保重龙体啊,这些人啊,也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像没有教养的乡巴佬似的,竟然当着您的面扭打在一起。” 迟挽月皱眉,目光看向程灵淑。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点她。 扬了眉,迟挽月忽然放声哭了起来,转头看向宁怀昭,伸手指着裴彦,声音委屈的不得了:“阿昭,他骗了我,居然还这么坏我名声。” 宁怀昭抿唇,还以为她真哭了,眸中幽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尤其是胸口那阵子时有时无的痛意,扰的他更是焦躁,翻涌起层层的阴郁。 抬眼看了一眼裴彦,又回转头落在迟挽月身上,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别哭。” 迟挽月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抽抽噎噎的,声音软的像是一滩水一样,带着抽泣声,听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他……他今日还这般侮辱我,让我在殿前失了仪态,没了面子,这要是……要是传出去,我的脸面都没了……” 说着话,她往宁怀昭怀里扑,宁怀昭将人抱了个满怀,脸色越发不虞,看向裴彦的时候,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众人:“……” 您把什么事都做过了,这会儿想起来自己的脸面了,这戏演的可真好嘿。 宁怀昭低头,突见迟挽月从他怀里微微抬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微愣,突然明白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迟挽月的后脑勺,声音虽轻慢,说出来的话可真像是鞭子抽在人身上似的。 “小郡主这眼泪,可不该是为畜生流的。”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宁怀昭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往裴彦心里戳:“不过,刻意隐瞒侯爷与郡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侍郎是想就此借势攀个高枝呢。” 迟挽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捏着宁怀昭的衣服,肩膀抖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伤心至极,哭的都快岔过气去了。 旁边的迟瑞也跟着帮腔,痛心疾首的开口:“皇上,臣府上这么个如珠如宝的小女儿,从小就娇养着,连臣都不舍得给她句重话,这竖子不仅欺瞒我儿,还在殿前如此侮辱她,您说她要是想不开,寻了短见,这不是要臣的命吗?” 迟挽月:“……” 不至于不至于。 她爹演的有点过了属于是,这要是真赐上一丈白绫,她怎么往下接? 迟嫣也站起身,打算下去和迟瑞站在一起给迟挽月说情。 宁昀连忙扶住她的身子:“皇后,你便好好坐着吧。” 皇后若再求情,今儿个就真不好收场了。 迟嫣看了一眼迟瑞,看他的眼睛阖了阖,给了个暗示,便安分的坐在了座位上。 宁昀重重的叹出一口气,看了看迟瑞,又看着迟挽月扑在宁怀昭怀里哭,虽觉得于理不合,也明白有七八成是在演戏。 可是他是皇帝,他不能当众驳了两人,不然就是下了侯府的面子。 事后,可不好安抚。 程灵淑尬笑了几声,看向裴彦,在众人的身上又转了一圈,假惺惺的要做个和事佬:“大家都莫要吵,这不是还没查清楚吗?都坐下来好好的说一说,再做决断。” 裴彦眼看着场面对自己不利,脸上多了几分仓皇,如今听见程灵淑的话,像是被点拨了似的。 ------------ 第61章 有眼的都不瞎 他忍着身上的疼,朝着宁昀跪了下去,虽然心里已经有些惊惶,却努力稳着气息:“皇上,臣知道王爷心悦郡主,为她辩解也无可厚非,可王爷怎么能拿子虚乌有之事来污蔑臣?” 眼皮子掀了掀,宁怀昭丝毫不慌,湖蓝色眼眸里光芒流转,像是一片蓝色星海。 “有眼的都不瞎,他们能看出来本王心悦小郡主,你倒也不必刻意提点。” 迟挽月也没想到他当着众人的面,竟直接承认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宁怀昭。 他低头,倏然对上迟挽月的眼睛,缓缓的勾唇,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迟挽月忍不住跟着笑,看他站直身子看向裴彦,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心里甜的跟蜂蜜似的。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肯定跳起来亲阿昭一口,再尖叫几声,来表达她心里的欢喜。 宁怀昭落在裴彦身上的眸子裹挟着利剑,脸上的笑意几乎敛尽。 “但本王可不屑用污蔑你这种肮脏手段来维护阿宝,你不觉得膈应,本王都觉得腌臜。” 他的声音语调从始至终不紧不慢的,明明也没有大发雷霆,可是字字句句带着压迫不说,还带着字里行间的不屑与侮辱。 裴彦袍袖中的手慢慢的捏紧,脸色有几分苍白,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道:“既如此,那好,下官斗胆,请问王爷有何证据?” 宁怀昭捻了捻手指,语调越发的漫不经心:“本王查明后,便派人去接她们过来了,算算日子,估计一个月能到长京。” 迟瑞和迟挽月的目光齐齐转头看向他,如同五雷轰顶。 感情演了那么大会儿戏,宁怀昭跟闹着玩似的,今日若证实不了,谁还等到一个月后去啊? 那今日这个冤大头,不就让侯府给当了吗? 见状,裴彦心里更加安定,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大了,看着还挺硬气:“皇上,晋王这分明是在戏弄于臣,若今日晋王拿不出证据,臣断不能受此污蔑,还望皇上给臣做主。” 宁昀小幅度的抬了抬眉尾,双手按在膝盖上,看向宁怀昭:“晋王,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宁怀昭抬眼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宁昀,眼中光影憧憧。 “待一个月后,她们婆媳二人到了长京,亲口证实,不就是确切的证据吗?” “届时,若是臣的错,就请皇上将臣下大理寺狱,重罚!” “可若是他欺上瞒下,也请皇上将他下狱彻查,才能安抚侯爷与小郡主的心。” 这话惊了满宴席的人,众人议论纷纷。 晋王是不是疯了? 居然还让皇上等一个月来验证真假,就算是用自己做筹码,堂堂天子也不会答应这种荒唐事。 一直作壁上观的宁寒屿突然开口了:“十一可真是说笑了,就算你要揭发此事,也应有确切证据,而不是空口白牙,让父皇为此等小事等你一个月,若误了国事,谁担得起?” 迟挽月有些担忧,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宁怀昭的衣袖。 他垂眸,伸手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中,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没理会宁寒屿的话,将目光投向裴彦。 “裴侍郎可要想清楚了,今日,到底是你犯了欺君之罪,还是本王犯了欺君之罪,这赌,你是应,还是不应。” 裴彦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程济远和贵妃身上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们脸上有惊慌之色。 再加上三皇子都如此说了,皇上怎么会花时间去追究这种事? “王爷如此笃定,还敢以己身下赌注,那臣又怎敢推脱?” 闻言,宁怀昭的唇角缓缓的扬了起来,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眸间光华惑人。 这模样,竟比刚才还要胸有成竹,仿佛把人引入了自己布置好的陷阱。 裴彦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想要反悔又已经晚了。 紧接着,他便看见宁怀昭面对宁昀,竟煞有介事的微微点头赔罪:“皇上,臣突然记起来了,那老妇与臣说过,他儿子后背有一块星星一样的印记,指头大小,方才一时情急,竟把这件事忘了,还请皇上宽宥。” 宁昀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治他的罪,只能全了自己的面子:“晋王,你也太胡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宁怀昭一反常态的应下:“是臣的不是。” 宁昀的目光又看向裴彦,他脸色苍白的像是刷了一层白漆,真说不上好看,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跟着颤抖起来。 “来人,带裴侍郎去瞧瞧。” 看宁昀下了令,宫人朝着裴彦走过来,他惊的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满脸仓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惊慌。 裴彦一时间六神无主,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请罪:“皇上,臣……臣在裴县时确有交好的女子,可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臣与她无三书六聘,更未行大礼,怎么能是臣的妻呢?” “呵。” 宁怀昭轻嗤一声,浓浓的讽刺意味。 “方才裴侍郎斩钉截铁说本王污蔑你,如今又说裴县有一女子,你将她看做妹妹,裴侍郎,你倒是说说,让我们信你哪桩啊?” 裴彦慌的气息都跟着急促,脸色白的像是鬼一样,看着真是吓人的很。 他转头看了一眼程济远,那人没有帮他的意思,更不要说程灵淑了。 她早就在心底里骂他蠢货了,晋王说不定只是诈上一诈,他便认了。 就算真有印记,也可推说成别的,届时她派人去杀了他的母亲与那个女人,又或者告诉她们利弊,让她们为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咬死不松口,哪个计策都是上策,也比这个家伙当场认下要好。 程灵淑咬了咬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随后一甩,装作抚平自己的衣服,再也不看裴彦。 他孤立无援,此时也没了主意。 迟挽月更不可能放过他:“就是,裴彦,你说的话真真假假,本郡主都糊涂了,你这会儿说那女子不是你的妻,空口无凭?谁信?” ------------ 第62章 又生一计 “就算是真如你所说,那人不是你的妻,那老妪总是你的母亲吧?不然连你背上印记这么私密的事情如何能知晓?” 所谓是墙倒众人推,方才裴彦信口雌黄,气焰张狂,贵妃她们倒是一个个的毫不含糊的帮他说话,恨不得把侯府和宁怀昭逼到墙角。 这口气,迟家的人都憋着呢,这会儿有机会,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迟瑞也拱手请奏:“皇上,我朝自建立以来便提倡孝悌夫妇之义,他扔下老母亲,音信全无,此为大不孝。” “二来,他抛弃糟糠之妻,如此是不义,三来,他方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欺瞒于皇上,此为不忠!” “这等不孝不义不忠之背,若皇上今日不予以惩戒,将来还如何令天下万民臣服?” 字字有理,且句句都是压迫。 裴彦吓得仓皇伏地,声音都是颤的:“皇上,皇上,臣确实无妻,至于老母,臣有家书,也曾寄回俸银,万不敢欺瞒圣上啊。” “哼!”宁昀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都是怒意:“裴彦,你于本朝为官,却不顾人伦孝悌,到如今还言之凿凿,说自己无罪,朕看你真该去大理寺反省反省。” “来人!将他押下去,着大理寺严加查办!” “是。” 御林军领命,将人给带了下去,宴会上空只留下裴彦的凄惨叫声。 “皇上,臣冤枉,冤枉啊……” 听着他的叫声,程灵淑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暗地里骂他是蠢货。 事到如今,事实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抚臣心,维护君威。 连此事都看不清楚,爬上侍郎的位置又如何? 如此沉不住气,看不懂时局,往后怕是难有大作为。 看着人被拖下去,迟挽月忍不住捏了捏宁怀昭的手,惹得他回头去看。 小姑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快速的竖了个大拇指。 宁怀昭勾唇,别人看不见的宽大袍袖中,拇指指腹轻缓的摩挲了几下迟挽月的手。 迟瑞的脸上也露出喜色,率先带头高呼:“皇上圣明。”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跪下,一呼百应。 程灵淑则是忙着安抚着宁昀,也跟着打圆场。 “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莫要被那个裴彦气坏了身子。” “再说了,这今儿个可是晋王的接尘宴,您看看闹成这样,让晋王心里可怎么想啊?” 说到后面,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宁昀耳边说的。 看了一眼宁怀昭,宁昀的心绪稍有平复。 谁也没想到提起来迟挽月的婚约,会出来这么一档子事。 “罢了,这事到此为止,今日毕竟是晋王的接尘宴,至于威远侯府与晋王的婚事,改日再议。” “嗯?婚事,哦,对,婚事,这婚事是不是成了?哀家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睡得昏昏沉沉的太后突然醒了过来,眼睛都睁不开,嘴里还在念叨着迟挽月的婚约。 宁昀觉得更头疼了,方才吵的那么厉害,他这个母后都睡得香喷喷的,这怎么一提婚事,就来劲了呢? 他朝着太后的方向倾身:“母后,这小丫头的婚事啊,改日再说。” 太后的精神混混沌沌的,他这么说,便应了下来:“嗯,好,改日再说,可要……可要给阿宝找个好人家。” “好,朕一定给她找个如意的夫婿。” 看太后在席位上寻找迟挽月的身影,她连忙跑上前去,抓住太后在虚空中乱抓的手。 “有太后这么为阿宝惦记着,阿宝也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 太后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她,只要听见迟挽月说话,看见她的人就觉得心里高兴。 “好好好,哀家现在就记挂着你的事情呢,要是真能……真能找个靠得住的小子,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后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上不来气,声音也很虚,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 现在整日里混沌着,偶尔才会清醒些。 宁昀心里自然也明白,也是想趁着她还在的日子,让她身边热闹热闹,高兴高兴,这才带她来了这接尘宴。 若知有此荒唐闹剧,他断不会让太后来此是非之地。 看着太后如此喜欢迟挽月,程灵淑的眼里倏然闪过了一抹亮光,笑道:“皇上,妾身瞧着太后对小郡主喜欢的紧,这好不容易进宫来了,不如就让小郡主陪太后些日子,给她老人家逗逗乐,您说呢?” 宁昀本来就对宁怀昭和迟挽月的事情心有芥蒂,尤其是经过今日接尘宴这一遭,关于两个人的闲言碎语绝不会少。 他若是不赐婚,不好收场,可这两人联姻,势必会引起朝堂动荡,势力失衡。 程灵淑这个提议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隔绝两人,让他们不接触,至少先过去这阵风头再说,至于后面的赐婚,那这中间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不准了。 “母后,让这个小丫头陪您一段时日,您看如何?” 太后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点头,声音都跟着洪亮坚定了不少:“好,让这个小丫头陪我段日子。” 宁昀的脸上漫上了一层笑意,连忙应下:“好!” 说着话,他转向迟挽月,开口道:“迟挽月,你可愿意在这宫中陪太后一段日子啊?” 迟挽月:“……” 都把她架在火上烤了,还问她想不想死,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迟挽月心里郁闷的不得了,大概也能猜到宁昀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她一旦住进宫里,就和阿昭见不到了。 况且,这一住进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万一在此期间有什么变故,她连和阿昭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又不能拒绝。 心里叹了一口气,迟挽月知道她和宁怀昭的婚约不容易,就算阿昭当初不提出赐婚圣旨,也一定会有诸多阻碍。 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就给她出那么大的难题。 看了程灵淑一眼,迟挽月恨不得在心里把她大卸八块。 “怎么?不愿意?” 看迟挽月面色不悦,宁昀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下面的宁怀昭身上。 ------------ 第63章 你想要什么彩头? 他神色如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闻言,迟挽月连忙咧开小嘴儿,伸手挎紧了太后的手臂,声音飞扬:“愿意,阿宝就是担心照顾不好太后,方才心里在打鼓呢。” 宁昀听她答应,脸色便立刻阴转晴了。 “这你不必担忧,你在宫里,太后看见你就高兴,你只需要好好陪着她便是。”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不能离宫,甚至要时时刻刻陪在太后身边。 迟挽月心里闷了一口气,又不得不答应。 “是,那臣女就留在宫里好好的陪着太后。” 迟挽月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被怒火点燃,目光直直的看向程灵淑。 程灵淑的脸上带着得意,若无其事的移开,还有模有样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头颅昂的像是斗胜了的公鸡。 迟挽月闭了闭眼睛,默默地安抚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跟个王八蛋生什么气? 她都已经进宫了,跟程灵淑打交道且有些日子呢。 这笔账总能讨回来的。 看着太后又闭上了眼睛,迟挽月忍不住低头去看,声音轻柔,如同和煦微风:“太后,您是不是累了?我扶您去休息吧。” 宁昀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连忙凑了过去。 “母后,您若是累了,就回寝宫去休息吧。” 太后的眼睛又睁开了,看了一眼迟挽月和宁昀,摆了摆手道:“不睡了不睡了,天天睡,哀家的骨头都睡软了。” 说着话,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了看四周,开口道:“不是说今日有歌舞吗?快……让哀家也看看热闹。” 看见她执意要留在这里,宁昀也没办法,连忙开口道:“好,那您就看会儿热闹,什么时候觉得累了,就让迟家这个丫头扶您回去。” “好好好。” 太后连连应下。 看事情安定下来,宁昀看向宁怀昭,开口道:“晋王可还有心情?” 宁怀昭掀了掀眼皮子,转过菲薄光影,嗓音里带着懒散的笑意:“有,冒犯臣的人都已经下了狱了,这会儿看歌舞,再合适不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杀鸡儆猴之意。 他宁怀昭可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谁若是不长眼,冒犯到他头上,落得和裴彦一样的下场都是轻的。 众人都缩着头装鹌鹑,心里也各有算计。 迟挽月坐在太后旁边,心里气不顺的很,从头到尾也没个笑模样。 程婉看她如此,想着她此前欺辱自己,便又起了坏心思。 她抱着琴站在中间,朝着宁昀参拜:“皇上,臣女听闻小郡主的舞技出神入化,既然今日是晋王的接尘宴,郡主怎么能不舞上一曲,为晋王接风呢?” 突然被点名的迟挽月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向她,眯了眯眼睛。 舞技?她哪有什么舞技?她都不懂跳舞。 可是程婉今天既然撞上来了,那就别怪她拿人出气了。 当着众人的面,动不了贵妃,还不能动动她的亲妹妹吗? 这么想着,迟挽月勾唇,眼睛里光影闪烁:“好啊,既然程小姐盛情相邀,那我便献丑了。” “我听说程小姐的琴也抚的不错,不如就给我伴奏如何?” “什么?我给你伴奏?” 程婉惊愕,迟挽月怎么这么会顺杆爬?居然还让自己给她伴奏。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厉害:“自然,程小姐都抱着琴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嘛。” “我一直听闻你琴技了得,就是没有机会听上一曲,今日既然如此巧,那不如咱们一人抚琴,一人展示舞技,比上一场,看看到底是你的琴技好,还是我的舞技更胜一筹?” 听着她是把自己的琴技给夸了一通,可是自己给她伴奏,这不是硬生生的成了个陪衬,自降身份吗? 宁昀不说话,沉默着看着这场面,不该他插嘴的,他坚决做哑巴。 程婉不得已看向程灵淑,瞧见她给了个眼神,即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应下:“我伴奏便是。” 迟挽月转身看向宁昀,瞧着他作揖道:“皇上,臣女斗胆,想求个彩头。” “哦?你想要什么彩头?” 迟挽月抬手,纤细白嫩的手指直直的指向程婉头上的一支雀尾金簪:“若是臣女得了满堂彩,让您瞧着高兴了,便将程小姐头上那支簪子送予臣女。” 那簪子是去年,贵女在宫中蹴鞠比赛时,程婉赢了头彩,皇上赏给她的。 她当个宝贝似的,一遇到什么重大的日子就戴在头上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得了这等殊荣。 往前,迟挽月不屑于搭理她,是因为自己年年都是头彩,就只有去年发高烧,没参加那场蹴鞠,这才让程婉得了这个便宜。 可程婉今日真太没眼力见了,她们姐妹联手算计她一场,她不回敬,怎么对得起她们费尽心思做的这场局? 闻言,程婉果真睁大了眼睛,脸上都是气愤,气的眼眶都红了:“迟挽月,你……” 迟挽月又往上抬了抬小脸:“程小姐怎么连支簪子都舍不得?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皇上?” 宁怀昭垂眼,缓缓的勾唇,小姑娘就没吃过亏,这会儿正心情不好呢,这程婉还撞上来。 呵,可真是太不知死活了。 程婉哑口无言,忍不住咬唇,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至于其他人,火烧不到自己头上,谁也不肯出来惹这一身骚。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程济远想说些什么,却又对簪子的来历不清楚,更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所以他想说都说不了,便将目光投向了程灵淑。 程灵淑见状,自然是帮着自己妹妹的,笑道:“小郡主,那簪子是婉儿极为喜欢的,再者,簪子是皇上赏赐的,婉儿怎么敢贸然将东西送出去?” “不如这样,本宫这里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簪子,你若是喜欢,本宫这就差人拿来,让你瞧瞧如何?” 迟挽月的一张小脸软软嫩嫩的,瞧着也没什么攻击性,可她向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尤其是今日被他们联手算计,憋了一股闷气。 …… 祝各位小可爱节日快乐呀~ ------------ 第64章 你就瞧好吧 “原来这簪子是皇上赐的,臣女还以为程小姐是舍不得。” 说着话,迟挽月有些失落,还装模作样的看了好几眼那簪子,声音都低落了几分,还隐约带了几分耍赖和撒娇:“可臣女就是喜欢这支簪子,皇上,您这彩头到底允不允啊?” 这话既然是落在了宁昀头上,他再做哑巴也说不过去了。 只是当着程家与贵妃的面,程婉不愿意的话,他不好直接开口将这彩头给出去,何况这是自己先前赏赐给程婉的。 轻咳了两声,宁昀才开口:“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如再换别的彩头,如何?” “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朕都允了。”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点头应下:“好吧,想来程小姐确实是舍不得这支簪子,又笃定了自己会把簪子输给我,那我便让让她好了。” 程婉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受得了这种侮辱? “谁用你让?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只要皇上许了,我没有意见。” 程灵淑忍不住闭眼,只想把这个妹妹的脑袋摁在水里好好清醒清醒去。 坐在宁怀昭对面的宁寒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目光就跟着迟挽月转。 有意思。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威远侯府还有这么个宝贝? 这么聪慧的性子,若能嫁给他为皇子妃,定是大有裨益,更别说她还是威远侯娇宠着的幺女。 有她在手,还愁迟瑞与迟江亭不给他卖命吗? 这么想着,宁寒屿的唇角扬的更高了些,眼里精光攒动,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迟挽月,带着算计与垂涎。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宁怀昭眼里,眸中起了杀意,手指紧紧的捏着杯子,指节泛白。 宁寒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移开,正撞上对面的宁怀昭。 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宁寒屿的唇角扬的又高了几分,挑衅似的拿起来手中的酒杯遥敬他。 宁怀昭眉宇间的杀气更加凛冽,衬得那双本就清冷的天蓝眸子凉意纵横,像是铺了一层薄冰。 迟挽月不知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听见程婉松口,双手背在身后,欢欢喜喜的看向宁昀:“皇上,您瞧,她同意了。” 宁昀这么看下来,对于迟挽月耍的小聪明和激将法,那是一清二楚,也不由得被逗笑了。 “哈哈哈哈,母后说的不错,你这小丫头啊,小聪明是真不少。”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这彩头便允了你吧。” 迟挽月连忙朝着宁昀拱手:“多谢皇上。” “臣女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应允。” “迟挽月你怎么那么多要求?你要是怕了,你就认输,莫要同皇上提那么多要求。” 程婉沉不住气,也怕迟挽月再有什么坏点子,说话的语气急了些。 迟挽月侧头看向她,轻轻巧巧的把问题抛了回去:“程小姐,我同皇上说话呢,你又不是皇上,你答什么?” 程婉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女逾越了。” 宁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迟挽月,你说吧,想要什么?” “皇上,您当年是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臣女也时常听父亲说您雄姿英发,一路挥师南下,威风凛凛,靠着手中的剑横扫千军。” “开创本朝后,庙堂与民间皆以能武为荣。” “臣女生于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比起来唱歌跳舞,岂不是舞剑更能体现我朝习气,扬我国威?” 这话说的,马屁也拍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宁昀笑的眼角的褶子都更明显了:“哈哈哈,说的好!朕就特许你今日舞剑,让朕瞧瞧你这侯府出来的小郡主有没有荒废武艺。” “是!” 说着话,迟挽月扬了扬眉梢,唇角缓缓的扬了起来,眼里落入一抹凛冽。 程婉,你就瞧好吧,我非让你折了面子又失簪。 迟瑞和迟嫣的脸上都是笑容和骄傲,相比而言,程济远和程灵淑则是乌云盖顶,直骂程婉不争气。 程婉本来是想让她跳舞出丑的,但没想到迟挽月竟然巧言善辩,硬生生的给改成了舞剑。 皇上也如此高兴,想看她舞剑,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可真是气死她了。 心里再生气,程婉也得好好的抚琴伴奏,不然那可真要输给迟挽月了。 所以迟挽月丝毫不担心她会在琴声上出什么幺蛾子,朝着旁边的侍卫借了把剑,便武了起来。 虽然她功夫不属于上等,但也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迟瑞和迟江亭从小也没少教给她防身的功夫。 所以,迟挽月耍起剑来也是有模有样,虎虎生风的。 迟瑞抬头看了一眼宁昀,他脸上带着笑意,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更骄傲了,他家的小阿宝这字没起错,确实是个宝,从小到大给他挣了多少面子。 就程匹夫那个闺女,还想斗得过阿宝,哼,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这么想着,迟瑞的腰板停的更直了,斜着眼睛朝程济远那边扫了一眼,高贵冷艳。 程济远根本就没心情欣赏什么琴技剑舞,低着头喝闷酒,开始思考自己做了什么孽,生出来的小女儿这么愚钝。 见状,迟瑞不由得更得意了,目光就追随着自家的宝贝女儿。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如此引人注目,再想着方才宁寒屿那算计的眼神,心里越发不舒服,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宁寒屿倒了一杯酒,正欲喝下,眼睛一眨不眨的追随着迟挽月。 宁怀昭垂眸看向桌子上的花生米,随即手腕翻转,弹指间,那粒花生米直接就冲着宁寒屿而去,击中了酒杯底部。 宁寒屿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动手,而且他的目光都在迟挽月身上,自然没有防备。 酒杯猛然一倾,里面的酒全都灌进了他口中,辛辣入喉,惹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宁昀正看的入迷,冷不丁的听见一声咳嗽,不满的看向宁寒屿,他连忙掩唇,低低的咳,脸都被憋红了。 宁寒屿气的牙根痒痒,抬眼看向宁怀昭。 …… 看的开心的话就点下催更和五星吧,你肯定暴富暴美! ------------ 第65章 上不得台面 他勾着唇,眼里净是讽刺轻慢,右手拇指从左至右,缓缓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虽然幼稚,但是对于男人来讲,这是大忌,这是轻视,这是侮辱! 宁寒屿气的脸更红了,眉头打成了结,伸手揉着自己的脖子,缓解不适,目光再也没能抬起来。 见状,宁怀昭终于满意了,抬头看向了殿中央的迟挽月身上。 琴声铮铮,迟挽月身姿轻盈,手中的长剑灵活飞舞,力道不减,瞧着可真是赏心悦目的很。 席上的人连连点头,迟青柳看着这场面,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这就是她的姐姐,迟挽月,她到哪里都是焦点,也总能化险为夷。 在这样一个姐姐的衬托下,显得自己一无是处。 迟青柳低头,手指缓缓的捏紧自己的裙裾,心里一阵阵的失落,忍不住站起身走了出去,想去外面透透气。 迟瑞看了一眼迟青柳,想开口叫住她,却没来得及。 眼看着剑舞收尾,迟挽月眼角冷光一闪,半空中翻了个身,站在了程婉对角线的位置。 手中长剑对准了程婉的方向,脱手而出,带着赫赫生风,就这么冲着程婉的面门而去。 程婉吓得面色惨白,手中不由得用劲,把琴弦给扯断了,发出一声刺耳的铮声。 她惊的已经忘了躲开了,连尖叫声也卡在了嗓子口里。 席位上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脸上多是惊惧之色。 就在剑尖即将刺到程婉的眉心时,迟挽月的手握住了剑柄,随后做了一个利落的收尾动作,挽了个剑花。 反观程婉,坐在原地都不会动弹了,僵硬的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脸色白的比起来黑白无常不遑多让。 方才那一幕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长剑带起的风撩过她的头发,真要将她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 宁昀看的过瘾,忍不住抚掌大笑:“果然是将门虎女,爱卿,这丫头可一点都不比你差。” 迟瑞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头去了,丝毫不谦虚的受了:“这丫头从小就舞刀弄枪的,功夫和资质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要是个儿子,那一定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爹,您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女儿身怎么了?女儿身也有不让须眉之气,我听说太后娘娘年轻时,也是披铠甲挑银枪的巾帼英雄呢。” 迟瑞忍不住指着迟挽月,看向宁昀,虽然听着是嗔怪的话,可是语气里的骄傲自豪藏也藏不住。 “皇上您瞧瞧,我说一句这丫头就能顶上十句。” 宁昀被哄的开心:“你还别说,这丫头还真有几分太后年轻时候的风姿。” “皇上,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哪儿能跟太后娘娘比啊?我就是个花架子,太后娘娘才是真本事,还有您,我从小可是听着您四处征战的事情睡的。” 迟挽月的嘴向来甜,拍起来马屁也是毫不含糊。 这事,谁也比不上她。 谁不喜欢被人戴高帽呢?尤其是宁昀这种久居上位的,听惯了这种话,就越发的喜欢被人奉承着。 迟挽月这张嘴能给人夸出花来,九九八十一不重样的那种,尤其是能往人心窝子里夸。 她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宁昀听的自然是满心欢喜,大手一拍,便定了基调。 “这丫头的剑舞,朕喜欢的紧,你赢了。” 迟挽月春风得意,声音越发响亮:“谢皇上。” 她抬脚冲着程婉走过去,摊开手掌讨要簪子:“皇上说我赢了,将你头上那簪子给我吧。” 程婉才刚缓过神来,就被迟挽月讨要簪子,心里是既憋屈又委屈。 她看了一眼程灵淑,又看了一眼宁昀,唇瓣抖动,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还不敢落下来,怕被人说她输不起,程家没气度。 将头上的簪子摘下来,程婉放在手心盯着看了几秒钟,一副不舍得的模样。 迟挽月多会往人心上戳刀子啊。 她一把就从程婉手中将簪子拿走了,翻看了两下,探头看向程婉,笑眯眯的,嘴里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沾了你味道的簪子,看着就是恶心,等下了宴会,我便把它掰折了,扔进池塘里去。” “迟挽月你……” 程婉想起来那是御赐的东西,迟挽月若是敢这么做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连忙看向皇上想要告状。 迟挽月却先她一步开口:“皇上,臣女看太后乏了,不如就让臣女先带太后回去寝殿吧。” 宁昀看了一眼在旁边睡过去的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且带太后先回去,上着点心。” “是。” 迟挽月扶着太后就回了寝宫,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迟瑞,给他使了个眼色。 迟瑞秒懂,宴会结束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去了皇后的寝殿。 他去的时候,迟挽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看见迟挽月,迟瑞那张嘴就闲不住了,整个大殿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哈哈哈,我的小阿宝啊,你可太给爹争面子了,你瞧瞧今日程济远那个老匹夫,脸都绿了,看的我心里怎一个畅快了得啊?” 说着话,迟瑞的手还在自己胸前滑了几圈,那模样看着可真是沉醉。 迟挽月跟着笑:“那是,有我在,还能让程婉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占了便宜抢了风头不成?” “哎呀,可稀罕死爹了,爹的小阿宝啊。” 迟瑞恨不得把迟挽月捧在手心上,出去炫耀一圈,让长京内外的人都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宝贝闺女。 迟嫣含蓄的抿着唇笑,忍不住开口:“行了行了,今天确实是阿宝聪慧,不过啊,往后还是要少结仇,程贵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迟挽月抓了一颗枣子扔进嘴里,坐在榻上:“姐姐,这可不是我结仇,是她们先找我不痛快的,又是算计我婚约,又是把我困在这宫里的,我今日,还是便宜了他们呢。” 说起来这事,迟瑞也跟着生气:“哼,一天天的那么多花花肠子,真让人心里窝火的很。” “不过,那晋王今日可真是仗义啊,不仅解了围,还处处护着咱们侯府和阿宝。” ------------ 第66章 你还能代我亲他不成? 听见他称赞宁怀昭,迟挽月心里美的跟自己得了夸似的,像是炫耀宝贝一样,扬高了小脸道:“爹,我就说阿昭对我好吧,您还不信。” 迟瑞乐呵呵的:“信信信,而且我看他颇有谋略,和当年那个小少年啊,已经判若两人了。” 他这会儿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不过阿宝,你们两个的婚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求来。” 迟嫣也点了点头:“是啊,而且我瞧着皇上也不想牵这个线。” 否则今日郎有情妾有意的,本来是当众便能赐婚的,虽说是出了一场闹剧,可也不影响成全美事不是? 闻言,迟挽月收了脸上的笑,有气无力的趴在小桌上,小脸皱巴巴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皇上也不会将我关进这深宫了。” “这我若是见不到阿昭,我会相思成疾的。” 迟瑞撇了撇嘴,指着迟挽月的,看向迟嫣:“看见没有,心心念念的全是他那个情郎,心里可一点都没他爹喽。” 迟嫣伸手去抚迟挽月的头发:“父亲,您自己不是也对晋王满意的很吗?怎么这会儿还吃起醋来了?” 迟挽月忽然抬起头,看向迟瑞,开口道:“爹,你明日让云雀进宫来陪我,顺便将家里那个罐子带过来。” “就是您行军打仗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个能一直保持水温的那个罐子。” 她这么一说,迟瑞想起来了,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宝,你要那个罐子干什么?” “爹,你就别问了,我肯定有急用,还有啊,你替我给阿昭捎个信,就说明日戌时让他在正德门门口等我,我有事要问他。” 迟瑞一听急了,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一整:“阿宝,爹可跟你说,这是皇宫,你可不要乱来,若是让有心人抓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我一定小心,再说了,爹,你若告诉阿昭,他一定会提前安排周全。” “不是,你有什么事,你让我代为转答不就行了吗?” “哎呀爹,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我要是想亲阿昭一口,你还能代我亲他不成?” 闻言,迟嫣嗔怪的拍了一下迟挽月的手背:“瞎说什么呢?” 迟瑞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红了一张老脸,指着迟挽月,手指在空中虚点:“没羞没臊!阿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名门闺秀?” 迟挽月嘟唇:“哼,做闺秀有什么好?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我要是做了闺秀,阿昭早就跑了,哪儿还有今日在宴会上给我表白心意这一遭?” 想着宁怀昭今日的言行,迟挽月又羞又喜,伸出手捧着脸,一副少女怀春的娇态。 看的迟瑞都没眼看,一甩袖子:“得得得,我不在这儿了,我回侯府去。” “爹,你别忘了带话。” 迟挽月忍不住朝着迟瑞的背影喊了一声,看他挥了挥手,这才满意的笑了。 迟嫣伸出手指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在宫中可不比在侯府,你要谨言慎行,莫要被别人抓了把柄。” 迟挽月嘟囔道:“知道了,所以才说这宫里是个牢笼,若是让我在这儿生活一辈子,我还不如死了呢。” “又说胡话。” 看迟嫣瞪她,迟挽月讨好的笑了笑,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知道啦,我一定谨言慎行。” 迟嫣宠溺的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里却不由得回想起迟挽月的话来。 是啊,牢笼,皇宫就是个华丽的牢笼,看着光鲜亮丽,却不知道困死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有的秀女,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就这么守着活寡,日复一日的盼着。 迟嫣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落寞,看了一眼对面无忧无虑的迟挽月,又忍不住扬唇。 她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就希望这么个妹妹能得偿所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幸福快乐的走完一生。 * 第二日,晋王府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烟似的。 侍卫们在练武场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八卦。 “你们说,是不是郡主被咱们王爷给吓跑了?” “就是啊,往常这时候,王府里早就热热闹闹的了。” “你还真别说,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侍卫们纷纷摇头。 就说不能这么对姑娘,他们王爷天天端着个架子,哄也不哄,还一副不乐意的模样,你说说,就这样的,哪个姑娘能忍? 这不,连小郡主都不乐意来了,看来,他们王爷真的要一辈子打光棍喽。 侍卫们不习惯安安静静的王府,坐在书房里的宁怀昭就更不习惯了。 这书摆了一个时辰,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往前,他觉得迟挽月那张小嘴儿叽叽喳喳的,比鸟还热闹,吵的他头疼。 可如今,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反倒是浑身难受。 舒出一口气,宁怀昭把书扔在桌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想着昨日,迟挽月被留在宫中的事情,宁怀昭不由得皱眉。 看来,程家还真是在背地里动了不少歪心思。 “秋风。” 秋风在门外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拱手应下:“主子。” 宁怀昭坐直身子,抬眼看向秋风,开口问道:“程家是不是有不少铺子?” “是,程家手底下有不少的钱庄,酒楼等产业,不过大多都是以别人的名义开的。” 宁怀昭掀了掀唇,想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置办产业。 “去,以整治商铺为由,封他几间铺子。” 秋风微微抬眼,知道宁怀昭这是就昨日宴会的事情,心里憋着气呢,想暗地里敲打敲打程尚书。 那些产业都不是程济远的名字,就算封了,他也不敢承认,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是。” 秋风应下,随后又开口禀报道:“主子,周仁来了。” 宁怀昭轻扬眉尾:“他自己来的?” “还带了他的外甥女,就是昨日一同来的那名女子,说是来给您请罪来了。” 宁怀昭漫不经心的捻着书卷,想起来周仁昨日的表现,想来应还是昨日里的说辞。 “主子,是否让他进来?” …… 注:古代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 第67章 你挨揍,一点都不冤 “主子,是否让他进来?” “不必了,就说本王身子不适,这几日闭门谢客。” 闻言,秋风有些疑惑,忍不住看向宁怀昭,语气有些迟疑:“主子,您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周仁来拜会吗?为何他如今来了,您又避而不见了?” 宁怀昭不在意的轻哂一声:“七日,他才来求见本王,我看他在外地盘货是假,想按兵不动探探本王的反应是真。” “既如此,本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主子英明,属下明白了。” 宁怀昭摆了摆袖子,倦怠的声音从嗓音里传出,拖着几分尾调:“嗯,去办吧。” “是。” 秋风出去的时候,正撞上走进来的秋林。 秋风一脸正气,腰板挺直,侧着身子就要出去。 秋林倒是一身的懒散骨头,走路的时候,都是松散的。 看见秋风过来,他忍不住伸手去拍秋风的胸膛:“哎,主子心情……嗷嗷嗷,疼……” 手还没碰到,就被秋风握住了手腕,朝着他自己的方向翻折,一点都不像是亲哥。 秋林疼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十分识时务的求饶道:“哥哥哥,错了错了……” 秋风松开他的手,冷冰冰的扔下两个字:“欠练。” 随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秋林揉着自己的手腕,转身看了看秋风的背影,嘟囔道:“小郡主说的有道理,我俩说不定真的抱错了。” 一边嘟囔着,秋林抬脚进了书房,朝着宁怀昭拱手:“主子,侯府来人了,说是小郡主捎了口信,让您今晚戌时在正德门等候。” 宁怀昭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 宁怀昭抿了抿唇边,点头应下:“嗯,知道了,退下吧。” “是。” 秋林正要退下,又听见了宁怀昭的声音:“等等。” “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宁怀昭把书卷放下,目光四处游弋,有些别扭,右手握拳,装模作样的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你去东市的马记糕点铺去买些点心果子,要刚出炉的。” 秋林抬头看了一眼宁怀昭,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八卦之色:“主子这是要给小郡主带的吗?” 被人拆穿,宁怀昭的耳根子热了几分,想起来自己刚才听到的外面的动静,皱眉看向他,说话也真是毫不留情的毒舌:“你挨揍,一点都不冤。” 秋林:“……” 都是他的错。 “属下多嘴,属下这就去买。” 看秋林出去了,宁怀昭脑海里涌现出迟挽月一身欢喜雀跃的小脸,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扬唇。 往前她在身边吵闹,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竟有些想念。 想念的又岂止是他? 迟挽月在宫中也是坐立不安。 云雀看她这样,忍不住明知故问:“郡主,您今日怎么如此坐不住,莫非是凳子上扎了钉子?” 迟挽月抬眼看她,忍不住跟着笑:“好啊你,云雀,现在胆子大了,都敢开我的玩笑了。” 说着话,她不由得把手里的面粉朝着云雀扬了一把。 云雀抬手闪躲,也拿着面粉朝她扬了一下,两个人的脸上和衣襟都带了星星点点的面粉,瞧起来有些滑稽。 “郡主,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两个人的笑声和吵闹声响在御膳房里,看的旁边的司膳忍不住摇头。 御膳房重地,居然还滥用面粉打闹,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可惜,人家是郡主,又是奉命进宫陪着太后的,他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可不敢指手画脚。 又看了一眼,他便走开了。 自然也就没看见迟挽月将面粉都收收拢拢放在了旁边。 说是拿着面粉打闹,其实两个人也只是用手上残存的面粉甩了一下而已。 “好了,不闹了,将这些点心都上笼吧。” 云雀点了点头,把迟挽月做的点心放在了笼上,蒸在了火上。 “郡主,您先出去吧,这里烟火大,别再呛着。” “没事,我回去也是闷在太后殿中,还不如在这儿做些点心透透气。” 说着话,她凑近云雀耳边,开口道:“而且今晚要去见阿昭,我多做些,晚上给他带过去。” “郡主对王爷可真好。” 云雀说话的时候,字里行间带了点醋意。 迟挽月看她如此,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放心放心,有你的。” 闻言,云雀惊喜的抬头,看向迟挽月:“真的?” “那当然了,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小馋猫呢?” 迟挽月拖着长音,伸手去捏了捏云雀的脸颊。 云雀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奴婢就知道,郡主心里记挂着奴婢呢。” 迟挽月笑道:“那是,你可是本郡主的人,这一辈子,本郡主都罩着你。” 说着话,她还揽过云雀的肩膀。 云雀连忙点头:“嗯。” 两个人相视一笑,便专心看着火候。 做好了点心以后,迟挽月拿出来了一份,放在旁边的盒子里,用布巾包好了,另外一份则是放在了餐盒中,打算拿回去给太后。 “云雀,你熬一份安神汤,记着,不要让别人瞧见,若有人问起,你就说还有点心没有做好。” 听见迟挽月的叮嘱,云雀有些不解。 “郡主,这是为什么呀?” 迟挽月想了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什么,便开口道:“没什么,有备无患,希望用不上吧。” “对了,你做好后,去姐姐宫中,给她送一份,剩下的都倒进那个罐子里,让它温着,切不可凉了。” 虽然疑惑,但是,郡主说的都是对的。 云雀连连应下:“奴婢记住了。” “嗯,我先去太后寝宫,你在这儿看着火候。” “是。” 迟挽月出了御膳房后,便朝着太后的寝殿走过去。 谁料,半路上遇见了程灵淑。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迟挽月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脚迎上前去。 “见过贵妃。” 程灵淑看向她,言笑晏晏:“远远的瞧见,本宫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小郡主。” 迟挽月扯着唇角笑了笑,看着就敷衍。 程灵淑看见她手中带着的餐盒,忍不住侧头微微打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 第68章 你想本王什么? “没什么,哄太后开心的一些小点心罢了。” 程灵淑看向迟挽月,笑道:“小郡主还真是心灵手巧,会讨人欢心,难怪太后如此喜欢你。” 迟挽月看着她的模样,笑的一脸甜美,声音软糯:“贵妃谬赞了,小女这都是些小把戏,上不了台面,与贵妃娘娘讨人欢心的本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若是不会讨人欢心,也不会这么快坐上贵妃的位置,若是不懂投皇帝所好,自己今日也不会在宫里了。 谁都听出来了,迟挽月在拐着弯的表达不满,骂人呢。 “放肆,你怎么说话呢?” 她的话才刚说完,跟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如意就呵斥了一句,横眉竖眼的。 迟挽月也不受她的,几乎在她说完的下一秒就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冷了脸色,眸中刮起凛冽风霜,语调也拔高了几个度。 “你才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呵斥我,狗仗人势的东西,看不清自己的地位,我今日便教教你。” “你……” 如意捂着脸,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比调色盘还精彩。 程灵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当着她的面动手,即便打的是她养的狗,也说明迟挽月不把她放在眼里。 迟挽月的目光转回到程灵淑身上,无奈的摊了摊手:“娘娘,小女对您没有半分不敬,您也和和气气的,怎么您的奴才这么喜欢咬人呢?” “娘娘还是好好管管吧,若是真的冲撞了别人,那不是有损娘娘的名声吗,您说呢?” 程灵淑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脸色确实算不上好看,眼睛里藏着凛冽,恨不得把自己的指甲划到迟挽月那张纯良无辜的小脸上,刮花她的假面。 “小郡主说的是,本宫的奴才是得好好教教了。” “贵妃娘娘真是善解人意,比奴才可强多了,那小女就不打扰您教养奴才了,太后该等急了。” 说着话,迟挽月提了提手中的餐盒,抬脚绕开程灵淑离开了。 在两个人的脸错开的一瞬间,她们两人脸上的笑意全都消失殆尽。 程灵淑转身,看向迟挽月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果真是牙尖嘴利,走着瞧,看她不拔了迟挽月那一口毒牙! 旁边的如意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她怎么如此嚣张,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程灵淑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刚换的护甲十分尖锐,直接从如意的脸上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本宫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授人以柄,平白无故让她受了迟挽月的气。 如意的眼里泪水闪烁,捂着自己的脸颊,低着头认错:“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本宫看你白在我身边待着了,没用的东西。” “如琢。” 另一个丫头不急不缓的行至程灵淑跟前,微微屈膝行礼:“娘娘。” “将人发去浣衣局,别在本宫眼前晃,惹人心烦。” “是。” 闻言,如意直接就跪在了青石板上,那一声“扑通”,听的人都觉得疼。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娘娘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如意的头砰砰砰的磕在地上,不过几下,额头就红了一片,已经有血丝隐藏在皮肤下。 足见她用的力气有多大。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大宫女的位置,不用受那么多苦,她是怎么样也不肯再回到浣衣局去的。 旁边的人拉她都拉不动,隔着薄薄的春衫,膝盖磨在青石板上,她却顾不得疼。 程灵淑低头看向她,开口问道:“既然你这么想跟在本宫身边,那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 如意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连忙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语气急切:“娘娘您说,奴婢一定给您办到。” “嗯,起来吧。” 程灵淑的声音慢慢悠悠的,自带着一股子高傲,和程婉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如出一辙。 如意站起身,微微靠近程灵淑,听她耳语了一番,连连应下:“娘娘,奴婢一定办妥当。” “嗯。” 程灵淑应了一声,抬眼看向迟挽月已经行远了的背影,眼睛里转出一道道的狠辣,像是被毒蛇缠绕一般,慢慢覆盖整个眼眶。 时间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夜晚。 正德门外的隐蔽处,停了一辆马车,车里坐着的,正是赴约而来的宁怀昭。 迟挽月拿着皇后宫中的令牌,推说是皇后派她回侯府拿东西,便悄悄出了皇宫。 秋风站在马车旁边,远远的看见了迟挽月,便掀开车帘,低声禀报了一句:“主子,小郡主来了。” “嗯。” 宁怀昭应了声。 不一会儿,迟挽月就小跑着来到了马车旁边,秋风微微拱手行礼:“见过小郡主。” 迟挽月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阿昭在马车里吗?” “是。” 秋风走上前去,才掀开马车帘子,迟挽月正要朝里头张望,视线里就出现了宁怀昭的脸。 月色稀疏的夜里,黑色格外猖狂,可那双湖蓝色眸子却直直的撞入了她眼里,褪去清冷疏离,平添了几分缠绵缱绻。 宁怀昭的声音随着清风送去她耳朵里,低沉轻缓,抚平了迟挽月跑皱了的心跳:“在这儿。” 迟挽月的脸上出现了欢喜雀跃,声音甜软:“阿昭。” 宁怀昭的唇似乎又扬高了几分,手臂向下平伸,揽了迟挽月的腰身,微微用力,便将她带上了马车。 迟挽月顺势抱住他的脖颈,身子窝在宁怀昭怀里,声音越发软,带着被人娇养的娇气:“阿昭,我好想你呀。” 耳边落下这一句,宁怀昭倏然想起来迟挽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这么说。 眸子里分明落入了几分笑意,他却口不对心,伸手拍了拍迟挽月的肩膀:“昨日里才见过,你想本王什么嗯?” 迟挽月的小脸从他的肩头移开,皱了皱鼻子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都整整一天没看见阿昭了呢,若是今晚不见上一面,怕是夜里都睡不上一个好觉了。” ------------ 第69章 你与他都做过什么? 宁怀昭垂着眼睛看她,哼笑了一声:“昨日宴席上,本王瞧着小郡主巧舌如簧,将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想来这好话说惯了,也在这儿哄本王开心呢。” 饶是这般说着,他揽着迟挽月的手却紧了几分。 迟挽月又往他怀里偎了偎,声音又软又细,像是一根羽毛似的,撩扰的人心里都跟着酥痒。 “才没有呢,我与他们说的都是场面话,对阿昭说的都是发自肺腑。” 车厢里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整个马车,亮光落在小姑娘白瓷一样的小脸上,衬得她肌肤若雪,眼里都跟着闪入了光亮,惑人接近。 她微微仰着脸同他撒娇,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看的人心里邪火纵横。 宁怀昭将人看进了眼里,看进了心里,蠢蠢欲动。 他的手越发用力,将人压进自己怀里,低头亲上了迟挽月的唇。 宁怀昭次次如此,汹涌霸道,都像是要把迟挽月给拆吃入腹。 迟挽月身形娇小,整个人几乎是被宁怀昭箍在怀里的。 两个人像是天生便严丝合缝,镶嵌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迟挽月眼里泪花点点,眼尾泛红,带着丝丝缕缕的春意。 宁怀昭有些贪恋,亲的更深更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把人给放开。 迟挽月有些脱力,身子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 宁怀昭的声音哑的像是被沙砾磨过一样,呢喃着问她,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小郡主的相思可有缓解?” 迟挽月烫的全身都红了,就像是在水里煮熟的虾子一样,咬了咬唇边,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这可差远了,我在皇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又不能时时与阿昭见面,想起来就觉得,相思更重了,病入膏肓。” 她不会念那些酸巴巴的诗文,只是记得儿时曾经念过一首诗。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她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说有些酸腐文人无病呻y,如今才知是自己浅薄。 若真相思,要比那诗文上所说的更加深重。 宁怀昭的喉头滚了滚,薄唇微抿,却没有说话。 没听见他的声音,迟挽月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昭有没有想我?” 宁怀昭还是没说话,心里忍不住的喟叹,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前日,宁昀让他住进宫里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 还是没听见他应声,迟挽月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向宁怀昭,手指不安分的去戳他的脸,不满的嘟唇:“阿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心悦我了,如今怎么还羞于说想我?” 宁怀昭伸手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声音依然嘶哑。 “听话,别闹,你约本王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迟挽月有些不开心,却还是依了他的话,开口问道:“裴彦昨日被关进牢里了,等他的母亲来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呀?” 宁怀昭挑了挑眉梢:“谁说他的母亲会来?” 迟挽月:“……” 她幽幽的抬手指向了宁怀昭。 宁怀昭轻笑,眼角泛了几分浅红:“本王瞎扯的,你也信?” 迟挽月猛的绷直身子,不可置信的开口:“怎么可能呢?你说的有模有样的,而且裴彦不是承认了吗?” 宁怀昭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事情不假,不过,本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们。” “啊?那……你打算告诉她们吗?” 他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迟挽月想了想:“老人家也挺可怜的,裴彦那样的人,估计为了攀高枝,处处隐瞒着,说不定都不跟家里联系了,反正他说的什么送书信,我不信。” “而且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什么时候丢了命都说不准,裴彦这个人,野心重,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 “若是我,我就告诉他母亲,人没找到,寄给他们一些银钱,让老人家养老,顺便告诉那名女子,让她另嫁,等他母亲百年,裴彦的行踪,谁还问啊?” 宁怀昭的眼里充满了笑意,忍不住揉了揉迟挽月的头发。 果然是小姑娘的做派,不留情面却又不失善良。 “嗯,那就照你说的做。” 迟挽月没想到宁怀昭会听自己的,脸上带了几分羞怯的笑意,伸手去戳宁怀昭的脸颊,语调里带了几分调皮:“阿昭这么听我的话呀。” 宁怀昭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仓皇,口不对心:“倒是会给自己贴金,本王只是觉得小郡主这个提议不错,既能惩治恶人,又能彰显仁德。” 迟挽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拖长了声音逗他:“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阿昭是听我的话呢。” 宁怀昭的耳根子有些发烫,却忍不住拧眉呵斥:“迟挽月。” 迟挽月抿着唇笑,纵容的点头:“好啦好啦,阿昭好乖呀,我好喜欢。” 说着话,她探头亲了一口薄唇。 宁怀昭眼里的笑意更深,被人哄得身心舒畅,在她撤开后,低头追着亲了上去。 迟挽月也仰着头回应他,缠绵悱恻,春意盎然。 宁怀昭放开她,眼里藏着隐秘的欢喜爱意,湖蓝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迟挽月的脑子混沌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交代的事情。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阿昭,昨日宴席上,裴彦明显是与程家穿一条裤子的,但是以我对裴彦的了解,他没这么大的本事。” “包括此前,程婉在淮河算计我的那次,听说也是裴彦出的主意。” “可我总觉得他背后有一个更有本事的人,现如今,裴彦下狱,我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救他。” 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堆,迟挽月也没有了耐性:“反正就是,你一定要查查他,看他最近都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来往,你的人若是不方便,就让萧瑟派人,他一直替我盯着裴府呢。” “说完了?” 迟挽月点头:“嗯,说完了。” 宁怀昭的手紧了紧,眸间跃上几分阴霾,音色虽然轻慢,却像是缀了水一样沉:“小郡主对自己昔日的情郎还真是了解的很,说说,你与他都做过什么?” …… 注:诗出自晏几道的《长相思》 ------------ 第70章 那个狗东西不敢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没太明白。 宁怀昭眼里戾色更重,手臂用力,像是要把迟挽月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他低头去亲迟挽月,声音沉沉:“有没有如此抱过你,亲过你嗯?” 迟挽月忽然明白过来,虽然都有过,但是那些也是前世的事情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恶心的想吐,跟吃了一只只苍蝇似的。 看着宁怀昭的模样,仿佛只要她说句有,他现在便能到大理寺去把人砍了去。 迟挽月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我就对阿昭如此,那个狗东西他不敢。” 宁怀昭眼里带了几分怀疑,小姑娘的模样看着有些心虚不说,单单是想起来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便觉得迟挽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大胆奔放的,绝不可能死守名门淑女那套规矩。 在自己对她还不相熟时,她便对自己又抱又亲,大胆表达爱意。 看宁怀昭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迟挽月全身都觉得毛毛的,像是有虫子爬来爬去,连忙想办法转移话题。 “阿昭,那个周仁,可有去找过你啊?” 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宁怀昭的脸色更难看了,凤眸里像是铺了一层冰雪,翻脸便不认人。 松开迟挽月的手,宁怀昭抱起人,将她放在侧边的座位上,拂了一下袍袖,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嗯,将所有事都推到了他的外甥女身上。” “外甥女?这跟他的外甥女有什么关系呀?” 宁怀昭不说话,脸撇在一边,眸子里落入片片阴郁。 迟挽月探头去看他的神色,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轻的晃:“阿昭。” 宁怀昭皱眉,心里因为裴彦的事情生气,却也知这不是迟挽月的错,自己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就弃了这小姑娘。 他就是,就是气。 想到裴彦有可能像方才那般抱着迟挽月,还亲她,他杀人的心都有。 要不然,一会儿去一趟大理寺,趁着月黑风高,把裴彦给杀了? 宁怀昭眯了眯眼睛,还真认真思考起来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迟挽月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道道,不过也知道他是因为裴彦的事情不高兴。 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朝着宁怀昭的方向倾身过去,想要去抱他,手才刚碰上他的衣襟,就让宁怀昭给挡了回来,硬邦邦的扔下了两个字。 “坐好。” 迟挽月撇了撇嘴,规规矩矩的坐好。 宁怀昭气的心里怒火乱窜,随手拿了旁边的冷茶,仰头灌了下去,转头看了一眼迟挽月。 她安分的坐在原地,看他看过来,委屈的瘪了瘪唇。 宁怀昭撇开眼睛,开口道:“是在一品阁遇见的那个卢鑫花,你打了她二十杖。”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了。 “那个周仁推说是她与我们积了仇怨,才会让那些说书的这么散布谣言吗?” “嗯。” 迟挽月不由得摇头,真狠呀,这是亲外甥女吗? 卢鑫花怪可怜的,以她的智商,早晚得让周仁把她的命给坑掉。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呀?” 宁怀昭看向她,神色越发不悦:“迟挽月,你没瞧出来本王心情不善?” 迟挽月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呀,刚才不是想哄你嘛,可你不让我靠近,也不让我抱你。” 说到后面,迟挽月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眼巴巴的看着他。 宁怀昭的眉头锁的更深,脸转到一边,没好气的嘟囔:“往前本王让你离我远些,也没看你这般听话。”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转过头刚要说话,脸倏然被人捧住。 迟挽月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唇,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开口:“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未让裴彦近过身,他连我的手都没拉过,不对,他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咳,这辈子,裴彦确实一直没机会靠近她,她也不算说谎吧。 迟挽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便有些理直气壮了,眼神也不虚了。 闻言,宁怀昭的气顺了一些:“真的?” 迟挽月连忙点头:“真的,我心里只有阿昭,怎么会让别人碰我呢?” 她抬手轻抚宁怀昭的眼睛,有些怅然:“若是我也有阿昭这样的眼睛就好了,这样的话,阿昭就能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了。” 宁怀昭拉下她的手:“本王不希望你有这样的眼睛。” 他从小因为这双眼睛受了太多的非议和苦难,他不愿意迟挽月也受那样的苦。 他抬手拂过迟挽月的眉眼,声音里藏了许多情深缠绵。 “你便应如此,被人护的周全,捧于掌心,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康健长安。” 宁怀昭很少这么明明白白的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迟挽月不由得有些感动,眼里有泪花闪烁。 “阿昭,你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我都知道。” “不过,我来了,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也护阿昭周全,祈盼阿昭与我一样,一世长安,喜乐康健。” 宁怀昭眼里光影闪烁,闭上眼睛,抬起手,薄唇亲在迟挽月的掌心。 没有人比这个小姑娘更让他觉得妥帖,就好像是一颗漂泊不定的心终于看见了陆地,得到了妥善的安放。 “迟挽月,在宫里万事小心,若有事,便马上遣人来告知本王。尤其是……” 顿了顿,宁怀昭倏然睁开眼睛,对上迟挽月的目光,眸色坚定:“若宁昀提及给你赐婚,不许答应半个字,半刻也不准耽搁,派人来告诉本王,知道了吗?” 他不可能把迟挽月放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若有人与他抢,他哪怕杀了那人都绝不会将迟挽月交出去,绝不会! 迟挽月知晓他心中的不安定,乖巧的应下:“好。” “阿昭,我要回去了,不然,等宫里下钥,我便回不去了。” 宁怀昭的眼里埋着隐约的贪恋,有些不舍,却也知迟挽月必须离开。 他点了点头,手却没松开。 迟挽月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阿昭到底想不想我呀?” ------------ 第71章 你再问一遍 宁怀昭抿着唇不说话,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想将小姑娘刻成模子,印在眼睛里,印在心里,随身携带。 迟挽月看他不说,心里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宁怀昭本就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性子也别扭,不太容易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的心意了,加上昨日的表白,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也没必要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要一个答案。 “那好吧,阿昭不想说便不说了,我……” “你再问一遍。” 她还没说完,宁怀昭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迟挽月有些懵,忍不住开口道:“问什么?” “你再问一遍本王想不想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宁怀昭把人揽进了怀里,下巴放在迟挽月的肩头。 迟挽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他这么说,眼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跟着他的话往下说:“阿昭想不想我?” 顿了顿,她又耍赖似的添上了一句:“有多想我?” 宁怀昭被她逗得勾着唇笑,侧过头去亲迟挽月的耳朵。 酥酥麻麻的,直接从耳朵麻到全身所有有知觉的地方,惹得迟挽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捏紧了宁怀昭的衣领子。 还没缓过来,她便听见宁怀昭在自己的耳边说道:“嗯,想了,想到,你若是再多问本王一句,本王便不放你回宫了,让秋风驾车回府,将你带回去,带在本王身边,时时刻刻。” 迟挽月的心里甜的像是撒了满罐子的糖。 “阿昭,我一定寻法子出宫,也想办法求来赐婚圣旨,名正言顺的成婚,到时候,我们日日都在一起,好不好?” 宁怀昭的眼里浮上温暖的光影,哑声应下:“好。”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迟挽月从他怀里退出来,恋恋不舍的开口:“我真的要走了,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宁怀昭慢慢的松开她的手,眼里的不舍终于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不停的从眼睛里溢出来。 迟挽月的手不小心拂过了宁怀昭腰间那枚玉佩,玉佩闪了一下银白色的亮光,就像是月亮的光华一样。 只是,两个人都只顾得上依依不舍,谁也没注意到。 “阿昭,回去小心。” “嗯。” 迟挽月才刚下马车,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包,递给了宁怀昭。 “阿昭,我做的小点心,方才忘了给你了。” 宁怀昭伸手接过,嘱咐道:“回去吧,小心些。” 迟挽月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宫门口走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宁怀昭清浅的叹了一口气,坐回马车里,缓缓打开了牛皮纸包。 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点心,做成了小动物的模样。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成功被取悦了。 忽然想起来自己让人去买的马记的糕点,忘记了给迟挽月。 都是被那个裴彦耽搁了,他们见面缠绵的时间本就有限,居然全都浪费在了那个狗东西身上。 这么想着,凤眼里凝聚了一层不悦。 低头看了一眼牛皮纸袋里的点心,宁怀昭拿出来了一只兔子形状的,“咔嚓”咬去了兔子头。 甜丝丝的滋味渗入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就像是那个小姑娘的味道,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宁怀昭的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些,把剩下的放入牛皮纸袋,再将牛皮纸袋仔仔细细的收好,便听见外面传来秋风的询问声:“主子,是否要回王府?” 马车内安静了几秒钟,随后传来宁怀昭的声音:“去大理寺。” 虽有疑惑,但是秋风还是照做了。 第二日,整个大理寺的人都知道刚关进来的裴侍郎被揍得那个惨啊,鼻青脸肿,保证他老娘来了都认不出他。 至于原因,据说是冲撞了晋王,说起来是怎么冲撞的,谁也道不出个一二三来。 迟挽月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回到宫里的时候,还没回到自己的住所,迟嫣身边的红翠慌慌张张的就跑了过来,脸上都是惊惶。 看见迟挽月的身影,红翠的语气越发急促:“幸好奴婢截住您了,谢天谢地。” 看到她这副模样,迟挽月的心里升起来了一抹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今晚,太后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倒了,连夜报到了皇上那里,太医署的御医都在那儿候着呢。” “太后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诊断出什么原因?” 红翠连忙摇头:“已经清醒了,但是不知道原因。” “还有,太后出事的时候,您不在身边,到现在也没出现,加上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如意说看见您出宫了,皇上震怒,您快想想法子吧。” 红翠着急的语调都带上了几分哭腔,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贵妃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她们郡主这一顿罚肯定是饶不过去的。 还有可能会牵连侯府和皇后娘娘。 迟挽月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情绪,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声音冷了下来:“我让云雀存下的安神汤呢?” “在这儿,娘娘想到了这是您提前备下的,想着应该有用,就让奴婢带过来了。” 红翠怀里抱了一个罐子,还用白色的绸子包裹着。 迟挽月伸手接过去,打开了罐子,手掌放在罐子口感受了一下,温热的。 把罐子盖好,迟挽月抱在怀里,看向红翠道:“我自己去太后寝殿,你莫要跟我一起回去。” 否则,会引人怀疑,她的贴身侍女云雀没有跟在身边,反而是皇后的大宫女跟她在一起。 这样一来,她就又得扯一个谎。 红翠连忙应下,看迟挽月抬脚朝着太后的寝殿走了过去。 长乐宫。 寝殿里围满了人,御医们都在商量对策,宁昀和皇后坐在上位,程灵淑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怀里还抱了一只纯白色的猫。 猫温顺的在她怀里趴着,程灵淑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白猫,脸上带着笑意,可以看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殿中央,云雀被打了板子,趴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 ------------ 第72章 破局 跪在旁边的是如意。 迟挽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瞳孔放大,她连忙跑上前去:“云雀。” 云雀抬起小脸看向她,脸色苍白的像是刷了一层白漆,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唇色发白,被她咬出了几道血痕。 看见她,云雀便放心了,冲着她摇了摇头:“郡主,奴婢没事,方才,御膳房的司膳还说没在御膳房瞧见您,您方才去哪儿了?” 闻言,迟挽月的眼里涌上些许泪意。 云雀这是在暗示她,自己什么也没说,咬死了她是去御膳房熬安神汤的,但是她没拖住时间,以至于宁昀让李司膳去御书房查看的时候漏了馅。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隐约带了几分哽咽:“傻丫头,没事啊。” 云雀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永远相信自己的郡主,郡主就像是仙女一样,总能料事如神,也总能解决好一切事情,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迟挽月把手中的安神汤放在地上,朝着宁昀跪了下去,言辞恳切:“皇上,您想知道的,小女一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请您允许御医给小女的婢女医治。” 说着话,她的上半身伏在地上,给宁昀行了大礼。 宁昀的脸色难看的厉害,看见她行此大礼,冷哼了一句:“为了区区一个狗奴才,同朕行如此大礼,你倒是情深义重。” 迟嫣的脸上带着焦灼,看见这场面,连忙开口道:“皇上,云雀这丫头和阿宝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若是出了事,阿宝定然是很伤心的。” “皇上您不如先让御医给她治治伤,这样,也好让阿宝安心向您解释不是?” 