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鱼鳔小厮 沈虞生进潇湘馆已快八年,跟他一同入馆的要么赎了身,要么成了一院领事,只剩他还是一个清洗鱼鳔的小厮。 但偌大的潇湘馆却无一人敢招惹沈虞生,实在是沈虞生天资俊秀,胜过潇湘馆内人无数,就算跟四院花魁相比也不遑多让。 杜妈妈对他爱护有加,不让其到前院抛头露面,馆中人都说沈虞生日后是要卖给大官做兔爷的。 更有甚者说南皇宫里有贵妃看上了沈虞生,只等他到了束发年岁宫中便会来人带去净身,送到南皇宫中以供玩乐。 对于后者所说大家一笑置之,南皇宫远在江南,离他们白帝州何其遥远,沈虞生再如何俊俏又怎会被宫中贵妃关注。 这天一早,杜妈妈宣布闭馆一日,领事小厮倾巢而动将潇湘馆好好打理一番。 潇湘馆地处白帝城,是白帝州唯一排的上名号的勾栏,对于闭馆一事,文人骚客颇为不满,江湖侠客只差动刀说理。 好在杜妈妈年轻时也在龙渊见过大世面,并未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文人侠客纷纷退去。 馆中众人听得清楚,原是北方大战告捷,大宣军队收复临渊失地,明日便会有一群军爷来到潇湘馆放松享乐。 小厮们听言动作越发勤快,只希望明天杜妈妈能让他们去前院候着,赚取点军爷赏银,好与馆中心仪姑娘做一宿鸳鸯。 沈虞生没什么兴趣,一如既往的端着鱼鳔来到后院准备清洗干净,以备明日使用。 刚动手,杜妈妈的贴身丫鬟香儿来说道:“生儿不用洗了,妈妈说军爷不喜欢鱼腥味。” “好的,香儿姐。”沈虞生丢下手中鱼鳔,取出脚边皂角开始清洗双手,他也不喜欢鱼腥味道。 香儿看着洗手沈虞生,这个常年混迹于后院中的貌美少年也是她们这群勾栏姐妹的话题之一,潇湘馆后院中的其他男人,平日只要抓住机会怎么都会占点便宜,只有沈虞生对院中姐妹彬彬有礼,用秋院花魁的话怎么说来着,嗷,有君子之风。 对于馆中不过桃李年华的鸳花们,沈虞生比满眼淫欲的江湖侠客、妄图以诗抵金文人更有吸引力,所有她们聚在一起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将沈虞生骗入自己闺房之中。 基于此,馆中领事还私下设立一个赌局,就赌何女能夺去沈虞生的童贞之身,就连馆中熟客也参与其中,令此事成了有趣的坊间谈资。 沈虞生对此置若罔闻。 甩干手上水珠,沈虞生转身问道:“杜妈妈另外给我安排了什么事?” 潇湘馆中需要修缮之处不算少。 香儿捂嘴笑道:“杜妈妈让你去梨园之中陪几位姐姐解解闷。” 沈虞生乃是九岁那年卖身进的潇湘馆,九岁之前读了些诗书,说起来话比那些精虫上脑的男子有趣的多,院中姐妹都喜欢跟他聊天。 解闷属于沈虞生意料之外,他虽惊讶但还是客气道:“麻烦香儿姐带路了。” 香儿上前挽住沈虞生手臂,也不给沈虞生再说话的机会,拖着沈虞生走出腌臜小院,院中其余 小厮习以为常,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对沈虞生的羡慕嫉妒之情,只怪生得不行,没沈虞生的命。 香儿豆蔻年华,还是处子,却也跟在杜妈妈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不像大家闺秀那样含蓄,一路上不时用刚小荷尖尖的胸脯蹭着沈虞生的手臂,看着沈虞生红透的耳朵心中发笑。 好在腌臜小院离梨园不远,快到梨园门口,香儿放开了沈虞生的手,逗弄沈虞生固然有趣,只是若被园中姐姐们看去,还不知道会被怎样调笑,那些姐姐的嘴可不是饶人的主。 沈虞生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好景不长,刚入梨园,一身穿华服,头戴宝器的妖艳女子便笑着招呼沈虞生道“阿生,多日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快来让姐姐看看。” 女子乃是秋院花魁何笑笑,年幼时被父母以一两银子的价钱卖入馆中,过了金钗之年后很快就展现了低头不见脚尖的人间绝色,如今身价已至千金,同时也是被押注最多的人。 平日里何笑笑对沈虞生照顾有加,沈虞生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乖巧的走到何笑笑身边,弯腰正欲问好,就猝不及防的被何笑笑拉进怀中。 脸庞所触便是那绝色之地,沈虞生呼吸不畅也不敢挣扎,他始终是年轻力壮的半大小子,一不小心就会露出丑态。 何笑笑又是用力摁着沈虞生脑袋摩擦几下,这才松开。 “果然长高了一些,也更俊美了,姐姐我对你可是馋的不行,要不就趁今晚有时间,让姐姐我教教你怎么成为个大人。” 沈虞生听到话脸颊羞红,何笑笑跟他说话最是荤素不忌,不管听多少次都还是让他难以招架。 “笑笑姐,我还小。”沈虞生摇头道,不敢看何笑笑的勾人目光。 何笑笑就喜欢沈虞生害羞的模样,平日只有她被调戏的份,如今能在一个小美男身上找回场子也实属开心,要是沈虞生大胆一些,何笑笑反倒会没了兴趣。 正准备再将沈虞生拉进怀中宠玩一番,园外传来一声轻咳。 何笑笑停下手中动作,笑意吟吟的看着园门,眼中略带寒意。 听到咳嗽声的沈虞生如见救星,松了一口气,若是再跟何笑笑纠缠一番,今夜怕是要睡不安稳了。 声音的主人很快进入梨园,那是一位跟何笑笑气质相反的女子,把何笑笑比作牡丹的话,那女子就是雪莲。 女子是潇湘馆唯一的清倌人,匈奴攻破龙渊城之前在教坊司中怜官,曾有幸给那风月才人柳三变弹奏一曲,被柳三变赐名洛青衣。 后龙渊被破,女子随大军南下,半路流离到白帝城,进入了潇湘馆,虽不以身待客,但凭借自身音律之功和柳三变赐名一事,受到白帝州众多文人追捧,和何笑笑成日月争辉之势。 洛青衣和何笑笑势同水火,只不过更多是何笑笑为难洛青衣,杜妈妈心知肚明,却并没有阻止何笑笑,其中酸苦杜妈妈自有体会。 洛青衣对于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富商强附风雅豪掷千金只为博取一笑最终也无功而返,但对于沈虞生,她却出奇温柔。 随意扫了一眼园子,洛青衣选择与何笑笑对立而坐,坐下后理了理鬓边秀发,这才不缓不慢的开口道:“阿生,你近几日忙什么呢?怎么也不去春院里陪我聊聊天,趁现在没人,先过来跟我说说话。” 听到这话,何笑笑也不看着洛青衣了,转而看向沈虞生,眼中竟有两分乞求之色,沈虞生左右为难,恰逢此时,洛青衣也微笑着看向沈虞生。 沈虞生心中叹息一声,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不该跟着香儿来这。 洛青衣神色不容拒绝,沈虞生没了办法,只好来到洛青衣身边,并未坐下。 何笑笑眼中露出悲伤之色,沈虞生看在眼里,明知道她平日就以眼神忧哀,惹人怜爱出名,心里却依旧不大舒服。 洛青衣声音清脆,跟沈虞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日常琐事,沈虞生挑着一些堂前小厮夜晚分享的趣闻,不时惹的洛青衣这冰美人发笑。 只是何笑笑有些兴致不高,撑头望天,神游物外,使得园中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其余两院的花魁也带着院中姐妹来到园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气氛有些缓和。 沈虞生借机让位,来到了何笑笑和洛青衣中间的位置,何笑笑这才有了一些笑意。 沈虞生偷看了一眼洛青衣,发现洛青衣没有反应,这才舒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馆中背着老婆偷腥男子所说的如履薄冰吧。沈虞生这般想道。 本来往日,梨园集会都有一个固定节目,那就是挑逗沈虞生,只是今日洛青衣这位从不参加集会的清倌也露面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此事。 缺少了这个节目,园中很快没了话题,还好香儿机灵,眼睛一转问道:“生儿,别的小厮对于明天都精神抖擞,怎么你没啥兴趣,难不成是因为杜妈妈不给你去前院生气了?” 话题丢给了沈虞生,馆中内人也来了兴趣,纷纷看向沈虞生。 沈虞生也就顺势接话道:“明天军爷来馆,可不见得是好事。” 众女疑惑道:“为何?为何?” 看到何笑笑跟洛青衣也眼含期待,沈虞生沉吟一会,解释道“白帝州守军数月之前赶往临渊,听说前线乃是上将军白翦督战,若是真的临渊大捷,那位杀神可不会轻易撤军,必会在临渊设营扎寨,以求一举收复龙渊。” 白翦将军凶名赫赫,就连不谙世事的人都听过其杀神的名号,更别说潇湘馆中的内人。男子喝了酒,除了美色就好议论这家国大事,以彰显自己雄韬伟略,在座的女子对于白翦的故事都是耳熟能详,只是对沈虞生话中意思就不得而知。 席间,何笑笑眉头微皱,洛青衣若有所思,其余女子看沈虞生不再说话,面露不满,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了这让人不上不下的本事? 香儿年岁小,也不故作矜持,直接笑骂道:“生儿你再不说,看我让姐姐们收拾你。” 沈虞生作出怕状,求饶道:“好姐姐们别收拾我,等我先喝口水。” 香儿拾了个干净杯子,给沈虞生倒了杯花茶。 沈虞生一饮而尽,接着前话说道:“既然白翦将军不会轻易撤军,那这些军爷又是从何而来?要是回来报喜的兵卒倒还好,就怕……” 沈虞生并未继续说下去,能在勾栏中讨生活的都不是蠢人,他说到此处,众女心中也有了个大概。 官,兵二者本就是勾栏生意中最为难缠的主,要是明天的军爷是临阵脱逃的回来的,哪怕他们身上有黄金万两,也不见得会落入几女手中分毫。 园中姑娘们左顾右盼,香儿沉不住性子,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跟妈妈说。” 沈虞生摇了摇头,杜妈妈人精一样的人物,哪能想不到这些,想来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内幕。 几个心思成熟的也拉住了香儿,摇头示意。 眼看气氛要糟,沈虞生赶忙提议给院中姑娘们讲故事。 精挑细选之下,沈虞生给众女说了画皮女妖故事,这等鬼怪故事平日里那些文人是断然不会说,怕唐突佳人,沈虞生却无所顾忌,讲的绘声绘色,听得鸳花们又惊又惧。 沈虞生说完,几位胆小的姑娘已经冷汗满背,但仍兴奋的和身边的人讨论将军女妖间的爱恨纠葛,早把之前的忧虑抛之九霄云外。 天色近黑,沈虞生起身告辞,众女虽不尽兴,也并未挽留沈虞生,沈虞生走后,洛青衣、何笑笑相继离开。 走出梨园的沈虞生没有回腌臜小院,而是从后门出了潇湘馆,来到了白帝城的困龙潭边。 困龙潭上正是热闹时候,数辆画舫行于潭面之上,今日潇湘馆闭门谢客,画舫罕见的人满为患,舫中怜人娇笑声岸边可闻。 不过沈虞生并非来潭边看此番春色,梨园之中有更好的,他又怎会为些许春色舍近求远?轻车熟路来到潭边一处隐蔽之处。沈虞生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便在月光之下舞动起来。 沈虞生所舞乃是一篇剑诀,共十二式,只是他没有步入修行,剑诀显得不伦不类。 十二式结束,沈虞生盘腿入定,丝丝缕缕月光没入身躯,颇为神异,一个时辰后,他才睁眼,调整呼吸。 此剑诀乃是有人赠予沈虞生,那人名为李青莲,是多年前来潇湘馆的一位客人,明明是个读书人的打扮,腰间却挂着一柄宝剑,杜妈妈眼尖,看出了男人穿的衣服乃是龙渊的千金裘,骑的马也是难得一见的五花马,当即命了数名头牌接待。 李青莲对于美女并不上心,只顾埋头吃东西,哪怕花魁使劲浑身解数,他也不为所动,杜妈妈也并不在意,这么多年,有怪癖的人她见多了,勾栏中的酒菜可比酒楼贵上数倍,男人还点了几壶上等花雕,有的赚。 可结账时杜妈妈傻了眼,这可恨的男人居然身无分文,并且也不愿意用身上任何东西抵债! 当天馆中护院尽数出动,但被李青莲打的人仰马翻,最后李青莲愿意做护院教头补还钱财,这才解决。 李青莲武功不凡,敢在潇湘馆闹事的人都被他一一处理,护院们也是人精,看出这护院教头不是简单人物,多次买些上好酒食想去巴结。 可惜李青莲不吃这套,反倒是对沈虞生青睐有加,时不时就去腌臜小院跟沈虞生闲坐,每次过来都要沈虞生去买一壶便宜的烧刀子跟一碟蚕豆。 沈虞生每次都不吃,酒跟蚕豆都是李青莲一人的,次数一多,李青莲问道:“你工钱不多,也没赏银,我经常来蹭吃蹭喝,你也不恼?” 沈虞生说的坦诚。 “先生的见闻比那些说书的还要有趣,这酒便当做听书钱吧” 李青莲哈哈大笑,之后也就不再客气。 直到沈虞生十一岁那年,他突发重病,高烧数日未退,杜妈妈特地请了两位医师,却只得到了药石无医四字。 人还未亡,馆中人就都认为他死定了,洛青衣何笑笑想来探望,也被领事用许是传染病的理由劝回。 弥留之际,李青莲带走沈虞生来到了困龙潭边。 恍惚之间,沈虞生看到困龙潭潭水倒涌天际,似龙出海,待恢复神智时,他病已痊愈,只是几日油盐未进,身体虚弱。 那是沈虞生跟李青莲最后一次相见,看到苏醒的沈虞生,李青莲坐到他身旁,拿出不知藏在哪的烧刀子痛饮一口。 烈酒入喉,李青莲大呼过瘾,然后才跟半死不活的沈虞生说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只不过你如今还有半只脚在里面。”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沈虞生勉强开口谢道,还没说完就被李青莲打断。 “真该把你这鱼鳔小厮送到白鹿书院去,你一说话,那群鲁儒必定喜欢。” 沈虞生听不懂李青莲说的什么,想要张口却没了气力,李青莲拿着酒壶,灌了他一口烧刀子。 从未喝过酒的沈虞生连连咳嗽,停下之后,脸上焕发些许神色,也有了说话的劲。 李青莲将手指放在沈虞生唇间,让沈虞生先噤声,自己则说道:“我白吃喝你一年酒菜,救你一命便算我抵去一半,至于另一半。” 他从怀中掏出两本残破书本扔到沈虞生身前,沈虞生看了眼,两本书一本名侠客行,一本名结发受长生。 “这两件可是我行走江湖的行当,就当作另一半的酒钱,你每日天黑之后便到这困龙潭边修炼一番,只是要记住,时机未到,别在白日修炼结发受长生,切记切记。”李青莲语重心长。 潇湘馆中的人都猜到李青莲是江湖高人,不过现在看来,大家还是小看了他,沈虞生好奇道:“何时才是时机?” 李青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将壶中最后一口烧刀子喝下,道:“以后要是有不能解决的难事,就入这困龙潭中。” 交代完,李青莲起身把千金裘上的灰尘掸净,向困龙潭走去,他一步跨入潭水之中,凌水而立,闭眼静神,李青莲拔出腰间宝剑展示起剑诀侠客行,其身姿玄妙,月光之下宛若谪仙,十二式演示完毕,李青莲长剑入鞘,不再看沈虞生一眼,御水而行,渐行渐远。 “多谢先生,你我可还有相见的机会?”沈虞生挣扎起身,对着李青莲离去方向抱拳恭敬问道。 “缘分未尽,日后自有再见的机会,莫急,莫急。” 似是不太尽兴,李青莲再度拔出腰间宝剑。 “安得三尺剑,跨海斩蛟龙。” 困龙潭上风起云涌,潭水皆立。 风平浪静,李青莲已不见踪迹,后来每每念及此事,沈星河就不免想去过去与李青莲闲聊时他所提及,世间武者分九品,九品之上便是蜕凡入圣的陆地神仙之境。 李青莲此举,岂非仙人哉? ------------ 第二章 入困龙潭 自困龙潭回道腌臜小院已近子时,平日这个时辰正是潇湘馆中热闹的时候,今天小厮们不用再熬夜忙碌,但多年作息又怎会轻易改变,沈虞生洗漱睡下之时,院中几人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别看这些小厮没读过书,可都是些在前院摸爬滚打的角色,要论见识,常人还不及他们,不过这群人聚在一起可从来不会谈论家国之事,还不到年纪。更多的时候就如现在一般,意淫着馆中的莺花们,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哎,要是能和何笑笑睡一晚就好了,我马上死了都乐意。”何笑笑生的勾人,是这些小厮恶的重点想象对象。 另有一小厮嗤笑道:“就你那条烂命能值几个钱?称斤卖还不如猪肉贵,要我说,别讲什么睡一晚,能偷到何笑笑的肚兜我都死而无憾!” 腌臜小院传出大笑声,此话倒也没错,三教九流,妓地位最为低下,他们这些小厮更是连妓都不如,馆中最便宜的莺花还可以勒紧裤腰带当一回入幕之宾,四院花魁就只能早点埋头大睡,看能不能梦中相见。 沈虞生因为受到特别待遇,所以跟小厮领事关系都不太好,以前倒有一个名叫钟贤的小厮跟他关系不错,人也生的伶俐,不过眼看要当上管事的时候被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买走了,之后就了无音讯。 钟贤跟其余小厮不同,不好去出手阔绰的侠客身边,反而经常伺候在白帝城那群穷酸书生旁,沈虞生曾恰巧看到,那群穷酸书生在酒桌上高谈阔论,钟贤提着酒壶站在一旁,眼中有光。 只不过一切也是过往,也不知钟贤这小子近来可好? 以他的聪明劲,想来会在贵公子府中混得不错。沈虞生双手做枕,闭眼微笑,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醒来时,太阳刚好东升,本懒散成性,最喜偷奸耍滑的院中小厮居然已全部清洗完毕,还换上了干净的新袍子,沈虞生察觉异样,看来这次来的军爷,身份有些古怪啊,不过他只是后院小厮,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 “生儿,你在后院洗了几年的鱼鳔,也该去前院候着了。”杜妈妈破天荒的说道,还留给了沈虞生一套新服,他翻开一看,竟是坊中定制。 沈虞生神色意味不明,将新服接过,恭敬道:“谢杜妈妈。” 换上新服,沈虞生来到院中仅有的一块碎镜前。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当真没错,现在的沈虞生完全就像一个来潇湘馆寻花问柳的纨绔公子。 “唉。”有新衣服穿固然可喜,只是自刚才开始沈虞生一直心悸,今日军爷来馆中作乐,想来不会简单结束。 但这又跟他一个鱼鳔小厮有甚关系?天塌了都有高个子顶着,他只要约束好自己就行。 前院之中零星有几个客人,都是潇湘馆常客,大概是昨天闭关一天想念得紧,这才早早来馆中报道,看到沈虞生,几人面露疑色。他们可不记得白帝城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哥?莫不是外州来的公子。 与身边的小厮打探一番,才知晓原来这貌美少年就是他们赌局的主人公,沈虞生,众人唏嘘,闻名不如见面,要是自己能像这少年般生的好看,想来也会有不少女子自荐枕席。 沈虞生呆站在酒柜之前无所事事,馆中大小事物早有分配,他是多余的那一个,只是他甚觉奇怪,馆中客人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羡慕的眼神,对于这些勾栏老手,花费千金与花魁共度一晚远不如分文不花跟寻常内人睡上一觉来的有满足感,这才有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的老话。 勾栏老手们的想法沈虞生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也难以理解,潇湘馆中莺花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洪荒野兽,避之不及,晚上起夜洗亵裤影响长身体,他还只是个未曾束发的孩子。 馆中客人渐渐变多,只剩下最靠近潇湘阁戏台的两间雅间,近一刻钟,杜妈妈忙前忙后数次,沈虞生估摸着应该是那群军爷要来了。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马匹嘶鸣声,接着是兵甲刀剑响声,杜妈妈喜出望外,忙对后院招手道:“姑娘们,快出来接客!” 早已候在后院的莺花飘然而出,静心打理过的衣裳与妆容无不展现众女心机,要不哪奉旨填词的柳三伞怎会多次在教坊司中说勾栏中的勾心斗角不比皇宫后院差。 馆中众人皆看向这群贵客,不出沈虞生所料,只是六人的队伍,虽风尘仆仆,却装备整齐,看来不是逃兵,应是回白帝州报喜的队伍。 “这就是白帝城第一的勾栏?不如教坊司远甚!”领头的男子腰间配有十夫长的令牌,看来就是这六人军卒的领头。 沈虞生本觉得古怪,按常理不过小小十夫长,杜妈妈不该如此重视,但是看到男子的那一刻,沈虞生就明白了,这男子不是普通兵卒。 馆中领事常说,业分三教九流,人亦分三六九等,勾栏中伺候人,最要记住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见人下菜,所以想入前院第一件事就是懂得看人,下三流的人胸无底气,行事猥琐,中三流的人喜听奉承,最好伺候,至于上三流,只要坐在那,便是鹤立鸡群,气势无二。只是伺候这上三流的人,最好闭口不言,少说少错,以免招惹杀生之祸。这男子便是那上有的上三流人物,其势如剑,锋芒毕露。 杜妈妈扭动着腰肢来到男子身边,胸前肥鸽与男子手臂若即若离,以扇遮面,娇笑道:“小州牧见多识广,我这装潢确实不如龙渊教坊司,不过这姑娘可不会比那的差,来,让我带小州牧去雅间。” 杜妈妈也曾是龙渊勾栏头牌,如今徐娘半老,却独具韵味,小州牧趁机搂住杜妈妈腰肢揉捏一番,鼻尖也贴近杜妈妈鬓边猛嗅一下,调笑道:“比起小州牧,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十夫长。” 杜妈妈闭门多年,平日那些浪荡之徒最多也就嘴上花花,现在小州牧如此轻薄举动让她有些许吃不消,眼中竟有了春色一片。 “先上雅间吧,十夫长大人。”杜妈妈声色微颤。 小州牧哈哈大笑,招呼着身后兵卒上了雅间,身后数名莺花跟随,房间中很快发出男子调戏声,女子娇笑求饶声,好不热闹。 沈虞生收回目光,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白帝州州牧独子,看那模样应该是州牧想办法让其进入军中混取军功,这一队大概都是些白帝州的膏粱子弟,身上都没有杀气,不像兵卒。 沈虞生曾在馆中远远看过一位军功不菲的骁骑将军,穿着如同富贵老翁,但眼神似刀,动辄之间杀气腾腾,吓得身旁的莺花都不敢多语,夹菜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小州牧也不像雏,为何以前没在潇湘馆中见过?”馆中客人开始攀谈起来,那些官家的事在这勾栏之中也是一道佐酒小菜。 一位富商知晓些许内幕,抿一口酒解释道:“这小州牧本在城中私宅圈养家妓、娈童无数,供城中纨绔子弟享乐,糜乱至极,前些日子州牧一怒之下将小州牧私宅收回,小州牧也没了消息。现在看来,小州牧是被扔到军中历练去了。” 沈虞生在酒柜旁听得真切,这小州牧真乃白帝州一等一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之事信手拈来,以前只在私宅玩乐,或还救了潇湘馆中莺花性命。 只盼今日能安稳度过才好,沈虞生心中想道。 小州牧一行人在雅间之中没有出来过,姑娘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那杜妈妈倒成了雅间里的常青树,进去以后也未曾出来。四院花魁也没有出现,想来是最后的压轴重要戏。 果不其然,晚饭过后,洛青衣抱琴而出,满堂喝彩,文人骚客更是疯狂,这位被柳三变赐名的怜人在他们看来就是勾栏风雅的代名词。 洛青衣琴技出彩,所奏乃是当世出名的梅花三弄,沈虞生没有学过音律,却也听得痴醉,一曲抚毕,洛青衣起身收琴,就要回自己的春院中去,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点想去雅间结交小州牧的意思。 台下书生更为痴狂,好像看到了梦中神女。 啪,啪,啪。 雅间中传来鼓掌声,本来嘈杂的潇湘馆瞬间安静下来,小州牧推门而出,对着洛青衣挽留道:“姑娘琴艺无双,在下亦懂些许音律,知音难觅,不如今晚我们彻夜相谈?” 众人哗然,谁都知道洛青衣乃是清倌人。 洛青衣眼底显露厌恶之色,但掩饰极好,推辞道:“小女无甚才华,公子抬举小女,这般垂爱,小女恐无福消受,还望公子见谅。” 小州牧遭拒,神色不变,似笑非笑的从雅间走到台前,一个越身跳至台上,来到了洛青衣身边,还没等洛青衣反应过来,就被小州牧抓着手腕拽进怀中。 洛青衣挣扎几次没能成功,只能冷笑着对小州牧说道:“还请公子自重!” 小州牧哈哈大笑,捏着洛青衣脸颊,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清冷美人,希望你今晚别太早屈服,扫了我的兴致。” 雅间中的军卒起哄道:“良宵苦短,汪少你还不速速离去?” 洛青衣求助的看向台下,众人纷纷避开,竟无一人敢言?! 小州牧作势准备拦腰抱起洛青衣,她一弱女子,虽在勾栏之地数年,又何曾遇到过这样蛮不讲理的角色,只能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洛姐姐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还请公子莫要强求。” 少年清澈的嗓音打破宁静,洛青衣睁开眼,沈虞生不知何时挡在了小州牧的身前。 “沈虞生!你怎敢对小州牧无礼!速速退开,求小州牧饶你一命”杜妈妈衣衫不整自雅间中冲出,怒斥道。 小州牧抬起手,让杜妈妈别再说话,接着竟听话的放开了洛青衣。 “你就是那沈虞生?”小州牧上前两步,好像要将沈虞生看得更加仔细。 沈虞生没有理睬,先对洛青衣说道:“你先回去。” 洛青衣也不敢久待,抱着琴跑回后院,小州牧也不着急,颇有兴趣的看着沈虞生,最后感叹道:“杜妈妈诚不欺我。” 还未到潇湘馆,就听杜妈妈说馆中有一俊美少年,比起女子不遑多让,小州牧只当是个笑话,近几年来他见过娈童无数,但从未有能入其法眼的,在他想来,勾栏之地,这群贱妓又能有什么见识,可如今看到了沈虞生本人,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从未尝试过娈童的他今日邪火翻滚。 “我答应你放了洛姑娘,那你是不是该赔我一个?不然我一大老爷们在勾栏一人独眠,说不去岂不让人笑话?” 小州牧说的含蓄,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明白,在场书生看到自己梦中神女被救,对沈虞生心生感激,心中祈求小州牧没什么奇特癖好,别玩死了神女的救命恩人。 “阿生自不会冒失行事,早让奴家在一旁候着,今夜就让奴家伺候小州牧。” 