宁昀的眼里落入层层的薄凉:“一个个的都情深义重,怎么,连皇后也觉得朕无情冷酷,拿一个狗奴才出气吗?” 迟嫣连忙从座位上走下来,朝着宁昀赔礼:“妾身不敢。” 迟挽月看了一眼内殿,开口道:“皇上,太后仁厚,想来也不希望因为自己,令人丧命。” “求皇上让御医为臣女的婢女治伤,臣女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查清楚太后晕倒的原因。” 闻言,宁怀昭抬眼看了一眼内殿,到底是顾及自己的母亲,扬了扬手,示意御医去给云雀看伤。 看旁边的人把云雀抬到了旁边的偏殿中,迟挽月才松了一口气。 “行了,迟挽月,你倒是说说,你去哪儿了?” 宁昀也早就没有了耐性,眉头紧锁,看着迟挽月便是质问。 迟挽月抬眼看向他:“皇上,臣女是看太后最近身子不适,尤其是夜晚,太后睡得不安宁,便想着熬些安神汤给太后。” “臣女的婢女没有说谎,臣女确实一直都在御膳房。” 还没等迟挽月说下面的话,旁边坐着的程灵淑轻笑了一声,侧头看向迟挽月道:“小郡主,李司膳在这里跪着呢,他可是去了御膳房,没瞧见你。” “本宫看啊,你还是早些认错,别再惹皇上不快了。” 宁昀的眼睛里怒意更甚,像是要射出火来:“朕看你真是胆大包天,李司膳未曾在御书房见过你,如今居然还在狡辩!” 迟挽月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李司膳,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请问李司膳,是何时去的御膳房?” 李司膳看了一眼宁昀,看他不说话,默许了,才开口回答了迟挽月的问题。 “就在一刻钟前。” 迟挽月抬头看向宁昀,不卑不亢:“皇上,臣女熬好安神汤后,就去了皇后的寝宫,想着把汤放凉些,才装进罐子里带过来。” “皇上可派人探探这安神汤,还是温热的,这足以证明臣女没有说谎。” 说着话,迟挽月把罐子双手呈递。 宁昀身边的大太监苏全连忙走上前去,把罐子接了过来,打开上面的盖子,探了探。 “皇上,确实是热的。” 苏全凑到宁昀身边,弓着身子,低声禀报了一句。 宁昀的神情没有丝毫缓和,但是至少愿意听迟挽月下面的解释了。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宫女:“有人说看见你出了宫门,你怎么说?” 迟挽月转头看向旁边的宫女如意。 “皇上,这人,臣女认识,今天白日的时候,她对臣女不敬,被臣女呵斥了几句,若说她是怀恨在心,污蔑臣女也说不准。” 如意连忙伏地叫冤:“皇上,主子教训奴才是应该的,奴婢没有觉得委屈,更谈不上怀恨在心,若不是今日皇上问起,奴婢不敢欺瞒,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的。” 这番话可真是茶到家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不说,还顺带褒扬了一下自己做奴才谨守本分。 程灵淑坐在椅子上,手掌慢条斯理的给白猫顺毛,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笑意。 不愧是从她宫里出来的奴才,还是有些本事的,看来白天只不过是太急于讨好自己,才会失了分寸。 宁昀不说话,就等着看两个人谁能够证明自己的话。 如意乘胜追击,连连开口道:“奴婢确实看见了小郡主出了宫门,不过跟小郡主一起出去的还有两名宫女。” 迟嫣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惊慌,想开口揽到自己身上。 在她开口之前,迟挽月就已经开口了:“宫女?难道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 迟挽月装作一脸惊讶又歉疚的模样,看向迟嫣:“姐姐,早知道我就不嘴馋了,没想到还牵累了姐姐,王记的那家炒栗子一直都在,我可以出宫再去的。” 迟嫣看了一眼宁昀,快速的敛去了脸上的惊慌,叹了口气道:“你瞧瞧,还真因为嘴馋惹出了祸事,我也是不对,不应该纵容着你。”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像是真事似的。 “哦?本宫倒是好奇这炒栗子有多好吃,惹得小郡主深更半夜的还惦记着。” 顿了顿,程灵淑微微坐直身子,换了个姿势,开口道:“不过,大晚上的,别说卖炒栗子的了,恐怕街上连人都没有吧。” 这话说的恰逢其时,不过一句话就把迟挽月的局给破了。 ------------ 第73章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迟挽月也会千层套路啊。 她扯出了一抹假笑:“娘娘有所不知,北市那家王记炒栗子生意很是红火,若是去晚了,便买不到了。” “臣女实在是太想吃了,便想着让人带一些进来,所以才会缠着姐姐,让她宫里的人出去给父亲带句话,让他明早便去买王记的炒栗子给臣女送来。” “但是臣女没想到犯了忌讳,还让人污蔑臣女私出宫门。” 宁昀沉默了几秒钟,目光投向皇后,尾音上扬:“皇后,果真如此?” 迟嫣这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应下:“是,出去的宫女是红翠她们,拿着妾身给的令牌,从正德门出去的。” 悄悄溜进来的红翠一直站在人群后,听见皇后这么说,连忙站了出来,朝着宁昀行礼道:“皇上,确实是奴婢,和小桃小绿一起去的。” 程灵淑的目光落在迟挽月的身上,唇角的笑容敛了几分。 她还真是小看这个郡主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够扭转局面。 抿了抿唇,她忽然娇笑了一声:“皇上,何必这么麻烦呢?既然皇后也说她们是从正德门出去的,那让那儿的守卫来瞧瞧不就行了?” 一句话,让几个人的心都重新提了起来。 迟挽月交叠在一起的手慢慢的捏紧,希望那些守卫没有看清自己的样子吧。 宁昀想了想,扬声道:“苏全,去办。” “是。” 苏全抬脚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正德门的两名守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两名守卫身穿铠甲,朝着宁昀行礼:“奴才见过皇上。” “嗯,你们今日可曾看见皇后宫中的宫女出宫?” 其中一名守卫低着头,恭敬的应下:“今日戌时,皇后宫中的三名宫女曾出过宫门,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半个时辰,从皇宫到侯府,一来一回,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时辰。 宁昀的心里已经信了三分之一,摆了摆手,让迟嫣宫中的三名宫女和迟挽月站在一起。 “瞧瞧吧,出宫的宫女都是谁。”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一一辨认。 迟挽月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她本来以为自己安排的挺周全的,还特地让宫女往侯府跑了一趟。 可没想到,居然会让守卫来认人,她当时确实想隐藏过去,但是守卫让她抬起头查看了一番。 真是大意了。 迟挽月努力保持镇定,抬着头迎向侍卫的目光。 其中有一个侍卫停在迟挽月眼前,这情景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抿紧了唇瓣。 程灵淑扬了扬眉梢,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宁昀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微微侧了侧头,声音浑厚:“怎么了?” 侍卫转过身,朝着宁昀拱手道:“皇上,奴才看清楚了。” 宁昀看了一眼迟挽月,应了一声:“嗯,说说,是哪三个。” 侍卫一一把人指认了出来,手指指向迟挽月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略了过去,指向了她右手边的小桃。 迟挽月脑海里的弦瞬间松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看出来不妥当。 迟嫣拿着帕子虚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宁昀摆了摆手:“下去吧。” 看他们离开,迟嫣连忙开口道:“皇上,都是妾身的错,太纵着阿宝了,妾身往后一定严于律己,不会再犯下此等忌讳。” 宁昀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走下去,伸手扶起来迟嫣:“倒也不算什么忌讳,只是,太后晕倒,她却不在身边,若是晚发现半刻,你可让朕怎么去见自己的父皇啊。” 说起来这件事,迟挽月就觉得蹊跷,怎么会这么巧? 她今夜出宫们,不过也就那么半个时辰,太后还有人陪着,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皇上,太后到底怎么了?” 听见迟挽月的声音,宁昀看了一眼她,眉头的结拧在了一起。 “程太医。” 听见宁昀喊他,程太医走了过来,朝着他行礼:“皇上。” “嗯,你来说说。” “太后是因为一时气息阻滞,才会晕倒。” 气息阻滞。 迟挽月忍不住皱眉。 但是皇上没有再往下追问,认为老人家气息阻滞很正常,到这里已经算是找出病因了。 闻言,宁昀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看向御医,开口问道:“太后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是有些昏沉,已经睡下了。” 宁昀点了点头,看向迟挽月,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往后好好照顾太后,莫要再出现今日的状况,否则,朕拿你是问!” “是。” 迟挽月低头应下。 随后,宁昀看向了旁边跪着的如意,冷哼了一声:“随便攀咬主子,将这个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闻言,如意的脸都白了,连忙在地上磕头求饶,语调急促:“皇上,奴婢知错了,求皇上饶过奴婢,奴婢知错了。” 旁边已经有人要拉她下去,面对她的求饶,宁昀不予理睬。 现在已经功败垂成,程灵淑更不会理睬。 迟挽月看了一眼如意,开口道:“皇上,这人能不能交给臣女处置?” 宁昀眯了眯眼睛,看向迟挽月不说话,迟嫣着急的提醒:“阿宝,既然皇上已经下令将人杖毙,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她生怕宁昀在气头上的时候对迟挽月不利。 迟挽月看向迟嫣:“娘娘,这狗奴才污蔑我,私出宫门,可大可小,若是今日不是皇上明察秋毫,岂不是咱们侯府都跟着遭殃,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反正您都要处死她了,您就交给臣女,让臣女出出气吧,您若是不放心,就让苏全跟着,臣女保证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阿宝!” 迟嫣皱着眉头,警告似的喊了一声。 宁昀沉吟了几秒钟,看了一眼如意,一个狗奴才哪儿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只不过有的人不能动,就只能拿奴才开刀。 旁边的程贵妃一直在看戏,聪明的一句话也没说,看见形势如此,她略一沉吟,转头看向宁昀,似有话想说。 ------------ 第74章 那你死了,也不冤 “皇上,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宫里的人,才会让她这般肆无忌惮,说起来,妾身也挺过意不去的。” “妾身着实是没想到这奴才气性这么大,居然还敢怀恨在心,去污蔑小郡主,小郡主想出出气也是应该的,依我看,要不然就交给小郡主处置吧。” 说着话,她低头看向如意,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里却藏着威胁。 如意的脑海里回想起来程灵淑跟她说的话。 “你若是没办好这件差事,本宫会替你照顾家人,可要是本宫出了事,你的家人,可就不好说了。” 如意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宁昀听见程灵淑这么说,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还是爱妃明事理,朕心甚慰啊。” 程灵淑低下头,脸上带着温婉娇羞:“妾身为皇上分忧是应该的。” 宁昀抬眼看向迟挽月,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疲累:“既然贵妃都这么说了,那朕便把人交给你,此事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提了。” 迟挽月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指认程灵淑,至于如意,明显是有把柄在程灵淑手里。 而且,宁昀是有意要压下这件事的。 她要想算计程灵淑,就得想别的法子了,反正程灵淑这次吃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想着,迟挽月朝着宁昀行礼:“是,多谢皇上。” 宁昀拂了袍袖,语气里带了几分疲累:“行了,朕也乏了,迟挽月,你且好生看顾着太后。” “是。” 迟挽月低着头行礼,等他们都出去了以后才站起身来。 转头看向旁边的如意,迟挽月眉目泛冷,一脚踹上了她的肩膀,显然是动了杀意。 “先把人带出去,别让这狗奴才惊扰了太后。” 迟挽月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旁边两个守卫吩咐了一句。 那两个守卫拱手,随后就将人带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迟挽月看向旁边的槿离姑姑,开口嘱咐道:“槿离姑姑,麻烦您先照看太后,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我有些话想问您。” 槿离姑姑点了点头应下:“去吧,奴婢在这儿等着郡主。” “好。” 应了声以后,迟挽月抬脚走了出去。 她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觉得方才踹她那一脚不解气,忍不住又踹了一脚。 一边肩膀生生受了她两脚,如意有些受不住,脸色刷白,忍不住发出闷哼。 “怎么?两脚就受不住了?” 迟挽月冷笑了一声,声音不急不缓,却像是带着疾风。 “我的云雀可是白白受了二十杖呢。” 如意闭了闭眼睛,忽然又笑又哭的,声音很低:“我倒是很羡慕她,跟了一个好主子,不像我。” 迟挽月冷眼看着她,没有丝毫动容。 “自己心术不正,跟了那样的人,有什么好抱怨的?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今天让如意逃过去了,她还会帮着程灵淑害自己。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如意又哭又笑的,眼泪落在青石地板上,卷起来地面上一层薄薄的土屑。 “我有什么办法?她拿我的家人要挟我。” 迟挽月蹲下身子,抬手掐住她的两腮,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掰过来,眼里带了狠绝。 “是啊,我也是为了我的家人,你既然如此说,那你死了,也不冤。” 顿了顿,迟挽月再用力,疼的如意的下颌骨都觉得麻了一样,从嗓子里溢出一声痛呼,眉头紧紧的拧着。 “不过,以程贵妃的为人,你对她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她连你都不想保,干嘛还留着你的家人做拖累?” 闻言,如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惶,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场景中去,嘴里一直喊着“不可以”。 迟挽月的唇角扬的更高,眼睛里的狠辣一点点的充盈。 她忽然抓住了迟挽月的手腕:“郡主,郡主,让奴婢活下来吧,奴婢一定可以帮您,奴婢可以帮您对付程贵妃,奴婢可以告诉皇上这些都是贵妃做的。” 她殷切的看着迟挽月,希望迟挽月帮她。 迟挽月早就看清楚了这种人,自私自利,从她第一次为了讨程贵妃欢心而辱骂自己的时候,她就从没想过饶过如意。 “天真,你以为你真能斗得过贵妃,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事是贵妃做的吗?” 两句话,就让如意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你今天可以为了活命卖了你的主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卖了我,你觉得我会留你这么个祸害在我身边吗?” “再说了,皇上都要把你杖毙,我可没那个胆子让你活下来。” 迟挽月的话彻底击碎了如意最后一点希望,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哭哭笑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都一样,你们都一样,都是为了自己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的人。” 说着话,她的声音突然高了好几个度,抬眼看向迟挽月,眼里都是愤恨。 迟挽月看她原形毕露,嗤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抬脚踩着她的手,慢慢的加大力气,语气里满是无所谓和嚣张:“对啊,我啊,就是为了把你这样的人踩在脚底下,让你长长记性。” “不过,你长记性也没什么用了,反正你也要死了。” 迟挽月踩的越发用力,白色靴子的底部满是嶙峋不平的图腾,这么用力踩在人手上,无疑是加大了摩擦力,也让如意变得更疼。 她连唇色都发白了,疼的竟然叫不出声音。 迟挽月挪开脚,她的手背上赫然一片青紫,隐约还能看出来一些鞋底的图腾印记。 “把她给我绑在凳子上。” 宫中守卫听见迟挽月的号令,拿来了一条长凳,将如意绑在了上面。 她此时被折磨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虚弱的喘着气,手臂无力的耷拉着,等待着未知的酷刑。 迟挽月绕着她转了一圈,手指在她背上摸索,点了几处,抬眼看向那两个执行刑罚的守卫。 ------------ 第75章 阴谋的味道 “一人一杖,轮流打,我指哪儿,你们打哪儿。” “是。” 守卫按照她的指示去打,第一杖打下去,如意疼的发出了一声惨叫,惊的宫殿屋檐上的鸟雀都扑棱扑棱的飞走了。 如意疼的嘴皮子直哆嗦,连眼神都有些涣散,嘴里低低的呢喃:“让我死,让我死……” 迟挽月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你真的容易就死了,太便宜你了,我的云雀受了多少疼,你就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迟挽月最后一句话蓦的加重,仿佛带了千钧力道,磨碎了不少的阴狠乖戾。 旁边两个守卫都暗暗咋舌,他们可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狠成这般模样的。 “去,找块破布,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迟挽月的目光陡然落在两个守卫身上,吓得他们身子一抖,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冻得心窝子都疼,连忙应下,丝毫都不敢怠慢。 紧接着,迟挽月一连点了几处,专挑凸出来的骨头。 骨头连着筋,又支撑着所有血肉,这么大的力道打在骨头上,骨头断了,牵连的就不是一点半点。 如意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跟着疼,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她喊不出来,竟然咬的嘴里都是鲜血,渗出来,染在布条上。 这么大的憋劲儿,憋的她的脸都是红的,眼睛更是红的不像话,像是有血泪要流出来似的。 又挨了一下,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迟挽月扬了扬下巴,拿出一块帕子,缓慢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云淡风轻的开口:“杖毙吧。” 说完后,她将那块帕子扔在了如意背上,眼里冷漠的没有一丝丝温度,转身进了殿内。 两个守卫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对方怂包的样子怪好笑的。 待他们把人带出去丢了以后,这才发觉如意全身都是软的,好像骨头都被打碎了。 其中一个守卫忍不住撇唇:“我的个乖乖,这小郡主可真狠啊。” “是啊,在宫里那么久,没见过这种死法的,你没看见骨头都软了吗?” 两个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宫里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谁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想起来太后那里还有事情需要核实,迟挽月平复了一下心绪,便去了太后宫里。 内殿,太后已经睡下,只是,睡得不是太安稳,旁边伺候的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槿离姑姑。 看见她进来,槿离姑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迟挽月点了点头,看槿离姑姑把被角掖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自己便也跟着走了出来。 走远了以后,迟挽月才开口:“槿离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槿离姑姑叹了口气:“奴婢也不知道,太后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有些上不来气,像是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迟挽月不由得皱眉,这反应怎么…… 看到迟挽月的表情有异样,槿离姑姑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小郡主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槿离姑姑,你将今日太后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一一告诉我,尤其是在我离开长乐宫后发生的事。” 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槿离姑姑连忙应下:“好。” 应下后,她便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迟挽月。 迟挽月仔细的听着,忽然听到槿离姑姑说曾经有一只猫跑了进来,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 槿离姑姑停了下来,顿了几秒钟后才开口:“怎么了?” “有只猫跑了进来?什么颜色?谁的猫?” “是一只白色的猫,今日跑进了殿中,听说是贵妃的猫,来讨要的那名宫女还吓得一直给太后磕头。” 迟挽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阴谋的味道。 “宫女是谁?当时,太后是在什么地方?” 槿离姑姑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好像是叫什么如意,当时,太后在外殿的摇摇椅上休息。” 摇摇椅。 迟挽月抓住了关键词,连忙走到了摇摇椅旁边,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果然在周围捡到了几根白色的猫毛。 迟挽月忽然想起来自己对于花生酥的反应。 她只要沾上一点花生,便会全身起红疹子,还会呼吸急促,上不来气,小的时候还差点因此丧命。 所以太后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猫毛才会气息阻滞呢? 槿离姑姑在旁边看着迟挽月手里的那几根猫毛,有些疑惑:“小郡主,你这是?” 迟挽月转头看向她解了她的疑惑:“我怀疑太后是因为猫才会气息阻滞,我想问问,太后有没有接触那只猫?抱了或者摸了都算。” 槿离姑姑连忙点头:“有,那只猫挺稀罕的,听说是前几年波斯国进贡来的,那个眼睛啊,是绿色的,太后觉得稀罕,便凑近看了看,还摸了摸那只白猫,还同奴婢夸赞说那只猫摸着滑溜溜的,跟缎子似的。” “是不是他们走了没多久,太后就觉得不舒服了?” 槿离姑姑连连点头,心里想着,这小郡主真是神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不是仙女下凡啊? 迟挽月不知道槿离姑姑在想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程灵淑和那个如意。 如意已经死了,可这事还没完。 程灵淑不是想要百年恩宠,坐上后位吗?她偏不让她如愿! “槿离姑姑,你记着,往后不要让太后接近毛茸茸的东西,否则还会出现气息阻滞的事情,很危险,重则要命,切记。” 虽然槿离姑姑不太明白,但是她相信迟挽月不会害太后,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是,奴婢记下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姑姑先休息吧,我得去偏殿瞧瞧我的婢女。” “快去吧,这里交给奴婢就好。” 迟挽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偏殿里很安静,迟挽月进去的时候,正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宫女。 看见迟挽月过来,宫女端着手中的铜盆屈膝行礼:“小郡主。” 迟挽月无意间看见了盆里的水。 ------------ 第76章 光怪陆离的梦 血红的刺眼,她不由得握紧了手掌。 “人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太医也开了方子,云雀姑娘现下已经睡下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侧了侧头示意道:“多谢,下去吧。” “是。” 等宫女离开以后,迟挽月才抬脚走了进去。 云雀趴在床上,后背的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已经睡了过去。 迟挽月伸手把她的头发捋到了一边,眸子里有些愧疚,但是更多的还是凛冽的寒意。 这笔账,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正在这时候,外面走过来了一个人,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红翠,声音从外殿传过来。 “郡主。” 听见声音,迟挽月起身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看见她出来,红翠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娘娘让奴婢来瞧瞧,看云雀怎么样了。” 看见她,迟挽月脸色稍霁:“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这会儿睡过去了,让姐姐不用担心。” 红翠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姐姐那边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责罚她?” “郡主放心,娘娘没事。” 迟挽月紧绷着的神色松了一些:“那我就放心了,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回去了以后,代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闻言,红翠忽然笑了起来:“小郡主,您从前惹了不少祸,可从未这般说过,奴婢要是把这话带给娘娘,娘娘非得问问奴婢,见到的是不是小郡主。” 迟挽月也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人都是会长大的,我也在成长。” 红翠笑着应下:“是,奴婢回去了一定如实禀报。” “嗯,回去吧,让姐姐好生休息,莫要挂念我。” “是。” 红翠说完了以后就离开了,只留下迟挽月和云雀两个人留在偏殿里。 迟挽月守了她一夜,这一夜的梦里,也是光怪陆离。 她先是梦见了太后晕倒,宁昀在殿中兴师问罪的场面,而后便是自己被推入水中,程灵淑站在岸边,猖狂的笑着,脸上都是恶毒。 因着这些梦,迟挽月睡得不太安稳,后半夜的时候,才逐渐睡沉过去。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子,照亮寸寸黑暗。 云雀慢慢的醒过来,就看见迟挽月坐在下面,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的眼里不由得漫上泪花,郡主对她可真好,就跟小时候她生病一样,郡主也是这样守着。 这么想着,云雀伸手去摸迟挽月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郡主,郡主……” 听见声响,迟挽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抬眼便看见云雀醒了,连忙站起身:“云雀,你醒了。” 云雀点了点头,有些愧疚的垂下眼睛:“郡主,对不起,是云雀没用。” “傻丫头,说什么呢?都过去了,没事了,别怕。” 云雀抽噎了一声,看向迟挽月的时候,眼里满是信任。 “好了,你先休息,我去找人给你备些膳食。” “郡主,这怎么行呢?应该是奴婢伺候您的。” “行了,你就安心躺着吧,你都这样了,我还让你忙碌,那你家郡主不就成了禽兽了?” 云雀有些着急,连忙开口道:“郡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开个玩笑,乖,先歇着。” 云雀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谢谢郡主。” 迟挽月抬脚走了出去,吩咐人准备了一些膳食。 自己则是去了太后那儿陪她聊聊天说说话。 太后现在清醒的时候不多,基本上都是在睡觉中度过。 等太后睡下以后,迟挽月就去了长春宫。 看见她过来,皇后摆了摆手:“阿宝,可用膳了?” 迟挽月看见她朝自己伸出手,连忙抬脚走过去,把手递在她掌心。 “还没有,我让人给云雀备了些吃的,就去太后殿中了。” “坐下,陪我吃一些。” “好。” 迟挽月坐在凳子上,戳了戳碗里的参汤,似乎有心事。 皇后也看出来了,开口问道:“怎么了,还在想昨晚的事情?” 迟挽月回过神,抬头看向她:“也不全是吧,就是昨晚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噩梦?” “嗯。” 迟嫣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只是梦而已,莫要想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对了,姐姐,爹今天是不是会进宫啊?” “嗯,你昨日不是特地交代了吗?做戏做全套。” 迟挽月叹了一口气,把手边的碗推了推:“可是还是出事了,说明我还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会让云雀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差点连累姐姐。” 迟嫣拉过她的手放在掌中,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你已经比姐姐想的要周全多了,昨晚那个阵仗,姐姐也没想到会全身而退。” 她当时可真是捏了一把汗,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顿罚是挨不过去了。 没想到,迟挽月完美的解决了这件事。 迟挽月摇了摇头:“算了,昨晚都是因为我任性,想要见阿昭一面,才会牵累别人。” “你解决的很好,不要太自责,我们不怪你。” 迟挽月没有说话,迟嫣叹了口气,便也转移了话题。 “对了,那个程婉也进宫了,你可要小心。” 迟挽月皱眉:“她进宫来做什么?” 迟嫣放下手边的勺子,沉吟道:“听说是身边的大宫女不懂事,做了此等事还被杖毙,贵妃心里觉得有愧皇恩,近些日子食不知味,程婉说要进宫陪陪自己的姐姐,皇上体恤,就准了。” 迟挽月的心里越发觉得不太对劲,程婉这时候进宫真的挺奇怪的,难道是又有什么算计? 迟嫣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两姐妹没有一个人心肠好的,你呀,莫要与她们起那么大的冲突。” 迟挽月看向迟嫣,自己的姐姐素来和善,在这宫中也是低调做事做人,能不结仇就不结仇,皇上也总是赞扬姐姐大度,可是有什么用呢?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程灵淑已经坐上了贵妃的位置,接下来她要图谋的……” 没等她说完,迟嫣就阻止了她的话。 ------------ 第77章 我被欺负了 “阿宝,姐姐不眷恋这个后位,当年入宫是迫不得已,至于侯府,如今已经不用我来庇护。” “若是真能舍了这个后位,我反倒是一身清净。” 当年,威远侯府还没有这么大的威望,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 只是迟嫣的性子出了名的温良贤淑,又是长京第一才女,皇家选妃看重德行,本就有意让她嫁入皇家。 恰巧,当时还是太子的宁昀见她第一眼就瞧上了,太后便顺水推舟,让她嫁给了太子,后来太子登基,成了皇帝,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 迟挽月有些惊愕,她一直以为姐姐还是愿意做这个皇后的,前世,她从未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姐姐,你真觉得这后位对你来说是束缚吗?” “嗯,世人都觉得我坐上这后位很是顺遂,可我始终觉得,这个身份,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于我而言,都是绳索加身。” 她在这宫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怕有一次行差踏错,就将自己、将侯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儿,迟嫣叹了口气。 还没等迟挽月问出来,迟嫣就开口道:“莫要把这种话告诉父亲。” 迟挽月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想必爹也不知道,姐姐不说,应该是怕爹知道了以后愧疚吧。 她一直活的肆意潇洒,前世哪怕是被裴彦欺辱,也没这般忍气吞声过,这么一对比,迟挽月觉得自己的姐姐定然是受了很多的委屈。 “我不会告诉爹的,姐姐放心,还有,如果姐姐哪一天想挣脱束缚,我一定帮你。” 迟嫣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是认命。 迟挽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让迟嫣心里不舒服,便转了话锋。 “若是那个程婉和贵妃还要与我过不去,我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否则,只会让她们更加得寸进尺。” “对这种人,就不该给她们一点得寸进尺的机会。” 迟挽月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迟嫣,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狠辣。 迟嫣有些担忧,拧了拧眉梢:“可是,那个程贵妃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姐姐担心……” 她还没说完,迟挽月就抱住了她的手臂:“姐,你就放心吧,你不是都说我变了嘛,我现在足智多谋,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从小性子就倔,自己决定的事情,不撞一撞南墙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迟嫣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只要你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就好。” “嗯。” 两个人正在说话,红翠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两个人屈膝行礼道:“娘娘,晋王求见。” “晋王?” 迟挽月也猛的直起了身子,转头看过去,声音都从方才的颓靡变成了活力满满:“阿昭来了?” 迟嫣有些无奈:“你方才恹恹的,我与你说了这么会儿话,你都没个笑模样,这可好,一听说晋王来了,你就跟那活过来的花似的。” 迟挽月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哎呀姐姐,你快让阿昭进来吧。” 迟嫣的脸上带着笑容,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向红翠道:“让晋王进来吧。” “是。” “等等,姐姐,你毕竟是宫妃,还是让阿昭去我殿里吧。” “行了,云雀现在伤着呢,去你殿里,谁给你看着?我和红翠出去转转,让殿里的宫女帮你看着点人。” 迟挽月伸手抱住她撒娇:“姐姐想的真心周到,难怪我这么喜欢姐姐。” 刚走进来的宁怀昭的耳边落入了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站在了原地。 迟嫣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眼里带了几分揶揄,微微扬了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迟挽月转头,就对上了宁怀昭的眼睛。 “……” 她说自己在说梦话,晚不晚? 迟嫣站起身:“好了,本宫出去转转。” 宁怀昭对着迟嫣微微点头示意。 等迟嫣出去以后,迟挽月站起身,朝着宁怀昭扑过去,声音软软的,像是棉花糖一样:“阿昭。” 宁怀昭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嗓音轻缓,带了几分不悦:“小郡主的心有多大,能装这么多的人。” 迟挽月一愣,抬头看向他,咧出一口小白牙,声音甜腻腻的:“那不一样嘛,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阿昭是我喜欢的人。” “而且,阿昭在我心里是第一,永远都是第一。” 她恐怕忘记了,自己每回在威远侯面前都哄他说在自己心里永远第一。 宁怀昭也知道她这话不是太可信,但是并没有接着往下问。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阿昭怎么来了?” 宁怀昭把手里的两个牛皮纸袋递给她:“给你送炒栗子。” 迟挽月伸手接过去,看了一眼,一个是炒栗子,另一个里面装着马记点心铺的点心。 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还有云雀现在还受伤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迟挽月的眼眶有些红。 “阿昭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抬头,只是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委屈。 宁怀昭抿唇:“宫里有人告知本王。” 迟挽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宁怀昭看她这么沉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伸手抱起她朝着殿内的榻上走过去。 迟挽月窝在他怀里,乖巧安分,声音低软,带着委屈:“阿昭,我被欺负了。” 宁怀昭的脚步一顿,随后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音色柔和的像是溪流水。 “那我的阿宝欺负回去了吗?” 迟挽月摇头:“还没有。” 宁怀昭伸手去揉她的眼睛:“需要本王帮忙吗?” 迟挽月又摇了摇头,语调坚定:“不要,我要自己欺负回去。” “好。” 宁怀昭没多说什么,但是短短的三两句话都是对迟挽月的纵容与爱意。 迟挽月有些绷不住,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低泣:“阿昭,我太自负了,以为自己能把事情都处理好,但是云雀受伤了,还差点牵连了姐姐和侯府。” 宁怀昭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痛意,他低头去看,就看见小姑娘的眼眶红的像是兔子似的,眼角有清泪渗出。 ------------ 第78章 让我瞧瞧 “没有,阿宝处理的很好,本王都听说了。” 迟挽月伸手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埋得很深,像是要在他怀里寻找慰藉,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宁怀昭胸口的痛意越来越强烈,疼的他忍不住拧紧眉梢。 喉咙动了动,宁怀昭伸手环上迟挽月的肩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处,低下头去亲在她的发间,轻声呢喃:“阿宝,全都哭出来,哭出来后就不许再难过了。” 听见他的声音和安慰,迟挽月哭的更加厉害,哭声从怀里传出来,慢慢的变大,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倾盆大雨。 宁怀昭疼的胸口绞痛,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一点一点的切割他的心脏,疼而难熬。 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宁怀昭紧紧的抿着唇,手臂抱紧了怀里的人,缓缓的阖上凤眸,嗓音低吟:“阿宝。” 他并不打算叫停迟挽月,她哭的有多委屈,自己就有多疼,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么难受。 他就能记住这种疼,找那些让她难过的人算账! 宁怀昭闭着眼睛,却缓缓的握紧了拳头,薄唇绷紧,有些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挽月才停下来,宁怀昭胸口的疼痛也跟着一点点抽离。 迟挽月埋在他怀里,不说话也不抬头。 宁怀昭伸手,想把她的小脸从怀里挖出来,还没动弹,就听见了迟挽月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不要,阿昭,肯定很丑。” 宁怀昭抿唇:“我瞧瞧。” 迟挽月伸手,巴住宁怀昭的手臂,摇了摇头:“我不要,不要让阿昭看见我这么丑的一面。” 听着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哭过的余韵,宁怀昭的心就像是被人一推即垮的土墙,轰隆隆的倒了一大片。 他伸手,执意要从怀里把迟挽月的小脸挖出来,语气难得的带了几分诱哄:“阿宝听话,让我瞧瞧。” 迟挽月拗不过他,缓缓的从他怀里抬起脸。 也不知道是哭红了,还是被闷红的,迟挽月的脸像是涂了一层厚重的红,眼睛也是红的,眼尾还缀着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宁怀昭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迟挽月这会儿也才看清楚宁怀昭的神情,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水,湖蓝色的眼睛里竟然有丝丝缕缕的红光。 可是宁怀昭这次并没有亲她,而且他这模样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不好? 迟挽月在他怀里撑起身子,抬手去摸宁怀昭的额头,眸光里都是担忧:“阿昭,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宁怀昭摇了摇头,低下头去衔她的唇:“让我亲亲。” 他的声音很低,哑的像是要失声一样。 “阿昭,你……唔……” 迟挽月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宁怀昭堵住了唇。 他的吻依然霸道,和以前不同的是有些急躁,甚至不得章法。 迟挽月有些受不住,憋的小脸通红,忍不住去推宁怀昭,发出轻微的抗议。 宁怀昭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喉结急促的滚动,不知道压下了多少复杂的心绪。 迟挽月睁开眼睛,看向宁怀昭,凤眸红光大盛,比她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厉害,红的几乎有些发黑。 “阿昭。” 迟挽月的声音又软又媚,像是古书里那些会勾人的女妖一样。 宁怀昭应了一声。 迟挽月察觉到他心绪不佳,伸手去摸他的脸:“阿昭是因为我不开心吗?” 宁怀昭沉默了两秒钟,侧头去亲她,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轻柔缱绻,带着爱意。 “我带你出宫。” 说着话,他抱着迟挽月,站起身就要离开。 迟挽月连忙叫住他:“阿昭,等等。” “不等。”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朝着殿外去,口中耍脾气似的吐出两个字。 迟挽月晃了晃小腿:“阿昭,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宁怀昭顿住脚步,低头看向她,凤眸里的神色似乎有所软化。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迟挽月抱在怀里,埋首在她脖颈处,声音还带着方才的哑:“你说。” 迟挽月伸手去抚他的头发,慢悠悠的,带着抚慰。 “阿昭,我才刚进宫,没有皇上的许可,我不能出去的。” 宁怀昭的声音有些闷:“我去找他。” “那他岂不是能抓着你的短处逼你妥协了?” “丢不了命。” “那也不行,就算阿昭真的要拿东西去和他交换,换来的怎么着也得是赐婚圣旨啊,就这么换我出宫,太亏了。” 迟挽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活泼跳跃。 至于赐婚圣旨的事情,宁昀绝不会同意的,哪怕宁怀昭拿自己的筹码去和他换。 何况,她也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让阿昭失去一些筹码。 “阿昭放心,我没事,我的仇还没报呢,就这么出去,太便宜他们了。” “还有,我已经想到了出宫的法子了,我保证,最多。”迟挽月想了想,继续开口道:“最多七天,我肯定能出宫,到时候我去晋王府找你好不好?” 宁怀昭抱着她不说话,手臂收紧,像是要把迟挽月融进自己骨血里去。 迟挽月知道他心绪浮动,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因为心情太复杂或者太低落,虽然看他这么在乎自己觉得很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阿昭等下就要出宫了,真的不多跟我说说话吗?” 迟挽月同他撒娇,声调软软的,将他深受拉扯的内心抚平了几分。 宁怀昭抬起头,看向迟挽月,开口问道:“打算怎么报仇?” “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想让阿昭查查程家有没有什么把柄,我想灭灭程家的气焰。” 她的话和宁怀昭想到一起去了。 程家现如今的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宫中还有贵妃,若不是程婉此前被迟挽月算计的失了名节,估计程家也是有与沐家退亲,攀上一个皇子的打算。 只不过,迟挽月借此事,将沐辰收入彀中罢了。 从上次在宫里的事情起,宁怀昭一直都憋着气,近来也正在搜寻程家的短处,想在宁昀面前弹劾程家。 ------------ 第79章 有人要倒霉了 如今听见迟挽月这么说,他便将自己的想法也说出来了。 迟挽月眼睛一亮:“那咱们是双剑合璧!阿昭弹劾程家,我设局对付贵妃,这次,定然能狠狠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宁怀昭:“……” “本王这般说不是让你拍手叫好的,是想告诉你程家的事情有本王来做,你不必插手。” 迟挽月嘟唇:“那可不行,程家姐妹算计我的事情,我还没消气呢,昨晚还把我的丫头打伤了,小打小闹难消我心头之恨。” “再说了,程灵淑这般针对我,肯定还是存了害侯府的心思的,她可是有更高的图谋。” 宁怀昭抿唇。 每个宫妃背后都有家族支持,只要家族不倒,宫妃很难被降黜,尤其是皇后。 程灵淑若是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就要多方筹谋,不仅要壮大家族,还要将皇后挤下去,如此一来,侯府势必遭受动荡。 低头看了一眼迟挽月,宁怀昭知道她不会罢手,何况她从不是一个一心依附别人的女子。 叹了口气,宁怀昭将她的手放在唇边,眸中万千珍重:“无论怎么做,护好自己,尤其是,不准拿自己冒险,否则,让本王知道,定饶不了你!” 宁怀昭开口叮嘱她,说到最后,语调带了几分厉色。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唇,伸手去抚他眉宇间的褶皱:“阿昭好凶哦。” 宁怀昭看她这么不正经,连连皱眉,伸手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中,眸色不悦:“你可听见了?” 迟挽月有些神游天外。 她看宁怀昭的眼尾有些红,眼睛里的红光虽然平静了许多,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缠绕。 真奇怪,她笃定宁怀昭是因为亲了自己,眼睛才会变红,可是亲自己之前,是因为什么呀? 迟挽月有些想不通,便不想了,伸出手去揉了揉宁怀昭的眼尾,同他开玩笑:“阿昭的眼睛怎么这么红?眼尾都红了,是不是方才偷偷哭了?” 宁怀昭抿了抿唇,敛下眸子:“胡说。” 迟挽月原本也是胡乱说出来逗宁怀昭的,他这般反应,也是在预料之中。 她没瞧见宁怀昭的耳根子红了几分,身子往上撑了撑,亲在了宁怀昭的眼尾,嘻嘻哈哈的同他开玩笑:“我想也是,阿昭怎么会哭呢?阿昭可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呢。” 宁怀昭的耳根子更红了,眼尾都跟着发热,脸色严整,假装厉色,岔开了话题:“本王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我听阿昭的话还不行嘛。” 她乖乖软软的窝在他怀里,仰着小脸同他撒娇,白腻的皮肤像是刚出炉的嫩豆腐一样,手中柔荑又软又滑。 宁怀昭低头亲她,语调松缓了很多,带着些许柔和宠溺,轻缓的去哄她:“阿宝听话些,莫要冒险。” 美色当前,迟挽月哪儿还有余力想别的?乖巧的应下。 两个人缠缠绵绵了好一会儿,宁怀昭才离开了皇宫。 宫门口,秋风在马车旁等候,远远的看见宁怀昭走过来,阴沉着一张脸,走路的时候脚步铿锵,两肋生风,让人瞧着他周边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凛冽。 秋风心里一个咯噔,这眼巴巴的跑宫里来见小郡主来了,怎么出来的时候,脸黑成这样? 旁边的秋林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吊儿郎当的:“我觉得,小郡主不太可能惹主子生气,要么就是主子不解风情,惹小郡主生气了,自己也跟着不开心,要么就是因为那几个害小郡主的人,动了肝火了。” 秋风皱着眉头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一板一眼的:“莫要妄议主子。” 秋林撇了撇嘴,安分的闭上了嘴巴。 待宁怀昭走过来,两个人拱手弯腰冲着他行礼:“主子。” “让你查封的铺子,如何了?” 宁怀昭抬眼看向秋风,压低的尾音里都带着戾气。 “按照您的吩咐,查封了几间,他们果然惊慌,已露出马脚。” “要快,必须查出所有实据。” 既然他放任迟挽月去对付贵妃,自己也不可能拖后腿,必须要在同一时间上书弹劾,务必让程家元气大伤,就算不死,也要蜕层皮才算。 “是!” 看见宁怀昭上了马车,秋林朝着秋风使了个眼色。 秋风没说话,上了马车,准备驾车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走到玄武大街的中段时,前面熙熙攘攘的围了一群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发觉马车停顿,宁怀昭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何事?” 他的心情本就不悦,如今遇见了这事,平日里懒散颓唐的声音冻得跟冰碴子似的。 秋风不敢耽搁,连忙朝着马车内禀告:“主子,前面围了许多人,属下已经让秋林去打听了。” “嗯。” 秋风转头看向人群,正看见秋林走了过来。 “主子,这是一家卖饼铺子,听说是有几个人来吃饭,不给银子,老板多说了两句,便挨了打,那几个恶人反倒是不乐意了,看上了老板家的女儿,想要强掳,老两口因为阻拦,男主人被打死了。” 秋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对了,那几个恶人,听说是程家家仆,主子您看?” 秋林朝着车内请示,他猜,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听见“程家”这两个字,宁怀昭的眼睛倏然睁开了,眸光如刃。 呵,程家。 他正愁这股气没地方撒呢。 “秋风秋林,去把那几个恶仆捆了,咱们往程府走一趟。” “是!” 秋风跳下马车,和秋林朝着人群走过去。 才刚拨开人群,就看见其中一个恶仆正抡起拳头,要朝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下手。 秋风右手拿着一把剑,直接挡住了那仆人的手臂,随后手一扬,剑柄击中他的胸口,仆人便向后踉跄了几步,蹲坐在地上。 旁边的仆人连忙去扶,他们齐齐抬眼看向秋林秋风,直着身子昂着头,指着秋风秋林,像是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你们是什么人?” ------------ 第80章 你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秋林抬手拍了一下秋风的胸膛:“交给你了哥。” 秋风抬手握住那个人的手指,用力掰,掰的他的身子都忍不住弓了起来,疼的脸色都扭曲了,连声嗷嗷。 旁边有人来帮忙,被秋风一脚一个,全踹翻了。 等他解决了以后,秋林也安顿好了铺子的老板。 两个人将那三个恶仆都给捆了起来,回到了马车跟前的时候,那几个仆人还在叫嚣:“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抓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秋林看他们太聒噪,右手一拨,长剑出鞘的声音异常清晰,吓得那几个仆人警惕的看过去,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干什么?” 秋林似笑非笑的:“我这剑削铁如泥,不知道割起来你们的舌头是什么样。” 那几个人立刻就闭上嘴了,不敢吭声,就怕自己的舌头成了一条条的。 车内传来宁怀昭的声音:“将人拴在马车后面。” “秋林,去查查,程家家仆除了这一桩,还作了什么恶。” “是,主子。” 秋风秋林把三个人紧紧的拴在了马车后面,秋风坐在了马车前面,驾车朝着程府而去,秋林则是去做宁怀昭交代的事情。 后面的人跟着马车跑,狼狈的很,甚至有的一步跟不上,就被马车拖着跑,路上尘土飞扬,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马车一路来到了程府,门房远远的看见晋王府的车驾,吓得连忙回转身子去禀报去了。 听说宁怀昭来访,程济远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但是肯定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他现在可是有监察百官之职。 程济远带着一家老小在门口恭迎,看见宁怀昭下车,连忙上前紧走了几步,朝着他拱手:“晋王大驾,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宁怀昭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的罪过可比这桩大。” 说完以后,他径自朝着府内走去,程济远看的一脸懵。 旁边站着的是程济远的夫人——程梁氏。 她凑近程济远,忍不住低声问道:“老爷,这……这是怎么了?” 程济远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她:“别说话。” 这一转头不要紧,看见了秋风押着三个仆人,那三个仆人被麻绳系着手腕,拴在了同一根绳子上,像是串成了串一样。 程济远疑惑的伸手指着他们道:“这是?” 那三个仆人这会儿也不敢嚣张了,怂的像是三只鹌鹑,连头都不敢抬。 秋风冷眼看他,根本就不屑搭理他,直接押着三个人就进去了。 说完以后,他就带着人进去了。 程济远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三个仆人原来是程府的。 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脸的懊悔,也有些咬牙切齿,反应过来以后,他连忙跟了进去。 程梁氏待在外面,明白过来的时候,慌得面色都变了,眼神无主,四处漂移。 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呼吸,程梁氏抚着自己的胸口:“不慌不慌,没事的,没事的。” 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她才走进去。 宁怀昭没进前厅,就坐在了院子里。 程济远连忙上前,手足无措,诚惶诚恐:“王爷,您快屋里请。” “来人,来人,快泡茶。” 宁怀昭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他,声音虽轻慢,却无形之间就带了压迫。 “程大人的门槛,本王可不敢踏。” “王爷,您这是折煞下官了。” 程济远的身体都弯成了九十度,里面带着的不只是恭敬,还有畏惧。 看见这一幕,程梁氏连忙低下头,快步走过去,跪在了程济远的旁边。 宁怀昭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头,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湖蓝色的眼睛里都是锐利。 程梁氏吓得心口跟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心里直犯嘀咕。 难怪别人都说这晋王是妖孽转世,果然是吓人的很啊。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程济远,程济远吓得根本就不敢抬头,她也连忙低头装鸵鸟,头顶上传来宁怀昭的声音。 “折煞?本王看,程尚书是谦虚了,你的家仆欺辱百姓,吃饭不给银钱,还要强抢民女,这种事本王都不敢做。” “程尚书的家仆都敢如此,这不由得让本王思索,程尚书还不得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嗯?” 说着话,看见程济远想直起身子,他抬腿放在了程济远的肩膀上,刻意用了力气。 程济远自然是比不过他的力气的,身子被压的又往下弯了一截。 他顺势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的:“下官有罪,下官身为家主,却不知道自己的仆人犯下此种恶行,下官一定从严惩处,约束整个程府,往后绝不敢再让他们犯下这么大的错。” 那几个家仆早在看见宁怀昭的那一刻,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听见程济远这么说,他们连忙磕头求饶:“王爷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造次了,往后不敢了。” 程济远看了一眼他们,高声喊道:“来人,把这三个恶仆拉下去,打他们三十杖,赶出尚书府!” 看见旁边的人凑上前来,秋风秋林伸手挡住了他们的来路。 宁怀昭的眼尾虚虚一扫:“程尚书,本王还在这儿,你连事故缘由与百姓伤亡都没有问清楚,还越过本王发号施令,你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说着话,宁怀昭站起身,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话音加重,他一脚踹上了程济远的肩膀。 程济远直接向后倒过去,翻了个趔趄,四脚朝天,像是不倒翁一样。 看见这一幕,程梁氏吓得尖叫,在地上快速的跪行过去,把程济远扶起来,语调着急:“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猛的被踹了一脚,程济远的肩膀都火辣辣的疼,但是还是得拖着笨重的身子爬起来,重新跪在了宁怀昭面前:“王爷恕罪,都是老臣处理不当,全凭王爷吩咐。” 宁怀昭的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程梁氏这一着急,抬头看向宁怀昭,声音高亢。 ------------ 第81章 她们蠢笨的刚刚好 “就算你是晋王也不能胡来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们程府的家仆?说不定他们是胡乱攀咬,是别人陷害我们老爷的呢。” 话音刚落,程济远就看向她,呵斥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他总算是知道他那个小女儿为什么这么蠢笨了,感情都是因为这个无知妇人。 “王爷,贱内无知冲撞,还请王爷恕罪。” “口口声声让本王恕罪,程尚书,你知不知道你这桩桩件件,可都够去大理寺走一圈了?” 在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中,程济远越来越绷不住,头上的冷汗一点点渗出来,连后背的衣服都洇湿了。 “王爷,老臣确实不知道家仆竟然嚣张至此,往后一定严加管束。” “严加管束就够了?你可知道那饼铺的老板丢了命?” “什么?” 程济远猛的抬头,吓得面无血色。 有人命官司,宁怀昭真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的话,他难辞其咎。 “王爷,都是下官的错,下官一定厚葬那饼铺的老板,好好安抚他的家人。” 宁怀昭讽刺的勾唇,不过是想花点银子压下来这件事情罢了,可他不会给程济远这个机会的。 “这恐怕远远不够。” 宁怀昭说着,秋林便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三四个人,都是普通老百姓的装扮,有男人,有女人。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程府的家仆横行乡里,作恶多端,起初还有所收敛,但是程尚书不加管束,下属官员也不敢妄动。” 百姓们看见这有个官大的,连忙上前几步,跪在了地上,朝着他喊冤。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你为我们做主啊。” “都是他们,他们程家的恶仆害了我女儿。” “他们让我们家妻离子散,我儿子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还有我的腿,青天大老爷您看看,我的腿,都是被他们打断的,我现在成了废人,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一声声的血泪控诉,让程济远背后的冷汗越来越多。 程梁氏在旁边跪着,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站起身,指着来申冤的那些百姓骂道:“你们这些短命的,安安分分的日子不过,居然来诬陷我家老爷,我们堂堂尚书府的门槛也是你们配踏的吗?” “若是我们老爷出了事,你们这几条贱命都不够赔的。” 程济远闭了闭眼睛,压低的声音里全部都是怒气与失望:“别说了,跪下!” “我不跪,我不跪。” 程梁氏就像是那些撒泼的泼妇一样,不顾半点仪态,猛然坐在了地上哭闹。 “就算是王爷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哎呦,我们程家真的好冤啊,都被这些刁民给冤枉,还有人不给我们主持公道。” 旁边的百姓听见程梁氏的叫嚣,自然不干。 “你……你们的命是命,我们就不是命吗?” “就是,你们程家作这么大的孽,你们不得好死!” “你说谁呢?说谁不得好死,我们老爷可是尚书,女儿是贵妃,你这么说是要被杀头的!” 吵闹声,叫骂声,乱成了一团。 看见这一幕,宁怀昭的眼里落入嘲讽,看了一眼程济远,这个老不死的这么精明,定然不会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看他震惊的模样也不像是知情。 不过,跟这个程梁氏有没有关系可就说不准了,若是她做的,程济远也难辞其咎。 宁怀昭不由得想起来迟挽月说的话,眼里褪去了几分清冷,带上了一丝暖意。 还真让小姑娘说对了,程家可真是蠢笨一窝,程济远再精明也抵不住自己的枕边人和小女儿蠢笨至此。 她们蠢笨的,刚刚好。 宁怀昭喝了一口茶水,茶杯杯沿盖住了扬起来的唇角。 程济远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在了程梁氏的脸上,声音沉沉的,压抑着沉怒:“闭嘴!” 程梁氏本来半直起来的身子直接被打趴在了地上,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济远,眼里都是震惊,带了几分害怕:“老……老爷……” 程济远怒的脸色都是红的,整个人身形不稳,甚至晃动了几下。 看着这一幕,宁怀昭嗤笑了一声,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不急不缓,意有所指。 “程尚书连家宅都管不好,如何管理偌大的兵部?” 程济远心里一个咯噔。 宁怀昭这分明就是敲打他,前几天被封了铺子还不够,如今这家仆作恶的事情又让他给撞了个正着。 偏偏这个无知蠢妇不知分寸,居然当着宁怀昭的面又吵又闹,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果然,宁怀昭的目光落在了程梁氏身上。 “程尚书,辱骂朝廷官员,轻则杖刑,重则入狱。” 闻言,程济远直接软了腿,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宁怀昭给打断了。 “本王今日已经听够了恕罪这两个字,秋风秋林,将程夫人拉下去,杖责二十!” “是。” 程梁氏吓得面无血色,看旁边的人来拉她,她手舞足蹈的推开他们,高声嚷叫着。 “走开,我看你们谁敢拉我,我……我女儿可是贵妃……” “晋王,晋王他也不能滥用私刑,宁怀昭,你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程济远求情都来不及,程梁氏就一顿输出猛如虎,把他气的血压都升高了,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宁怀昭眯了眯眼睛,声调铿锵:“死不悔改,还敢仗着皇恩为非作歹,再加十杖!” 程梁氏的嚷嚷根本没什么用,还是被拉下去杖责了。 宁怀昭的目光落在程济远身上,冷冷的勾唇:“把程尚书收押,待本王禀明皇上,三司会审,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多谢青天大老爷啊。” 百姓们拍手称庆,脸上出现了笑容,带着希望。 “秋风,把百姓带下去安置。” “是。” 秋风将他们带了出去。 宁怀昭坐在座位上,姿态懒散,抬手端起来茶杯啜了一口。 他抬眼看向秋林,使了个眼色。 秋林会意,押着程济远出门的时候,故意伸脚绊了一下他。 ------------ 第82章 打死便打死了 程济远本来就六神无主,根本就没注意,被他这么一绊,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恰巧磕在了门槛上,磕的满嘴鲜血,连门牙都掉了半颗,疼的他“哎呦哎呦”的喊。 见状,秋林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连忙弯下身去,装作关怀的开口:“程尚书,您怎么磕成这样?是不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了?” 说着话,他挥了挥手,朝着身边的侍卫吩咐:“还不快把程尚书送进诏狱去,听说那儿的御医妙手回春,去得快了说不定还能安上这半颗门牙,要是耽搁了,你们谁赔得起?” “是。” 两个侍卫连忙拖起来程济远,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走的飞快。 秋林在后面看的笑容满面,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尚书府的院子里也是一片鸡飞狗跳,能听见程梁氏哀嚎的声音,没几下就没了声响。 宁怀昭扬眉,便看见侍卫来报:“王爷,人晕过去了。” “哦,晕过去了。”宁怀昭垂眸,放下手中的杯子,声音轻飘飘的。 “让她歇歇,这三十杖,一下都不能少。” 侍卫有些踌躇,站在原地没动。 宁怀昭抬眼:“怎么了?” “王爷,这官太太都养尊处优的,属下才打了十杖,她就奄奄一息了,若是打死了……” 侍卫的声音有些为难,这责任他可不敢担啊。 宁怀昭轻笑了一声,湖蓝色的眼眸里竖起了一道道的冰墙,声音虽轻,丝丝缕缕却带着狠辣。 “打死便打死了,本王担着。” “是!” 得了保证,侍卫也就放心了,转身就离开了,脚步铿锵有力。 宁怀昭慢悠悠的喝完了茶,看见侍卫过来,抬眼看了过去。 “王爷,三十杖已经打完了,人昏过去了。” “嗯。” 宁怀昭什么指示也没下,就站起身朝着府门外走去。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爷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走呗。” “那那个程夫人……” 旁边的侍卫看了他一眼,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怎么着?你还想给她请御医啊?” 说完以后,他就向府外走去,旁边的侍卫也连忙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程家姐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种变故,她们正忙着验证自己想要证明的事情。 迟挽月对此一无所知。 宁怀昭离开皇宫后,迟挽月也从皇后殿中离开了,陪着太后用过午膳后,又聊了会儿天,等她睡下,才回了偏殿。 回去的时候,便瞧见云雀站在桌子旁边吃饭。 迟挽月连忙走过去:“怎么这时候才用膳?” 云雀急忙放下筷子,抬手擦了擦嘴巴,笑道:“方才觉得饭菜有些热,就想等会儿再吃。” “你去趴在床上,我喂你吃。” 云雀惊的连忙摆手:“郡主,这可使不得,再说了,奴婢趴着吃,还不如站着吃呢。” 迟挽月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行,你就站着吃吧。” 云雀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吃起了饭食,被迟挽月盯着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郡主,你吃了吗?” 迟挽月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在,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吃了,有些撑,我去消消食。” 云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见迟挽月走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迟挽月在宫里闲庭信步似的游走,脑子里一直在想该如何设局,才能让贵妃她们吃个闷亏。 迟挽月的表情带了几分忧思,不知不觉站在了荷花池边上,看着里面的荷花发呆。 正巧这时候,耳边传来了程灵淑的声音,虽然柔媚,却总让人觉得里面夹杂了太多的心思。 “小郡主站在这儿发呆做什么?”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程灵淑还是抱着她那只白猫,走在旁边的是程婉。 她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能干什么?想来是害了相思,想宫外的野男人呢吧。” 啧,这好好的话从程婉嘴里说出来,总能加上一些不伦不类的东西。 迟挽月扫了她一眼,堆满了假笑:“程小姐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 程婉面露嫌弃,语调不悦,咋咋呼呼的:“谁是那种腌臜东西,迟挽月,你别指桑骂槐的。” “哎呀,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站在这儿挡你路了还是碍着你眼了?你跟我说。” 还没等程婉再开口,迟挽月就抬脚朝着她走过来,脸上笑眯眯,心里mmp。 “要是挡着你路了,我就把你腿锯了扔过去,要是碍着你眼了,那我就把你的眼睛剜了。” 迟挽月不受她的,一句比一句狠,怼的程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憋的脸都红了。 看她这模样,迟挽月的唇角带了一抹冷意和嘲讽。 程婉每次都从她这里讨不到半点好,偏偏每次都不长记性,仿佛不招惹她,自己就不能活了似的。 “迟挽月你欺人太甚!” 程婉气的眼圈都红了,看向旁边的程灵淑,跺了跺脚,一副娇纵蛮横的模样。 “姐姐,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迟挽月撇了撇嘴,嘟囔道:“可真挺像狗仗人势的。” 程灵淑看向迟挽月,眼里神色锋锐如刀,但是脸上却始终带着一层温婉的假面。 “小郡主,虽然说是婉儿不对,可你有些话说的太过了。” 程婉像是有了靠山似的,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桀骜的看着迟挽月,一副“你惨了”的模样。 迟挽月白了她一眼,看向程灵淑,也和她一样,笑的甜软,声音也软糯糯的。 “娘娘,若是觉得话难听,那就别让她张嘴不就好了?” “她言辞污秽,句句瞧不起我,哪有让我忍气吞声的道理啊?娘娘您说是不是?” 程灵淑差点掰折了护甲,咬碎了一口银牙。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只能装作大度,毕竟,皇上眼里的她贤良淑德。 “迟挽月你居然敢……” “闭嘴!” 话还没说完,程婉就被程灵淑给甩了一巴掌,那点被迟挽月气出来没处撒的闷气全部都撒在了程婉身上。 ------------ 第83章 动心思的可都是人 程婉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红印子,若隐若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眼里噙着泪水,委屈的看向程灵淑:“姐姐……” “学的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如此不懂礼数,不知进退,非要逞口舌之快!” 程婉眼泪汪汪的,垂下眼睛,低声应下:“是。” 程婉蠢,听不明白,不代表迟挽月也没听明白,程灵淑这是借着教训妹妹的名号说她呢。 但是程灵淑不点名,她就装作不知道。 迟挽月扯了扯唇角,一脸的假笑:“娘娘说的是,这宫里的景这么好看,有这个时间,应该多赏赏景,拿来斗嘴简直是暴殄天物。” 程灵淑笑了笑,敛起自己的情绪,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手指梳理着自己怀中的猫毛:“这宫里啊,用的都是天下最好的东西,外面自然是比不了的。” 她说着话,转头看向迟挽月,可是目光里却缠绕了几分狠辣。 “娘娘说的是,那您好好赏着,小女去看看太后。” 迟挽月确实是懒得和这种人周旋,玩心眼已经很累了,居然还要和她在一起假笑。 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去睡个觉。 迟挽月转身准备离开,程灵淑手中的白猫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嘶哑,压着声音,带着凶恶,好像是受了惊一般。 紧接着,白猫便快速的窜了出去,像是离弦的箭一样,是冲着迟挽月去的。 迟挽月脸上闪过凛冽,快速的侧身躲了过去,自己背后却不知道被谁给推了一把,用了力气,存心的那种。 紧接着,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掉入了荷花池里。 荷花池不算浅,但是,如果放在以前的迟挽月身上,这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可是,前世的裴彦得了权势后,对她便不屑一顾了。 迟挽月知晓他真正的目的以后,本想去给自己的父兄报信,却被裴彦抓了个正着。 由此,裴彦抓着她的头发不停的把她浸入水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从那次之后,她泅水的本领好像消失了,只要接触水,那种窒息感和噩梦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水一样全都涌现出来,就好比现在。 迟挽月的脑子有些混沌,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她不想死,双手不停地伸出水面呼救:“救命……救命……” 有宫女太监看见了,碍于程灵淑她们在场不敢上去施救。 程婉看见迟挽月难得的失去了那一身冷静和利爪,变得这么狼狈,她自然是乐得看热闹的。 抬手拦住旁边想上前的如琢,脸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等会儿再去救。” 可程灵淑却不如她的意,看向在水里沉浮的迟挽月,连忙开口道:“还不把人给救上来。” “是。” 如琢连忙冲着旁边呼救。 看她们都要救人,身边经过的宫女太监没了顾忌,都围了过来。 太监们接二连三的跳下去,其中还有一名身穿铠甲的侍卫。 程婉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拉了一把程灵淑的衣袖,低声开口:“姐,还救她干什么呀?既然她不会泅水,那就……” “闭嘴!” 还没等她说完,程灵淑便开口叫停了,带着厉色。 程婉一下子被吓住了,愣在原地。 “你真以为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怎么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到现在还想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程灵淑看了一眼四周涌过来的宫女太监,压低了声音教训她。 迟挽月若是死了,威远侯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皇上迫于压力,一定会查。 而她们姐妹在场,必然逃脱不了调查,到时候若是查出来别的东西,别说她所图谋的皇后之位了,恐怕连程家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就算,迟挽月要死,也必然是死在别人手里,跟她们决然不会扯上半点关系。 程婉当然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被程灵淑给吓住了,也没敢再说话。 那名身穿铠甲的守卫将迟挽月从水里救上来以后,让她坐在地上,拍了几下她的背。 迟挽月呛的水少,被他拍了几下,就都咳了出来。 “小郡主。” 迟挽月的耳边落入一道陌生的男声,意识慢慢的清明,眼前也从模糊变的清晰起来。 面前的人穿了一身的铠甲,面庞方正,眉宇间带着英气,脸上和铠甲上都在往下滴水,形成一弯弯的水流。 看见她醒过来,侍卫松了一口气,随后扶着迟挽月站了起来。 还没等迟挽月说话,旁边的程灵淑就凑了上来,伸手拉住迟挽月的手,一脸的关怀:“小郡主,没事吧?你瞧瞧,这都是本宫那只白猫惹的祸,你说你若是出了事,本宫可怎么向侯爷他们交代啊?” 迟挽月看着她假惺惺的笑便觉得恶心,把手抽了出来,笑道:“娘娘,您也别怪那只白猫,畜生懂什么?动心思的可都是人啊。” 程灵淑脸上的笑一僵,而后站直身子,笑意盈盈的,眼里却像是藏着刀子:“小郡主这话,本宫怎么听不懂呢?” 迟挽月的脸上笑意更浓,眼睛里却像是铺了一层冬日冰雪。 “娘娘莫要放在心上,我瞎说的。” “姐,你看,我就说吧,像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就算你把她救上来,她也不会感激你的。” 她以迟挽月救命恩人的模样自居,像是施舍一样,看的迟挽月满心的厌恶。 程婉非要这么找她的不痛快。 好啊,那她今天就让程婉好好痛快痛快! 她的眼里渐渐的浮上层层狠戾,让人心惊。 程婉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努力的壮着胆子和迟挽月叫嚣。 “迟挽月,你,你想干什么?姐,你看迟挽月……” 话还没说完,迟挽月突然一脸的惊恐,一直盯着程婉,瞳孔放大,一副被什么摄取了心魂的模样,嘴里也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咒语,夹杂着几声凄厉的:“鬼,有鬼……血淋淋的,头都断了……” 程婉吓得像后面看去,程灵淑害得人多了,更是心虚,也不由得猛的转头看向身后。 ------------ 第84章 怎么吓人怎么说 迟挽月就瞅准这个空挡,眸中精光一闪,快步上前,伸手扯了程婉的头发,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胳膊,朝着池塘而去。 程婉被扯得头皮都疼,感觉头发都要被连根拔起了,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你干什么?迟挽月,你干什么?放开我!” 程灵淑反应过来后,连脸上竭力维持的笑容都不见了,连忙看向旁边的宫女:“愣着干什么?还不拉开!” “是。”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下,连忙上前去抓迟挽月他们。 可不知怎么的,迟挽月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却是每一次都恰好躲开了所有人的碰触。 宫女太监们撞作了一团,狼狈的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 “一群没用的东西!” 程灵淑看见这些人都不中用,自己便上前去,妄想拉开迟挽月她们。 看见她的身影,迟挽月冷冷的勾了勾唇,就这么送上门来,可真是大好机会。 看见程灵淑伸手来拉她们,她猛的把程婉给按进了水里。 一低头的功夫,程灵淑扑了个空,竟然直直的朝着水里面趴过去。 身后赶过来的如琢看见这一幕,连忙伸手去抓她,堪堪抓住她的袍角。 两股相反的力量冲撞,结果只能是作用力更大。 如琢撕扯了程灵淑的衣服,程灵淑也因为力的作用,向河里扑下去的更快更重了。 “娘娘,快,快下去救娘娘。” 迟挽月按着程婉的脖颈往水里去,程婉的双手扑腾在水面上,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救命”的字眼,却又被水淹没。 程婉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胸腔中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自己仿佛已经在濒死边缘。 旁边有人来拉迟挽月,她转头看过去,神色游离,真像是被人夺了心神,吓得那个太监愣了一下。 “她身上有鬼,有鬼,你若是阻止,他就去找你了。” 她的声音都跟着轻慢,听的太监毛骨悚然,连忙游去了一旁。 迟挽月松手,程婉猛然从水中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都是漆黑的,那种死神来临的感觉,她想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迟挽月的唇角勾起一个冷笑,眼睛里的凉意像是冰冻三尺的寒,她再次按着程婉的脖颈,将她按进水里去。 那种感觉再次袭来。 这回,来水里救人的人多了许多,有些守卫来拉迟挽月,她顺势松开了手。 程灵淑在沉浮之中也被及时救了上来,只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仪态全然不在,满身狼狈,到了殿中就请了御医。 迟挽月也回了自己殿中,云雀看见她全身都湿漉漉的,连忙上前去看:“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出门就遇见了程灵淑她们,实在是晦气。” 迟挽月一边换衣服,一边开口。 云雀一听就急了,瘸着腿朝着迟挽月走过去,伸手给她拉着衣服。 “这些人怎么天天那么多坏心眼啊?” 迟挽月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挺坏心眼的,估计一肚子都是坏水,所以看起来面相不太行。” “不过,她们算计我,我也不是吃素的,刚才把她们都扔进水里洗了个澡。” 云雀的手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声音都有些迟疑:“把……程贵妃也扔进去了?” 迟挽月想了想:“准确的说是把程婉给扔进去了,还差点淹死她,程灵淑一着急,没留神,就掉进来了。” 云雀看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尾音拖长了几分:“郡主,在宫外,你欺负也就欺负了,但是这是在宫里啊,事涉贵妃,皇上要是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迟挽月系好衣带,抬头看向她,笑道:“那怎么了?她们还把我给推下去了呢,我当时装的挺像的,装的看见鬼了。” 说着说着,迟挽月忽然顿了顿,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还别说,我真要是在皇上面前看见鬼了,他会不会觉得晦气,让我出宫呢?” 而且,这么一来,说不定还对她和阿昭的婚事有所裨益。 这么一想,迟挽月高兴起来,拍了拍云雀的肩膀道:“云雀,交给你个任务。” 云雀看见她这个表情,就有些害怕,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什么任务啊?” “你就躺在这殿里休息,不用出门,只要有人来伺候啊,你就说我看见鬼了,神神叨叨的,把你吓得魂都快没了,反正怎么吓人怎么说,明白了吗?” 云雀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是,郡主都是对的。 “是,奴婢知道了。”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外殿倒了些茶水,看了一眼殿外。 现在就等着宁昀身边来人了。 果然,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宁昀耳中,不多时,就已经有人来请迟挽月,让她去程灵淑的长晖宫。 听见传召,云雀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迟挽月。 迟挽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小太监去了长晖宫。 殿中。 程灵淑躺在床上,有些虚弱,正在喝汤药,程婉也是受了不少惊吓,脸色发白,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宁昀就在旁边看着,在场的还有迟嫣。 迟挽月才刚踏进殿内,就听见了程灵淑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丝丝缕缕都带着刻意的示弱。 “姐姐,今日是妾身的白猫惊吓了小郡主,妾身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小郡主实在不应该把我们推进水里去啊,这若是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 迟嫣知道迟挽月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也知道程家姐妹二人一直都心怀鬼胎。 但是宁昀在场,而且现在受惊吓的还是程灵淑她们,她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便只能打太极。 “妹妹,你且安心养着,等会儿她来了,本宫仔细问问,若她真的如此顽劣,本宫日后定然好好管教。”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怀疑妹妹说谎不成?”说着话,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宁昀,泫然欲泣:“皇上,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您看看妾身的妹妹,吓得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呢。” ------------ 第85章 以退为进 “爱妃放心,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着话,宁昀看向殿外,声音拔高:“迟挽月呢?还没来?” 前面的小太监走进去,弓着身子低声禀报:“皇上,小郡主到了。” 宁昀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声音压重,带着怒意:“让她滚进来!” 迟挽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脚走进去,一进去就跪在了宁昀面前,低着头,声音也很低,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 “皇上,臣女有罪。” 宁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说,怎么有罪了?” “臣女不应该这么冲动,身为将门之女,一点也沉不住气,不能在看见鬼之后,就惊慌失措的,甚至还告诉了贵妃娘娘,让她们受了惊吓……” “等等。”宁昀越听越不对劲,抬手阻止了迟挽月后面的话。 迟挽月顿住了,抬头看向宁昀,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宁昀都被气乐了。 “朕怎么觉得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脱?” 迟挽月脸上的表情越发无辜了:“没有,皇上,臣女是在认真的忏悔呢,确实是臣女不对。” “但是臣女在看见娘娘背后那只鬼的时候真的吓到了,青面獠牙,黑乎乎的,还张牙舞爪的要对娘娘她们下手。” “皇上,娘娘那只白猫都吓到了,猛的尖叫一声,跟被什么吓到了似的,直接就朝着臣女扑过来了,臣女本来躲开了的,结果有人,哦不,有鬼在臣女背后推了一把,臣女差点掉进荷花池里淹死。” “皇上,您说,这鬼穷凶极恶,都差点害死臣女,若是害死了娘娘,您心里得多难过啊,臣女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肯定不希望皇上这么难过,所以,就只好冒着被治罪的危险把那只鬼赶走了。” 迟挽月说的绘声绘色,以退为进,不仅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了,还把宁昀和侯府的情谊拿出来炫了一波。 而且,她也利用了宁昀的弱点,宁昀这个皇帝,还算勤政爱民,只不过,太相信鬼神邪说,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司命监的一句话就这么对宁怀昭母子。 当然,宁昀也不是傻的,听见迟挽月这么说,他也知道这里头有点猫腻。 两边的人,谁也不能得罪,谁说皇帝好当的来着? 宁昀看了一眼迟挽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迟挽月,你那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 迟挽月看他这样,知道这事差不多就妥了,笑嘻嘻的开口:“皇上,臣女说的都是真的,您不信臣女,还不信娘娘吗?” 她直接把话题抛给了程灵淑。 程灵淑的笑容一僵,磨碎了后槽牙。 虽然她们推迟挽月下水的事情没有证据,可是迟挽月说谎的证据他们也没有,何况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和守卫都看见了。 她若是否认,这事,便没完没了了。 呵,迟家的这个小丫头可真是有些本事,她也着实没想到都被关在宫里了,她还这么胆大妄为。 两个人的脸上虽然都带着笑,可是谁都是背地里磨尖了牙齿想要咬对方一口的。 程灵淑看向宁昀,装的一副温良模样,笑眯眯的开口:“原来是这样,都怪妾身没有问清楚,还以为小郡主说的那鬼是杜撰的。” “娘娘,您若是不害怕,回头,我找个画工好的画师,把那鬼给您画出来,让您瞧瞧如何?” 程灵淑的脸色变了一瞬间,还得强撑着笑脸:“不必了,本宫见不得那种东西。” 说着话,她还伸手去抚额头,看着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迟挽月看着她,不屑的撇了撇唇,可真会装,等哪天有机会,看我不撕毁你的假面! 宁昀指着迟挽月,在空中点了几下,呵斥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迟挽月乖巧的应下,看向旁边的迟嫣,悄悄地做了个鬼脸。 宁昀握着程灵淑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她:“爱妃,你好好养着身子,莫要再让朕担忧啊。” 程灵淑也看着他,含情脉脉的。 “皇上。” 迟挽月看着这场面,有点想吐,不由得抬头看向迟嫣。 她似乎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连蹙眉都没有。 迟挽月不由得有些神游天外,姐姐到底是死心了,还是根本就不曾喜欢过皇上? 正这么想着,迟挽月便听见了宁昀的声音,颇具威严。 “迟挽月。” “臣女在。” “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惊吓了贵妃,尤其是贵妃的胞妹,被吓得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 迟挽月内心:那可太好了,反正她长那张嘴也没什么用。 “朕命你前去看望,莫要再做出格的事。” 迟挽月欢欢喜喜的应下:“是是是,皇上您放心,这事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明白,一定好好的去给程小姐道歉,绝不辜负皇上的苦心。” “臣女以后一定痛改前非,谨遵皇上教诲。” 宁昀向来喜欢识时务的人,尤其是识时务,嘴还甜,巧了,迟挽月都占了。 再加上她小时候本就经常陪在太后身边,经常入宫,对宁昀的脾性了如指掌不说,还最会讨他欢心。 她认错态度积极又良好,堵的宁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笑骂道:“朕可真应该找了针线把你的嘴给缝上。” 看他心情好了,迟挽月惯会插科打诨:“臣女这么乖巧,皇上又宅心仁厚,才不舍得。” 宁昀哼笑了一声,眼睛里都是笑意:“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去赔礼道歉?” 这模样,分明是长辈溺爱晚辈罢了,看的旁边的程灵淑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恨呐,自己的那个妹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脑子不行也就算了,还不会讨人欢心。 她这一番设计,竟把自己给伤了个七七八八。 迟挽月应了声,抬眼看向程灵淑,那模样可以用笑里藏刀来形容了。 “娘娘,您好生养着,臣女去看看您的胞妹。” 听见迟挽月这么说,程灵淑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紧张神色。 ------------ 第86章 一颗一颗的拔下来 “不用了,小郡主也落水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迟挽月笑的越发甜美,甜美的程灵淑心里发怵,这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娘娘,这可是皇上下的诏令,臣女不敢不从。” 说完了以后,她也不给程灵淑说话的机会,就朝着宁昀行礼:“那臣女先退下了。” 宁昀挥了挥手。 迟嫣也行了礼,和她一起退下了。 转过头的时候,迟挽月脸上的笑容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阴郁。 宫里的人,没一个可靠的,宁昀看似宠爱她,给够了侯府百年恩宠与荣誉。 可前世,真为了大局的时候,他为了保自己的江山,明知道侯府冤枉,却还是满门抄斩。 程灵淑也是,看着善良温婉,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可她心机颇深。 重生一世回来,她反而觉得程婉这种放在脸上的狠辣比那些口蜜腹剑更可爱些。 只是,程灵淑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似乎很怕她去找程婉,这种害怕应该不是害怕她害程婉。 迟嫣快行了几步,跟上了迟挽月的脚步:“阿宝。” 迟挽月在想事情,第一次没听见,跟在迟嫣身边的红翠又喊了一遍,她才听见。 “姐姐。” 迟嫣跟上来,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看,语调有些着急:“我刚才听你说你也落水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好着呢,姐姐不用担心。” 迟嫣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迟挽月,伸手抚上她的头发:“阿宝,我明日让爹寻个由头,把你接出宫去,这是非之地,你莫要再待着了。” 说着话,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朝着迟挽月走了一步,脸上和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忧愁。 “她们这次没得了便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迟挽月知道她担心自己,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你放心,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我自己找办法出宫。” 迟嫣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连语调都跟着焦急起来。 “阿宝,有什么事能比得上你的性命重要啊?” 迟挽月想了想:“姐姐就当是为了我与阿昭的婚事吧。” 迟嫣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直觉迟挽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好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你看,这么多次我都化险为夷了对不对?” 迟挽月哄着她,但是迟嫣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定,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吧,对于这种危险,总是能感觉到。 只是因为迟挽月不肯与她明说,还转移了话题,她迟疑了几句,便没有再问。 若是知道日后会后悔,她定会在这个时候坚持送迟挽月出宫。 迟挽月带着东西去看望了程婉,说是看望,不过是想去敲打警告一下罢了。 她去的时候,程婉正半倚在床上,旁边的宫女一口一口的喂她喝燕窝。 “程小姐真是好胃口啊,我还以为程小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得要死要活的。” 程婉听见迟挽月的声音便转头看去,看见她正跨过门槛,一脸的春风得意,可半点都不想受罚的模样。 她没想到自己和姐姐受了那么大的罪,迟挽月竟然连一下打手心都没捞着。 看见她,程婉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迟挽月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阴阳怪气的来我面前找晦气。” “呦,这不是以前我说的话吗?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讨人嫌了?” 迟挽月双手背在身后,朝着程婉走过去,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扎眼。 程婉气的够呛,连名贵燕窝也喝不下了,摆了摆手,让宫女下去了。 迟挽月坐在旁边的桌子边上,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倒了杯茶水灌下去,随意的开口:“说吧,今天把我推下水是为了什么?” 她这么开门见山,把程婉给整不会了。 程婉不自在的坐直了身子,眼神四处乱飘,声调扬高,反而有些刻意。 “迟挽月,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把你推下水的?” 迟挽月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嘲讽,说话也是毫不留情。 “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肚子里有多少坏水,我还能不知道?” “这里也没别人,我劝你,坦白告诉我,不然等我查出来,告到皇上那儿,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迟挽月状似无意,不过是给了程婉两个选择罢了。 程婉向来知道她的手段厉害,也知道今日的事情,迟挽月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这么说,就是为了给程婉施加心理压力罢了。 不过,程婉大约也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扛着不说。 “迟挽月,你少诈我,你若是有证据,你便去告诉皇上,我甘愿认罚。” 迟挽月又倒了一杯水,抬脚朝着她走过去,似笑非笑的开口:“不错啊,跟我作对,都把你这聪明劲儿给作出来了。”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小姐向来聪明。” 程婉看见迟挽月一直逼近,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连眼睛都不敢跟她对上几分。 迟挽月啧了一声:“我就喜欢你这副虽然怂,嘴还硬的模样,会让我很好奇,若是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下来,你还会不会这么硬气了。” 迟挽月弯腰凑近她,说的慢条斯理的,脸上的笑容看的程婉尾椎骨发麻,全身像是被人泼了一身冰水似的,骨头缝里都泛着寒。 “迟……迟挽月,你要做什么?我……我告诉你……这可是……可是宫里,你别乱来……” 程婉吓的唇色都有些白了,心里暗骂迟挽月是个疯子,动作却很诚实,不停的向后退。 迟挽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力气,捏的程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跟着疼,牙齿磨着软肉,似乎都嵌进了牙缝里去,疼的她忍不住蹙眉,甚至嘴里有了些许的血腥味。 “看你说的,我能做什么啊,我就是奉诏来看望你的。” 迟挽月的声音越发轻慢,脸上带着笑,可是眼里缠绕的冷漠阴戾让程婉全身都开始发麻。 ------------ 第87章 阿昭也太厉害了 “你……” 迟挽月不想再听她多嘴,趁着她说话张嘴的时候,直接把水杯凑到了她唇边,把水倒了进去。 程婉呛的难受,咳嗽了好几声,让她又想起来了在水里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迟挽月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杯子往她床上一扔,拍了拍手:“晚上不要睡得太香,好好想想今天在水里的那种濒死感,下次学乖一点。” 说完以后,迟挽月就转身离开了,留下程婉自己坐在床上,手扒着床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抬眼看着迟挽月离开的方向,慢慢的捏紧了手指。 夜幕降临,迟挽月趴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眉头紧锁。 程家姐妹在白天的时候推她入水,却不要她的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看程婉的反应,她虽然心虚,但是也应该是心虚推她入水的事情,至于要做什么,她好像并不清楚。 迟挽月有些想不通,眉头越皱越深,蒙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随后把被子掀开,看着帐顶发呆。 不管她们要做什么,肯定没什么好心思。 程灵淑不是想要百年恩宠吗?呵,做梦,这事没完! 这么想着,迟挽月眼里磨入了更多的狠戾。 等等,做梦? 迟挽月的脑袋里灵光一现,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了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的场景几乎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此前就曾有过一次,不仅梦见了宁怀昭过去的事情,连宁怀昭用剑挑了几十人的眼睛,她都梦到了。 迟挽月盘腿坐在床上,手掌撑着头,冥思苦想。 她昨晚梦见被人推下水后还梦见了什么来着? 闭上眼睛,她一点点的回忆自己的梦境。 须臾,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有了。 她就赌一把,看看梦境到底会不会成真。 这么想着,她连忙下床,特地看了看殿外,殿外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人。 将殿门关紧,迟挽月把弯刀藏在了枕头底下,随后才吹灭了烛火,安稳睡下。 夜色渐浓,各宫都已经歇下,静寂的只能听见守卫铠甲碰撞的声音。 因为有所提防,迟挽月始终睡不踏实,所以身边一有动静,她便醒了过来。 快速的抽出手中弯刀,迟挽月的动作快速迅疾,手腕翻转,朝着来人刺过去。 来人的动作更快,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而后锁在了她的胸前。 迟挽月的后背抵住了来人的胸膛,温热的气息像是一张大网一样,将她网入其中。 她几乎来不及反应,身后的人竟开口咬上了她的耳朵,用了力气,疼的她眼里泛泪,竟忍不住从口中崩出了一身呻y。 迟挽月气的浑身发抖,声音也像是冰碴子一样,掷地有声:“放开!” 说着话,她忍不住挣扎,可身后的人仿佛铜墙铁壁,紧紧的制住她,不容她挣脱。 下一刻,薄唇吻在她耳朵上,寸寸吻遍,带着怜惜。 迟挽月微愣,停止了挣扎,试探着喊了一声:“阿昭?” 宁怀昭喉咙里滚出一个单字应下,薄唇落在迟挽月耳后。 那块皮肤薄且敏感,几乎是落下的一瞬间,迟挽月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声音软怯,不由得又喊了一声:“阿昭。” 宁怀昭的眼睛倏然睁开,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的,声音轻慢慵懒,与迟挽月第一次见他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阿宝白日里才刚答应本王会保护好自己,还没过去几个时辰,你就落了水,差点丢了性命,你说,本王该怎么罚你嗯?” 迟挽月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转身去看他,却被宁怀昭制止:“别动。” 声音不紧不慢,分明没有半点力度,却又像是裹挟着千军万马,惹得迟挽月停住了动作,不敢再动弹。 知道宁怀昭生气了,迟挽月格外的乖,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几分,带着女儿家的撒娇模样:“阿昭也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宁怀昭的神色越发不悦,若不是他进宫告诉宁昀程府的罪责,从守卫那里得知今天的事情,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越发不好,声音都跟着带了几分寒凉:“若不是有人告知本王,你就打算瞒着嗯?” 迟挽月咬唇:“才不是,我就是,还没来得及。” 话音刚落,迟挽月的侧脸就被宁怀昭咬了一口,又疼又麻。 迟挽月忍不住撇唇,阿昭怎么喜欢咬人呀? “阿宝,本王是怎么嘱咐你的嗯?你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 听见他的声音越发阴郁,迟挽月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开口安抚:“记得记得,阿昭说让我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告诉你。” “从你落水至本王来宫里,过去了四个时辰,你都没派人来告知本王。” 他真就应该把人锁在自己身边,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让她再也不能忘。 迟挽月嘟唇。 宁怀昭与宁昀如今互相顾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有其中一方让人抓住了短处把柄,那便会先输一子。 她从来不希望自己成为宁怀昭的软肋和拖累,所以这件事,她想自己处理妥当,才没有告诉宁怀昭的。 万一到时候阿昭真的公然与宁昀对抗,不顾昭令把她带出宫,不仅给了宁昀借口,还会让文武百官有了弹劾他的由头。 迟挽月的声音软乎乎的,像个棉花团子一样,带着几分委屈:“阿昭深更半夜来宫里,是兴师问罪来的吗?” 宁怀昭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了下去,有些闷:“不是。” 宁怀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胸口又闷又疼,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想来瞧瞧她,瞧瞧小姑娘有没有受凉,有没有不舒服。 看见她好好的睡在床上,纷乱的思绪才终于安定下来。 他来,是来关心她的,是来让自己安定的。 迟挽月的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得逞。 “那阿昭是来做什么的?” 宁怀昭抿着唇不说话。 ------------ 第88章 罚 “那阿昭是来做什么的?” 宁怀昭抿着唇不说话。 迟挽月知道让他总是吐露爱语着实是为难他了,便小幅度的动了动胳膊,声音可怜巴巴的和他撒娇。 “阿昭,胳膊疼。” 宁怀昭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不让迟挽月转身就是怕自己看见那张小脸便心软,尤其是那双盈盈一笑的眼睛,一瞧,他便狠不下心了。 “迟挽月,你莫要与本王卖乖,今日之事,本王必要罚你。” 说着话,他抬手抽了迟挽月束里衣的腰带,而后蒙住了迟挽月的眼睛。 袖子一挥,殿内的烛火便亮了起来。 迟挽月的眼睛被一块白布蒙上,正是慌乱的时候,眼前却隐约出现了几分光影。 没了宁怀昭的桎梏,迟挽月抬手想要摘下蒙眼睛的白布,手却落入了温热的掌中。 宁怀昭看着她,因为没了腰带的束缚,里衣松散。 那朵海棠花开的正艳,落入了他的眼里,一点点的拨动着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摇摇欲坠。 迟挽月看不见宁怀昭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哪个方位,忍不住伸手去摸索宁怀昭的胳膊,语调里带了几分怯意:“阿昭,我看不见。” 宁怀昭伸手拢住她的里衣,把人揽入怀里,低头看过去,声音哑了几分,带着情动。 “阿宝今日落水,可有受凉?” 迟挽月摇了摇头,仰着小脸看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绸布,只是看得清楚宁怀昭的脸部轮廓,却瞧不见他的五官和神情,却还是满心欢喜。 “我没事,我的身体可好了,阿昭莫要担忧。” “莫要担忧?” 宁怀昭尾调上扬,一字一顿的出口。 迟挽月的心也跟着他的语调一跳一跳的,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便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 宁怀昭低头,他的气息骤然逼近,惹得迟挽月的呼吸都跟着慢了几拍。 “本王怎么听说小郡主险些丢了性命?” 迟挽月心里一个咯噔,她怎么忘了宫里还有阿昭的眼线呢? 她可真是瞒也瞒不住,捂也捂不严实。 “原来阿昭是担心我呀。” 这般说着,她抬头想去亲宁怀昭,却因为被蒙着眼睛,没亲对地方,竟然落在了宁怀昭的下巴处。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宁怀昭眼里的气似乎被这无厘头的事情给消去了几分,染上了笑意。 迟挽月的小脸都憋红了,尴尬的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她忍不住去勾宁怀昭的小手指,软绵绵的,像是乖巧的小猫一样。 “阿昭,我什么也瞧不见,能不能不蒙眼睛啊?” 看也看不见,也不知道宁怀昭的表情,她心里有些慌。 “不能。” 宁怀昭低头,衔上她的唇,声音很低,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样:“说了要罚你,今日必要让你长长记性。” 殿内灯火明灭,两人重叠的影子打在墙面上,如同一对交颈鸳鸯。 第二日清晨,迟挽月缓缓醒过来,意识有些模糊,脑海里涌入宁怀昭的脸,她猛然清醒了,连忙抬头去看。 殿内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宁怀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室内的烛火已经烧了一大半,蜡泪堆砌,包裹着剩余的蜡烛。 眨了眨眼睛,迟挽月觉得自己草率了,早知道宁怀昭来无影去无踪的,她还约在什么宫外啊? 也不对,宫里守卫森严,若是天天来,还是有风险的。 迟挽月自顾自的点头,昨晚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回笼,她连忙向上拉了拉袖子,嫩如葱白的手臂上留下了点点红痕。 吓得她的困意跑的一干二净,连忙坐起身子,扯开了里衣,果然,也都是红痕。 白皙水嫩的肌肤上点点红痕,就像是白雪中盛开的红梅,分外惹眼。 迟挽月的脸上漫上了一层嫣红,连耳垂都跟着红了,她羞的一下子扑在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发出一声呜咽。 昨夜的事情一点点的在脑子里变得清明,凌迟着她仅存的那一点羞耻心。 当时,她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瞧不见,感官倒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宁怀昭一寸一寸的亲,缠绵缱绻,她意识混沌,只觉得羞耻又……舒服。 可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罚法啊。 虽然尚无夫妻之实,可该看的该做的,一点都没少。 迟挽月的脑袋埋得更深,腿在床上蹬了蹬。 此时,云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迟挽月连忙抬起头,看见云雀一瘸一拐的端着铜盆走进来,连忙下了床。 “云雀,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还没好呢。” 云雀把铜盆放下,转身看向迟挽月:“郡主,天天躺在床上,奴婢觉得自己都快废了,哪儿都不舒服,还不如干点活,忙起来就不胡思乱想了。” “而且,那些太医给奴婢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奴婢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 打了板子,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 知道云雀在安慰自己,迟挽月也没有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开口:“那你注意些,不要太累了。” “是。” 云雀把帕子拧干,抬手递给迟挽月,她擦了擦手和脸,仰头的时候,露出了锁骨处的红痕。 云雀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你的脖子怎么了?” 迟挽月反射性的伸手捂住,目光闪烁,连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没事,应该是虫子叮了。” “那奴婢去太医署拿些药膏抹一抹。” 看着云雀转身就要离开,迟挽月连忙伸手拉住她:“不用。” 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云雀也察觉出来不对劲了,狐疑的看着她。 迟挽月被看的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云雀,你快给我梳妆,我去御膳房还有事呢。” 云雀也知道太后的事情不能怠慢,被她这么转移话题,点了点头。 给迟挽月梳妆的时候,云雀看着镜子里的她,忍不住抱怨:“往前,您在侯府,那都是被捧着的,来了宫里以后,天天陪着聊天不说,御膳房都快成第二个家了。” ------------ 第89章 白玉糕 听见云雀为她打抱不平,迟挽月从镜子里抬眼看向她:“虽然留在宫里不是我自愿的,但是照顾太后,和她聊天,给她做点心都是自愿的,太后对我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雀想了想,点头:“那倒是。” 宁昀的子息薄弱,皇子本就不多,去掉年幼夭折的、莫名死去的,留下的皇子只有八九个,至于公主,就这么一颗独苗苗。 可是那位公主从小就被送去了紫云山,几乎没回来过,对长京也没什么留恋,反而醉心于江湖,喜欢惩恶扬善。 这么一来,经常进宫的迟挽月就成了太后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跟亲孙女没什么两样。 想着太后的模样,迟挽月叹了口气:“太后现在整日里浑浑噩噩,我也挺担心的,我也愿意多陪她说说话,就是这么着被人背后插刀子,给我关在宫里,我有点不乐意。” “是啊,奴婢都觉得憋屈呢,更别说,郡主您了。” 云雀在梳妆匣里挑了一支簪子给迟挽月戴上。 “不过奴婢相信郡主,肯定能找到法子出去。” 迟挽月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拖长了声音:“知我者,云雀也。” “郡主,您可别这么说,这若是让王爷听见了,还不得给奴婢扔去山沟沟里啊?” 云雀的脸上带着笑意,语气里都是戏谑。 说到宁怀昭,迟挽月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起昨夜的事情,连带着脖子都红了,难得没有说别的什么,像是逃避一样,朝着外面走去:“走了走了,去做点心。” 云雀看她跑的那么快,忍不住笑了。 迟挽月做了一些点心,给太后送了过去。 其中有一盘,她留了下来。 云雀还以为她是给自己吃的,伸手就要去拿,被迟挽月阻止了。 “哎哎哎,现在不能吃。” 迟挽月把盘子给拿开。 云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听见不能吃,苦了一张小脸。 “郡主,您方才做的时候,奴婢都快馋死了,还以为您这盘是特地留给奴婢的。” 看着她的模样,迟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不是不让你吃,是等会儿再吃。” 云雀看迟挽月端着盘子走去内殿,抬手挠了挠头,心里忍不住嘀咕。 早点吃跟晚点吃有什么区别啊? 不是早晚都要进她的肚子里吗? 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迟挽月脸上的笑慢慢的敛了起来。 就看今日了。 呼出一口气,迟挽月才抬脚走了出去。 她照例去太后殿中陪着她聊天,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始终记挂着自己的梦境。 太后看她心神不宁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了?陪哀家聊天累了?” 迟挽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累?怎么会累呢?民间有句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陪着您,开心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迟挽月的头枕在了太后的肩膀上。 太后被哄的开心,眼尾的笑意不停的溢出来,伸手摸上她的脸颊:“你啊,打小就陪在哀家身边,也最会哄哀家开心,有你陪着,哀家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是,哀家没有多少日子喽。” “太后,您有上天护佑能活好久好久呢。” 虽然知道是哄她开心的,但是太后还是笑的乐开了花。 “你这个小丫头啊。” “阿宝,你当真喜欢那个晋王?” 听见太后这么问,迟挽月有些惊讶。 那天宴会的时候,太后浑浑噩噩的,她还以为她都没听进去几句话,没成想,还把这件事情给记在心上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喜欢。” 太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迟挽月心里更疑惑了。 “太后怎么不劝我?” 当初知道她喜欢晋王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来劝她。 太后抬眼看向门外的天空,声音有些绵长:“活到这把岁数了,哀家有什么看不开的,若晋王真是个妖孽,青州岂不是早就覆灭了?” “哀家看那个晋王对你也有心,若是能在一起,想来也是一段良缘。” 迟挽月没想到太后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垂下眼睛,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宁昀当了半辈子的皇帝,又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只不过是想利用阿昭罢了。 抬起头,迟挽月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太后睡着了。 清浅的叹了口气,迟挽月拿来薄毯给她盖上,便抬脚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殿中的时候,迟挽月看见那些婢女鱼贯而入,正在摆放午膳。 看见她回来,云雀连忙迎了上去:“郡主,你回来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净手后,目光瞟向了桌子上,其中,一盘糕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云雀也看见了,连忙指着那盘糕点:“郡主……” 迟挽月把她的手指握在手中,将她拉了过来:“云雀,方才我的衣服弄脏了,你随我来,替我更衣。” “是。” 云雀机灵,看见迟挽月如此,知道肯定是有事情要交代,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进了内殿,迟挽月看了一眼外殿忙碌的人影,看了一眼云雀,使了个眼色。 她点了点头,去拿了一身衣裳,故意提高了声音:“郡主,这身粉色罗衫是你最喜欢的,要不咱们今儿就穿这套?” “好。” 趁着云雀给自己换衣服的时候,迟挽月微微低头跟她说了一句:“一会儿出去,你吸引她们的注意力,我将桌子上那盘白玉糕换了。” 云雀这才想起来迟挽月早晨做点心的时候,放起来了一盘白玉糕,连忙应下。 两个人换好衣服后,云雀走在前面,迟挽月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自己藏起来的那个盘子。 云雀看见那些宫女都在准备午膳,刚好有一个人是背对着她的,她装作摔了一下,直直的推在了那个宫女身上。 两个人一起摔倒了,其他几个宫女连忙去扶。 手忙脚乱。 迟挽月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桌子上的白玉糕给换了。 她若无其事的看向旁边的云雀,装模作样的呵斥:“怎么毛毛躁躁的?” 云雀也配合着她。 “是奴婢不小心,往后一定谨慎。” ------------ 第90章 谋划 “是奴婢不小心,往后一定谨慎。” 迟挽月看向其他几个宫女:“没事吧?” “奴婢没事。” 几个宫女排排站,朝着迟挽月行礼。 “那好,布菜吧。” “是。” 看云雀坐下,其他几个宫女便给她布菜。 宫中规矩,每个盘碟里的食物都要尝一尝,且不超过两箸。 至于那白玉糕,自然也是要吃一块的。 迟挽月不动声色的吃下去,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梦里,就是这盘白玉糕,是如意偷偷换下的,倒是没毒,却有另一样能要她命的东西。 可是,程贵妃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她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死在宫里会有什么后果。 再加上她在宫中结仇的只有程灵淑,到那个时候,无论真相如何,都对是她和程灵淑不利。 至于如意,已经死了,这就是改变了其中一环,也不知道其他的有没有改变。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不知不觉的将白玉糕给吃完了。 用过膳后,宫女就将东西都给撤下了。 云雀还特地跟了出去,看了看她们的背影,这才匆忙回来,将殿门给关上。 “郡主,是不是那些侍女里面有监视咱们的人啊?” 迟挽月赞许的看着她:“行呀,越来越聪明了。” 云雀笑的十分朴实,也有些小骄傲:“那是,奴婢跟在郡主身边那么久,也不能丢了郡主的人不是?” 迟挽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的志得意满:“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可比萧瑟那个榆木疙瘩开窍多了。” 云雀笑的越发开心。 迟挽月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缓缓开口:“云雀,你尝尝方才换下来的那盘白玉糕,看看和我做的这盘有什么不一样。” 云雀把两盘放在一起,都尝了尝,眼睛里陡然落下一抹惊惧。 “郡主,这盘,这盘白玉糕有花生的味道。” 她说的便是被换下来的那盘。 迟挽月点了点头。 云雀明白过来,气的小脸都红了:“郡主,这花生,您可是一点都沾不得的,他们这不是要您的命吗?” 迟挽月摇了摇头:“不太像。” “怎么不像啊?您少时,差点因为误食了花生而丧命呢,白玉糕里掺了花生,这不就是冲着您的命来的吗?” “肯定又是贵妃做的,您自从来了这宫里,她就处处找您的麻烦。” 云雀因为生气,语调拔高了许多。 迟挽月连忙向下压了压手掌,有些无奈:“云雀,你是怕大家都听不到吗?” 云雀连忙捂住嘴巴,往殿门口看了一眼。 “那,咱们怎么办啊郡主?要不然告诉侯爷吧,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坏心眼的。” 迟挽月撑着头,抬起眼睛看向云雀:“云雀,你说,我不能吃花生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云雀一愣,摇了摇头。 “此事,除了家里人知道,便就是裴彦了。” 可巧了,裴彦刚和程家勾搭上,就给她下了这样的绊子。 云雀也恍然大悟,气的都快哭了,眼睛都是红的:“这个没良心的,郡主您对他多好啊,他却恩将仇报,如今帮着别人来害郡主,要奴婢说,就应该让侯爷砍了他才是!” 看着云雀义愤填膺的模样,迟挽月胸中的郁闷竟然消散了几分,伸手去拉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来,你先坐下。” 云雀顺着她的力道坐在旁边,说话咬牙切齿的:“我看前些日子,他次次来找郡主求情,奴婢还傻乎乎的当真以为他有些真情呢,没曾想,是个披了人皮的狼。” 云雀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迟挽月,让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一些事情。 迟挽月的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眼睛里却带着彻骨的凉意。 “我应该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云雀转头看向她,眼睛里都是疑惑。 “为了什么啊?” 迟挽月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今晚了。” 她恐怕要走一步险棋了。 云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奴婢能做些什么?” “到时候,你就把我与程贵妃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啊?那她能承认吗?” 迟挽月笑道:“说出来又不是让她承认的,就是为了让皇上听听而已。” 云雀有些不理解,皇上听听有用吗? 顿了顿,迟挽月看向云雀,笑道:“我预料不错的话,今晚应该能够出宫。” 云雀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真的?” “郡主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闻言,云雀更高兴了,小脸上得笑光彩夺目。 “那太好了,别说郡主了,奴婢都觉得这宫里规矩多,闷得慌呢。” 迟挽月笑了笑,开口嘱咐道:“还有,今日我换白玉糕的事,谁也不能说,尤其是晋王,懂吗?” 云雀这时候还不知道迟挽月要做什么,以为她是要保密,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 果然,到了晚膳的时候,长晖宫有宫女来传,让迟挽月过去用膳。 云雀怕她有什么坏主意,坚持不让迟挽月去。 迟挽月拍了拍她的手:“我不去的话,这戏怎么往下演?” “可是……” “放心,没事,我们所受的委屈,今晚,一并讨回来!” 迟挽月的眸光骤然变得狠戾,眼里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看的云雀都打了一个哆嗦。 她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不好的预感? 看见迟挽月抬脚向前走去,她连忙跟了上去,还是忍不住问道:“郡主,你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迟挽月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瞎想什么?我的命多金贵啊,怎么能赔给程家姐妹?” 听她这么说,云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郡主可不能便宜了她们。” 两个人一路向长晖宫走去,心境却完全不同。 一个是懵懵懂懂毫不知情,另一个则是报了一击必中的决心。 到了长晖宫以后,迟挽月意外的发现宁昀也在,不由得勾唇。 …… 因为摔到了左胳膊,不能动,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确定,尽量不断更✓ ------------ 第91章 做戏 程灵淑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居然自己把宁昀给请过来了。 程婉自然也在,看来今天这两姐妹又打算联手给她下绊子,但她这次,绝不会给她们任何机会。 迟挽月的脚步顿了顿,重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程灵淑不知道在跟宁昀说什么,脸上都是柔和温婉,远远的看见迟挽月走过来,收起来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欢欢喜喜的冲着迟挽月招手。 单单看这一幕,迟挽月还真就觉得自己和她的关系十分好了,仿佛是亲姐妹一样。 但她知道这都是程灵淑的面具而已,在宁昀面前装的温婉贤淑,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十分恶毒的人。 这样的想法在迟挽月心里一闪而过,随后扬唇,学着她的模样,装的乖巧安分,朝着他们走过去,微微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程灵淑看了一眼旁边的宁昀,装作十分熟络亲密的模样过来拉迟挽月的手:“来来来,小郡主,快坐。” 迟挽月顺着力道坐下,不着痕迹的放开了她的手。 “谢谢娘娘。” “不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程灵淑过于热情,明显是在做戏。 “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本宫想了想,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婉儿她从小就被宠坏了,脾气娇纵,本宫也教训过她了,今日,你们两个人就解开这个心结如何?” 迟挽月微微挑眉,程灵淑倒是精明,直接把这件事情推到了程婉身上。 这样一来,就只是两个小女儿家斗气了,与其他都没有半点关系。 宁昀也从中说和:“朕可还记得你跟程婉在皇宫打的那一架,怎么,都到了现在了,你们二人还是谁也不服谁?” 宁昀脸上带着笑,明显已经把这种事情看作是无关轻重的事情罢了。 迟挽月看了一眼程婉,她耷拉着脸,看得出来,不太乐意。 “皇上,臣女可没意见,可是程小姐似乎不太乐意。” 迟挽月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惹人喜欢的很,偏偏里面没有一点温度。 闻言,程灵淑连忙看向了程婉,眼神意有所指。 “婉儿。” 程婉心里十分不乐意,但是为了大计,也不得不低头。 她端起来一杯水酒,抬头看向迟挽月,笑的很假:“我当然乐意了,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小郡主也跟我认过错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迟挽月看向程婉,她的眉宇间带了一抹得意,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迟挽月也端起来旁边的酒,顺着她的话说:“程小姐说的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干了这杯酒,往事随风。” 说完以后,她自顾自的碰了碰程婉的杯子,仰头喝下。 旁边看着的宁昀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迟挽月,手指在空中虚点。 “你看看这丫头,跟个假小子似的。” 旁边的程婉不甘示弱,看了一眼酒杯,也学她一口喝下,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忍不住咳嗽。 “哎呀,你怎么呛着了?你可要小心点,人命多珍贵啊,你今天差点淹死,可不能再呛死了。” 迟挽月去拍她的背,手指在她脊背上点了几下。 程婉忽然打了个嗝儿,吓得她连忙起身请罪:“皇上恕罪,臣女……嗝儿……”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个嗝儿,吓得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唇,吓得小脸都白了。 程灵淑忍不住皱眉:“你这仪态怎么学的,怎么能在天子面前失仪?还不快下去!” “是。” 程婉起身的时候看见迟挽月眉眼之间的笑意,忽然明白了过来。 肯定是因为刚才迟挽月点的那几下,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打起来嗝儿了? 迟挽笑的甜美,一张纯良小脸让人看不出半点心机。 “程小姐回去好好养着,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了。” 程婉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得不开口告退。 宁昀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脸上似乎有了几分不快。 见状,旁边的程灵淑连忙起身,朝着宁昀行礼道:“皇上,都是妾身管教无方,您罚妾身吧。” 宁昀伸手把她扶起来:“爱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朕不计较就是了。” 程灵淑抬头,眉眼含羞:“殿前失仪可不是小事,皇上今日不治罪,那是对妾身,对程家的恩典,妾身应该感念才是。” 宁昀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向来最识大体,朕都知道。” 迟挽月在旁边看的想翻白眼,她又不是来看他们你侬我侬的,什么时候才进入正题? 程灵淑看了一眼旁边的迟挽月,笑道:“您看,妾身请小郡主过来的,反倒是把她给晾到一边了。” “哈哈哈,说的是。” “迟家丫头,你看看,这可都是贵妃精心为你准备的,快尝尝。” 迟挽月扫了一眼,那盘白玉糕格外显眼。 看来,还真的什么也没改变。 她抬头看向程灵淑,眼里都是嘲讽,嘴上客气着:“这不是折煞臣女吗?怎么能让娘娘费那么大的心思?” “小郡主言重了,本宫也是为了替皇上分忧,不想让皇上为难,上次落水的事情,本宫也有责任,那只猫,已经让人带出宫外了。” 程灵淑的语气不紧不慢,四两拨千斤的,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迟挽月顺势而为:“贵妃说的是,是臣女目光短浅了。” “好了好了,客气话就别说了,一会儿菜都凉了。” 说着话,程灵淑装模作样的夹了几筷子放在迟挽月面前的小盘里:“快尝尝,本宫可是特地问了你宫里的人,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说着话,她的目光落在了白玉糕上,抬手捏起来一块递给迟挽月,笑道:“快尝尝这白玉糕,本宫听说你今日午膳可是吃了整整一盘呢。” 宁昀也忍不住跟着笑:“哦?这白玉糕当真这么好吃?朕也尝尝。” “皇上这可是妾身特地准备给小郡主的,您怎么还跟孩子抢吃的?” 程灵淑看向宁昀,语气娇嗔。 没等宁昀说话,迟挽月就开口了:“没关系,皇上若是喜欢,臣女就不吃了。” ------------ 第92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看了一眼程灵淑,宁昀摆了摆手:“哈哈哈,算了,这是贵妃给你准备的,若是朕给吃了,贵妃要恼朕的。” “看皇上说的,您若是真的喜欢,吃就是了。” 说着话,程灵淑拿了一块白玉糕递给宁昀。 迟挽月挑了挑眉梢。 这一幕也是意料之中,程灵淑不就是想这么做,好摆脱自己的嫌疑嘛。 那她就帮程灵淑一把。 宁昀抬手推拒:“罢了罢了这些点心,朕也不喜欢,既然这丫头喜欢,就都给她吧。” 程灵淑应下,把手里的白玉糕递给了程迟挽月。 她抬手接过去,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多谢娘娘。” 迟挽月接过去以后,抬眼看向程灵淑。 她抬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帘微微抬起,看着迟挽月的动静,眼里带了丝丝缕缕的恶毒,就像是缠绕在其中的毒蛇,吐着信子,就像是随时准备咬她一口。 迟挽月没着急吃,反而掰成了两半,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见状,程灵淑借题发挥:“怎么不吃啊?小郡主是不是还在生本宫的气呢?” 旁边的宁昀也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自然不是,只是,臣女真的不能吃。” 程灵淑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失落,旁边的如琢连忙开口:“小郡主,这可是娘娘特地吩咐给您准备的,还让奴婢亲自看着,不能出一点差错,您不吃,是什么意思?” 迟挽月抬头看向她,弯着唇笑:“既然你亲自看着了,那我为什么不吃,你还不明白吗?” 如琢本能的看了一眼宁宁昀,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惊慌。 “小郡主再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是真的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小郡主莫非是怕这白玉糕里有毒,您这可就糟蹋娘娘的一片好意了。” 如琢这番话彻底把迟挽月推上了她们设下的圈套里,无论迟挽想不想吃,都必须吃! 迟挽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本来以为迟挽月让宁昀过来,一来是为了证明她没动白玉糕的心思,她都敢坦坦荡荡的把白玉糕给宁昀吃。 再来,便是让宁昀镇镇场面,若是迟挽月防备着她,不肯吃,她强迫不了,宁昀还能强迫不了吗? 果然,宁昀已经在这些推脱中,脸色不太好看了,声音也跟着低沉厚重,带着不悦。 “怕有毒,朕帮你尝尝,你觉得如何?” 看宁昀准备去拿白玉糕,旁边的程灵淑装腔作势的去拿他手中的白玉糕,声音急切:“皇上九五之尊,怎可为他人试毒?若是小郡主真的怀疑有毒,也应该是妾身来试才对。” 说着话,程灵淑就要拿起来盘子里的白玉糕,一副要亲自试毒的模样。 迟挽月不给她机会,没让她把戏演完,便笑了笑,声音和缓:“娘娘误会了,小女可万万不敢说您准备的东西有毒。” 说完,她抬头看向宁昀,开口道:“皇上,臣女从小就不能吃花生,若是吃了,会要命的。” 宁昀皱着眉头,看向她,眼睛里都是怀疑:“还有这等奇事?” 迟挽月点头:“是,所以方才是因为臣女在白玉糕里闻到了花生的味道,才不敢吃的。” 宁昀看了一眼程灵淑,表情高深莫测,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程灵淑叹了口气,看向迟挽月道:“本宫可是听说你午膳的时候还吃完了整盘的白玉糕,便兴冲冲的派人做来款待你的,这白玉糕与你午膳用的可是一模一样啊,为何你午膳能吃,晚膳却不能吃了?” 旁边的如琢一唱一和的点头:“这白玉糕可是奴婢亲自督促他们做出来的,和小郡主午膳时吃的确实一模一样。” 看他们都围攻迟挽月,云雀有些沉不住气,连忙上前了一步,朝着她们行礼道:“皇上,郡主确实吃不得任何带花生的东西。” 旁边的如琢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主子说话,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懂不懂规矩?” 这话让迟挽月笑了,抬头看向她,眼神凌厉。 “这话,你也该问问自己。” 如琢顺势跪下,低着头,为自己的主子喊冤:“皇上,奴婢逾越了,可是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娘娘的一番心意付之东流,这才忍不住出声说话的。” 程灵淑佯作不悦,有模有样的训斥了一句:“多嘴,还不退下!” “是。” 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可真是把人给唬住了,就连宁昀也不意外。 他倒不是为了程灵淑的面子,而是为了自己的天子尊严。 他今日坐在这里,充当和事佬,迟挽月居然不给他面子,三催四请,连一块白玉糕都不肯吃。 程灵淑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让宁昀过来吗? “好了,小女吃就是了。” 说着话,迟挽月拿起来旁边的白玉糕咬了一口,云雀连忙上前阻止:“郡主。” 迟挽月抬头看了她一眼,云雀悻悻的不说话了,但是脸上都是担忧。 把口中的白玉糕咽下去,迟挽月抬头看向程灵淑,柔和的语气里仿佛带了千万利剑。 “娘娘对小女午膳吃的什么倒是一清二楚,连小女吃完了一盘白玉糕都知道。” 她说话轻飘飘的,其中的却不容小觑。 身为皇帝宫妃,居然手眼通天,迟挽月刚住进宫里没几天,居然连她吃什么,吃了多少都知道。 这种不安全的环境,宁昀身在高位,自然更加害怕,更加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若是有人要害他,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话,他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迟挽月给挑明了是另一回事。 “这都是娘娘心诚,想知道郡主喜欢吃什么才会如此。” 宁昀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见状,程灵淑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没达成目的是小事,可如果让宁昀生了芥蒂,那就是大事。 “罢了罢了,若是小郡主不喜欢,那便吃些别的吧,不要为此再伤了和气。” 宁昀冷哼了一声:“好好的一顿饭,被你们吃成这样。” 话音刚落,旁边的迟挽月就出现了不对劲。 ------------ 第93章 她难受的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睁大,脸色变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窒息一般。 云雀最先发现她的情况,急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跑过去扶住她:“郡主,郡主……” 宁昀看了一眼,脸色沉重,语调也跟着急促了几分:“快,去请御医。” 程灵淑没预料到这个变化,吓得连忙站起身查看,想看看迟挽月是不是装的。 但是迟挽月难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趋于黑紫,明显不是装的。 她连忙稳住自己的情绪,看向旁边的宁昀,一脸的着急:“皇……皇上,这怎么回事?妾身……妾身这些东西都是按照御膳房给小郡主的食谱上做的,怎么会突然如此?” 宁昀不明就里,眉头紧锁,拍了拍她的手背:“爱妃莫慌,等御医来了再说。” 云雀着急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眼看着迟挽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幸而御医来的及时,将迟挽月吃在口中的那一块白玉糕催了出来。 宁昀往前了半步:“如何?” 御医起身,朝着他行礼道:“小郡主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静养即可。” 宁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若是迟挽月出了事,他可真没办法向威远侯交代,何况今日这顿晚膳自己也在场,还差点因为迟挽月不肯吃白玉糕而训斥她。 云雀看迟挽月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想起来郡主的嘱咐,她转身就跪在了宁昀面前,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急促高亢。 “皇上,奴婢求您为我们郡主做主啊。” 宁昀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脸色严整:“做什么主?” 云雀哭的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自从郡主来了宫里,不是被陷害,就是被推入水里,如今居然还吃了带着花生的白玉糕。” “皇上。我们郡主少时吃了一口花生,差点因此丧命,方才我家郡主百般推辞,贵妃娘娘却言语威逼,让郡主吃下这带有花生的白玉糕,皇上,您是明君,希望您彻查此事。” “大胆奴才!你居然敢攀咬本宫,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宁昀还没有说话,程灵淑的脸色十分严厉,眼睛里都是想把云雀碎尸万段的戾气。 云雀本就为迟挽月鸣不平,如今看见她的命都快丢了,更是没什么顾虑了。 “我家郡主性命金贵,更是侯爷的掌上明珠,若是今日在宫里丢了命,那便是奴婢照顾不周,就算娘娘不说,奴婢也会随了郡主去的。” “可是,奴婢不能看我家郡主糊里糊涂的就丢了命,求皇上彻查。” 云雀跪在地上,字字铿锵,那股子不卑不亢的气势竟有几分像迟挽月,看的宁昀有些动容。 程灵淑气的唇瓣发抖,指着云雀,看向旁边的宁昀:“皇上,这奴婢不要命了,竟然如此污蔑妾身,妾身也不知道小郡主不能吃花生,只是看她吃了白玉糕,以为那是她爱吃的,妾身才眼巴巴的准备的,这怎么出了事,倒是妾身的错了?” 程灵淑泫然欲泣,身子摇摇欲坠,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宁昀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沉默着没说话。 云雀倒是学来了迟挽月的疯劲儿,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她跪着向前行了几步,仰着头看向宁昀。 “皇上,郡主刚进宫的时候,被污蔑深夜出宫,还因此处死了娘娘宫中的大宫女,第二回,娘娘养的那只白猫就受了惊吓,把我家郡主推进了池塘,差点溺水而亡,还是一名宫中守卫将郡主救了上来。我家郡主本想息事宁人,便没将此事禀告您。” “可今日午膳,我们竟然发现那白玉糕里有花生,郡主不想把此事闹大,让别人看了笑话,便用早膳的时候,给奴婢做的那盘白玉糕换下来了,本以为如此就能相安无事,可没想到贵妃娘娘步步紧逼,今日晚膳竟然还在白玉糕里放花生,这不是要我们郡主的命吗?” “求皇上彻查,也求皇上送我们郡主出宫吧,奴婢担心郡主再留在宫里,真的会丢了性命。” 宁昀的眉头越州越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慢慢的握紧,想起来宁怀昭启奏的程家的罪行,微微抿唇。 他心里也明白,宫中的人大多都不干净,云雀说的这些话八成都是真的。 何况,他也有意要削程家的权,否则,一旦势大,他们支持了三皇子,尚且年幼的太子决然应付不来。 既然有人送来了机会,他没有错过的道理。 看宁昀陷入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程灵淑也装作惊慌的模样,跪在地上。 “皇上,您是知道妾身的,妾身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何况,郡主与婉儿同岁,对妾身而言便是个孩子,妾身怎么会同一个孩子计较?” “妾身只是也不知道小郡主对花生过敏,皇上,妾身冤枉啊。” 她正说着话,程婉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径直跪在了宁昀的面前,语气急切,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皇上,求皇上放了小女的父亲。” 程灵淑有些懵,忍不住转头看向程婉,疑惑的开口:“婉儿,你在说什么?” “姐姐,父亲被关进昭狱了。” 闻言,宁昀冷哼了一声:“身处高墙大院,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程灵淑这下是真的慌了,连忙抬头看向宁昀。 “皇上,妾身的父亲犯了什么罪?竟然要被下昭狱。” “程尚书多年来任由家仆威胁百姓,鱼肉乡里,百姓们的联名上书现在还在朕的御书房放着。” “皇上,家仆有罪,那就把他们都处死,为何要关臣女的父亲?” 程婉不知轻重,加上情绪激动,开口便是这样的话。 宁昀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猛然站起身:“混账!” 程婉吓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跌去。 “家仆行凶,不就是仗着你们程家的势吗?若你们严加管教,怎么会让百姓怨声载道?” “如今出了事,便将罪责全部推在家仆身上,程尚书便是如此教你的?” ------------ 第94章 起章节名真难为我了 天子发怒,程婉吓得手足无措,唇瓣抖得像是筛糠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状,程灵淑连忙低头行礼,为程婉圆场:“皇上,婉儿就是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万望皇上恕罪。” 程婉看她行礼,也连忙跟着请罪。 宁昀看了她们一眼,脸色没什么好转。 程灵淑抿了抿唇瓣,犹豫了一瞬间,还是问出了口:“皇上,妾身的父亲,您会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宁昀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脸上,带着凛冽寒意,吓得程灵淑身后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伏在地上:“皇上,妾身多嘴了。妾身相信自己的父亲,更相信皇上和朝廷,一定会将此事查明,还妾身父亲一个清白。” 这种事,她一个宫妃实在不该问,更不要提涉及程家。 宁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门外,迟嫣脚步踉跄的跑了进来,头一次在宁昀面前失去了仪态和规矩。 “阿宝,阿宝,这……这是怎么回事?” 迟嫣的手想要摸一摸迟挽月,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眼里泪光闪烁,连声音都跟着发颤。 看到她这个样子,宁昀的眼里蔓延出一抹软化,抬脚走到了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皇后,莫要着急,御医已经看过了,这孩子已无大碍。” 迟嫣抬头看向宁昀,情绪不稳,抓住他的手臂,殷切的看着他:“皇上,妾身听说阿宝是因为吃了花生才会如此?她怎么会吃花生?她明明知道自己吃了会丧命的啊?” 连连逼问让宁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把人揽在自己怀里。 云雀抽泣了几声,语气里带着怨气。 “娘娘,都是贵妃,一定要让郡主吃那些带着花生的白玉糕,郡主都说了自己不能吃花生,她还步步紧逼。” “闭嘴!这里哪有你这个奴才说话的份儿?” 程婉嚣张跋扈,这会儿没了害怕与畏惧,出口便是盛气凌人的姿态。 宁昀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程尚书将他的女儿教成这般模样,想来,若真是纵容家仆行凶,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程灵淑大惊,连忙拉住程婉的手腕,看向宁昀他们:“皇上,婉儿确实不懂规矩,不会说话,妾身往后定会严加管教。” “只是,妾身确实不知道小郡主不能吃花生,这宴席虽是妾身所设,但并没有想过害小郡主。”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想害我家郡主。” 说着话,云雀转头看向迟嫣,哭的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 “娘娘,您是知道的啊,从郡主来了宫里,便意外不断,这分明是有人不想让我家郡主好过。” 宁昀低头看了一眼云雀,眉头微皱。 迟嫣看他神色不对,开口训斥云雀道:“云雀,不该你说话的时候莫要说话,你也不该妄自猜测,传出去会让人说咱们侯府没有规矩,明白了吗?” 云雀吸了吸鼻子,知道迟嫣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迟嫣的目光移到了宁昀的脸上,突然朝着他跪下:“求皇上彻查此事。” 宁昀连忙扶住她的胳膊:“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迟嫣顺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子,眼睛红红的,看了一眼床上仍旧昏迷的迟挽月,声音发颤:“皇上,阿宝是妾身的妹妹,她进了宫,若是丧了命,那便是妾身没看顾好她,妾身会歉疚一辈子。” 宁昀的眉心始终锁着,将她揽入怀里,拍了拍她的背:“皇后放心,朕定然将此事查清楚,给你,也给侯府一个交代。” 迟嫣点了点头。 这时,苏全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促,朝着宁昀作揖:“皇上,晋王到了。” 宁昀皱眉,语气不太好:“他来干什么?” 皇族的事,苏全自然不敢多嘴,只敢问一句:“皇上,可否让晋王进来?” 宁昀倒是想看看宁怀昭肯为迟挽月做到什么地步,这关系到他能否为两人赐婚,能否用迟挽月来牵制宁怀昭。 “让他进来。” “是。” 程灵淑看了一眼程婉,使了个眼色,两人先站到了边上。 宁怀昭从外面走进来,脚步铿锵有力,扬手抽了门口守卫的长剑,直接架在了程灵淑的脖子上。 门内的人全都惊了,程灵淑花容失色,往后踉跄了几步,那冷兵器也跟着前进,紧贴着她的肉皮。 守卫反应过来以后也跟了进来,朝着宁怀昭发起攻击,想夺下他手中的兵刃。 只是,还没有近身,就被宁怀昭一脚踹了出去。 宁昀气的猛的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看着宁怀昭,声音压重,带着威严:“晋王,你这是做什么?” 宁怀昭脸上布满了杀意,一双湖蓝色眸子紧紧的盯住程灵淑,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程灵淑不敢与他对视,又不敢妄动,只好闭上眼睛,伸手抓住程婉的手臂,吓得腿都是抖的,还要竭力维持自己的威严与仪态。 宁怀昭转头看向宁昀,他脸上的凛冽杀意与那一身摄人气度已不是十二年前那个孩子可以比拟。 “皇上,您知道,臣向来不守规矩,谁若是动到了臣的头上,哪怕他是天王老子,臣也定立刻送她去见阎王!” 说着话,他手腕翻动,薄刃划过脖颈上的软肉,程灵淑忍不住尖叫出声,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瞳孔放大,胸口起伏,再也保持不了自己的仪态。 她颈间一道血线,鲜血正不停的往外冒,留下一串血珠。 见状,宁昀更是生气,双目圆瞪:“放肆!” 宁怀昭看了他一眼,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皇上召臣回京,不就是看中了臣的放肆吗?” 如此,才能更好的为他卖命,为他得罪权臣,为幼太子登基扫清道路。 “晋王,你可知你这是大逆不道!” 苏全看他一口戳破帝王的心思,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哪知,话音刚落,被宁怀昭一脚踹在了胸口:“一个阉人,竟敢口出狂言,威胁本王,你当本王是什么善男信女?” ------------ 第95章 “宁怀昭!” 宁昀气的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咳的脸都红了。 宁怀昭看向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决绝和狠辣:“臣今日想要的,是她程家满门,若皇上明察秋毫,臣定然会将皇上想要的双手奉上,否则。” 说着话,宁怀昭看向蹲坐在地上的程灵淑,唇角勾勒出一抹讥嘲:“必取你项上人头,鱼死网破。” 宁昀气的直接蹲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与其说宁怀昭这番话是说给程灵淑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听的。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治罪于程家,程灵淑绝不会善始善终,而他也就彻底失去了宁怀昭这把刀。 甚至于,若是这件事不给威远侯府一个交代,威远侯为了他的宝贝幺女,还不是说反就反?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太子年幼,三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 宁怀昭和威远侯若是真的转头帮了三皇子,他们便完了。 想到这儿,宁昀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迟嫣本来就为迟挽月和宁怀昭吊着心,这会儿看见宁昀都被气晕过去了,更是着急。 “皇上,皇上……” 苏全也急得冲着殿外喊:“快,宣御医,宣御医!” 殿中兵荒马乱,宁怀昭冷眼旁观,对于宁昀无动于衷,抱起来床上的迟挽月朝着门外走过去。 慌乱中,迟嫣看见了这一幕,连忙跟上去想要阻止。 可是宁怀昭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抱着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晋王府内灯火通明,御医进进出出,迟挽月仍旧昏迷不醒。 宁怀昭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迟挽月,一动不动,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湖蓝色的眼眸里一片荒凉。 秋风看他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敢上前,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怀昭才开口:“好好照顾。” 说完以后,宁怀昭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迅疾。 秋风本来想跟上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宁怀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直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他的步子便不再稳健,中途几次摔倒,蹭的白袍越发脏乱。 进了门,宁怀昭想去拉凳子,手却摁到了凳子角,凳子翻滚倒地,他便跟着磕在地上,落了一身狼狈。 宁怀昭靠着桌子腿,想起来他小时候喜欢的一只鸟雀。 那是他救助的一只受伤的鸟儿,也是他在冷宫时唯一的慰藉与玩伴,却在某一日,死在了院子里,死状残忍凄厉。 他永远记得母妃一刀刀的割在鸟儿身上,目眦欲裂的瞪着他,同他说:你这个妖孽,将我害到此种境地,竟还敢笑的这么开心,你不配!不配! 此后,他又偷偷养了一只兔子,同样死于母妃刀下。 从此,他不敢再妄谈喜欢,半分都不敢。 可迟挽月横冲直撞的撞进了他的生活,她明亮的像个小太阳,照着他心中全部的阴暗与荒芜,又像温柔贴心的月光,抚慰他经久不愈的伤口。 不过几日,他便开始贪恋,想将太阳与月亮一并拥入怀中,为他所有。 可他是否真的不该,不该动了妄念? 宁怀昭缓缓的闭上眼睛,神情似笑非哭。 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他小时候所在的那座冷宫,安静的夜里,所有恐惧、孤独都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纷至杳来。 宁怀昭伸手,手掌覆在脸上,无力的靠着桌子,困在一片暗影里。 门外闪过人影,秋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侯府来人了。” 房内沉默了几秒钟,才响起来宁怀昭的声音,嗓子沙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请去小郡主的寝房。” “是。” 宁怀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迟挽月所在的寝房里,云雀正在给她擦手擦脸,就看见迟瑞从门外闯了进来,脚步急切。 他满脸的惊慌和关切,进了门就直冲着床上的迟挽月而去。 “我的阿宝,这好好的吃什么花生啊?” 他看着床上昏睡着的迟挽月,心口像是被人一下子揪起来一样,小时候,迟挽月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 难不成让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承受丧女之痛不成? 云雀看见他来,哭的越发厉害了,朝着迟瑞跪下去道:“侯爷,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郡主。” 迟瑞的目光从迟挽月身上移到她身上,语气里带着沉痛和惊怒:“你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一个字都不许落,让我听听。” “是。” 云雀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听的迟瑞胸口闷气萦绕不断,宁怀昭的神色也越发暴戾。 谁都能知道这是迟家姐妹的奸计。 可是他们都不曾在宫中,迟挽月还在昏迷,尚且没有人证物证,再让程灵淑找到可以推脱的办法,那迟挽月这半条命就白丢了。 迟瑞压下胸口的怒气,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沉重:“郡主都与你说过什么?” 云雀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来迟挽月对自己的嘱咐,猛然抬起头:“侯爷,郡主她说让您即可进宫给她讨要说法,御膳房的李司膳会帮您,至于别的,郡主还说贵妃会在皇上面前编排郡主是假的,让您以污蔑和毒害郡主为由,让皇上严惩凶手。” 迟瑞一门心思都放在迟挽月身上,加上他从没想过自己那个娇宠着的小女儿能用自己的性命布下这么一盘棋,所以并没有往深处想。 看迟挽月有交代,他便猛然站起身,声音大如铜锣:“程家居然敢这么对我的阿宝,今日,我就是豁出去性命,我也一定为我家阿宝讨个公道!” 他抬眼看向宁怀昭,朝着他拱手:“今日,多谢王爷带阿宝出宫,我这便带她回府了。” 说完以后,他弯下身正要去抱迟挽月,只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第96章 “侯爷留步。” 听见他开口,迟瑞还以为他是要把迟挽月留下,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行,阿宝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王府过夜不合适。” 宁怀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宁怀昭垂下眼睛,声音平静,在面对迟瑞时总是带了丝丝缕缕的恭敬:“侯爷误会了。” 迟瑞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粗声粗气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那你想说什么?” “宁昀被气晕了。” 