何笑笑从后院走来,眉眼含笑,胸前波涛阵阵,好不诱人。 小州牧啧啧称奇,人的名,树的影,这潇湘馆果然不是盖的,入他眼的女子还真不少,要是平时他必定要好好享用这大胸女子,但是现在他的心神都在沈虞生身上,对于何笑笑没有兴趣。 沈虞生没想到何笑笑会出来说话,发现小州牧不喜之色越发浓烈,沈虞生急忙说道:“没事,笑笑姐,看来小州牧今夜是想跟我这鱼鳔小厮交流交流了。” 小州牧赞赏沈虞生的识趣,何笑笑面色焦急,还欲劝说,沈虞生摇了摇头,刚才能救洛青衣已是极限,要是何笑笑再惹怒小州牧,沈虞生可没觉得自己能在他手下救出第二个人。 “杜妈妈,给我准备个上号的厢房。”小州牧吩咐完负手离去。 何笑笑垂泪欲滴,沈虞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离开,何笑笑痛哭出声。 杜妈妈动作果真迅速,很快就把梨园最大的厢房给收拾了出来,还用了最上等的麝香,看样子是一心一意要搭上小州牧这条线。 厢房之中,小州牧倒两盏清酒,伸手邀请沈虞生坐下,沈虞生低着头坐在小州牧对面,没有乱动。 小州牧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孩子,刚才阻止他怕是耗尽了勇气,现在恐怕只会逆来顺受了吧? 眼看沈虞生呆坐着没有动作,小州牧想起自己应该担任引导角色,遂起身来到沈虞生身边,低俯身子,就要轻薄沈虞生。 沈虞生突然发难,察觉到危险气息的小州牧连忙后退,眼前寒光一闪,胸前出现一道血痕,站定的小州牧看向沈虞生,这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沈虞生眉头微皱,按他所想,刚才那一剑至少要入肉及骨,现在却只是划破了皮,看上去恐怖,但没有造成一点有效伤害,但他也没有放弃,自他掏出匕首那一刻,今夜就成了死局,沈虞生站起身,摆出招架姿势。 “没想到你一个勾栏贱奴,胆敢对我亮刀子,也好,等会将你玩完,就把你掉在这潇湘馆牌匾之上自生自灭。”小州牧嘴上恐吓,其实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的一匕首十分凶险,要不是他九品炼皮早已圆满,只是那一霎那,他就会失去抵抗能力。 “要是你现在放下匕首好好伺候本少,我一高兴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小州牧继续施压,实则是暗中寻找机会,想要一击制服沈虞生。 沈虞生不为所动,凭记忆运转起结发受长生中的呼吸法门,两个呼吸间,沈虞生弹射上去,匕首直取小州牧咽喉。 小州牧慌乱之中拔刀抵挡,可匕首刚欲跟军刀接触,沈虞生就以诡异的角度扭转手腕,匕首跟军刀擦边而过,小州牧始料不及,肩膀上挨了一刀,沈虞生趁机发狠,手上力气越盛,居然打断卸了小州牧一条胳膊。 小州牧反应及时,挥刀砍向沈虞生,沈虞生只能放弃,退到安全范围,此番交手试探,沈虞生心中已知晓了大概,这小州牧必是成了武者,所以身体异于常人,但看样子品阶不高。 小州牧看着肩膀喷涌而出的鲜血,双眼发红,面若癫狂,他随军多日都没被伤到一丝一毫,现在居然被一个勾栏贱奴给伤到了! “你今日必死!”小州牧举刀呈现攻势,他今天一定要把这贱奴剁成肉酱喂狗! “来。”相比癫狂的小州牧,沈虞生显得极为冷静,又是两次呼吸,沈虞生摆出架势,乃是侠客行起手势,这是他唯一知道的战斗法门。 小州牧怒喝一声,忍住疼痛双手持刀,迎面劈向沈虞生,他已九品圆满,若说力气,十个普通人只抵他一人,只要碰到这贱奴,轻易便可令其粉身碎骨。 沈虞生不闪不避,好像要扑入小州牧怀抱,军刀快到眼前时,他用匕首中路重击刀尖,以巧破力,势大力沉的一击被他轻松化解。 这还不算完,沈虞生快速收回匕首,对着小州牧来不及保护的腹部再是一刀,惊忙之下,小州牧弃刀以手阻挡匕首,抓住匕首的他正准备将匕首夺走,沈虞生旋转借力,将匕首抽拉出小州牧的手掌。 匕首已被鲜血染红。 小州牧怕了,要是再打下去,他绝对会被这个贱奴杀死,顾不得丢不丢人,他大喊道:“救命!快来救我!”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虞生知道已经失去了杀人的机会,便掷出匕首制住小州牧,自己跳窗离开。 那群兵卒来到厢房时,沈虞生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披头散发,外貌凄惨的小州牧。 “给我带人!今夜掘地三尺也要把沈虞生那贱奴找出来,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州牧咬牙切齿道。 兵卒酒立马醒了大半,赶紧骑马回家调派人手。 跳出窗后,沈虞生借着夜色从潇湘馆后门溜出,此次没能杀死小州牧,算是给潇湘馆留下了一个大祸根,但他也已无路可走,哪还有多余心思替别人着想。 现在白帝城已经封禁,明日寅时才会开城门,他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熬过去。 “快搜,给我挨家挨户的搜!” 远处火光四起,吵闹声此起彼伏,沈虞生不得不感叹小州牧的面子果然够大,看来今晚自己是没得安生。 火光越来越近,沈虞生已快走投无路,福灵心至般,沈虞生突然想到之前李青荷跟他说的,要是有不能解决的事,就到困龙潭去。 “前面是什么人?站住接受检查!”火光突然照在沈虞生脸上,沈虞生一咬牙,现在没了退路,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当即大步流星奔向困龙潭。 “别跑!快,找到那贱奴了,速速跟上!” 沈虞生来到困龙潭边,那群家奴也紧追不舍而至,看了看身后追兵,再看看深不见底的潭水,沈虞生大叫道:“先生莫要误我!”接着跳入潭中。 “跳水了!来人,往水里射箭!” 岸上家奴不依不饶,沈虞生躲在水中,看向潭边犹如白昼。 箭矢呼啸而过,在水中展现清晰纹路,沈虞生难以躲闪,不慎被一箭刺穿手臂,鲜血四溢。 “总管,看,有血!” “再守上一会,等没人探头就回去交差。” 沈虞生松了口气,刚才的箭雨再来一次,他今天可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还好自从修炼结发受长生以后,沈虞生闭气功夫见长,潭边家奴眼看潭中没了动静,这才散去。 沈虞生劫后余生,正想露头换气,潭中突发异况,平静的潭水自起波澜,慢慢形成了龙卷形状,沈虞生拼命挣扎却还是抵抗不住吸力,往潭底沉去。 此时沈虞生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先生误我!” ------------ 第三章 潜蛟在渊 白帝有潭,其名困龙,潭深千尺,下缚黑蛟。沈虞生一只觉得这不过是白帝城老人为显神秘编造出来的诗谣,但现在,他知道诗谣中所说都是真的。因为那蛟龙正在自己的眼前。 蛟,龙属也,四爪无角。当代诸多大家皆好画龙,但当真正看到这传说中的生物,沈虞生才明白世间画龙者,笔下神韵不及实者分毫。一蛟一人对视,蛟目煌煌,慑人心神,沈虞生不敢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蛟龙裹腹之食。 “怪哉怪哉,小子你身骨重如寒铁,命格却轻如浮游?好生古怪,让本座好好看看。” 沈虞生脑袋之中正在思考脱困之法,脑海之中出现陌生声音,他心中大惊,这困龙潭下难不成还有人存在?眼光隐秘的扫视四周,周遭别说人,连鱼都没有半条。 “别找了,本座就在你面前,放心呼吸便是,快憋死了都,好不容易来个活的,张嘴与本座说说话。” 沈虞生此时心中已经猜出脑海中的声音就出自眼前黑蛟,坊间传闻此等异兽天生灵智,其聪慧程度不弱常人,却极为喜怒无常,他不敢轻易说话,小心措施,害怕一句不慎就丧生蛟腹。 眼看沈虞生没有动静,黑蛟身躯翻腾,硕大头颅越发凑近。“等了百年,居然是个哑巴?真是无趣,既是哑巴,就让本座打打牙祭好了。” “黑蛟前辈,擅长此地,见谅见谅,打扰前辈,我这就离开。”沈虞生抱拳慌忙开口,语速飞快,竭力维持脸上恭敬神色。之前被追杀他尚觉得有一线生机,但在黑蛟面前,沈虞生觉得只要对方不高兴,他顷刻就会化为飞灰。 听到沈虞生回话,黑蛟甚是满意。 “本座名为朔玥,你叫我玥前辈就好,别黑蛟黑蛟的叫。” 听出朔玥语中欢快之意,沈虞生放下心来,看来目前小命保住了,随后恭敬道:“玥前辈。” 朔玥大为受用,其实她刚自蟒化蛟不过两百年,属于蟒中鸡头,蛟中凤尾,还没等她发光发亮就因为那书生剑客困在这潭水之下,哪曾被人喊过前辈?此中滋味,让她甚觉美妙。 “玥前辈,我如今被人追杀,对方乃此州州牧之子,势力滔天,我怕久留下连累前辈,不敢多待,还请前辈见谅。” 虽朔玥目前对沈虞生没有恶意,但他还是心中不安,白帝城中情况不明,沈虞生还想浑水摸鱼谋求一线生机。 朔玥没有理睬,眸中竖瞳精光闪过。 “妙哉妙哉,此等通天手法,世间罕有,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竟直接略过沈虞生说的话,沈虞生知道一时半会走不了,刚才朔玥所说的话也让他心中在意,索性问道:“玥前辈,晚辈身上有何问题,还请前辈明示。” “小子,你早该死了!” 朔玥语出惊人。 “小子你血脉亲人在你身上用了偷天换日之法,盗你命格,如今你命格有缺,成了多灾多难,早折早夭的凶煞命,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当真匪夷所思。” 此语如五雷轰顶,沈虞生呆立原地,神情复杂。 “狠哉狠哉,看来小子你心中已知道是谁?” “也许吧。”血脉至亲,又有如此狠毒心肠,想来只有那人了。 朔玥只是好奇沈虞生身上的手段玄妙,对于这家庭伦理一事没甚兴趣,再仔细打量眼前少年,她突然察觉到少年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小子,你跟李青莲什么关系?!”刚才还温柔温柔和煦的朔玥语气突变,暗藏怒意,沈虞生只觉好似山雨欲来。 沈虞生大感不妙,这架势朔玥好像和李青莲有仇?不是说有不能解决的事就入困龙潭,李青莲难道是怕外面的刀不够快?还是葬身蛟腹更有传奇色彩? “快说!”潭中水因朔玥心情改变,已现暗流汹涌之势,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沈虞生只能选择相信李青莲,将两人认识,他被李青莲所救,以及李青莲说的入潭之事全盘托出。 “怪不得你能活下来,原来那狗剑客救下了你,可惜你命格有失,修炼难入正途,否则听你所言,他或还会给你一场登天机缘。”朔玥言语之间依旧夹杂着丝丝恨意,她被缚这困龙潭中就是拜李青莲所赐,但思来想去,这也是他们两者间的恩怨,没必要跟一个小屁孩多做计较,显得她堂堂蛟龙,心胸狭隘。 沈虞生并不在意朔玥口中所说的登天机缘,李青莲救他一命已是难报答大恩,现在他更担心的是手上箭伤,因在水中,伤口流血不止,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失血而亡。 “玥前辈,能否让晚辈先处理一下伤口?”沈虞生问道。 “你随便吧。”等到朔玥首肯,沈虞生才放心,看样子朔玥虽跟李青莲有仇,但他不必替友赎罪,沈虞生运转结发受长生的呼吸法门,李青莲此法玄妙,不过片刻血就止住了。 睁开眼时,庞大黑蛟消失不见,一黑裙妇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妇人相貌庄严,给沈虞生的感觉却比何笑笑更为妩媚,举手投足之间便勾人心魄,沈虞生不确定的喊道:“玥前辈?” 黑裙妇人嗯了一声,她现在心很乱,刚才沈虞生身上的气息她绝对不会感觉错,但是万一错了呢?那岂不是梦成泡影,徒增伤悲,她已忍受百年潭底囚禁,如今脱困希望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张嘴了。 “玥前辈?”沈虞生感觉到朔玥现在的情绪有点奇怪,和刚才的愤恨不同,朔玥此时身上弥漫着孤独跟希冀的味道,这种味道他感受过很多年,不会认错。 “狗……李青莲可是将结发受长生交给你了?”朔玥尾音微颤,难以平静。 沈虞生有意隐瞒了李青莲交给他侠客行和结发受长生的事情,他能感觉出李青莲给的绝非凡物,但没想到朔玥居然认了出来,现在隐藏也没了意义,沈虞生坦然说道:“没错,我的确学了结发受长生。” 只字不提侠客行的事。 朔玥潸然落泪,似是觉得在沈虞生这样一个少年面前失态不好意思,她几次运气想要停下,但难以停下,索性嚎啕大哭,沈虞生对此视若无睹,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好。将百年积郁随眼泪排除,朔玥恢复庄严妇人模样,又突的仰天长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李青莲让你入这困龙潭,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相辅相成,互为依存,他知道我拒绝不了。” 沈虞生气血翻腾,喉间腥甜,声浪震荡之间几欲吐血。 “玥前辈!” 朔玥听到沈虞生大喊这才回神,刚才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收敛自身威势,险些杀了李青莲给她送来的宝贝。 没错,现在的沈虞生在她眼中就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至宝,再细细端详一遍沈虞生,朔玥心中感叹道:“李青莲还知道给她找个好看的,现在看来,那狗剑客也没那么讨厌了。” “沈虞生,当初李青莲救你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命格有缺,若不补全,三年之内你必死无疑,他心知如此,传你功法,让你入潭乃是早有打算。” “本座被李青莲束缚在这困龙潭百余年,你是他给本座送来的脱困秘钥,而本座则是他给你的救命稻草,只有助本座脱困,你才能谋得生机。” 事情开始往沈虞生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去了,他神情苦涩问道:“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自然是没有,本座虽然被缚于此,但要杀你轻而易举,你也不必苦恼,本座并非恩将仇报之人,脱困之后,本座将为你遮掩天机,护道百年。” “你或不知晓,偷天换日之法,你现未死,此法已是残缺,施法之人遭受反噬,必欲将你除之后快,就算我今日不杀你,你出去之后亦得到了重塑命格之法,但若是无我,你重塑命格之日,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朔玥感情真切,不似作伪,沈虞生也不扭捏,潇湘馆中来过一位绝世赌徒,本事乞丐烂命,却以赌为生获得万贯家财,赌徒曾说死地后生,一线之间,他现在也已无路可走,不如就赌一赌! “我该如何做?” 别看之前朔玥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还是怕沈虞生是个愣种,不知进退,现沈虞生答应下来,朔玥笑的花枝招展,好不迷人。 “过来握住本座的手,随后运转结发受长生就行,剩下的交给本座就好。”沈虞生听话上前,握住朔玥柔荑,入手滑腻,比起宝玉不遑多让。 “宁神!”朔玥轻喝一声,沈虞生收心静气,结发受长生运转。黑暗的潭底变得明亮,沈虞生这才发现朔玥浑身上下密布金色纹咒,随着结发受长生的运转,金色纹咒越发闪耀,朔玥神情痛苦,似有不支之态。 “莫要管我!维持心神!” 朔玥出言提醒,沈虞生不敢不从,生怕因为自己出错导致失败。 不觉间,金色纹咒竟缓缓游动到沈虞生身上,直到纹咒全部转移,朔玥才急促道:“速速盘坐,不要停下运功,成败在此一举!” 沈虞生动作迅速,坐下后,朔玥一手抚其顶,一手誓天,道:“我,灵蛟朔玥,今日与沈虞生缔下生死之约,此后同命连枝,不背不弃,若是有为,天道不容!” 白帝城晴空霹雳。 南皇宫内,一黄袍男子手中毛笔拦腰截断,男子面色不改,扔下断笔望向西南方向。 中原郡,勾栏中,喝的烂醉的佩剑书生纵声大笑。 潜蛟在渊,风雨化龙。 ------------ 第四章 夜杀小州牧 小州牧正在包扎伤口,医师被屋外炸雷一吓,手上失了分寸,小州牧吃痛,抬脚将医师踹飞数步。 “小州牧息怒,小州牧息怒。”医师忍痛爬起,匍匐在地,不断磕头,今夜小州牧正在气头上,一不留神怕就要被拉去喂狗。 小州牧心中烦躁,自出生起,他在这白帝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人敢忤逆他?区区一个最低贱的勾栏小厮,胆敢拒绝了他,还伤了他千金之躯,李管事说这贱奴死在困龙潭,还真是便宜他了! 想到怒处,小州牧一拍桌子,医师更为惧怕,早已磕得头破血流却不敢停,小州牧听得心烦,吼道:“滚!” 医师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离开,心中为保住小命感到庆幸。 与此同时,李管事进到屋中,关上门,李管事献媚道:“少爷,我已将府中六品高手调来馆外候着。” 小州牧点点头:“此番你做的不错,那潇湘馆的老鸨还在外面?” “正跪着求见呢。” “明日再好好收拾这潇湘馆,至于今晚。”小州牧想到一开始那个清冷女子,接着说道:“告诉杜妈妈,只要她今夜和那洛青衣伺候我一晚,我可以不追究潇湘馆的责任,否则,潇湘馆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能服侍少爷,那是她们的福气,我这就去帮少爷安排。”李管事发出淫笑,也不忘溜须拍马。 这些平时让耳朵起茧的话此时在小州牧听来颇为受用,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 “今夜你不用回府了自己挑个头牌吧,至于那六品高手,他愿意在外面吹冷风就让他吹一夜。” 小州牧知道那些江湖高手成了府上客卿,却依旧自恃清高,平日就不耻与他为伍,可是都来府中当狗了,怎还放不下身段,难不成想站着把钱挣了?以前他就觉得这些人碍眼,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愿意当狗的高手比比皆是,不缺这一两个。 李管事心中暗笑,此事乃是他有意为之,府中客卿平时对他们这些家奴颐指气使,家奴间早已怨声载道,今夜他特意找了个客卿中心高气傲的家伙,就是为了让气头上的小州牧去教训教训这些狗屁高手。 现在目的达成,还得了赏赐,李管事心满意足,行五体投地的大礼,道:“谢少爷,我这就去帮少爷把一切安排妥当。” 小州牧摆摆手,李管事跪在地上后退几步,这才起身离开。 厢房之中只剩下小州牧一人,他坐在床上等待杜妈妈和洛青衣,脑中则回想之前的打斗,不免有些懊恼,他已及冠,且九品圆满,明明优势在他,却别一个未束发的小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还是大意了,要是重来一次,我必能一刀取他性命。”小州牧自顾自的说道。 “小州牧这是要取谁性命,好不吓人。” 揶揄声打破了厢房的寂静,小州牧心生警觉看向屋外,一单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黑影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则提着什么东西。 “来者何人?”小州牧感觉来者不善,却依旧泰然处之,只要除了意外,馆外候着那位六品高手顷刻间就能来到这厢房中。 “小州牧贵人多忘事,这才半个时辰不见,就不记得我了?”黑影走出黑暗,进入厢房之中,小州牧大惊失色。来人竟是沈虞生,此时的他眉间一抹黑线,气质妖异。 “那姓李的狗奴才居然骗我!”小州牧怒不可遏,正欲把李管事扒皮抽骨,下一秒。 “这次来的急,只能给小州牧备点薄礼,小州牧莫要见怪。”沈虞生拱手行礼,随即将手中所提之物抛出。东西滚动数圈,来到小州牧脚下,他定睛一看,毛骨悚然。沈虞生所提便是李管事头颅,只见那李管事面如土色,死不瞑目。 “好了,叙旧结束,接下来就让我送小州牧上路,你俩黄泉路上作伴,也不孤单。”话毕,沈虞生握起黑色长剑,杀意凌然。 也不等回话,沈虞生弯膝蓄力,人如脱弓之矢刺向小州牧,生死之间,小州牧举起一旁木桌扔向沈虞生,沈虞生身形一顿,剑刃轻挑,破开木桌,小州牧趁机往厢房门外跑去。 只要他喊上一句,那六品高手瞬息便至,届时这贱奴纵有通天手段也只能束手就寝,小州牧只觉心中大快,好像已经看到了沈虞生饱受折磨的模样,厢房之门近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一步之遥,犹如天堑。 沈虞生后发又至,剑刃贯穿了小州牧的胸膛,渗出的鲜血好似花朵绽放在小州牧白衣之上,他勉强扭过头,面露哀求之色,口齿不清说道:“放……放过我,我……我……荣华富贵……” 不等说完,沈虞生剑刃一横,彻底搅断他的生机。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沈虞生面无表情,抽出黑色长剑,小州牧无力倒下,血液未染剑身分毫。 “该走了,我现在虚弱无比,遮掩不了太久气息,要是被门外那六品刀客发现,我们谁都走不了。”脑海之中传来朔玥的声音。 当时困龙潭中,两人缔约成功,朔玥成功脱困,沈虞生却因逆天改命遭遇雷劫,朔玥舍身替沈虞生抗下此劫,元气大伤,只能先进入沈虞生气海中静养。 她本想带着沈虞生先逃出城外,可是沈虞生不愿,祸根不可留,小州牧今夜必须死,这才有了刚才的袭杀,好在命格补全,加之多年修炼结发受长生,沈虞生已步入九品大圆满,对付小州牧手到擒来。 收起长剑,沈虞生不好意思的摸头说道:“玥姐,我还有点事。”与刚才凶狠模样判若两人。 朔玥轻声叹息,随后说道:“我最多还能遮掩气息半个时辰,之后便要陷入沉睡。” “谢谢你,玥姐。”沈虞生忙的冲出厢房,往春院跑去,他还有两个人要见。 春院之中,大概是今夜事故丛生,院中莺花们都还未睡,灯火通明,沈虞生巧妙避开几人注意,来到了春晓阁中,这是洛青衣的住处。潜入阁中,沈虞生看到洛青衣正愁容惨淡,坐在琴前,手指不时拨过琴弦,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沈虞生故意弄出动静,洛青衣察觉回头,接而面色大变,匆匆忙忙起身跑到沈虞生面前,试探着伸手触摸他的脸庞,感受到温热,这才舒了口气,继而又想到什么似的警觉起来,将阁中窗户放下,检查无漏,方真的安下心。 “阿生,你既已假死逃脱,又为何冒险回来?速速离去,小州牧一行人还在潇湘馆中,别被他们发现了。”洛青衣埋怨似的说道。 “洛姐姐别怕,我来这是有话与你说,小州牧已死于我手,明日白帝城必将大乱,他死于潇湘馆,难辞其咎,明日一早你便出城去吧。” 沈虞生的话让洛青衣惊讶不已,小州牧居然死了。 “那这潇湘馆是呆不得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早与我一起起来。”没有丝毫怀疑,洛青衣交代道,转身欲收拾银票以及名贵饰品,以后路上都要用到。 沈虞生摇了摇头,“洛姐姐,我不能走。” 洛青衣动作一顿,然后才说道“若是因为你卖身契的关系,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我也是慌了神,你也别回去了,腌臜小院人多嘴杂,等我收拾好我们就离开。” 此难因她而起,她不可能放任沈虞生不管。 沈虞生拉住洛青衣的手,将洛青衣鬓角垂落的头发绾好,洛青衣对这亲密举动有些不知措施,却也没有拒绝。 “我是来于洛姐姐告别的,我知道我没有卖身契,因为当年买下我的不是杜妈妈,而是你。” 当年他流亡多日,面黄肌瘦,比乞丐不如,一个唯利是图的老鸨又怎会花一百两银子买下赔钱货。 当时是与杜妈妈同乘车驾的洛青衣出了一百两,这才有了后面的鱼鳔小厮。 “此事现在已无关紧要,你等我收拾好,待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之后想办法离开白帝州,你就安全了。” 洛青衣有些惊讶沈虞生居然知道这件事,但现在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沈虞生拉住洛青衣的手,神情真切的说道:“洛姐姐,我不能走,州牧府一六品客卿就守在馆外,等会我会想办法把那人引开,顺便把白帝城搅乱,这样你们才有机会顺利出城。” 洛青衣没注意到沈虞生说的是你们,她看着眼前少年,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那场风雪之中,她随南逃大军离开龙渊,半路转道来到白帝城,杜妈妈早有耳闻,她还没到,杜妈妈就已在城门外等候。两人同车而行,杜妈妈邀请她前往潇湘馆,只要她愿意,便会倾尽全馆资源捧她,杜妈妈说的诱人,只是她有些意兴阑珊,此业繁华,她早在教坊司中看尽,无甚留恋。百无聊赖间,洛青衣看向车外,看到了年仅七岁的沈虞生,那时的他浑身脏乱不堪,形如枯槁,完全看不出后来会生的如此好看,可沈虞生的眼睛是明亮的,星辰般的眼眸中荡漾着痛苦,孤寂,悲伤,还有倔强。洛青衣差人打听,得知这孩子卖身葬母,已有数日,之所以没人买,是因为这孩子定价百两纹银,是匪夷所思的天价。 洛青衣买下了沈虞生,借的杜妈妈的手,当时是可怜,亦或是好奇她早已忘却,可是现在看着沈虞生从未改变的眼眸,洛青衣觉得当初买下他,是正确的。 “我知道了,你务必小心行事,保命为主。”洛青衣知道沈虞生心意已决难以改变,索性不再多说。 沈虞生收回握住洛青衣的手,后退两步,拱手道:“还请洛姐姐保重,日后有缘再见。” 洛青衣恍惚之间,沈虞生消失在春晓阁中,所站之处只上下一沓泛黄纸张,洛青衣上前将纸张捡起,放入怀中,喃喃道:“后会有期。” 出了春晓阁,沈虞生转头奔向秋院,他第二个要见的人是何笑笑,潇湘馆中真正关心他的只有洛青衣、何笑笑二人,至于杜妈妈为何对他照顾有加,则是因为这春秋二院的花魁每月都会各自交出数百两纹银予杜妈妈。 这些事也是近年来他才知晓,洛青衣如此做尚有解释,何笑笑为何这般他就不得而知,他在何笑笑那里是极其特殊的,其中缘由大概只有何笑笑自己知晓。 只是他知道,何笑笑对他并无算计,所有奉献皆是真心,既如此,他沈虞生就不会对此情谊视若不见。 秋院和春院的布置如出一辙,沈虞生轻车熟路潜入秋香阁中,何笑笑伏身在案,双肩耸动,隐约可闻啜泣声,他小心走到何笑笑身后,轻拍何笑笑肩膀道:“笑笑姐,谁惹你了,让我揍他。” 闻言何笑笑猛地起身,眼眶红肿,妆容脏乱,却也顾不得这些,抬手将沈虞生拥入怀中,压低声音,眼泪横流。 