宁怀昭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震惊了整个屋子的人。 迟瑞的脸上也出现了惊讶的情绪,正要开口问原因,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迟挽月,明白了过来。 宁怀昭抿了抿唇,深邃的眸子看着昏迷不醒的迟挽月,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慢慢握紧。 “明日早朝,本王会随侯爷同参程家一本,今晚,就给程灵淑一个机会,为自己喊冤吧。” 平静的语气下似乎酝酿着无边无际的风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程灵淑应该怀疑迟挽月是假的,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宁怀昭猜测迟挽月一定是明白了程灵淑要做什么,所以才会设下一个局。 小姑娘用自己的命算来的,他又怎么会不让程家付出满门代价? 迟瑞刚才在气头上,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这会儿听见宁怀昭说的话,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现在,宫中必然一团乱,程灵淑也顾不上为自己喊冤,到时候,她抵死不承认自己的目的,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可如果留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告诉宁昀自己的目的。 她喊冤的话反而能够成为他们的佐证。 毕竟,迟挽月做的已经够多了。 迟瑞咬了咬牙,想明白过来这是迟挽月不惜性命算计来的,想抽她一顿,但是一看到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他又不舍得。 “我知道了。” 迟瑞看向宁怀昭,应了一声。 宁怀昭点头:“本王命秋风秋林送你们回府。” 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迟挽月,湖蓝色的眼睛里神色变换翻滚,到最后都归于疼惜。 秋风秋林护佑着侯府的马车,一路将他们护送回了侯府。 迟挽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的眼前慢慢变的清晰,房间内熟悉的摆设让她明白了自己所在之处。 呼出一口气,迟挽月庆幸自己没有再次变成游魂,不死不活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刚想坐起来,迟挽月就觉得全身酸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躺在床上两天,躺的哪儿都疼。 她缓了缓,随后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脖颈,紧接着便听见了云雀一惊一乍的声音。 “郡主!”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还没看清楚,一道影子闪过,云雀就扑在了自己怀里,差点把她给撞出内伤。 “咳咳,云雀,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云雀吸了吸鼻子,眼睛里都是泪水,听见她这么说,忍不住嗔了一声。 “郡主,你一直昏迷着,奴婢担心的茶不思饭不想的,连点心都不吃了,哪儿还会胖?” 迟挽月看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郡主一定把你瘦下去的那几斤都给你补回来。” 云雀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鼻音。 “只要郡主好好的,就是让奴婢一辈子不吃点心了,奴婢也愿意。” “那可不行,你这脸啊,胖了可爱。” 迟挽月调侃了她一句,听的云雀也忍不住笑了。 “我睡了几天?” “两天。” 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居然睡了两天。 “对了,奴婢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侯爷他们。” 也不等迟挽月开口,云雀就跑到了院子里,脚步飞快,真像是一只飞的扑棱棱的雀儿。 “快去告诉侯爷和老夫人,就说郡主醒了。” “是。” 院里伺候的仆人听见了以后,连忙跑了出去,满院子的嚷嚷。 “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这动静让迟挽月忍俊不禁。 “云雀,你方才说老夫人回来了?” 云雀转过身来,朝着她跑过来,欢快的点头:“对,老夫人是昨日回来的,看见郡主您昏迷,心疼的不得了,守了两个时辰,才肯回去休息。” 迟挽月连忙下床:“快,给我梳妆,我去看看祖母。” “郡主,你慢点,你可是刚醒。” 迟挽月摆了摆手,满脸的不在乎,坐在梳妆镜旁,抚了抚自己凌乱的头发:“我没什么事,倒是让祖母他们担心坏了。” 云雀一边给她梳妆,一边应下:“是啊,不过是侯爷和老夫人,就连王爷都担心得很。” “阿昭,阿昭来过了?” 云雀摇了摇头:“是王爷去宫里把郡主给带回来的,还差点杀了贵妃,气的皇上当场就晕了。” “什么?” 迟挽月猛然站起,云雀没留意,扯着了她的头发,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郡主,都是奴婢笨手笨脚的,你没事吧?” 迟挽月也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扶着她的肩膀,声音急促:“阿昭带我出来的?” 云雀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我交代的那些话呢?阿昭听见了吗?” 云雀仍然一脸懵的点头,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迟挽月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云雀亲眼看见迟挽月瘫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想活了”的表情。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迟挽月的嘱咐,吓得小脸惨白,不安的开口:“郡主……都是……都是奴婢嘴快……” 迟挽月瞥了她一眼,看她的眼泪又要往下落,连忙伸手阻止了她。 “憋回去!” 云雀猛的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眨了,那滴眼泪欲落不落,看着怪可怜的。 “这事也不怪你,阿昭迟早都知道的。” 哎,怪只怪她这次太不要命了啊,阿昭这次肯定气死了,不然也不至于不来侯府看她啊。 迟挽月越想越觉得自己死也不舍得,活还活不起。 她得想个法子去哄哄宁怀昭。 还没想完,门外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沧桑,隐约藏着高门大户的气势,竟和迟瑞那嗓门别无二致。 ------------ 第97章 “阿宝,阿宝。” 迟挽月连忙站了起来,转头便看见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来,进步迅疾,一看就知道身板还不错。 “祖母。” 迟挽月抬脚迎了上去,扑在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抱着她,手臂用力揽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舒缓,也有后怕:“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迟挽月从她怀里出来,抱着她撒娇:“祖母,我可想死你了。” 老夫人宠溺的看着她,眼睛里带了几分责怪:“想我还敢冒这么大的险,你就不怕自己看不见祖母了?” 旁边的迟瑞也跟着附和,声音大了几分,带着训斥,不难听出确实动了气。 “你这个丫头,怎么做事如此莽撞?你若是真的想对付程家,你告诉爹,爹自然有办法,何必要拿自己的命来赌?” 迟挽月还没开口,老夫人不赞同的看了迟瑞一眼,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我的阿宝刚醒过来,你要再把她吓晕过去吗?” 迟瑞摸着后脑勺,无语的看着老夫人:“娘,不是你自己说的,等阿宝醒过来,要好好说说她吗?” “那你就不能轻点问!”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迟瑞悻悻的站在了一边。 感情坏人都让他做了。 迟挽月打算先下手为强,连忙转移了话题:“爹,程家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来程家的事情,迟瑞的表情变了几分,眼睛里出现了几分快意:“程家那个老匹夫纵容恶奴行凶,百姓怨声载道,今日早朝,我和晋王参奏此事,爹也为程贵妃陷害你的事情让皇上给咱们侯府一个交代。” “现如今,程灵淑降为了妃,禁足在长晖宫,至于程济远那个老匹夫,降为了户部主事。” 迟挽月挑了挑眉,从兵部到户部,从尚书到主事,程家确实受了不少冲击啊。 不过,程灵淑只要还活着,就仍然不甘心,一定还会翻出浪花。 “爹,程家是怎么回事?是阿昭做的?” 迟瑞点了点头,手一扬,语气松散且畅快,听起来就知道是狠狠地吐了一口恶气:“是,听说晋王亲自带人去的程府,把那个程夫人给打了,程济远那个老匹夫还磕掉了一颗门牙,恰逢那个程灵淑不老实,皇上为安抚百姓和咱们侯府,只能如此。” 迟挽月捧着脸,一副少女心泛滥的模样:“阿昭真帅,还是阿昭心疼我。” “小丫头片子,你有没有良心?” 看见迟瑞虎着脸,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迟挽月讨好的笑了笑,声音甜腻腻的,像是能拉出丝来。 “谢谢爹,也谢谢祖母。” 老夫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想起来书信里所写的事情,不由得开口:“阿宝,那个晋王并非良配,我不同意你与他的婚事。” “祖母,为什么呀?难不成祖母也信民间那些捕风捉影的妖孽之说?”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颇有威严:“你瞧瞧,这不是应验了吗?” 迟挽月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这次昏睡的事情,为宁怀昭开脱,声音拖长了几分:“祖母,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筹谋的,和阿昭没有关系,您也听见了,阿昭还为我打抱不平呢。” 老夫人哼了一声,脸色严肃,语气也十分强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祖母……” “阿宝,你刚醒过来,是不是饿了?” 迟瑞从中打圆场,避免两个人吵起来,硬碰硬,谁也不服输。 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可就难过了。 “云雀,你去准备些吃食,给郡主送过来。” “是。” 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低头看了一眼迟挽月,叹了口气道:“阿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当知道晋王在皇上眼中的地位,以及他这次被召回的原因,难道你真要让祖母替你担忧吗?” 迟挽月抬眼看向她,老夫人眼里都是慈爱与担忧。 想起来此前,就因为一个裴彦,都把祖母气病了,她一气之下去了山上。 这回,迟挽月没有硬碰硬,拉着老夫人,让她坐在旁边的软榻上,声音平静和缓:“祖母,这些事情,我都和爹说过了。” “我也想好了,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拼出来的,就说爹和哥哥吧,如果没有他们在战场上拼命,又怎么会有侯府今日的荣耀?” “我与阿昭的事情也一样,我如今有真心喜欢的人,便想拼一拼,不然,就只能等着皇上哪一天指婚,把我当成一个工具嫁出去了。” “祖母,你忍心吗?” 迟挽月蹲在老夫人腿边,仰着小脸看她,一双眸子像是亮起了星星,犹如跳跃在蓬勃绿草中的萤火虫。 她半是讲道理半是撒娇,这方法可比此前硬碰硬聪明的多,从老夫人有些动摇的神情里便能看出来。 迟瑞站在老夫人身边,和迟挽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安抚了她以后,开口道:“娘,我也是坚决不同意阿宝和那个晋王在一起的,你说说这条路多艰难。” 迟挽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默默地踢了一脚迟瑞。 他的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迟挽月稍安勿躁,才继续开口道:“那个晋王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有勇有谋,对咱们阿宝也是尽心尽力。” 看老夫人的目光投过来,迟瑞的口风转换的比谁都快:“可那又怎么了?长京的青年才俊那么多,要找出来一个配上阿宝的,太容易了,门当户对,皇上赐婚,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就是阿宝这个脾气啊,也不知道哪个门楣能容忍一二,不为难咱们阿宝,不让她学规矩,这要是那些个青年才俊争气还好,若是不争气,不知道帮着自己的夫人,那……”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长京有哪个贵妇是好伺候的,那张嘴全都不饶人,一个个精明的跟猴似的。” “娘说的对,那你说说,阿宝这个脾气,真嫁给那些世家大族了,别说和公婆之间的关系了,那些个妯娌,还有兄弟姐妹,阿宝不得天天跟人家打架?” 迟瑞掰着手指头给老夫人分析利弊。 “可晋王不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真要对咱们阿宝上心了,那就是独一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迟挽月:“……” 角度清奇。 没听说过爹不疼娘不爱还能这么解读的。 老夫人这么一波听下来,虽然知道迟瑞在说服她,但还是心动了。 毕竟,事实也是摆在那儿的,再加上宁怀昭这次因为迟挽月的事情,确实做的很到位,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能为阿宝触怒皇上,也算是个痴情种子了。 迟挽月也连忙摇了摇她的袖子:“祖母,你说说,我若是嫁给了不喜欢的人,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我这脾气,肯定不会忍着让着的。 “万一再遇到一个恶婆婆,到时候他们把我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还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到时候我求救无门,此生可就再也见不到祖母了,也见不到爹了。” “阿宝啊。”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演起来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就跟真事似的,把老夫人都给看乐了。 “得了得了,把你们两个那眼泪都给我收收,真以为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呢。” 迟挽月和迟瑞互相对视了一眼。 “祖母英明。” “娘真是火眼金睛。” 一老一少都竖着大拇指,整整齐齐。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本以为这事都稳了,没想到老夫人正襟危坐,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不同意。” ------------ 第98章 本以为这事都稳了,没想到老夫人正襟危坐,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不同意。” “为什么呀?” 迟挽月的脸上有些郁闷,那她这不是白演了吗? “晋王如今回京,正是需要支持者的时候,咱们侯府底蕴深厚,他若是娶了阿宝,咱们便会倾力相助,所以,他的目的不明。” 迟瑞在旁边听的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迟挽月瞪了他一眼,随后抬眼看向老夫人,声音软糯糯的:“祖母,阿昭不是这样的,我能察觉出来他对我是不是真心。” “那可不一定。” 迟瑞可真是神补刀,他完全是因为想到了裴彦的前车之鉴。 “爹,你怎么这时候倒戈了,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谁有道理我帮谁。” “行了,此事需从长计议。” 老夫人发话,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迟挽月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却看老夫人倏然转身,眼神锁定迟挽月。 “阿宝,你这几日好好的在侯府待着,不准出去!” “祖母。” 老夫人出了门,交代外面的看好她,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爹,你看看。” 迟瑞摊了摊手:“阿宝,这事,爹也无能为力啊。” 说着是无奈,可是迟挽月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一抹幸灾乐祸。 看他们都走了出去,迟挽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回,老夫人可真是严防死守,她当真是一点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她托府中侍女带出去的一封信都被老夫人给截下来了。 迟挽月叹了今天第一千零八口气,听的云雀都跟着悲伤了。 “郡主,要不然咱们再去跟老夫人说说吧。” 迟挽月撑着头,双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云雀的话,叹了口气:“没用,祖母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云雀坐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撑着手肘,对着迟挽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郡主你和王爷可真像是被人棒打的鸳鸯。” “怎么不是呢?我们两个就是被打的鸳鸯,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是张生和崔莺莺。”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去见阿昭一面,不然我实在是不安心。” 怕不是真的生气了吧,不然她就不信区区一个侯府还能困住宁怀昭。 她可是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到手的,这要是跑了,找谁说理去? “云雀,你做点好吃的……” “郡主,没用的,自从上回您拿迷药迷晕他们,差点跑出去,老夫人就下令了,不让他们吃咱们的东西,连口水都不让喝。” 迟挽月:“……” 这不是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吗? 正在发愁,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侍女,朝着迟挽月行礼:“郡主,老夫人请您去前厅。” 迟挽月直起身子,抬眼看向侍女,问道:“去前厅干什么?” “三皇子来了,说是奉命来看望郡主。” 迟挽月皱眉,宁寒屿来干什么? 况且能支使动宁寒屿的也只有宁昀了,可是宁昀又怎么会给他结交侯府的机会? 抿了抿唇边,迟挽月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前厅,便看见宁寒屿、迟瑞和迟老夫人三人。 迟挽月朝着宁寒屿微微行礼:“见过三皇子。” 宁寒屿抬手虚扶了一下,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人觉得后背都是凉的,总觉得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郡主多礼了,我此次来,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瞧瞧郡主的身体如何了。” 迟挽月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抬眼看向他,说话也是进退有礼,带着疏离:“让皇上担忧了,烦请三皇子回去之后告诉皇上,小女已无大碍。” “那便好,小郡主一直昏迷不醒,着实让人担忧啊,如今,我看见郡主醒过来,便放心了。” 这话说的,把自己对迟挽月的担忧之情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让她觉得有些不妙。 宁寒屿不会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吧。 迟老夫人和迟瑞也想到了这一层可能性,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承蒙三皇子挂怀,小女少时曾有一次,误食了花生而命悬一线,府上的大夫精通此法,也多亏了当时晋王及时将小女带出宫,才能让府医及时医治,否则,小女可真没有机会与三皇子在此谈笑风生了。” 迟挽月与宁怀昭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她这次故意提及,除了提醒宁寒屿,还在讽刺他只知道事后诸葛亮耍嘴皮子,当时在宫里怎么不见他这么殷勤? 宁寒屿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戾气:“这件事,本皇子也有所耳闻,原本还以为是宫人误传了,毕竟我所知道的十三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话里话外都在说宁怀昭对迟挽月这么好说不定是有目的的。 就算迟挽月听不进去,不代表侯府的人也听不进去。 迟挽月的眼里敷了一层寒意,笑道:“那三皇子可就真的太不了解阿昭了,我眼里的他,可是有血有肉,心地良善,比一些表里不一的人可强多了。” 这话说的含沙射影,谁能听不明白? 迟瑞看宁寒屿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由得从中斡旋。 “阿宝,不得无礼。” “三皇子,阿宝被我宠坏了,从小说话就没轻没重的,望三皇子不要介怀。” 迟老夫人也在旁边跟着附和:“阿宝,还不向三皇子赔礼?” 迟挽月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笑的甜软,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也没说什么呀,再说了,就算真的无意中冒犯了三皇子,像三皇子这般胸襟宽广之人,应当不会介意吧?” 迟老夫人有些惊讶的看向迟挽月。 这丫头怎么如今把官场上那一套虚以委蛇玩的如此熟练? 她可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一直以来都被侯府护在羽翼之下。 这和她听说迟挽月用自己的命算计程家的时候,心情一样震惊复杂。 原本还以为只是巧合,如今却觉得,眼前这个她一直觉得没长大的小丫头似乎变了许多。 ------------ 第99章 几个人心思各异,宁寒屿的目光从他们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朗声笑了起来。 “郡主牙尖嘴利,本皇子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迟挽月暗地里撇了撇唇,她也没看出来宁寒屿有什么高兴的。 不过,她好像可以利用一下宁寒屿,谁让他这个时候送上门来? “是小女不知礼数了,还请三皇子见谅。” 宁寒屿摆了摆手道:“小郡主真性情,本皇子倒是很欣赏。” 他这话正中迟挽月下怀,眼睛一亮,从善如流的接口道:“世间知己难求,能得三皇子赏识,小女十分感念,想起来方才的无礼,越发觉得惭愧,为表歉意,小女有心请三皇子一同逛逛长京,体会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不知三皇子可否赏脸?” “阿宝,休要胡闹!” 听见迟挽月居然要求三皇子和她一起逛长京,迟老夫人不由得呵斥了一句。 和晋王牵扯不清就已经令长京议论纷纷了,这个丫头居然还要和三皇子纠缠不清,如此一来,她不怕皇上猜忌吗? 迟挽月撇了撇嘴,转头看了一眼迟老夫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祖母,您就让我去吧,方才我对三皇子无礼,若是不赔礼,这怎么说的过去啊?” 宁寒屿的眼里神色变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附和道:“小郡主诚心相邀,本皇子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迟挽月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得逞,朝着他行礼道:“多谢三皇子。” 看已成定局,迟老夫人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点头同意。 “老夫人放心,本皇子定然会好好照看小郡主。” 迟老夫人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微微低头道:“承蒙三皇子照料了,只是老身有几句话要和阿宝交代,三皇子莫要见怪。” “那是自然,老夫人请便。” 宁寒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迟老夫人点了点头,拉着迟挽月走到了旁边,放低了声音:“阿宝,你太胡闹了,就算是想出去,也不应该利用三皇子,何况,你同他出去,这不是招致皇上不满吗?” 迟挽月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扬了扬眉梢,回头看了一眼与迟瑞谈话的宁寒屿,再回头的时候,眼里带了几分寒凉。 “祖母,我可不是只有私心。 “再说了,我又不傻,我知道您担心皇上会揣度咱们侯府结党营私,可是如今情势不明朗,皇上他也不知道侯府会站在谁那一边。” “我如今态度模糊一些,皇上便摸不准,另外,您不觉得宁寒屿今天突然上门很奇怪吗?” “侯府跟他从没有什么交集,更不要说我了,他如今却借着探病的名义来侯府,八成是为了打探口风,想与侯府扯上关系。” “皇上同意,想必也是为了探探侯府的态度,我与他出去,皇上总会心生忌惮,赐婚这条路就算是让我给断了。” 其实说来说去,迟挽月还是有些私心的,毕竟是不想让宁昀给她赐婚,可现在宁寒屿八成是动了这种心思的。 她总不能给自己留下这种后患吧。 迟老夫人惊诧于她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眼睛里都是震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才讷讷的开口:“阿宝,这些……这些都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迟挽月一愣,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嘴上却是溜的很:“祖母,我毕竟也是咱们迟家的人嘛,怎么会那么蠢?我以前就是懒得管这些罢了,现在想动动脑子,怕它生锈。” 迟老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什么你都有理。” “哎呀,祖母,三皇子该等急了,我去了。” 看她要转身离开,迟老夫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里带了几分戒慎和担忧:“万事小心。” 迟挽月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宁寒屿走过去:“让三皇子久等了,咱们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迟老夫人和迟瑞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像是两块“望夫石”一样。 迟瑞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担忧,转头看向迟老夫人:“娘,阿宝方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迟老夫人的眼神落在远方,有些缥缈,声音绵长,如同一根丝线一般:“阿宝长大了。” 说完以后,她转身便要离开。 迟瑞一头雾水,又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随后转身跟上了迟老夫人的脚步,扶着她离开了。 迟挽月和宁寒屿出了府门后,便上了三皇子的马车,一直朝着长京街道而去。 在侯府门口守着的秋林看见了这一幕,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主子这回能忍得住就怪了。” 说完以后,他离开了侯府,朝着王府而去。 从上了马车,迟挽月明显就没有什么兴趣再继续和宁寒屿周旋了,只是保持着礼貌。 他问什么,迟挽月就回什么,要么就是一段段的沉默。 迟挽月撩着马车小船窗上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两边店铺鳞次栉比,迟挽月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闷在宫里,她可真是好久都没有看见这幅景象了。 不过,想要出去的话,闷在马车里可不行。 这么想着,迟挽月的眼睛转了几转,鬼主意便浮上心头。 看着外面的景象,迟挽月感叹道:“长京可真是繁华热闹,小女前些日子闷在宫里,可真是想念的厉害。” “小郡主说的不错,这长京可比宫里有趣的多了。” 迟挽月放下帘子,转头看向他道:“这都有赖于皇上勤政爱民,才能然后百姓们安居乐业。” 宁寒屿眼里快速的滚过了一波神色,轻笑了一声道:“父皇确实是个好皇帝,只是近来,年迈力衰,有时候看他处理国事到深夜,我可真是心疼得很啊。” 迟挽月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听,不过就是在暗示皇帝老了,太子不顶用罢了。 她偏偏不接这个话。 “小女也不懂这些政务上的事情,只要百姓过得好就是好。” ------------ 第100章 看宁寒屿打算再开口,迟挽月转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三皇子,咱们下去看看吧,我瞧见这个麦芽糖了,有些嘴馋。” 宁寒屿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听见她这么说,便应了声:“好。” 两个人下了马车,迟挽月蹦蹦跳跳的走到卖麦芽糖的店铺前。 老板看见有客人过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声音高亢:“客官,您要几份?” 迟挽月转头看了一眼宁寒屿,眼神示意。 宁寒屿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摆了摆手道:“不了,我不太喜欢甜食。” 迟挽月耸了耸鼻子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嘴里这么说着,迟挽月想的却是,看吧,这个劳什子三皇子连吃都跟她吃不到一起,还妄谈什么成婚。 到时候岂不是天天打架? 迟挽月看向笑容满面的老板,声音飞扬:“老板,来一份麦芽糖。” “好嘞,客官您稍等。” 老板的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份麦芽糖,递给了迟挽月。 迟挽月接过去,笑道:“谢谢老板。” 正要从身上摸银子,宁寒屿就朝着自己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给了老板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捧着那锭银子,千恩万谢的。 迟挽月看向宁寒屿道:“说好了,我向三皇子赔礼的,没想到倒是让三皇子破费了。” 宁寒屿摆了摆手笑道:“这只是小事,小郡主不必挂怀。” 迟挽月扯着唇角笑了笑,正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脱身,从街道上突然冲出了一匹马,横冲直撞,伤到了不少过路人和商贩。 迟挽月福至心灵,连忙指着不远处的马匹,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 “三皇子,您看看,那匹马伤了不少人,得想办法让它停下来。” 宁寒屿当然不会错过讨好美人的机会,就算迟挽月不说,他也是打算出手的。 这般想着,宁寒屿转头看向迟挽月道:“小郡主莫慌。” 说着话,他直接上前去打算制住马匹,旁边的随从自然不放心他自己前去,便跟着一同上前。 见状,迟挽月知道机会来了,转身就要遁走,身边却突然有一个人撞过来。 迟挽月被撞了一下,脚下没有站稳,摇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腰身却突然被人揽住。 她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欣喜的抬头去看,果不其然,面前的人就是宁怀昭。 “阿昭。”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喊了一声,声音雀跃软糯,直直的撞进了宁怀昭心里。 他的脑海里竟情不自禁的想起来了迟挽月前几天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心脏便是一阵紧缩,像是被人紧紧的攥着,透不过气来。 他将迟挽月带进了一条窄巷,将人堵在自己身前,低头去亲她。 迟挽月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全数被宁怀昭给堵在了口中。 他亲的又急又燥,像是要把迟挽月胸腔里的所有空气都挤压出去一样。 迟挽月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 若是平时,宁怀昭便放开她了,可是这次,他却不罢休。 迟挽月往后退开,他便跟着追过去,势必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眼睛更是红的像是着了火一样,丝丝缕缕的倒映在迟挽月眼里,从星星之火慢慢的燃至燎原。 迟挽月的小脸红的像是被火烤过一样,眼睛里泛起水光,睫毛发颤,实在是有些难受,忍不住又推了宁怀昭几下。 他终于放开了,垂着眼看向迟挽月,眼尾都是一片殷红,红的让人惊心。 迟挽月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儿一样,看着宁怀昭没有说话。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宁怀昭才开口,声音哑的像是快要失了声一样,带着翻滚的醋意:“小郡主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便忙着同别人一起游逛长京了。” 迟挽月看他这样,知道他是吃醋,只不过,对于宁怀昭一直没有来侯府看她仍旧心怀委屈。 她也好趁着这一次彻底问清楚宁怀昭,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般想着,迟挽月一副生气的模样,抬手推了推宁怀昭:“那王爷与我又是什么关系,不仅对我又亲又抱,还管我与别人游逛长京。” 宁怀昭气的头脑发昏,手指捏住迟挽月的下巴往上抬,声音压低,沉的像是缀着乌云一样,听的人心里便跟着发怵。 “你往前缠着本王的时候,怎么不说与本王有什么关系,现如今倒是计较起来了,迟挽月你可真是好本事。” 宁怀昭这番话说的迟挽月的脾气也上来了,抬手去掰他的手,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恼怒:“所以小女现在想明白了,不缠着王爷了,这样可好?” 宁怀昭的眼睛越发的红,红的发黑,那种颜色像是要从眼里滚出来一样。 他伸手箍住迟挽月的身子,右腿屈膝,别住她乱动的双腿,直接将她给锁在了自己与墙体之间。 “迟挽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王爷也知道我性命垂危,身子不爽利,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侯府看望,这不就是告诉小女王爷是烦了腻了,不想与小女再有任何关系吗?既然如此,小女也识时务明事理,不与王爷纠缠,往后嫁娶各不相干!” 她这话,字字都戳着宁怀昭的心窝子,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 宁怀昭只觉得心里轰隆隆的塌了一大片,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他弯身,将迟挽月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大踏步走到了巷口的一辆马车前,把人放进了马车里。 迟挽月现在在气头上,自然不乐意,挣扎着要下车。 宁怀昭上了马车,把人堵在马车里,严严实实的。 “王爷这是做什么?” 迟挽月抬眼看向宁怀昭,却发现他的眼里片片漆黑,像是被人泼了墨一般,将瞳仁与眼白遮盖的严严实实,不见天日。 她惊的说不出话来,傻愣愣的看着宁怀昭。 ------------ 第101章 “迟挽月,莫不是真要本王亲自打造一座金笼将你锁起来,你才肯乖乖的只哄着本王?” 宁怀昭的声音有些轻慢低哑,就像是在呢喃一样。 可那双眼睛里半点光亮都看不见,她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宁怀昭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酥麻,就像是爬满了无数小虫子一样。 “阿昭,你怎么了?” 迟挽月心中的思绪收了起来,顾不上别的,伸手去摸他的眼睛,声音清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宁怀昭像是听不见似的,抱着迟挽月压倒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欺身上前,动作有些粗暴。 迟挽月的衣服被他扯了下去,这时候,她心底忽然有些害怕,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声音软糯,带了几分颤意,哀戚的惹人生怜。 “阿昭,阿昭,我不喜欢你这样。” 宁怀昭的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眼中的那些漆黑越来越浓重,像是被乌云遮蔽,看的人心里压抑又窒息。 他制住迟挽月的双手双腿,让她挣脱不开,唇压下去,像是疯魔了一般。 迟挽月吓着了,忍不住哭闹起来。 “宁怀昭,你放开我,你别这样……” “宁怀昭,我害怕……” 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泪水从眼睛里不停的流出,掠过眼尾,再没入鬓边。 宁怀昭的胸口开始抽疼,像是有人像是揉捏一张白纸一般在揉捏他的心脏。 宁怀昭疼的额头上缀出点点细汗,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 觉察他的力道松了,迟挽月连忙挣脱开他的钳制,缩到了另一边。 疼痛召回了宁怀昭的理智,他攥着胸口的衣服,疼的脸色都变了,唇色苍白,看起来比迟挽月要痛苦难受上千分万分。 理智回笼,宁怀昭瞳孔放大,连忙转头看向旁边的迟挽月。 她缩在软榻的另一侧,背对着自己,肩膀耸动,似乎在啜泣。 刚才的那些场景一一涌入自己的脑海,眼睛里的漆黑慢慢的褪去,最后只剩下一抹暗影。 明白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之后,宁怀昭的身子一软,蹲坐在旁边,马车内发出一声闷响。 迟挽月听见动静,转头去看,正撞上宁怀昭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狼狈的坐在另外一侧,右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服。 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后悔、畏惧、无奈、悲伤。 迟挽月咬了咬唇,没说话。 宁怀昭朝着迟挽月伸手,声音嘶哑,像是坏了的唱片机一样:“阿宝……” 迟挽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的挪了过去,把手放在了宁怀昭的掌心。 宁怀昭把人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下巴放在迟挽月的肩膀处,眼帘轻垂,薄唇崩成了一条直线。 迟挽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口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心里的纷乱慢慢的安定下来,声音软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样。 “阿昭,你方才吓到我了。” 宁怀昭的唇抿的更紧,抱着迟挽月的手臂也慢慢的收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声音艰涩:“对不住……”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发那么大的疯,只是方才听见迟挽月说的话,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理智飞到了九霄云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想到宁怀昭会道歉。 “阿昭既然道歉了,我便原谅你一次,往后都不能这样了,我会怕。” “嗯。” 宁怀昭的声音很低,抱着迟挽月的同时也在依赖着她。 他的情绪异常低落,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挽月缓缓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那阿昭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了吗?” 宁怀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不知道,只是,听你说那些话,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迟挽月垂下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好吧,她也有错。 她不应该在明知道宁怀昭吃醋的情况下还说那样的话刺激他。 想了想,迟挽月才开口道:“方才那些话都是说来斗气的,不是真的,阿昭不要信,往后,我也不说了,但是,阿昭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宁怀昭动了动身子,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像是寻求慰藉一样,闷闷的应了一声。 迟挽月这才开口:“阿昭以后也不能说不好听的话,你若是不喜欢我与别人在一起,你就好好的与我说,关心我也是,担心我也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接收到阿昭的好意,才会开心。” 她娓娓道来,声音不急不缓,叮嘱着宁怀昭。 闻言,宁怀昭应了一声,顿了顿,才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做到,你便告诉我。” 迟挽月稍稍侧了侧头,只能看见宁怀昭侧边的发鬓。 “那阿昭会好好听我说话,不会生气?” “嗯。” 迟挽月的眼尾这才扬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多了几分跳跃调皮。 “那阿昭喜欢我吗?” 宁怀昭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低的,却响在迟挽月耳边,准确的敲进了她的心里。 “喜欢。” 宁怀昭的回应让迟挽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亮一样好看。 “我也喜欢阿昭,听到阿昭这么说,我好开心呀。” 听见迟挽月的回应,宁怀昭被揪起来的心被抚平了一些,牢牢的抱着迟挽月,声音响起,似乎带了些许委屈。 “你为什么与宁寒屿在一起?” 顿了顿,他好像是想起来迟挽月刚才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大约是因为本来就不习惯表达,所以说出来的时候有些别扭,还磕磕绊绊的,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我……我看到了,心里……不舒服……” 迟挽月笑的越发开心,唇角轻勾,抬手揉了揉宁怀昭的头。 “阿昭好乖呀。” “我祖母回来了,我被关在府里不能出门,今日,宁寒屿说是奉了圣命前来探望,我为了出来,才利用他,和他一起出门的。” “方才我就是在找办法摆脱他呢,然后你就来了。” ------------ 第102章 宁怀昭点了点头,这才算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宁怀昭从她的肩膀处抬起头,眼尾染了一抹薄红。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算计程家?” 听见他问起来这件事,迟挽月有点心虚,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开了。 “我没有啊,那天皇上也在那儿,程家姐妹言之凿凿说我能吃那块白玉糕,我才吃的。” “阿宝。” 宁怀昭抬起她的小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带了几分不悦。 迟挽月被他看的更心虚了,连忙转移话题:“阿昭,我们去玩吧,我好久没有逛过长京的夜市了。” 宁怀昭看她这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崩的紧紧的,仿佛一拉就断。 迟挽月和他目光对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宁怀昭抿了抿唇边,把头撇到一边,声音有些清淡:“我不信。” 迟挽月:“……” “那阿昭就跟我成亲,这样的话,以后,阿昭就能时时刻刻保护我了。” 迟挽月这话说出来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容易,而且宁昀现在态度不明,宁怀昭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和她成亲吧。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宁怀昭就答应了:“好。” 迟挽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问了一遍:“阿昭,我说的可是跟我成亲,你真的答应了?” “嗯。” “阿昭今天怎么这么痛快?难道是怕别人把我抢走?” 迟挽月嘻嘻哈哈的跟他开玩笑,声音雀跃,也没带多少正经劲儿。 若是按照宁怀昭平日里的性子,恐怕会口不对心的怼上她一句,但是今天,他不会用那种方式。 “嗯。” 虽然只是应了一声,但是像宁怀昭这种脸皮薄的人,已经不错了。 迟挽月忍不住去看他的耳朵,红的像是玛瑙一样,连耳根子都红了,忍不住笑了。 “那阿昭有办法让皇上赐婚吗?” 宁怀昭点了点头,伸手把迟挽月揽入怀中,眼中光影闪烁:“我能让他主动赐婚。” “阿昭此前果然是不愿意与我成婚,不然,早就有办法了。” 迟挽月看着宁怀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赌气的娇气。 宁怀昭伸手,把她的手握入掌心,抿了抿唇角道:“此前,本王是不想将你扯进来。” 只是,心不由人。 尤其是现如今看见迟挽月跟别人在一起,他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如果迟挽月和别人生活,与别人逛街游玩,与别人做尽亲密之事,他就有一种想毁了一切的冲动。 迟挽月笑的志得意满,凑过去亲了一口薄唇。 “那阿昭准备怎么让皇上主动赐婚?” 宁怀昭伸手,指了指迟挽月身后的座位,让迟挽月坐好。 迟挽月站起身,坐在了后面的软榻上,随后拉起来宁怀昭。 他顺势坐在了迟挽月的旁边。 “宁昀此前不想赐婚,是因为害怕我借助侯府的势力给他造成巨大的威胁,但是如果……” 宁怀昭住了口,抬眼看向迟挽月。 她秒懂。 “如果你对我上了心,上心到可以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那么皇上就可以把我作为筹码,甚至用整个侯府来拿捏你。” “嗯。” 迟挽月摇了摇头,果然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真要拿到赐婚,还是得两个人合作才行,要不然,只有她自己用力,那可真是要下很大的力气,才能让宁昀同意赐婚。 “我听说是阿昭从宫里把我带出来的,还刺伤了程贵妃,这算不算第一步?” 听她这么说,宁怀昭的脸上阴了那么大会儿,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 “嗯,第一步。” 宁昀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他还是害怕宁怀昭给他下套的,毕竟现在的宁怀昭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他不得不提防。 “那我知道了,以后阿昭的眼里就只有我,对我好的让别人羡慕,这样的话,皇上就相信了。” 迟挽月说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光芒,带着几分狡黠。 宁怀昭知道她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忍不住勾唇,眼里落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抬手去揉她蓬松的发顶。 “不是为了演戏。” 迟挽月笑的眉眼弯弯的,分外可爱,猛的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嗯,不是为了演戏。” “走吧。” “去哪儿啊?” “你不是想去长京的夜市看看吗?” 迟挽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属实是有些难熬。 宁怀昭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先带你去买些吃的,天黑了再去赶夜市。” 迟挽月连忙点头:“我在宫里都快憋死了,什么也吃不到。” 看到她这副模样,宁怀昭的眼睛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像是亮起了万千星河,里面装着的都是迟挽月。 “阿昭,那个三皇子走了吗?我可不想和他遇上。” 迟挽月的语气里带着嫌弃,可见是真的不太喜欢那个三皇子。 见状,宁怀昭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徘徊了那么久,应该已经回去了,本王先派人去侯府知会一声,免得他们担忧。” “阿昭就是细心。” 迟挽月的彩虹屁永远不会迟到。 宁怀昭的抑郁心情已经被迟挽月哄得一点都不剩了,吩咐车夫顺着街道而行。 马车在路上缓缓的行着。 宁怀昭看向迟挽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一会儿留些肚子,否则,夜市上的吃食,你便吃不到了。” 迟挽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扬高了小脸,一脸的得意:“没事,我这会儿吃了,一会儿就消化了。” 宁怀昭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怪我把你与侯府牵扯进来吗?” 迟挽月摇了摇头:“这是我自愿的。” “那你呢?担心我会和侯府成为你的软肋吗?” 宁怀昭摇头,伸手把迟挽月给抱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线绵长和缓,一字一字的落入了迟挽月的耳朵里。 ------------ 第103章 “阿宝,往后,我们风雨同路。” 迟挽月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嗯,往后,我们风雨同路。” 宁怀昭带着迟挽月在长京街上逛了逛,一个买,一个付银子,倒是和谐。 迟挽月手里举着几串糖葫芦,宁怀昭的手里都是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都是迟挽月买的吃食。 “阿昭。” 迟挽月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在宁怀昭唇边,宁怀昭往后退了些许,皱了皱眉。 “不酸的,你尝尝。”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 宁怀昭喜欢吃甜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格外受不了酸。 迟挽月看他还是迟疑,不由得探了探头,开玩笑道:“难道阿昭还让我喂啊?” 说着话,她咬了一颗糖葫芦,露出了一半,冲着宁怀昭扬了扬脑袋,眼里都是促狭。 本来也是逗逗他,迟挽月又晃了晃头,便要吞下去,一个人影突然罩下来,咬走了她口中的糖葫芦。 她一脸懵,脸上表情呆滞,傻愣愣的看着宁怀昭。 他咬在口中,嚼了两下,停住了,随后看向迟挽月。 迟挽月本来还在懵,看到他这个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问了一句:“酸吗?” 宁怀昭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可以吐出来的地方。 迟挽月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把手伸到他的下巴位置,扬了扬头,示意他吐出来。 宁怀昭看了一眼迟挽月,伸手,手掌和迟挽月的相合,然后放在了身侧。 迟挽月抬眼去看他,就瞧见宁怀昭垂着眼睛,一下一下的嚼着口中的糖葫芦。 大约是真的不喜欢酸味,他嚼的有些慢,糖葫芦在他口中来回翻滚,偶尔顶着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藏食的小仓鼠。 迟挽月眼睛发亮,觉得这时候的宁怀昭真的太可爱了,心里疯狂尖叫,但是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道:“阿昭,若是真的不喜欢就吐出来。” 宁怀昭摇了摇头,把口中嚼碎的糖葫芦咽了下去,声音清淡:“可以忍受,不是很酸。” 迟挽月自己也吃糖葫芦了,知道这糖葫芦的酸度并不明显,只是,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就会格外敏感,那种感觉会放大无数倍。 迟挽月连忙从其中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来了一块糖果子,递到宁怀昭唇边。 他吃了下去,慢吞吞的嚼着。 “这下我知道了,你除了喜欢吃甜食外,不喜欢吃酸,往后,酸的就不让你碰了。” 宁怀昭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湖蓝色的眼睛里落入丝丝缕缕的满足与温和。 他总觉得,自从遇见了迟挽月,他那颗无处停靠的心就像是找到了港湾,终落安定。 迟挽月又拿了一块糖果子递到宁怀昭唇边:“再吃一块。” 宁怀昭听话的吞进去,眼里笑意渐深,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大,握着迟挽月的手。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样,迟挽月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手牵着手逛街,这等场面惹得街道上不少人都回头观看,有的羡慕,有的谴责。 走了没多久,迟挽月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 对面走过来的是迟青柳,不过,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有点陌生。 迟青柳含羞带怯,旁边的男人好像在说什么,凑在她耳边,瞧着总想亲近过去。 迟挽月忍不住皱眉,这男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个好人。 “阿昭,你认识他吗?” 迟挽月的手指向那个男人的方向,看向宁怀昭。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声音平缓的响起来:“是长史杜昌平的儿子杜越,据说是个纨绔,常常出入风月场所。” 迟挽月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不由得自言自语:“迟青柳怎么跟这种人搭上了?” 说着话,他们便走了个对头,由于迟青柳一直低着头,只顾着害羞,眼睛里也都是对方,所以根本没看见迟挽月。 直到迟挽月堵到了他们面前,迟青柳才抬起头来,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杜越的目光看向迟挽月,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惊艳,分明已经心有垂涎,却装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迟挽月扯着唇假笑,抬起来自己的糖葫芦转了转。 “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了,要是让我遇上,我就用这跟木签刺进他的脖子,那鲜血啊,一定会呼啦啦的流出来,红的就跟这糖葫芦似的。” 这话说的人心里直打颤。 杜越看了一眼糖葫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正想耍威风,却看见迟挽月身边跟了一个人。 那一双湖蓝色眼睛看的人遍体生寒,杜越的腿也跟着打哆嗦。 “晋……晋王……” 从刚才开始,迟青柳的脸上又尴尬又生气,如今看见宁怀昭,虽然不敢发作,但是脸色还是不好看。 迟挽月转头看向她,开口道:“想找夫婿也不找个好的,你怎么不打听打听他的风评如何?你是准备好了未来跟一群女人争他的宠爱吗?” 遇到这种事情,迟青柳的脸上本来就觉得挂不住,如今被人当着异性的面这么训斥,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越发觉得困窘,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迟挽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完了以后,也不管迟挽月什么反应,伸手拉着杜越的手腕离开了。 迟挽月也有些生气,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想不通。 迟青柳真是一心要攀上高枝,也不管对方的人品,不管对方的家庭有多复杂,只要是高门大户,她都愿意。 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妹妹,迟挽月不忍心看她这样,但是迟青柳那个脑袋跟她母亲一样,不开窍,一心想要嫁进高门大户。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五官皱在一起,声音有些委屈:“阿昭,我是不是做错了啊?” 宁怀昭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果是本王,很开心有个人这么记挂我,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人管着。” ------------ 第104章 有的人会有叛逆心理,被人管教,反而会越发和那个人作对。 “我就是怕她出事。” 她前世的时候经历过了那种被人夺走清白的噩梦,很久都没有走出来。 以迟青柳的性格,如果在这种事情上吃了亏,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如果你不放心,本王派人跟着。” “好,谢谢阿昭。” “要还的。” “啊?怎么还?” “成婚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越来越远,慢慢的散在街道处。 夜晚,灯火通明,夜市上比白天更加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穿梭在人群里,各种各样的摊贩在街边叫卖。 迟挽月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宁怀昭在后面跟着,戴着那张狼面具,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里面都是宠溺。 “阿昭,你看,那儿在玩什么,我们去看看。” 前面围了一堆人,迟挽月从人群中走过去,宁怀昭的手臂围绕在她身旁,避免别人碰到她。 挤到前面的时候,迟挽月看到了一座高台,上面都站着各种各样女子,老板拿出来一模一样的盖头,盖在他们的头上,随后请旁边的男子去辨认。 “这是在玩什么?” 迟挽月看向旁边的人,问了一句。 那个人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也是听说的,说是那些女子里面有一个是这位男子的心上人,老板让他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再盖上盖头,让那个男子猜,如果猜中了,就有奖品。” 迟挽月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玩法,不由得觉得稀奇,转头看向身后的宁怀昭,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跳跃:“阿昭,我们也去玩一下好不好?” “好。” 宁怀昭从前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一来是他几乎没有来过这么热闹的场所,二来是他向来性子淡漠,对许多事情都不感兴趣。 如今迟挽月想玩,他竟觉得与她一起玩玩游戏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上面的那个男子猜错了,老板跟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问道:“客官,还要不要再来一次,说不定这次您就猜对了。” 大约是觉得有些丢面子,那个男子摆了摆手,女子的表情也有些失落,他们便不再继续了。 老板笑的满脸褶子,朝着台下的人微微弓着腰:“哪位客官想体验一下,只需要一两银子。” “我们来。” 迟挽月扬手挥了挥,随后拉着宁怀昭的手跑上了高台,递给了老板一两银子。 “好嘞,客官,承您惠顾。” 说着话,他看向迟挽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朝着后台而去:“客官,您先去换衣服。” 迟挽月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就走出来了十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女子,连头上盖着的红盖头都是一样的。 下面的人都在看热闹,议论纷纷。 老板笑容满面,指着上面的十个人,看向宁怀昭道:“客官,您可以开始了。” 宁怀昭慢慢的踱着步子,从她们的面前经过,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低沉好听,带着漫不经心的调子。 “阿宝,婚期定在三天后如何?” 只不过是一句话,其中有一个人的头转了一下,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以后,停止了动作,但还是落在了宁怀昭眼里。 宁怀昭的唇角微扬,面具后的眼睛看向方才有了动静的人,眼里带着温柔缱绻。 盖头下的迟挽月忍不住咬唇,眸子里都是懊恼,真是太沉不住气了,阿昭也真是的,居然想出来这种办法。 正想着,透过盖头下的空隙发现宁怀昭的脚步停留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忍不住皱了皱眉。 想着宁怀昭会认错人,去抱另外一个女子,连忙伸手要揭了盖头。 才刚刚掀开了一半,她陡然发觉自己的腰身被人揽住了,手中的盖头只掀上去一半,唇就被人堵住了。 随着盖头的落下,迟挽月的小脸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看见这一幕,底下的人群里是议论纷纷,有起哄的,有鼓掌祝贺的,也有看不下去的。 老板走上前去,对两个人说着吉祥话。 “两位客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的在这里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是给你们的奖品。” 说着话,老板递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两个陶瓷娃娃和一个同心结。 “谢谢老板。” “客官您客气了。” 看他们两个人离开,老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才那两位客官已经成功带走了我们的奖品,只要参与,就有机会,台下还有哪位客官要试一试的。” 迟挽月拿出来里面的陶瓷娃娃看了看,两个胖乎乎的娃娃,看起来很讨喜。 “好可爱啊,阿昭,像不像?” 迟挽月鼓起来脸颊,眼睛也瞪大了几分,看起来还真和陶瓷娃娃上面的神韵有几分相像,眼里的笑意不由得多了起来,拍了拍她鼓鼓的脸颊。 “还是人更可爱一点。” 迟挽月忍不住弯着眼睛笑,心里想,看来宁怀昭说这些酸巴巴的话,也不是没有天分嘛。 “要是阿昭和这只陶瓷娃娃一样多笑笑,就更可爱了。” 宁怀昭的唇角扬的更高,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有你一个人傻笑,就够了。” 迟挽月:“……” “阿昭!” 迟挽月忍不住跺了跺脚,嗔怪了一句。 宁怀昭拉着她的手抬脚向前走去。 “前面有你爱吃的炒栗子。” 迟挽月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像是撒了一罐糖一样,笑眯眯的,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阿昭才来了几次啊,居然把夜市摸的那么熟,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来了?” 宁怀昭没说话,拇指指腹在她的掌心蹭了蹭,酥酥痒痒的,惹得迟挽月小心翼翼的缩了缩手心,忍不住抿着唇角笑。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逛,迟挽月吃了满肚子的小吃,忍不住伸手,悄悄地揉了揉肚子。 宁怀昭看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忍不住笑她:“让你少吃些,你偏不听,怎么,撑得走不动路了?” ------------ 第105章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耸了耸鼻子道:“不知不觉的就吃多了嘛。” “嗯,散散步,消消食。” 迟挽月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涌上来阵阵满足。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朝堂争斗,他们的生活应该都好过很多吧。 可惜,只要有人,就有贪欲,有贪欲就有争斗,有争斗就一定会有死亡出现。 迟挽月的目光落在路边的摊子,挑了挑眉梢,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宁怀昭转头看她。 迟挽月扬了扬下巴:“好像是我二叔。” “走,过去看看。” 宁怀昭跟着迟挽月走过去,迟良正低着头整理自己摊位上的陶瓷,看见有人过来,还以为是有客人,连忙抬起头:“您看看您想要……” 话说到一半,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迟挽月的时候,瞳孔放大,明显的惊讶,随后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二叔,我都看见了,你现在挡会不会太晚了?” 迟良放下手,搓了搓手,干笑了几声:“阿宝,原来是你啊。” “我来摆摊的事情,你别告诉你二婶,你也知道,你二婶不喜欢我捯饬这些东西,若是她知道了,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迟良的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忍不住嘱咐着迟挽月。 迟挽月手里拿着一个花瓶,点了点头,随口应下。 “阿昭,你瞧瞧,这都是我二叔刻的。” 宁怀昭接过去看了看,花瓶上面的花鸟人物都是刻上去的,栩栩如生,连鸟雀的羽毛都纤毫毕现,不难看出来刻瓷的人是花了大功夫的,而且技艺精湛。 迟良看见宁怀昭在旁边翻看着花瓶,忍不住拉了拉迟挽月的胳膊,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晋王?” “是啊,不过你不用行礼了,街上人来人往,低调点。” 迟良连忙应下。 “阿昭,你觉得我二叔的技术怎么样?” 宁怀昭把手里的花瓶放下,赞同的开口道:“技艺精湛。” 虽然是短短的四个字,但是迟良开心的忍不住咧开嘴角:“多谢王爷夸赞。” “二叔,阿昭可是不会说谎的,他既然都说你技术精湛,那就说明你的刻瓷技术真的好,你不如去开个小店啊,比较稳定,也能招揽固定的客源。” 迟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与生俱来的瑟缩,那是经常被人打压的一种习惯。 “我这不行的,我总觉得自己的技术还不到家,而且如果真的开了店,你二婶那边就瞒不住了,我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说着话,迟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窘迫,目光四处游弋,有些手足无措。 看见他这个样子,迟挽月挑了挑眉:“也是,依照二婶的脾气,如果知道你开店,一定会把店铺都砸光。” “这样吧,你尽管去找店铺,我出银子,二婶问起来,你就说我才是老板,怎么样?” 迟良有些犹豫:“这样行吗?” “可以,本王可以派些人过去帮忙。” 迟挽月还没有说话,宁怀昭就开口了。 他如果派人去的话,就算李氏心生不满,也不敢怎么样,毕竟是晋王府的人。 “二叔,这下你放心了吧。” 迟良高兴的连连点头:“高兴高兴,这样一来,你二婶就不敢闹事了。” “那咱们怎么分成?我赚了银子的话,总要给你的。” “我四你六。” “要不然五五吧,毕竟我也没出什么力。” 迟良比李氏要憨厚多了,毕竟钱都是迟挽月出的,就连伙计都是晋王府的,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拿六成有点良心不安。 迟挽月倒是不太在乎,反正她也只是帮迟良,目的并不是赚钱。 “二叔,我什么事情都不管,这个店铺都要你自己来经营管理,所以你拿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好,谢谢你啊阿宝,没想到你肯帮二叔。” “客气了二叔,我们是一家人。” 迟良的眼里出现了几分感动,狠狠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我们先去玩了。” “好好好。” 迟良应下,看着迟挽月和宁怀昭走远,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人上了年纪了,还真有些容易感伤。” 宁怀昭和迟挽月逛了好一会儿,这里的夜市还是热热闹闹的。 长京的夜市可以通宵达旦,所以往往到深夜,还有人在夜市上游逛。 迟挽月走的有些累,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呵欠。 “既然累了,我送你回府。” 迟挽月点了点头,张开手朝着宁怀昭撒娇:“我走不动了,阿昭。” 宁怀昭的眼里出现了几分无奈,伸手去抱她:“往后还这么逛吗?” “当然了,虽然累,但是跟你一起玩嘛,开心。” 迟挽月晃了晃小腿,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宁怀昭勾唇,抱着她出了闹市,把她放进了巷口停着的马车里,吩咐车夫去侯府。 马车在路上行驶,发出沉重的轱辘声。 马车里,迟挽月窝在宁怀昭怀里,已经睡了过去。 宁怀昭垂眸,看着她的睡颜,眼里柔情似水,带着满足。 如果以后每天醒过来都能看到迟挽月的脸,应当是很满足很开心的一件事。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迟挽月的唇。 马车平稳的行至侯府,迟挽月还是没有醒,是门口的人看见晋王府的马车过来,才凑了上来。 掀开马车帘子以后,宁怀昭抱着迟挽月下了马车,朝着侯府内走去。 门房见状,连忙赶过去通报。 听说宁怀昭送迟挽月回来,迟老夫人和迟瑞都走出来迎接。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怀昭抱着迟挽月,而她睡得正熟。 迟老夫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悦,喊了一声:“阿宝。” 宁怀昭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不忍心她被吵醒,朝着迟老夫人微微点头示意:“迟老夫人,方才去逛了一遭夜市,阿宝玩的累了,我送她去寝房,可方便?” 迟老夫人对着宁怀昭行礼,礼数周到,说话也很得体,只是带着疏离。 ------------ 第106章 迟老夫人对着宁怀昭行礼,礼数周到,说话也很得体,只是带着疏离。 “是阿宝不懂事,不劳烦王爷了,她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还希望王爷注意分寸,老身在此谢过了。” 这话说的挺重的,宁怀昭微微垂眼,长睫煽动,像是栖息在树上的蝴蝶,带着一种沉静的美。 迟老夫人看向身后的迟瑞,声音加重了几分:“还不快把你的女儿抱过来?” 听着是在训斥迟瑞,但是这气是冲谁撒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迟瑞抬脚朝着他走过去,伸手要接过迟挽月,但不知怎么的,迟挽月头上的金钗步摇勾住了宁怀昭衣襟处的丝线。 迟瑞伸手去接迟挽月的时候,步摇往外撤,拉的丝线松动,也扯的迟挽月头发发疼,醒了过来,本能的喊了一声疼。 “侯爷。” 宁怀昭忍不住皱眉,喊了一声迟瑞。 迟瑞本来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宁怀昭喊了一声,他探头看了看才瞧见。 迟挽月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这奇怪的场面。 迟瑞和宁怀昭面对面,中间夹着一个她,旁边站着的是迟老夫人,脸上也都是担忧。 “把阿宝头上的步摇摘下来。” 听见迟老夫人当机立断的命令,迟瑞慌张的应下,伸手要去摘,扯的迟挽月忍不住喊疼:“爹爹爹,你慢点,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你小心点。” 迟老夫人看自己的儿子笨手笨脚的,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 迟瑞:“……” 他捧在手掌心上的明珠,他也心疼啊。 看着迟挽月疼的龇牙咧嘴的,宁怀昭忍不住皱眉,阻止了迟瑞的动作,随后伸手按着迟挽月的头,让她的头紧紧的靠着自己的胸前,减少拉扯感,开口安抚她:“阿宝乖,你先别动。” 迟挽月知道越挣扎越疼,便应了一声。 宁怀昭抬眼看向迟瑞,开口道:“侯爷,麻烦您拿剪刀把丝线剪断。” 迟瑞眸子微瞠,转头看了一眼迟老夫人。 宁怀昭是皇族,他们身为臣子,去剪断皇族衣服上的丝线,说轻了是以下犯上,说重了便等同谋逆。 迟老夫人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宁怀昭,瞧见他的心思都在迟挽月身上,似乎对于剪断他衣服上的丝线并没有在意。 对着迟瑞点了点头,他这才吩咐人去拿剪刀。 迟挽月眯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向迟老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反应。 现在这种场面,她真是觉得太过尴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人拿来了剪刀,递给了迟瑞,他看向宁怀昭,点头道:“王爷,冒犯了。” 随后他就剪断了丝线,迟挽月这才从尴尬的情况里脱离。 宁怀昭把人放下来,伸手揉了揉迟挽月被扯住头发的那一边,这小动作也没逃过迟老夫人的眼睛。 迟老夫人的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亮光,而后移开了眼睛。 “阿宝,你太不知规矩了。” 迟老夫人看着迟挽月,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倒是不重,但是字句里也透露出不悦的信息。 迟挽月撇了撇唇,垂下眼睛:“祖母,阿宝知道错了。” “好了,先下去,整理整理你的头发。” “是。” 迟挽月正要离开,伸手扯了扯迟瑞的胳膊,走到旁边,低声嘱咐了一句:“爹,你帮我看着点,不要让祖母为难阿昭。” 迟瑞摆了摆手,让迟挽月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经过这一遭,迟老夫人对于宁怀昭多了许多好感。 而且迟老夫人一直在注意宁怀昭,他从进来,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用他的皇族身份压人。 尽管身份高贵,但是是把他们当做长辈对待的,这一点也博得了迟老夫人的好感。 “不知道晋王可方便同老身坐坐?” 宁怀昭点了点头。 “晋王请。” “老夫人请。” 两个人走在前面,一同去了书房,迟瑞也跟在了身后。 到了书房以后,三个人分别落座。 迟老夫人看向宁怀昭。 “王爷,老身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若是有什么地方开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海涵。” “老夫人客气了,您是阿宝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 迟瑞看了一眼老迟夫人的反应,不由得笑了笑。 阿宝还担心老夫人为难晋王,看来晋王很上道,也知道自己喜欢人家的孙女,姿态要放低,不然可是娶不到人的。 “王爷莫要嫌我老婆子话多,阿宝是我们侯府的幺女,是当做掌上明珠娇宠着养大的,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 “是。” 迟老夫人吸了一口气,目光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有些渺远。 “我们作为阿宝的至亲,自然是希望阿宝能够有一个好归宿,老身知道阿宝的心思,今日便想替她问一句,晋王作何打算?” 听见迟老夫人提起来这件事,宁怀昭站起身,站在正堂中央,朝着迟老夫人和迟瑞各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开口:“迟老夫人,侯爷,这件事是晚辈失礼了,早就应该来拜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迟老夫人和迟瑞见状,连忙起身,去扶宁怀昭起来。 “王爷多礼了。” “这礼是应该的,晚辈今日在此,想向两位长辈求娶阿宝。” 刚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的迟挽月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宁怀昭这句话。 云雀连忙拉了拉迟挽月的袖子,指了指站在正堂中间的宁怀昭,挤眉弄眼的看热闹。 迟挽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反应,眼睛里都是那个颀长笔直的身影,跃入一阵阵的欢喜。 迟老夫人和迟瑞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王爷若是要求娶阿宝,可能做主?” 这话的弦外之音无非是说宁昀,宁怀昭是皇族,哪怕不被宁昀承认,也是皇族。 而威远侯府又是世家大族,加上迟江亭手握重兵,迟嫣是皇后,所以儿女婚事都是慎之又慎。 “晚辈有办法让皇上赐婚,只是。”顿了顿,宁怀昭抬眼看向迟老夫人,选择如实相告。 ------------ 第107章 “若是阿宝嫁给了晚辈,必然是皇上觉得她可以作为拿捏晚辈的筹码,如此一来,阿宝和侯府可能都会陷于险境。” 这样的事情,迟老夫人和迟瑞不可能想不到,倒是没想到宁怀昭会这么坦白。 很多时候,真诚才是必杀技。 宁怀昭抬眼看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他们都在沉思。 “晚辈知道这场漩涡不会小,争斗也必然是无休无止,只是,晚辈着实心悦阿宝,想娶她为妻,携手一生。” “晚辈也定然会尽全力护她安好,此生,此身,只许阿宝。” 宁怀昭庄重严肃,对着两位长辈铿锵有力的许下诺言。 迟老夫人和迟瑞还没有说话,迟挽月就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人还没跑到宁怀昭身边,声音就已经欢欣雀跃的填满了整间屋子。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嫁给阿昭。” 迟老夫人:“……” 迟瑞:“……” 真是女大不中留。 迟挽月站在宁怀昭身边,挎着他的胳膊,笑的见牙不见眼,那股子欢喜,隔着老远就能看出来。 宁怀昭转头看她,唇角勾出一抹浅笑,湖蓝色的眸子里一片柔情。 迟挽月把头靠在宁怀昭的手臂上,小鸟依人,男的俊俏,女的娇美,倒真是一对璧人。 “祖母,您就答应吧。” 迟挽月可怜兮兮的看向迟老夫人,瘪着唇撒娇。 迟老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这种事情与攻城的原理一样,内外联动,城墙必破。 “阿宝,你可是真是想好了?” 迟瑞看迟老夫人不说话,看了一眼迟挽月,开口问了一句。 看见迟瑞递过来的眼神,迟挽月连忙点头:“想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都明白,我愿意和阿昭在一起,风雨同舟。” 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正对上他的眼神,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迟瑞看向迟老夫人,脸上带了一抹讨好,笑嘻嘻的为迟挽月求情。 “娘,阿宝都是大人了,她自己明白,做的决定也都是深思熟虑的,既然如此,咱们就成全她吧。” 迟老夫人当然明白威远侯府不可能在朝堂争斗中置身事外,哪怕自己不主动站队,也会被动的选择自己要支持的一方。 几个人都在等着迟老夫人的反应。 她抬眼看向宁怀昭和迟挽月,开口道:“若是王爷真的有诚意,应当不急于这一时。” “祖母!” 迟挽月有些不开心,嗔怪的喊了一声。 宁怀昭伸手阻止了她,朝着迟老夫人作揖:“全凭迟老夫人吩咐。” 