沈虞生轻拍着何笑笑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 何笑笑突然停止哭泣,推开沈虞生,手忙脚乱的来到窗边探头查看,再将窗户放下,跟洛青衣动作一模一样。 “你在我这躲着,明早我就送你离开。” 好吧,连说的话都一样,沈虞生只能赶紧把之前和洛青衣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可何笑笑不是洛青衣,听到沈虞生要以身犯险,再度哽咽起来,抽泣道:“不,不要,你就在这,我保护你。” “还有半炷香时间。”朔玥出言提醒。 沈虞生知道不能再拖延,否则可能会把何笑笑置于险地,当即从怀中褪下一串吊坠,吊坠外形是一银色小剑,华美异常,沈虞生把吊坠戴到何笑笑雪白脖颈上,柔声道:“笑笑姐你出城后若是无处可去,便去中原郡,新郑城,四方坊,我母亲对此坠主人有恩,到时你亮出此坠,她必会全力护你。” “还有一杯茶时间了。” 该告别了,沈虞生抱住何笑笑。“笑笑姐一路小心。”一触即松,何笑笑感受着怀中温暖,沈虞生已经离开。 年幼时,何笑笑曾有一弟,男生女相,乡中教书先生曾言其有倾城之姿,可何笑笑刚被卖入潇湘馆中不足半年,她的弟弟也被卖入豪绅家中,成为娈童,再过半年,她弟弟难堪折磨,自杀身亡,死时瘦骨嶙峋,满身红疮。她一直后悔自己没能护住弟弟,消沉数月,直到看见了沈虞生,一样的俊美,一样的出身低贱,她心中发誓,一定要护住沈虞生的周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四方坊吗?”何笑笑握住吊坠,眼神坚定。 沈虞生出了秋香阁并未着急离开,他在等。 “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朔玥懒洋洋的传音道,她已经快陷入沉睡,之前沈虞生所说他也听得清楚,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要引开那六品刀客。 沈虞生宽慰道:“玥姐你只用放心睡觉,我定带你杀出重围。”言语镇定,手心却布满细汗。 “别耍嘴皮了,我接下来可护不了你,你自己小心。”朔月说完再无声息,他悄然运转结发受长生放出气息,紧接着潇湘馆外发出骇人气势,沈虞生知道鱼已上钩,也不敢托大,几个跳跃间快速离开潇湘馆范围,他现在要去困龙潭,朔玥跟他说过,潭下有一条暗流通往城外,至于通到哪就不得而知了。 身后那六品刀客的气息越发接近,其气势压人,沈虞生不敢与之接触半刻,心中也不由感叹中三品的武者果然非同一般,还好,困龙潭已在面前。 “小贼,休跑!”六品刀客已然看到沈虞生背影,开口威慑,他万万没想到小州牧竟在他眼下被人杀害,要是不能擒住这贼人,他就算有十条命,也难有活路。 沈虞生心中讽刺,这刀客实力不错,只是没长脑子,让我别跑,咋不让我直接去官府自首呢? 月光之下,沈虞生如鲤鱼一般跃入潭中,往朔玥所说暗流之口游去,正在庆幸安全逃脱时,潭边刀客青筋暴起,右手反握刀柄,以死力发出穷尽此生技艺的一刀。 刀出如弦月,沈虞生只感觉危险将至,但根本无力抵抗,幸亏他气息飘忽不定,刀客难以锁定,那弯月刀贴着腰身飞过,只是刀上气机半数入体,沈虞生五脏六腑如被刀搅,意识迷糊,只能急忙咬一口舌尖唤回心神,流只暗流以后,沈虞生再也压制不住刀气,昏迷过去,背上黑剑发出幽蓝光芒护住其身。 “捞,找人给我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潭边六品刀客几乎崩溃,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大喊道。 白帝城一夜无眠,第二日午时,一刀客城中暴动,砍杀数命守城护卫后逃出城去。 ------------ 第五章 三合镖局 三合镖局是关中,甚至全大宣都首屈一指的镖局,当年太宗皇帝尚未登基,于关中郡内落难,三合镖局梁老太爷出手相救,后太宗皇帝继位,思及往事,亲自写下天下第一镖的牌匾命关中郡守送至镖局,一时间,三合镖局风光无二,地位更是无人出其左右。 借助太宗皇帝的威势,三合镖局老太爷很快染手了其余产业,并如火如荼的发展了起来,关中郡医食住行都能看到三合镖局的影子,曾有人说大宣是皇帝的,关中是梁家的,此话一点不假,因为这是当时的关中郡郡守所说,就连他都在自己府上酒会坦言,不止一次求助于三合镖局解决麻烦。 不过现在的三合镖局已经落寞了,太宗皇帝驾崩,高宗登基不过三年,匈奴大军南下,破镇北关,马踏龙渊,肆虐临渊,朝廷南迁江南,途中高宗身死,成宗半道上位,短短三年间,大宣就换了三任皇帝,三合镖局自此失去了皇族庇佑。 趁此机会,过去受到三合镖局打压的家族们联合了起来,开始反扑,三合镖局双拳难敌四手,梁老太爷当机立断,壮士断腕,舍去了近六成的家产,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也只是片刻而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梁家交情甚深的关中郡郡守被迁调至中原郡,人走茶凉,新上任的郡守石崇不好相与,觊觎梁家剩余产业,几番逼迫威胁下,梁老太爷只得将所得产业交出,只剩下祖宅以及祖业三合镖局。 梁家自云端跌落低谷,梁老太爷气急攻心,瘫痪在床,半年时间就撒手人寰,只留下梁家晚辈在虎狼环顾的关中苦苦支撑。 “小姐真是太惨了,福没享到,苦可半点没少受,要我说不如把镖局卖了,拿着钱去江南过点快乐日子。”鸿正威嘴里嚼着草根愤愤不平道,他是梁老太爷晚年间亲自收下镖师,梁家家道中落后,许多人先后离开,只剩下了几个元老级的人物,他就是其中之一。 “嘘,你声音小点,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就是想保住镖局,要不然早就嫁给了小都山那位小公子了。”候云作势要捂住鸿正威的嘴巴,鸿正威巧妙躲开。 “我就是心中不平罢了。”鸿正威吐出草根。梁老太爷死后,梁家的大任本该由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梁老爷梁军担着,可是梁军早年间流连风月,身体亏空得厉害,武者一途根基虚浮,一直停留在七品熬血境,难以精进,梁老太爷一手绝妙三合枪法也只学会了十之一二。 难堪大用的梁老爷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靠子嗣,可十多年的纵欲,导致他十房妾室最后只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儿子还是病秧子。 最后整个梁家居然是靠梁老太爷花信玉年华的孙女梁钰珏撑了起来。 鸿正威经常想,梁老太爷泉下有知,会不会把那几个不肖子孙通通带走。 “别说了,小姐回来了。”候云提醒道,然后心虚的看向天空,刚才那番话要是被小姐听见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树林之中传来梁钰珏的脚步声,鸿正威也别扭的吹起了口哨,梁大小姐跟他的父亲爷爷完全不同,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天生的武道胚子,修炼不过十余年就踏入了六品凝气境,三合枪也已炉火纯青,刚才那些话若真被听去,他这个鸿叔叔肯定会被“亲切”的拉去对练的,他才七品圆满而已。 只是鸿正威发现今天的梁钰珏走的很慢,而且脚步,意外的沉重,他与一旁的候云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了异常,握住腰间的九环刀,冲入森林之中,他们都以为梁钰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可是进入森林以后,两人才发现他们想错了,梁钰珏毫发无伤,只是肩上扛着一个陌生少年,少年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上面浸满了鲜血,伤势严重。 “鸿叔,候叔,你俩来了啊,正好,你们谁帮我把这小子扛回去。” 听到梁钰珏的话,鸿正威收回九环刀接过少年,自家大小姐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姐你这洗个澡,咋还能捡个人回来,哟,这小伙长得还不赖,只是这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啊?”鸿正威饶有兴趣的翻看两下少年脸庞,若是何笑笑或者洛青衣在的话便会看出这少年就是沈虞生。 梁钰珏擦拭着发上的水珠,她行镖多日,回程路上实在受不了脏就让队伍原地休息,她去清洗,可洗到一半,河边居然飘过来一个人,她还以为是什么浪荡采花贼,下意识就动了手,没想到不是采花贼,是个重伤美少年。 “他被刀气所伤,我已经把他身上刀气逼出,你带他去包扎一下,喂点药。”梁钰珏忽略鸿正威的提问,吩咐道。 鸿正威赶忙抱着沈虞生小跑离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居然被刀气所伤,看来身份不简单啊,他心中想着,不过自然小姐吩咐,他也就照办了,把沈虞生放在了运镖的马车上面后,鸿正威掏出一个瓷瓶。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啊。”鸿正威念叨两句,把药强灌进沈虞生口中。 梁钰珏走过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两天就麻烦鸿叔你照顾他了,等他醒了告诉我一声。”说完走到队伍前面,翻身上马。 “赶路吧,争取晚上之前去到客栈。”梁钰珏纵马扬鞭,镖师们赶紧跟上,日落黄昏时,刚好到最近的驿站。 “哎,小姐小姐,你捡那娃娃醒了。”梁钰珏把马交给驿站小二时,鸿正威就小跑过来说道。 “醒了?我去看看。”那少年受伤严重,又被她打了一掌,虽然她帮忙逼出刀气又喂下药,也不该这么快就醒啊。三步并作两步,梁钰珏来到了马车旁边,少年气势微弱,面色苍白,但的确醒了,而且梁钰珏感受之下,少年伤势已经转好。 沈虞生看到梁钰珏,就知道这就是话痨大叔口中说的大小姐,虚弱的说道:“多谢女侠出手相助,我叫沈虞生。”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咳嗽。对于女侠这个称呼,梁钰珏颇为受用,见沈虞生咳嗽,连忙从怀中拿出伤药给他喂下,等沈虞生有所好转才回道:“我叫梁钰珏,小公子谬赞,我不是女侠,只是个镖师而已。” “我先让人沈少侠去房间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梁钰珏示意道,沈虞生也没有拒绝,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个私密空间检查一下自己身体状况。 鸿正威把沈虞生送到房中,并叮嘱道他就睡在隔壁,晚上有事叫一声就好,然后才离开,还帮沈虞生带上了房门。 “这群镖师倒是心善。”沈虞生心念道。 坐到床上,沈虞生尝试结发受长生呼吸法门,五脏六腑疼痛无比,经脉之中也传来刺痛感,他知道自己伤势严重,没想到这么惨,六品高手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一刀就让他落得这样境地,沈虞生不由后怕,这还是那刀偏了,要是被那一刀直接命中,他肯定五脏俱碎,当场殒命。 以后再也不冒险了,沈虞生下定主意,接着开始想办法解决自己受伤的问题,梁钰珏她们的伤药虽然有用,可不能治疗经脉损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祛除淤血,修复经脉,结发受长生有疗伤之用,只是不知道对于内伤是否有效,抱着试试的心态,沈虞生盘腿修炼起结发受长生。 刚开始运功,沈虞生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运转功法,他很难察觉到气息流动,要不是身体日益强壮,他都觉得这功法没什么用,可是今天刚刚运功,一股凉意便自外界聚于下丹田,然后沿经脉缓缓流向全身。沈虞生大概知道,这就是朔玥提及的月华,当初缔下契约后,朔玥跟他说过,结发受长生是道门功法,超出常理,神异无比,修炼之时吸收乃是日精月华,只是之前他受到命格制约,一直难以入门。 两个大周天后,沈虞生猛地喷出一口血,恶臭无比,正是五脏之中的淤血,他不禁感叹结发受长生果然神奇,估计再修炼两晚就能基本痊愈。倒在床上,沈虞生发觉身上有些难闻,可是伤势初愈,他已经乏困无力,昏昏欲睡,内心挣扎之下,还是选择先睡再说。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沈虞生找到店中小二要了桶热水,顺带找半梦半醒间的鸿正威要了套干净衣服,清洗完毕,沈虞生找了根布条将头发束起,减少了部分青涩之感。走到楼下,镖局的人已经在吃早饭,鸿正威看到沈虞生招了招手,沈虞生走到桌前,梁钰珏坐在对面,桌上还有四个肉包跟一碗豆浆,看来是留给他的。 “多谢鸿大叔,梁姑娘出手相救。”沈虞生再次郑重感谢,只是这次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 鸿正威大哈哈的说道:“趁热吃些东西,昨晚我也是忘了,居然没给你送点吃的,饿着了吧?” 沈虞生自然是饿了,他不知道顺暗流飘了几天才被几人救上岸,中间可颗米未进,再次谢过两人,沈虞生就坐吃饭。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他吃饭的时候,对面的梁钰珏就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眼前的少年懂礼数,而且长相确实惹人喜欢,眉间那抹黑线虽显邪异,但并不惹人讨厌,而且她能看出,只是一夜,沈虞生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梁钰珏有点好奇,这少年不过九品,到底是如何治好自己伤势。 等沈虞生将豆浆喝完,梁钰珏开口问道:“不知少侠被何人所伤?我观少侠当日身中刀气,想来对方至少也是六品高手。” 沈虞生先是问道:“不知我们现在身处何地?” “乃是关中郡,莫枯岭附近。”回答的是鸿正威。 没想到这暗流居然直接将他送到了关中郡境内,免去了他想办法逃出白帝州的麻烦,现在白帝州上下肯定乱成一片,也不知道洛青衣跟何笑笑是否已经安全离开。 沈虞生思绪飘然而出,梁钰珏轻咳一声将他思绪拉回,沈虞生意识到自己走神,立马换个了悲怆表情,哀伤道:“我本是白帝州人士,我父亲是一名商人,早年间救助了一位剑客,剑客为了报恩,将他贴身宝剑赠予我父亲,可哪曾想,这宝剑给我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有贼人故意散播谣言,说那宝剑是不世神兵,引来一些江湖宵小之辈觊觎,趁白帝州守军北上征战,州中防卫松懈之时杀入我家中,屠戮我满门上下,家中奴仆拼死相互,这才让我逃了出来,可他们想斩草除根,不肯放过我,我只好跳入河流之中,以求一线生机,却还是被其中一位刀客伤到,要不是被你们救了,我可能就命丧江河之中了。” 沈虞生说的真切,不时停顿抽噎,眼泪也止不住的留,鸿正威听得那是大怒拍桌,梁钰珏身为女子,更是感性,没想到这少年还有这样的悲惨身世,看到沈虞生悲痛模样,她起身来到沈虞生身边,抱住沈虞生温柔安慰道:“不哭不哭,姐姐保护你。” 这下沈虞生哭的更为大声,梁钰珏还以为是少年有了依靠,情绪得到了宣泄,哪成想是沈虞生害怕一不小心露馅被梁钰珏打死。 果然年纪小好处就在撒谎也没几个人怀疑。感觉演的差不多了,沈虞生停止哭泣,抬头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梁钰珏,梁钰珏自幼习武,鲜有跟男子打交道的时候,哪受得了这幼兽受伤般的眼神,心中痛骂那群江湖宵小的同时保护沈虞生的信念越发坚定。 鸿正威趁沈虞生没哭的空袭拿出一把黑色长剑说道:“你说的可是这把剑?” 沈虞生一看正是朔玥送他的长剑,逆鳞,他还以为丢在河中,没想到也被几人捡到了。 “对,鸿叔,就是这把剑。”沈虞生红着眼肯定的点点头。 鸿正威将逆鳞放到沈虞生身前,这把剑他细细看过,除了锋利以外没什么神奇的,硬要说的话,就是握剑时候,他总觉得受伤刺痛难忍,可能是当初工匠做剑柄是出了差错,铁渣没打磨干净。 沈虞生将长剑抱在怀中,好像在缅怀死去的亲人,梁钰珏不想再让沈虞生伤心,别转移话题道:“阿生弟弟现在没有去处,不如先跟我回去,日后再作打算。” 一听这话,沈虞生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没有得意忘形,他装可怜道:“可以吗?” 梁钰珏大手一挥,保证道:“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以后就是你亲姐姐!” “珏姐姐!”沈虞生激动的喊了一声,梁钰珏大喜过望,她本时家中独女,一直想要兄弟姐妹,如今梦想成真,拉住沈虞生就要一马同乘,沈虞生自然不会拒绝,现在他无处可去,朔玥还警告过他,不到上三品不要与夺他命格的人碰面,这三合镖局,正是个好去处。 两人相约离开,剩下鸿正威目瞪口呆,他总觉得刚才的沈虞生有一种风月浪子的感觉,他摇了摇脑袋自我反驳道:“应该是错觉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结完账,鸿正威看向驿站外,梁钰珏骑在马上,沈虞生坐在她的身前,少年一口一个珏姐姐,逗得梁钰珏笑容灿烂。 鸿正威心中叹道:“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自家小姐发自内心的笑了。” ------------ 第六章 交易 接下来的两天,沈虞生和梁钰珏两人同骑,除了晚上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一起,沈虞生在勾栏多年,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哄的梁钰珏很开心,沈虞生感觉得出,这个扎单马尾的英气女子是发自真心的把他当作了弟弟,这倒令嘴里没几句真话的他有些过意不去。 在两人相处的时间里,沈虞生也将梁家的处境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的梁家可谓是内忧外患,苟延残喘,目前镖局中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六品的梁钰珏和七品的鸿正威,候云两人,以往镖局生意通大宣全境,现在也只能在关中内走动了。 说起家中境遇,梁钰珏也是一脸愁容,更让人她心寒的是,家中爷爷梁军好似已经年老昏聩,竟然想把她嫁给小都山的少掌门,想以此换取小都山的暗中帮扶,那小都山可是新任郡守亲自培养的鹰犬,要是她真的嫁入其中,简直就是把祖业拱手让人! 好在梁钰珏的父亲虽是个病秧子,但对于局势看得通透,严词拒绝下,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可那小都山的人还是时不时上门骚扰,这次押镖本用不到她,她一同出行,就是为了躲避小都山的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珏姐姐不必担忧,实在不行,日后我带姐姐远走江湖,仗剑天涯。”沈虞生勉慰道,说完笑嘻嘻的举起手中逆鳞。 梁钰珏听完沈虞生的话心情有所好转,鸿正威平日里也会是不是疏导一下她,可是鸿正威始终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话糙得她都不想听其中道理,沈虞生就不一样了,宽慰之余还不失分寸的逗她开心。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仗剑天涯的事吧。”梁钰珏把沈虞生刚束好的头发搓乱,使得沈虞生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捏了下沈虞生脸蛋,然后才起身离开,去和鸿正威说事去了。 梁钰珏一走,沈虞生也就没了事,这两天夜里经过修炼,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左右无事下,他想到了一件事,当初李青莲把结发受长生交给他时候,说过时机不到不能白天修炼,救出朔玥后,朔玥告诉他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没有隐患,言中之意便是可以放心修行,结合李青莲说的,想来助朔玥脱困、命格补全就是时机所在。 结发受长生可吸收日精月华,月华的神妙他深有体会,除了治疗伤势效果显著,还缓慢的改善着他的身体,所以他才能一步踏入九品圆满,却不知道日精又有什么独到之处。 朔玥可能知道,但自从那天以后,她就陷入沉睡,自然是没办法回答。沈虞生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想等朔玥醒来以后再做打算,可压不住心中好奇,天人交战之间,他盘腿而坐。 “就小小的一探究竟,要是感觉不对,立马停下来。”沈虞生自我说服道,接而开始修行结发受长生。 白天与夜晚修炼的感觉截然不同,沈虞生感觉到一股热气在上丹田中聚集,想来这热气就是日精,日精越积越多,在上丹田将满之际决堤而出般奔涌向全身,剧烈的痛楚一时间让他几乎失去神志,好在下丹田中月华上涌,保住了他灵智清明。 沈虞生此时已经九品炼皮境圆满,下一境为八品锻骨,他有意把日精引导至四肢,减少痛苦的同时开始淬炼指骨,待日精消耗一空,他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现在已经突破九品,初入八品。 这日精效果显著,但过于刚猛,要不是多年吸收月华起了作用,今天说不准就真走火入魔了,九品入八品走火入魔,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沈虞生尴尬掩面打定主意道,现在身体恢复,以后夜里应该多吸收月华,这样才能保证日精淬骨万无一失。调息一刻左右,梁钰珏也回来准备叫上沈虞生继续赶路,现在他们离郡城云梦已经不远,快一点还可以回镖局吃晚饭。 “嗯?阿生弟弟你这是踏入八品境了?”梁钰珏诧异道,她知道沈虞生已经九品圆满,但没想到她只是离开一会沈虞生就破镜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伤愈以后,发现以前的桎梏消失了,刚才尝试之下真的突破了,只是不过区区八品,只怕是让珏姐姐见笑了。”沈虞生将逆鳞悬在腰间,笑道。 “不破不立,阿生弟弟不过束发年纪就进入八品境,虽比不上那些江湖名门的弟子,却远超常人,想来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这般来看,可能姐姐我以后还真有可能随你仗剑天下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梁钰珏说完戏谑之言带着沈虞生上马,这个弟弟如今看来更加宝贝,假以时日三合镖局也许能再出一位中三品的高手,那是她也就不会独木难支。 随着临近云梦城,沈虞生也开始思考,在他能够独当一面之前,三合镖局是个绝佳去处,现在具体情况不明,他只能看看进城以后能不能找到办法令三合镖局得以保全下来,要实在不行就真只能另寻去处。 还没专心思考一会,后背上时不时传来的柔软感就让沈虞生有点心猿意马,难以集中精神,他暗骂自己一句心智不坚,早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现在居然抵不住这点诱惑? 骂完后,沈虞生干脆贴到了梁钰珏身上,心中默念:“色即是空。” 如梁钰珏所料,镖队日落前就回到了三合镖局,沈虞生看着三合镖局的大门,气势磅礴,依稀可见当年的盛况,只是进入其中以后却冷清的很,零星可见几个仆人,镖局中事物残旧,只有那高悬中堂的天下第一镖牌匾焕然如新。 “父亲应该已经备好饭菜,你们放完东西直接去后院就行。”梁钰珏安排清楚,带着沈虞生先行去往后院。 这梁家祖业三合镖局跟祖宅居然是一体,前院行镖,后院住人,院中走廊道道,下有池塘,不过池塘中清澈见底,中无它物,大概是这几年落魄,没有多余钱财来维持。 走入正屋,屋中早有十名妇人等候,年老的鬓已花白,年轻的看上去只比梁钰珏大上几岁,正屋中间,一秃头老人卧坐在哪,老人脸颊凹陷,眼圈泛黑,不用说沈虞生也知道这就是梁老爷梁军和他的十房妻妾。 “爷爷。”梁钰珏拱手问好,然后就跑到离梁军最远的一桌坐下。 沈虞生跟着说道:“爷爷好。”然后钻到梁钰珏身边端正坐直。 梁军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虞生,他印象里镖局好像没这么年轻的人啊,不过其余人也悉数到了,梁军虚弱道:“那就上菜吃饭吧。” 一荤六素,少有油水,沈虞生没想到梁家比他想的还困难,已经要控制饮食了,镖师说白了也是力气活,没有肉吃,哪来的力气做事? “哎,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沈虞生暗叹一声,梁钰珏待她真心实意,要是真有办法帮助梁家,他肯定会做。不过沈虞生有点奇怪,其余三桌人都开始吃饭了,只有他们这桌没有动筷子,梁钰珏身边也空了个位置,好像在等什么人。 吃的快的镖师已经吃饱离开,几人还是没有开始吃饭,桌上的几人也没什么情绪,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等到梁军和十房妾室离开,门外才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算珠的响声。一位账房打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屋外,手中抱着一把算盘,刚才的响声便是他那传出,中年男人来到梁钰珏旁边坐下,梁钰珏起身恭敬道:“父亲。” 男人压压手,说道:“让你们久等了,先坐下吃饭吧。” 桌上几人这才闷声吃饭,仿佛有默契一样,其余几人很快吃完一起放下手中碗筷说道:“我们吃饱了,小老爷,小姐,慢用。” 一溜烟,屋中只剩下了沈虞生,梁钰珏和他的父亲梁无为。 沈虞生比几人稍晚一步吃完,屋中气氛有些尴尬,他也想走啊,可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唯一熟悉的除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鸿正威就是一旁的梁钰珏,他见梁钰珏不准备动,就也跟着乖巧等在一旁。 无聊之时,沈虞生观察着梁无为,如他知晓,梁有为确实是一位病秧子,奇怪的是梁有为不像是先天有缺,也没看出疾病缠身的样子,可身上的生气少得可怜,有点志怪书中被女妖吸取精气的感觉。 梁无为吃的很少,但吃的很慢,每一口饭入口都要嚼二十下才咽下,所以半小碗饭,梁无为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屋外,日落西山。 拿出手帕擦干净嘴,梁无为也打量起沈虞生来,那目光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加上刚才一直死盯着梁无为看,沈虞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位少年之前没见过啊,生得人中龙凤,大富大贵之相,钰珏,怎么认识的?”梁无为漫不经心的问道。 梁钰珏便将两人认识的经过,包括沈虞生编造的悲苦遭遇全盘托出,梁无为听得摇头,嘴里说道:“他的确是个可怜孩子,就让他留在镖局,当个见习镖师,混口饭吃,剩下的你自己安排吧。”说完,起身离开,腰间算盘如来时一样发出响动。 “呼。”梁钰珏拍拍胸口,长出口气,不知为何,她自小便害怕和梁无为在一起,那是一种没来由的压迫感,不知如此,梁家其余的人也是这样,所以如今梁无为管里大小事务,没一人出言反对。 “珏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沈虞生也有点心慌,刚才梁无为出门之前又瞟了他一眼,腰间的逆鳞居然颤动了一下,等梁无为离开,逆鳞又恢复平静,好像刚才一切只是幻觉,这梁钰珏的父亲,不简单。 梁钰珏把梁无为的压迫感抛至脑外,兴高采烈的拉着沈虞生跑入院子中,梁家毕竟辉煌过,院子不是一般的大,仅管家中值钱的物件变卖的差不多了,但建筑所用的金丝楠木依旧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别连这也卖了才是。”沈虞生自言自语说道。 “啊?你说什么?”梁钰珏很兴奋,她因为要支撑梁家,从小就开始修行,练习梁家三合枪法,没有同龄朋友,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像今天这样介绍自己的家。 “没事没事,珏姐姐,我们逛逛吧,你家可真大,比我家大得多。”沈虞生露出艳羡神色。 梁钰珏轻柔的摸着沈虞生的头说道:“以后这也是你家了。”之后就是,梁家上下看见自家小姐拉着一个陌生少年在院中散步,还有个别喜欢看热闹的到处散播,那少年是小姐买的的童养夫。 月上树梢,两人终于把梁府走遍,梁钰珏把沈虞生带到其中一个小别院中,说道:“这院子之前是某位镖师住处,不过两个月前那人不干了,这就空下来了,你先将就一晚,明天我让我的侍女给你送点换洗衣服,在帮你打扫一下。” “谢谢珏姐姐,行镖多日,路途劳累,你回去以后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见。” “明天见。” 梁钰珏哼着小调离开,沈虞生等到梁钰珏走远,才进入别院屋中,屋中的床铺已然换过,也没有积尘,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有人打扫,把逆鳞取下放在桌上,沈虞生想开始修炼结发受长生,最近几天经过日精淬炼,他的手脚已经锻骨结束,这样下去,再是一两个月就能八品圆满。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沈虞生的计划,他还以为是梁钰珏什么事忘了说,忙的打开门,门外是个沈虞生意料之外的人。 梁无为。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梁无为微笑道。 沈虞生做出请的姿势,道:“小老爷,请。” 梁无为进入屋中,坐在桌前,沈虞生关上门,坐到对面。“不用叫我小老爷,你叫钰珏姐姐,叫我梁叔就好。” 梁无为和煦说道。“梁叔。”沈虞生有点拿不准梁无为来干嘛,莫不是怀疑他有问题?还是白帝州的官文已经发到了关中。 梁无为拿下腰间算盘,放在桌上拨动几下,笑着说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沈虞生?还是说宋虞生?”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虞生如临大敌,他握住桌上的逆鳞,肌肉紧绷,阴沉道:“我现在姓沈,以后也只会姓沈,你叫我阿生就好,那么梁叔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沈虞生握住了剑柄,眼前的男人浑身破绽,只要他想,下一刻男人就会身首异处,不过沈虞生不想冒险,他有点看不清面前的男人,他偷偷看着四周,想着可以怎么逃跑。 沈虞生根本没想到初到云梦,就遇到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梁无为说的是他目前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决定了他的生死,现在状况,可比当时被六品刀客追杀危险得多。 宋,是大宣国姓。 “不必这么紧张,也别握着剑了,我只是三合镖局的一个病秧子罢了。”梁无为把算盘系回腰间,举止斯文。 沈虞生没有放松警惕,眼神如剑,盯着梁无为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沈虞生。”梁无为敞开双手,露出脆弱的心脏,坦然说道。 ------------ 第七章 镖局见野猪 沈虞生来到云梦已经快一个月了,每日清闲得很,镖局中虽然不是有点生意,但都小的可怜,一般都交给普通镖师去押镖,他有次不好意思,想要去表现表现,被梁钰珏给拦了下来,自此以后,他也就乐得清闲,每天努力修炼,如今距八品大圆满只差一步。 今天他就准备踏出这临门一脚。沈虞生盘坐床榻上,闭上眼,吸收日精,引导淬炼头骨,然后,成了,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个江湖人口中八品难以突破,一不留神就会前功尽弃的辖关锻头骨,就这样被他突破了,顺带着他把剩下的日精引入心脏,通过血液散发全身,为七品境做准备。 四个周天后,沈虞生筋疲力尽,停了下来,用冷水洗了把脸,他又坐回床上发呆,脑海里浮现起之前梁无为来找他的事,这个知道他秘密的男人自那晚以后就再也没来找过他,平时吃饭时遇到了,梁无为也装作若无其事。 对沈虞生来说,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修炼,增加自保能力,不然在那位面前,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不过梁无为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那位的人,想起那晚两人的对话,梁无为只说做个交易,交易的内容却一点没说,和李青莲一样,说了句时机未到就离开了,还搞得他一晚上没睡踏实,就怕有人潜入房中把他杀了。 后面的日子,沈虞生就得到了梁府的优待,不时还会有人送来一些上品丹药,这对于现在的梁府可是宝贵的资源,一开始沈虞生一位是梁钰珏给他送来了,后面转念一想,全府上下一切都是梁无为在掌控,这丹药应该是他送来的。 可惜,沈虞生修炼的结发受长生和江湖上普遍使用内力淬体的功法不同,这些丹药对他并无作用,最后他就全部送给了梁钰珏,说的是当初从家里跑出来带的,商人之子,有点上品丹药不过分吧。 梁钰珏一开始百般推辞,沈虞生只好说:“这丹药药效强烈,我目前不过八品,此药对我有害无益,等我用得上不知什么年月,现在最主要的是珏姐姐你增强实力,镖局需要你梁小姐,我也需要珏姐姐你保护啊。” 最后梁钰珏感激涕淋的收下丹药,她入六品凝气境两年,身上气机增长已经微不可察,可目前气机不过一斤五两四钱,就此进入五品通脉,那么她这辈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这丹药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收下丹药,梁钰珏很快就去闭关了,闭关之前她还约沈虞生月下散步,沈虞生回房前,她还抱了一下沈虞生,然后才匆匆离开。沈虞生当时一直在想,要是被梁无为知道了,那男人会不会气急败坏。 现在算一算,梁钰珏也该到出关的日子了,沈虞生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去看看。前院武堂中,鸿正威和候云正在对练,两人入武道时已失元阳,后来多年奔波又被消耗了武者最珍贵的一口气,如今卡在七品,要是没有机缘,寸步难进。 “你气势更浑厚了,看来那些丹药效果不错。”梁无为罕见的出现在武堂,他看着鸿正威和候云战斗,心思却不在于此。 “应该还可以吧?”沈虞生没有底气的说道,那丹药他都没吃,效果好不好,应该问梁钰珏。许是梁无为心情不好,没有发现沈虞生异常模样,他有点焦急的看向修炼室,现在并不是梁钰珏突破的最佳时机,或者说现在的梁钰珏根本不该修为精进才对。 她,可能会失败。 看到梁无为不说话,沈虞生也不准备自找没趣搭话,来到武堂空地,拔出逆鳞开始修习侠客行,这套剑法他已经用的有模有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空有其形,难有其神,也不知缺了什么,只能以勤补拙,看能不能悟到什么。 转眼已快申时,修炼室中还是没有动静,沈虞生感觉梁无为脸色不太好,想到这男人本就是病秧子,沈虞生怕是不是暗疾发作,想要上前问问情况,三合镖局外的大道上却出现吵闹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这是哪家娶新娘子?附近没有待嫁年纪的姑娘啊?”鸿正威触发了吃瓜本能,叫停了和候云比拼,往门口走去。没想到那敲锣打鼓队伍居然往三合镖局进来了,数位壮汉抬着绑着丝绸红花的红木箱子走进镖局大门,趾高气昂,看到鸿正威也不避让,反倒是鸿正威匆忙多少,那群壮汉看着结实,但确实不入流的普通人,不小心碰坏了,指不定要赔多少钱呢。 “你们干什么呢?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候云把鸿正威扔在地上的武器放好,上前问道。 沈虞生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喜庆队伍,梁无为脸色更加苍白,握紧拳头,少有的失态举动。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们未来姑爷的聘礼!”一尖锐如寺人的声音从队伍末尾响起,接着一个瘦如猴子的五短毛衣拉着一匹骏马进入三合镖局,马则驮着一个小山一样的胖子。 马张大嘴,喘着粗气,低垂着头,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的样子,沈虞生看着心痛,这马好像以前潇湘馆遇到了肥猪的莺花一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看到胖子,鸿正威脸色一变,开口阴阳怪气道:“这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又脏又大,怎么把蒙公子你吹过来?” 瘦子听到鸿正威面红耳赤,上蹿下跳,指着鸿正威的鼻子说道:“你这奴才,怎么跟你们未来姑爷,小都山少主,我们帅气逼人的蒙石公子说话!” “噗呲。”沈虞生忍俊不禁,这蒙石胖得像山,黑得像炭,比起野猪不遑多让,居然还让吓人这么来吹捧他,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鸿正威面露愠色,手臂之上青筋隆起,恶狠狠说道:“在场的只有你是奴才,管好你的臭嘴,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只能喝粥!” 瘦子色厉内茬,本来仗势要再嘴硬几句,怎料鸿正威刚看到他有动作,就摆开拳架,吓得他只能赶紧贴胖子腿边。 “好了,六子,怎么和你鸿叔说话呢,鸿叔可是三合镖局的老人,以后我跟梁小姐成亲了,他就是我的长辈,道歉吧。”蒙石满脸横肉,也不知道在笑在怒。 “小人嘴贱,还请鸿大人见谅。”被叫六子的瘦子扑通跪倒在地,一边道歉一边给了自己两巴掌,脸颊红肿,嘴唇出言,却还是笑着。 “先别忙着起来了,本公子要下马了。”蒙石皱着脸看是挪动着身子,六子忙的爬到马匹身边,谦卑的趴在地上,一番努力下,蒙石终于将身子转向一边,然后从马上慢慢滑下来,双脚刚好碰到六子后背,接着蒙石一整个站到了六子身上。 马肉眼可见的轻松许多,欢快的打了个响鼻,而六子双目圆睁,太阳穴鼓起,沈虞生感觉下一刻他就会暴毙在武堂之中,幸亏蒙石没有久站,很快就从六子背上走了下来,六子急忙起身帮蒙石整理衣服,四肢微颤。 “鸿叔,候叔。”蒙石逃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故作风流的抱拳问好,看得沈虞生胃中翻江倒海,怪不得之前鸿正威跟他提起梁钰珏有个小都山的爱慕者时,梁钰珏眼中的光好像能杀人。 梁钰珏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这野猪对她的爱慕都会让她难以接受。 鸿正威冷哼一声,他平时虽然会提这件事,那不过是间歇性的想要犯贱逗逗自家大小姐而已,对于蒙石,他比梁家绝大多数人都不待见,当初第一次见面,鸿正威差点还动手打人了。 候云见气氛有些尴尬,上前问道:“蒙公子,你这大张旗鼓的过来,是干什么呢?” “我听说,我这未过门的媳妇找了个童养夫?作为梁家未来姑爷,不应该过来看看?”蒙石摇晃着手中扇子,瞪着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左右观察,看到太师椅上的梁无为,他眼神一亮,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梁无为跟前,沈虞生发现蒙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已然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梁叔,没想到今天能都在看见你,前几次登门拜访你都不在,看来今天我来的正是时候。”蒙石拍拍手,站在最后的两位壮汉抬起箱子,来到了他的身后,壮汉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不满窟窿的石头。梁无为本心神不宁,可看到这块石头一下呆住了。 “天外陨铁原铁?!”梁无为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蒙石自信满满道:“没错,就是天外陨铁的原铁,这是我小都山宝库中最为珍贵的宝物之一,至于剩下的十数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上等丹药,还有部分江湖秘籍,我今天,是来下聘礼,订婚约的!” 沈虞生也看向这传闻中制作武器最上等的原材料,天外陨铁,这野猪看来是下了血本,决意要娶梁钰珏走啊,只是不知怎得,梁无为脸色更难看了。 “无耻!无耻!”梁无为心中怒吼道,梁老太爷三合枪名震江湖,除了本事枪法了得外,还因为当时梁老太爷所用的霸王枪,枪头就是一整块天外陨铁制成,寒芒四射,锋利无比,艳绝当时江湖众多名家兵器。 但因为每个人体型,习惯不同,梁老太爷用的霸王枪并不一定会适合自家后人,所以老太爷借皇家商人又购下了一块天外陨铁原铁,耗费无数财力,为的就是后人能够拥有适合自家的枪,老太爷死后,梁家衰败,财物或是被夺,或是被变卖,而这天外陨铁原铁正是多年前被贼人从梁家抢走的那一块! “欺人太甚!用我梁家的东西来娶我梁家的女儿!”梁无为心中怒吼,但还是竭力保持冷静,咬牙切齿的说道:“还请公子回去吧,小女正在闭关,我不能做主,有事稍后再说。” 没原由的,沈虞生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蒙石依旧满脸横肉的丑笑模样,握住扇子拍打几下,说道:“梁叔,三和镖局已是强弩之末,只有我们成为姻亲,三合镖局得到了小都山的庇护,你们梁家才又存续下去的机会。” 梁无为脸色越发难看,沈虞生生怕他不小心被气病了,赶忙站到两人之间,伸手阻拦道:“梁叔说了,野猪你请回吧。” 霎时间,武堂之中落针可闻,过了会沈虞生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说得太急,居然把内心想法讲了出来,后面的鸿正威捧腹大笑,眼泪直流,他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当着人面叫人野猪,别说,还挺贴切。 叫也叫了,沈虞生也懒得补救,就这么挡在中间,眼神坚定,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该走了,丝毫不畏惧蒙石。不得不说,蒙石作为小都山少主,长得不如小州牧,城府却深太多,听到沈虞生叫他野猪,他只是愣了片刻,也没有动怒,扫视了一下沈虞生,蒙石客气道:“想来这位就是传闻中我未过门妻子的童养夫了吧?长得的确非凡,怪不得能讨她的欢心。” “客气客气,珏姐姐的确与我情谊深厚。”沈虞生心里补充道,姐弟之情。 “看小兄弟的样子,也是个练家子,刚好我这人十分崇拜你们这样的江湖人士,这样吧,不如你和我属下切磋切磋,小兄弟你要是赢了,那么我便送你一件大礼如何?”好像是为了配合蒙石说的话,那些壮汉纷纷把箱子打开,一时间武堂之中金碧辉煌。 “不可!阿生速速回绝!”梁无为大吼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他不能让事情再脱离轨迹的发展下去。 沈虞生呵呵一笑,指着天外陨铁说道:“我不要什么大礼,如果我赢了,我要这个,不过你安排的对手可别是中三品的人物,那可就没得打了,我不如直接认输。”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我自然不会派凝气境的高手,六子,吩咐人把武堂打扫出来,让人煞进来。”蒙石大笑夸赞道,眼神却似毒蛇一样阴冷。 沈虞生毫不在意,对鸿正威说道:“鸿叔,你们把梁叔送下去休息吧,我看他身体不舒服。” 鸿正威脸色凝重的走到沈虞生的身边,小声道:“虽然你这么做的确让我们很解气,不过你要小心,这小都山行事残忍,那人煞是找数百名孤儿集中在山中,传授功法,让其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才被称为人煞,虽然年纪不大,但每个一都必然是杀人狂魔,而且人煞不畏生死,占据先天优势,你要是没有把握,不如现在认个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会求梁小老爷保下你的。” 话语情真意是,沈虞生没想到这鸿正威看着五大三粗,实则也是个细腻的角,只是他早已决定,不然刚才梁无为在后面踢了他脚后跟两下时他就会拒绝蒙石的引战。 “鸿叔不用担心,在一旁看着就是。”神虞生宽心道,然后走到武堂中间,蒙石的人已经收拾妥当,只是还未见他们口中的人煞。门外传来铁链声,一个蓬头垢面,手脚带有镣铐,形似囚犯的人走了进来,看其身高,沈虞生猜测这人比他还要小一点。 “帮人煞断开铁链吧。”蒙石不知从哪找到了新的太师椅,悠闲的坐在上面,六子在一旁谄媚的扇着风。 听到蒙石发话,其中一人上前来到人煞面前,用独特手法断开镣铐之间的铁链,然后迅速退开,似乎对人煞避犹不及。人煞迟钝的抬起头,眼神之中一片混沌,好似枯井。 “三合镖局,沈虞生。”沈虞生抱拳道,人煞没有回应。 蒙石阴狠说道:“不必了,准备吧。” 沈虞生有些奇怪对面人煞状况,可现在不时深究时候,他拔出逆鳞,摆出防御姿态。啪,啪,蒙石拍掌两次,对面人煞眼神一变,其中血丝弥补,张开嘴巴如同野兽一样嘶吼一声,紧接着人煞腿上用力,肌肉紧绷,眨眼间,人煞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人煞出现在沈虞生面前,手中铁链直直打向沈虞生的面门,沈虞生早有准备,出剑阻挡。 武堂之中,电光火石。 ------------ 第八章 灭人煞,夺陨铁 从人煞没有脱下镣铐开始,沈虞生就一直警觉,不出所料,那镣铐和铁链便是人煞的武器,人煞力气非比寻常,粗沉铁链被他用的好像鞭子一样,沈虞生虽然用逆鳞挡住了这一飞踢,却虎口发麻,而人煞也没有想要就此停手,借助惯性,铁链末端就往沈虞生头颅打去,要是被击中,非死即伤。沈虞生可不会让人煞简单得逞,他上台并没有托大,在他看来,只要对方未入凝气,那么就算是七品圆满他也能设法取胜。 手腕发力,沈虞生以剑刃为基将铁链旋裹在逆鳞上,化解此番攻势同时,他右手使劲把人煞拖到身前,左手握拳对准人煞腹部就是三记冲拳,人煞吃痛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可处于半空之中最大问题就在于没有接力点,纵然人煞身负蛮力,却也只能像无根浮萍一般。 人煞还在抵抗,只是手上没有章法,沈虞生应对轻松,不过奇怪的是,这人煞好像不知疲倦,要是普通人,这会儿早该昏过去了。 “啪,啪,啪。”蒙石莫名其妙拍了三下掌。 人煞凶性大发,竟不顾及受伤,空悬的那只脚以刀刃为点,借机发力,用蛮力把缠绕在剑上的铁链拉断,两个后越远离沈虞生,四肢着地,以沈虞生为心,绕圆爬行,眼神凶厉,身后因为刚才脚踏剑刃受伤,留下一条血痕。沈虞生抖了抖手腕,他一直觉得人煞攻击方式奇怪,不像人,更像是野兽,现在这也是只有野兽围猎之时才会出现的情况,不过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人煞你不敢上来,那我就来找你。 月华自下丹田流出弥漫全身,沈虞生一跃向前,还没等场间众人看清楚,人煞脸上就出现一个硕大鞋印,沈虞生站在不远处,毫发无伤。 “强啊,好小子。”鸿正威激动大叫,沈虞生的战斗技巧比他这多年行镖的老镖师也毫不逊色。 场间,沈虞生面色宁静,但心中有点不安,按照刚才所想,他是准备把人煞踢飞空中,然后直接用剑挑断对方手筋脚筋结束战斗,可是人煞明明反应过来了,却一点不避让,不防御,如此奇怪现象让他一击便退,场间呈现僵持之势。 不知何时,人煞的眼睛更红了。 “啪,啪,啪,啪,啪。”又是蒙石的掌声。 人煞仰天长啸,紧接着就像豹子一样用四肢奔跑,速度之快令沈虞生都有点措手不及,只能攻向人煞喉间死穴,想要吓退人煞,可人煞丝毫不惧,堪堪偏过头让剑刃贴着脖颈刺过,铁链握拳,对着沈虞生太阳穴就是沉重一击。 沈虞生无法再用剑格挡,赶忙在左臂上凝聚月华,抬手挡住人煞铁拳,但这次他低估了人煞的力量,身体倒飞出去,落到一旁柱子上,咳嗽数声,他觉察自己左臂骨头已经断裂,好在没有伤及其他地方。 前方,人煞脖颈之上剑上深可见肉,只差一寸就会切断人煞气管。一旁的蒙石大为快意,这不知哪来的小子,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就连云梦城主见他都要称他一句蒙公子,这小子竟敢叫野猪? 不过下等人始终是下等人,只用一点利益就能骗得他们送出性命,这次的人煞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乃是一个狼养大的孤儿,生性似野兽,难以教化,经过培养,只能由他控制,不惧生死,力大无比,就算是六品高手,人煞也能从他脖子上咬下块肉。 “沈小兄弟,认输吧,别打了。”鸿正威劝道,那童养夫的谣言是他第一个说的,不知怎么传到了外面,今天沈虞生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要是真的出事了,梁钰珏不会原谅他,他更不会原谅自己。 沈虞生站起身,没有回话,但坚定的背影告诉着几人,他还要打下去。 左臂下垂,接下来的比斗肯定是用不上了,看对面一副要以命换命的样子,沈虞生无奈叹息,本来想着把天外陨铁给弄回来就算了,现在这是不死不休啊,生命可贵,他还准备留人煞一条命来着,如今是不可能了。 沈虞生横剑胸前,此招乃是侠客行第八式怒冲冠起手式,在这一瞬间,他把体内月华全部收回下丹田,储存在上丹田中的日精喷涌而出,剑刃之上隐隐出现一道金红色光芒。 “剑气?!”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吃惊的看着沈虞生,气机是六品高手的象征,为什么一个八品也能发出? 只有沈虞生知道,这不是剑气,而是他最近发现日精的另一种用法罢了,而且时限性很大,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速战速决。”沈虞生打定主意,怒冲冠出手,此招在侠客行中最为暴力,皆是以劈砍为主调,动作迅猛,势大力沉,人煞也不是简单角色,察觉到沈虞生身上散发出的致命气息,人煞紧握铁链,一身生机尽然流于表面,把整个人覆盖起来。沈虞生剑刃先至,激起阵阵热浪,若非人煞用生气抵抗,只是一剑,人煞就要失去自己的武器,可就算燃烧生机,沈虞生依旧占据优势,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沈虞生剑刃越来越快只剩残影,武堂之中充斥着剑鸣。蒙石没想到一个小屁孩居然能有这样厉害,天外陨铁绝对不能丢,此次的人煞虽然宝贵,但以后再多找找,总会有了,权衡之下,他很快有了主意。 “啪啪啪啪啪啪。”蒙石连拍数下,人煞听他掌声行事,这次的命令,是逆转经脉,同归于尽。 在台上的沈虞生早已发现蒙石有办法控制人煞,听到声音的瞬间,他就观察到人煞浑身经脉隆起,然后皮肤上弥漫起红色,浑身充斥着血腥味道,最后变得一个血人,在这期间,人煞气息也开始快速变强。 