迟老夫人点了点头,进退有度,态度诚恳,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应该真的是一个好归宿。 “那晚辈先回去了,老夫人早些休息。” “我去送我去送。” 迟老夫人还没说话,迟挽月就慌的拉着宁怀昭离开。 “哎,阿宝。” 迟老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但是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你看看你看看,像什么样子,我看侯府真是装不下她了。” 迟老夫人对着迟瑞抱怨,惹得迟瑞跟着笑。 “毕竟是心上人,年轻人嘛。” 迟老夫人也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看见阿宝这样,我心里也放下几分,只是,阿宝如果嫁给晋王,以后的路恐怕不太好走。” 迟瑞的脸上也敛起来几分笑容,多了几分严肃。 “只要阿宝幸福,让我做什么都行,咱们侯府永远都是她的底气。” 迟老夫人也赞同:“嗯,只要阿宝幸福就好。” 出了侯府正堂的迟挽月和宁怀昭行在夜色中。 没征得迟老夫人的同意,迟挽月有些泄气,低着头踢着脚步,叹了口气:“还以为祖母会同意。” “迟老夫人虽然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迟挽月一直都在钻牛角尖,希望迟老夫人同意两个人的婚事,却忽略了她的话。 虽然没有同意,但是刚才的话里也确实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太好了,这么说,祖母总会同意的。” 宁怀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不是常说自己聪明吗?怎么这次这么笨?” 迟挽月嘟唇:“那是因为我一心想让祖母同意,所以没有仔细想她的话。” “不过,祖母既然没有同意,说明变数还是很多的,如果你对我不好,说不定,祖母就不同意了。” 昏黄光影下,迟挽月仰着小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点燃了天上的星河。 那双眼睛里的狡黠和机灵一览无余,分明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宁怀昭知道她全部的小心思,知道她是在借此机会索求更多的爱意,却愿意为她低头,为她妥协。 宁怀昭弯唇,俯下身轻碰了一下迟挽月的唇瓣,声音融入浓浓夜色,仿佛也带了几分夜风的温柔:“阿宝说的是,我一定努力。” 迟挽月忍不住咬唇,眼里的光影越来越亮,瞳孔里装着的都是宁怀昭的脸。 她微微踮脚,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脖颈,明明害羞的耳根子通红,却还是娇娇软软的说了一句:“好想快点嫁给阿昭,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 宁怀昭垂眸对上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情意泛滥,想和迟挽月成亲的念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如果不是怕迟老夫人和侯爷嫌他太荒唐,他都有把迟挽月带回王府的冲动了。 他伸手捏了捏迟挽月的脸颊,低头去亲她,声音低沉,从唇齿间漏出来,是情人间的软语,缱绻缠绵:“那阿宝选定婚期,我答应你在婚期前一定让皇上赐婚,好不好?” 迟挽月忍不住逗他:“那婚期选定明日,阿昭也来得及吗?” 宁怀昭勾唇:“来得及,如果来不及,我就将你从侯府偷走。” 迟挽月被他逗笑了,笑声像是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好啊,那我等着阿昭来偷我。” 宁怀昭伸手抱住她,手臂收紧,似乎真的恨不得她变成自己的骨血,随身携带,这样的话,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 第108章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 迟挽月点了点头,看着宁怀昭上了马车,等他离开后,才转身回了侯府。 * 每一年的游猎都会如期举行,每到这个时候,各个世家的公子和贵女都会参加,就连久在深宫的妃嫔都可以出来透透气。 看见皇后从车架中走出来,迟挽月连忙蹦蹦跳跳的凑了过去:“姐姐,我从没有见过你穿这件骑装,没想到那么漂亮。” 迟嫣的心情也不错,忍不住跟着她调笑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姐姐平时不好看?” “哪有?姐姐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迟嫣拍了拍她的手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温柔和煦的气质。 “今日天气真好,我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宫门了。” 迟挽月抬头,手遮着额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上面白云朵朵,像是棉花糖一样。 “是啊,天气真好。” “姐姐是不是觉得外面的空气比宫中要新鲜一百倍?” 迟嫣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后抬头看向天空,脸上带着满足。 迟挽月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敛起了几分笑意。 看来这个皇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牢笼,可能也就是因为是牢笼,没有那么多的乐趣,才会勾心斗角,醉心于权力的争斗。 “姐姐,你想不想出宫?” 听见她的问话,迟嫣转头看向她,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向往,转瞬即逝。 “我已经嫁给了皇上,就算是死了也是要进皇陵的,还有什么资格出宫?” 听见她这么说,迟挽月下定决心要帮迟嫣,否则一辈子都困在皇宫,真的是生不如死。 “好了,别说这件事了,你今日倒是反常,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晋王。” 听见迟嫣的调侃,迟挽月有些不好意思,小嘴儿叭叭叭,像是抹了蜜糖一样:“姐姐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你说的这句话,我可是不信的。” “姐姐。” 迟嫣的笑意更深,全身的气质越发温和,又衬着那股子不争不抢的气质,像是出尘脱俗的空谷幽兰。 走了还没有多远,就看见不远处的宁怀昭,也是穿了一身骑装,瞧起来越发的利落英俊。 迟挽月扬高了手,冲着他挥手:“阿昭。” 听见迟挽月的声音,宁怀昭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对着迟嫣微微点头行礼。 迟嫣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迟挽月:“好了,本宫不打扰你们了。” 迟嫣在红翠的搀扶下去了嫔妃们落座的地方。 看见迟嫣转身离开,迟挽月旁若无人的扑进宁怀昭怀里,声音雀跃:“果然,阿昭长得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宁怀昭揽着她的身子,听见心上人的夸赞,眼里的清淡被冲淡了几分,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勾唇去看她。 “小郡主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 说着话,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去亲迟挽月,还没亲到就听见后面一声沉重的咳嗽声。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迟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不悦和警告:“阿宝。” 看见他过来,迟挽月的小脸倏地红了,像是在烤炉上烤了一遭似的。 宁怀昭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来掩饰,抬眼看向迟瑞:“侯爷。” 迟瑞看了一眼宁怀昭,脸色有些臭。 看见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儿欲行不轨,别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老父亲的心情都不会好。 “爹。” 迟瑞虎着脸看了迟挽月一眼,眼睛里都是谴责。 迟挽月撇了撇嘴,一副撒娇委屈的模样。 宁怀昭站在旁边,也觉得有些尴尬,目光四处游移,看见了裴彦朝着这边走过来,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迟挽月还在和迟瑞聊天,也没有看见,直到裴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王爷,侯爷,小郡主。”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看见裴彦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还是厌恶。 “你怎么在这儿?” 迟挽月皱眉,说话的时候,能听出来语气里的厌恶。 “自然是来游猎。” “不打扰你们几位了。” 说完以后,裴彦抬脚就离开了,看的迟挽月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儿? “爹,他怎么又出来了?” 迟瑞看着裴彦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谁让人家攀上了高枝?据说是太尉替他向皇上求情,裴彦才被放出来,不仅如此,据说他成了太尉的乘龙快婿。” 太尉韦文忠怎么会帮裴彦求情?不仅如此,居然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品,居然还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估计又是和他统一战线,同是支持三皇子的。 “爹,这怎么回事?裴彦当初在宫宴上胡言乱语,怎么说也是有欺君之罪的,不处斩就算了,居然还放出来了。” 迟瑞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皇上身边得到了一位神人,不仅治好了皇上的咳病,也让皇上的身体有所好转。” “据说那个人是裴彦引荐给皇上的,再加上裴彦在宫宴上所说的话都没有敲定,说他没有欺君也不算没有道理,所以他顶多是私德有失。” 听完了以后,迟挽月愤愤不平:“什么私德有失,这个太尉也真是厉害,竟然把已成定局的事情扭转过来,我还以为裴彦这次死定了。” 宁怀昭看向她,开口道:“若是他再对你不利,告诉我。” 迟挽月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我们过去吧,大家都落座了。” 迟瑞的声音响起来,两个人都跟着他去了临时搭建的行宫处。 这次游猎,虽说是出来玩的,但是世家子弟之间也少不了攀比。 所以,每年的游猎都会有一些比赛的活动。 此时,迟挽月他们就坐在前面的行宫处,看着不远处的世家子弟。 他们都站在马前,手中拿着弓箭,大约百米的位置放置着箭靶,大约百米的位置放置着箭靶,若是谁能够三箭都射中靶心,便是魁首。 女子可以把自己手中的花环戴在看好的男子手腕上,代表着祝福。 ------------ 第109章 看见他们都站在了自己的位置,迟挽月拿着自己的花环朝着宁怀昭走过去。 走了没几步,和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女子相撞。 两个人都后退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小姐,你没事吧。” 丫鬟询问着那名女子,她摇了摇头,朝着迟挽月福了福身子。 迟挽月看她的模样有些面熟,但是没想起来是谁。 看见她朝着那些男子的方向走过去,迟挽月也没计较那么多,便朝着宁怀昭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昭。” 宁怀昭看见方才她和别人撞了一下,眸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 “方才伤着了吗?” “没有没有,我哪里有那么娇气?我爹都说我是皮猴。” 这话让宁怀昭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倒是贴切。” 迟挽月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随后拿过他的手腕,把自己的花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调笑了几句:“鲜花配美人,阿昭戴着这花环,越发的光彩照人。” 宁怀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花环,晃了晃:“这花环给你戴更合适。” “那一会儿我比赛的时候,你就把你的花环给我。” “好。” 他们两个人腻腻歪歪的,那边眼看着就要开始了,面对这一尴尬的景象,有一个小太监硬着头皮上前去,弓着身子,语气卑微:“王爷,小郡主,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迟挽月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她笑的眼睛弯弯的,仰着小脸看向宁怀昭,声音甜软,还不忘记彩虹屁:“阿昭是最棒的。” 宁怀昭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热让旁边看着的人心里都多了几分思量,各有鬼胎。 迟挽月转身离开的时候,眸光无意间看到了旁边,裴彦面前站了一个女子,正在拿着自己的手环戴在裴彦的手腕上。 这人,就是方才和迟挽月相撞的那个人,想起来迟瑞说的话,她才想起来,这人是韦太尉的女儿韦曼莹。 她们曾经见过一面,但是并不熟,这个韦曼莹也不轻易进宫,更不怎么出门,所以尽管迟挽月活了两世,竟和她没什么交集。 她看过去的时候,韦曼莹正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韦曼莹主动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瞧起来端庄得体。 “小郡主。” 她讲礼貌,迟挽月自然也不会因为看不惯裴彦而看不惯她,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小郡主,他们要开始比赛了,我们回去吧。” 听见韦曼莹的话,迟挽月应了一声,朝着宁怀昭笑了笑道:“阿昭,那我先过去了。” 宁怀昭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迟挽月转身和韦曼莹一起离开,看见她还依依不舍的,韦曼莹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小郡主和王爷的感情可真好。” 迟挽月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转头看向她,扯唇笑道:“我看你们的感情也不错。” 韦曼莹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几分,声音也跟着低下来。 “我的婚事,自己是做不得主的。” 迟挽月拧了拧眉头,原来是听从了韦太尉的吩咐,她就说,就裴彦那个人品,得眼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他啊。 骂完了以后,迟挽月才发现把以前的自己也给骂了。 不过自己也真的不冤,眼瞎。 看了一眼韦曼莹的表情,迟挽月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生活是自己的。” 韦曼莹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迟挽月,勉强的笑了笑道:“我真是羡慕小郡主的性子,敢爱敢恨,不像我,似乎早就习惯了爹爹的安排,不敢反抗。” 迟挽月耸了耸肩膀,没说什么。 她又不是圣母心,跟韦曼莹也不熟悉,她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兴趣管。 两个人纷纷落座,不远处的世家子弟张弓搭箭,挨个将箭射在自己的箭靶上。 大多数都是一箭或者两箭射中靶心。 到了裴彦的时候,他竟然三箭都射中了。 迟挽月眯了眯眼睛,裴彦的箭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可记得前世的时候,裴彦被自己的爹和哥哥追的满院子跑,最后还是她求情,想放个水让裴彦射箭。 只要射中了一箭,就算。 但是当时她把距离设为了五十米,裴彦射出去的箭差点脱靶,那么臭的箭法,竟然在今天,全部射中靶心。 呵,稀奇。 迟挽月端起来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眼里若有所思。 宁寒屿同样是三箭中靶,他还特地看了迟挽月一眼,却发现迟挽月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宁怀昭,又想起来上次自己被迟挽月利用出了侯府之后,便去和宁怀昭私会,心里自然不舒服的厉害。 这么想着,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阴翳,唇角也不悦的抿了起来。 紧跟着,便是宁怀昭。 看见宁怀昭张弓,迟挽月的注意力被暂时拉了回来,放在了宁怀昭的身上。 第一箭射中了靶心,第二箭的箭头竟然稳稳的扎在了第一支箭的箭尾上。 这情形惹得周边观看的人纷纷坐直了身子,探着头张望。 迟挽月也眼睛一亮,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等着看宁怀昭接下来的表现,坐在她旁边的迟瑞也是如此。 父女同款。 第三箭,直接从第二箭的箭尾劈开,而后又顺着劈开了第一支箭尾。 到最后,除了第三支箭稳稳的落在靶心的位置,前面两支箭都被劈成了两半,箭杆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这场景让场上许多人都看呆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迟挽月高兴的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若不是迟瑞拉着她,她一定会跑上前去抱抱宁怀昭。 鼓掌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暗自咋舌。 这晋王可真是武艺了得,这样的人如今掌管监察百官之职,必然不会手软。 宁昀看到这一幕,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忌惮,目光落在了宁怀昭的身上。 他淡定的收起弓箭,交给了旁边的太监,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十分老成。 如此不骄不馁,可比许多世家子弟强多了。 ------------ 第110章 他的目光飘过来,看向迟挽月,瞧见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湖蓝色眼眸里一片宠溺,笑意蔓延。 宁昀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迟挽月一眼,眼神有些微妙。 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朝着宁昀走过来,站在了堂前,唯独宁怀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苏全看见了以后,看了一眼宁昀的脸色,随后给下面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心领神会,连忙走到了宁怀昭的面前,弓着身子低声提醒:“王爷,您是魁首,需要上前领赏的。” 宁怀昭抬眼看向宁昀,他的表情有些不悦,并没有发作,只是看着宁怀昭的方向。 所幸,宁怀昭还算给面子,站起身走在了中间,声音平缓。 “臣没什么想要的,皇上若是要赏,便赏给别人吧。” “晋王。” 看他回转身子,宁昀警告性的喊了一声,压低的声音里尽是不悦。 所有在场的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要不波及他们,他们并不在乎宁怀昭的下场,甚至恨不得宁怀昭得了皇上嫌恶,这样一来,没了宁怀昭监管百官,他们倒是乐的轻松自在。 迟瑞看见这一幕,朝着迟挽月的方向偏了偏身子,小声的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阿宝,你挑的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爹。” 迟挽月转头看向他,眼里有些不高兴。 “这不能怪我,大庭广众之下,他公然驳了皇上的面子,这不是给皇上留把柄吗?” 迟挽月抬眼看向宁怀昭,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阿昭这般做,不就是给宁昀把柄吗? 想了想,她对迟瑞开口道:“我相信阿昭。” 而堂上的宁怀昭听见了宁昀的声音,转身看过去,朝着宁昀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臣斗胆向皇上讨个赏。” 闻言,宁昀的脸色稍有缓和。 毕竟,他还要利用宁怀昭,若非必要,是不会和他产生太大的冲突的。 宁怀昭性子刚强,真要惹恼了他,此前所做的筹谋便都功亏一篑了,尤其是在他手里还没有宁怀昭的软肋之时,更不能轻举妄动。 这么想着,宁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迟挽月,声音响起来:“说吧,晋王想要什么赏赐?” “臣,想讨一份赐婚圣旨。” 这话一出,大家都能猜出来宁怀昭属意的人是谁,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迟挽月。 迟挽月也很惊讶,没想到宁怀昭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赐婚圣旨。 她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转头看向宁昀。 宁昀也看了她一眼,眼里深邃如崖,神色不明。 明明知道宁怀昭张想要求的人是谁,偏偏还是问了一句。 “哦?晋王要求的是哪家姑娘?” “威远侯府的小郡主,迟挽月。” 席间议论纷纷,迟挽月听了以后想要起身一起求这份赐婚圣旨。 但是人还没站起来,宁寒屿竟然上前了一步,朝着宁昀行礼道:“父皇,既然晋王今日要讨这份赐婚圣旨,儿臣便乘个东风,也想求父皇给个恩典。” “老三,你莫不是也要讨赐婚圣旨?” 宁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里蒙了一层薄膜一般,看不清楚其中所压抑的情绪。 “父皇圣明,儿臣对小郡主一见倾心,想求娶小郡主。”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尤其是宁怀昭和宁寒屿之间。 两个人并排站着,宁怀昭看向他,凤眼里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一样,直直的看着宁寒屿,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一样。 如果眼神能杀人,宁寒屿恐怕已经横尸此地了。 宁寒屿则是满眼带笑,看着他的时候,脸上隐约带着挑衅。 这幅场景倒是让宁昀松了一口气。 宁怀昭作为魁首,并没有请赏,他觉得自己的面子下不来,才会喊了宁怀昭一声。 宁怀昭给他面子,才开口向他讨旨,这赐婚他若是应了,他觉得不甘心,若是不应,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如今宁寒屿也出来请旨,虽然宁昀不会应承,但是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哪怕是今天不允宁怀昭,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看来迟挽月这丫头还真是讨人喜欢哈哈,能让朕的皇子和王爷都向朕请旨。” “迟爱卿,这件事,你如何想?” 迟瑞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站在了两个人身后,朝着宁昀拱手。 “皇上,阿宝自小就被臣捧在掌心宠着,冷不丁的,您要是让臣这就把女儿嫁出去,臣也舍不得啊。” “再说了,臣可做不了她的主啊,不然,回去,臣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迟瑞看得清楚局势,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没应承,也不算拒绝,只是表达了自己作为老父亲的爱女之心。 迟挽月心里恨不得把宁寒屿大卸八块,若不是他捣乱,今天这件事情定然能成。 看宁昀的目光看过来,她也从座位上起身。 “皇上,臣女已经心有所属,若是等会儿,臣女也赢得了魁首,您可否让臣女自己挑选夫婿?” 这个时候,她不能直接接了宁怀昭的话,指明自己想要嫁给她,不然就是下了皇帝的面子,下了宁寒屿的面子。 皇族与世家大族之间还是有一道鸿沟的。 迟挽月给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赢了,那便能讨来与宁怀昭的赐婚圣旨,她若是输了,宁昀也绝不会把她指给宁寒屿。 这买卖,不亏。 宁昀也震惊于迟挽月的聪慧,既保全了他的面子,也给了自己和宁怀昭一个机会。 虽说是宁怀昭的软肋,但是如果真的嫁给他,两人联手,后患无穷。 指的门第低了,威远侯势必不愿意,那么他的边疆便不得安宁,所以威远侯府不能得罪,迟挽月也不能嫁给宁寒屿,嫁给年幼的太子更是不像话。 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知道,若是威远侯府肯帮着太子,那便能留的一时,等时机一到,便和宁怀昭一样,毁掉。 宁昀早就打定主意,等局势稳定,便给宁怀昭罗织罪名,顺势推出去做替死羔羊。 ------------ 第111章 宁昀早就打定主意,等局势稳定,便给宁怀昭罗织罪名,顺势推出去做替死羔羊。 若是真能把迟挽月嫁给了宁怀昭,便能一起毁掉。 若是真能把迟挽月嫁给了宁怀昭,便能将他们一起毁掉,连带整个侯府,到那个时候,军权也能顺利收回到自己手中。 宁昀的眼里风云变幻,心思百转,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如此一来,就算给他们赐婚,也不失为是一个两全之策。 他朗声大笑:“哈哈哈,好,就照你这丫头说的,若是你真能得了魁首,朕今日便给你一份特许,让你自己选择夫婿。” 闻言,迟挽月勾起了唇角,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得逞。 她就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稳赚不赔的买卖,宁昀也不吃亏。 “谢皇上。” 众多事不关己的人自然都在看威远侯府的热闹,倒是真的好奇迟挽月最终会花落谁家。 女眷之间的比赛通常是表演马术,这对于迟挽月来说是小菜一碟,毕竟她从小就是在习武世家长大,最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纵马飞驰之事。 只是,大约是因为这次的比赛比较特殊,所以宁昀加了一个砝码。 众多贵女不光表演马术,还有一段大约三公里的赛程,不仅要在骑马的过程中成功打下猎物,还要第一个到达终点。 迟瑞倒是不怕自己的女儿会输,就是怕别人会使绊子。 看见她下去做准备,不由得站起身绕到了后面的马棚,看见迟挽月正在摸着其中一匹马儿,在和它沟通感情。 “阿宝。” 迟挽月转头就看见迟瑞快步走过来,连忙抬脚迎了上去:“爹,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阿宝,爹得嘱咐你一句,你可要小心别人给你使绊子。” 虽说前段时间因为程家的事情,程婉和程灵淑都被禁足,没办法随行这次的游猎活动,但是难保没有其他贵女想出风头。 迟挽月点了点头:“爹,你就放心吧,我小心着呢。” 迟瑞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忧虑:“但是你们今日突然提起来赐婚之事,若是你真的夺得了魁首,拿到了赐婚圣旨,你祖母那里,我担心会有些过不去啊。” 迟挽月想了想,敛起了笑容。 也是,毕竟祖母没有答应她和阿昭的婚事,今天求赐婚圣旨也算是自作主张了。 “爹,到时候祖母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求的。” 迟瑞瞥了她一眼:“这里那么多女眷,其中与你祖母来往密切的就有三四个,你真能堵住你祖母的耳朵?” 迟挽月嘟唇:“其实今日就算阿昭不说,我也想提的,主要是想探一探皇上的口风。” 迟瑞看了一眼四周,眼睛里带了几分厉色:“阿宝,慎言,圣意岂是你我可以随意窥测的?” 迟挽月吐了吐舌头,干笑了几声:“不说了不说了,这事,成不成就看我能不能得到魁首了。” 其实她方才又仔细想了想,就算宁寒屿不捣乱,宁昀也不一定乐意,毕竟他还没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透过自己掌控宁怀昭和威远侯府。 等他赐婚的时候,就一定是打定了主意能够将他们掌控,到那个时候,威远侯府与晋王府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存亡。 迟瑞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不甚在意:“阿宝,你莫要太过计较,得了便得了,不得魁首又如何?” 不丢人,况且他也没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嫁出去。 “那不行,就算不是为了求赐婚圣旨,我也不能让别人看扁我威远侯府啊,到时候别人笑话你虎父犬女,你就不这么说了。” “我看谁敢笑话我的阿宝,我直接拿大刀给他砍了。” 在偏爱迟挽月这件事情上,迟瑞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迟挽月被他逗得忍不住笑,眼睛弯弯的,里面星辰闪烁,像是落了一盏盏的小灯,明亮惑人。 她偏头的时候,正看见宁怀昭走过来,眼里笑意更甚。 “阿昭。” 迟挽月放开了迟瑞的胳膊,欢欢喜喜的朝着宁怀昭跑了过去,一把抱了上去。 迟瑞的脸立马就黑了,忍不住虎着脸走上前去,扯着迟挽月的手臂将她拉开,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 “那么多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迟挽月拉到了一边,迟瑞的身体一侧,就挡住了她半边身子,彻底把两个人给隔绝开了。 宁怀昭和迟挽月对视了一眼,双双无语。 “爹,你快去前面坐着吧,我与阿昭说几句话。” 迟瑞看了迟挽月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松懈,但是他也没阻止两个人来往,轻咳了几声道:“别乱来,男女授受不亲。” 噗。 她爹在疆场上驰骋了大半辈子,粗莽惯了,冷不丁的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觉得有点滑稽,和他不是太相配。 “知道了知道了,爹,你快去吧。” 听着迟挽月的催促,迟瑞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怎么还没嫁给宁怀昭,胳膊肘就拐的这么厉害?他忽然觉得给别的臭男人养了个女儿。 迟瑞叹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原地的两人。 看见迟瑞离开了以后,宁怀昭才伸手抓住迟挽月的手,把花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声音低沉温柔,带着缠绵悱恻。 “莫要逞强,安全第一。” “你怎么跟我爹说的一模一样呢?” 迟挽月的眼里带了几分狡黠,声音都带着跳跃的调子。 宁怀昭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眼里光华流转,似有光芒流动,眼尾微翘,勾出了几分风流。 “你倒是叫本王一声爹听听。” 迟挽月:“……” 没有这么聊天的。 看见迟挽月气鼓鼓的小脸,宁怀昭眼里笑意更多,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胖嘟嘟的脸颊,还没碰到,就被迟挽月一把打了下去,娇娇的扬高了俏丽的小脸,语气里带了几分挑衅:“我敢喊还怕你不敢应呢。” 宁怀昭挑了眉梢,微微俯下身,凑近迟挽月的小脸,近到他们都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面容。 ------------ 第112章 “本王还真没听过,你喊一声。” “你小心我爹扛着大刀来砍你。” 迟挽月喊不出口,耳根子红了几分,色厉内荏的威胁宁怀昭。 “若是侯爷真的如此做,阿宝不帮本王?” “不帮。” 迟挽月娇气的哼了一声,小嘴儿噘的能挂上拖油瓶。 宁怀昭勾唇,眼里的宠溺满的快要溢出来,低头亲了一口迟挽月的唇瓣,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宁寒屿的声音。 “原来小郡主在这儿,可真让我好找。” 迟挽月和宁怀昭都转头看过去,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 “三皇子找小女有什么事吗?” 迟挽月的语气疏离清淡,和面对宁怀昭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态度。 宁寒屿的目光触及迟挽月手腕上的花环,染上了一层阴翳,很快就从眼角隐去。 “看来小郡主已经收到花环了。” 迟挽月扯着唇假笑,说话的时候很直接:“三皇子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别的贵女身上吧,莫要浪费在小女身上,最后错过了良缘。” 被一个女子如此当面拒绝,宁寒屿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太好看,眼里的寒凉越发明显。 轻笑了一声,他抬眼看向宁怀昭,声音轻慢,却在字里行间都带了挑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倒是觉得小郡主就是我的好姻缘。” 说着话,他转头去看迟挽月,把自己手中的花环递给了她。 迟挽月定然是不会接的,只是还没动作,宁怀昭就伸手抓住了宁寒屿的手腕,要把他的手挡回去。 宁寒屿不甘示弱,手上动作灵巧,与宁怀昭在马棚旁边过起招来。 有几个贵女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不远处,裴彦看见了这一幕,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影。 宁怀昭和宁寒屿你来我往,掌风凌厉,看的人眼花缭乱。 宁怀昭终究是更胜一筹,过了十几个回合后,宁寒屿就落了下风,被宁怀昭一掌拍在了胸口,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抬眼看向了宁怀昭。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闪烁着火花与阴郁,各不相让。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宁寒收回了手,抚平自己胸口衣服的褶皱,朗声打破了紧张又沉默的气氛。 “哈哈,十三的武艺真是长进了不少,不像小时候,被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听他提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宁怀昭的表情越发的阴森,他当然忘不了宁寒屿踩着他脑袋的滋味。 “那你就等着本王打的你进地府的那一天!” 宁怀昭的声音夹杂着厉色,低沉阴戾,像是缀了沉重的水一样,听着让人觉得心里都跟着窒息。 宁寒屿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睛里的杀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而迟挽月在听说他小时候欺负宁怀昭的时候,脾气就已经压不住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想把他暴揍一顿的想法,抬脚走在了宁怀昭的身前,扯出一抹笑来。 “三皇子不是要送给小女花环吗?” 宁寒屿挑了挑眉梢,看了一眼宁怀昭,表情略带玩味。 “是,本皇子是专程来给小郡主送花环的,希望小郡主旗开得胜。” 他抬脚朝着迟挽月走过来,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宁怀昭,却发现他并没有动作。 他并不是不吃醋,只是因为绝对信任迟挽月,这种信任是日复一日的相处积累出来的,是迟挽月对他日复一日的好喂养出来的。 他知道迟挽月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也没有阻拦。 宁寒屿走到两个人面前,把手里的花环递给了迟挽月。 她伸手接过去,翻看了几下,上面是玛瑙珠子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假花,看着倒是挺贵气。 她拿到自己的那匹马眼前,晃了晃手中的花环,声音甜甜的:“小花,你喜欢吗?” 被她唤作小花的那匹马口鼻中喷出热气,而后一口将花环咬在了口中,扯的稀巴烂,再把那些假花和玛瑙珠子吐出来。 混合着马匹的唾液,和地上的泥土马料混合,狼狈不堪。 “迟挽月你……” 宁寒屿的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刚要质问迟挽月,便被她抢先了一步。 “三皇子,您瞧瞧,连小花这样的畜生都喜欢您送的花环呢,全都留在它的窝里了。” “它如此高兴,待会儿比赛的时候定能够神勇异常,助我夺魁。”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把宁寒屿的审美和畜生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 宁寒屿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脸色十分难看,瞧着五官越发狰狞。 “迟挽月,你竟敢戏耍本皇子!” “三皇子这花环送给小女,不就是要预祝小女旗开得胜吗?小花可是我致胜的关键,它如此喜欢,三皇子应该高兴才是啊。” “你……” 他往前进了一步,伸手指着迟挽月,怒气上头,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几分。 看着他逼近,手指指向迟挽月,宁怀昭横出一天手臂,放在迟挽月腰间,快速把她的身子往后抱离,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周围有人惊呼,引起骚乱,恰逢有小太监来通传比赛开始了,宁昀还在等着看。 宁寒屿憋着胸口的一口闷气,看向迟挽月的眼神里带着凶恶,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 偏生宁昀还在等着看比赛,这件事情,他作为皇族,也必然会受到苛责。 不管谁对谁错,宁昀都不会偏帮一方,到那时候,只会让宁昀觉得他不够沉稳,何况他还输给了宁怀昭。 这事说出去,谁脸上都挂不住,毕竟一个由本朝最优秀的老师教授武艺的皇子,竟还不如一个流放边境的弃子。 说出来,他脸上无光,皇族的面子与他同气连枝,自然也不好看。 这口闷气,他还非吞下不可。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宁寒屿的脸色有些发青,气的眼睛都红了。 想不到宁怀昭和迟挽月都是胆大妄为的主。 抬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宁寒屿眼中的狠毒越来越烈。 ------------ 第113章 不是互相喜欢吗?他偏偏要坏了这桩姻缘,让宁怀昭爱而不得,让迟挽月饱受折磨。 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宁寒屿甩袖离开,脚步铿锵,只看背影都能看出来他受了多大的憋屈气。 周围的人散去,宁怀昭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再次嘱咐了一句:“阿宝,万事不可逞强,本王一会儿找个借口离开,循着路线去追你。” 迟挽月明白宁怀昭的担忧,点了点头道:“你也小心。” “嗯。” 宁怀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迟挽月和其他贵女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只听见大鼓一响,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纷纷飞驰而出。 迟挽月一路沿着设置好的路线飞驰,手中拿着一把精美的弓,身后背着箭袋。 她一马当先,把别的贵女都甩在了身后,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让迟挽月怀念起自己小时候在边疆生活的那些日子,日日跑马打猎,悠闲自在,也没有京都那么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算计。 一时之间,她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沿途看见猎物便张弓搭箭。 百发百中,箭术精湛。 迟挽月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马匹闯进了一片密林,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设置的路线应还是平坦的大路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树林。 她皱了皱眉头,拉紧了缰绳,但是马匹像是发了疯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迟挽月看了看四周,想找到一个着力点,方便自己从马上下来。 但是还没有找到,马匹就直接跃入了一个深坑之中,迟挽月连忙用自己腰间的弯刀插在坑边的土地上,伸手巴住了刀柄,她用了些力气才爬上来,这期间,她只听见了一声声马匹的嘶鸣。 迟挽月站在深坑边上看去,这才发现里面放满了尖刺,那匹马已经遍体鳞伤。 如果掉进去的是她,恐怕现在已经成了马蜂窝了。 眼里落入了许多凛冽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不知道这个深坑是猎人布下的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虽然她不能确定,但是能肯定的是把自己引进这片密林中的人一定是故意的。 正想着,四周突然有破风而来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一支箭矢从密布的树叶中穿梭而来。 迟挽月连忙侧身,躲了过去。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利箭,明显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她堪堪躲过去,有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她打斗在一起,两方不相上下。 但是对方人不少,所以和迟挽月对打的时候,她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只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否则,刚才完全可以隐在暗处放箭。 其中有一个人的长剑正冲着迟挽月而来,她若是躲不开,一定会被刺伤,如此一来,必然会被他们抓住。 在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的情况下,迟挽月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在他们手中。 她的身子快速后退,剑尖追着她,紧追不舍,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迟挽月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凛冽。 此时,一支箭横空而来,直直的射中了面前人的脖子。 迟挽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睁大了双眼,随后倒了下去。 胸口气息不稳,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抬眼便看见宁怀昭骑着快马,朝自己飞驰而来,像是一位英雄一样,飞奔而来拯救她。 “阿宝。” 宁怀昭俯身,朝着迟挽月伸手。 迟挽月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宁怀昭一用力,就将迟挽月的拉在了自己身前,看一把长剑朝着他们刺过来,宁怀昭扬手,利刃抹了那人的脖子,鲜血落在地上的绿叶上。 宁怀昭带着迟挽月策马飞驰,方才那些人连忙抽出弓箭,对准了他们二人。 一支箭射中了宁怀昭右侧肩胛骨的位置,在月牙白的春衫上留下了一道血色的痕迹。 听见头顶上传来宁怀昭的闷哼,迟挽月连忙回头去看,语气里都是焦急:“阿昭。” “没事。” 宁怀昭从身后伸手捂住了迟挽月的眼睛,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语气温柔,夹杂着安抚。 “阿昭。” 迟挽月伸手想拉下宁怀昭的手,看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拢在了怀里。 “阿宝莫要担忧,本王没事。” 虽然听见他这么说,但是迟挽月从吹过来的风里闻见了血腥味,就知道他是受伤了,心里更加着急,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 “阿昭,你让我看看。” 快马奔驰,很快就到了终点地。 坐在毡棚里的众人远远的看见宁怀昭和迟挽月同乘一匹马飞驰而来,眼神和表情都变得十分微妙。 “他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难怪晋王中途离席,原来是去寻小郡主了,倒真是情深意切,一刻都分离不得。” “搂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议论声不绝于耳,就连宁昀的脸上都带了几分不悦。 直到马匹近前,大家才发现宁怀昭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唇色似乎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直到小太监瞧见宁怀昭的身后插着一支箭,鲜红色的血已经沾满了后背上整个右侧的衣服,大惊失色,连忙走上前去禀报了苏全。 苏全听说了以后,也快步走到宁昀身边。 “皇上,晋王受伤了。” 宁昀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就看见宁怀昭从马上滑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迟挽月又扶不住他,便跌在了地上。 “阿昭,阿昭。” 迟挽月顾不上别的什么,连忙探头去看,这才看见了他背后的伤势,急得眼泪直接淌出来了。 “快来人,快去找御医,去找御医。” 这样的动静自然惹得人们都起身去看,尤其是迟瑞,本来就一直提着心,如今看见这种场面,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 宁怀昭一路飞驰回来,箭矢在背上摩擦不说,好像还下了毒。 他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使不上力气不说,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只隐约听见周围人的嘈乱,其中,迟挽月的声音尤其清晰,带着哭腔。 宁怀昭的头枕在迟挽月胸前,意识已经不太清明。 ------------ 第114章 迟挽月托着他的脸,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脸颊上,温热。 他很想告诉他的阿宝别哭,但是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来。 喧闹渐渐的远去,宁怀昭失去了意识。 迟挽月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担忧。 众人把宁怀昭送进了他自己的营帐之中,御医也跟着进去诊治。 “御医,怎么样?” 御医一把花白胡子,看着就很有资历,看了一眼旁边着急的迟挽月,缓缓开口道:“小郡主莫要着急,晋王并未中毒。” “那他怎么会这样?” 以宁怀昭的身体素质,不可能中了一箭就昏过去啊。 “这就要等我把箭拔出来瞧瞧了。” 迟挽月担心的看了一眼宁怀昭。 御医拿出来一个长条状的东西递给迟挽月:“麻烦小郡主塞在王爷口中,以免拔箭的时候,王爷无意识之间咬了舌头。” 迟挽月连忙接过去,摸了摸,里面是软乎乎的东西,她才放心的塞在宁怀昭的口中。 箭簇有倒刺,向外拔的时候必然会扯出皮肉,宁怀昭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咬紧牙关的时候难免不会咬到舌头。 御医看一切工作都做好了,就一鼓作气拔出了他背上的箭,而后上了些许金疮药沫,用纱布给他包扎起来。 迟挽月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都在宁怀昭身上,也没有理会周围的人投过来的目光。 迟瑞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宁昀都没有说话,他也只能在旁边站着,缄口不言。 不过,威远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也知道宁怀昭和迟挽月的事情,满城皆知,就剩下一纸赐婚圣旨了。 躺平吧,挣扎也没用了。 想通了这些以后,迟瑞还真就安定下来了,站在旁边,谁对迟挽月投入去异样的目光,他就眼神警告。 御医站起身,对着宁昀行礼道:“臣开一副方子,让晋王内服,不日即可痊愈。” 宁昀摆了摆手,他便退下了。 看了一眼在身边守着的迟挽月,宁昀也没说什么。 他就算不相信宁怀昭对迟挽月的情意,也不会不相信迟挽月对宁怀昭的情意。 否则,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谁肯为了众人口中的一个妖孽如此得罪人,还甘愿受别人的指摘? 他现在敢肯定,就算不能用迟挽月要挟宁怀昭,也一定能够拿宁怀昭来牵制迟挽月与威远侯府。 这桩婚事,同意了倒也不是不行。 宁昀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宁怀昭,他脸色苍白,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迟挽月,这才问起来事情的原委。 迟挽月转头看向他,声音有些急促:“皇上,比赛的时候,小女发现有人移动了沿途的标志,带着小女闯进了一片密林之中,之后便有五六个黑衣人围攻我,是阿昭及时出现,这才救了民女一命。” 宁昀的脸色阴沉沉的:“无法无天!” “苏全。” “奴才在。” “着大理寺马上查办此案,不得延误。” “是。” 苏全退下去宣旨,宁昀舒出一口气,看向旁边随行的宫女道:“好好看顾,莫要懈怠。” “是。” 迟挽月自然不愿意假手于人,只是,她也知道这种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何况,也没说她不能照顾宁怀昭。 看见众人都退下了,迟挽月伸手从宁怀昭胸口包扎的地方抚过去,心里仍然带着后怕。 这会儿闲下来,她也有时间去想方才的事情了。 “阿宝。” 迟瑞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带了几分着急。 迟挽月连忙站起身迎上去。 “阿宝,你怎么样?怎么会遇见刺杀的人呢?你怎么样?受伤了可不能不说。” “爹,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是阿昭救了我。” 迟瑞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宁怀昭,叹了口气:“王爷能舍身救你,可见对你的情意。” 迟挽月的眼眶有些红,点了点头,没说话。 迟瑞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不用了,爹,阿昭不醒过来,我心里不放心。” “爹,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他。” “我哪儿坐得住?阿宝,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迟挽月拉着迟瑞在旁边坐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爹,这场比赛是皇上临时加的,那些人能那么快改变路线,说明他们一定是和我们一起来游猎的人。” “不过,那些黑衣人应该是提前布置好的。” 迟瑞觉得她说的有理,若有所思:“那些黑衣人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和晋王来的?” 迟挽月也没有想通,毕竟一起来的那么多人呢,尤其是还有皇上随行,这刺客是杀谁的不好说。 “我也没想通,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标是我,不然,怎么会移动路线来误导我呢?而且我能察觉到,他们是不想要我的命的。” 迟瑞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在游猎的时候,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派人刺杀,居然是为了迟挽月,而且不是为了她的命,确实有些不正常。 “他们带走我,要么就是想威胁威远侯府,要么就是想威胁阿昭。” 迟挽月能想到的跟自己有关的,也就这两件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这人不好找,你们也没有抓到刺客,连线索都没有。” 迟挽月叹了一口气:“算了,先不想了,我现在就先看着阿昭,等阿昭好起来了再说。” “嗯。” “对了,爹,你派人盯着裴彦,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动作,还有,去那片树林看看有没有线索。” “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去做,你得答应爹,自己不能冒险。” 他最怕的就是迟挽月自己一个人去查这件事。 “我知道了。” 看见她点头,迟瑞心里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床上躺着的宁怀昭,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才只是刚开始啊。 …… 宁怀昭受伤以后,一直都是迟挽月照顾他,别的宫女也都习惯了,顶多就是给她打打下手,也不好说别的什么,私下里倒是议论的多一些。 ------------ 第115章 这种事情,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包括宁昀,但是他既然没有阻止,说明八成是真的打算要给威远侯府和晋王联姻。 这件事情,宁寒屿也想的明白。 他若是要破坏晋王府和威远侯府的联姻,就必须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看见底下跪着的黑衣人,他使了个眼色,把人招上前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此时已经入夜,迟挽月待在宁怀昭的营帐里,正在给他换药。 宁怀昭赤着上身,坐在床上,迟挽月手中拿着一卷白布正在缠绕在伤口处。 因为伤在后背肩胛骨,有些不方便,迟挽月的行动有些笨拙,缠到后背的时候,不得不倾身窝在宁怀昭怀里,半抱着他。 两个人不得不亲密接触,尤其是迟挽月的小脸无意中蹭到他胸前的皮肤时,整张脸都红透了,动作也变得有些慌张无措。 宁怀昭垂眸,看着她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眼尾缠绕着丝缕温柔与风流。 “阿宝。” 他刻意低头凑近迟挽月,声音低沉,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蛊惑。 那声音曲曲折折的钻进迟挽月的耳朵里,惹得她觉得从耳朵到后背都是酥麻的,手一抖,手中的白布就掉在了他身后。 迟挽月慌张起身,看都不敢看宁怀昭,眼睫毛颤动,像是振动翅膀的蝴蝶。 只是,宁怀昭不让她如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随着他的力道,迟挽月根本就站不稳,直接倒在了宁怀昭的怀里,小脸贴着他的皮肤,烫的她忍不住颤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握拳。 “阿昭,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 宁怀昭的声音很轻,带了几分气音,从迟挽月的耳边掠过,带来一阵阵的颤栗。 “阿宝的身上怎么这么香?” 宁怀昭眼中盛满了笑意,瞧见这样的迟挽月,便越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迟挽月果然被撩拨的说不出话,她只察觉到宁怀昭的唇落在她的耳边,一一吻过她的耳缘、耳垂、耳后。 迟挽月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被热气熏过似的,烫的她难受,声音软软的,带了几分无意识的娇媚和呜咽:“阿昭。” 宁怀昭的眼睛一寸寸的变成红色,本来只是想要逗逗怀里的人,没想到他的火也全部烧了起来。 宁怀昭揽着迟挽月的腰身,手臂用力,把她的身子朝着自己怀里压。 迟挽月仰着小脸,笨拙的回应着。 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一点点升高,仿佛连带着房间里的温度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外面有宫女端着水盆进来,看见这一幕,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转过身去。 “王爷恕罪,小郡主恕罪。” 迟挽月猛然反应过来,推了推宁怀昭,想从他怀里离开。 这动作扯到了宁怀昭后背的伤口,疼的他皱了一下眉头,却紧紧的抱着迟挽月没有松手,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的宫女,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出去,没本王的吩咐不准进来!” “是。” 宫女连忙走了出去。 营帐里顿时只剩下宁怀昭和迟挽月两个人,空气顿时又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迟挽月抬眼去看宁怀昭,眼里带着几分羞怯,咬了咬唇角问道:“你不怕宫女出去胡说啊?” 宁怀昭的眼睛仍然是红色的,像是红宝石一样,丝丝缕缕透亮的红光在它眼中缠绕运行。 “胡说?阿宝倒是说说她能胡说什么?” 迟挽月一噎,那倒也是。 他们两个人是实实在在的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避讳过,像这种亲密的举动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伤风败俗,不知廉耻,迟挽月却觉得是喜爱的一种表达。 看她的表情,宁怀昭眼里泛滥出一片片笑意,睫毛翻飞,垂着眼去亲迟挽月的唇。 迟挽月羞的不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先给你包扎好。” 她站起身,拿起来他身后的白布,认真的给宁怀昭包扎好了以后,才把衣衫披在他身上。 看她忙完,宁怀昭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昏黄灯影下,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着打在营帐中,看起来甜蜜恩爱。 “阿昭,你说皇上这次会不会给我们赐婚啊?” 看着面前乖软的小姑娘,宁怀昭的心里便觉得软了一片,泛滥氤氲出无尽爱意。 “应当快了。” 闻言,迟挽月的眼里也落入层层叠叠的笑意:“希望如此,不然的话,我还要提心吊胆。” 宁怀昭不由得轻笑:“提心吊胆的应还是本王才对。” 就在今天,宁寒屿还朝着宁昀想要下迟挽月,他知道,像宁寒屿这样抱着目的的人不在少数。 迟挽月靠在宁怀昭胸前,也想起来了今天宁寒屿的那一幕。 “阿昭,我觉得那个宁寒屿一定是存心搞破坏,真是太讨厌了。” 宁怀昭想了想,忽然眯了眯眼睛。 “阿宝,你说今日的刺杀与他有没有关系?” 迟挽月从他怀里抬头,对上宁怀昭的眼睛:“阿昭的意思是?” “知道皇上临时加了比赛的定然是参与游猎的人,今日宁寒屿突然提出赐婚已经在意料之外,他又不知死活的来挑衅。” 真的只是为了来恶心恶心他吗? 迟挽月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今日还同我爹说,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要我的命,所以处处留情,不然的话,你恐怕还没去,我的命就没了。” “那如果真是宁寒屿的话,他是想做什么?” 宁怀昭若有所思,眼睛里逐渐落入狠戾,带着层叠寒霜。 “有可能是想用你来挟持威远侯府或者是本王,也有可能……”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迟挽月,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追问了一句:“有可能什么?” 宁怀昭看了她一眼,伸手拂过她的眉眼,声音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担忧。 “他明知皇上不会将你赐给他,却还是提出了赐婚,阿宝,你觉得另外一个可能是什么?” ------------ 第116章 迟挽月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瞳眸里染上了几分恼怒:“他怎么跟裴彦一个德行,都是什么下作东西?” “阿宝,提防着他,莫要与他单独在一起。” 虽然知道迟挽月机灵,但是宁怀昭仍然担忧,毕竟他对宁寒屿那个人再了解不过了。 卑鄙无耻,手段下作。 似乎察觉到了宁怀昭的担心情绪,迟挽月亲了一口他的唇,缓声安抚。 “阿昭放心,我一定小心再小心,不给那个小人机会。” 宁怀昭看她如此,心里叹了一口气。 有心总比无心强,谁知道宁寒屿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帐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王爷,皇后娘娘请小郡主去一趟。” 迟挽月看向帐外,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是,奴婢先回去复命了。” 听见外面的人离开,迟挽月抬眼看向宁怀昭道:“姐姐应该是担心我,想问问情况,我先去看看。” “嗯,去吧。” 宁怀昭亲在她的额角,满是深情温柔。 迟挽月的小脸上带着笑意,声音雀跃欢喜。 “我一会儿就回来。” 宁怀昭应了一声,看着她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以后,宁怀昭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穿上了一身夜行衣,出了营帐。 迟挽月去了皇后的营帐,迟嫣看见她过来,连忙招了招手。 “阿宝,快过来。” 迟挽月抬脚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姐姐。” “今日的事情,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阿昭为了救我,中了一箭。” “我也听说了,晋王能如此为你,属实难得。” 听见迟嫣的肯定,迟挽月跟自己被人夸了似的,高兴的像个二百五的孩子。 “那当然,阿昭可是我看上的人。” 迟嫣看着她这幅带着小骄傲的模样,眼睛里带了几分宠溺:“你啊,若是皇上能给你们赐婚,倒也是好事。” “今天若不是宁寒屿搅局,说不定就成了。” 迟嫣也是在场的人,自然其实知道的,不由得叹了口气:“阿宝,让他盯上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知道,他那个人卑鄙无耻,手段下作,我会防着他的,姐姐,你别担心。” 迟嫣点了点头:“那便好。” 迟挽月的眼睛无意间瞥见了迟嫣腰间的一枚玉穗,这玉穗造型别致,尾端竟然带着一个小小的剑。 她觉得稀奇,忍不住伸手去摸:“姐姐,这玉穗还挺好看的,你从哪儿得来的?” 迟嫣的脸上带了一抹不自然,伸手把玉穗往腰间的衣服里藏了藏。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玩意儿,我瞧着好看,就带着了。” 迟挽月看她有些闪躲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忍不住开口试探:“姐姐,不过是一个玉穗,藏什么呀?” 看迟挽月的手伸过来,迟嫣忍不住转着身子躲藏,但还是被迟挽月捞过去了。 “阿宝。” 迟嫣喊了一句,伸手想拿过来,迟挽月借着灯光看了一眼玉穗那柄精雕细琢的小剑上刻了“长风”两个字。 才刚看清楚,玉穗就被迟嫣拿回去了,攥在了手里。 “阿宝,我是皇后,这种小玩意儿,我不能戴。” 迟嫣的声音虽然平和,可是迟挽月还是能听出来其中的失落与无奈。 皇后这个身份就是一个枷锁,什么母仪天下,也都只是外表华丽罢了。 “姐姐,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迟挽月握住迟嫣的手,眼神诚恳真挚。 这不是她第一次对迟嫣说这样的话,但是此前每次说的时候,迟嫣都会马上反驳,从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这次,她能看出来迟嫣的犹豫,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姐姐,我真的可以帮你,你难道想这么过一辈子吗?这又不是你想过的生活。” 迟嫣看向了一旁的红翠,开口道:“红翠,你去外面看着。” “是。” 等红翠离开了以后,迟嫣才开口:“阿宝,如果我离开,侯府怎么办?” 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迟挽月凑近迟嫣,目光灼灼。 “姐姐,如果大家都觉得当今皇后不在了呢?” 迟嫣微愣,随后明白了过来,大惊失色。 她还真从没这么想过。 “阿宝,你的意思是……” 迟挽月知道她听明白了,便点了点头:“到时候姐姐以别的身份离开,隐姓埋名,离长京远一点。” “可是,这样会不会风险太大?” 迟嫣有些犹豫,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万一事情暴露,到时候整个侯府都会遭殃。 “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藏一阵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下任新皇即位,就算姐姐的身份暴露,谁还会管曾经的皇后?” 宁昀的身体状况,他们都明白,没有多久了,要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让宁怀昭回京。 等新皇即位,他身边的朝臣必然会忙着巩固皇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迟嫣想了想,把手从迟挽月手中抽出来,摇了摇头,语气急促,有些不知所措:“不行不行,这……这太冒险了。” “哎呀姐姐,你真的要这么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吗?你对皇上无意,对争权夺利更是没有兴趣,你这就是待在宫里守活寡,外面的广阔天地可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迟嫣也明白自己在宫里就是虚度光阴,每天无所事事,她自己都觉得这日子没劲透了。 但是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用假死的方式离开皇宫,她生怕露馅以后,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你……你让我再想想。” 迟嫣低着头,语气里都是不确定与慌张。 迟挽月也知道让她冷不丁的接受这样的事情是有点强人所难,便开口安抚道:“姐姐,你只要下定决心,别的都不要担心,我相信如果爹知道了,他也愿意让你逃开苦海的。” 迟嫣看向迟挽月,眼睛里带了几分感动,点了点头应下了。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直到迟嫣要休息,迟挽月才起身离开。 她回到了宁怀昭的营帐里,但是没发现他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 第117章 转身出了营帐,迟挽月看着不远处巡逻的兵士,抬脚走了过去。 看见她过来,那些人冲着她行礼:“小郡主。” “看见晋王了吗?”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开口道:“郡主,属下看见王爷去了南边的树林。” 迟挽月抬眼看了一眼南方,那边正是她白天的时候昂刺杀的地方,难道阿昭是去找证据了? “我知道了,你们接着巡逻吧。” 说完以后,她便打算回自己的营帐。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云雀,外面怎么了?” 正在给她收拾床铺的云雀听见了以后,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随后看向了迟挽月:“郡主,奴婢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迟挽月站起身,和云雀一起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才刚出了营帐,便看见有一队士兵簇拥着宁寒屿去了他的营帐,但是宁寒屿好像是被人抬着进去的,瞧着跟活不了几天了似的。 迟挽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哪位英雄做的? “阿宝。” 她的目光还在那些远去的士兵身上,就听见了宁怀昭的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 他穿了一身天蓝色袍子,今夜尚有月色,在他身上落了一身的光华,像是一层薄薄的霜雪。 “阿昭。” 迟挽月欢喜的朝着宁怀昭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两个人就像是已经成亲了的夫妻一样,动作亲密,也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 “阿昭,你瞧见了没有?三皇子被人给揍了。” 宁怀昭低头,便看见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眼睛笑的弯弯的,像是摇晃的月亮尖,晃到了他的心上。 “嗯,我知道。” 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不会是你吧。” 宁怀昭扬了扬眉梢,没否认。 迟挽月忍不住笑了出来,朝着宁怀昭竖了个大拇指。 早就看那个宁寒屿不顺眼了,今天,阿昭可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宁怀昭抬头看了一眼宁寒屿的营帐方向,随后拉着迟挽月的手腕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阿宝,跟我来。” 迟挽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营帐。 “怎么了?” “方才,本王去了一趟你遭刺的树林。” 宁怀昭转过身来看迟挽月。 “发现什么了?” 宁怀昭摇了摇头:“手脚挺干净的,没留下什么东西,那些刺客的尸体也被运回了大理寺。” “没关系,等咱们回了长京,去大理寺瞧瞧。” 宁怀昭摇了摇头,眉眼处带着凝重。 “恐怕来不及了。” 如果刺客身上真的有证据,背后的人又怎么会干等着他们回长京? 迟挽月也想到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丧气。 “那看来这条线索是断了。” 宁怀昭拍了拍她的头:“以后多加小心,尤其是你,切莫自己冒险。” 他始终对于迟挽月用自己的命算计程家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给了迟家不小的打击,但是危险性太大。 迟挽月有可能会真的丧命。 看见宁怀昭的眼神,迟挽月总觉得自己如果再冒险就死定了,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看见她这样,宁怀昭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 因为种种意外,宁昀也没有了游猎的心思,在第二天就班师回朝了。 迟瑞和迟挽月回到侯府的时候,正看见李氏正在追着迟良打,鸡飞狗跳,乱糟糟的。 “大哥救我,救我啊。” 迟良躲在了迟瑞身后,李氏还是不罢休,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是猫捉老鼠似的,迟瑞夹在中间,难受的像是个夹心三明治,忍不住吼了一声。 “你们两个长辈在这儿打打闹闹,让府里的小辈和全府的下人都看笑话吗?”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李氏抬头觑了一眼迟瑞和他旁边的迟挽月,小声的嘟囔。 “还不都是您的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迟瑞听见她的话,眉头一皱,暴脾气立马救上来了,说话的时候声音大如铜锣。 “有话你就大声说,我倒是要听听我的阿宝怎么着你了。” 迟挽月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看了一眼身后躲着的迟良。 他也看向迟挽月,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听见迟瑞那么说,李氏挺了挺胸膛,努力给自己壮大气势,越说越来劲。 “迟良他拿银子在外面开了一个店,专门做那什么瓷器的,这都是你们家女儿教唆的。” “大伯哥,你说说,做瓷器能有什么出息?我就是盼着他能读书得个功名,他本来就不上进,如今挽月在旁边撺掇着,他就更大胆了,居然还偷银子去开店,我可真是丈夫指望不上,儿女也指望不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越听,迟瑞的眉头皱的越深。 “什么教唆挑拨的?你就是这么说自己的侄女的?你就是这么做长辈的?难怪你那两个儿女都不成才,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迟瑞呵斥了她一顿,让李氏的哭声越发厉害。 迟良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可没有偷你那些私房钱,这都是阿宝给我的钱,说开了店,我来经营,赚了钱就给她四成。” “你胡说,你若是没偷银子,我那匣子里能少了一百两吗?你说说那一百两我得存多久啊?” 李氏边说边抹泪,瞧着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我就是没拿你的银子,你爱信不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我不管,迟良,你把店给关了,你天天捯饬那些破瓷器能有什么出息?” 李氏方才还哭天抢地的,这会儿就跟个泼妇似的,气势是一点都不差,看的迟挽月直翻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迟瑞和迟挽月都在,迟良这会儿倒是有了底气,梗着脖子和李氏对峙。 “我用的是阿宝的银子,那店若是关了,还要赔钱,难道你拿出来银子赔给阿宝吗?” 李氏自然舍不得银子,被噎了一下以后,看了一眼迟挽月,开口道:“那店本来就是挽月让你开的,我又没有同意,店关了凭什么我赔钱?” ------------ 第118章 迟挽月冷笑了一声,说话跟带着刺似的。 “二婶,开店的银子确实是我给二叔的,那个店,我才是老板,我请二叔去卖瓷器,赢了四六分,亏了算我的,你凭什么关我的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李氏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迟瑞也不帮她,她不由得又开始演起戏来,法宝就是哭。 “你……你这不是欺负我们吗?你说说,你们大房要么是皇后,将军,再不济也是个郡主,可是我们二房可是什么都没有,卖瓷器能有什么出息啊?还不如读书去考个功名。”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声冷哼,带着沉重的压迫力。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讨个诰命夫人做不成?” 迟老夫人出现在门口,腰板挺直,满头银发,手里拿了一根拐杖。 看见她,迟挽月连忙凑了上去。 “祖母,你去哪儿了?” “我进宫去看太后了,谁承想我就进个宫的功夫,府上就鸡飞狗跳的?” 迟老夫人向来有威严,看向李氏的时候,更像是带了千万支利箭,李氏向来怕她,这会儿更是不敢直视。 迟老夫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迟良,沉声呵斥道:“你个窝囊东西,这种事还要小辈替你出头。” 迟良低下头,身体缩着,带着局促。 迟老夫人呼出一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向李氏。 “嫌弃二房没出息,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老二对功名向来不热心,他只要捯饬瓷器,你若是有意见,要么憋着,要么和老二和离,你自己去做你的诰命夫人去。” 话说到这份上,在场的人都很惊讶,连带着迟良也没想到。 李氏更是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顿时,她心里有些慌了。 李氏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把迟良拉过来,和自己并排站在一起,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娘,我们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孩子都快要成家了,这时候和离,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迟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目光如炬,一张利嘴持续输出:“你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快成家了,还在府中这样大吵大闹,这时候就不怕别人笑话了?” 李氏的脸上闪过困窘,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便沉默着不再吭声。 这时候,迟青扬从外面走了回来,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袍子,手里拿着折扇,哼着小曲儿、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看见眼前这副阵势,尤其是对上迟老夫人的眼神时,他立马就老实了,摸了摸鼻子,抬脚走到了迟老夫人面前,拱手道:“祖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回来那么久了,我这可是头一回瞧见你。” 迟青扬顿了顿,陪笑道:“祖母,我在外面干大事呢,最近是有点忙。” “哼,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德行,在外面斗鸡走马,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我瞧着,你母亲应该多管管你,别整天盼着别人的儿子升官发财!” 迟老夫人的目光扫过来,李氏越发不敢吭声,心里却觉得委屈极了。 她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的爹都没本事,儿子能有什么本事?为什么都要怪在她一介妇人头上? 迟挽月看了一眼迟青扬,眯了眯眼睛,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听说迟青扬最近极为阔气,甚至一连三天在莺语阁大摆宴席。 他没什么营生,银子定然是从家里拿的。 联想到李氏方才所说的大笔银子不翼而飞,迟挽月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二婶,我二叔拿我的银子开店,好歹做的是正当营生,在正儿八经的做生意,你那丢了的银子,不妨问问我这好弟弟。” 李氏看过去,迟青扬也心虚的看过来,正和李氏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里当然清楚,李氏这一看就知道自己的银子被他给拿走了。 “迟青扬,原来是你,你知不知道那些银子我存了多久,你是不是都拿出去吃喝玩乐了,你个败家玩意儿。” 说着话,李氏就要上手去打他,迟青扬抱头鼠窜,新一轮的猫捉老鼠再次上演。 迟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拐杖在地上猛的杵了几下,气的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压重的气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大。” 迟瑞连忙凑了上去,应了一声。 “去,找两根绳子,把他们两个人绑了,扔进祠堂面壁思过,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是。” 迟瑞看向旁边的人,扬了扬手,让他们照老夫人说的做。 这一出闹剧到这儿才算结束。 迟挽月扶着迟老夫人朝着内堂走过去,看了一眼旁边的迟良,开口问了一句:“老二,你那瓷器店拾掇的怎么样了?” 迟良跟在身后,恭恭敬敬的。 “娘,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也有些进账,只是,还没有盈利。” 前期开店的那些成本还没有赚回来,就不算盈利。 “我今天回来,本来是想和阿宝分账的,谁知道让那些银子让桂芝看见了,这才……” 迟良说着说着就消了音,有些挫败。 迟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也真是,自己做点小生意,还得自己的侄女接济你。” 迟挽月看了一眼迟良,开口为他解围:“祖母,那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二叔的刻瓷技术那么好,定然有不少人喜欢,这可是钱生钱的法子。” 迟老夫人看向迟挽月,脸上带着赞许与宠溺。 “你啊,总是有话说。” 迟挽月受人喜爱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看的通透,情商高,会说话会做事,最重要的是,她始终知道轻重。 