沈虞生知道人煞已经到了拼命时候,就算不死,这人煞也会沦为弃子,这蒙石还真是狠毒,完全不在意外人死活,他后退一步,剑尖指向人煞,在场的人都知道,下一击,两人就要分出胜负。 人煞率先发难,如恶虎扑食,浑身上下全然不设防,沈虞生冷冷一笑。“既然喜欢拼命,那就来试试看。” 侠客行第十二式,舍生死。 比起怒冲冠的暴虐,舍生死显得极为寻常,好像就是剑招最普通的一刺,可台上两人身影相错那一刻,人煞颓然落地,在地上几个翻滚,来到了蒙石面前,只是一刹那,人煞就被挑断四肢,割断喉咙,刺穿心脏。一息六剑,非修为之强,乃术之玄妙。 “哟,看来是我赢了,那天外陨铁就由我们收下了,谢谢蒙公子,鸿叔你把他抬下去吧。”沈虞生收回逆鳞,笑嘻嘻的看向蒙石,表情欠揍。 鸿正威也贱兮兮的来到天外陨铁旁边,一把推到站在旁边的壮汉,抬起木箱,准备走时不忘回头说道:“谢谢蒙公子,今天吹的是好风,您真是福星!” 蒙石面容阴桀,冷笑一声,扔下手中纸扇,纸扇落地,他带来的队伍中传出利刃出鞘声,然后就是破空声,这队伍里面竟也混杂着一位六品刀客。 “先杀那个小子。”蒙石吩咐道。 沈虞生有些无奈,自己是不是和用刀的有仇,这都是第二次遇到六品刀客,眼看刀锋越来越近,他却没了抵抗之力,刚才战斗结束,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受了不小的伤,要不是靠着意志力撑着,他早倒下了。 “我今天死都要拉上你蒙石垫背!”沈虞生大怒道,就要调用上丹田中仅剩的日精。 一点寒芒先至。 自远处,一把红缨枪刺向刀客手腕,挡住刀客刀锋同时,一黑衣女子借枪势向前,红缨枪横劈旋转之间,女子一脚将刀客踢飞数丈。 “蒙公子好大的威风,今天谁想身上出现几个窟窿就上前试试看!”黑衣女子弓步握枪,蓄势待发,正是闭关多日的梁钰珏。 “珏姐姐,你可算出来了,再晚点,你的童养夫就要没了。”看到梁钰珏安全出关,沈虞生收敛日精,安心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她吧。 梁钰珏听到沈虞生的话,暗啐了一声,几天不见,这小子就没大没小的了,只是现在事情还没结束,不然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刀客狼狈起身,蒙石看到梁钰珏,先是面色发红,接着又变白,最后恢复原状,拦住还欲上前的刀客,蒙石捡起地上的扇子,开扇说道:“钰珏妹妹,我今日特地来下聘礼求亲的,只要你同意,以后我小都山宝库任你进出。” 梁钰珏冷声道:“蒙公子请回吧,我们没有缘分” “没有缘分。”沈虞生自梁钰珏身后探出脑袋,嘲讽道。 蒙石脸色变得难看,但看了看梁钰珏,长叹道:“罢了罢了,谁让我喜欢你,就让你再胡闹一段时间,等过段日子,我会叫上我的父亲亲自上梁府提亲。” 话中父亲二字咬的极重。梁家众人脸色一边,还是梁无为起身说道:“那就恭候小都山门主大驾光临,今日就恕不远送,候飞,送客吧。” 候云做出请的手势,蒙石一甩袖子,六子赶忙趴在地上,等着蒙石费力爬上马匹,六子起身继续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回山!” 沈虞生站到梁钰珏身边,对着蒙石方向挥手道:“马哥辛苦,马哥慢走。” 一时间就连蒙石带来的队伍中都发出轻笑声。 “小子,希望你不要死的太早!”撂下狠话,小都山的队伍很快离去,见到没了外人,梁钰珏看向沈虞生,凶巴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我童养夫了?” 沈虞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梁钰珏头旁傻笑道:“珏姐姐,你这次闭关怎么有了三个脑袋。”话还没说完,沈虞生两眼一闭,倒向梁钰珏,梁钰珏赶忙接住,气机探寻之下,才发现沈虞生又受了重伤。 “快,快把人送到住处,再去找个医师来,马上。”梁钰珏慌忙吩咐道。 鸿正威眼尖,看到自家小姐眼角红了,心中暗道,好家伙,早不昏晚不昏,偏偏那会昏,不简单啊,不过昏了也好,不然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鸿正威小跑出门找医师去了。 眼看周围只剩下自家病秧子爹,梁钰珏抱起沈虞生就往后院走去。 梁无为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出了这么多差错,也许,计划可以改变改变了。” ------------ 第九章 过往 自那天以后,沈虞生昏迷了三天两夜,第三日夜晚才醒了过来,从床上坐直身子,他复盘之前和人煞的战斗,利用日精还是太过于冒险,副作用太大,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太久,用多了可能会影响以后的修行,至于侠客行有所感悟,或许只有在战斗中才曾真正学会此剑诀,可隐约间他又觉得不会这样简单。 在沈虞生复盘时,梁钰珏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还拿着伤药和细布,看样子是来帮他换药的。 “珏姐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我俩隔了多少个秋?”沈虞生笑嘻嘻说道。 梁钰珏看到清醒的沈虞生,手腕一抖,热水洒落一地,也顾不得满地积水,她跑到床边,把沈虞生抱入怀中。 “你怎么这么笨,那肥猪本来就是用天外陨铁引你送命,你还赶着上去,嫌自己命大?要不是我出关及时,那就只能给你收尸了!”梁钰珏语气听着生气,但其实都是关心,而且听话中意思,有人在他昏迷以后帮了他个大忙。 “珏姐姐,梁家三合枪我了解过,你那红缨枪难以发挥出真正实力,只要有了这天外陨铁,你就可以找人打造一把适合你的霸王枪,到时姐姐实力肯定得到很大提升,为了你,不就是人煞吗?蒙石我都可以揍他一顿。”沈虞生真挚说道,天外陨铁的确是帮梁钰珏抢的,他有逆鳞,完全用不到别的。 梁钰珏耳根通红,心脏砰砰乱跳,给了沈虞生一个板栗,她娇哼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油嘴滑舌,长大了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知少女,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沈虞生大喊:“冤枉。”这都是以前腌臜校园的小厮作风不正,把他带坏了,他本性纯善,良家闺男,怎会祸害少女。 “下次一定改掉陋习。”沈虞生在心中发誓道。 两人吵闹一会,梁钰珏又给沈虞生打来一盆热水,并把细布药膏放好,这次出门,临走前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到后腰和大腿根部的伤。沈虞生拿着洗布发呆,刚才梁钰珏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几天都是她在帮我换药? “我不干净了。”沈虞生悲愤道,潇湘馆的莺花馋了他那么久都没见过他的身子,这才出来多久,他就被坦诚相待,一点隐私没了,这江湖果真比潇湘馆凶险多了。 痛苦的完成换药,沈虞生盘坐在床,吸收月华疗伤,数个周天以后,他终于觉得活了过来,而且更令他高兴的是,这次因祸得福,他居然一举跨过八品,进入七品境界,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不到。 “以后可以和玥姐炫耀炫耀。”沈虞生喃喃自语道。 砰,砰,砰。是敲门声,沈虞生没想到自己醒了以后,梁钰珏这么守规矩了,进门之前还知道敲门了,穿上鞋子,他静悄悄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珏姐!吓……梁叔,啊,梁叔你怎么来了。”沈虞生还想着吓吓梁钰珏,没想到开门看到的是梁无为,赶忙乖巧的站好。梁无为自顾自走进沈虞生房间,还自己倒了杯茶,沈虞生奇怪,这热茶是什么时候有的? “我听钰珏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顺便跟你说点事。”梁无为喝了口茶,吐出一口热气。 沈虞生大概猜到梁无为是要说交易的事,他对此也很在意,不过主动权一直在梁无为手里,梁无为不来找他,他去问也没用。坐到梁无为对面,沈虞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在说交易之前,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当然你最好问的正常点,不然很可能今晚我会死在你房里。”梁无为说自己会死,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可那副样子,又仿佛死的不是他,是外人,是陌生人。 沈虞生想了想,问道:“你了解我多少?” 梁无为没有犹豫,流畅说道:“沈虞生,外公是柱国大将军沈鹤年,母亲是当朝皇妃沈书华,而你的父亲,自然就是当今的皇帝,宋姜。九年前,匈奴攻破镇北关,马踏破奴州,一路南下,大宣江山不保,那时,还是皇太子的宋姜想到了个办法,他要偷天换日,成为大宣历史上力挽狂澜的帝王。” “他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身上,只要吞并下你的命格,他就能成为真龙天子,到那是,他也许真的可以守住龙渊,驱逐出匈奴,可惜他慢了几步,还没等完成偷天换日的秘术,匈奴就打到了龙渊。” “举朝南迁,宋姜本来想等到了江南再完成剩下的部分,可是你的母亲,沈书华,带着你半路跟南迁队伍走散了,宋姜半道登基,念及你外公,才封了一个不存在皇妃,但现在看来,你母亲不是和队伍走散,而是带着你故意离开了队伍,因为秘术的最后一步,需要的是你的性命。” 沈虞生傻了,梁无为说的这些他也不完全清楚啊,除了跟他猜测的确是自己父亲夺走了属于他的命格,其他的都无从论证。 “信他,没想到你小子身世这么曲折,这就是小说里写到皇族间的爱恨情仇吗?你这可比小说精彩多了。”脑海之中浮现熟悉的声音,竟是沉睡多日的朔玥。 “玥姐!你醒啦?为什么能信他?”对于朔月的苏醒,沈虞生惊喜无比,她完全就是一个活着的宝库,有了她,沈虞生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朔玥懒洋洋的打着哈切,说道:“你只用回他百晓生三字便可,具体的以后告诉你。” 沈虞生自然听过江湖上有一个组织名为百晓生,善于收集情报,做情报买卖,江湖称这个组织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刚才那些可是皇家隐秘,随便一件说出去那都是满门抄斩,这个组织能力这么强?连太子身边都能渗透? 感觉到沈虞生的疑惑,朔玥嘲笑道:“你面前这位可跟那些不一样,你放心问就是,本座还会坑你不成?” 既然朔玥这样肯定,沈虞生自然照办,他故意摆出一副高深样子,肯定道:“梁叔不愧是百晓生。” 梁无为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也被面前的少年一下知晓了,不过想到为了交易,他本就会和沈虞生坦白,只得苦笑道:“看来你身后的确有高人所在,怪不得你能蒙蔽天机八年之久,还从皇帝手下逃脱,补全了命格,和你做交易是个正确的选择。” 八年?沈虞生心中惊奇,他跟朔玥见面不过两个月。 “之前应该是你母亲用什么秘法蒙蔽了天机,十岁时候你突发恶疾就是秘法失效,李青莲又帮了你一把,之后才是我。”朔玥解释道。 沈虞生听言有些伤感,当初与母亲流亡的日子里,母亲一直不愿意带着他求助官府,后来他的身体日渐憔悴,很快就命如弦丝,临死之前母亲还让他发下毒誓,终生不回南皇宫,这才有了后来的卖身葬母。 他曾经还怨过她,现在听来,母亲为他付出的何其之多,只要交出他,母亲就是大宣皇妃,可是母亲还是选择保住了他。 “我可真不是东西。”沈虞生骂了一句自己,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泪流满面,无声痛苦。 梁无为看得奇怪,在他看来沈虞生甚至有点失心疯的感觉,不过他看不透沈虞生的轨迹,也不知道沈虞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虞生的哭泣没持续太久,虽然心中悲,可当着一个外人,大男人的面哭的确有点奇怪,收拾好情绪,沈虞生擦了擦鼻涕,问道:“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当年太宗皇帝流落关中,得我爷爷相助,回去之后一帆风顺,稳坐王位四十个春秋,而太祖也保我梁家兴盛了四十个春秋,这一切,皆与我有关。”梁无为没有直说。 沈虞生明白了他的意义,反问道:“你能帮我坐上王位?” “不,王位事关国运,不是我一个小小百晓生可以左右,但我可以帮你谋划杀了那位。”梁无为面不改色,完全没有此时在说谋逆大事的感觉。 沈虞生不屑笑道:“杀他作甚?我可不想做弑父之人,我真正想杀的,在北方,在镇北关外面。”他对于那个男人没有多少记忆,也没多少感情,但那人始终是他的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中对错又该如何评判?家国大义,说起来,北边的匈奴才是一切悲剧的元凶。 他不会杀那位,只会让他去母亲坟前磕头认错。 梁无为开怀大笑,道:“你果然有趣,比我想的要更有趣,你绝非池中之物,这样,日后只要你愿意有生之年护我梁家,我就答应你三个请求。” 沈虞生拿不定主意,只好询问朔玥道:“玥姐,您觉得呢?” “答应他呗,以后有大用,他在你身上算下血本了。”朔玥回道。 既然朔玥都觉得没事,沈虞生自然也就答应道:“可以,至于请求,等我有能力了,自然回来找你兑现。” 订下交易,梁无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沈虞生躺倒床上,回想着刚才的对话,依旧对于百晓生不解。 朔玥大概是刚苏醒,加上脱困,心情好,毫无保留的说道:“百晓生,穷尽天机,通晓人理,是世间灵智集大成者,没有传承,天命注定,上代死,下代生,一脉单传,那梁无为就是这一代百晓生,是真正的百晓,比江湖上那些拾人牙慧的情报贩子强多了。” 幻化出人形,朔玥来到桌边喝了口茶,吐槽一句茶叶不行以后才接着说道:“他也是命不好,遇到了你,你天机被我遮掩,命运变化无穷,难以琢磨,否则我猜他一开始是想用你未来命运跟你做交易的。” 朔玥的确猜到了梁无为心中所想,本来按常理,皇族子弟,身居皇城,有国运庇护,天机难以窥探,但匈奴南下,皇族南迁,失去了国运庇护后,皇族命运呈现,他不经意间知晓此事,本来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以此谋得家族兴盛,可是沈虞生突然消失,他也无从下手,还是这次梁钰珏把沈虞生带回家,他才发现了一些异样,猜出了沈虞生的身份。 一开始梁无为想把沈虞生直接献出去,毕竟宋姜秘术没有完成,献出沈虞生绝对是大功一件,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皇室丑闻,他要是掺和进去,可能过不了多久,梁家就会消失在大宣,所以他赌了把更大的,他赌沈虞生要报仇,要当皇帝,沈虞生比他想的更有趣,也更让他坚定了下注的决心。 富贵险中求,四十年前他能为梁家赌来一场滔天富贵,四十年后他也可以,这是他作为百晓生该有的傲气。 “拭目以待吧。”梁无为吹灭油灯,多年来少有的睡了个好觉。 而沈虞生房中。 “玥姐,我已经七品了。” “嗷,那还真是够菜的,六品之前,武者都只能算打基础,不入流。” “玥姐,我俩挤一张床上,我有些睡不着。” “谁说跟你谁一张床,自己找个暖和的角落窝着去。” “玥姐……” “滚,本座要睡觉了,不然长皱纹。” …… 大宣天庆十一年,太子妃沈书华生下了一个儿子,太子宋姜当日并未到场。 大宣天庆十三年,孩子学会了走路,宋姜来到寝宫中,孩子见他行止畏惧,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说道:“懦弱无刚,不堪大用,好在生的跟你母亲一样讨喜,就留在你母亲这,当个宠物养着吧。” 大宣天庆十六年,数年没来沈书华寝宫的宋姜突然来探望自己的儿子。 大宣天庆十七年春,镇北关被破,宋姜将自己儿子带走数日,数日后匈奴大军兵临城下,举朝南迁,沈书华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性命已经岌岌可危。 南迁之前,沈书华在皇宫书库待了数日。 大宣天庆十七年夏,太子妃和小殿下与南迁队伍走失,太子大怒,倾力搜寻。 沈书华故意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走的,她知道了太子的计划,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皇位的垫脚石。宋姜不爱她,也不爱他们的孩子,宋姜爱的只是柱国将军的权势,但她是爱这个孩子。 为了躲避追查,她特意在书库中找到一门禁术,以自身性命蒙蔽天机。 大宣天宝一年冬,沈书华再也撑不住,香消玉殒,临死前,她看着面前不过七岁大的儿子,自责道:“以后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要好好活下去,多替我看看着世界。” 她生在武将世家,生性自由,本想游尽山水,纵马沙场,却无奈成为太子妃,被帝王世家束缚,东宫没有她想要的爱情,也没有她喜欢的事物,她只是一只朝堂的金丝雀。后来她的孩子出生了,沈书华看着自己的儿子,感觉到了多年未曾有过情绪,那是高兴,是快乐,这孩子是上天对她的怜悯,也是上天给予她的宝贝。 她从未想过要让孩子怨恨自己的父亲,弑父之名何其凶凶,便是有了些许心思,都会是千古骂名。 沈书华曾想过,若是她当初随父亲入伍,为大宣征战个国泰民安,是不是就不会有匈奴兵临城下,是不是她和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经历此等祸事。 沈书华恨自己当初没有拒绝这桩婚事,却又不想失去自己的儿子。 与儿子一同流浪的一年,虽然贫苦,却是她多年来最快乐日子。 宋姜没有为这个孩子取过名字,孩子的名字是她在逃跑途中想的,因为她喜欢虞美人,又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下去。 所以从始至终,沈虞生都只是沈虞生而已。 ------------ 第十章 接镖 在角落凑活了一夜,醒来时沈虞生发现朔玥已经不在床了,原来是半夜就回到了他的气海,因为帮助他遮掩天机,所以朔玥现在被天道厌恶,在气海外停留太久,免不了又要被雷劈。 “所以我昨晚为什么要去睡角落?我还是个伤员!”沈虞生小声嘀咕道。 “嗯?” “没事了,没事了,躺了几天,我出去转转。”沈虞生马上认怂,朔玥和其他姐姐可不一样,他们现在的关系更多的是合作,有情谊,但不多,他也不敢跟朔玥嘴花花。 朔玥慵懒回道:“我再眯会,没什么事别吵我,乖。” 穿好衣服,沈虞生走出房门,只是奇怪的是,路上遇到的镖师和梁府仆人见他避如蛇蝎,还有两个梁军的妾室,看他的眼神既厌恶又怜悯。 沈虞生不明就里,难不成他被梁钰珏扫地出门了? 来到武堂,候云反常的没有在,梁钰珏正在指教鸿正威,只是梁钰珏下手好像有点狠,鸿正威只要一个不慎,背上,屁股上,腿上就会挨上重重一枪杆,沈虞生看着不由跟着幻痛起来。鸿正威很快撑不住倒下地上,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梁钰珏把手中红缨枪放到武器架上,拿起干净细步擦拭着细汗,这才注意到沈虞生早就站在了一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梁钰珏用细布遮住半边脸,温声问道,鸿正威潜力所剩无几,她刚才是想借用气机帮鸿正威再熬炼一下筋骨,看能不能帮鸿正威进入六品境界,只是她刚才好像有点凶。 沈虞生看着梁钰珏露出小女儿般娇羞姿态,有点痴了,平日梁钰珏都是英姿飒爽,如今这个模样,竟有了别样的风情。 “没多久,过来坐着休息一会,刚才帮鸿叔熬炼筋骨辛苦了吧?”沈虞生拉过太师椅说道。 梁钰珏傻愣愣的走过去坐下,然后才突然醒悟道,她刚才怎么回事? 从知道沈虞生夺取天外陨铁是为了她之后,她就感觉对沈虞生有了别样的情愫,可是,沈虞生才十六七岁啊! “不行,不行不行。”梁钰珏捂住脸疯狂摇头。 沈虞生疑惑的看着举动奇怪的梁钰珏,怎么今天大家看到他表现都有点奇怪啊? “哟,你这小子还没跑呢?我还以为小姐早安排人把你送走了。”鸿正威艰难的爬到另一个太师椅上,瘫软着说道。 “我正想问呢,怎么今天大家对我的态度都很奇怪?”沈虞生问道。 鸿正威恍然大悟状,道:“忘了你不是云梦本地人,你不是惹了蒙石,他还撂下狠话,所以大家对你避犹不及,怕惹祸上身。” “嗯?有必要这么怕他吗?”在沈虞生看来,这个小都山少主虽然有城府,但依旧是个纨绔,而且还不如小州牧,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朔玥说要助他修行,让他做个境境无敌,到时候他又何惧一头野猪? 鸿正威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才附在沈虞生耳边,沈虞生看他神秘模样,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秘密,竟还有点紧张起来了。 “小都山门主,是一位三品高手。”说话的是梁钰珏。 鸿正威一拍大腿,道:“小姐,你怎么抢我的台词?” 沈虞生不可置信,小都山作为鹰犬居然能有三品坐镇? 除了真武山,雷音寺,下九门,清明剑宗这些首屈一指的大宗门,拥有三品高手的宗门一掌可数,传闻中三品手段玄妙,已经脱离了普通人范畴,如果梁钰珏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昨天得罪死了蒙石,怕是马上就要被他爹上门拜访,死于非命了。 “怪不得今天大家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原来是怕被殃及池鱼啊。”还好早些年间在潇湘馆见惯了人情冷暖,沈虞生对此并不在意,趋利避害人之本能罢了。 鸿正威瞪大眼睛问道:“我靠,你不怕?我还想看你吓呆的样子呢。” 被一个三品高手盯上,目前的梁家可没有能力对抗,沈虞生太过镇定让鸿正威都感觉奇怪,难不成这小子不知道三品高手代表了什么? “不怕啊,怕啥?”刚开始听见时候,沈虞生的确慌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现如今朔玥已经苏醒,朔玥什么人,百年黑蛟,还能打不过一个三品高手,就算打不过,蛟龙传闻能够腾云驾雾,让朔玥带他逃还不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蒙石看上去就是睚眦必报的人,那天受了侮辱,还被抢了天外陨铁,可是他昏迷了三天,蒙石都没有上门找麻烦,他猜测那位三品高手恐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梁钰珏的话验证了沈虞生的猜想。 “我父亲说,近几日小都山出事了,山上闹得正欢,蒙狼正为那事忙得焦头烂额,暂时不会有功夫来镖局得。”梁钰珏说完这句,有点坐不住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放下擦汗细布,她来到场上开练习三合枪。 沈虞生见梁钰珏起身,理所当然般的拿起梁钰珏扔在太师椅上的细布,然后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本来他是想着,直接坐在梁钰珏擦汗的布上好像不太好,不如拿在手里,等梁钰珏练完他再给人送过去。 只是梁钰珏现在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一转头看见沈虞生捏着自己擦汗的细布,想到上面全是自己身上的味道,羞耻难当,脑袋一热,她捏住红缨枪枪头,一记蛟龙摆尾把沈虞生从太师椅上打了下来。 “登徒子,登徒子!”梁钰珏夺过沈虞生手中细布,原地跺了几下脚,然后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 沈虞生莫名其妙挨了一枪,躺在地上也没敢起身质问,怕再挨一击枪尖,只能听着梁钰珏走远,才爬起身,一旁的鸿正威憋着笑,贱兮兮的模样,他家小姐对于其他男子一直不假颜色,可是在沈虞生面前那是又哭又笑,又羞又恼,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自家小姐可能是喜欢年岁小的。 沈虞生见不得鸿正威那贱兮兮的笑,正好刚才在梁钰珏那里受了委屈,需要个出气筒,他拍干净屁股上的灰,走到场中说道:“鸿叔,来,我俩练练手。” 鸿正威可不傻,沈虞生能杀死人煞,对付他还不是手到擒来,连连摇头道:“我就不欺负你这晚辈了。”人软嘴得硬不是。 沈虞生拔出逆鳞在地上划出一个圈,道:“这样吧,鸿叔你只要把我逼出这个圈就算你赢,我再让一只手,只要你赢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全部请你喝酒怎么样?” 沈虞生重利相诱,鸿正威本就爱喝那么一口,可是三合镖局近几年来生意不好,虽然工钱照发,可是比以前少了大半,哪还有闲钱喝酒,他还想多攒点钱,以后好好娶一房媳妇暖暖被窝,现在沈虞生居然说只要赢了就把工钱拿出了请他喝酒,属于是打蛇打到了七寸。 “搞得像我占你便宜似的,小子,说好了只用一只手啊。”鸿正威站起身摩拳擦掌,在他想来,两个人都是七品,就算沈虞生强一点,现在限制条件这么多,他这个老前辈还能一点胜算没有? 拿起九环刀,鸿正威走到沈虞生面前,他已定好计策,想着马上就能喝上好酒,鸿正威心神荡漾。 “开始吧。”沈虞生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逆鳞,看上去命门大开,漏洞百出。 见状,鸿正威更发心安,沈虞生也太自负,让了一只手还不提前准备好招架,他胜局已定,这般想着,鸿正威举起九环刀双手紧握,大开大合,以横劈姿势攻向沈虞生,想要用蛮力把沈虞生逼出圈外,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沈虞生。 沈虞生看似随意的挽了个剑花,逆鳞回转之间跟刀锋碰撞,鸿正威使足力气的一刀就被剑刃轻松挑开,顺带着还在鸿正威衣服上割出一道痕迹。侠客行第三式,百里缭乱,最善以守为攻,以巧破力。 鸿正威不信邪,早年梁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曾给他们这些镖师请过几个六品高手来传授武艺,当时几名六品中最强的一位用的是九环刀,所以他和候云都是学的九环刀,不说得其真传,但十之六七怎么都有了,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刚入七品的单手小屁孩? 鸿正威大吼一声,换做右手持刀,左手做掌,乃是他自己研究出现的技艺,自称为一心二用,刀掌双绝,九环刀改作由上向下砍势,左手收于腰间蓄势待发,只要沈虞生举剑格挡,那么只能用一只手的他怎么都挡不住左手这一掌。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沈虞生先发制人,剑尖刺向鸿正威右手手腕,若是鸿正威不退,那么这一刀就是沈虞生重伤,鸿正威手腕被废,无奈之下鸿正威避开剑尖,但为获得胜利,一直隐藏的左掌轰出,想用掌劲逼沈虞生出圈。 沈虞生收剑极快,早已对鸿正威的左手有所戒备,以剑身为鞭,他一剑抽打在鸿正为左手手掌,鸿正威吃痛收回时,他又抽打右手,九环刀落地,接下来就成了沈虞生对鸿正威单方面的殴打,他用的巧劲,虽然打的疼,但是不会留下印记,一番折腾下,鸿正威被打趴在地上,连连投降。 沈虞生逆鳞入鞘,正欲上前扶起被他当作出气筒的鸿正威,门口响起一男子粗犷的声音。“这里是三合镖局吗?不知现在还在运镖押镖吗?” 沈虞生闻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位身高近七尺的络腮胡大汉,汉子顶着光头,面部数道狰狞刀疤,身体健壮,凶神恶煞,可沈虞生却感觉到男子身负旧伤,下丹田破碎,是个废人。 “请问需要押送什么?”鸿正威作为一个老前辈,为了保住面子强忍酸痛起身问道,面前的汉子并不简单,身上有杀气,是个刀尖舔血的人物。 汉子继续瓮声瓮气道:“让你们管事的出来,你们做不得主。” 鸿正威心中骂道,难道我不像管事的吗?但是生意上门,看样子还不是小生意,他依旧堆着笑说道:“那等去叫我们小老爷。” “不用了,这单生意我们三合镖局接下了。”梁无为从后院走来,身边带着刚才跑走的梁钰珏。 沈虞生讨好的对着梁钰珏笑笑,刚才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姐姐,可别真把他扫地出门才是,但今天的梁钰珏不像往常,过去他对着梁钰珏笑,梁钰珏会回他个微笑,可在梁钰珏抬起头,脸一扭,他只能看到梁钰珏的半个鼻孔。 络腮胡汉子对着梁无为拱手道:“我此次所托并非小事,要不我们去个安静地方,细细详谈?” 梁无为摆了摆手,对着络腮胡汉子动了动嘴唇,张嘴无声,络腮胡汉子脸色一变,再次拱手,用恭敬的语气说道:“鄙人铁元,此事就托付给三合镖局了,我先付一千金为定金,等到我拿到东西,我会再付九千金。” 沈虞生惊讶的看了一眼铁元,没想到这个络腮胡这么有钱,居然花万金来聘用镖局,鸿正威和梁钰珏也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万金足以让三合镖局不再像如今这样岌岌可危,但是沈虞生却想到的是,愿意花费万金,要么这人是冤大头,要么这件事很困难,铁元可不像冤大头。 铁元把千金定金放下后匆匆离开,好像在躲避什么,梁无为颠了颠金子,笑道:“走吧,去我书房,我跟你们说一下情况,晚上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早一早就走,这次行镖人数在精不在多,钰珏,沈虞生,鸿正威,再加上候云你们四个就好。” 梁无为走在前面,沈虞生等人跟在身后,他心里不妙的感觉更浓烈了。 ------------ 第十一章 恨不生同时 沈虞生一身酸痛的从床上醒来,身上压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气海中出来的朔玥,朔玥睡姿极为不雅,和她平时端庄妇人的样子大相径庭,藕臂白如皓月,黑裙之中隐约可见风情,沈虞生小心翼翼的挪开身体,要是旁边睡的是梁钰珏他都敢大胆点,可旁边睡的这位是朔玥姑奶奶,不小心吵醒了,怕是得出不了兜着走。 “枕头,别走,软软。”朔玥含含糊糊说道,然后把刚挪出去不远的沈虞生拉回怀中抱着蹭了蹭。 沈虞生赶紧清心安神,这大早上的,朔玥要是再这样,枕头就不软了,眼看太阳已经快升起,他正苦恼如何从朔玥怀中脱身,朔月突然嘴巴凑到他脖子上,喃喃道:“肉肉,香香。”接着张嘴就是一口。 “啊!”朔玥下嘴没个轻重,沈虞生大叫着逃出朔玥怀抱,来到镜子面前,一个清晰可见的牙齿印出现在他脖颈上,再重一点就要见血了。 朔玥被沈虞生叫声吵醒,眯着眼睛在床上坐直身子,咂吧两下嘴,好像在回味着什么,然后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看样子还没睡醒,沈虞生转过头正想壮着胆子骂上朔玥几句,却看到朔月肩上黑裙滑落,风光大好,沈虞生胆量一下就消失了,双手捂眼留着一条缝说道:“玥姐,裙子,裙子。” 朔玥揉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一瞬间脸红耳赤,瞌睡也醒了,沈虞生还没看清,就挨了朔玥一巴掌,在空中翻飞一圈砸在地上,头昏脑胀之间,房间中出现窸窸窣窣声,等沈虞生扶着凳子起身,朔玥已经恢复了端庄妇人的形象,冷笑一声后,朔玥消失不见,看来是回到气海去了。 沈虞生想起刚才美景,心中叹道:“以前小看玥姐了,和笑笑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啊。” 还没等回忆结束,气海处传来刺痛,沈虞生知道这是朔玥在警告他,不敢再惹朔玥,他抛除杂念,开始收拾行李。 除了逆鳞剑随身不离,沈虞生也就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昨天去梁无为书房以后,梁无为把这次押镖任务交代了个明白,是要去关中郡与蛮荒之地边缘的药鬼谷,运送毒医李鹊的研制出来的一味药交给铁元,听着容易,可沈虞生早就觉得此事不简单。 果然,鸿正威离开去通知候云以后,梁无为把他和梁钰珏留了下来,交代道,这次押镖一定要快,最迟三个月时间就要回来,路上如果出现问题,一定要护住那味药,最后还对梁钰珏交代出现问题最好听听他的意见。 梁钰珏面无表情,点头算是同意了,沈虞生本来还准备等着多问问情况,但梁无为来到沈虞生身边,低声和他说了句小心身边人以后就赶二人离开了,出了门梁钰珏好像躲着他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光景。走出房门,候云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喂马,梁钰珏站在一旁擦拭着红缨枪的枪头,沈虞生笑着上前问道:“珏姐姐,怎么还用着红缨枪?那天外陨铁还没拿去锻造你的霸王枪吗?” “天外陨铁非能工巧匠不能锻造,父亲已经派人送去替我祖爷爷锻造霸王枪的那个铁匠铺去了,不过铁匠铺说还得等一个月才能拿到霸王枪。”梁钰珏昨天到现在终于愿意和沈虞生说话,只是态度冷淡,有点拒人千里的感觉。 实在是梁钰珏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沈虞生产生别样的感情,沈虞生尚是年少,又身世可怜,她作为目前沈虞生的依靠,居然对其抱有想法,让她有一种趁虚而入的感觉,她自然不耻,就想着先远离冷落沈虞生一段时间,等到她调整好情绪再说。 沈虞生哪里知道这世间女子的多愁善感从来不会有任何征兆,摸不到头脑的他一下也找不到别的话说,只能在一旁发呆想着这两天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了梁钰珏,只是沈虞生这个样子在梁钰珏眼中,好像是因为她态度冰冷感到难过,正在一人暗自神伤,惹得梁钰珏心疼连连。 鸿正威最后一个赶到,他和候云都是未开情窍的,早年混迹勾栏,也只是花钱办事,从不谈情,所有两人虽然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根本没发现原因,吆喝一声,四人上马出门。 出城之前,沈虞生听到路边有妇人说道:“听说没?小都山山主走火入魔了。” 另一妇人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都山近几日被人针对,死了好几个人,可就连平日最爱出风头的少门主都没出面。”妇人们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已经走远,沈虞生又不好意思上前询问,那两位一看就是家花有主,要是发生误会,沈虞生可不想被她们夫君扭送官府,他身上还背着头等命案呢。 出了城门,鸿正威终于发现平日里有说有笑的沈虞生和梁钰珏今天是一言不发,而且两个人各走一边,相隔甚远,他还以为是沈虞生因为昨天被揍正和梁钰珏置气呢,放缓速度来到了沈虞生身边。 “阿生小兄弟啊,女人是要宠,要让的,拿出男子汉的气度来!”鸿正威说着在自己肚子前虚晃几下。 沈虞生一脸无奈,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说的算好吧,沈虞生默认梁钰珏现在是葵水那几天,心情不好,等过两天再继续去热脸贴冷屁股。 有了鸿正威带头说话,沈虞生也不闷着,问道:“为什么我好像没听说附近有绿林好汉?”绿林好汉说白了就是占山为王的劫道山贼,像镖局和商队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但是在云梦这么久,好像未曾听过关中有匪患。 鸿正威知道自己显摆的时候来了,咳出一口痰清干净嗓子,看了看候云跟梁钰珏都没说话的意思,这才慢悠悠开口说道:“说起来这还要多亏我们关中郡的新郡守,虽然他和我们梁家不对付,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能力的官吏。” 沈虞生就慢慢听着鸿正威讲述,原来多年以前,尚未更换郡守时,关中郡山贼极多,但因为分布散落,加上官府每年都会派人去清剿,所以没酿成大灾,可是不久之后,这些绿林中人里出了一位大人物,当时关中人称其为狮王,此人在云梦城百里开外的地方建立地尊寨,把郡内大大小小的山贼尽数收入麾下,借助地势,短短两年就能与官兵分庭抗争,前任郡守多次出兵围剿未果,最后也没了办法,只能任其发展。 当时就连风头正盛的梁老太爷都要给这位狮王几分面子,经常带着好酒好菜上山,为镖局谋得个行镖安全,后来郡守一换,新郡守上任不过两年,就建立了小都山,灭了地尊寨,那狮王也消失在江湖上,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 “这新郡守的确有些过人手段,这小都山是他调任时一起带过来的?”沈虞生听完先是夸赞再问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要是这郡守能够拥有三品高手的班底,那背景不会简单,难说和南皇宫有关系,沈虞生就要避免与之碰面,以免出现差错,害人害己。 “那倒不是,是过来关中以后才培养起来的,听说以前是些江湖侠客,被他先收为门客,再以门客为基础创建了小都山。”鸿正威的回答让沈虞生轻松了一些,只要不涉及南皇宫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鸿正威说了些行镖的忌讳,路遇红事要贺,遇到白事则下马避开走,荒郊野外要小心老人,孩子,貌美女子,道人,僧人,沈虞生也一一记下,鬼神之说沈虞生并不太相信,至于后面这句,沈虞生曾听说江湖上有些邪人有怪癖,就喜欢扮看似无害的人去谋财害命,享受其中,倒是和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意。 此次行镖路途遥远,而且世间紧迫,所以几人选择一直赶路,能遇到驿站最好,碰不到就只能风餐露宿,今天他们运气不怎么好,刚好到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架好火,沈虞生捡起几块石子进入丛林。 掂了掂石头,沈虞生说道:“好兄弟,看你了。”丛林中时常有野兔野鸡出没,沈虞生想打点回去烤一烤,在树林里一阵乱逛,他手中石子也全部抛掷出去,运气还不错,六枚石子打中了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沈虞生丢下一只野鸡,拿着剩下的回到营地,他驾轻就熟的把野兔野鸡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随着烤制,肉上流下一层金色的油,香味飘荡在几人的鼻尖,梁钰珏也偷偷看了几眼。 沈虞生拿出包袱里从厨房偷来的细盐,撒上一点,烤肉顺利出炉,把两只野兔交给早就口水直流的鸿正威和候云,他拿起野鸡来到梁钰珏身边,梁钰珏伸手接过野鸡,沈虞生一刻不停来到远一点的位置,拿出准备的干粮啃了起来。 “鸿叔,候叔,别坏我事啊。”沈虞生内心祈祷道,幸亏两人现在就是饿死鬼投胎,完全没看到沈虞生这边的状况。 梁钰珏拿着烤鸡,看着正在啃干粮的沈虞生,天人交战之下,她一咬牙,起身来到了沈虞生身边,坐在了一旁。 “阿生弟弟,一起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梁钰珏脸颊上出现红晕。 沈虞生一听,有戏,赶紧委屈巴巴的看向梁钰珏,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了一句:“珏姐姐。” 得,梁钰珏一下心都化了,忙的开始给沈虞生撕肉,最后沈虞生被迫吃下了大半,梁钰珏心情也有所好转。 “你听过那个小陶工爱情故事吗”梁钰珏低着头说道,攥紧衣角的手显示着她现在有点紧张。沈虞生在潇湘馆见多识广,但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但现在的情况是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他怕自己说不知道,明天梁钰珏又变为冷淡模样了,那这次押镖不得压抑死,只好硬着头皮编道:“我挺羡慕他们的爱情的。” 反正是爱情故事,想来应该不是坏结果才对。 梁钰珏猛地抬起头看向沈虞生,神采奕奕,然后小声嘀咕了句:“及冠才可以哦。” 是要等及冠才能看爱情故事吗?沈虞生摸不到头脑,不过刚才编完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现在才放回肚子里,现在的情况,沈虞生知道梁钰珏已经没有在闹脾气了,爽快说道:“好。” 大宣隆福年间,有一个在私窑烧制陶器的小陶工,虽未及冠,但一身手艺不输窑中的老陶工,得到赏识以后,私窑主人将小陶工唤至家中,亲自奖赏,而这次出窑,小陶工对一位女子一见钟情,女子虽未婚嫁,但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面对小陶工的追求,女子不敢回应,虽然喜欢,但她生怕误了小陶工的一生。 悲伤之余,小陶工用最好技艺制作了一个陶器送予女子,女子收下之后,两人间再无往来,数年后,女子梳妆时意外打碎陶器,打扫时,在内壁发现了一行小字,上面刻着,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卿好,女子并非对小陶工没有感情,此刻看着陶壁上的字,压抑多年的感情再度翻涌,鬼使神差前往私窑,刚好遇到了正准备送陶器的小陶工,小陶工早已及冠,上门说亲的人不少,却没有婚娶,两人时隔多年,隔道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最终小陶工和女子抛开世俗结成连理,白头偕老。 梁钰珏此时脸上红晕似晚霞。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红印啊?” ------------ 第十二章 小石村 沈虞生心里一慌,心虚的拉着一副盖住脖子,还好,梁钰珏没有听清鸿正威说的话。 鸿正威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一只兔子的功夫,刚才还老死不相往来一样的两人就重归于好了,不过这样也好,一言不发的小姐太恐怖了,要是一路都这样,他可承受不住,其实他不知道,沈虞生差点因为他一句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找了点树叶擦干净手上的油,鸿正威开始安排今晚守夜。 “今晚小姐和沈小兄弟,你俩守前半夜,我跟候云守后半夜,明早天一亮就继续赶路。”前半夜比较安全,也轻松一点,他们这些老江湖多照顾照顾年轻人才对。 “没问题。”回答的是梁钰珏,沈虞生正在一旁用丝绸帮她擦拭手上的油腻,确定了双方的心意以后,她心里也就不别扭,大方的和沈虞生相处起来,而且沈虞生手中那块女士丝帕一看就是为她准备的,她心里更开心了。 只是沈虞生看似认真的在帮梁钰珏擦手,实则早已神游天外,这块上好丝帕是当初何笑笑送他的,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厮,用这个不合适,就一直收在身上带着,现如今睹物思人,心中想到,不知笑笑姐是否已经到了四方坊,又难免想到洛姐姐现在过的如何,实在是这件事的消息不好打听,一不小心就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大祸。 “好了,阿生,再擦我手都要秃噜皮了。”梁钰珏打趣着收回了手,她以为沈虞生是想多摸摸她的手,心里笑骂一句小色狼。 “啊,对不起珏姐姐。”沈虞生可不敢给梁钰珏看出她心不在焉,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想要找个办法联系洛青衣何笑笑两人看看。 “珏姐姐,麻烦你帮我把这丝帕清洗一下,我去树林里方便一下。”沈虞生想起来之前扔在附近没处理的野鸡,要是血腥味引来狼群那就不好了,所以准备去把野鸡处理一下。梁钰珏不知道这些,看着沈虞生递过来丝帕,她更加坚信这就是沈虞生她准备的,只是沈虞生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看似是让她清洗,实则就是送她,这丝帕看着料子不错,想来不会便宜,这臭小子有心了。 “好,你别走远,有事叫一声就好。”梁钰珏努力平静的接过丝帕,这还是她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蒙石不算。 沈虞生把野鸡埋好,又用土掩去血腥味,确保无遗漏后回到了营地,鸿正威候云已经开始打呼噜,梁钰珏则一边翻看着丝帕一边傻乐,他坐到树下,盘腿做好,那晚朔玥醒来以后,他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你这么着急破境干嘛?下三品是基础,基础打不好,这辈子无望上三品,还好本座醒的早,要是你进六品了,本座还得先废了你。”这是朔玥的原话,当时听得沈虞生一身冷汗。 对于修行,沈虞生一直都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但是他自觉不错,除了没有气机,他现在的体魄都能跟六品高手一较高下,没想到在朔玥看来如此不堪,都到了要散功重修的地步了。 其实沈虞生的体魄不算弱,结发受长生本就是道门顶尖功法,普通人下三品只要铜皮铁骨、血重如汞,就算修行圆满,沈虞生在日精淬炼之下早已超过了这个标准,但朔玥是什么人,眼光不比寻常。 世间门派功法和其繁多,但是说起下三品,整个江湖公认佛门第一,这都是因为佛门所求自始而终就是金身果位,立地成佛,为了所谓金身,佛门前人已经在下三品穷尽武道巅峰,一些天赋出色的弟子修成大成金身后只用七品境界就可力敌上三品的高手。 刚好,朔玥手中刚好有一门佛门的炼体秘术,本来缺少佛门金身宝液难以施展,不过在困龙潭那百年世间,她实在无聊,简单修改之下也勉强能用,虽然不能修成金身,但是借助日精想来不会差太多。 于是在朔玥的教导下,沈虞生不再急着进入六品,而是有意识的把日精、月华储存在丹田之中,等到这次行镖结束以后,寻找朔玥交代的至阴至寒和至阳至烈之物,就可以修炼那佛门秘术。 沈虞生修炼之时,梁钰珏就在一旁守着,上次突破以后,她气机已有两斤四钱,同时也陷入了另一个瓶颈之中,再想增加就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再是一周天以后,沈虞生停止修炼,睁开眼便和梁钰珏四目相对,梁钰珏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接着起身移动的机会挪开眼睛。 “这次的押镖不会简单,你要保护好自己。”沈虞生坐在梁钰珏身边说道,这是他早就想提醒梁钰珏的了,只是前两天一直没机会。 梁钰珏现在完全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这种事她自然知晓,鸿正威也和她私下说过,但这话从沈虞生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不一样的感觉。 “好,我会保护你的。”梁钰珏眉开眼笑,他在关心我。 “那我就躲在珏姐姐身后了。”沈虞生笑言道。 以前潇湘馆有个莺花,为人古怪,奇思妙想,每月赚的银钱不买金银首饰,也不赎身,反而在闺中养了几个面首,平日里她伺候人,闲暇时便由那几个人伺候她,有段日子,那位莺花对沈虞生百般纠缠,一心想把沈虞生收入房中,沈虞生当时回了句:“吾饿死,不食此米。”现在想起来,沈虞生只想对那位莺花说句对不起,当时年少轻狂,此米甚香,为何不食? 在沈虞生追忆往昔时候,梁钰珏慢慢靠近沈虞生身边,沈虞生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木味,她很是喜欢,不留神间,人就已经凑到了沈虞生的肩上,沈虞生脖间感受到她的鼻息,痒痒的,正准备推开,鸿正威醒了。 “啊,放个水差不多换守夜了,咦,小姐已经睡了吗?”鸿正威大大咧咧的抓挠着屁股,准备往一旁的树林走去,却看到梁钰珏靠在沈虞生肩上,闭着眼。 沈虞生懵了一下,看了眼梁钰珏,只见她紧闭着双眼,睫毛微眨,鼻息越发粗重,哪有半点睡着的样子。 “她没,啊!睡了睡了,今天赶路太累了,刚才靠在树上睡着了,我怕她不舒服,特意过来让她靠着我点,嗯。”沈虞生睁着眼说瞎话那是手到擒来,没有办法,腰间肉刚被梁钰珏扭了一下,疼得很,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容易引人误会,梁钰珏也容易害羞,要是说实话,今晚他就别想安稳了。 梁钰珏哪里知道鸿正威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醒,索性装睡,把问题交给沈虞生,还好沈虞生回答的不错,把问题包揽在自己身上,她想着等过会鸿正威不关注这边,就悄悄把头挪开,可是闻着沈虞生身上的沉木味,她变得意识模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那边鸿正威和候云接过了守夜的差事,示意沈虞生可以睡觉了,沈虞生看着梁钰珏微张红唇,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竟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沈虞生无奈一笑,今晚肩膀是有罪受了,顺手拿了件干净衣服给她盖上,沈虞生也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时,梁钰珏已经不在身边,沈虞生揉着酸痛的肩膀起身,收拾好东西,梁钰珏从林中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洗好的野果,递给了他一个。鸿正威看得摇头叹气,沈虞生好笑不已,不就是个果子吗,就准备把野果扔给鸿正威。 “哎!那是我给你摘的,你还长身体,不能总吃干粮,他俩不一样,都是叔叔辈的人了,吃了也是白吃。”梁钰珏站在两人中间拦住沈虞生的动作。 “你看,不是我不给你吃啊,鸿叔叔。”叔叔二字咬的格外重,说完,沈虞生咬了一口野果,别说,还挺甜。 鸿正威秉持眼不见心不烦原则,骑上马,拉着候云先行一步,梁钰珏则等着沈虞生吃完野果,两人才上马追赶,过了正午,沈虞生一对人马已经出了树林,前面一段路程都是平原,说不准今晚还可以打个尖,住个店。 果然没过多久,四人遇到了第一个村庄,村落很大,屋舍俨然,只是周围的良田都已荒废,并未有人耕作,沈虞生一行人刚好没了水,准备去村里讨点,顺便问问方向。 进入村庄,村中寂静一片,颇为诡异,梁钰珏示意四人收拢队伍,观察着四周说道:“这村庄如此大,可田中无人,村中也无儿童,古怪得很,大家小心一点。” 几人点头,沈虞生则更是谨慎,他修炼结发受长生,吸收日精月华,按理来说寒暑不侵,可是进入村中,他总觉得阵阵恶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神出了问题。 “前面有人!”候云提醒道。沈虞生看向前方,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提着个竹篮走在路上,看到沈虞生一行人,男子脸色大变,转身就要离。行迹如此古怪,沈虞生怎么可能放任他走,扯动缰绳,马匹飞奔至男子身前,将其拦下。 “我们小石村不欢迎外人,你们速速离去。”男人摆出凶恶神情警告道,只是沈虞生觉得他有些外强中干。 梁钰珏也追了上来,走到沈虞生身前,客气说道:“这位大哥,我们云梦来的镖师,路过此地不过是讨个水喝,马上便会离去,大哥不必担忧。” 男人一脸不耐,完全不想听梁钰珏说的,正准备再度驱赶,几人左边的屋子发出吱呀的木门声。 “伯郎,你怎的又如此急躁,我观几位不是坏人,你莫要与人交恶。”一穿朴素长裙的妇人走出木屋,听这话是男子的妻子。 男子听见女子声音,手中篮子扔在地上就跑进屋中,扶住女子说道:“楹娘!