二房和大房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好,但是迟挽月明白大家终归是一家人,只要对方做的不是太过分,小打小闹的,她要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惩戒一番,总不会让这种事情流传到外面去,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迟老夫人作为迟家的大家长,终其一生都在为迟家的家族荣耀奋斗,她自然是希望家庭和睦,长盛不衰。 ------------ 第119章 “既然开了店,往后便好好经营,莫要辜负了阿宝帮你这一把。” “还有,回头再去账房支些银子,需要置办的便去置办,不要丢了迟家的面子。” 迟良连忙应下:“是,谢谢娘。” 说完这些,迟老夫人才提起来游猎的事情。 “阿宝,我听说这次游猎,晋王为了救你受了伤。” 听到这件事,迟挽月的心情有些不好,点了点头,趁机说好话:“祖母,这次若不是阿昭,说不定我就看不见您了。” 说着话,她看了一眼吃瑞,迟瑞也连忙跟着附和。 “是,幸好晋王去的及时,不然,那些黑衣人可真就得手了,晋王还中了一箭。” 迟老夫人点了点头:“阿宝,你带些补品去晋王府,表示我的谢意。” “晋王如此为你,咱们侯府也不能失了礼数。” “知道了祖母,我一会儿就去晋王府看看。” 说到这儿,迟老夫人看了一眼迟挽月,笑骂道:“感情我这乖孙女是给别人养的。” “哎呀祖母,我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威远侯府的人,也永远都是您的孙女。” 这话把迟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你这个小丫头可别给我灌迷魂汤,我可听说了,晋王在皇上照片求赐婚圣旨了,我可还没同意。” 宁怀昭前脚才向迟家求娶迟挽月,而且迟老夫人没有给准话,他便去求赐婚圣旨了,这若是说起来,也可以说是宁怀昭在用赐婚圣旨给威远侯府施压。 “祖母,阿昭求赐婚圣旨是因为察觉到了宁寒屿的坏心思,他想求赐婚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说说,他若是提前开口,求下来这道赐婚圣旨,那咱们威远侯府可就惨了。” 迟老夫人的表情一顿,抬眼看向迟挽月。 “三皇子也求赐婚圣旨了?” 迟挽月连忙点头:“祖母,不用我说,您也知道三皇子的为人,要是皇上真的答应了,到时候威远侯府可就要遭殃了。” “我知道,就算我嫁给阿昭,您也担心会给威远侯府带来灾祸,但是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不找一个能够倾心护我的人?” 迟老夫人得脸上带了几分凝重,自然也明白迟挽月所说的话。 “三皇子有不臣之心,他必然会到处拉拢,如今他盯上阿宝,就是看中了威远侯府的势力。” “咱们威远侯府满门忠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对啊,祖母,所以说,我与阿昭才是最合适的。” 迟老夫人直了直身子,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狡黠。 “那可不一定,咱们阿宝这么好的家世与模样,难不成就非得晋王不可?我相信,还有不少的世家子弟等着求娶咱们得阿宝呢。” 迟挽月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她本来就是为了突出阿昭的好,才把宁寒屿那种晦气东西搬出来的,这怎么适得其反了? 她连忙看向迟瑞,迟瑞也转开了眼睛,当做没看见。 迟挽月:“……” 我这个爹一定是个墙头草。 “祖母,您也说了,我家世好,就算他们要求娶,那看上的是咱们侯府的家世,也不是我啊。” “万一有一天,这家世不再是优势,那到时候还不是人家想欺负我就欺负,想纳妾就纳妾啊。可阿昭不一样,他看中的就是我这个人,而且会为了我护着威远侯府。” 世家大族从来没有长久的,发展的越久,权力越大,势力越大,必然会有皇帝担心自己的皇权受到威胁。 历史上许多冤案,不一定是皇帝昏庸,而是他也需要一个借口,杀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迟老夫人看见迟挽月这个反应,忍不住笑了:“你看看,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迟挽月这才反应过来迟老夫人是在说笑,忍不住嘟唇:“祖母,您怎么还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迟瑞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阿宝只要遇到晋王的事情,这脑子可就不好使了。” 这话倒是真的。 迟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便在一起吧。” “谢谢祖母。” 听见迟老夫人松口,迟挽月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翘起来的唇角压都压不住。 “不过,阿宝,你要记住,无论你将来走到哪儿,侯府永远是你背后的倚仗,你若是真的嫁给了晋王,有朝一日,他若是欺负你,哪怕他是皇族,咱们侯府也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要个公道!” 迟挽月听的满心的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眼里闪动着泪花,应下了一声“好”。 无论什么时候,家人都是她的后盾,是她的底气。 幸而她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来得及挽回,前世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 迟挽月带了许多补品准备去晋王府,临出门的时候,悄悄地把一个东西塞进了自己衣服里,让云雀看了个正着。 “郡主在藏什么呀,是不是给晋王带的特别的礼物?” 云雀在她身后探头,声音抑扬顿挫,带着揶揄。 迟挽月被吓了一跳,嗔怪着瞪了她一眼:“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知道了知道了,郡主送的一定是什么不好意思给人看的,只有晋王能看。” “你个臭丫头,整天就知道拿我开玩笑,快走快走,一会儿赶不上吃午膳了。” “是是是,咱们快走,郡主等不及要见王爷了。” “看我不追上你,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直跑到了府外,上了马车,朝着晋王府而去。 迟老夫人松口答应她和宁怀昭在一起,迟挽月比谁都高兴,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宁怀昭。 迟挽月掀开床上的小帘,趴在窗框上,看着窗外繁华盛景,心情飞扬,眼睛里都是笑意。 她知道,到时候,他们求来赐婚圣旨,威远侯府必然要听从命令,但是这跟他们主动答应不一样。 尤其是经历了前世,她现在很看重家人的意见,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同意和祝福。 看见迟挽月这样,云雀也知道她心情好,忍不住说了一句:“恭喜郡主,终于……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守得……守得……”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对对,就是这句。” 迟挽月忍不住轻笑,眼睛里都是甜蜜,情不自禁的喃喃了一句:“真好。” 迟挽月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第120章 这人她见过,是上次和迟青柳在一块的那个杜越。 她就说杜越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次居然让他抓到了这人进妓院。 “停车!” “郡主,怎么了?” 看迟挽月的神色不对劲,云雀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疑惑的开口问了一句。 迟挽月把小帘放下,也不知道是和谁生气,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赌气的成分:“也不知道怎么找的人,迟青柳千挑万选的,到最后选中了这样一个渣滓。” 云雀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你说的是上次和二小姐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嗯。” 迟挽月坐正了身子,想管又想起来自己上次被迟青柳给气到了,说以后再也不管她了。 “算了,不管了,她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去吧,我劝她她也不领情,只会觉得我又在找她的麻烦。” 听见这话,云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郡主,你要是真的不想管,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迟挽月忍不住看向她,眼神停顿了几秒钟,开口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云雀笑着点了点头。 迟挽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子猛然塌了下来,声音里也带了些许丧气。 “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当初我执意和裴彦在一起不听劝的时候,我爹和祖母有多生气了。” 难怪祖母都被气的去山上寺庙里清修了。 “郡主那是一时不察,被那个混蛋给迷了眼睛,最后不还是郡主你慧眼识珠,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嘛。” 这话又勾起来迟挽月前世不美好的回忆。 她与迟青柳再怎么闹别扭,终究是一家人,她确实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走自己的老路。 叹了一口气,迟挽月起身下车,云雀也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郡主,你打算怎么做啊?” 迟挽月抬头看了一眼燕春楼的牌匾,抿了抿唇角。 她如果就这么进去,也只是惩罚一下杜越,如果不让迟青柳亲眼看见,她是不会信的,到最后,还会自己落一身埋怨。 这么想着,迟挽月看向云雀,扬了扬手道:“云雀,你去告诉车夫,让他回侯府,就说杜越约她,有要紧事,让她快点来。” “别忘了告诉车夫,别的什么也别说,就说让迟青柳赶快过来。” 多说多错。 “是。” 云雀应下,转身去找车夫了,等她交代好了以后,便又跑了回来。 “郡主,都交代好了,车夫已经回去了。” “嗯,咱们进去。” 迟挽月抬脚要进燕春楼,被旁边的云雀一把拉住了。 “郡主,你真要进去啊?” “进去看看。” “可这是……这是男子才来的地方。” 云雀看了一眼燕春楼,脸上的表情十分为难,还带着几分羞怯。 看见她这样,迟挽月乐了:“什么地方是男子进得女子进不得的?我今天就偏要进去看看。” 说着话,迟挽月抬脚就走进去了,云雀拉也没拉住,在外面有些泄气的跺了跺脚,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老鸨本来热情的准备接客定睛一看是两个姑娘,燕春楼老鸨脸上的笑容敛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嫌弃和看不起。 “没看见我们这什么地方吗?哪有姑娘进来的?快赶出去。” 迟挽月扬手拿出来一沓银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老鸨认钱不认人,看见来的是个阔绰的主,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换,堆满了笑,脸上的每道褶子都带着讨好与兴奋,一边伸手接过迟挽月手里的银票,一边开口:“哎呦,您看看,我这有眼不识泰山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妈妈我一定都给您办到。” “方才进来的那个是不是杜长史的儿子?” “是,您认识杜公子啊?” 迟挽月挑了挑眉梢:“认识,他是我表弟,最近家里正在给他议亲,我方才出来采买的时候却瞧见他进这里面了,你说我不得管管他?” “你告诉我他在哪个雅间,我去瞧瞧。” 老鸨脸上的表情一顿,脸上出现了几分为难,杜长史她可得罪不起啊。 看穿了她的想法,迟挽月又拿出来一沓银票,在老鸨眼前晃了晃,她便又眉开眼笑了。 “这可不是妈妈我不帮您啊,实在是那长史家的公子,我们得罪不起啊。” “万一他怪罪到我们燕春楼头上可不得了了。” 迟挽月也不跟她废话,笑道:“意思是这银票你不要了。” “那行,那我回去让杜长史亲自上门来抓他,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长史在盛怒之下会不会带兵直接封了你这燕春楼。” 说着话,迟挽月转身就准备走。 银子和官兵,不傻都知道选择哪个。 老鸨连忙快走了几步,挡在了迟挽月面前,抬手抽走了迟挽月手中的银票。 “客官,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不就是找杜公子嘛,您跟我来。”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个雅间就行,然后在隔壁再给我开一间雅间。” “好嘞,您跟我来。” 老鸨把厚厚的一沓银票塞在了自己怀里,随后带着迟挽月上了二楼。 经过其中一个雅间的时候,老鸨指了指房间,小声开口:“杜公子就在这个房间里。” 迟挽月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下巴,示意老鸨带她去隔壁的包间。 老鸨也明白她的意思,又看了一眼,才带着迟挽月往隔壁的包间而去。 迟挽月站在门前,看向老鸨道:“给我上些好酒好菜,没别的什么事就别来打扰了。” “是是是。” 老鸨连忙应下,随后招呼旁边的伙计交代了几句。 云雀推开门,迟挽月走了进去,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房间里的布置,有些俗气,一面屏风隔开了两小间。 她抬脚坐在长桌面前,云雀也坐在了她对面。 没一会儿,燕春楼的伙计就带来了好酒好菜。 他在摆放的时候,迟挽月开口问了一句:“这个雅间的布置和隔壁一样吗?” “客官,咱们这儿的雅间布置摆设都是一样的,您尽管放心。” 迟挽月点了点头,拿出来碎银子递给了他:“下去吧。” “呦,得嘞,客官,谢谢您的赏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 第121章 他这么一说,迟挽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等等。” 听见迟挽月的话,那个伙计站住了脚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隔壁雅间的杜公子,你可认识?” “杜公子可是这儿的常客,小的自然是认识的。” 迟挽月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冷笑。 还是常客,果然不是个正儿八经的东西。 迟挽月算了算时间,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迟青柳应该会在半刻钟后到。 “半刻钟后,给杜公子送一壶好酒去,就说是我请他喝的。” 说着话,迟挽月拿出来了一锭银元宝递给了伙计。 伙计眉开眼笑,伸手接过去,语气更加雀跃。 “得嘞,您就放心吧客官,小的一定给您办妥。” “嗯,下去吧。” “那客官,您慢用。” 等伙计下去了以后,云雀才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竟然带着些许期待。 “郡主,你要做什么?” 迟挽月看了一眼云雀,笑道:“当然是把杜越诓骗到这个房间来。” “怎么做啊?” 迟挽月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慢悠悠的故意卖关子,惹得云雀连忙催她。 “郡主,你就说吧,让奴婢听听。” 她现在是知道了,郡主永远都有新的鬼点子,而且还都是对那些坏人。 她在旁边看得每每都想鼓掌叫好。 迟挽月放下茶杯,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子。 “也没什么,就是利用了杜越好色的本性和人的好奇心罢了。” 云雀想了想,忽然脸上的愁容舒展开了。 “我明白了,郡主,你方才让伙计去送酒,杜越一定会问是水溶的,伙计肯定会说是隔壁的姑娘送的,杜越一定会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 迟挽月打了个响指。 “小云雀越来越聪明了,那个杜越那么好色,他一定会想这个姑娘漂不漂亮,他也定然会来看看,来满足他那个被姑娘请酒的虚荣心。” 谁还不喜欢被人追捧呢?尤其是杜越这样的纨绔子弟,若是听见有漂亮姑娘请他喝酒,他不来才怪。 迟挽月看了一眼身前的屏风,扬了扬下巴道:“云雀,一会儿你就站在那儿,别让杜越进来。” “是。” “你现在出去,去门口迎一迎二小姐,就说我请她看一场好戏。” “是,奴婢这就去。” 云雀转身出了房间,只剩下迟挽月自己一个人。 她拿出来一方手帕蒙住了自己的脸,静静地等待时间的到来。 没一会儿,云雀就带着迟青柳进来了。 迟青柳看见她这副打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扬起脸看向迟挽月,开口就是质问。 “迟挽月,你又要干什么?” “请你看戏。” 迟挽月也想通了,反正她决定管这件事情的时候,肯定就得不到迟青柳什么好脸色,她说话,自己就当放屁了,也总比她被人给祸害了强。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她不忍心。 迟青柳看她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越发生气,以为迟挽月又在戏弄自己。 “你让车夫撒谎,说是杜越约我,来了你还这么不阴不阳的,我没空陪你玩,我回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云雀连忙张开双手拦着她,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郡主可是一心为了你着想,要不然我们现在早就在晋王府了,谁还管你的闲事?” “你不过就是个奴才,也敢教训我?” “迟青柳,我劝你,现在马上坐到这儿,安安分分的,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堵上嘴,扔在这燕春楼。” 她的话音刚落,迟挽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轻慢慵懒,带了几分凛冽寒意。 迟青柳转头看过去,迟挽月似笑非笑的,一下不眨的看着她,看的她觉得自己背上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什么在爬一样,又膈应又难受。 她知道迟挽月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从小到大,她都这么说一不二。 迟青柳虽然很不满,但是她怕自己真被迟挽月给扔在了这儿,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她还不如安分的坐在这儿瞧瞧看看迟挽月要做什么。 瞪了一眼云雀,迟青柳才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迟挽月侧手边的位置。 “把你的脸蒙上。” 迟挽月吩咐了一句,迟青柳不情不愿的拿出来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到底要做什么?” “让你看看,你自己选的夫婿是什么德性。” 说着话,门口就传来了杜越的声音:“是哪位姑娘请我喝酒啊可否出来一见?” 云雀看了一眼迟挽月,看见她点头,这才转身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口的杜越开口道:“是我们小姐想请您喝一杯。” 杜越看了一眼云雀,眼里带了几分促狭,调笑道:“丫鬟都小有姿色,不知道小姐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啊。” 迟青柳听见这样的话,怒目而视,双手按着桌子要起身。 “妹妹。” 迟挽月喊了一声,带着警告。 迟青柳看了一眼迟挽月,这才忍了下来,转头看向走过来的杜越。 跟在杜越身后的云雀都忍不住瞪了他的后背一眼。 这么不正经,真不知道二小姐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看见杜越要越过屏风,云雀快步走了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这位公子,您就站在这儿说话吧。” 杜越的目光从迟挽月和迟青柳的身上扫过去,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垂涎与龌龊心思,看的迟挽月的眼睛里泛着阵阵冷意。 很好,等一会儿办完了事,她一定打的这个猪头他自己的爹妈都不认识。 “还是两位姑娘,杜某可真是受宠若惊,只是,既然姑娘邀在下来喝酒,怎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迟挽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胸腔里的不舒服,笑道:“自然是因为害羞了,何况,小女子知道杜公子与威远侯府的二小姐走的很近,小女子人微言轻,怎么敢得罪威远侯府?” “只是因为今日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意,才会请杜公子过来一叙,为了不惹祸上身,咱们便这般说话吧。” ------------ 第122章 杜越一愣,手中的折扇敲打了一下手心,笑道:“原来小娘子认识我。” “我听小娘子的意思,还对在下心生爱慕?” 杜越的声音说到后面就有点飘,那张脸上的喜色也藏不住,一看就知道他自信过头,觉得自己太行了。 迟挽月浅笑盈盈,里面却藏着想刀一个人的心。 “那是自然。” 迟挽月应下来,又看向旁边的迟青柳道:“尤其是我这妹妹,她比我来的早些,经常在燕春楼里看见您,早就芳心暗许了,只是胆子小,不敢跟您说罢了。” 迟青柳看了一眼迟挽月,接触到她眼神的时候,故作娇羞的低下头,拳头却已经攥起来了。 一看有两个女子同时对自己倾心不已,杜越那颗心是彻底飘了。 “杜某向来怜香惜玉,两位美人若是真有情意,杜某也不忍心拒绝,若是愿意,你们姐妹可双双入我杜府,做我的侍妾,如何啊?” 迟挽月轻笑了几声,脆如银铃的笑声勾的杜越心里直痒痒,尤其是那露出来的上半张脸和那张盈盈浅笑、暗含秋波的眼睛,真是要了人的命了。 “公子若是愿意,自然是好的,可我听说威远侯府的二小姐……您将来怕是要迎娶她为正妻的吧。那我们姐妹二人……” 她顿了顿,似有为难,看了一眼迟青柳,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杜越摆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不足为惧,她不过是个二房的庶出,我杜越怎么可能让她做我的正房?” “我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她若是愿意,进我杜府便也是个偏房,与你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儿,已经不必再继续演戏了。 迟青柳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直接就站起身,扯了自己脸上的帕子,气急败坏的指着杜越道:“好啊,感情你那些花言巧语都是骗我的。” 看见迟青柳,杜越的脸上出现了惊慌,更多的是被抓包的气急败坏。 “好啊,迟青柳,你居然敢联合外人算计我。” “我告诉你,你如今看见了又如何,你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跟这么跟你说。我不可能娶你一个庶女,将来与我相配的必然是高门大户家贤良淑德的嫡女。” “你是个庶女就算了,你还不是威远侯的女儿,你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杜越直接就被迟挽月抽了一巴掌。 杜越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迟挽月,这才看见她把脸上的面巾取下来。 “你……你……” 杜越对迟挽月还是抱着畏惧的,毕竟迟挽月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可都传开了。 再说了,迟挽月不仅是威远侯府极为受宠的幺女,现如今还和晋王牵扯不清,这两个人,他谁也得罪不起。 迟挽月歪了歪头,笑的甜美:“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可不会看上你这种草包哦。” 说着话,她的眼神倏地变冷,直接一脚踢上去了。 见状,迟青柳也不甘示弱,冲着他拳打脚踢起来,杜越蹲在地上,双手护着自己的脑袋,不停的大喊:“来人啊,打人了,打人了……” 有听见动静的赶过来,迟挽月抬眼看过去。 有认出迟挽月身份的,看见旁边的同伴要上前帮忙,连忙拉住了他,小声提醒:“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威远侯府的小郡主,你怎么敢管她的闲事?” 闻言,旁边的人也不敢动了。 杜越被揍的哀嚎不断,动了动不了。 迟挽月和迟青柳把他打了个够本,才拍拍手,抬脚走了出去。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等她们都走出去以后,才转过来看杜越的情况。 杜越躺在地上,脸肿的像熊一样,一块红一块紫的,哭哭啼啼的看的围观的人都捂着嘴偷笑。 她们三人出了燕春楼以后,迟青柳看了一眼旁边的迟挽月,语气不怎么好,隐约能听出来有些别扭,眼神四处游移。 “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你这是毁了我的姻缘。” 迟挽月嗤笑了一声:“帮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反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一点都不意外。” “迟挽月你……” 迟青柳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嘴边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 而迟挽月早就已经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根本就不理会迟青柳的脸色。 马车到达晋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管家看见她,弓着身子笑道:“小郡主,您过来了,今儿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来来来,我肯定天天光顾,今天就是有事耽搁了,小厨房有吃的吗?” “您等着,我马上让下人给您做去。” “谢谢张伯。” “郡主客气了。” 书房里听见这动静的宁怀昭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迟挽月正进门来,一头扎进了宁怀昭怀里。 她顺势抱住了宁怀昭,娇娇软软的朝他撒娇。 “阿昭,我就晚来这么一会儿,你怎么连饭也不给我吃了?” 宁怀昭轻呵了一声,将她的小脸BOOS怀里挖出来,垂眸看她,捏着她的下巴道:“小郡主晚来了一个时辰,早就过了午膳时间了,再说,本王如何能知道你今日过来?” 迟挽月听出来了这话里有怨念,她不就早上没过来吗? 明艳的小脸上带了几分笑容,声音越发软糯。 “我当然来了,见不到阿昭我就不舒服,方才真是有事情耽搁了。” “阿昭的伤怎么样了?”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宁怀昭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伸手抱起迟挽月朝着软榻上走过去。 “能抱起你,说明没问题了。” 湖蓝色的凤眼里带着一弯笑意,像是秋风掠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迟挽月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胖,立马就急了。 “我这么轻,我轻如鸿毛,阿昭若是抱不起来才有问题。” 她的用词逗笑了宁怀昭,忍不住跟着重复了一遍:“轻如鸿毛。” ------------ 第123章 迟挽月理直气壮的:“当然了,我就是轻如鸿毛。” 宁怀昭眼含笑意,抱着她半躺在软榻上,右手撑着脑袋,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 “本王试试,确实能把你吹跑,便信你是轻如鸿毛。” 说着话,他还真的凑近迟挽月,吹了几口气,这模样让迟挽月笑的直不起腰,身子顺势往旁边倒了过去。 宁怀昭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以免她从软榻上掉下去。 看她笑的那么开心,宁怀昭的眼睛里也都是笑意,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迟挽月看见他这样,情不自禁的伸手捧着宁怀昭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唇,声音软软的,带了几分笑意。 “阿昭好可爱呀,我好喜欢,以后阿昭也要这样多一点,那我就更喜欢了。” 宁怀昭笑着去亲她,心里的幸福感像是膨胀的气球一样,快速的胀大。 他的人生,从遇见迟挽月开始,才有了太阳。 迟挽月被他亲的眼红耳热,头发也在他的臂弯之间乱了几分。 宁怀昭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红红的眼睛泄露了他对迟挽月的喜欢。 缓和了气息以后,迟挽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香囊,递给了宁怀昭:“为了奖励我的阿昭,送你一个礼物。” 宁怀昭伸手接过去,是一个淡蓝色的香囊,上面的针脚密密麻麻的,有些歪扭,不是太好看。 看他看的那么仔细,迟挽月有些羞怯,想从他手里抢过来。 “我知道绣的不太好看,我反悔了,我让侯府的绣娘给你绣。” 宁怀昭把香囊攥在手里,扬高了手臂,探头去亲她,声音很低,带着温柔缱绻。 “阿宝亲手绣的?” 迟挽月嘟唇,点了点头:“若是别的绣娘把绣品绣成这副模样,恐怕早就被主家赶出来了。” 闻言,宁怀昭眼里的笑意越发深,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握住迟挽月的手仔细看了看。 迟挽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手指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有的扎的深一点,便留下了痕迹。 想到这儿,她连忙往回缩,宁怀昭的手却握的紧紧的,眸底情绪翻涌,喉咙梗阻,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挽月看见他的表情,连忙打着哈哈:“其实就是一开始不熟练,后面熟练了就没事了。” 她说着话,眼睁睁的看着宁怀昭低下头,吻过她的手指。 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都被他的唇抚慰。 迟挽月看的有些眼热,声音也变轻了。 “阿昭,祖母说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宁怀昭抬眼,看向迟挽月,声音有些哑:“真的?” 迟挽月点了点头:“嗯,真的。” 宁怀昭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把迟挽月揽进了怀里,声音低沉喃喃,落在她的耳边:“真好。” 迟挽月忍不住轻笑,又重复了一遍:“是啊,真好。” …… 迟挽月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到了三进院,她看见李氏的脚步急匆匆的,还拉着迟青柳朝着祠堂的方向走过去。 迟青柳似乎有些不太乐意,看起来像是被李氏拖着走的。 迟挽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抬脚跟了过去,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跟你祖母说说,让她把城东那处宅子给你。” “你现在跟长史家的公子走的那么近,想来不久后就要议亲了,到时候,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我不要,娘,那宅子我不要了,你别拉我。” “什么就不要了?凭什么不要?不是你说的吗,要把那处宅子要过来?” “我后悔了行不行?我不想要了,我爹说的对,祖母肯定不会把宅子给我的。” 这一来一往的,迟挽月总算是听明白了她们在说什么了,原来是想要城东的宅子。 不过,迟青柳好像并没有把杜越的事情告诉李氏。 看着她们走进去,迟挽月也跟了过去。 祠堂李。迟老夫人正在念经,听见动静,也没有睁开眼睛。 李氏走上前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声音也小心翼翼的。 “娘,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说。” 迟老夫人看也没看她,声音平缓,带着苍老感:“说吧。” “是这样的,青柳啊,最近和长史家的公子有来往,他们两个年轻人互生好感,我想啊,过一阵子肯定是要议亲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青柳一套宅子。” 迟老夫人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氏,又看了看迟青柳。 迟青柳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李氏的手垂在身侧,小幅度的摇了摇,让迟青柳也说上两句,迟青柳看了一眼李氏,又看了一眼迟老夫人,开口道:“祖母,我不要宅子。” 李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不是说想有个宅子,出嫁的时候气派些吗,这怎么到了这儿就变卦了?” “这可是你的亲祖母,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了,挽月在城东都有一处宅子,你祖母一碗水端平,怎么可能不给你宅子呢?” 李氏这一番话听着是在规劝迟青柳,但是弦外之音就是在道德绑架迟老夫人。 凭什么只给迟挽月买宅子,而不给迟青柳置办,这可都是亲孙女,若是她不置办,那就是厚此薄彼,亏待了他们二房。 迟老夫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哼笑了一声,从蒲团上站起来,见状,李氏连忙去扶她。 她一把把李氏的手给推开:“看来我今天不给宅子便是我不公平了。” 李氏连忙摆手,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却口不对心,但是脸上又泄露出来真实的情绪。 “娘,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迟挽月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迟老夫人身边,抬手扶她起来。 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阿宝都听见了?” “听见了,祖母。 “若是我和阿昭成亲了,我肯定是要去晋王府住的,阿昭对我那么好,断然不会发生纳妾或者把我气走的事情。” “所以那宅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既然二婶喜欢,那就给她好了。” ------------ 第124章 这话,听着是在让宅子,可是不就是在诅咒迟青柳的婚姻吗? 李氏登时就不乐意了,双目圆瞪,皱着眉头看向迟挽月。 “挽月,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你这不是咒你妹妹将来家宅不宁吗?” 迟挽月眼里含笑,看向李氏。 “二婶非得要这么一座宅子,不就是给妹妹备着吗?既然备着,那就是以防万一了,所以,咒她家宅不宁的是你可不是我。” 李氏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老夫人,几次张嘴都没说出什么话。 迟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根本就没打算插嘴。 “娘,你这都不管管挽月吗?哪有这么咒自己妹妹的?” 迟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看向李氏:“管什么?阿宝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若是还有点脸面,今日就不应该过来要宅子。” 李氏彻底急了,也不知道害怕了,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几分。 “那我不是为迟家的面子着想吗?青柳好歹也是迟家的子孙,将来真要嫁出去的时候,总得有些看的过去的嫁妆吧。我要宅子,我也是为了她和咱们侯府将来不被杜家看轻。” 迟老夫人冷眼看着她,声音加重,平添威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一座宅子,你都要和阿宝计较。” “娘,本来就是您不公平,凭什么给挽月,不给青柳,那青柳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迟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面色如同敷了一层寒霜。 “你总是想着你自己那点利益,从未为侯府大局着想,我把自己的亲孙女交到你手里,我都后悔。” “你看看你把自己的儿女都教成什么样了,我看,他们还不如没有你这个娘!” 说到后面,迟老夫人的语调加重拔高,手中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迟挽月从小就没了母亲,所以迟老夫人不可避免的给了她更多的偏爱,迟瑞也是宠的不像话。 可这孩子从来不会仗着身份地位欺负人,也从来都拎得清看的明白。 相比而言,李氏有一副市侩嘴脸,只计较自己的得失,心眼多的堪比牛毛,迟青柳跟着她学不来什么好东西不说,反倒是把她那副好算计的模样学来了几分。 人都是有主观情绪的,这种条件下,迟老夫人自然会更喜欢迟挽月。 这话说的很重,李氏的眼里出现了泪花,嘴唇颤动。 “娘,我嫁进迟家几十年了,不说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看见她这个模样,迟老夫人一点都没有动容。 “你自己从来不反省自己的过错,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嫌别人说的话重,你若是做的好,旁人说你一句,整个迟家都不愿意!” “我……我一心为自己的儿女着想,为迟家着想,我怎么就做错了?我也不过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出嫁,不被婆家看轻。” 李氏的声音带着哽咽,一字一句的,都带着控诉。 旁边的迟青柳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吼了一声道:“我不嫁了,那个杜越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我抓住他去青楼了,把他打了,我们的婚事永远都不可能,这下您满意了吗?” 闻言,几个人的目光都看过去,尤其是李氏,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 “青柳,你……你怎么就把人给打了?那可是长史家的公子,那是高门大户,你……” “你永远都是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青柳打断了,带着哭腔,泪流满面。 “你永远都在说为我好为我好,让我找一个世家大族,高门大户,可是你都是为了自己的虚荣,你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对方将来会不会纳妾,你根本就是卖女儿,想把我嫁给一个家世好的人,好让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抬高,能够出去跟别人炫耀,能够在侯府扬眉吐气。” 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控诉自己,李氏更震惊。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可是你的母亲啊,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做的都是为你好啊……” “咱们就说那个杜越,他……你说男人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我见过,他知书达理……他就算去青楼,也不一定……” 李氏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是被迟青柳这个样子给惊到了,还是自己没能消化迟青柳刚才说的话,导致心里有些乱。 她上前去,想伸手去拉迟青柳的手,想去安慰她。 迟青柳又哭又笑,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她的碰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样的话,你以为高门大户能够看上你的女儿吗?” “我听见他亲口说他看不上我这个庶女,他只是玩玩,他将来根本不可能以正妻之礼娶我进门,就算娶我,也是纳妾。” “你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是吗?你总是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让我去找这样的世家公子,甚至不惜出那种……” 迟青柳顿了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捂了一下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道:“你甚至让我用那种腌臜手段,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想听你的了,你若是想扬眉吐气,你自己去嫁!” 声嘶力竭的吼完了最后一句话,迟青柳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李氏的表情又震惊又难过,看着迟青柳跑出去,紧追着跟上了几步,扶着门框看着外面无边的夜色,心情复杂。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样,慢慢的滑落在地上,蹲在地上,目光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老夫人的眼睛里出现了无奈,摇了摇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连你自己的女儿都这么说你,我看你真的应该跪在祠堂好好想想了。” “阿宝,咱们走。” 迟挽月扶着迟老夫人走出了祠堂。 走了没有几步,迟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朦胧的夜色,缓缓的同迟挽月说出心里话。 ------------ 第125章 “青柳也是我的孙女,我哪有不疼的道理?” “只是,李氏处处算计,总是想着让自己的女儿攀上高枝,我就算给了她宅子,到最后也是落在李氏手里,让她出去炫耀,最终定然会惹上祸患。” “再说了,青柳就算真的攀上高枝,人家能好好对她吗?” 且不说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如何,就是家宅也不安宁,而且那些世家子弟的母亲没有一个省心的。 尤其是再遇见李氏这种一心巴结的,到时候迟青柳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恐怕还要被李氏劝诫,又或者根本就斗不过别人,到时候委屈的人还是迟青柳。 迟挽月明白迟老夫人的意思,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开口安慰道:“青柳和二婶不同,她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青柳应该不会再听二婶的了。” 迟老夫人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阿宝,她与那个长史之子的事情,你可知道?” 迟老夫人转想起来李氏和迟青柳提到的那个杜家,不由得看向迟挽月,问了一句。 “我知道,我此前就看出来那个杜越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白日里去找阿昭的时候,凑巧碰见他去了青楼,便设了个局,让青柳去看了一场好戏。” “幸好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人,不然等青柳嫁过去,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说着话,迟老夫人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这母女俩,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阿宝啊,怎么说,青柳也是你的妹妹,你多帮衬些,别让她真的学了她那个娘,净做些傻事。” “祖母,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 “那就好,那几饿就好啊。” 迟老夫人拍了拍迟挽月的手背,带了几分欣慰。 “另外,我还要嘱咐你一句。” 迟老夫人抬脚踏进自己的房间,转头看向迟挽月:“虽说我同意了你与晋王的亲事,但是你们到底是还没有赐婚圣旨,你可不能日日这么晚回来。” 迟挽月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低了低头,声音有些急促:“知道了,祖母,我就是和阿昭说话,不知不觉的就晚了。” 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一副“我都明白”的模样。 “你们这些孩子,还真是热切。” 迟挽月越发的不好意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声嘟囔了一句。 “祖母,你说什么呢?” 迟老夫人不由得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那祖母您早点休息。” “嗯,去吧去吧。” 迟老夫人摆了摆手,迟挽月看她身边的侍女过来扶着她,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外,抬头看着并不明亮的星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伸了个懒腰,抬脚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迟挽月才刚刚睡醒,就听见了外面乱糟糟的,忍不住起身探头看向门外。 云雀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呼吸急促,声音语气里都是焦急:“郡主,郡主不好了,诏狱来拿人了。” 迟挽月连忙起身下床:“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要将整个侯府都下大狱。” 迟挽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对啊,时间不应该这么快才对,侯府前世的时候,是自己嫁给裴彦两年后才被下狱,满门抄斩。 “快,给我梳妆。” “是。” 云雀连忙给迟挽月梳洗打扮。 迟挽月从镜子里看着云雀,冷静下来自己的情绪,交代道:“云雀,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一会儿能躲就躲,不要出门,等我们都离开了以后,你去晋王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阿昭。” “是,奴婢知道了。” 迟挽月都穿戴好以后,这才出了房门,正看见官兵闯进了院子里。 其中有一个带头的将领,脸生,迟挽月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刚提拔的。 “郡主,奉命行事,得罪了。” 说着话,将领一扬手,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就走了上来,想要带迟挽月离开。 她往后退了两步,目光里寒霜过境:“我自己走。” 将领看了她一眼,指挥那两个士兵让开了路,随后就带着迟挽月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迟挽月才看清楚情况。 来的士兵并不是御林军,而且只是小队,下人都安然无恙的待在府中,也就是说并不是抄家灭门的事情。 可是前世并没有这一档子事。 抬头看见迟老夫人和迟瑞,迟挽月快走了几步:“祖母,爹,你们没事吧。” “没事。” “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迟瑞摇了摇头:“爹也一头雾水,这些人说去了诏狱自然就知道了。” 顿了顿,迟瑞看了一眼带头的将领,冷哼了一声:“瞒的还挺结实,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这些小屁孩还在玩泥巴呢。” 迟挽月皱着眉头,抿了抿唇角。 迟良和李氏也被抓起来了,两个人惊慌失措,尤其是李氏,整个人把泼妇不讲理却又怂的一面发挥的淋漓尽致。 听着她聒噪的吵闹声,迟老夫人杵了杵手里的拐杖,发出声响。 “闭嘴!” 顿时,李氏就住了口,迟老夫人飞过来一个眼刀。 “大吼大叫,像什么样子?” “娘,咱们这都被抓进诏狱了,我听说进了诏狱的人,十有八九都出不来了,我能不害怕吗?” “害怕你也得给我绷住了!迟家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脸面。” 听见迟老夫人的话,李氏低下头,有些怂,却又忍不住小声的嘟囔。 “还迟家的人呢,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威远侯又怎么样,伴君如伴虎,这么大的荣耀还不是说塌就塌。” 说着说着,李氏就来了底气,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迟瑞他们。 “大伯哥,是不是挽月或者是江亭在外面惹祸了,才会让人家来府上抓人?” “我就说他们那个跋扈的性子,就应该改一改,不然惹了祸,连累的我们二房也跟着受罪。” ------------ 第126章 迟挽月就不乐意听她这话,冷眼看了她一眼:“二婶,要说惹祸的能力,没人比得上你们二房,再说了,侯府的荣耀和钱财,你们没有享用吗?怎么放下碗就骂娘?” “哎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好歹是你二婶,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长辈?” “你给我闭嘴!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长辈,你看看你有个长辈的样子吗?” 迟老夫人忍无可忍,训斥了她一句,李氏还想说什么,迟青柳被人带过来了。 她一看见自己家的人,立马就小跑了起来,伸手抓住李氏的衣服,脸上带了几分畏惧:“娘,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问问你大伯吧。” 迟瑞看了她一眼,都懒得跟她争论,直接回怼了一句:“若真是我们大房出的事,非死不可,那你就跟着死!” 那么多废话管什么用? “那,那我们不是冤枉死了?” 谁也不肯在搭腔,迟良拉了拉她的胳膊,皱着眉头道:“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说的也没错啊。” “行了,娘,你别说了。” 迟青柳也觉得丢人,忍不住跟着劝阻了一句。 李氏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就不再说话了。 他们一路跟着这些士兵去了诏狱,轮流接受审问。 到了诏狱以后,他们在狱中看见了另外一个人,是二房的迟青扬。 迟青扬被打的嘴角青了一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氏看见他以后,一惊一乍的,连忙跑上前去,伸手摸着他的嘴角。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青扬,他们怎么还打人呢?” 迟青扬早就被吓破胆了,一看见李氏,吓得痛哭流涕:“娘。” 李氏一看自己的儿子这么委屈,立马就绷不住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诏狱,直接就像个疯婆子一样闹了起来,抬手就去抓旁边士兵的头发。 “是不是你打的我儿子?敢打老娘的儿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住手,住手,你干什么?” 旁边的士兵有上去拉架的,都被里李氏给扯住了头发,她这时候表现出了异常的勇猛,三四个士兵都没能制住她。 迟瑞他们站在一边,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抬手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迟老夫人更是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的人都被李氏给丢尽了,他们迟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早知道这个李氏是这样的性子,当初就算是让迟良打光棍,也不应该娶这么个祸害进门。 将领看见乱成了一团,直接就抽出剑放在了迟青扬的脖子上,大吼了一声。 “住手!” “娘,娘你快住手。” 李氏正打的如火如荼,看见自己儿子的脖子都被人架着,顿时就停手了。 “冤有头,债有主,谁闯祸你们抓谁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我们无辜的人扯进来?” 那个将领哼了一声:“无辜?就是你儿子有谋反之嫌。” 这话让众人都惊了,李氏也傻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了颤音。 “谋……谋反?你们……你们胡说什么?我儿子忠厚老实,怎么会谋反?” “对,你没听错,就是谋反。” 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带了几分高傲,惹得众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来的是掌管诏狱的官员——刘征。 迟挽月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刘征是三皇子手下的人,前世的时候,跟着宁寒屿可真的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他后来死在了一场平叛中。 这一世,他出场的可真够早的。 迟瑞也认出了他,冷哼了一声:“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当年跟在我军迟家军身后打杂的,怎么现在当了刑狱官,就眼瞎的连自己以前的主子都不认识了。” 刘征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阴狠,眯了眯眼睛,看向迟瑞,朝着他走了几步,拱手道:“老侯爷,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迟瑞把脸撇在一边,不屑于搭理他。 刘征起身,走到了一边,目光从迟青扬的身上掠过。 “侯爷,我这可都是奉旨行事,您可别怪我。” “迟青扬纠集长京的文人密谋谋反之事,我们得查清楚上报皇上。” “我没有,我没谋反,我就是写了几首诗。” 听见这话,迟青扬连忙开口反驳。 刘征不屑的嗤了一声。 “我们当场抓到你们在酒楼集会,私印诗集,其中还有反诗,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查清楚了跟你有关系,你们整个侯府都要被抄家灭门。” “什么?” 李氏一听,直接晕过去了。 所有人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人管。 迟老夫人的目光变得十分凛冽,看向迟青扬,声音加重:“青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迟青扬吓得双腿颤抖,差点就跪在地上了,听见迟老夫人的询问,转头看了过去,一边哭一边说。 “祖母,您是知道孙儿的,孙儿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也不可能去做这种谋反的事情啊。” “那本诗集是,是我们平日里集会的时候所做的诗,是想留纪念的,里面都是一些闲来无事的消遣诗文罢了,根本就没有谋反。” 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迟青扬,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最近在做大事,是在做这件事吗?” 迟青扬看向迟挽月,有些疑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迟挽月一哂:“瞎猜的。” 迟青扬向来没什么正经事,总喜欢和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一起附庸风雅,作作诗文。 结合此前李氏丢失的银子和刚才刘征说的话,不难猜。 “那些诗集呢?” 听见迟挽月的问话,刘征转头看向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仰着头,看起来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小郡主,这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来查,您就安安分分的在诏狱等我们查出来的结果吧。” 看他这个样子,迟挽月冷笑了一声:“就你那个脑子,看得懂吗?” “你……你现在是阶下囚,我才是刑狱官,郡主说话还是小心为好。” 刘征脸色骤变,手中拿着一根马鞭,指着迟挽月,语气也带上了凶狠。 ------------ 第127章 一道声音从昏色暗影中传出来,带着懒散,又不乏凌厉:“再让本王瞧见一次你这么指着她,便将你的手剁了。” 几个人都看过去,就瞧见宁怀昭的身影慢慢的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站在了光明处。 那双湖蓝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阴狠,直勾勾的盯着刘征。 刘征觉得那股子又疼又麻的劲儿一直从手腕传遍了他整条手臂,抬眼撞上宁怀昭的目光。 便觉得他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追着自己缠绕不休。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行礼道:“见过王爷。” 宁怀昭走过来,伸手把迟挽月拉过去,身子挡在了她面前,眸光落在面前的刘征身上,语气虽然轻慢懒散,但是带了丝丝缕缕的轻蔑与气势。 “且不说站在你面前的威远侯与小郡主,身份地位都比你尊贵,就冲着威远侯府门楣上挂着的那块皇上亲题的忠义之家,你便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刘征低着头,目光往旁边游移,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磨了磨牙道:“王爷,这是皇上交代下来的,要查威远侯府的谋逆之罪,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闻言,宁怀昭口中溢出一声轻哂,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查清楚了,侯府有谋反之心,还是你手里已有了确凿的证据?” 刘征顿了一下:“下官正在查。” “那你怎么有胆子如此趾高气扬?一个战场都没上过的怂包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在战场上拼杀了一辈子的忠臣如此不敬?” 说着话,宁怀昭的声音陡然加重,一脚踹在了刘征的腹部。 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蹲坐在地上,是扶住了后面的火炉子,才稳住了脚步。 只是,那火炉子本就是用来惩罚犯人的,烙铁一直在里面放着,火烧的十分旺。 烫的他也顾不上旁的什么,握着自己的手腕不停地跳脚,招呼着旁边的人,让他们端水。 士兵们手忙脚乱的端过来凉水,刘征把自己的手浸在冷水中,倒抽了一口凉气。 刘征被烫的脸红脖子粗的,额头上猛然起了一层细汗,就算是放在水里也不能缓解那种被烫到皮肉的疼痛。 宁怀昭他们都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的甚至有些高兴。 迟挽月抬手悄悄扯住宁怀昭的衣袖小幅度的扯了扯,惹得他低头去看。 便瞧见小姑娘抿着嘴偷笑,那张小脸嫩白的像是出了水的嫩豆腐一样,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带着星星,一闪一闪的狡黠正闪在她的心尖上。 迟挽月朝着宁怀昭竖了一个大拇指。 宁怀昭转过头,大掌将迟挽月的手收在掌心,缓缓的勾唇笑了。 迟老夫人和迟瑞在旁边都看见了他们这些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吃味,但也心照不宣的笑了。 他们在想,阿宝说的果然不错,宁怀昭虽不得皇帝宠爱,可也正如此,他没有太多顾虑。 而且这件事情是皇帝亲自交代下来的,换做别人,不一定敢管,但是宁怀昭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侯府这边。 他们也有理由相信,往后若是侯府真的遭了皇上忌惮,处在危难之中时,宁怀昭也能伸出援手。 迟老夫人和迟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出了相同的想法,心照不宣的笑了。 刘征的手火辣辣的疼,即便是凉水也浇不灭骨头缝里传出来的那种火气。 他抬眼看向宁怀昭,想表达自己的不满,又不敢吭声。 若是宁怀昭真奏上去,那便是他的错。 毕竟威远侯府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到时候上头也不会护着他。 刘征将手从水里拿出来,手心通红的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要握手行礼,都忍不住蹙眉。 “是下官的错,王爷恕罪。” “你该赔礼的不是本王。” 刘征咬了咬牙,咽下了心里的不甘。 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抬眼看向了威远侯和迟挽月,一一拱手认错。 “迟老夫人,侯爷,小郡主,方才是下官失礼了,还希望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下官。” 迟瑞傲娇的挺直腰板,目光撇向一边,没搭理他,迟老夫人也装作没看见。 迟挽月冷笑了一声,毒舌本色一点都不减。 “宽恕不敢当,只希望刘大人不要因此给我们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便是菩萨保佑了。” 刘征的脸上带着勉强的笑,说话的时候,能看出来他好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小郡主言重了,下官一定仔细查察此案。” 宁怀昭抬眼看向他,吩咐道:“将那些诗集拿来。” 刘征看了一眼宁怀昭。 “王爷,这件事情是皇上交代下来三司会审,您好像没有权力过问此事。”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刘大人真是不长记性。” 刘征知道宁怀昭在警告他,心里思量了几番,这件事情真要插起来,那也是晋王仗着身份地位,一定要查看卷宗,越权查案,到时候皇上真的查起来,自己也是有借口推脱的。 这么一想,刘征就应了下来。 “王爷稍等,下官这就派人拿来。” 说着话,刘征看向了旁边的人,示意他去拿。 宁怀昭环视了一圈,看向了身后的秋风秋林,让他们去布置。 秋风秋林得到了命令以后,摆了摆手,身后便涌进来了一串侍卫,手里都拿着东西,要么就是小桌凳子,要么就是毯子茶壶,看的迟挽月眼花缭乱,忍不住抬眼看向他,开口问道:“阿昭,你这是?” 宁怀昭低头看向她,凤眸里爱意涌动。 “地牢里阴暗潮湿,也不干净,本王命他们打扫干净,铺设地毯,你们也能待的舒服些。” 随后他看向了迟老夫人,微微点头示意道:“我听说迟老夫人膝盖不爽利,这地牢湿气重,我命人带了药酒与暖炉。” “还有侯爷爱喝的百年花雕酒,都已经安排妥当。” 这话说的,迟挽月忍不住在旁边笑,看向迟老夫人和迟瑞,眼神里带了几分揶揄。 这坐牢怎么还坐出来门道了,阿昭这安排的可真一点都不像是坐牢来的。 ------------ 第128章 迟老夫人微微弯身:“晋王有心了,老身在此谢过了。” “老夫人客气了。” 迟瑞在旁边笑的一脸憨厚,声如洪钟,一副沾了女儿光的骄傲劲儿。 “多谢王爷,安排的十分周到,我就喜欢喝几口花雕酒,不喝就睡不着啊。” 迟挽月:“……” 看我爹这活不起的样。 “那我呢?你都给他们安排好了,我怎么没听见有我的好处呢?” 迟挽月抬着小脸看向宁怀昭,手心向上,一副讨要东西的模样,理所当然又娇气的小模样,让宁怀昭的心里一片柔软。 “自然有,王府里每日派人给你们送来饭菜,还有你喜欢的糕点。” 迟挽月笑的见牙不见眼,伸手抱住宁怀昭的腰身,小脑袋在他腰间拱啊拱的,软乎乎的撒娇:“阿昭可真是细心,什么都想到了。” 宁怀昭垂眸,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像撸猫似的。 旁边的迟瑞看见他们这样黏黏糊糊的,转过脸去,咳了几声提醒了一句:“注意点影响啊。” 迟挽月靠在宁怀昭身上,跟没有筋骨似的。 “爹,你习惯习惯就好了,反正以后也要习惯。” 迟瑞瞪了她一眼,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说什么,还是旁边的迟老夫人笑骂了一句:“不懂规矩,说的什么昏话?” “这丫头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王爷多担待。” “祖母,我可听话着呢,再说了,阿昭喜欢。” 迟老夫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宁怀昭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和宠溺。 “老夫人多虑了,阿宝这活泼的性子能为晋王府添不少人气。” 顿了顿,他又开口说了一句,似乎是有些别扭,还特意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小:“本王很喜欢。” 这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迟挽月的耳朵,忍不住抱的更紧了,看了一眼迟瑞和迟老夫人,一副有宁怀昭万事足的模样。 一时之间,诏狱竟然成了秀恩爱和大型定亲现场,看的旁边的士兵们都面面相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儿仿佛像个小丑。 一直看着的迟青柳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迟青扬只顾着害怕了,也没心思欣赏。 地上的李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站在迟青柳的旁边,心里着急又一直不敢插话,看见不远处去拿诗集的士兵走过来,眼睛一亮,找到了话头。 “王爷,诗集拿来了,您可一定要秉公断案,还我们青扬一个清白啊王爷。” “我们二房就这么一个独苗,可千万不能出事,再说了,我们要是真的出事了,也会连累侯府不是。” 李氏现在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带着讨好的笑容,却还没有求人办事的自觉,一副宁怀昭为了迟挽月也应该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模样。 迟挽月看的一肚子的气,没什么好脸色,说的话都带着刺。 “二婶这会儿怎么不说是我们连累的你们二房了,再说了,阿昭查不查关你们什么事?” 李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一眼宁怀昭,笑了几声道:“挽月,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好歹也是你的亲人,咱们迟家命运一体,那都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是谁出事,其他人肯定也会被牵连对不对?” “那你就好好说,要么就求求阿昭,别一副别人理所当然帮你的模样。” 迟挽月冷了神色,直接怼了回去,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 李氏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但是也不敢说别的什么,抿了抿唇,讷讷的站在了迟青扬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迟青扬接收到信号,连忙跑到了宁怀昭面前,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给宁怀昭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话的时候,逻辑有些不清楚,只翻来覆去的说难道几个字。 “王爷,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反心,王爷您救救我。” 看他靠过来的时候,宁怀昭手快,揽了迟挽月的腰身往后退了几步。 迟挽月看了李氏一眼,她心虚的移开目光,反而是旁边的迟良开口劝诫了一句。 “迟青扬,快起来,你这么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我的命都快没了,还想是什么样子,我没那个心思我。” 迟青扬哭的鼻子都是红的,看了一眼迟良,瞧着可真是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迟挽月扶额,当初真应该让大哥把他带到军中去,好好锻炼锻炼,也不至于有这么个怂包样子,丢人丢到诏狱来了。 抬腿踢了他的肩膀一脚:“迟青扬,你再多说一句,这事,谁也不管了,大不了一起死。” “别啊,阿宝,我……我可是你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迟挽月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我一点都不介意跟你断绝关系,恨不得没你这个哥哥。” “阿宝……” 迟青扬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委屈的看着迟挽月,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脆弱,看的迟挽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现在开始闭上嘴,站起来,好好在旁边安分的待着,不问你你就别说话。” 迟青扬的目光落在了宁怀昭身上,他正在查看诗集,连忙点了点头,站起身站到了一边。 秋风秋林他们也都把牢房给布置好了,拱手复命。 “主子,都安排好了。” “嗯。” 宁怀昭移开眼睛拉着迟挽月的手,看向了迟老夫人他们,言语中带着恭敬。 “老夫人,侯爷,请。” “王爷请。” 他们两个人客气了一句,便走在了前面,他们知道宁怀昭在他们面前表忠心呢。 不是为了拿自己的身份压人,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得到他们的认可,才会放低身段,以求娶迟挽月的态度来面对他们。 迟挽月和宁怀昭跟在了他们身后,迟挽月凑近他,撞了撞他的手臂。 宁怀昭低头去看他,微微倾身,迟挽月踮脚,一手掩唇,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阿昭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让我祖母他们少给你出点难题?” 宁怀昭的眼里光芒闪烁,也起了和她开玩笑的心思。 ------------ 第129章 “嗯,若是不提前做些准备,怎么能顺利把你娶进门?” 迟挽月捂着唇笑,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弯细窄的桃花辦。 “阿昭,你忘了,还有我哥呢。” 宁怀昭的脸色一僵。 他可是知道迟江亭对妹妹的宠爱程度,而且迟江亭那人的风评向来是温润如玉,但谁都知道他的骨头硬的不行。 到时候,迟江亭可真的不会因为他是王爷就手下留情的。 看见宁怀昭的脸色,迟挽月笑的越发开怀,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那阿宝就帮帮本王。” “那看你拿什么来贿赂我了。” 迟挽月傲娇的小模样令宁怀昭的笑意更深,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惹得她的耳根子立马就红了。 热气随着宁怀昭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痒痒的,酥酥麻麻的,听清楚他说的话以后,迟挽月的脸都烧红了。 宁怀昭说:“新婚夜,用本王自己来贿赂你。” 看见宁怀昭目不斜视的走着,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还一本正经的,迟挽月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呜呜呜,阿昭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昭他不干净了。 几个人一起到了牢房里,里面打扰的干干净净的,有地毯,有小桌,有茶壶,有暖炉,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布置妥当的小房间。 迟挽月转了一圈,看了看道:“还挺干净的,一尘不染。” 迟瑞和迟老夫人也挺满意的。 看着他们像是旅游一样,参观起了牢房,只有李氏担忧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说什么,又插不上话。 迟瑞扶着迟老夫人坐在了旁边的床上,宁怀昭则拉着迟挽月坐在了小桌旁边。 李氏连忙拉了拉迟青扬,他看了一眼迟挽月,却冲着李氏摇了摇头,不肯坐过去。 李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瞪了他一眼后才看向宁怀昭。 他翻看起诗集,前面的诗没什么不对的,只是看到了中间便瞧见夹杂了几首不太正常的诗。 宁怀昭不由得皱眉,迟挽月看见他的表情,也连忙凑过去,看了一眼。 “阿昭,这诗写的很隐晦啊。” 若是仔细琢磨起来,便能看出来这首诗是讽刺当今皇上迷信仙法的。 “还有吗?” 宁怀昭又往后翻了几首,里面依然是很隐晦的诗。 要么就是讽刺政治,要么就是怀念前朝,总之,若是细究起来,说写诗的人有谋反之心,倒也不假。 “迟青扬,你给我过来。” 迟挽月看向迟挽月,招呼的十分顺口,惹得李氏有些不满。 怎么着也是她的哥哥,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但是她这会儿有求于人,也不敢说什么。 迟青扬就更不用提了,从小就被迟挽月压制,说是兄长,真要计较起来,反倒像是迟挽月的弟弟。 如今看见她招呼,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迟挽月把书放在小桌上,翻到那几页有反心的诗歌,指了指道:“熟悉吗?” 迟青扬看了几首,摇了摇头,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壳。 “这些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不是我们写的才对。” “这还用想吗?你都被人算计了。” 迟挽月看着他,有些无奈。 真是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这怂唧唧又老实的性子倒是有点像迟良。 而且他们两个都挺专一的,一个专心刻瓷,另一个专心写他的诗词。 迟挽月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道:“你们聚会的那些人,都写出来。” 迟青扬连忙点头,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下来,迟挽月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扬了扬眉梢,看了一眼迟青扬。 没想到,字还挺好看。 “你们平日里写诗聚会都是在什么地方?” 一直没说话的宁怀昭开口问了一句。 迟青扬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毛笔,朝着宁怀昭拱手。 “回王爷,在琼花苑。” 话音刚落,李氏就在身后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个臭小子,你娘辛辛苦苦攒的银钱,你就全花在那种地方是吧?” 迟青扬抬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转头看向李氏。 “娘,我可不是在那儿吃喝玩乐的,我都是和朋友写诗的。” “什么不是吃喝玩乐?那么久了,你只从家里拿钱,我可从没见过你往家里送钱,还有你那些什么朋友,一点忙都帮不上,都是些穷酸书生,是能帮助你飞黄腾达还是如何?” 李氏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其他几个人都跟着皱眉,迟老夫人也是头疼不已。 宁怀昭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看了一眼李氏,她便住了口,不敢再说话。 迟青扬这才拿起来笔重新写了起来。 “阿昭,琼花苑里人多手杂,若是真的有人偷偷做手脚,咱们恐怕无从查起。” “不会的阿宝,我们在那儿做诗,编写诗集,吃喝都在房间里,旁人根本进不来。” 迟挽月抬眼看向他,开口问道:“你确定房间里从来没有空过?” “我确定,里面一直有人,没有空过。” 迟挽月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给你们送吃食的小二,能否接触到你们的诗文?” 闻言,迟青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他还真不知道。 他们每个人忙起来写诗和汇编诗集,别的便顾不上了,所以小二有没有做手脚,他们还真不知道。 看他这样,迟挽月眼里的那点希望又破灭了。 “这么一来,就算是有别人冒充小二进了你们房间,你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无从查起。” 宁怀昭伸手,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 “先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也只能这样了。” 宁怀昭抬眼看向秋风,他会意,拱手示意,随后便出了牢门。 等迟青扬将那些作诗的人都写下来以后,宁怀昭拿起来看了一眼,迟挽月也凑过去看,还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随后便是韦文忠的声音。 宁怀昭将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抬眼看见朝着自己拱手的韦文忠。 ------------ 第130章 “王爷,您来此等污秽之地,下官诚惶诚恐,还请王爷移驾太尉府,容下官为王爷泡上一杯清茶。” 宁怀昭站起身,看向韦文忠,声音清淡:“韦太尉太客气了,这清茶本王便不喝了。” 韦文忠抬眼看向迟老夫人和迟瑞他们,弯身行礼道:“都是下官招待不周,听说刘征待人不周,下官便赶着来赔礼,还希望侯爷与老夫人不要见怪。” 迟瑞脾气本来就不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服的样子。 韦文忠给他赔礼,他也没有任何搭理的意思,把脸扭到了一边,冷哼了一声。 “韦太尉有给本侯赔礼的功夫,还是多教教你手下的人规矩,得罪了本侯不打紧,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真就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了。” 迟瑞如此,韦文忠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应下:“侯爷说的是,下官一定严加管教,莫要让他们再惹出祸来。” 这人的态度让迟挽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愧是坐到了太尉位置的人,这忍耐力果然不一样。 不动声色,化骨绵掌啊。 迟挽月不相信爬到这个位置的人能真的这么好说话,只不过这人能忍会伪装罢了,气定神闲的,可一点都没有恼怒。 这样的人才是干大事的人。 这么想着,迟挽月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跟在韦文忠身后的裴彦身上,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裴彦居然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没有说话,甚至低眉顺眼的,往前那股子高傲的劲儿也没了,反而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温和来。 迟挽月不由得觉得稀奇,想起来上次游猎的时候,裴彦也是如此与众不同,射艺出众。 难道一个人受了打击以后,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迟挽月忍不住皱眉,只是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听见旁边的韦文忠开口。 “王爷,皇上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下官来查,王爷就莫要受累了。” 说着是客气话,其实是在拿皇权压人。 这事,宁怀昭管了便是越权,真要告到皇上那儿,宁怀昭占不了便宜。 宁怀昭没回他的话茬,反而开了另外一个话头。 “本王只是听说这诏狱,上至刑狱官,下至狱卒,都颐指气使,滥用私刑,故来瞧瞧这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本王也好整顿一下这诏狱,免得这里的犯人都被屈打成招,酿成冤狱,到时候受损的可不只是韦太尉的声誉。” 韦文忠的眼里闪过暗芒,却依旧面不改色的附和。 “王爷说的是,本官一定严加管束。” 说着话,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扬声道:“来人。” “大人。” “把刘征给本官拉出去,重责三十。” “是。”