你大病初愈,不在床上养着,轻易下床干甚!” 男子语含责备但难掩爱意,女子捂嘴娇柔笑道:“再不下床走走,我就闷死在这家中了。” 男子无奈把妇人抱起,进入房中,沈虞生几人就这样看着两人恩爱,不知该做什么,等到男子把妻子安排好,这才出门冷冷道:“进屋饮水吧,喝了就赶快离开,我们小石村正在闹匪患,不太平。” 鸿正威几人了然,怪不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原来以为他们是山贼了。 “没事,只要喝完我们就离开,不会给大哥你们添麻烦的。”梁钰珏翻身下马,抱拳感谢道。 四人就这样随着男人进了木屋,男人倒了四碗水,四人一饮而尽,是真的渴了。 鸿正威趁机搭话道:“这位兄弟,我叫鸿正威,这位是我们镖头梁钰珏,这两位是我们的镖师,候云和沈虞生,不知兄弟尊姓大名?”等会还准备问方向呢,关系不能太僵。 男人板着脸回道:“免贵,在下伯善。” 搭话就是好的开始,鸿正威笑着问道:“伯善兄弟,既然小石村面临匪患,为何不去找官府帮助。” 伯善正欲回答,一女声打断道:“前些日子大雨,山崩石滚,挡住了前往最近县衙的路,消息传不出去,小石村只好自己面临匪患多日。” 被伯善叫做楹娘的女子走了出来,近看之下,楹娘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气息不匀,的确是大病之人的模样。沈虞生听到楹娘的话慌忙起身,拿出地图铺在桌上问道:“被挡的莫不是前往河泽的这条路?” 楹娘上前一看,点头道:“就是这条,近日来村中父老乡亲都在抢修道路,若不是我身弱重病,伯郎与我也该同去才对。” 梁钰珏眉头一皱,怎么如此凑巧?暗示之下,候云走出木屋,骑马出去,过了一会才回来在梁钰珏耳边低声说道:“路的确被堵住了,村中老小都在挖石搬土。” 梁钰珏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沈虞生也听到了候云的话,拿着地图继续问道:“伯善大哥,我们准备前往哀牢山,不知可否绕道离开。”哀牢山和药鬼谷相差不远,沈虞生还是留了个心眼在里面。 伯善听见几人要离开,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连连起身就给几人指好了道路,沈虞生一看,绕道甚远,竟要多出二十几日的路程,这就有点愁人了。 “其实几位也不用着急,听村长说,再过两日那道路就能打通,几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寒舍中暂住两日,等路通了再离开。”楹娘上前说道,她体态娇弱,伯善怜惜的把她抱进怀中。 “只是这小石村近几日可能会面临山贼侵扰……”楹娘倚在伯善胸前,有些忸怩的说道。 鸿正威大手一挥,拍着胸膛说道:“没事,如果山贼真的赶来,我们会帮助小石村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虞生其实不太想留在这,虽然目前一切都没有问题,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小石村的氛围很古怪,但绕路要多花费二十几天的时间,他们很可能来不及赶回去,眼看梁钰珏也决定留下,沈虞生也不好固执己见。 “那就叨扰了。”梁钰珏谢道。 ------------ 第十三章 晨探小石村 房间许久没人用,女主人楹娘又病未愈,梁钰珏就带着鸿正威和候云打扫去了,本来沈虞生也想去,可被梁钰珏拦住了,说他第一次出远门,不要太劳累,不然对身体不好。 沈虞生本想狡辩,可是梁钰珏一瞪眼,他就怂了,便恭敬不如从命,待在主屋之中等着几人。 他依旧觉得这村子不太正常,可是梁钰珏她们没发现问题,他也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遇到了事情,他们自保应该没问题。 伯善又忙碌了起来,看来家中妻子生病以后,这个家里所有事都落在他的肩上,闲来无事,沈虞生出门帮他砍起柴,伯善也不再板着脸,可依旧紧皱着眉头。 “伯大哥,我观你和楹姐的谈吐并像这山村中人。”几人刚见面那会,沈虞生就注意到了两人谈吐文雅,少说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才是。 伯善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定原地,面露回忆说道:“我们的确不是小石村的人,而是关中郡,关南地区的人,我与楹娘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我是一个穷小子,楹娘她爹却是当地富商,我有意提亲,她父亲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许的,最后楹娘为了跟我在一起,便与我私奔,逃到了这小石村隐居,说来也是我没本事,害得楹娘身患重病还跟我受苦,愧为人夫!” 屋中楹娘听见动静,跌跌绊绊走出木屋,看到流泪的伯善自己也跟着哭出声来。 “你怎么这么傻,你为我已做的够多!”楹娘哽咽喊道,两人相拥而哭,真情实意,让沈虞生都看得动容。 沈虞生本来就是单纯想套话,没想到惹出事来了,可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脑袋一转,他想到了刚才伯善忘在门外的篮子,赶忙出门避避风头。 找到伯善的竹篮,沈虞生弯腰捡起,恶臭扑面而来,沈虞生捂住鼻子掀开一看,篮子中的鸡蛋已经全部破碎,奇怪的是,这些鸡蛋都是坏蛋。 回到木屋,楹娘已哭之昏厥,伯善将其抱回屋中,然后回到院中洗干净脸,对着沈虞生说道:“见谅,回忆往事,不免有些痛心,竟露出娇作姿态,让你看了笑话。” “没事没事。”沈虞生有些心虚,刚才的事因他而起,要是楹娘出了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犯大错了。 “对了,伯大哥你这竹篮之中的鸡蛋都是坏的,是不是被人骗了?”沈虞生想到竹篮,赶忙拿出。可一不留神间,竹篮居然被伯善从他手中夺走,沈虞生完全没有反应过,伯善就已经把竹篮放置在自己身后。 “可能是卖错了吧。”伯善语焉不详。 沈虞生不在意那几个鸡蛋,他更在意刚才伯善是如何从他手中夺过竹篮的,伯善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除了体魄强健外没有任何武者的迹象,沈虞生有点怀疑,难不成自己退步了? “伯大哥,你是练家子?”伯善听言一愣,过了一晌才回道:“当初年少时候,随着几位县上的武师练了几年,可惜没钱,资质也不好,只得了个不入流。” 沈虞生也听不出个真假,但现在人也没做什么坏事,刨根问底这事不太好,他也就只能作罢,把柴火劈好,梁钰珏他们也把房屋收拾干净。 鸿正威和候云借着出去透风的理由,出去看看周围情况,要是没遇到匪患还好,遇到了也不至于慌了阵脚,能够方便应对。 梁钰珏就在院中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伯善扯家常,时不时插一些她想了解的问题,和跟沈虞生说话的时候不一样,伯善回来梁钰珏的话吞吞吐吐,看样子是跟没和女人说过话。黄昏时分,候云和鸿正威两人也就回来了,鸿正威遗憾道:“本来还想着打点野味回来,没想到附近的林子好像空的一样,啥也没碰上。”那山林之中连鸟叫都没有,静得他一个大男人都害怕,不敢深入,赶紧就回来。 沈虞生调侃道:“可能是鸿叔你长得太特别了,动物看到你都跑光了,昨天我去打野味,那兔子都是往我怀里撞的。” 鸿正威作势要揍沈虞生,沈虞生挑了挑眉,指了指他的屁股,鸿正威便想起了那天在武堂被支配的噩梦,当即很俊杰的进到木屋中喝水去了。 小石村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回到村中,还真是男女老少,全村一起出动去挖路去了,候云叹道:“看来这小石村还真是深受匪患所扰啊。”否则又怎会全村出去做挖路的苦事。 沈虞生则想的更多一些,本来每年暴雨之后,各地官员都应该派出小吏沿各交通要道检查,遇到山崩之事尽早排除人员处理,可因为匈奴破关,皇帝迁都一事,南皇宫在各地的威势远不如前,江湖客以武犯禁,官员不务实事的状况层出不穷,民生哀道,想来为求生计,各地落草为寇之人不在少数,听闻白翦已攻至龙渊,也不知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咸吃萝卜淡操心。”沈虞生笑骂自己一句。 楹娘已经醒来,没有大碍,沈虞生也心安了,几人围坐在桌子旁,伯善端上些许小菜和一碟肉,肉很少,还有点不新鲜,沈虞生一行人也并未介意,本就是白吃白住人家的,还挑三拣四成何体统。 “伯大哥,是不是少了一副碗筷啊?”明明有六个人,只有五副碗筷,沈虞生想来是因为突然多了四人吃饭,伯善不太习惯。 伯善呆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说道:“忘了,忘了拿我自己的了。”屋中众人哈哈大笑,伯善看着脾气不好,但其实对楹娘极有耐心,就算手脚略有些笨拙,还是坚持给楹娘喂饭,只是楹娘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就回内屋去了。 剩下几人快速吃完,梁钰珏和沈虞生帮着手收拾一下,就各自回屋,不在这妨碍人夫妻二人。 小石村已经一片黑暗,难见灯光,要不是刚才看到乡里们回村,沈虞生还感觉不到村中有人,不过搬石运土确实是苦活,村里人大概都累得倒头就睡了,只是面临匪患,真不需要派点人在村口守夜吗? 沈虞生决定明天去挖路的地方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帮把手也是,早点挖通,他们也能早点出发,小石村也能快点去县衙寻求官兵帮助。 三伏天已过,现在已经一日比一日冷的光景,微风习习,让本就有些恶寒的沈虞生更觉凉意,赶忙走进屋子,偏房很是简陋,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床补丁棉被,但棉被虽旧却十分干净,可以闻见皂角香味,比风餐露宿好很多,沈虞生也不是不知足,脱了外杉准备修炼会就睡觉。 “砰,砰”清脆的两声敲门声,十分短促。 沈虞生握住逆鳞打开房门,一个黑影立马钻了进来,他看向黑影,是抱着一床棉被的梁钰珏,梁钰珏脸埋在棉被上,小声道:“这小石村太黑了,我害怕。” 梁钰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完全不惧这些,可是今晚她心悸得很,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抱着被子来找沈虞生了,可是进房那一刻她就后悔了,虽然她没有非分之想,但还是怕吓着沈虞生。 “那珏姐姐你上床睡吧,我就在屋子打坐护着你就是了,放心吧。”沈虞生说完走到离床不远的干净地方,坐下开始修行结发受长生。梁钰珏睡到床上,现在她充满安全感,可依旧没有睡意,沈虞生太过正人君子,让她有些失望,难道她不够好看吗? 心里唾弃着自己这样的想法,可一看着心无旁骛的沈虞生,梁钰珏怅然若失。“阿生,你能过来床边坐会不?我还是怕。”梁钰珏用被子挡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又不是沈虞生,扯谎如家常便饭,刚才那句话已经耗费了她二十年来积攒的勇气。 沈虞生揶揄道:“怎的你比我还像个小孩子,用阿生哥哥给你唱摇篮曲吗?” 梁钰珏脸一下变得如熟透的苹果,转身对着墙壁,使劲哼哼了几声,沈虞生哑然,梁钰珏这是闹脾气,他只好来到床边,拉住梁钰珏漏出被子的手掌说道:“好了好了,我在旁保护你呢,你安心睡觉就是了,等你睡着了我又打坐。” “我不稀罕。”梁钰珏嘴硬道,实则握紧了沈虞生的手,沈虞生就这样坐在床上等着,梁钰珏也终是有了睡意。 第二天,沈虞生是从床上醒来的,昨晚等着梁钰珏睡着,没想到他也太困,一个没忍住就跟着睡过去了,身上传来熟悉的感觉,他伸手一摸,入手是冰凉的滑腻锦缎。 沈虞生察觉到了不对劲,梁钰珏穿的是三合镖局的制式服装,用的是一般的绢麻,而且他也未曾和梁钰珏有过亲密接触,那么身上的人是谁? 试探的往身旁一模,果然传来了绢麻的触感,还有梁钰珏一句:“别闹。” 天才蒙蒙亮,沈虞生睡意全失,他睁开眼看向身上,熟悉的黑裙,熟悉的妖媚感觉,熟悉的美丽面容,朔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 一床之上,沈虞生抱着着美妇人,身旁还睡着梁钰珏,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对,他连跳黄河的机会都不会有,梁钰珏会把他当作登徒子挫骨扬灰。 “玥姐,玥姐。”沈虞生声若蚊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先把朔玥搞定再说,不能让梁钰珏醒来看见这场景。 朔玥睫毛微动,茫然睁眼,嘟囔道:“这,这是……”身旁的梁钰珏翻了下身,沈虞生吓得蒙住朔玥的嘴巴,嘴巴被挡住,朔月张嘴咬住沈虞生手,他虽吃痛,但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梁钰珏,幸亏梁钰珏睡得安稳,只是翻个身就继续睡着了。 沈虞生忍着痛,和朔月说道:“玥姐,回我气海睡去,我要出门了,乖。” 朔玥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沈虞生的话,乖巧点头,然后消失不见,沈虞生这才敢大口喘气,手上牙印已经渗出血液,被朔玥咬的不轻。 本想着时间尚早,再睡个回笼觉,却因刚才心惊肉跳,再无困意,只好悄悄起床,来到屋外,村中乡里已经拿着工具往村外走去,正好他准备前去看看情况,便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村民颇有纪律,队伍整齐,就连小孩子也不会发出杂声,沈虞生心中好奇,可也未贸然搭话,怕犯了什么忌讳,这些山里村庄难免有些说不清的规矩。很快沈虞生就跟着来到了山崩之处,村民开始工作,他看了会,粗略估计一下,大约后天就能够收拾妥当。 沈虞生本着帮忙的意思准备去替一些小孩子接过手中工具,但小孩子丝毫不理会他,绕道走开,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矗立原地。 “外乡人,不用帮忙,你们不属于这,要是放任你们触摸泥土,山神会怪罪的。” ------------ 第十四章 危机初现 沈虞生循声看去,是一位伛偻的老人,大约有个古稀年纪,脸上长满老年斑,看着有些瘆人。 “是我冒失了,差点好心办了坏事。”沈虞生其实不信鬼神之说,若有鬼神,人又如何存于世?但入乡随俗,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太过强硬。 老人杵着拐杖,慢悠悠走到沈虞生面前,说道:“外乡人,我是这小石村的村长,我叫石柱,听闻昨晚你们在伯善家歇息了一晚?” 沈虞生扶着石柱走到一旁的石头旁,让老人坐下,石柱穿的极为厚重,看来是非常怕冷,等老人坐好,他才回道:“石村长,叨扰小石村了,昨晚我们的确睡在了伯大哥那里。” 石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伯善和楹娘也是苦命人,你们某要欺负人家。” “不会不会,等我们离去时自会留些财物补偿。”沈虞生连连摆手,这小石村村长以为他们是贼人不成。 又陪着老人聊了一会,沈虞生告辞离开,老人就是老人,他每次和石柱说话,石柱都要反应好一会才答得上来,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知晓了山贼山寨的大概位置,听石柱说这山贼大多是没了生计,为求活路只得上山为贼的普通人,对于他们一行人没有威胁,要是真的打过来了可能只用他们四人就能把山贼击退。 回到伯善家中,伯善没有在家,听候云说是提着竹篮又出门去了,楹娘还在睡觉,鸿正威出去瞎晃悠,梁钰珏也不在屋中,不知去了哪里。 沈虞生心笑道:“不在屋中那是因为她在我屋里啊。” 推门走进偏房,梁钰珏还抱着沈虞生的被子睡得正香,沈虞生上前捏住梁钰珏的鼻子,梁钰珏呼吸不畅,张牙舞爪,沈虞生扒开梁钰珏的手,笑道:“都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梁钰珏拽开沈虞生的手,扭头继续睡觉,沈虞生也不急着离开,就这样站在床边看着,不过一会,只见梁钰珏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位置,看他走了没,瞥见衣角,梁钰珏顿时闭紧眼睛。 失态,失态,作为姐姐的尊严两天就要被她丢完了,梁钰珏有些羞恼,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一遇到沈虞生就出了差错。 “一定是阿生的问题。”梁钰珏自言自语道。 “是是是,我的问题,先起床吧,过会儿得吃午饭了,我的大小姐。”沈虞生不知道错在哪里,但认错就对了,趁现在家里没什么人在先把梁钰珏叫起来,不然等会鸿正威那个大嘴巴回来了,还不知道回去会跟梁无为说什么呢。 梁钰珏要换衣服,沈虞生就出去门外等着,等梁钰珏出来不久,鸿正威先回来了,接着是提着竹篮的伯善,沈虞生清楚瞧见,竹篮里还是一筐鸡蛋,他不由奇怪,这村中白天都没人,伯善的鸡蛋从哪里买来的。 只是沈虞生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鸿正威从身上拿出几块东西丢在桌上,他上前一看,居然是骨头,准确的来说,是人的头骨,沈虞生吓了一跳,赶紧遮挡住。 “鸿叔,这玩意你哪来的,吓着楹娘怎么办。”沈虞生埋怨道,实在是昨天楹娘哭昏把他吓得够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的我的,这是我村周围捡到的,不止这些,而且上面还有一些花纹,怪吓人的,我就想着拿回来给你们看看。”鸿正威也为自己没考虑周全感到抱歉,只是他也被吓得不轻,外面那堆骨头至少是十几人的尸骨。 沈虞生听言拿起来仔细端量着骨头,果然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花纹,像是文字,鲜红一片,恰好伯善进入房中,也看到了他手中的骨头,脸色大变,手中竹篮掉落在地,沈虞生眉头一皱,居然又是一篮臭鸡蛋。 “沈兄弟,快把骨头收起来,吓着伯兄弟了。”鸿正威说着就要抢过沈虞生手中的骨头收起来。 沈虞生一闪身躲开,盯着伯善问道:“伯大哥,你是不是认得这玩意?” 刚才伯善表现出来的明显不是害怕而是惊慌,而且从沈虞生问了问题以后,伯善越发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这,这是山贼进攻的记号。”楹娘不知何时从内屋走了出来,花容失色,显得整个人更为憔悴。 “嗯?山贼?”梁钰珏听见楹娘的声音也从外面进屋。 伯善脸色变了又变,略显犹豫的开口道:“的确是山贼,最迟今晚他们就会袭击小石村,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到别的地方躲躲。” “没事,我听石柱村长说,那群山贼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我们就留在这里,要是他们真的来,我们也能帮帮你们,保护一下村里人的安全。”沈虞生拒绝道,梁钰珏等人也是这么个意思。伯善一甩手,长叹一声,出门去了,沈虞生摸着手中的骨头,这真的是山贼袭击的信号? 不过是普通村民落草为寇,怎么会做出这种具有仪式感的东西,而且伯善明显有事在瞒着他们,一直在催他们离开。 “或许过会就能一探究竟。” 沈虞生把骨头收好,本来离开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他现在都没有发现村中具体哪里有问题,可是前路被堵,他们也没办法返回,不如就留在这,看看所谓的“匪患”。 正在挖路的村民都赶了回来,手里拿着锄头,榔头,还有扫帚,严阵以待的模样。 “伯兄弟原来是去通知人去了。”鸿正威抽出九环刀,早年间他也曾想过行走江湖,仗剑行侠,今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圆了年少的梦。 梁钰珏也拿出了红缨枪,远处传来喊杀声,沈虞生探头望去,果然见一群身穿破衣兽皮,手拿各式武器的人,他先行一步,手中逆鳞出鞘。侠客行第十一式,十步一杀。 如石柱所说,这些人看似凶恶,但都是不入品的普通人,沈虞生剑招收敛,每一剑都只是让山贼失去行动能力,并未取其性命,身后的村民也都一拥而上和山贼扭打在一团,山贼来势汹汹,可是沈虞生几人杀入没一会,山贼就全部退去了。 “我这还没打够呢,怎么就跑了。”鸿正威杵刀站立,一副无畏的潇洒模样。沈虞生看了眼地上,刚才被他断去手脚的土匪一个没在,全部消失了,刚才那样混乱的情况,这群山贼还能一个兄弟不拉的带走,真就如此有情有义不成? 而且更为奇怪的,村中村民只拿着农具和用兵器的山贼打,竟无一人重伤,甚至还准备再回去继续挖路。村中的村民沈虞生是不可能调查,但肯定不能放任不管,那就只有从山贼身上下手,正好从村长那里知道了山贼所在,沈虞生收回逆鳞,来到梁钰珏身边说道:“你在村里小心些,我出去会,马上就回来,多注意一下伯善。” 沈虞生的叮嘱让梁钰珏摸不到头脑,明明刚刚帮助小石村击退匪患,沈虞生却脸色凝重,沈虞生也来不及解释更多,早一步了解就能多一分安全,不再迟疑,他离开小石村,进入树林中。 梁钰珏看沈虞生走得着急,虽然疑惑,可还是按照他话中所说,开始寻找伯善的位置,可看了一圈,伯善并不在人群中。 “小姐,沈兄弟呢?”鸿正威来到梁钰珏面前,他还准备炫耀自己一下刚才的英明神武,没想到沈虞生居然不在。 “他有事外出一趟,你看见伯大哥没?”梁钰珏还以为是自己看差了,问了一下鸿正威。 鸿正威好好回忆了一下,好像他刚才也没有看到伯善,便不确定的回道:“大概是在家照顾楹娘吧。” “可能吧。”梁钰珏也没有多想,楹娘身子骨弱,伯善怕山贼摸进村中,在家保护也算合理,至于在不在家过会回去一看便知。 “走吧,先回村。”梁钰珏说罢收起红缨枪,回到伯善家中,伯善并不在家,楹娘倒是罕见的出了门,在院子之中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梁钰珏三人回来,楹娘先是行礼,然后才问道:“怎的不见那位漂亮小兄弟?” “哦,他出去一趟,过会应该就回来了。”梁钰珏回了一声,走进屋中,查看之下,屋中并无怪异的地方。 “希望那小兄弟能够在晚饭前赶回来,不然真是可惜了。”楹娘略有遗憾的摇摇头。 “可惜什么?”梁钰珏好奇问道。 楹娘收回目光,不再望着天空,一边回屋一边解释道:“伯郎刚出门去山中打些野味,要是小兄弟回不来,就没那个口福了。” “原来伯大哥是出去打野味了,还真是劳烦他了。”梁钰珏客气一声,然后使眼色把鸿正威和候云叫入偏房。 检查完周围没有人,梁钰珏才神态凝重的说道:“不太对劲,从先开始我们就待在这里,等阿生一回来,我们就立刻离开小石村。” 鸿正威两人不解,怎么要这么着急离开。 梁钰珏骂道:“你俩还是老江湖呢,还不如阿生警觉,刚才打山贼时候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你们刀刃上沾染了一丝血了吗?” 鸿正威两人听言回忆一番,大惊失色,刚才的山贼的确就算被砍中也没流血,当时光顾着在村民现在装高手,完全没注意到,梁钰珏也在心中责备自己,许久没行镖,竟然变得如此松懈,要不是沈虞生警觉,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杀之无血的玩意,莫不是怪力乱神之物?想起沈虞生交代要小心村子,小心伯善,梁钰珏越发心中难安,一拍桌子,梁钰珏起身说道:“不行,我们先出村,去找阿生,等找到阿生再说。” 鸿正威和候云也没了个主意,他们是老镖师,却也未曾遇到这种诡异事情,听到梁钰珏提议,两人也没有拒绝,鸿正威从怀中掏出些许银两放在桌上,三人就准备离开小石村。 “三位这是要去哪啊?你们要是不在家中吃饭,浪费了伯郎好意,他会不开心的,他不开心,我也就会不开心的。”门边,楹娘身影,声音阴厉,本太阳高悬的小石村瞬间如入夜幕。 突发变故并未吓退梁钰珏,她一咬牙,道:“冲出去再说。” 三人破开房门,屋外不见楹娘,反而是本应在挖路的小石村村民正在院子在盯着梁钰珏一行人,村民其目似血,其面似霜,不等几人反应,他们就黑压压一片碾向众人。 “不要留手,先出村。”梁钰珏吼道,手中长枪一摆,便用枪尖封喉一片,可还没等松口气,地上的村民尸体消失,重新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梁钰珏如坠冰窟。 ------------ 第十五章 九煞逆死 沈虞生离开小石村后直奔山贼山寨,林子中静的可怕,就连鸟叫都听不见,而且一路上来他没有遇到任何山贼暗哨,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标所在,十分顺利,山寨上前并没有人在看守,沈虞生绕着寨子周围侦察一遭,发现寨子里也没什么动静,好像一座空寨。 沈虞生小心翼翼上前,脚下触感出现异样,他低身一看,居然又是一块骨头,沈虞生拿出身上的另一块,相互对照,果不其然,上面的花纹虽有不同,但所出同源,再顺着寻找,又发现大大小小上百块。难不成这真是山贼弄出来的玩意? 沈虞生有点不相信,握住逆鳞,他准备进入寨子中好好看看,山寨大门远比他想的要脆弱,只是一剑就倾倒下去,寨子中狼藉一片,早已没了人烟,只剩下一些驳杂血迹显示此处曾发生过惨烈的争斗。 进入山寨以后,沈虞生感受到了比小石村要来的更为清晰的恶寒,他能确定,只要找到山寨哪里出了问题,就能知道小石村是个什么状况,随着靠近寨子中的主屋,沈虞生的危机感越来越明显,本能告诉他,这主屋之中有可以威胁他生命的危险,他走到门前,日精流出上丹田,驱散恶寒的同时,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脚踹开屋门,主屋之中空无一物,可危机感并未消散,沈虞生反应过来,这屋中可能有他没看见的威胁,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冲出,掠过沈虞生的时候,沈虞生迅速刺出一剑,可并未刺中,黑影几个跳跃来到山寨大门,口中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沈虞生感觉到腰间发热,反应及时,把揣在腰间的骨头扔了出去,骨头随之爆炸。 