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迟挽月就是一个大写的福。 不争论不变脸,甚至先发制人,自己把自己的人给打了,这样一来,他们就算心里还是有所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韦太尉有魄力,有手段,看来皇上将这诏狱交给韦太尉,应当放心了。” “王爷谬赞了,还是下官做的不够好,否则,便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了。” 宁怀昭也懒得和他打官腔,只看了一眼迟挽月他们,便开口道:“那本王便将侯爷一家放心的托付给太尉大人了,若是受了委屈……” 宁怀昭一顿,目光落在韦太尉身上,带着锋锐。 韦文忠连忙拱手表忠心。 “王爷放心,侯爷一心为国,历经沙场百余战,这威远侯更是皇上亲封,下官敬仰其为人还来不及,定会让人好好照料,不敢怠慢。” “那便好。” 宁怀昭转头看了迟挽月一眼,小幅度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而后出了牢门。 韦文忠冲着威远侯行礼道:“侯爷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迟瑞摆了摆手,他们便退下了,临走前,裴彦看了一眼迟挽月,眼神虽然平静,没有此前她看到过的波涛暗涌。 但是迟挽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 “阿昭。” 宁怀昭已经走出去了几步远,听见迟挽月的声音,便又回转身子:“怎么了?” “你过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迟挽月招了招手。 宁怀昭抬脚走了过去。 迟挽月靠在他身侧,拉着他的衣袖,宁怀昭便微微弯身。 迟挽月在他耳边道:“阿昭,你派人查查裴彦,我总觉得有点怪。” “嗯,本王知道了。” 宁怀昭拍了拍她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们都出去了以后,李氏就迫不及待的凑到了迟挽月身边,殷切的开口:“挽月,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查出来?我看那个韦太尉不愿意让王爷查。” 迟挽月看了她一眼道:“二婶,你若是不放心,让别人去查。” “挽月,二婶不是那个意思,二婶就是担心,你说青扬他才多大啊,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命,你说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都是命,你着急也没用。” 迟挽月走到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旁边的迟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每日只知道算计别人,连自己的儿女都顾不上教养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你能怪谁?” 李氏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教养儿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老二敢不听你的吗?” “娘,我知道错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得先保住青扬的命,我才能有教养他的机会啊。” 听见她这么说,迟挽月转头看过去。 “二婶,你教不出来什么好,若是这次真能安然无恙,你以后少逼着青柳嫁给那些高门大户,让青扬去和我二叔学些刻瓷,别管那么多,比什么都强。” 迟良眼睛一亮,忍不住开口附和了一句:“我看行,青扬不是喜欢作诗吗?让他把那些诗都刻在瓷器上,这不就成了吗?” “跟着你刻瓷能有什么出息?” “不刻瓷就有出息了?” 李氏说一句,迟挽月就怼一句,把她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第131章 迟青柳倒是没想到迟挽月能帮自己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里面涌动了几分感动,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喜欢屁颠屁颠的跟在迟挽月身后玩,迟挽月也保护她,从不会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想的多了,眼睛有些湿润,悄悄地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也不知道江亭在军中如何了?” 迟老夫人一句话把几个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迟挽月抬脚坐在迟老夫人的身边,宽慰她道:“祖母,我们今天才刚被抓起来,我哥那边应该还没收到消息,何况就已经已经有紧急书信送到,我哥也顶多就是被关起来,我们尽快查清楚真相就好了。” 迟老夫人看了一眼迟挽月,叹了一口气道:“倒是不怕皇上为难,只是,军中势力繁杂,若是有人有了二心,后果不堪设想。” 迟挽月心里一个咯噔,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这点? 前世,哥哥就是死于军中暴乱,难道这一次也提前了? 这么想着,迟挽月有些不放心,脸上也带了几分焦急,站起身看向门外的狱卒,随手将身上的玉佩扯下来递给了他,开口道:“去王府帮我传个话,就三个字,迟江亭。” 狱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看向她:“小郡主,不是小的不帮您,我在这儿捧得是吃饭的碗,回头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我这饭碗就砸了。” 迟挽月也明白他的难处,无论是刘征,还是韦文忠,他们与威远侯府都是处于对立面,恨不得让威远侯府就此湮灭。 “我明白你的难处,只是,威远侯府还没有倒,让侯府欠你个人情可比你担忧的事情有意义的多。” 闻言,狱卒低着头想了想。 威远侯府哪里那么容易倒下?况且,现在还有晋王在帮衬着,若是他真的帮了这个忙,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拿着玉佩去威远侯府求助。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狱卒点头应下:“小郡主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多谢。” 知道狱卒会把话带到,迟挽月转身走回到迟老夫人的身边。 “祖母,阿昭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咱们身陷囹圄,只能把这件事情托付给阿昭了。” 迟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忧,倒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没有说话,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一切都在不言中。 迟瑞看着他们祖孙俩这个样子,也有些惆怅,看向迟青扬道:“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好好的汇编什么诗集,连让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 迟青扬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氏不乐意了,连忙上前挡住自己的儿子:“大伯哥,话不能这么说啊,青扬只是个孩子,他也不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在官场,真要说起来,那也是因为你们之间的争斗,才让我们青扬卷进来的。” 看着迟瑞的眼睛睁大,一副她不可理喻的模样,李氏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小声的嘟囔:“再说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责怪青扬也没用啊,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才是。” “你好意思说,青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纵着他,还想解决,谋逆!谋逆是多大的罪你不知道吗?咱们现在都被关在这里,你说你想怎么解决?” 迟瑞说完了以后,迟挽月便接着话头开始了。 “你到现在还觉得怪侯府是吗?二婶,你若是真觉得侯府给你带来了麻烦,你就听祖母的,现在就和二叔和离,如此,就算我们威远侯府真的被抄家灭门,也绝不会连累你李氏。” 迟挽月真是气到了,她这次是动了真格的,真想让两个人和离,侯府没有了她这么个人,生活倒是会轻松不少。 迟老夫人也冷着脸色,看向了迟良,声音加重:“老二,拿纸笔,写和离书。” 迟良看了一眼李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娘,这……” “废什么话?你没看见她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自从我回来,你说说她闹了几出了?咱们要求和离而不是给她休书,都是给足了她面子。” 迟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拿起来了纸笔,开始书写和离书。 李氏看见他们真要如此,连忙拉住迟良的手:“不行不行,我……我嫁给你那么多年,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你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 “青扬,青柳,你们快说句话,帮娘说句话,你们也不想我和你爹和离吧?” 迟青扬看了一眼李氏,又看了一眼迟瑞三人,把头转向了一边,闷闷的开口:“娘,这事是你不讲理了,无论事情经过怎么样,不还是要大伯他们跟着解决?这都还身在诏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瞎闹,闹什么闹?” “青扬你……” 李氏满脸的失望和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腿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似的,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怔愣了一会儿。 随后她猛的把目光投向了迟青柳,双手双脚并用的跑过去,拉着迟青柳的衣摆:“青柳青柳,你跟你爹说说,咱们可是一家人,我……我怎么说也是你娘……” “你真的是我娘吗?” 迟青柳坐在原地,目光中无悲无喜,只是那么看着李氏,语气幽幽的,有些轻,这么问了一句,把李氏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 迟青柳看着她,慢慢的把自己积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我从小就羡慕姐姐,羡慕她敢爱敢恨,羡慕她无论做什么,祖母和大伯都支持她,而且他们是真心疼爱姐姐,从来不肯让姐姐委曲求全。” “可你不是,你一直希望我能嫁进高门大户,给你扬眉吐气,让你光耀门楣,你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只是为了让你脸上有光的工具。” 说着说着,迟青柳脸上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垂着眼睫,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接着说道:“你心里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女儿了吗?” ------------ 第132章 接着说道:“你心里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女儿了吗?” 李氏眼神闪烁,有些底气不足,看着好像受到了很大冲击一样,说话也断断续续,有些迟缓。 “我……我……我也是想……想让你嫁进一个好人家,以后……以后衣食无忧……我这么做……错了吗?你怎么就不理解为娘的苦心呢?” 迟青柳苦笑了一声:“苦心?”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地上坐着的李氏,脸上的笑带了几分凄凉的失望:“你真的觉得这么是对我好吗?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你所谓的富贵也好,名利也罢,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就连前几天,你知道杜越不要我了以后,还在怪我,说我失去了这次机会,让我去找他认个错,凭什么?他自始至终这么戏弄我,你觉得就算他回了头,往后我便能如愿嫁进杜家,享尽荣华富贵了吗?” “一个妾!一个不得宠的妾,他怎么可能会让我如此快活?你在说那样的话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些?你有没有想过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说着说着,迟青柳的情绪有点崩溃,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哭的泣不成声。 迟挽月犹豫了几秒钟,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连旁边的迟老夫人都闭了闭眼睛,一副不忍心看的模样。 空气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氏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呆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迟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十分煞风景的开口问了一句:“这和离书,还写吗?” 迟挽月抬眼看向迟良,表情一言难尽:“二叔,你……人才。” 迟良拿着笔杆子挠了挠头,也没听明白这是夸他还是在讽刺他。 迟老夫人倒是语气铿锵的拍板了:“写!” 迟良应下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写休书。 旁边没有人替李氏说话,她坐在地上,神情怔愣,目光也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 晋王府内。 宁怀昭坐在桌案后,秋风正站在下面,对他汇报自己调查来的情况。 “主子,属下去琼花苑查访了一番,发现琼花苑背后的老板是周仁。” 宁怀昭忍不住皱眉,居然还有这个周仁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但是能确定的是绝对和威远侯府不是一路人。 “查查周仁,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是。” 说着话,秋林也进来了,看向了宁怀昭道:“主子,那些人我都查过了,没什么异常,而且都被关在了诏狱。” 宁怀昭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一无所获。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琼花苑,再去查查,看出事的前十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是。” “等等。” 听见宁怀昭的声音,两个人又转过身来,恭敬的等着他下面的话。 “你们换身衣服,用别的身份去。” 秋风没明白:“主子的意思是?” 秋林扒拉了他一下,朝着宁怀昭拱手:“属下明白。” 说着话,他就拉着秋风出去了,秋风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扬手挣脱了他。 “你拉我干什么?” 秋林笑道:“哥,你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开窍?你带着这副官差的样子去琼花苑,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是来抓你们的,你们快点跑吗?” 秋风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他:“那怎么办?” 秋林的眼里玩味的笑意更重,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咱们得装成客人去啊,学着点吧。” 说完了以后,秋林抬脚向前面走去,昂首挺胸,连步伐都有点六亲不认。 秋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带着质疑,这真是他的亲弟弟吗? 随后低头拍了拍自己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抬脚向前面走去。 正遇上管家急匆匆的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左脚还没落地,右脚就已经迈开了。 看见这个模样,秋林忍不住开口揶揄了一句:“张伯,您这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小心一会儿跌倒了。” 张伯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是小郡主派人来捎了一句话,我这不是怕有什么着急的事吗?偏偏我这走不快,给我急得。” 闻言,秋风和秋林的表情都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张伯,这玉佩给我吧,您说说小郡主说了什么话,我去告诉主子。” “那感情好,小郡主就让诏狱的狱卒捎了三个字,说是迟江亭,如今人还在外面侯着,说是一会儿好回话。” “我知道了。” 秋林拿着手中的玉佩抬脚朝着书房折返,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宁怀昭。 宁怀昭得知以后,吩咐道:“把送文书的小吏拖住,莫要送到军中,待这件事情解决,将文书换了。” “另外,派人去军中,确保迟江亭的安全,时刻注意他的动向,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万不可让他私自离开军营。” 非有诏离开了自己驻守的地方,也等于谋逆,这边的事情已经够乱了,不能再让迟江亭陷入此等境地。 “主子,那小郡主那里应该如何回话?” “就说已经安排妥当,让她放宽心。” “是,属下即刻去办。” 秋林转身出了门,留下宁怀昭一人。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疲累。 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不然若是消息真的传到了军中,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秋风秋林马不停蹄的去了琼花苑,而迟挽月他们在牢狱里也只能干着急。 幸好秋风秋林这边确实查出来了一些线索,便连忙回来告知了宁怀昭。 原来,周仁曾经和裴彦接触过,而裴彦是韦文忠身边的人,韦文忠和三皇子关系匪浅。 如此一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已经很清楚了。 听见他们的话,宁怀昭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冷,没想到这个裴彦竟然又在使绊子,看来这人是不能留了。 抿了抿唇角,湖蓝色的眼底,杀意毕现。 看了一眼宁怀昭,秋风秋林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次开口:“主子,我们在琼花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说。” ------------ 第133章 “琼花苑有个送茶水点心的小厮,说是有一次去送的时候,发现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不见了,重新准备一份送过去的时候,发现已经送去了新的一份,他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忘了。” 宁怀昭抬眼看向秋风:“这么说,当真是有人进过他们那个房间,故意留下了反诗。” “主子,人海茫茫,这咱们怎么查?” 何况,要是遇上个心狠的,说不定那个人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就被杀人灭口了。 宁怀昭坐在桌案后,房间里闪着明灭的灯火,火光照在那双幽蓝色的眸子里,有些妖冶。 “放风出去,就说那些书生里有人想起来曾经有人冒充琼花苑的小厮送过点心茶水。” 秋风秋林一点就通,连忙应下。 “派人在昭狱附近严加看守,有必要的话,直接闯进去,有什么事本王担着。” “是。” 秋风秋林都退了出去。 宁怀昭缓缓的闭上眼睛,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那是上次迟挽月送给他的。 看来已经有人想要对威远侯府下手了,这次是利用迟青扬,下一次,不知道会利用谁。 他也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宁怀昭陡的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几分凛冽的寒意,仿佛比冬日里的北方还要冷上几分。 …… 身在昭狱的迟挽月无力的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种只能空等,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明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却没办法为自己申冤。 眼看着都已经过去了两天,居然还没有什么进展。 尤其是每天,那个刘征都会带人过来走一圈,尤其是会将迟青扬和那些书生带走。 那些书生必然是会被用刑的,迟青扬虽然没有被用刑,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态必然不稳。 迟挽月曾经告诉过他,想活命就一个字都别说,只是这样下去,恐怕迟青扬也要绷不住了。 迟老夫人听见了动静,慢慢的坐起身,放轻声音:“阿宝。” 迟挽月转头看过去,连忙起身去扶她:“祖母,我把你吵醒了。” 迟老夫人摆了摆手道:“没有,我也睡不着,我知道你心里也在担心这件事情,只是,咱们现在在这里被关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晋王了。” “是啊祖母,我就是觉得憋屈,被人污蔑谋逆,咱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迟挽月有些垂头丧气,迟老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啊,还是见的少,自古以来,狡兔死,良狗烹,这个道理,你往后就慢慢的明白了。” 迟挽月当然明白,帝王家的情从来都是不值钱的,他们前一秒可以将你捧上天,下一秒就可以把你踩入泥土。 “祖母,我只想让咱们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现在,朝堂形势复杂,咱们就算不表态,也免不了被人拉拢或者被人针对的命运,我想,咱们能不能退出朝堂?” “阿宝,家族的荣耀不是那么容易就舍弃的,咱们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要这时候退出去,让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迟挽月垂下眼睛,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在祖母心里,荣耀比命重要。 知道两个人的想法不同,迟挽月没有再说话。 迟老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刚要开口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两个人都站起身向外面看去,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隐约还能闻到烟尘的味道,这声音也惊醒了睡着的其他人,都醒了过来。 “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乱?” 迟瑞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走到了迟挽月的旁边,随后就看见这里驻守的士兵都跑了出去。 “你等等,外面怎么了?” 迟挽月看见上次那个帮自己传话的狱卒,摆摆手叫住了他。 那个狱卒停下脚步,慌里慌张的,说话的语气也很着急。 “听说是着火了,让我们一起去救火。” 说完了以后,他也顾不上别的,就抬脚跑了出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这可怎么办?” 李氏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如今一听见有人放火,就慌得没了理智,开始咋咋呼呼的。 迟良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你别说话了。” 李氏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地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迟老夫人,连忙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话。 另外几个人也都着急的不行,心里有些不安,也就迟挽月他们三个人比较镇静一些。 “你们都找个趁手的物件,如果真的有人图谋不轨,好歹能抵挡一阵子。” 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迟挽月开口吩咐了一句。 其他人都听话的拿起来了牢房里可以防身的东西。 迟瑞冷哼了一声:“只要他敢来,我这一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牢房里,听着那边的动静一直没有停止,但是也没有人朝着这边来,似乎那些人并不是针对侯府的。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这种乱糟糟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才慢慢的停息。 过了好一会儿,狱卒才回来。 看见他回来,迟挽月开口问了一句:“外面怎么了?” 狱卒也没有多想,就把实情说出来了。 “有人在诏狱纵火,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迟挽月,声音放低了几分:“晋王也在。” 迟挽月皱眉,阿昭也在。 这会不会是阿昭做的局? 正想着,就听见狱卒说:“王爷让您安心歇着。” 只是一句话,迟挽月就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还真有可能是阿昭设的局。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想来,距离真相大白不远了。” 迟老夫人明白了,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转身朝着后面的床铺走了过去。 但是其他几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尤其是迟瑞,追着问:“阿宝,你这话什么意思?” ------------ 第134章 “什么?那个兔崽子还敢来!” 迟瑞一听,立马就站了起来,目眦欲裂,虎背熊腰的一大块站在那儿,光气势就挺吓人。 “爹,你也别咋咋呼呼的,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谁抓到的?” “阿昭啊。” 迟挽月回答的理所当然,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骄傲和甜蜜,看的迟瑞心里直泛酸水,撇了一下嘴,乖乖的坐下了。 迟老夫人面带笑意的看了一眼迟瑞,颇带了几分揶揄。 “我猜,应该是阿昭找到了什么线索,为了引后面的人出来才设了个局。” “至于后续结果如何,咱们就安心等着吧。” 看着迟挽月现在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和刚才唉声叹气、一副蔫了的模样那可真是截然不同。 后半夜,诏狱里没有别的动静,都很安静,但是除了迟老夫人、迟瑞和迟挽月,剩下的几个人都没有睡着,提心吊胆的,担心凶手会再来。 稍微有点动静就吓得缩着身子,一副草木皆兵的姿态。 差不多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诏狱才来人,带队的是刘征,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只是,身后跟着宁怀昭,就算是不情愿,他也得憋着。 牢门一打开,迟挽月就蹦蹦跳跳的朝着宁怀昭怀里扑过去,他伸手,顺势抱住了迟挽月的身子,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意,一双凤眼里的清淡也被驱散了几分,沾染上了俗世烟火。 “阿昭,是不是没事了?” “嗯,已经抓到了动手的人,不过,是个死士,再往下追查恐怕……” “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征,迟挽月马上改了口:“算了,等会儿再说,免得有狗偷听,再屁颠屁颠的告诉他的主子,去讨骨头吃去。” 这一波讽刺听的迟瑞哈哈大笑,旁边的刘征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缓缓捏紧了手里的鞭子,唇也抿直了。 “先出去。” 宁怀昭去拉迟挽月的手,有些凉,忍不住皱了皱眉。 如今,外面已经艳阳高照,这诏狱里却冷的像是阴森的冬日,也难怪迟挽月的手会这么凉。 手指摩挲了几下迟挽月的手,温暖传到她的掌心,惹得迟挽月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两个人在前面走着,迟老夫人和迟瑞在后面走着,看着他们的背影,迟老夫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时间可真快,转眼间,阿宝都要嫁人了。” “是啊,阿宝都要嫁人了。” 迟瑞想起来了迟挽月过世的母亲,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晋王,是个不错的人,把阿宝托付给他,我也放心了。” “若是有一天,侯府真的遭遇不测,能保住阿宝也是好的。” 迟老夫人的眼底有些浑浊,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慢慢的变得有些渺远。 迟瑞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等几个人出去了以后,才发现外面太阳高挂,而且温度还不低。 在诏狱里关的她每天就只能从小窗看到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外面的天气这么好,再关几天,真要发霉了。 迟挽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还没有抬手,就察觉宁怀昭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前,正好遮挡了阳光。 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迟挽月转头看向宁怀昭,笑道:“才两日不见,阿昭怎么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了?” 宁怀昭的喉咙滚了两下,转头看过去,随后移开了眼睛,声音虽轻,却一字一字的敲进了迟挽月心里。 “阿宝,我们成亲吧。” 迟挽月脸上的惊愕更加明显。 “我们此前不是说过一次要成亲吗?阿昭今日怎么又提起了?” 宁怀昭抿了抿唇,垂下眼睛,长长的睫羽盖住翻涌的神色。 “不一样,上次是你提的,这次是我。” 换言之,是他想迫切的和迟挽月成婚。 迟挽月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角有些湿润,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感伤,忍不住笑道:“是不是阿昭两日见不到我,觉得生活离了我可真不行,欢声笑语都没了,无聊透顶,是不是,是不是?” 她一蹦一跳的朝着宁怀昭的方向靠过去,声音娇俏紧促。 宁怀昭伸手揽住她的身子,避免她冒冒失失的跌倒,低头去看。 灿如春花的小姑娘,在一片艳阳之下,笑的仿佛一簇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充满了朝气与温暖。 这是他一直所希冀的,他此前总是在想,自己对于迟挽月到底是渴望她身上的温暖与明亮才想靠近她,还是真的非她不可。 纵然眼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却还是心存疑虑,也不敢太过主动迫切,怕这迫切像以前的每一次,无疾而终。 这次侯府出事,迟挽月被关进诏狱,只是两天,他却觉得岁月像是走过了一生那么漫长,也生怕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这么出了事。 也正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人生短暂,若是再犹豫蹉跎,留给他们的时间便更少了。 宁怀昭弯身,湖蓝眼眸对上迟挽月的眼睛,里面是真挚的爱意,毫不掩饰,像是朗月,又如群星,在这一刻爆发出所有的能量。 “阿宝,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迟挽月微愣,而后缓缓笑了,眼里有亮光闪现,她仰头去亲宁怀昭,重复了一遍:“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在身后看见这一幕的迟瑞立马就跳脚了。 “哎,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说着就要上前去,被迟老夫人一把拽了回来。 “行了,你管的住吗?” “那也不能……” 迟老夫人看着他笑了一声:“你当时和你夫人在一块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说到这儿,迟瑞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那时候迟老夫人也有阻挠,但他就是个说一不二的糙汉子,也管不了那么多。 况且,眼前人是心上人,谁能忍得住? “好了,咱们先回侯府吧,让他们说说话。” 迟瑞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宁怀昭和迟挽月:“就这么留在这儿了?” “你又带不走,没看见如胶似漆的吗?” ------------ 第135章 “不是,娘,我那时候你可没这么通情达理啊,那怎么到了阿宝这儿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我经历了你这一遭,看开了。” 马车里,两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迟挽月看见自家遁走的马车,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只剩下那一份赐婚圣旨了。 宁怀昭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不会太晚。” “对了,阿昭,有没有从那个死士身上发现什么线索?” “嗯,发现了一个图腾。” “什么图腾?” “腾蛇。” “而且已经查到了来处,和周仁有关。” “先抓了他,问问再说。” 宁怀昭点了点头,伸手抱起来迟挽月,将她抱上了马车:“先回王府。” 迟挽月点了点头,和宁怀昭一同回了王府。 待到夜幕降临,才回了侯府。 才刚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里灯火通明,摆着几个大箱子,迟老夫人他们都在院子里。 “爹,这是什么东西?” 迟瑞哼了一声,语气里也没听见多少喜悦:“皇上赏的。” 不过年不过节,也没立功,赏什么东西? 忽然,迟挽月顿住了。 这次冤枉了侯府,皇帝只是送来东西安抚安抚,好让侯府继续替他卖命。 笑了一声,迟挽月耸了耸肩膀:“送就收着,卖不卖命就另说了。” 打了个呵欠,迟挽月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被迟瑞叫住了。 “阿宝,你明天去看看你姐姐,你们女儿家的有话好说。” “我姐怎么了?” 迟瑞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去给皇上求情,都被挡回去了,着急,病了。” 迟挽月的眼睛里漫上了一层凉意:“我知道了,明天我去看她。” 迟瑞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迟挽月看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爹,你想退出朝堂吗?” 迟瑞沉默良久,开口道:“谈何容易?” 说完以后,他便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迟挽月站在原地,神色越发坚定。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迟青柳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迟挽月抬脚走过去,撞上她的目光,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有些逃避。 “怎么了?” 迟青柳犹豫再三,才开口:“我……我就是想让你跟祖母说一说,能不能再给母亲一次机会,她知道错了。” 迟挽月一时之间没明白什么意思,挑了挑眉梢,还没问出口,就听见迟青柳急忙解释:“我知道……我娘是挺讨人厌的,也一直给……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你放心,她以后不会这样了,经过这一次,她已经知道错了……” 迟青柳局促不安的看着迟挽月,紧张的措辞。 “二婶怎么了?” 迟青柳顿了顿,开口道:“祖母说让爹休了她,明天就休息东西回娘家。” 迟挽月想了想,开口道:“我跟祖母说说,不过,二婶这娘家还是猫回的。” 她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迟挽月的话。 “不让二婶真的害怕一次,她不会改的,等她真的知道错了,再让二叔接她回来。” 闻言,迟青柳脸上露出了笑容,忙不迭的点头。 “行了,回去吧。” 迟挽月摆了摆手,就听见迟青柳在身后开口:“我知道我也做错了,但是我是因为太羡慕你,也嫉妒你。” 迟挽月停住脚步,但是没有转头。 迟青柳也不敢转头,站在原地,继续开口道:“你从小就被人宠着,关怀着,可我不是,我什么都没有,慢慢的,这种羡慕就变成了嫉妒,变成了恨,尤其当你每次不给我面子,一副为我好,说教我的模样,我都觉得羞愧难当。” “我也是不喜欢听难听的话的。” 说着话,迟青柳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每次听到你那些话,仿佛都在骂我蠢,我就会觉得不舒服,才会故意和你对着干。” 迟挽月有些震撼,她没想到自己和迟青柳之间的原因是这个,转过身去走向迟青柳。 看着她满脸的眼泪,迟挽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我知道了。” 迟青柳突然被人抱住,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伸手抱住了迟挽月。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抱过她,给她安慰了。 …… 第二天一早,迟挽月就进了宫,迟嫣的身子还没好,躺在床上,有些虚弱。 迟挽月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侍卫,她觉得有些眼神。 看见他的正脸以后,才想起来他是那天把自己从湖里救出来的那个侍卫。 看见她过来,侍卫连忙拱手:“小郡主。” 迟挽月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救过我?” 侍卫抬眼,抿了抿唇,随后点了点头。 迟挽月脸上露出笑容:“那天没来得及道谢,今天正式跟你说一声谢谢。” “小郡主客气了。” 迟挽月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性子沉稳,是个做大事的人。 打量侍卫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了侍卫的剑,有些眼熟。 迟挽月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时,殿中传来了迟嫣的声音。 “阿宝。” 迟挽月没有再耽搁,抬脚走了进去。 “姐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迟挽月朝着迟嫣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看见她正在喝药,随手接了过去,一勺一勺的喂进去。 迟嫣掩唇咳嗽了一声:“已经没事了。” “姐,我们也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迟嫣叹了口气,拉过迟挽月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阿宝,帮我离开皇宫吧。” 迟嫣抬眼看向迟挽月,这次,眼里很坚定。 “经过这次的事,我觉得不值得,皇家半点情分都没有,何况,我这个皇后就是个摆设,不受宠,也帮不了侯府。” 迟嫣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留在皇宫也没什么用,既然如此,她不想在皇宫枯等了。 ------------ 第136章 迟嫣的手慢慢用力,握紧了迟挽月的手,眼里带着殷切:“阿宝,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迟挽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她想起来为什么那个男人的剑那么眼熟了。 剑、剑穗,还有上面刻着的“长风”两个字,不正是她那次偶然在姐姐身上看到的吗? 迟挽月忽然笑了:“难怪刚才那个侍卫在门外徘徊,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原来是为了心上人啊。” 迟挽月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听的迟嫣的脸上飘上了几分红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开口道:“我……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但是……” “姐姐,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错,你看看我,天天追着阿昭跑,那么多人风言风语的,我从来没听过,因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对的,没什么丢人的。” 迟嫣紧张的心绪被迟挽月抚平,忍不住笑了。 “他是古将军的次子,在家里并不受宠,一直在宫中做侍卫。” 虽说只有官家子弟才能被选入皇宫做侍卫,但是如果不受宠,就没有人举荐,这样一来,也没有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大概一辈子都会在宫中蹉跎到老。 迟挽月了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尽快安排的,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具体应该怎么做。” 迟嫣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复杂:“阿宝,谢谢你。” “我们是亲姐妹,不用谢。” 迟嫣眼里闪现着泪花,伸手抱住了她。 从宫里回去,迟挽月直接去了晋王府,彼时,宁怀昭刚处理完周仁,只是这人也算是个硬骨头,没有说出背后的主子。 不过宁怀昭还是从中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 看见迟挽月过来,宁怀昭敛起了脸上的杀意,伸手揽住了她。 “阿昭。” 看她情绪有点低落,宁怀昭低头去看。 “怎么了?” “阿昭,我想隐居。” 迟挽月闷在宁怀昭怀里,闷闷的说了一句话。 宁怀昭失笑:“怎么突然想隐居了?” “觉得这些争斗太讨人厌了,我现在一点都不贪心,我就只希望和我爱的人好好的过日子,还有家人,也都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 宁怀昭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处处透露着宠溺:“好。” 这些日子里,他也没有闲着,该拔除的人,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收尾了。 就算宁昀到时候不赐婚又如何,他的事情,他的命运,他想要的人,都要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两个人抱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体验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等心绪平静下来以后,迟挽月才想起来正事,将迟嫣的事情都告诉了宁怀昭。 宁怀昭的申请露出了一抹古怪,忍不住确认了一遍:“皇后和古长风?” 迟挽月点了点头:“嗯,听说是古将军的次子,阿昭,你认识吗?” 宁怀昭笑道:“何止是认识,他是我的人。” 这信息量,迟挽月还真是没想到。 “难怪我当时什么都瞒不住你,原来是他告状。” 迟挽月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哼哼唧唧的像是一只不满意的小奶猫。 “要不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可不帮他,我记仇的。” 宁怀昭的眼里充盈着笑意,抬手拍了拍迟挽月的头:“他留在宫中,是为了保护你。” “好吧,他确实救了我一次。” “阿昭,你的眼光不错,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沉稳内敛。” 话音刚落,迟挽月的下巴就被宁怀昭捏住了,眼睛对上那双幽蓝色的眸子,里面闪烁了几分不悦的光影。 “阿宝竟然当着本王的面夸赞别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辩解,小嘴儿就被堵住了。 宁怀昭的吻汹涌霸道,带着占有欲,迟挽月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过了好一会儿,宁怀昭才放开她。 “阿昭,我怎么觉得到处都有你的人?” 宁怀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然怎么带你隐居?” 他经营了那么多年,可从来都没闲着,宁昀敢利用他,就要承担代价。 迟挽月笑的眼睛弯弯的,里面都是满足,开口道:“那晋王爷可以跟我说说图腾的事情了吗?” “周仁没说,不过,本王猜测和程家有关。” 周仁此前和程家的关系就很密切,而且最近频繁出入程家,不过程家也不是幕后的人。 毕竟,只凭借程济远的力量,可做不到这些。 “还有,你此前不是一直派人盯着裴彦吗?” 迟挽月连忙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他怎么了?” “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裴彦性情大变,似乎不是从前那个人,而且,他不经常回府,反而另外买了一处宅院。” 迟挽月皱眉:“是挺奇怪的。” 裴彦这人的归属感很重,前世的时候,他也有很多资产,但是从来没买过宅院。 一来是住在老宅子里习惯了,二来是因为买宅院不如买店铺,还能多进些银子,宅院就只能空着,还很容易被查出来。 更何况,现在的裴彦只是一个小官,前不久还被降职,以他胆小的性格,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买宅院啊。 “阿昭,我……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在想,这个裴彦会不会是假的?” 迟挽月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让宁怀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若是如此,就试他一试。” “怎么试?” “你忘了他的老母亲和发妻了?” 经过宁怀昭这么一提醒,迟挽月才想起来:“对啊,他的母亲肯定是最了解他的人,儿子有一点不对劲,她就能看出来。” 看见迟挽月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宁怀昭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件事情你别担忧了,本王来解决。” “好。”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侯府倒是一切平静,但是朝野上的大事恐怕就是宁昀病倒了。 他病倒以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赐婚宁怀昭和迟挽月。 许多人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可是身在漩涡的人都清楚明白。 ------------ 第137章 许多人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可是身在漩涡的人都清楚明白。 他大限将至,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宁怀昭和迟挽月之间的情意,他已经看的清楚明白,如今他赐婚,一是为了卖给威远侯府和宁怀昭一个面子,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挑起他们和宁寒屿之间的争斗,好让朝堂之中明确支持太子的人有机会和时间去筹谋策划,到时候,可以从中得利。 接到赐婚圣旨的第二天,聘礼就已经从晋王府送到了威远侯府。 本来欢欢喜喜的准备婚事,没想到程家出事了。 程婉死了,这件事情让大家都措手不及,尤其是程家,自称与程婉有仇恨的只有迟挽月。 只是因为程家没有证据,迟挽月才没有被下狱。 不过她受不了这种窝囊气,想要查清楚,为自己求个清白。 她也不想在嫁给宁怀昭的时候还背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她便和宁怀昭一起查证,来到了程婉被害的地方。 说来也巧,程婉被害的地方是淮河江畔的满庭芳。 迟挽月从画舫上看着周边的江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在满庭芳差点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宁怀昭救了她。 转头看向身侧的人,迟挽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开口问道:“阿昭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记得。” 因为记得,所以心情不太好。 看的出来他紧绷的心情,迟挽月忍不住伸手去捧他的脸。 “虽然那次的记忆很不愉快,但是因为阿昭救了我,所以也成了美好的一部分。” 宁怀昭垂眼看她,小姑娘言笑晏晏,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一样。 他低头去亲迟挽月,模模糊糊的话从唇齿间溢出:“往后不准自己来满庭芳,除非是跟着本王。” 满庭芳人员杂乱,再加上有上一次的阴影,他可不放心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儿来这种地方。 迟挽月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应下了一声。 画舫停靠,宁怀昭和迟挽月从船上走了下来,走向了旁边的雅间。 雅间里还熏着香,是檀香的味道,惹得迟挽月忍不住皱眉。 “这是谁点的香?只剩下香的味道了,别的什么也闻不见。” 旁边的老板生怕连累自己,连忙开口道:“回郡主,这香本来就是点着的。” “胡说,程婉都死了一日了,你这香还能燃了一日不成?” 迟挽月转头看向店主,训斥了一句。 店主一见,吓得腰弯的更低了,语气也急促了不少:“郡主,小的怎么敢说胡话欺骗您?这香确实是燃着的,府衙的人吩咐不准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小的就一点没敢把这香给拨灭啊郡主。” 迟挽月觉得有些奇怪,宁怀昭也察觉出来了,走上前去看了看。 香炉里的檀香还剩下半圈。 “放了这么多的檀香,应该是故意放在这里的。” “不对啊,阿昭,程婉可不是个喜欢点香的人,何况,按照她的脾性,绝对会为了面子烧一些好香,怎么会用这种次品?” 迟挽月伸手想抓一把香灰,及时被宁怀昭握住了手腕,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别碰,脏。” 迟挽月眉开眼笑,转头看向旁边的宁怀昭,听话的像个瓷娃娃:“不碰不碰。” 宁怀昭紧紧攒着的眉头这才放开,勾了勾唇角,把迟挽月的手握在掌心,转头看向旁边侯着的店主。 “程婉喜欢燃香?” 店主摇了摇头:“程小姐通常是不喜欢的,但是只有昨天来的时候要了这香,说起来还挺奇怪的。” 莫名其妙的要香? “除了程婉,可有别人用过这个房间?” 店主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没有啊,这雅间一直是程小姐包下的,她长期租用,小的也得罪不起啊。” 迟挽月赞同的点了点头,就程婉那个嚣张的劲儿,谁敢得罪她啊? 店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倏然放大。 “不过,我想起来在此之前,是裴小郎君一直租用着这房间,他倒是十分喜欢点香。” “你说的是裴彦?” 店主连忙点了点头。 迟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宁怀昭,他也看过来。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这件事情一定和裴彦有关。 宁怀昭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他本来就要处置了裴彦,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 迟挽月摆了摆手,店主便先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昭,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和裴彦有关系?” 他们此前一直都在怀疑裴彦不对劲,没想到在查程婉的事情时竟然又与裴彦有关系。 宁怀昭点了点头:“有可能。” “可是裴彦为什么要杀程婉啊?没听说他们两个有什么交集啊。” “那就需要我们去调查了,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迟挽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阿昭,仵作是不是说有人用银针闭窍,才会让程婉窒息而死。” “你想到什么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裴彦好像确实懂一些针灸,他母亲腿脚不太好,他与乡下的郎君学了针灸,是为了给他母亲治腿的。” 迟挽月说着说着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捏的紧紧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连忙停了口。 她可真是在宁怀昭的雷区上反复的蹦跶。 宁怀昭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凛冽的醋意。 “小郡主倒是对昔日的情郎了解的很。” 迟挽月连忙抱住宁怀昭的腰身:“他什么都不是,我心里只有阿昭,我最喜欢阿昭,再说了,我都要嫁给阿昭了,往后的人生,都是我们两个一起走的对不对?” 宁怀昭哼笑了一声,瞧起来皮笑肉不笑的。 “小郡主净会说些好听的。” “我不光会说,我还会做呢。” 说着话,迟挽月伸手扯住了宁怀昭的衣襟,踮起脚亲上了他的唇,就像是第一次一样。 宁怀昭眼里的那些不悦仿佛被这个吻给驱散了很多,忍不住加深,榨取着所有有关于迟挽月的味道。 ------------ 第138章 迟挽月被他亲的没有力气,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上。 宁怀昭眼疾手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迟挽月:“……” 谢邀,觉得更丢人了。 看着迟挽月埋头在自己怀里,宁怀昭的眼里光芒四散,每一束光都和迟挽月有关,也都填满了迟挽月。 察觉到他抬脚要往外走,迟挽月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抬起头看向宁怀昭。 他眼里红光闪烁,迟挽月连忙晃了晃小腿。 “阿昭,等一等。” 宁怀昭不解的低头看向迟挽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停下,不过还是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迟挽月伸手拂过宁怀昭还有些红的眼睛,轻声开口:“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外人看见阿昭的眼睛,既然是只因为我才会变成红色,那我要独占。”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娇气的霸道,扬高了小脸,还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喉结滚动,宁怀昭垂眸,睫毛随着他的眨眼在迟挽月的手心扫动,惹得迟挽月忍不住笑嘻嘻的收回手,搓了搓掌心,声音娇糯的像是软软的棉花糖一样:“痒痒的。” 宁怀昭看着她,瞳孔李印着的都是迟挽月的小脸。 他知道迟挽月是害怕自己红色的眼睛被别人看到,会再次惹来非议。 她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自己听到那些话,心里又要不舒服。 这个小姑娘,真的一心为他想。 明白她的苦心,宁怀昭没有戳破,低下头亲了一口迟挽月的唇,应下:“好,只属于你,我也是。” 迟挽月的眼里落入星星点点的光,点了点头。 直到他的眼睛变成原来的蓝色,他们才出去。 …… 这条线索查到了裴彦身上,而且后面的查访好像有人在引导他们一样,一路查到了裴彦身上。 迟挽月不由得起了疑心:“阿昭,是不是太顺利了?从我们发现檀香,发现针灸,再到有人看见裴彦穿着黑斗篷去见程婉,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一步步的把线索送到我们手里。” 宁怀昭也有同感,只不过,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把线索送给他们,他都要将宁怀昭除掉。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把人抓回来洗清楚我的污名再说,反正我可不能带着这一身的脏水嫁给你。” 这种事情只要不查清楚,终究会有人怀疑的,甚至会有人传播谣言。 宁怀昭也明白这个道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的一脸宠溺:“嗯,我已经让秋风秋林去拿人了。” 迟挽月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祖母说的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 “阿昭,我听说新人大婚之前不能见面,这样的话成亲了以后才会幸福美满。” “你相信?” 宁怀昭看向她,问了一句,总觉得语气里凉嗖嗖的。 迟挽月:“……” 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她怕真说自己信了,宁怀昭直接就让她留在王府,一刻都不能离开了,到时候爹和祖母可真要打上门来了。 毕竟,他们现在婚前见面,迟老夫人和迟瑞还是不乐意的,只是明白迟挽月的脾性,直到越是阻拦她,她便越是要做。 偷偷见面,说起来可没有正大光明的见面好听。 所以,迟老夫人和迟瑞就听之任之了。 “我才不信,我一定能和阿昭幸福美满,携手白头。” 迟挽月说话像是宣读誓言一样,铿锵有力,听的宁怀昭通体舒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乖。” 迟挽月忍不住轻笑,对上宁怀昭的眼睛,两个人眼里都是对方。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秋林的声音:“主子。” “进来。” 秋林走进了书房,宁怀昭抬眼看过去:“裴彦可带回来了?” 秋林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几次欲言又止。 宁怀昭拧眉,只是一个字就颇有压迫力:“说!” “裴彦死了。” “什么,死了?” 迟挽月惊呼出声,被这个消息炸的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宁怀昭的脸色也不好看。 虽然这是他想要的结局,但是他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而且这也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阿昭,怎么会突然死了?这怎么程婉的案子还没有问清楚。裴彦又死了?” “有人想要这个结果。” 宁怀昭说了一句话,随后拉着迟挽月的手朝着外面走去:“我们去看看。” “好。”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院子里,裴彦被放在架子上,已经了无生机。 秋风看见他们过来,拱手行了个礼。 “主子,被扭断了脖子,一击致命。” 这可不是什么意外,一定是高手。 迟挽月不太明白,看了一眼裴彦,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伤口,能让人看出来是高手做的,这说明杀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想掩藏自己是个高手的事实。” “嗯。” “可为什么呢?如果说杀死裴彦的和引导我们查到他身上的是同一个人,那他不应该隐藏自己的踪迹吗?为什么这么正大光明的展示给我们看?” 迟挽月实在是想不通,宁怀昭的目光落在裴彦身上,声音虽然清淡,但是眼睛里像是竖起来了一道冰墙一样。 “是挑衅。” 迟挽月瞳孔放大,转头看向宁怀昭,随后想了想这其中的事情,恍然大悟。 所以背后的那个人是故意挑衅。 “这人是谁啊?难道会是韦文忠?” 无论事从手段还是思虑来说,韦文忠都是最适合的人选,至于程家,他们那边如果知道这件事情是裴彦做的,恐怕早就上奏给宁昀了。 “不对,韦文忠把自己的女儿都许配给裴彦了,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背上不好的名声吧。” 若是传到了民间,怕是要被多嘴多舌的人说克夫的。 宁怀昭还没说话,就听见迟挽月快速转换了口风,便顺着应了下来:“嗯,就算韦文忠舍得女儿,也不会拿太尉府的名声开玩笑。” 家族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还能有谁?” 不知道为什么,迟挽月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隐约觉得这个人会和上辈子侯府被灭门的时候有关。 ------------ 第139章 脑海中,灭门惨状一闪即逝,迟挽月猛的闭眼,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连忙伸手去抓宁怀昭的衣袖。 几乎是同一时间,宁怀昭就伸手把迟挽月揽在了怀里,低头去看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好,凤眸里满是担忧。 “阿宝。” 迟挽月晃了一下神,这下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抬眼看向宁怀昭,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宁怀昭眼里的担忧越发浓重,像是化不开的墨,他抱起迟挽月朝着自己的寝房而去。 “秋风,去请府医。” “是,主子。” 听见宁怀昭的吩咐,迟挽月忍不住开口宽慰:“阿昭,我真的没事。” 宁怀昭低头看了她一眼,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要逞能,让府医瞧瞧。”顿了顿,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然,本王不会安心。” 迟挽月微愣,而后听到了他这句话以后,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子一样,全都是甜味,也不再与宁怀昭争辩,点了点头道:“好。” 宁怀昭将人放在寝房的软榻上,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你先坐着,歇息歇息。” 说着话,宁怀昭就要起身,被迟挽月一把揪住了袖子。 “阿昭,你去哪儿呀?你不陪着我吗?” 小姑娘的眼睛里灼灼有光,带了几分刻意撒娇的娇软委屈,声音软糯糯的,像是求疼爱的小猫一样。 宁怀昭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也不自觉的跟着放轻了,带着柔情与宠溺:“乖,我去给你倒杯水。” 迟挽月这才放开,让他去倒水喝。 宁怀昭倒水回来时,藏在内侧衣褶的玉佩落了出来,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晃动,窗外的日光落在玉佩上,发出莹莹白光。 迟挽月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前世,宁怀昭派人掩埋她的时候,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是不起波澜的冷漠,声音清淡。 看见迟挽月怔愣,脸色似乎越发苍白,宁怀昭的神色越发焦急,连语气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阿宝,哪里不舒服?” 宁怀昭的声音把迟挽月的神思拉了回来,她抬眼看向宁怀昭。 明明是一样的眼睛,可是眼前的这双带着柔情,带着担忧,带着焦急,情感复杂。 迟挽月抬手抚上他的眼睛,声音轻的像是游魂一样:“阿昭,我见过你这双眼睛另外的样子。” 见过他小时候的绝望、哭泣、无助,还有祈求别人怜悯的眼神,包括她死去的那天,那种冷漠清淡的眼神。 宁怀昭没听明白她的话,而且一颗心都被她牵着,根本无心去深究这其中的深意。 “阿宝,莫要说胡话,你哪里不舒服?” 眼看着他的神色越发焦急,迟挽月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不等宁怀昭开口问,迟挽月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阿昭,你小的时候,可曾有人帮过你?” 宁怀昭抿了抿唇角,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朦胧中见过一次。” 他当时被扔在冰天雪地里,意识已经模糊,有人把他送回了冷宫,还给了他被褥。 他虽然对这些事情有意识,但是不足以支撑他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所以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是谁。 迟挽月的脊背松了一下,看来不是因为报恩。 所以,阿昭当时为什么会救她? 正说着话的功夫,门口传来了秋风的声音:“主子,府医来了。” “进来。” 秋风和府医推门进来,看见宁怀昭坐在软榻边上,迟挽月在榻上半躺着,便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见过小郡主。” 宁怀昭站起身,转头看向府医,大约是因为担忧,语气里带了几分戾气与焦躁:“免了,过来瞧瞧。” “是。” 府医不敢耽搁,便连忙为迟挽月诊脉。 待诊完了以后,府医朝着宁怀昭行礼道:“王爷,小郡主并无大碍。” “你可看清楚了?” 宁怀昭的气势压迫力太强,再加上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真是看的人心里发慌。 “王爷,老臣看清楚了,小郡主确实没有大碍。” 看着府医脑门上的汗都滴落下来了,迟挽月连忙为他解围。 “阿昭,我真的没事,府医都这么说了。” 宁怀昭看了府医一眼,语气仍旧不好:“八成是个庸医。” 府医:“……” 庸医能进得了王府的门吗?王公贵族的门庭哪儿有那么好进的? “秋风,你去找几位京都久负盛名的郎中,让他们来府中为小郡主看看。” “别,阿昭,我可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宁怀昭眉头紧锁,抿着唇,一副不太愿意的模样。 “阿昭。” 迟挽月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软软的,拉长了几分。 宁怀昭耐不住她这么同自己磨,便允了,摆了摆手,让秋风和府医都下去了。 “真没有不舒服?” 宁怀昭坐在榻上,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迟挽月连忙点头:“真的没事,现在已经缓的差不多可,若是阿昭能亲亲我,那我肯定马上就没事了。” 宁怀昭看她这样,当真倾身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只是一下,正要退开的时候,被迟挽月抱住了腰,小脸往前凑了几分,再次亲上了宁怀昭的唇。 宁怀昭的喉咙上下滑动了几下,眼里的光芒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伸手揽住了迟挽月的腰身,薄唇下压研磨,眼里的火像是被扔入了火种,一点即燃,终成燎原大火,一点点的往边缘扩散蔓延,几欲溢出眼眶。 眼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眼里也含了一弯春水,宁怀昭才放开了她。 他抬手揉了揉迟挽月微红的眼尾,瞧着已经变得红润的脸色和唇色,心里才觉得舒适了几分。 “若是有不舒服,不能忍着。” “好,我一定告诉你。” 迟挽月仰着小脸,乖乖软软的接了下一句话,让宁怀昭眼里的紧绷散了几分,染上了几分愉悦。 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寝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 第140章 两个人都转头看了过去,看见来人,迟挽月惊讶了一瞬间,而后,脸上漫上了层层欢喜。 她甚至忘记了宁怀昭的存在,从软榻上下来,欢快的朝着来人扑了过去,声音里都是雀跃:“哥。” 迟江亭伸手,把跑过来的迟挽月抱了个满怀,脸上也带着笑,伸手揽着她的腰身,目光落在了宁怀昭身上。 宁怀昭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看,眸子里沾染了几分不悦。 这是迟挽月重生之后头一次看到迟江亭,她只要想起来前世自己没有能力救下他们,心里又愧疚又后悔。 迟挽月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声音从刚才的欢喜变得有些哽咽,带了几分无助:“哥,我好想你。” 这句略带哽咽的话让宁怀昭本来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抿了抿唇角,宁怀昭把手背在身后,慢慢的握紧拳头。 他总觉得迟挽月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那是一个他没有到达过的世界。 迟江亭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温文儒雅,看着也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他身上的气质是温润的,令人如沐春风的,一双桃花眼里带着风流与轻佻。 抬手从迟挽的头发上抚过,音色轻慢慵懒:“嗯,听出来你想我了,说吧,又想从我这坑什么呢?” 听出来他在开玩笑,迟挽月带着泪花笑了一声,音色里带着哭腔和几分嗔怪:“我才没有,原来我在哥哥心里是这样的。” 迟江亭叹了一声:“我的家当全都被你坑走了,连娶妻的银子都没了。” “那我赔给你一个,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即便是这么对话,迟挽月也紧紧的抱着他没有松开,迟江亭宠溺的笑着,两个人看着倒像是一对璧人。 宁怀昭眸中的神色越发的黝黑深邃,拳头也越捏越紧。 终于是没有按捺住,伸手要将迟挽月抱回来。 迟江亭手臂用力,抱起了迟挽月,脚尖旋转,将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左手手中的折扇打开,抵挡住了宁怀昭的手。 宁怀昭也接了他的招,两个人走了几招,迟挽月被迟江亭护在怀里,一下也没看见。 只是听见两个人之间的动静,连忙喊了一声:“哥,阿昭。” 听见她的声音,两个人齐齐停手。 迟挽月看见宁怀昭的神色,便知道他吃醋了,连忙从迟江亭怀里出来,站在了宁怀昭身边,伸手挎上了他的手臂。 “哥,这是阿昭,也是我未来的夫婿。” 迟江亭是个妹控属性,听说宁昀赐婚,把迟挽月赐给了宁怀昭以后,当下就不乐意了。 恰逢大婚将至,宁昀下了召令,让他从军中返回京都。 他可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就想着迟挽月若是被人强迫,他非得替妹妹找回公道不可。 只是,回了长京以后,竟然从迟瑞的口中听闻这是迟挽月自己选的夫婿,而且还日日赖在晋王府。 他就想来看看这个所谓的晋王,顺便把自己的妹妹给带回府里。 看见迟挽月这么护着宁怀昭,迟江亭脸上多有不悦。 “对于晋王的威名,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王爷竟要成为我的妹夫,可真是有缘。” 迟江亭转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而后双手背后,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抬头看向宁怀昭。 “你是托了你妹妹的福。” 宁怀昭的声音清淡安定,一句话把迟江亭的话头堵回去了。 迟江亭笑了一声:“王爷,我知道你们皇家的人都自视甚高,就算娶了贵女,也总觉得别人是高攀,不过我这妹子,与王爷结亲还真是王爷三生有幸。” 迟挽月眼见着有点不好控制场面,连忙喊了一声迟江亭:“哥,你是不是接我回府的?” 看了一眼迟挽月,迟江亭应了一声:“大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这规矩还是皇上定下的,王爷总不至于破了规矩吧。” 说着话,迟江亭伸手要去拉迟挽月的手腕。 宁怀昭眼疾手快,直接把迟挽月挡在了身后,抬眼看向迟江亭道:“世俗规矩多繁冗无聊,不必要的便不必遵守。” 迟江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迟挽月连忙拉了拉宁怀昭的袖子,抬眼看向他,声音软糯糯的,带了几分讨好:“阿昭,我先回府了,明日再来找你好不好?” 迟江亭可从来没看见过迟挽月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当下就有些不乐意。 “阿宝,回府。” 听出来迟江亭语气里深重的怒意,迟挽月生怕再耽搁下去,两个人真打起来,连忙踮脚亲了一口宁怀昭的唇。 “阿昭听话,我明日来的时候给你带我做的冰皮桂花糕。” 宁怀昭眼中的阴霾这才散去了几分,点了点头,看着迟挽月转身,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迟江亭走的飞快,迟挽月都有些追不上:“哥,你等等我啊。” “我瞧你能耐着呢,还用我等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迟江亭还是放慢了脚步,等着迟挽月追上来。 迟挽月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得逞,跑上前去,嘻嘻哈哈的:“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 迟江亭侧头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我看你眼里没我这个哥哥了,连一声交代都没有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 宁怀昭那个样子,能对阿宝好吗? “我错了,哥,我那不是害怕扰乱军心嘛,你说你在军中日日操练,若是知道了,你不得偷偷跑回来啊,我可不想让你为了我犯禁。” “犯禁有什么?我看那个晋王一点也配不上你。” 迟挽月伸手把迟挽月抱上马车,语气里满是对于宁怀昭的不认同。 他妹妹可是天上的仙女,谁也配不上。 看迟江亭坐进来,迟挽月忍不住为宁怀昭辩白:“哥,阿昭很好的。” “没看出来。” “那你多跟他相处相处,你就知道阿昭好在哪儿了。” ------------ 第141章 “我与他相处什么?要嫁给他的人又不是我。” 迟挽月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对啊哥,要嫁给他的人又不是你。” 迟江亭猛的合住折扇:“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我可真是白疼你了。” 都学会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口了。 看见迟江亭把脸撇向一边,不太高兴的模样,迟挽月探头看过去,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生气了?” 迟江亭没吭声,迟挽月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知道哥哥对我好,哥哥是我喜欢的人,阿昭也是我喜欢的人,你们任何一个不高兴,我都会不开心的。” 迟江亭转头看了她一眼:“阿宝你可真是好能耐,这才多久,你就给自己找了个夫婿,要嫁出去了,你跟哥说,是不是怕皇上乱点鸳鸯谱,所以才随便找了个人?” “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阿昭,哥哥,阿昭对我挺好的,真的。” 迟江亭把折扇扔在身后的榻上,语气里仍然带着几分怨气:“对你好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哥,你了解我,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迟江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赞同道:“那倒是。” 迟挽月一听迟江亭松口,连忙挤在了他身边:“还是我哥对我最好。也不知道这么好看、智勇双全还会哄姑娘的哥哥将来会便宜了谁。” 迟江亭被她夸的嘴角都压不住:“少来,你这张嘴我还能不知道吗?” 也就是说的好听,像是抹了蜜似的。 “我是说真的……” 话音刚落,马发出了一声嘶鸣,好像被什么给惊了。 马车不稳,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倒过去,迟江亭反应很快,直接抱着迟挽月从马车顶上冲了出来,而后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那匹马还在发疯,不停的向前跑着,在街市中央横冲直撞,旁边的人都慌忙躲避,东西被砸坏了不少。 有个小男孩跑上了街道,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大哭,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在小男孩的身上,迟江亭飞身上前,直接将小男孩抱在了怀里,躲闪在了街边。 就在他准备跳上马背,将疯跑的马匹制服的时候,便有一个身穿异国服饰的女子落在马背上,手握着缰绳用力向后拉,制服了马匹。 迟江亭抬眼看过去,她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他扬了下头:“好久不见啊迟大将军。” 女孩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装,头上带着珠串饰品,容貌艳丽,一身的张扬,瞧着朝气蓬勃。 迟挽月追上来后,恰巧听见这句话,扬了扬眉梢,一脸的八卦。 “认识啊。” 迟江亭瞥了一眼:“手下败将。” 闻言,阿米娜瞪圆了眼睛:“迟江亭,我那是让着你,要不然,怎么会败在你手下?” 迟江亭都不屑于跟她争论,倒是旁边的迟挽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米娜看见迟挽月长得那么漂亮,又跟迟江亭在一起,还以为是自己的情敌,瞬间就充满了敌意,连眼神里带着攻击性:“跟你有关系吗?” 那边迟江亭把孩子交到他母亲的手里,刚转过身来,就被迟挽月挽住了胳膊:“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他最亲近的人。” 阿米娜看了迟江亭一眼,那眼里有几分震惊,几分焦急,还带着醋意,而后再赚回来,在迟挽月身上上下滑动,无意识的喃喃:“最亲近的人。” 迟挽月点了点头:“是啊,最亲近的人,是不是?” 说着话,她还晃了晃迟江亭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模样。 迟江亭无奈的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宠溺,食指按了一下她的脑门:“行了,别闹了,回府。” “哎哎哎,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阿米娜不乐意了,伸手去扯迟挽月的胳膊,几乎是同时,迟江亭伸手揽过迟挽月的腰,和自己换了个位置,转头看向阿米娜,眼里闪现了几分冷意:“没什么好说的,公主还是早点回驿站吧。” 看见他这个反应,还这么护着迟挽月,阿米娜的醋意更大了,气的小脸都红了。 等迟江亭他们上了马车,迟挽月才贼兮兮的开口:“哥,什么情况啊?” 迟江亭懒散的靠着后面的软枕:“没什么,前不久投降的一个部落,这次来京都是和谈的。” “我看那个公主对你的感情不一般不哥。” “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女人最懂女人了,她那双眼睛都快掉在你身上了,看我跟你这么亲密,她杀了我的心都有。” 迟江亭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假寐:“你啊,有功夫管我的闲事,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大婚的事情。” “我不用想,阿昭说了,他都会准备的。” “准备什么准备?他和你才认识多久?能摸清楚你的喜好吗?” 一连三个灵魂发问,都把迟挽给整懵了。 “那你帮我准备。” 迟挽月看见迟江亭这个样子,直接就把问题扔了回去。 “我不准备,让你的阿昭准备去吧。” 听见这话,迟挽月也知道他是赌气,嘴硬心软,也没说什么。 不过说起来,迟江亭不愧是从小就被送进军队历练的人,身上完全没有京都贵公子的文弱娇矜劲儿,看着温润如玉的,但是不能说话,一说话,那一身匪气暴露无遗。 …… 回了侯府,迟挽月就看见下人把迟老夫人的华服拿出来了,十分隆重,忍不住问了一句:“咱们侯府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估计是和谈的事情。” 迟挽月一点就通:“所以今天的那个公主是来和谈的。” “嗯。” 当初阿米娜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同迟江亭交过手,不打不相识,倒是喜欢上了迟江亭。 这次,他们来和谈,明显是带着和亲的任务来的,为了修两国之好,跟着阿米娜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哥哥。 “看来今晚又要进宫去参加宴会,太无聊了,我能不能不去啊?” 每次去参加宴会不是看唱歌跳舞,就是听他们推杯换盏,还不如出去和阿昭玩来的有意思。 ------------ 第142章 “认同。” 迟江亭点了点头。 他们都不愿意去宴会,但是没办法,圣意难违。 到了晚上,两个人就跟着迟老夫人和迟瑞一起赴宴。 才刚到了宫门口,就跟阿米娜他们撞上了,站在她身边的是阿米娜的哥哥——扎木勒。 也和阿米娜一样,穿着异国服饰,梳着小辫儿,不过和迟江亭不太对付,俩人互相看不顺眼。 看见他们下来,阿米娜倒是高兴的很,要冲上前去和迟江亭打招呼,阿木勒抓都没抓住。 “迟江亭。” 听见她的声音,迟江亭看了过去,漫不经心的拱手:“公主。” “你不用喊我公主,叫我阿米娜就好。” 阿米娜的眼睛看向旁边的迟老夫人和迟瑞:“这是你的家人吗?” 迟老夫人一看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阿米娜对迟江亭有想法,微微点头示意:“公主。” 迟江亭看了一眼阿米娜,伸手拉着迟挽月的手腕朝着皇宫走过去:“祖母,我们先进去了。” 看着迟江亭和迟挽月的背影,阿米娜气的跺了跺脚。 迟挽月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哥,你都把人家气着了。” “行了你,别拿我开玩笑。” “哥,我看着那个公主长得也挺好看的,而且对你还紧追不舍,你真的不喜欢啊?” 迟江亭摇了摇头:“不喜欢。” 迟挽月晃了晃他的衣袖:“你培养培养嘛,万一喜欢了呢?” 迟江亭轻笑,笑声散在夜色里,声音跟着扬高了几分:“还没扫平天下,哪里顾得上娶妻?” “天下你是扫不完的,难道一辈子都不娶妻啊?” 迟江亭转头看她:“你还教育起我来了?” “那行吧,不教育了,到时候你就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迟挽月跟在迟江亭身后进了宫。 进去落座的时候才看见宁怀昭已经坐在了位置上,迟挽月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朝着宁怀昭挥了挥手。 宁怀昭比她含蓄点,唇角勾了起来,眼睛里带着璀璨爱意。 阿米娜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起了疑惑。 殿中轻歌曼舞,迟挽月觉得实在无聊,就找了个借口出了大殿,出去前,朝着宁怀昭使了个眼色。 外面的月色不太明亮,偶尔有走过的宫人,迟挽月想找个隐蔽的去处,便四处张望着,一直朝前走。 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迟挽月还以为是宁怀昭追出来了,连忙回头去看。 没想到看见了阿米娜。 “哎,你是什么人?” 阿米娜仰着头,叉着腰,看着有些娇纵。 “你猜。” “我看你跟迟江亭挺亲密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阿米娜问完了以后,迟挽月脸上的兴味更加浓重。 “你喜欢他啊?” “当然,我就是喜欢,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他做我的驸马,和我一起回草原去。” 听见他这么说,迟挽月竟然出现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当初要不是她死缠烂打,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可能把阿昭给勾到手里? “你还挺坦荡。” “那当然,我可不像你们中原女子扭扭捏捏的,喜欢就是喜欢。” “我们那时矜持含蓄,再说了,你不能以偏概全,也不是所有人都扭捏。” 阿米娜没什么耐性,直接摆了摆手,把话题引入了正题。 “那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若是我是他过门的妻,难道你还让我们和离不成?” 听见迟挽月这么说,阿米娜叉腰的手放下来了,脸上带着震惊:“你还真是他的夫人啊。” 迟挽月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看她怎么说,还没点头,就看见她身后,宁怀昭背着手,缓缓的朝着她们走过来,连忙摆手:“我不是,你想多了。” 说完了以后,她也不等阿米娜追问,就慌慌张张的朝着她身后的宁怀昭跑过去。 “阿昭。” 她伸手要去抱宁怀昭,被他伸手抵住了额头。 夜色里,那双幽蓝色眼睛里折射出些许危险的光芒,语调抑扬顿挫,听的迟挽月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阿宝刚才说是谁的夫人?” “你的,你的夫人。” 阿米娜看见这一幕,立马就明白了。 “原来你刚才在耍我,你根本就不是迟江亭的夫人。” 迟挽月转头看向阿米娜,表情一言难尽。 我谢谢你。 轻咳了一声,迟挽月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宁怀昭,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阿昭,你也知道,我哥他天天都在军中待着,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他的女孩子,我不得问清楚啊。” 宁怀昭似笑非笑的:“你倒是上心,什么都敢说。” 迟挽月瞅准机会,连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都是假的,只有我嫁给阿昭才是真的,我们都快大婚了呀阿昭。” 看见她这么哄宁怀昭,阿米娜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嘛。” 迟挽月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挺胸抬头:“谁说的?我可比你强多了,我们都快大婚了,这人,我能抱能亲还能摸,你能吗?” 宁怀昭的眼睛放大了一瞬间,伸手去捂迟挽月的嘴,到底是没捂住,全被她给说出来了。 这奇怪的好胜心。 阿米娜果然被气着了:“我总能把你哥追到手的。” “那我可以帮你。” 阿米娜眼睛一亮,把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抛到了九霄云外:“真的?” “那当然,还有比我更了解我哥的吗?如果我帮你,你一定能够事半功倍,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来年开春,你就能做我嫂子了。” “来年开春太晚了,我要马上就做到,你快点跟我说说怎么才能迷倒你哥,让他和我回草原,做我的驸马。” 她倒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直接从宁怀昭手里就把人抢走了。 看着两个女孩你好我好的身影。 宁怀昭:“……”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看她们兴致勃勃,宁怀昭也没有再打扰,转身回到了大殿中。 迟挽月和阿米娜朝着前面的假山处走过去,还没走到,从不远处跑过来了一个人,脚步匆匆,直接撞上了迟挽月。 ------------ 第143章 小太监看清楚了人以后,慌张下跪:“小郡主,是奴才不长眼,撞着您了,您没事吧?” 这人是程灵淑宫里的,是当初在宫里倒卖辟邪物件的时候,被迟挽月给抓住警告了一番。 她当初留着这个人,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帮上忙。 “原来是你啊,起来吧。” 迟挽月也认出了他,小太监点头哈腰的站起来了。 “小郡主,奴才有话跟您说。” 看了一眼阿米娜,迟挽月指了指前面的假山:“你先去前面的假山等我,我说几句话就回来。” “行,你快点啊。” 阿米娜应下以后,抬脚朝着假山走过去。 “说吧,什么事?” “小郡主,若是奴才告诉您了,您能不能保奴才一命?” 听见他这么说,迟挽月觉得应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说出来,我听听。” 小抬脚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郡主,自从娘娘被降了位分,禁足以后,就没有一天气顺过,最近皇上的身子不太好,娘娘她觉得憋屈,好像是要……要谋反。” 迟挽月的神色跟着凝重了起来,想了想今天宁昀的表现,状态确实不佳,看起来像是在强撑,只是,她当时隔得远,看着皇上的气色还可以,难道是抹了粉? 迟挽月的声音带上了严厉:“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小郡主,现在,娘娘的妹妹还在宫里呢,是替程尚书传话的。” “奴才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吓得心都跳出来了,也没敢往下听,便急忙跑了出来。” “奴才还听见娘娘说她……她想做皇后,要对皇后下手。” 迟挽月的目光越发凛冽,直接抬手扯住了小太监的衣领子,语气里像是夹杂了数万把冰刀。 “说,她打算怎么做?”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脸都皱在了一起:“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迟挽月松开他的衣领子,目光看向程灵淑所在的宫殿,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想谋反就算了,居然还想名正言顺,先登后位,再扶持新君,而后坐上太后的位置。 她绝对不会让程灵淑得逞的。 想起来之前,她答应的要帮助迟嫣和那个侍卫的事情,迟挽月转头看向小太监,开口道:“既然她想做这个皇后,那就成全她。” 小太监一脸懵:“啊?小郡主您说什么?” “回去给程灵淑出谋划策,办成了这件事,我助你出宫,到时候,侯府会给你一处田产和一处宅院,保证你能安稳的度过后半辈子。” 听见迟挽月这么说,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 他也不愿意在宫里再伺候这些主子们了,天天如履薄冰,尤其是跟着一个脾气不好的主子,非打即骂,稍不留神便会丧命。 咬了咬牙,小太监应了下来:“小郡主您说,奴才一定给您办到。” “嗯,附耳过来。” 迟挽月招了招手,小太监把耳朵凑了过去,听着迟挽月的吩咐频频点头。 “小心点,别露馅了。” “小郡主您放心,奴才一定给您办妥当了。” “嗯,去吧。” 等小太监离开了以后,迟挽月才朝着假山走了过去。 看见她过来,阿米娜抬脚迎上来:“迟江亭都喜欢什么?” 迟挽月的表情有些凝重严肃:“公主,今日恐怕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改天,一定告诉你。” 说完了以后,迟挽月抬脚要走,被阿米娜给抓住了胳膊,眼睛审慎的看着她的表情:“你不会是骗我吧?” “我不会,你放心。” 阿米娜想了想,点头道:“行,我相信迟江亭的为人,你是他的妹妹,应该也差不了。” “对了,你的事情用我帮忙吗?” “如果需要的话,我一定告知公主。” 阿米娜点了点头,看见迟挽月朝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她也抬脚回了大殿。 回到大殿以后,迟挽月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宁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宴会,他已经疲惫不堪,眼睛都是强睁着,估计快结束了。 又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迟嫣,迟挽月慢慢的握紧了手。 没有多久,宴会就结束了。 迟挽月走到迟老夫人跟前,敛去所有的情绪,装作一脸轻松的模样和她撒娇:“祖母,我今日不想回侯府了,我想留在宫里和姐姐一起睡。” “嗯?”迟老夫人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迟嫣,笑道:“她是皇后,你还以为跟小时候一样啊?” “再是皇后,那也是我姐姐啊对不对?” 迟嫣把这话听进耳朵去了,笑道:“是,无论什么时候,我和阿宝都是姐妹,既然她今日想留在宫里,那就留下吧。” 迟老夫人看见她们两个人如此,便点了点头:“好,就今天一晚。” “谢谢祖母。” 迟老夫人宠溺的笑了笑,便跟侯府的人回去了。 宁怀昭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迟挽月,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皱了皱眉,低声问了一句:“阿宝,怎么了?” 迟挽月咬了咬唇角,抬眼看向宁怀昭:“阿昭,我明早出宫,你来接我吧。” 宁怀昭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抬手拍了拍迟挽月的头,轻应了一声:“嗯,好。” 等宁怀昭离开了以后,迟挽月才和皇后回了殿中。 “姐姐,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看见迟挽月的表情,迟嫣点了点头,看向红翠道:“红翠,你去门口守着。” “是,娘娘。” 殿里守着的宫女都被红翠招呼了出去,此时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迟挽月将从小太监那里听来的话都告诉了迟嫣,惹得迟嫣忍不住捂住了唇,瞳孔放大,眼睛里都是惊惶。 “她们真敢这么做。” 迟挽月点了点头:“但是程家背后一定还有三皇子。” “姐姐,无论是胜是败,我不能让你留在宫里。” 迟嫣张了张嘴,伸手握住了迟挽月的手腕:“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程灵淑想做这个皇后,那就把这个位置给她。” ------------ 第144章 “既然程灵淑想做这个皇后,那就把这个位置给她。” “她如果得了皇后的位置,宁寒屿也不一定能容下她。” 毕竟宁寒屿是想自己登基为帝的,肯定不会允许程灵淑这么做。 闻言,迟嫣忍不住扶了扶额头:“阿宝,我都被绕糊涂了,你不是说程家和三皇子是一起的吗?” “估计是程家起了二心,我会胖阿昭查一查的,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们送出宫去。” 迟嫣连忙应下:“好,你说说打算怎么做。” 迟挽月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迟嫣。 “姐姐,我和阿昭大婚的时候,你们必然是要来参加的,我选的时机就是那个时候。” “从宫里到王府的路上是最容易动手的。” 迟挽月才刚说完,迟嫣就拒绝了:“不行,那是你大婚的日子,况且,就算你同意,晋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姐姐,我会告诉阿昭的,他会同意的,我就是想你们都好好的。” 说着话,迟挽月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想再从旁人耳中听到他们的死讯了。 看见她这样,迟嫣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好了好了,阿宝,你别哭,只要晋王同意,你们若是安排好了,我便同意。” “好。” 迟嫣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迟挽月,眼睛里和脸上都是感动:“阿宝,谢谢你。” 她没想到阿宝能理解她,并且愿意倾尽全力帮她。 “姐姐,我们是姐妹。” 迟挽月抱紧了迟嫣,眼里的泪花从脸上滑落。 “只是,这件事情我还没告诉祖母他们,等你们离开了以后,我再跟他们说。” 迟嫣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替我给祖母他们道个歉。” 扔下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管不顾的就和自己喜欢的人远走天涯。 “嗯,我知道,姐姐,你放心,她们是我们血浓于水的亲人,一定能够理解的。” 皇宫里多的是红颜枯骨,也不停的有秀女送进来,姐姐的“死亡”对于这偌大的皇宫也不过是掀起一阵风浪罢了。 何况,正值这个关头,他们各有算计,宁昀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到时候,他们不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已故皇后身上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宫中越发安静。 …… 第二天一早,宁怀昭便来了宫中,迟挽月本以为他会在宫门口等,看见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迟挽月张开手跑了过去。 宁怀昭看见她跑过来,眼睛里点燃了几分笑意和爱意,伸开手等着迟挽月跑进怀里来。 “阿昭。” 迟挽月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 宁怀昭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回府。” 迟挽月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出宫,上了马车以后才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宁怀昭没有说话,迟挽月以为他不愿意,开口问道:“阿昭是觉得我自作主张了吗?” 宁怀昭回过神来,伸手把迟挽月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她的唇。 “没有,阿宝想怎么做都可以。” “你真的同意?” 迟挽月抬眼看向宁怀昭,再次问了一句。 宁怀昭忍不住轻笑,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没问本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不是想着我能同意吗?” 被他戳穿,迟挽月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我就是觉得,阿昭这么通情达理,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再通情达理,也不能毁了自己的大婚。” 他可真是盼着和迟挽月的大婚呢。 “那阿昭到底同不同意啊?” 迟挽月晃了晃宁怀昭的衣袖,一双眼睛里蒙着水雾,故意同他撒娇,放轻了语调。 宁怀昭揽紧了她的腰身,低头去亲她:“嗯,同意,只要阿宝在洞房时好好补偿本王便可。” 闻言,迟挽月的耳朵根一下子就像着了火似的,又烫又红,手不由自主的就抓住了宁怀昭的衣襟。 轻柔的吻落在了迟挽月的眼睛,鼻子和唇上,而后慢慢的往下蔓延。 肩头滚烫的像是被火灼了一般,迟挽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跟着混沌,手指慢慢的收紧。 外界的声音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响在耳边的只有宁怀昭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怀昭才放开她,而后拢了拢她的衣服,把人给收在了怀里。 迟挽月全身都烫红了,不由自主的缩着身子躲在宁怀昭怀里,她察觉到宁怀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宁怀昭的笑声朦胧传出来,带了几分哑,尚且浸着情欲。 迟挽月被他的笑声闹得脸上更热,声音闷闷的,带了些许被亲化了的娇媚:“阿昭笑什么?” 宁怀昭收了收手臂,抱的更紧:“笑阿宝如此纵容本王。” 若不是他克制,怕是等不到大婚,就要了阿宝的身子。 迟挽月被他这句话说的有点羞恼:“那……那我也推不开啊。” “阿宝是真的推不开,还是不想推开?” 迟挽月:“……” 确实是没想着推开,毕竟她心里是喜欢宁怀昭的。 喜欢这种事情,不只有心理上的欲望,自然也有身体上的,渴望和对方亲密接触。 没听见迟挽月说话,宁怀昭眼里的笑意更浓,微微抬头,亲在了她耳后。 迟挽月正在出神,冷不丁的被他这么一亲,嘤咛声不由自主的出了口,察觉了以后,连忙咬唇。 宁怀昭眼里的笑意更浓,只是想起来自己即将要被破坏的大婚,眼里的笑意才敛了几分。 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宁昀的病还真是推快了他们谋逆的时间。 等把一切都解决,他会给阿宝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婚。 “阿昭。” 宁怀昭的思绪被迟挽月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应了一声。 “是不是还有别的势力?” “嗯。” “你早就知道了?” “是秋风他们在调查别的事情时牵扯出来的。” 闻言,迟挽月从他怀里抬起头:“查到了吗?” 看她闷得红扑扑的小脸,宁怀昭伸手揉了揉:“嗯,有些眉目了。” “是谁?” ------------ 第145章 “太尉府。” 闻言,迟挽月从宁怀昭怀里直起身子,微微皱眉道:“太尉不是支持宁寒屿吗?怎么会让程家这么胡来?” 宁怀昭捻了捻手指,微微抿紧了唇,眼里落入了几分幽凉。 “阿昭,韦文忠既然在支持宁寒屿,为什么不把女儿许配给他,反而许给了裴彦,这正常吗?” 从权力地位以及他们的谋划上来说,都应该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宁寒屿才是吧,毕竟他们谋逆成功了,宁寒屿坐了皇位,那韦文忠就是他老丈人,他女儿就是皇后,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许配给一个啥也不是的裴彦呢? 宁怀昭笑了一声,抬手敲了一下迟挽月的脑袋,赞许的看着迟挽月:“阿宝这小脑袋倒是好使得很。” 迟挽月捂着自己的额头,皱巴巴的一张小脸看向宁怀昭:“你不会又想到了吧?” 宁怀昭挑了挑眉:“比你早一点。” “那你查出来什么了吗?” 宁怀昭点了点头:“裴彦的身份似乎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儿?” 他刚说完,迟挽月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宁怀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件事,你别操心了,你安心做你的新嫁娘。” 迟挽月撇了撇嘴:“你这么一提醒,让我想起来我们的大婚还有那些人捣乱,我就难受。” “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吗嗯?” 被一秒戳破,迟挽月脸上出现了心虚的情绪,随后抱着宁怀昭撒娇:“那不是为了救我姐姐嘛,再说了,这件事情若是让我哥知道,他对你的印象肯定好上一大截,那你以后可就省心多了。” 想起来迟江亭踹他房门把迟挽月带走的那股浑劲,宁怀昭忍不住扬了眉眼。 “对你哥来说,我比他强,他就服气。” 足够的强者就有了话语权。 迟挽月承认宁怀昭说的有道理,迟江亭那个人,对于强者,向来是尊重的态度,上次踹门那事,还真就是阿昭没计较,要不然,俩人真打起来的话…… 心里思量几番,迟挽月摇了摇头,随后抬眼看向宁怀昭,开口道:“打的时候,手下留情。” 一句话把宁怀昭给逗乐了,伸手捏着迟挽月的脸颊,微微用劲:“还真就这么把你哥给卖了,阿宝不会有朝一日也如此把本王卖了吧?” 尾音压重,似乎带了几分浓重的不悦与警告,听的迟挽月哭笑不得。 自己吓唬自己属于是。 “那不能,我费了那么多功夫才追来的夫婿,怎么会卖了呢?” 闻言,宁怀昭眼里幽凉尽褪,满意的弯了弯唇,低头去衔迟挽月的唇角,藏着细腻温柔的尾音在唇齿间掠出,勾着缱绻的调子:“乖。” “我忽然想起来,嫁衣今日就送到了,祖母他们还等我回去试嫁衣呢。” 迟挽月一惊一乍的,猫眼圆瞪,里面波光流转。 宁怀昭扬唇,揉碎了光影,伸手按了按她尚且微红的眼尾。 “回去试吧,试好了让本王瞧瞧。” 迟挽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以为他说的是成婚那日给他看,也没多想,欢呼雀跃的应下了。 看秋风掀开马车帘子,才发现马车已经在侯府门口停了许久了。 “阿昭可真贴心。” 迟挽月凑上前去亲了一口宁怀昭的脸颊,而后跳下马车,蹦蹦跳跳的朝着侯府跑进去,身后还传来宁怀昭牵肠挂肚的嘱咐:“慢些。” 迟挽月抬脚跨进门槛,头也没回,扬高了胳膊,摆了摆手。 看着那个雀跃的身影,宁怀昭唇角的弧度越发放肆,温柔被揉碎,跌落清蓝色的眸中。 直到瞧不见迟挽月的身影,他才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 “主子,是否要回府?” 里面沉默了几秒钟,宁怀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了几分兜转凉意:“去太尉府。” “是。” 马车掉头,从侯府门前离开,马蹄哒哒,慢慢的走远。 夜色降临,万物静寂。 闺房里,迟挽月坐在凳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桌子上的嫁衣弯唇,眼睛里的期许快要溢出来。 云雀看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调侃:“郡主,您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迟挽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都要嫁给心上人了,还不允许我笑一笑啊。” 云雀笑道:“是是是,全长京的人都知道你要嫁给晋王了。” 迟挽月抬手摸了摸嫁衣:“像是一场梦一样。” “这可不是梦,三天后就是大婚了。” 云雀把首饰都好好的收了起来,说了一句。 迟挽月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肚子:“云雀,我有点饿,你去小厨房给我拿碗莲子羹来。” “是,奴婢这就去。” 云雀应下了以后,便出了房门,没瞧见从后面的围墙处窜进了一个黑影,身长玉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来人穿了一身白袍,轻抬手掸了掸不存在的微尘,随后双手背后,步履从容,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迟挽月的闺房。 还以为是云雀回来了,迟挽月没有回头,还托着小脸在看嫁衣,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耳边席入一股轻巧微风,而后身子腾空,被人抱起,低沉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无端撩人心弦。 “阿宝在等谁?” 迟挽月的表情和动作都静止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见她这幅呆愣的模样,宁怀昭眼里碎入星点笑意,把人放在床上,微微俯身。 “傻了?” 迟挽月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房门的位置,又抬眼看向宁怀昭,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阿昭,你……你怎么来了?” “本王不是说来看嫁衣吗?” 他凑近了迟挽月的小脸,看她想往后退,手臂虚揽,便将迟挽月的身子拉了回来。 迟挽月便不受控制的埋在了他怀里,小脸也埋在了他的胸前。 强壮的心跳声有节奏的响起,一下一下的撞入她的耳膜。 迟挽月想起来在宫里那次,不由得舔了舔唇瓣,有些紧张。 ------------ 第146章 “我……我还以为你说的看嫁衣是大婚那日呢。” 宁怀昭低头亲她的眼尾,热烫的吻与气息交错,熏的她眼红耳热:“是今晚,阿宝穿给我看看。” 他已然等不到大婚那日了。 迟挽月被他步步紧逼,退无可退,手指微微蜷缩,捏着宁怀昭的衣襟,一点一点的卷进手心。 “那,那你转过身去,我穿给你看。” 迟挽月羞的低眉敛目,睫毛不安的颤动,像是被惊扰的蝴蝶。 看她这样,宁怀昭胸口处像是烧了一团炙热的火,喉咙干涩,眸子里渐渐的升腾起阵阵热意,寸寸的覆盖了眼里的幽蓝。 轻如呢喃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带着不少低哑的克制:“好。” 宁怀昭起身,随后将迟挽月从床上抱起来,朝着桌子边走过去。 红色的嫁衣如同火焰,放在喜盘里。 迟挽月没敢抬眼看宁怀昭的神色,轻轻的推了推宁怀昭的身子,嗫嚅道:“你转过去。” 宁怀昭松手,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 迟挽月这才敢把胸口悬着的那口气给呼出来,伸手拍了拍胸口,而后看了一眼宁怀昭的背影,这才起身,背对着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只剩下里面白色的里衣。 听着身后衣料摩挲的声音,喉结滚动,宁怀昭微微侧身。 迟挽月纤瘦的腰身落入了他的眼,燃起一簇簇的火。 她将嫁衣穿在身上,穿妥了之后,才慢慢的转过身。 此时的宁怀昭已经安安分分的背对着身子了。 迟挽月咬了咬唇角,眼里闪烁着忐忑的碎光与隐秘的欢喜。 “阿昭,好看吗?” 宁怀昭转身,身穿大红喜服的迟挽月脆生生的站在了他眼前。 小姑娘的肤色本来就白,如今被这一身红衬的越发好看,像是点缀在一树红梅间的白雪。 宁怀昭站在原地,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那灼热的目光,让迟挽月觉得自己什么都被他给看穿了,被衣服遮盖的皮肤都开始跟着发烫。 脸颊上飞起一抹薄粉,迟挽月娇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嗔怪:“阿昭,你说话呀。” 宁怀昭的声音哑的像是被灼烧了一样,哑的厉害,带着压抑不住的情愫欲望。 “好看。” 随着声音的落下,宁怀昭伸手抱起迟挽月,低头去亲她。 灼热的气息带着汹涌的爱意席卷而来,迟挽月有些招架不住,被宁怀昭紧紧的拥在怀里,被动的承受。 大红嫁衣散落在床上,映出片片火红,脸颊也如同盛开了的桃花瓣一样,泛着清透的粉色。 宁怀昭像是被人种了蛊,理智全无,炙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迟挽月身上,少女的清香惑人心神,扰的他不得安宁。 瞧见迟挽月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强烈的欢喜全部涌入胸口,叫嚣着冲出来,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样。 这是他的小姑娘,是未来与他走过白发苍苍的妻。 迟挽月的手指寸寸捏紧,指节泛白,眼尾被逼出些许泪花,有些无助的喊宁怀昭的名字,细细碎碎的:“阿昭……” 宁怀昭的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他放开迟挽月,埋头在她脖颈处,沙哑的声音带着情欲,又磨碎了几分狠劲,一点一点的进入迟挽月耳朵里。 “真想揉碎你。” 迟挽月的身子轻颤,忍不住又喊了一声:“阿昭……” 宁怀昭抬眼,一双猫眼里带着泪花,眼尾都是红的,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迟挽月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同他撒娇,艳若桃花的小脸氤氲着点点春意。 宁怀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流转的红色未见分毫溃散,反而越发强烈。 他低头狠狠地亲了一口迟挽月的唇:“阿宝,今日便罢了,若是大婚当日,还如此讨好卖乖,想让我放过你的话,我只会要的更狠!” 迟挽月被他说的小脸更热,却忍不住嘟唇,委委屈屈的控诉:“阿昭不疼我了。” 宁怀昭轻呵一声,大掌移动,惹得迟挽月猫眼圆瞪,连忙伸手握住了宁怀昭的手臂,惊喘了一声:“阿昭。” 宁怀昭的手掠过衣衫,握着她的细腰,指下是滑腻如脂的肌肤,让人心旌摇荡。 “小没良心的,若真不疼你,上次在宫中,你便是我的了。” 哪里还用得着忍的这么辛苦? 听他提起来上次的事情,迟挽月越发羞得不想见人了,抬手捂住了眼睛,嘴上却不服输,软唧唧的宣示主权:“阿昭也是我的。” 宁怀昭忍不住轻笑,这张嘴倒是要强的厉害。 “既然阿宝说我是你的,那,我愿意在今日把自己交给阿宝。” 迟挽月吓得连忙放下手,便看见宁怀昭宽衣解带,魂都飞了。 “阿昭……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忍不住去捂宁怀昭的衣带,手好巧不巧的放在他腹部。 两个人对视了几眼,吓的迟挽月连忙松手,哪儿也不敢放,就这么在空中举着,欲哭无泪。 “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以为阿宝是迫不及待。” “我没有……” 看着迟挽月都快急哭了,宁怀昭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迟挽月抱起来,把她的衣服松散的收在一起,才把人安分的抱在怀里。 “这么说来,第一次看见本王的时候,说要把身子给了我,是外强中干嗯?” “那不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吗?你以为我在给你下套。” 迟挽月仰着小脸看向宁怀昭,这秋后的账算的一点都不犹豫。 宁怀昭勾着唇笑:“我倒是说了,今晚把我补偿给你,你不要。” 迟挽月怂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门外忽然传来了云雀的声音:“郡主。” 这一声差点把迟挽月给吓走,若不是宁怀昭抱着她,恐怕她就从床上滚下去了。 “云云云……云雀,你先别进来啊。” 迟挽月的声音都跟着抖了,慌慌张张的推着宁怀昭,让他藏起来。 没成想,宁怀昭纹丝不动,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 “阿宝,我们即将大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怕,我怕祖母把我的腿给打折。” 正说着,迟挽月就听见门外的云雀已经在推门了。 ------------ 第147章 完了,听天由命吧。 迟挽月已经摆烂了,坐在床上看着门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看着她这样,宁怀昭眼里的笑意更深。 门口,云雀推了几下没推动,忍不住嘀咕:“怎么还锁门了?” 说着话,她又敲了敲门:“郡主,您怎么锁门了?这莲子羹您还喝吗?” 闻言,迟挽月就像是瞬间支棱起来的花一样,直接停直了腰板,转头看了一眼宁怀昭,脸上带着惊喜。 难怪阿昭一脸平静,原来是锁门了啊。 居然不告诉她。 迟挽月这会儿也顾不上和宁怀昭算账,冲着门口道:“我不吃了,云雀,我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说着话,她还故意打了个呵欠。 房间里,宁怀昭配合的把室内的烛火给灭了。 “是,那奴婢便下去了。” 听着外面云雀远去的脚步声,迟挽月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身体也倏然放松下来,后背自然而然的倚靠在宁怀昭的胸前。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躲不过去了。” 说着话,迟挽月转头去看宁怀昭,屋子里昏暗的厉害,她看不清楚,伸出手摸索着宁怀昭的位置,开口道:“阿昭,你把烛火燃上吧。” 宁怀昭她摸索的手握入掌中,笑道:“燃灯做什么?” 他倏然凑近,气息喷洒,让迟挽月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靠,被宁怀昭给拉在了怀里。 “燃灯才能看得见啊,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再说了,阿昭不应该回王府吗?”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的唇被轻咬了一下,宁怀昭的声音就响在唇间:“赶我?” 迟挽月:“……” 黑暗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来迟挽月扭捏的声音:“我这不是怕我把持不住嘛。” 亮着灯,看见宁怀昭的时候她不敢说,这会儿黑着影儿,她也瞧不见宁怀昭的脸,胆子但是大了许多。 一声笑从宁怀昭喉间滚出来,似乎带了几分轻叹:“阿宝,你再多说一句,我便不等到大婚那日了。” 迟挽月连忙抿紧了唇瓣,没再敢吭声,她不想明早睡起来,就听见满长京都流传着她和阿昭的风流韵事。 宁怀昭搂着她的腰,把人给塞进了被子里。 迟挽月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卷入其中,她僵着身子不太敢动。 宁怀昭拍了拍她的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轻缓的哄她:“睡吧。” 迟挽月伸手去揪宁怀昭的衣服,有些惴惴不安的喊了一声:“阿昭。” 宁怀昭应了一声:“嗯。” 低沉醇厚的声音落在耳边,让迟挽月的心被荡了一下,身体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伸手去抱他的腰身,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清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昭,只要一想到三天后就要嫁给你了,我就开心的想跳舞。” 黑暗中,宁怀昭的表情带着欣喜与感动,他低下头,亲在迟挽月的发顶,回应了一句:“我也是。” 他以前受过太多折磨,也曾祈求上苍,只是在无谓的挣扎过后,他便再也不信别人,不祈求上天怜悯。 此时,他却又向上天祈求,只要让这个小姑娘留在他身边,永远的留在他身边,他便可以什么都不求。 听见他的话,迟挽月也心满意足的笑了,在宁怀昭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她醒过来的时候,宁怀昭已经离开了,伸手摸了摸他躺过的地方,迟挽月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随后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云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郡主,您怎么这么高兴?” 迟挽月小脸一红:“因为做了个好梦。” “是不是跟王爷有关啊?” 看着云雀明显的八卦脸和揶揄,迟挽月将水弹在她脸上,笑道:“好呀你,现在日日打趣我。” “奴婢这也是为郡主高兴,终于和王爷有情人成眷属了。” 说着话,她递过去毛巾,迟挽月擦了擦脸,仰头的时候,又被云雀给看见了脖颈间的红痕。 历史惊人的相似。 “郡主,您这脖子上怎么又有红痕?不是起疹子了吧,奴婢可得将您的被褥都给换一换。” 迟挽月的耳根子立马就窜上了一道绯红。 “快快快,去换。” 看见云雀毫不怀疑的去收拾床铺,迟挽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暗自埋怨宁怀昭。 等成亲了以后,一定要给他脖子上也留上几处,让他留着去上朝,去会客! 这么想着,她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毛巾,而后扔在盆中,像是小孩子一样鼓了鼓脸颊。 幸而这痕迹留的不是很深,三日后大婚的时候就已经消退了。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全城的百姓都围在周围看热闹,宁怀昭身为王爷,亲自接亲,足见对迟挽月的重视。 嫁妆更是拖了长长的一队,还有王府的人在撒碎银子与喜糖,惹得百姓与小孩子都跟着队伍抢。 外面一阵喜气洋洋,坐在轿子里的迟挽月倒是紧张的不行,不只是为了自己大婚,更多的是担心皇后那边。 虽然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她心里总是不踏实,害怕出现什么意外。 宁怀昭抱她出轿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情绪,凑近她耳边:“阿宝是因为大婚紧张,还是皇后的事情嗯?” “都有。阿昭,我姐姐那边没事吧?” “嗯,都安排好了。” 旁人看见两个人低声咬耳朵,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倒是议论纷纷,觉得两个人恩爱得很。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来到了大堂,坐在主位上的是迟老夫人和迟瑞,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 还未拜堂,迟嫣的轿辇就到了,随她一同来的还有程灵淑。 听见管家的唱和声,迟挽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幅度的拉了拉宁怀昭的衣袖。 宁怀昭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抚性的捏了一下。 迟挽月看见迟嫣来到了跟前,拉着她的手,声音和缓:“阿宝,看见你大婚,本宫心里真的很高兴,今日,本宫也是代皇上来送贺礼的。” 以宁昀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他出宫奔波来参加两个人的大婚,这才让皇后和程灵淑过来。 “谢谢姐姐。” 迟挽月平复了心情以后,道了谢,心里的疑惑却不停的扩大,姐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出城了吗?怎么还代替宁昀来送贺礼? ------------ 第148章 来不及想那么多,大婚典礼已然开始,她也只能先收起别的心思,拜堂成亲。 她和宁怀昭两个人被送进洞房之后,迟挽月根本等不及宁怀昭掀盖头就迫不及待的自己把盖头给揭了,脸上带着焦急和不解的神色:“阿昭。” 看见她如此着急的模样,宁怀昭的眼眸中散入了几分无奈:“阿宝,这盖头是不是应该本王来掀?” “我太着急了,我姐姐她怎么还没走?” “让我掀了盖头就告诉你。” 看着宁怀昭的神情,迟挽月也知道问题应该不大,便重新把盖头盖上了,嘴里却还是催促着:“快掀快掀。” 宁怀昭拿着如意称,一边挑盖头一边笑道:“头一次见新娘这么着急的。” “阿昭你又笑我,你分明知道是为什么。” 宁怀昭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来合卺酒,递给迟挽月道:“合卺酒。” “你方才说掀了盖头就告诉我的,耍赖。” “阿宝,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你才是我的夫人。”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不解的开口:“然后呢?” 宁怀昭微微凑近她,薄唇落在她耳朵上,开口道:“我只听夫人的,夫人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迟挽月的身上,脖颈还有脸上倏地红了:“那,喝!” 两个人喝完了合卺酒以后,迟挽月就急不可待的问起来迟嫣他们的事情,惹得宁怀昭心里叹息。 明明是自己的新婚夜,自己的王妃却只顾得关心别人的事情。 “皇后说你这么帮她,她不能毁了你的大婚,特地来观礼,你放心,她一会儿就会出城,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若是皇后不来,出了事的话,他们连拜堂都拜不成,到时候势必会惹起非议,迟挽月回娘家还是留在王府也会是一个问题。 所以迟嫣才打算将宁昀的赏赐带到,观礼以后再离开。 闻言,迟挽月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这下放心了嗯?” 迟挽月连忙点头,笑的眼睛弯弯的:“安心了,只要我姐姐他们安全出城,比什么都重要。” “嗯,一会儿秋风他们就会把消息传回来。”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戴着发冠,伸手去摘:“戴在头上重不重?” “重,我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压折了。” 宁怀昭小心的把发冠摘下来放在一边,手指缓慢的揉着她的后脖颈,舒服的迟挽月闭着眼睛,仰着小脸享受。 看着她舒服的模样,宁怀昭眼里落入点点笑意,欲望揉开,散在笑意中。 “现下,你总应该是我的了。” 闻言,迟挽月猛然睁开眼:“你……你不去敬酒吗?” 她只要想起来出嫁前,嬷嬷给她看的那些画本子,她就觉得眼昏耳热,又是羞怯,又有些害怕。 宁怀昭伸手抱起迟挽月:“就算本王不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那不行,要是一会儿我姐姐的事情传过来,我爹他们肯定是需要我们去安抚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 迟挽月整个一震惊脸:“怎么知道的?你说的?” 宁怀昭点头:“嗯,因为需要你哥帮忙。” “他掌管军中令牌,无论是出官还是护送他们出城,都更加合适,也更加安全。” 宁怀昭没说的是,告诉迟瑞他们,也是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宫变。 宁昀身子不济,眼看就要归西,说不定连自然死亡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必须时刻准备着。 只是,他现在不告诉迟挽月,一来是怕她担忧,二来是希望能好好度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宁怀昭把人放在床上,双手撑在迟挽月身侧,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衣物,在灼烧迟挽月。 “阿宝,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嗯?” 迟挽月有些紧张,连连吞咽口水:“那,那我也得听说他们安全了我才……我才放心。” 宁怀昭低头去亲她,语音缠绵:“阿宝,明日一早,本王保证你能听到好消息,现在,把你所有的心意都放在你的夫婿身上。” 迟挽月向来拒绝不了他。 门外站着王府的下人守夜,等着里面什么时候摇铃送水,隐约能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声、宁怀昭轻哄的声音和迟挽月哭的声音,交替迭起,直到后半夜,房间里才传来了摇铃的声音。 她们片刻都不敢怠慢,进了屋子里去送水,纷纷低着头,没有一个敢往里瞧的。 等她们都出去了以后,宁怀昭才抱着迟挽月进了浴桶清洗身子。 迟挽月有气无力的趴在宁怀昭怀里,任由他摆布,累的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热气氤氲中,小姑娘的脸瓷白柔嫩,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成熟的桃子一样。 懒懒的闭着眼睛,一头乌发柔顺的披在肩头,有些许发丝被汗水黏在了颊边,说不出的风情与柔媚。 宁怀昭看的眼热,低头去亲她,声音沙哑,带着难耐的欲望:“月宝,我们再来一次。” 迟挽月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解锁一个新称呼的代价是自己散架,伸手抵着宁怀昭的胸口,眼睛里雾蒙蒙的,声音也是哑的:“阿昭,我累,我想睡觉。” 宁怀昭低声哄她,柔情像是化在了一字一句中一般:“月宝,就一次。” 呜呜呜,她不信,刚才宁怀昭就是这么说的。 阿昭那天说的不会放过她才是真的。 只是,她阻拦不了宁怀昭,面对他的求爱,她也会不自主的去配合,在一弯弯的水波中沉浮…… 第二日清早,迟挽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旁边的被褥都凉了,惹得她怨念倍增。 “好你个宁怀昭,昨晚把我折腾那么狠,今早尽管神清气爽,拍拍屁股就走人!” 迟挽月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咬一口某人,尤其是扶着自己快断了的腰时。 “云雀。” 在门外守着的云雀听见迟挽月的声音,连忙推门进来:“郡主,不对,奴婢应该称呼您为王妃了。” 迟挽月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叫什么都一样。” “那可不行,再怎么说,您现在也是晋王府的主子了。” “阿昭呢?他去哪儿了?” ------------ 第149章 迟挽月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叫什么都一样。” “那可不行,再怎么说,您现在也是晋王府的主子了。” “阿昭呢?他去哪儿了?” 云雀把帐幔收起,挂在两边:“听说是宫里来人了,请王爷入宫。” “宫里来人了?” 迟挽月猛的一起身,疼的她皱眉,瞬间又跌回床上,扶着自己的腰身痛苦。 云雀吓着了,脱口而出:“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她拉开迟挽月的被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郡主,你这身上……” 红痕,青紫,交错斑驳,惹得云雀眼里出了泪花。 “王爷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啊?郡主你这身上,这……一块好地方都没有了。” 难怪她昨晚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迟挽月的哭声,当时,外面守夜的嬷嬷还说没事,早知道,她就应该冲进来。 看见云雀急得掉眼泪,迟挽月连忙开口道:“别别别,云雀你误会了。我这……” 她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 看了一眼一脸单纯的云雀为她打抱不平,迟挽月认命了:“云雀,你去拿点药膏给我涂一涂。” “是,奴婢马上去。” 云雀擦了擦眼泪,把被子盖好,抬脚朝着房间外面跑去。 不一会儿,云雀便拿了药膏进来,小心翼翼的给迟挽月擦着身上。 她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心想,要是宁怀昭天天这么不知节制,她岂不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了? 不行,回门的时候,一定要在侯府多住几天,让宁怀昭自己独守空房。 忽然,背上传来一片温热,唇吻过寸寸肌肤,惊的迟挽月陡然睁开眼,转头的时候便对上了宁怀昭的眸子,里面红蓝缠绕,漂亮的不像话,却也让迟挽月警铃大作。 “阿昭。” “嗯。” 宁怀昭的手掌握着她的腰窝,低头去亲她耳后的皮肤,惹得迟挽月缩着身子躲。 “让我的小王妃受苦了。”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疼惜,嗓子被欲望灼烧,莫名的好听,撩拨着迟挽月的心弦。 “你若是早些轻点,我也不必受苦了。” 迟挽月哼哼唧唧的抗议,惹来宁怀昭的轻笑。 他伸手把人抱起来,吓得迟挽月尔康手拒绝:“不可白日宣淫。” 宁怀昭笑的越发肆意,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去亲她红彤彤的眼尾。 “谁让阿宝这么软?” 软的他想用力揉碎,揉进自己身体里。 “我克制不住情有可原,阿宝,我已经收着力道了,只是你的身子太敏感,亲下去便是一片红痕……” 他这没脸没皮的话,迟挽月不敢听,恼的伸手去捂他的唇,羞的脸皮都快被烧没了:“你……你不准说。” 宁怀昭懒散的抬眼,眼尾上扬,带着志得意满的肆意,笑意散在整个眼眶。 他去亲她的手心,痒的迟挽月忍不住微微蜷缩手指,害怕宁怀昭再这么下去,便开口转移话题。 “阿昭,我听说宫中来人了,出什么事了?” 宁怀昭眼里的笑敛了几分,声音漫不经心:“那老东西快不行了,让我扶太子上位。” “那你打算怎么做?” 宁怀昭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恨意,隐于眼尾,脸上挂着薄凉:“他的江山,与本王何干?” “就算有人要坐这江山,也绝不会是他的江山。” 若是宁昀没垮,若是他早些赐婚,怕是还能多想出些对策,也能拿捏宁怀昭,可是,他突然就垮了,命不久矣。 如今,宁怀昭的势力也已经成熟,他捏不到任何把柄,也威胁不成侯府。 这都是命,宁昀这等自私自利的小人,本就不该长命百岁,不该千秋万代。 看着宁怀昭情绪波动那么大,迟挽月有些心疼,低头去亲他,安抚他的情绪。 “那阿昭想做这个皇帝吗?” 宁怀昭没回答,看向迟挽月,开口反问了一句:“那阿宝呢?希望我做皇帝吗?” 他知道迟挽月此前动过退出争斗的心思,若是她想,他便等解决了那些该解决的人以后,带她去游山玩水,这江山会换个人坐,但绝不会是宁昀的后代。 迟挽月想了想,开口道:“如果阿昭想,我就想。” “阿宝不是不想介入朝堂争斗吗?” 迟挽月听见宁怀昭这么问,知道他是顾及自己的感受,感动之余,不想让气氛这么凝重。 便伸手去揉搓他的脸:“你傻呀,此前想退出朝堂是因为他们不是自己人,可是你若是坐了那皇位,你就是自己人了,怎么会坑侯府?” “再说了,我还没坐过皇后呢,到时候,威远侯府出了两位皇后,想想,也是名垂青史的事情。” 宁怀昭心中的阴郁散去了许多,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揶揄道:“本王的小王妃倒是从善如流。” “那是自然,不过,你若是真的坐了皇帝,永远不能负我,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不能伤害我家人,否则,我便扔下你,自己去游山玩水去了,一辈子都不见你!” 迟挽月扬高了小脸,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十分讨喜,说话也很霸道。 宁怀昭只是听着这些话,便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疼,亲了亲迟挽月的手心道:“阿宝,我不会,永远都不会负你,我只求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做我心尖上的小月亮。” 他头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迟挽月有些惊讶,眼里落入泪花,蹭了蹭他的脸颊:“原来阿昭也会说好听的话,那以后就多说些,我爱听。” 宁怀昭笑着应下。 只要迟挽月留在他身边,什么都好。 “对了阿昭,宁寒屿那边好对付吗?” “不用担心,我们这边的胜算更大,还有,程灵淑死了,程家如今不会再和宁寒屿一条心。” “什么?程灵淑死了?怎么死的?” “死在了宫里,我做了点手脚,证据确凿,全都指向宁寒屿是凶手,程家深信不疑。” “你……你派人杀死的?” 宁怀昭沉默了几秒钟,他其实不想让迟挽月知道他手上沾血,他也想做阿宝心尖上清清白白的阿昭。 只是…… ------------ 第150章 宁怀昭垂着眼睛,睫毛如羽,盖住了眸中神色,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埋头在迟挽月肩头,声音很低,似乎带了几分委屈:“她欺负你,还不只一次。” 迟挽月又感动又觉得好笑,伸手抚过宁怀昭的后脑勺,偏心的只向着他:“阿昭说的对,欺负我的人怎么能留着呢?就应该弄死她,阿昭做的好。” 她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宁怀昭动手,估计她也不会让程灵淑见到新朝的太阳。 如今,阿昭一心为她,她断然没有苛责或是畏惧。 只会觉得心中爱意泛滥。 闻言,宁怀昭像是得到了抚慰,蹭了蹭她的肩头,像是一个粘人的孩子。 迟挽月拍了拍他的背道:“阿昭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么设计无非是要看程家与宁寒屿狗咬狗,虽然比不上宁寒屿的势力,可是程济远必然会拼死一搏,到时候宁寒屿必然会元气大伤。 宁怀昭点头:“嗯,而且想引出背后另一股势力。” 那个人始终不露面,他很被动,不到最后,想来那个人是不会露面的。 “我知道了,我相信阿昭,都能处理好的。” “好。” 两个人都抱着对方,谁也没继续说话,室内静谧又温馨。 …… 本以为宁昀还能撑几天,未料,迟挽月他们用晚膳的时候,宁昀突然驾崩,一同仙去的还有太后。 顿时,像是乱了套一样,谋逆的人早就按捺不住,整个朝堂人心惶惶。 看着宁怀昭带着侍卫离开,迟挽月有些担心的嘱咐了一句:“阿昭,多加小心,你要记得,我一直在王府等你回来。” 宁怀昭低头亲在她额角:“好,等我回来。” 迟挽月点了点头,看着宁怀昭远去背影,慢慢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停的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皇城内,杀伐不断,血流成河,连干净的宫道都摆满了尸体。 宁寒屿本就已经被程济远给拖的两败俱伤,不足为惧。 宁怀昭不仅有青州的势力,如今还有威远侯府的势力,再加上阿米娜部落的帮忙,势如破竹。 很快,他们就取得了胜利。 迟江亭带着迟家军打扫战场,迟瑞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满是复杂。 他守候的一代帝王,如今也要陨落,这算不算背主他不知道,只是,这朝廷若是交在了宁怀昭手中,应该更好吧。 宁怀昭知道他的心思,与他并肩而立,开口道:“侯爷不必自责,你们只是平叛,即便是有谋逆的千古骂名,也该是我。” 迟瑞叹了一口气:“谋逆的不是你,我也知道,若是再晚一阵子,恐怕我们侯府满门都不保了。” “我会护好威远侯府。” 短短的一句话是他给出的承诺。 迟瑞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身后忽然传来了韦文忠的声音,他披头散发,黄袍加身,嘴里都是疯言疯语:“我才是皇帝,我才是皇帝,尔等都应该向我跪拜……” 他已经疯了。 宁怀昭看着被士兵押走的韦文忠,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眉头倏然皱起,不对,这背影不对。 他分明见过那个背后的人一面,根本不是韦文忠。 “阿宝。” 他只惊叫了一声,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骑上快马,朝着宫外的晋王府而去。 迟瑞不明所以,但是听见他喊迟挽月的小字,还那么惊慌,必然是出事了。 “江亭,快,随我去王府!” 两人也跃上快马,跟在了宁怀昭身后。 迟挽月待在王府,惴惴不安的等着消息,却只听见一声轰响。 她连忙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云雀,云雀,外面怎么了?” “郡主,奴婢去问问。” 云雀抬脚朝着外面跑去,才刚出了二斤进院,就撞上了跑进来的秋风,他身上和脸上已经染上了鲜血。 云雀吓得小脸惨白。 “快,带王妃从王府后门走,叛军攻进来了。” “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云雀吓得腿软的跌倒了几次,连站起来都没站稳,就双手双脚并用的朝着三进院跑过去。 “郡主,郡主,我们快走,从后门走。” “怎么了?” “叛军,叛军攻进来了。” 迟挽月忍不住皱眉:“怎么可能?叛军不是都被阿昭吸引去皇城了吗?而且他留下了精锐保护王府。” “奴婢也不知道,秋风只说让我们快走。” 不管秋风他们能不能抵挡住,迟挽月现在都不能待在王府,万一被叛军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她不能往城外跑,没了护卫队,城外的环境更危险。 “云雀,备马,我们去皇城。” “什么?郡主,现在只有那儿最危险,您……” “不,爹和阿昭他们都在那里,只有去那儿才有一线生机。”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快走。” “是。”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只是,才出了王府没多远,两个人就双双昏倒在马车里。 等迟挽月醒过来的时候,被绑在柱子上,周围站着一支军队,人数并不多。 一个人背对着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坐在椅子上,旁边摆了一张小桌,桌子上燃着袅袅檀香。 他不紧不慢的品茶。 迟挽月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了杀意:“你是谁?” “王妃醒了。” 说着话,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迟挽月。 他的脸让迟挽月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人竟然是裴彦。 难道裴彦用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男人弯唇笑了笑,端起来手中的茶杯不仅不慢的喝了一口。 这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根本就不像裴彦那个玩意儿,他那副浮躁的样子,根本不可能藏到现在,也摆不了那么大的一盘棋局。 迟挽月的目光落在旁边小桌上的檀香与茶壶上,忽然想起来那天在满庭芳的时候,那个老板说的话,还有房间里的香味。 “你不是裴彦。” 迟挽月的神色更冷,语气十分笃定,惹得男人轻笑,伸出手掌不紧不慢的拍了拍:“王妃聪慧,难怪能让宁怀昭对你如此青睐。” ------------ 第151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慢慢的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秀清雅的脸来,但是迟挽月根本就没有印象。 “在下韦兴堂,见过王妃。” 男人的声调不紧不慢,到处透露着从容。 “你姓韦?韦文忠是你……” “正是家父。” 迟挽月觉得有些讽刺,忍不住笑了两声:“难怪,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谋划一切,原来是个不敢见人的玩意儿。” 韦兴堂的眼里闪过凉意,轻笑道:“我劝王妃说话三思,不然要受苦的。” “三思你个王八犊子,裴彦是你杀得吧,还有程婉也是你吧。” 韦兴堂坦然承认:“自然,裴彦能为我死,是他的荣幸。” “至于那个蠢女人,是因为她发现了我的身份。” “这个错误都来自于裴彦的不小心,我自然是让他去陪着程小姐了。” “你这算盘打的真精,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算计进去了。” 韦兴堂一直在模糊视线,让他们觉得那些事情都是韦太尉做的,如今为了让他们两败俱伤,一直在算计着把自己的父亲推进漩涡里去,他却能独善其身。 韦兴堂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他不把我当做他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将他看作父亲?” “他还要感谢我光耀门楣,等我坐上皇位,韦家便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家,他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 “比你父亲还要禽兽,我看你也是一个魔鬼。” 韦兴堂不甚在意:“王妃尽管说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天下终归是我的。” “我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看他们斗的你死我活,而我只需要你一个人,便能让迟家军,让宁怀昭乖乖就范。” 在说到这儿的时候,韦兴堂终于露出了他丑恶的嘴脸与勃勃野心,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猖狂和欲望。 闻言,迟挽月冷笑了一声,啐了一口道:“你做梦!若是让你这样的人都坐上皇位,恐怕天道不古。” “我从不信什么天道,我只信我自己的道!” 韦兴堂的眼睛里露出赫赫凶光,与方才那副清雅俊逸的模样判若两人。 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等宁怀昭来了,我定然会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话音刚落,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迟挽月惊慌的看向远处,韦兴堂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来了。” “王妃便亲眼看看我让他们乖乖就范,将皇权交在我手的样子吧。” 宁怀昭坐在马上,驰骋而来,扬起了一片尘沙,紧随其后的是迟瑞和迟江亭。 任何一个人,都是把迟挽月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韦兴堂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的。 正是因为知道,她急得眼圈都红了。 看见三个人来到跟前,翻身下马,迟挽月着急的喊道:“快跑啊!” 一枚铁球从韦兴堂手中射出,击中了迟挽月的胸口,疼的她的脸发生了瞬间的扭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三个人的心都被揪紧,不约而同的向前跑了几步。 “阿宝!” “我劝几位止步,否则,下一回,可就不是这铁球击中王妃的胸口了,而是那支箭。” 此时,旁边的士兵张弓搭箭,对准了迟挽月。 “在后面谋划一切的都是你!你还刻意陷害韦文忠。” 宁怀昭目眦欲裂,眼里掠上层层暗影,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 “王爷这时候才想明白,可惜太晚了。” 韦兴堂一直隐在暗处,知道自己即将暴露的时候,便用了一个障眼法,让韦文忠成为了自己的替罪羊。 他故意卖了破绽,让秋风秋林追寻身穿黑斗篷的幕后黑手,其实一直都是他。 可是宁怀昭得到的消息却是韦文忠,就因为他易容成了韦文忠的模样。 “你想要的我都会拱手相送,只要你放了阿宝。” 他们知道这个韦兴堂阴险至极,就算妥协,到最后只会全部丧命,可是,现在迟挽月在他手中,他们只能如此,没有别的选择。 先用缓兵之计。再想办法救下迟挽月。 韦兴堂抬眼看向宁怀昭:“王爷果然痛快,若是我要的不只是皇权,还有你们的命呢,嗯?” 他微微侧头,看向宁怀昭身后的迟瑞和迟江亭。 迟江亭的暴脾气早就压不住了,上前两步道:“你个王八犊子,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别绑一个女人做筹码!” 韦兴堂摇了摇头:“我手中精兵有限,不另辟蹊径,怎么能够得到这天下之主的位子?” 宁怀昭看了一眼迟挽月,眼中都是担忧。 而迟挽月冲着他摇了摇头,趁着他们没人注意自己这边,用自己的簪子不停地划着绑着手腕的绳子。 有几次,锋利的簪子划到了手腕,她也顾不上疼,只想着赶快自救,给大家一线生机。 “放了阿宝。” 宁怀昭拿出玉玺,他身后的迟江亭也跟着拿出了兵符。 虽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却因为顾及迟挽月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韦兴堂弯了弯手指,让身边的人去拿他们手中的玉玺与兵符。 士兵拿过来之后,韦兴堂放在手中看了看,随后满意的笑了。 “你们倒是痛快,只是可惜了,有这么一个软肋在手里,你们才功亏一篑。” “其实,你们也算是个对手,可惜,太多牵绊,才会给我这个机会。” “少废话!把阿宝放了,你个无耻的玩意儿,我看你就该断子绝孙,六亲断绝!” 迟江亭实在是压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这一顿输出,可算是把自己胸口那股子闷气给出了。 “少说几句。” 迟瑞低声提醒了他一句,语气里带着警示。 这个人丧心病狂,说的多了只会惹怒他,对于阿宝没有好处。 迟江亭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嘴快,看着迟挽月在对方手里,他却无可奈何,觉得憋屈。 咽下了胸口的一口气,他抬头看向迟挽月,抿紧了唇瓣。 大约是心情好,韦兴堂没有计较。 “不要着急,我们玩个游戏。” “你不要得寸进尺!” ------------ 第152章 宁怀昭眼中的阴霾越来越盛,握紧了拳头。 韦兴堂挑了挑眉:“看来你们是不希望王妃活着回去了。” “说!” “说!” 宁怀昭的声音像是缀了水一样沉,压抑着想将人碎尸万段的怒气。 韦兴堂挥了挥手,底下的人就递上了三根丝带。 “蒙住眼睛,朝着。”韦兴堂指着迟挽月的方向:“王妃的方向射箭,每人一箭,必须射中王妃,若是她活下来了,那我就放你们走,若是没射中,或是不小心要了王妃的性命,在下只能抱歉了。” “三位都是射艺高手,蒙眼射箭,不为难吧?” 韦兴堂笑的温文尔雅,声音语调平缓有礼,却像是一个魔鬼。 “阿昭,不要答应。” 迟挽月连忙摇头。 韦兴堂哪里那么好心?他一定有后招。 “阿宝乖,别怕。” 宁怀昭的眸子落在韦兴堂身上,随后拿起来旁边的丝带戴在眼睛上,张弓,对准了迟挽月。 韦兴堂轻笑:“倒是情比金坚,我还真是好奇,你们是活还是死。” 宁怀昭射出去的时候,旁边的士兵拿着弓弩,射中了宁怀昭的手臂。 弓箭一偏,惊的宁怀昭抬手扯下了蒙眼的红布。 那箭本来对准的是迟挽月手臂上的衣服,绝对不会射中迟挽月,只会钉住他的衣服。 但是如今,却直直的冲着她的胸口而去。 “阿宝!” 宁怀昭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几乎失声。 他快速的跑上前去,弓弩朝着他射过来,有射中的,有落在地上的。 与此同时,那个一直拿着弓箭对准迟挽月的人也射出了手中的箭。 宁怀昭挡在迟挽月身前,挡了一箭,另一只手截住了飞驰而来的箭,高速运行的箭在他的手心磨出了一道血痕,箭簇处的白羽扎进手心。 他无暇顾及,反手将那支箭扔了出去,那个士兵的喉咙直接被箭穿透,双目圆瞪,倒在了地上。 迟挽月也割破了身后的绳子,连忙挣脱,朝着宁怀昭跑过去,却看见韦兴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马上,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可是手中的弓弩却对准了宁怀昭的后背。 迟挽月瞳孔放大,大喊了一声:“阿昭!” 声音被散在风里,宁怀昭耳边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眼里是落在他怀里的迟挽月,像是羽毛一样轻,仿佛他微微用力,这片羽毛就会消失不见。 宁怀昭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的不知所措,蓝色的眸子里落下了泪水,像是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声音里也都是无措,张了张嘴,他都没能发出声来,手从迟挽月的背后伸出,是无边无际的红,映入他的眼底。 迟挽月躺在宁怀昭怀里,努力的伸手抚上宁怀昭的脸,口中吐出鲜血,嘴唇翕张:“阿……阿昭……” 宁怀昭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样,看向迟挽月的小脸。 “我……我带你去医馆,阿宝别怕……阿宝别怕……” 宁怀昭抱起迟挽月,口中喃喃,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他全身都像是脱了力一样,抱着迟挽月走了没几步就跌倒在地上,还不忘把迟挽月揽在怀里护着她。 “阿宝,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带你去找御医……不要怕……” 他只觉得全身无力,竟抱也抱不起来了,有些无助的看着迟挽月认错:“阿宝,我……都是我的错……我很快……很快就能带你去医馆的……” 迟挽月摇了摇头:“阿昭,你把我……放下,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不,不放,我要带你去找大夫,找大夫。” 宁怀昭像是魔怔了一样。 迟挽月吐出一口鲜血,吓得宁怀昭连忙伸手去擦,蹭的到处都是:“阿……阿宝,不要……不要……” 他伸手握住迟挽月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她离开自己,声音哽咽的泣不成声,低声的祈求着:“阿宝,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要走……” “我错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他不该,不该搅进这场争斗中,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太贪心了,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却失去了最想要的。 这是对他的惩罚,是惩罚…… “不是,阿昭……没错……”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远离这场漩涡,就算离开京都,也必然是不太平的。 如此,倒不如搏一搏,为自己搏出一个光明安稳的未来。 迟挽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没有阻止宁怀昭,何况,既然是阿昭想做的,她一定会支持,一定会帮他的。 迟挽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间。 “我只是……只是难过……不能跟你白头偕老……” 她没想到自己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结局,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却在距离幸福咫尺之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 宁怀昭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阿宝,阿宝,你不要……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祈求他从不信的神明:“求你把阿宝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了……除了阿宝,我什么都不要了……” 迟挽月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抽噎着开口:“阿昭……好好活着……等你……寿终正寝,再来找我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阿宝……” 宁怀昭摇着头,紧紧的拥着迟挽月。 他的小月亮都没有了,天空会是一片黑暗,他不想活着,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才是天堂。 过去的二十几年,他心中只有活着,可现在,他只想和迟挽月一起去死,天上或是地狱,他陪着她闯。 迟挽月的眼泪流的越来越凶,气息也越来越弱:“阿昭,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阿昭……你……让我任性一次……答应我……好不好?” 迟挽月嘴角的鲜血吐的越来越多,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宁怀昭连忙应下。 ------------ 第153章 大结局 “我答应我答应,阿宝,只要你好好的,我答应好不好?你好好的,你好好的留在我身边……” 看着围过来的迟瑞和迟江亭,迟挽月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悲伤:“爹,哥,帮我……帮我照顾阿昭……” 迟瑞和迟江亭也都是一脸的沉痛,与宁怀昭的状态不遑多让,听见了以后点了点头,声音里都是哽咽:“阿宝,都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 迟挽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爹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定还做爹的女儿,可惜……女儿……女儿不能尽孝了……还有祖……祖母,不要怪阿宝……” 迟江亭也是哭的泣不成声,眼泪落在土地上,卷起层层尘沙:“阿宝……你撑着,哥……哥还说带你去关中呢……” “恐怕……恐怕没有机会了,下……下辈子吧……哥哥……我真的很高兴做你们的家人……我……” 迟挽月瞳孔涣散,口中的气息已经上不来了,卡在了胸口。 见状,三个人都连忙喊她的名字。 “阿宝,阿宝……” 迟挽月终归是闭上了眼睛。 旷野上,只留下几个人的哭泣声和宁怀昭的嘶鸣。 …… 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韦兴堂他们都被碎尸万段,宁怀昭登上皇位,国号昭月。 昭月元年,他与新后迟挽月大婚,十里红妆,相携祭天。 迟挽月的小脸上都是甜甜的笑,宁怀昭也是一脸的宠溺。 昭月三年,他们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一板一眼的,沉稳的像个小大人,跟小时候的宁怀昭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小便聪明好学。 昭月六年,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这次,是个女儿,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极了迟挽月,性子活泼讨喜,宁怀昭宠她宠的给星星给月亮,只有一样,若是惹迟挽月气不顺了,照打不误。 昭月十九年,太子登基成为新皇,宁怀昭退位,带着迟挽月去游山玩水了,一路如同神仙眷侣。 忽然,秋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碎这一梦:“皇上,该回去了。” 摇椅吱呀的声音戛然而止,宁怀昭缓缓的睁开眼睛,声音绵长:“嗯,该回去了。” 他们起身,纵马回京,刚入了宫中,迟挽月便飞奔着朝他扑过来:“阿昭。” 宁怀昭展开笑容,伸手将迟挽月抱了个满怀。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又去断情崖啦?” “嗯。” 他想时刻提醒自己,那锥心之痛,他绝对不能再经历一次,阿宝是他的命脉。 迟挽月忍不住嘟唇:“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猜你就是去那儿了。” “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去那儿?那儿是个不开心的地方断情崖断情崖,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宁怀昭看她如今还能生机勃勃的在自己眼前说话,言笑晏晏,他只觉得无比庆幸,却也一直没有走出来。 当天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亲眼看着迟挽月在他怀里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若不是那块玉佩,他的小月亮就永远离开他了。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他不想体验第二次,才会一次次的去断情崖,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能轻易起贪念,不能起妄念。 宁怀昭低头去亲她的唇,声音有些哑:“我知道,阿宝,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如果不是那块玉佩,说不定阿宝现在已经被不在了,也不可能出现死而复生的奇迹。 当时的迟挽月再一次从自己的身体中出来了,变成了魂魄,她看着宁怀昭伤心欲绝的模样,便也跟着留下了泪水,着急却又无奈。 她没办法告诉宁怀昭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复活的,只能留在宁怀昭身边哭泣。 后来,宁怀昭带她回了晋王府,府里一片哀声。 宁怀昭却坚持给迟挽月换上了喜服,府里挂红绸,张灯结彩,一副要办喜事的模样。 迟挽月被放在棺材,宁怀昭也穿着一身喜服,是他们大婚时候的婚服。 看着了无生气的躺在棺材中的迟挽月,宁怀昭的眼泪不断落下来,伸手抚上迟挽月的脸:“阿宝,下辈子也要来嫁给我,不准嫁给别人。” “下辈子的大婚,我们先拜天地,等你来找我了,我们再补全。” “婚服是我们大婚的那一套,你一定认得,不要找错了人,阿宝。” 看着宁怀昭如此,迟挽月的魂魄落在宁怀昭身前,泪水不断的落下,却都成为虚无。 她伸手去摸宁怀昭的脸,应下:“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情太盛,感动了神明,她的泪水竟然成了实体,落在了宁怀昭腰间的玉佩上,与宁怀昭的眼泪混为一体。 玉佩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迟挽月的魂魄就不受控制的被拉扯回了自己的身体中。 看到她复活的那一刻,宁怀昭喜出望外,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迟挽月看着面前的宁怀昭,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一字一句的开口:“阿昭,我是活生生的,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我以后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白头。” 宁怀昭眼里落入几分暖意,点了点头,伸手把迟挽月拥入怀中,声音有些颤:“阿宝,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你,以后,你不要去断情崖了,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好不好?” 她知道宁怀昭一直没有走出来,总是半夜惊醒,有时候会像魔怔了一样,不由自主的就会跑去断情崖。 闻言,宁怀昭点了点头:“阿宝,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 “那你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嗯。” 宁怀昭拉着迟挽月的手朝着不远处的宫殿走过去,娓娓道来的平缓音色一点点的散入风里。 后来,那一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盛世果然如宁怀昭的美梦一般,一一成真。 后记: 我永远爱你,直至生命终结,也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