沈虞生吓出冷汗,刚才再慢一步,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对面黑影不再四肢着地,站起身露出面孔,身如枯木,面似焦炭,两眼青光,凶神恶煞,若不是还能察觉到黑影身上得生机,沈虞生都觉得这是厉鬼。 “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群人最危险的,没想到你自投罗网,倒是省去了我许多功夫。”黑影声似寒冰相蹭,沈虞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黑影居然认识他? 难道这几天感受到的恶寒感就是由他发出?沈虞生不敢大意,戒备的看着黑影。 “大阵已成,大局已定,你就在这山寨之中,陪那些家伙玩玩吧。”黑影大手一挥,山寨周围埋下的骨头上发出耀眼红光,将山寨笼罩其中,与此同时,地上缓缓冒出不同人影,竟都是刚才攻击小石村的山贼。 “只待尘埃落定,我们便可永生。”黑影癫狂大笑,转身准备离去。 “楹娘!”沈虞生对着黑影大吼一声,黑影身形一顿。 “我不是楹娘!等我收拾完村里的家伙就来给你收尸!”黑影愤怒大叫,然后才消失在山寨之外。 在两人交谈之前,刚才从地上冒出的人影汇聚于一起,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恶心的怪物,形若小山,腹部则是百人千面,各不相同,人面挣扎着,好像要挣开怪物腹部,冲出体外。 沈虞生当机立断,侠客行第四式,叩首。一剑斩出,若不反抗便跪地磕头,若是反抗那就人头落地,皆是叩首。 不同于怪物的恐怖外表,沈虞生出剑毫无阻拦,轻而易举就割去了怪物头颅,但剑刃触碰之处并无实感,地上怪物头颅消散,其腹部也少了一张脸,怪物再度复原,气势更加强横。 沈虞生正惊讶于怪物的奇特之处,怪物却不准备再白挨一剑,晃动之间,它消失原地,沈虞生感觉不到怪物身上的气息,只能改变剑势,侠客行第七式,镜花水月,这是侠客行最善防守的剑招。 缺少气机,沈虞生只能用月华代替,伪剑气萦绕在周身,只要被近身,它就能发现异样,可怪物看上去缺少神志却并不愚笨,它隐忍在暗处,镜花水月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它在等沈虞生露出破绽的时刻。 沈虞生也知道如此僵持不是办法,故意撤去西方剑气卖个破绽,怪物果真上当,呼啸而出,沈虞生又是一记巧剑,削平怪物头颅,怪物颓然倒地,然后又双手支撑着爬起,如之前一般,头颅处再度扭曲,马上就要恢复原状。 “没完没了,我看你能复活几次!”沈虞生灌注日精,施展侠客行第二式,拈花,手中剑刃数个翻转之间不知又斩去怪物多少头颅沈虞生的手臂已经因为太长时间使用日精开始变得灼热难耐,可怪物的恢复速度随着沈虞生的伤害不减反增,还没等沈虞生先变招应对,那些本被沈虞生斩下消失不见的头颅浮现于去土壤之上,接而化作淤泥状汇聚在一起,沈虞生尚未察觉间,淤泥化作箭矢射出,箭矢擦面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看似不过小伤,并无大碍,可下一刻沈虞生就感觉到钻心疼痛,手中剑势稍缓,就被怪物抓住了机会阻断剑招,攻守逆转,怪物对着沈虞生挥拳极快,可见残影,沈虞生疼痛难耐,仓皇应对,远处淤泥再起一箭,他只好左臂激发日精附于体表为盾,右手使剑击碎淤泥。 …硬接下来一拳,沈虞生倒退数丈,地上出现深痕,可他没机会休息,对面怪物虎视眈眈,沈虞生先用月华稳住左手出现的伤势,继而转变方式,既然砍头杀不死,那就斩其他地方。 可怪物如今非比之前,一个闪烁消失,沈虞生已无法再施展镜花水月,只能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怪物藏在阴暗之处,不时趁他未能察觉之时发动攻击,一击得手毫不留念,再度消失,加上有淤泥一旁照应,沈虞生苦不堪言,更可无奈何。 随着怪物的攻击,那钻心之痛越发明显,若不是有月华保护,他恐怕早失去了意识,交代在这。 “我不信这世间当真有不死之物!”沈虞生怒吼道,再度使出当初对付人煞时的招式,他为之取名为日冕。沈虞生入伪六品,逆鳞之上金红色光芒绽放,这招副作用太大,要不是如今陷入濒死之局,他必然不会使用。刚才战斗已受伤不轻,这次维持日冕的时间会更短,若是不能解决,他就可以束手等死了。 觉察不到怪物本体所在,那就斩杀地上淤泥,日精之气自剑刃喷涌而出,斩断淤泥,淤泥之上发出灼烧声音,一阵刺耳尖叫自淤泥处传出,沈虞生灵台震荡,心神不宁间再被怪物打到一拳。 “嗯?怎么本座才睡个回笼觉的时间,你就遇到聻了?”朔玥有些惊疑,这玩意可不常见。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沈虞生没想到眼前这个丑陋怪物就是传说中的聻,但现在可不是吃惊的时候。 “玥姐,此怪弱点何在?”日冕时间只剩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接下来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夺人生魂,九煞逆死,为何如此恶毒的萨满邪术会出现在此处?聻不死不活,不生不灭,不是你现在能够对付的,想办法找到这九煞逆死阵的阵眼,破了阵眼便可得救。”若是以前,这聻她抬手可灭,可她现在身负改命大因果,要是再现身这邪阵之中,怕是马上就会和邪阵一起被天劫劈个灰飞烟灭。 沈虞生得到指点,他虽不识阵法,但阵眼乃是死物不会移动,有了目标总比盲人摸象好,放眼看去,阵眼最有可能便是在主屋之中。 没有时间给他犹豫,沈虞生硬抗下聻的偷袭,逆鳞反手割去它的头颅,趁它恢复的时间,沈虞生已经避开淤泥进入主屋。 主屋正中,一块骨头正发出猩红光芒。沈虞生有很大把握此骨就是阵眼,后方聻已经恢复,他已是穷途末路,是生是死,就看下一剑的速度。 侠客行,舍生死。没有防御,这是他目前最快的一剑。淤泥箭矢直奔沈虞生喉咙,聻肥硕大手也即将握住沈虞生的脑袋,生死存亡之间,是沈虞生的剑快了一步,刺穿了阵眼。聻身上人面撕扯着它的肚子,它的身上流下一层又一层淤泥,最后聻再也撑不住人面撕咬,爆裂开来,白色荧光自其体内飞出,消失不见。 沈虞生再也站不住,躺倒在地,用最后的意志力抽出月华来治疗自己因使用日冕而千疮百孔躯体。 “九煞逆死,罪孽滔天,小子你今天也算是替天行道,积下阴德了。”朔玥夸道。沈虞生趁着月华疗伤的功夫,把小石村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那小石村应该也全部成了聻,先是被人杀害,又被九煞逆生夺去生魂化作聻,平日被人以皮影术之类的旁门左道保存着些许记忆和做人的本能,时间一道便原形毕露,生魂成为他人长生道路的养分,人果然是最为残忍的生物,居然对同类使用此种丧尽天良的邪术。”朔玥愤怒道。 “不行,我得快点回去,珏姐他们有危险。”沈虞生以剑为支撑踉跄起身,梁钰珏他们并不知道阵眼一事,就算她是六品高手,但聻不死不灭,只要梁钰珏气机耗尽,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朔玥劝道:“小子,聻的攻击伤人三魂七魄,你现在魂魄受损,加上日精肆虐身躯,性命已危在旦夕,莫要再逞强了。” “我说过要回去的。”沈虞生倔强道。 朔玥不满的哼了一声,她还没见过专门有人去找死的,九煞逆死,施术之人绝非善类,现在过去完全就是送死无疑,她又无法出手,到时候等臭小子死了,天道誓约自动解除,改命因果也会消失,她就恢复自由,逍遥天地,再无枷锁。 “本座事先告诉你,本座无法出手,不然只会引天雷,死得更快。”朔玥讲清其中利害,要是沈虞生觉得她是后手,那么就不必抱有这般幻想了。 “无妨。”沈虞生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山下小石村散发出冲天血光,看来已变为不输此山寨的险地,希望梁钰珏他们能撑住。 朔玥不再说话,沉入气海,沈虞生正要出寨,隐约间听见挣扎和唔唔声,声音来源是正屋后面,他握紧逆鳞靠前,只见正屋后有一个硕大骨箱,上面布满了密集纹咒,骨箱不停摇晃,挣扎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沈虞生小心用剑挑开骨箱,里面是一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男子,正是消失不见的伯善。 看到沈虞生,伯善更加激动,将骨箱挣翻在地,爬了出来,沈虞生上前拿开伯善口中麻布。“快,带我回小石村,不能让楹娘继续下去了。”还没等沈虞生说话,伯善率先大喊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虞生没有靠近,剑刃放在伯善肩上,只要伯善有任何异常,他就会一剑取其性命,在沈虞生想来,这所谓的九煞逆死,就是伯善楹娘两人的杰作。 “此事,过错皆在我一人。”伯善悔恨说道。 ------------ 第十六章 枯骨美人 关中郡,汾昌县,十里八乡第一富商的伯莱老爷多年来一直难以孕育一子,眼看马上就要天命年纪,伯莱更是心中焦急,各地有名的求子庙跑了个遍,补药偏方也吃了不计其数,可家中两房妾室的肚子就是不见有动静。 伯莱自暴自弃了,这是天要绝他伯家的后,他赚这万贯家财又用何用?索性药也不吃了,一夜大醉后入卧房再和自己的夫人云雨一番,就要准备上门去当和尚。 怎料,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正室怀上了,伯莱是家也不出了,生意也不去做了,每天就在家中陪着自己正室说话,还亲自动手动手做木马,做木剑,要不是不会做衣服,可能他都要把孩子出生到及冠的衣裳全部自己缝制出来。 十月时间一晃而过,正室顺利生下一位儿子,伯莱更是高兴,等孩子百日之时大宴全县,不眠不休庆祝了三天。 可慢慢的,伯莱发现自己的儿子先天有缺,小病不断,大病不绝,命如风中残烛,轻易就会人死灯灭,他再度带着自己的孩子开始求医问药,但遇到的大多是江湖骗子,说的天花乱坠,其实根本治不了这先天之疾。 孩子已是弥留之际,伯莱没了办法,听了正室贴身婢女之言,为儿子娶了个童养媳,冲喜。 童养媳的人选定的很快,是婢女的女儿,其实婢女是看自家这个小少爷早夭之相,想让自家女儿嫁过来,谋一些金银罢了,但说来奇怪,自从娶了童养媳,这孩子踏过鬼门关的两只脚收回来了一只。 后伯莱听高人指点,散尽过半家财行善积德,他那个儿子终于是得以长大成人,只是先天之缺依旧无药可治。 伯家长辈全数仙逝,只剩那病死鬼儿子在童养媳的照顾下苟延残喘。 “你就是那伯莱的儿子?而楹娘便是那个童养媳?”沈虞生背着伯善在林间奔跑,路上伯善所说令他难以相信,背上的男人哪有半点先天有缺的模样? 伯善长吁短叹,道:“我现在不过是在用别人的生魂,续着自己的命罢了。”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伤他人性命,怎的你还像受害者一般?”沈虞生咬牙切齿道。 要不是伯善说他知道阵眼所在,那么沈虞生一定就地取其性命,虐杀同族,这等行径,比那匈奴更加可恶。 “一开始,楹娘不过是用飞鸟走兽为我续命,可逐渐,楹娘变得不对劲了,她开始想用人来施术,我阻止过她,可是之前我病症加重,昏死过去,在醒来时就已经离开汾昌,来到刚才的山寨之中,山寨中的人已全部被杀,我吸收了过半生魂才得以活过来。” 伯善继续诉说着以前的事。“修行邪术者,本就心术不正,那女子走火入魔没什么奇怪的。”朔玥没好气的说道,听起来对于沈虞生不懂去凶避祸很不高兴。 沈虞生装作没听见,不然容易触霉头,小石村近在眼前,一眼望去,伯善木屋之处黑压压一片,不时可见刀光枪影闪过,沈虞生出剑破开大阵一角,冲入小石村范围。 “告诉我,阵眼在哪?”沈虞生放下伯善,等会他可没工夫在聻围攻下保护一个废物。 “楹娘内室。”沈虞生雷厉风行,刚从伯善口中知道阵眼,他就杀入聻中,准备先跟梁钰珏会合,伯善站在原地,等确认沈虞生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快步离开,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找到正躲藏在小石村某处炼化生魂的楹娘,等到阵眼被沈虞生一破,楹娘绝不是那几人的对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楹娘送死。 另一边,杀入聻中的沈虞生速度极快,小石村的聻远不如山寨中的来的厉害,几个呼吸间他就打开一条道路,看到了正在苦苦支撑的梁钰珏,还有几乎筋疲力尽的候云和鸿正威。 梁钰珏也是无奈,她自由办法全身而退,但是候云和鸿正威就没那个本事,她不可能抛下两人独自逃跑,可这些小石村如附骨之疽,杀不尽,屠不绝,结果现在她气机消耗殆尽,三人都插翅难逃了。 “我恨呐!”鸿正威怨自己不成器,卡在七品十余年,现如今只能靠自家小姐保护,就连想自绝气机以谋生路都难以做到,当真是悔不当初。 “珏姐姐,接剑。”侠客行第六式,追星逐月。逆鳞化作黑色流星杀出一条生路,梁钰珏眼疾手快握住剑柄,沈虞生随之进入伯善小院中,几人终于会合。 “这如此危险,你怎么回来了?”梁钰珏埋怨道,这是赶着回来和她做亡命鸳鸯吗? “珏姐姐你再挡住一会,我破开阵眼,危机自解。” 来不及解释太多,沈虞生夺过逆鳞冲入木屋之中,破开内室的门,里面是一个和山寨中相似却小上不少的怪物。 怪物身边就是阵眼。 “没时间和你闹了。”他每慢上一刻,梁钰珏他们就多一分危险,沈虞生高举逆鳞,侠客行第十式,问君。 怪物从中断成两截,虽有复原征兆,但为时已晚,沈虞生掷出逆鳞,正中阵眼,阵眼破裂,怪物消散,但并未出现白色荧光,沈虞生没有察觉,走出木屋,梁钰珏等人也已脱险,候云和鸿正威坐在地上,感叹着劫后余生,梁钰珏则站在原地,正在恢复气机。 “伯善呢?”沈虞生原本准备打坐,可没想到只是片刻功夫,伯善就消失不见了,刚才就不应该把他留在原地,带上他,若是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 “我不找你们。你们还要找我们来了?沈虞生,怎的没死在山寨,还回来小石村坏我好事。”随着恶鬼模样楹娘的声音出现,恶寒笼罩在沈虞生躯体之上,沈虞生反应迅速,拉开毫无防备的梁钰珏,原地,几节指骨刺入地面,指骨之上散发出骇人黑气。 “楹娘!”沈虞生声若雷霆,难言愤怒。 离开山寨后就不见踪影的楹娘一手提着昏迷的伯善,一手捏着半枚白色光球就站在院外,现在的她面部依稀可见血肉,初现人色,可半人半鬼的样子更加吓人。 梁钰珏暗骂自己如此不小心,刚才要不是沈虞生相救,那几节指骨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小子,你要小心,这女子已经练成五成九煞体,等会要是不敌,就快快离去,你回来救下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朔玥还是不忘劝沈虞生先保命。 朔玥始终是精怪之身,不懂人情繁杂,抛亲弃友,不符大义,眼前敌人,又是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他今天要是真的就此远遁,必定心魔深种,以后就算寻得楹娘他们报仇,那也无济于事,后世碌碌无为,难成大事矣。 “今日,我必斩你,以祭在天无辜生灵。”不再顾及身体伤势,沈虞生使用秘技日冕,侠客行,叩首直取楹娘头颅。 楹娘张嘴尖啸,激得在场几人五脏六腑气血翻涌,沈虞生咽下喉间猩甜,待楹娘准备出手应对时剑招一变,声东击西,想要斩断楹娘手腕,可楹娘手腕看似枯枝,触之却是金石感觉,反震之力让沈虞生虎口发麻,楹娘挡住剑刃同时,另一只手上冒出黑炎,就要抓住沈虞生的脚踝。 沈虞生收剑,再以剑尖刺向楹娘手心,楹娘操纵黑炎沿剑身而上,沈虞生只得一脚踢在楹娘手臂之上,借而后退几步,他一甩逆鳞,抖去剑上黑炎,不知是不是习惯了日精肆虐,沈虞生觉得身体不如之前痛楚了。 “你破我山寨阵法,毁伯郎长生大道,现在就用你们四人生魂来弥补。”楹娘凶狠说道。 梁钰珏六品生魂已经是大补,那沈虞生的更是神奇,只怕是一个就能抵上所有山贼生魂,到时候恐怕还能让她和伯郎再进一步。 “也不怕崩掉你的牙。”沈虞生吐出一口血水,楹娘身如金石,他一时间无法对付,但是眼睛呢?没有皮肤保护的脆弱之处是不是也能这样坚硬? 逆鳞插入地面挑起尘土,挡住楹娘视线,楹娘不为所动,刚才的聻消耗干净沈虞生他们的体力,现在的他们只是瓮中之鳖,对她毫无威胁,反抗不过是给这场猎杀添加点乐趣罢了。 尘土慢慢落下,视野即将清晰之际,逆鳞破尘而出,剑光凛冽,楹娘冷笑一声,双指捏住剑身,但下一秒楹娘就呆住了,她没看到沈虞生,慌忙寻找沈虞生的身影,沈虞生可不会放过这个破绽,自逆鳞飞出相反方向冲出,手臂之上日精包裹,捏住楹娘的脖子,楹娘伸手想要贯穿沈虞生腹部,沈虞生另一只手迎上,日精黑炎交织在一起,两人皆是灼痛难忍。 “珏姐姐,就现在。”沈虞生牵制住楹娘大喊道。 院子中,恢复少许气机的梁钰珏握住红缨枪,呈投掷姿势,三合枪,蛟龙出海。 红缨枪如同惊雷呼啸而出,枪气切断沈虞生鬓角同时戳向楹娘的眼睛,楹娘扔掉逆鳞,握住沈虞生捏住她喉咙的手腕,黑炎爆发,沈虞生衣物溃散,皮肤变为炭色,可沈虞生手上力气不减,不给楹娘丝毫逃走的可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楹娘终究只是一个突然得到了力量的普通人,并非狮子,而沈虞生也不是弱小的兔。 枪尖刺入楹娘眼睛,鲜血四溅,楹娘抬起脚猛踹沈虞生,沈虞生再也坚持不住,手上一松,倒飞出去。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恶!”楹娘奔溃大喊,不行,她不能再变丑了,她要自己留在伯郎身边,她不甘心再让那个冒牌货享受伯郎的爱。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把他们全吃了,我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到时候与伯郎长生不死,做神仙眷侣。”楹娘疯魔的笑着,把红缨枪从眼中拔出,带出小块血肉,缺失了一只眼睛的她变得更为瘆人。 啪的一声,楹娘捏碎了半枚白色光球,周身散发耀眼白光。 “快,拦住她,她疯了!”朔玥失态的吼叫道,这女人不经炼化直接吞噬生魂,马上就会变成魑魅魍魉之属,可是沈虞生已经暂时没法动弹了。 白光散去,楹娘一半美人一半枯骨,一喜,一怒。 ------------ 第十七章 断翼鸟,如何飞 美人面楹娘抬起手,以近乎贪婪的姿态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半边嘴唇微动道:“我恢复原样了,伯郎一定会喜欢我的。” 声音娇柔。 枯骨面楹娘指骨厌恶抓挠着脸骨,空洞的眼眶中流出黑色血液,颌骨大张道:“不,这不是我,不能给伯郎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声如厉鬼。 候云和鸿正威半辈子行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早被吓得两腿打颤,怕是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梁钰珏遍体生寒,但是要比鸿正威两人好上太多,她抱住动弹不得的沈虞生,殚心竭虑的想着怎么能带着几人从这怪物手中顺利离开。 “珏姐姐,我在这挡住她,你快带着人去搬救兵,不然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眼前楹娘状态不对劲,可是身上威势不是作假,要是等她回过神来,所有人都得玩完。 梁钰珏又不傻,沈虞生现在连动动手指的力气恐怕都没有了,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想骗她们逃走。 “就是死,我们也得死在一起。”梁钰珏决绝道。 沈虞生哀叹一声,怎么都跟他一样是不听劝的臭脾气。 楹娘不不准备给他再劝的机会。 “杀了他们,伯郎就可以长生!”美人面楹娘说道。 “吃了他们,我就可以变回人!”枯骨面楹娘附和道。 掉落在楹娘脚边的红缨枪悬浮于空中,对准梁钰珏的眼睛。 “你刺我一目,我便也刺你一目!”枯骨面楹娘指骨微动,红缨枪划破长空,就要刺瞎梁钰珏眼睛。 沈虞生拼着经脉尽损,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把梁钰珏推到一旁,枪刃穿过他的肩膀,血肉淋漓。 “阿生!”梁钰珏哀嚎大哭,就要爬过去沈虞生身边。 “别过来。”沈虞生阻拦道,从他推开梁钰珏的那一刻,楹娘身上两股不同的杀意就盯了他。 “你这坏了伯郎大道的家伙,就这么急着送死?” “吃了他,吃了他我就可以变成伯郎喜欢的样子!” 沈虞生苦笑不已,被这鬼东西同时盯上,应该是很不幸了吧? 不过好消息是梁钰珏暂时安全了。 美人面楹娘柔弱的捂住半边嘴唇,好像在害羞,枯骨面楹娘举起手骨,并指为刀,楹娘身影晃动,下一刻,指刀已近在眼前。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话音刚落,一身穿黑裙的妩媚妇人突兀出现在沈虞生面前,挡住了楹娘的致命一击。 妇人是那嘴上说着不管他的朔玥。 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隐约可见雷龙翻腾。 “玥姐,不要乱来,待我死后,你替我保住他们几个就行,以后你就自由了。”沈虞生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朔玥卷进来,在他看来,朔玥对他的恩情远比他救朔玥脱困要重。 朔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意气用事了,不是早就想好了不帮忙了吗?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还没来得及享受就丢了性命,那岂不是可惜了?只是当沈虞生快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 “我就是心太软了。”朔玥冷着脸骂了自己一声,伸手招来逆鳞剑。 楹娘警惕的看着朔玥,这突然出现的女人让她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只有一剑的时间,朔玥看了眼天,乌云中雷电欲倾,她不敢再等,举起逆鳞简单一劈,楹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两半,各倒一边。电光一闪,一条雷龙飞出乌云,直扑朔玥,朔玥欲举剑反击,却是无用之功,天罚又怎是如此简单便可对抗? 只是一道雷劫,朔玥就气息萎靡,已然重伤,紧接着便是第二条雷龙落下,朔玥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身体,天空中雷云未散,重云如盖,好像在酝酿着更恐怖的东西。 “敕,百缚!”沈虞生手中印法快速变化,朔玥身上出现当初在困龙潭时金色纹咒,其实他后面好好研究过当时吸入体内的纹咒,发现可以通过此术短时间制住朔玥,只是他一直没和朔玥说。 沈虞生本来是不准备用此术,他是真心把朔玥当做姐姐,没必要用这种伎俩把两人捆绑在一起,可如今事发突然,沈虞生再不施术,朔玥就要死在天罚之下了。 金色纹咒绽放光芒把朔玥包裹,下一刻朔玥消失在原地,回到了沈虞生气海之中,刚入气海,朔玥就已昏死过去,雷云失去了目标,踌躇消散之时,最后一条雷龙冲出云海,奔着朔玥气息消失前的位置袭去,也就是沈虞生的方向。 就算威力不如之前的天罚,但沈虞生也不是朔玥,只能垂死挣扎般的运转结发受长生,期望吸收日精来抵抗,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外界的日精,雷劫阻断了他的感知。雷电倾泻而下,痛如万箭穿心,却还不算完,天罚不只是针对身体,亦针对三魂七魄,比之前被聻攻击时更为难耐的痛楚让沈虞生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这就是刚才玥姐所承受的吗?沈虞生心道可真是又欠了玥姐一个大人情,但可能没机会还了,再这样下去,他撑不到天罚结束。 或是命不该绝,没有反应的结发受长生不再寻找日精,而是开始引导着雷劫进入身体,自经脉流转入中丹田,虽不能全部抵消,但好歹有了一线生机,沈虞生加快运功速度,雷电消散,终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中丹田中凝聚了一枚银色雷丹,不时有电弧跃动。 小石村狼藉一片,梁钰珏已现精衰力竭之态,要是不快点收敛气机,调息身体,根基受损必不可免,至于他,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好在,楹娘被朔玥除去,他们目前没有危险了。 “好吓人的雷,伯郎呢,我的伯郎在哪?” “要快点,把他们吃下去,趁那女人不在。” 沈虞生目瞪口呆,楹娘居然还没死,只见随着话音,被朔玥劈成两半的美人面和枯骨面之间生长出恶心丑陋的黑色触手,触手相融,美人面和枯骨面开始聚合,现在正是楹娘虚弱时候,只需要补上一剑就能彻底结束她的性命。 但沈虞生一行人已经无人可用了,正在沈虞生绝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是伯善,他手中拿着之前在山寨之上捡到的半截刀刃,对准美人面楹娘的胸膛,插了进去,本以楹娘现在的修为,就算身受重伤也可以靠黑炎熔断伯善毫无气机的一刀,可出乎意料的,刀刃很简单的刺入了楹娘的心脏。 “伯郎,你醒了?”美人面楹娘温柔的看着伯善,手掌抚上伯善的脸庞,根本不在意眼前的男人刚给了她心脏一刀。 “伯郎!你也要背叛我吗?为什么?为什么!”枯骨面楹娘勃然大怒,指骨扭曲的攥在一起。 伯善泪流满面,拔出刀刃,抱住楹娘崩溃道:“楹娘,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美人面楹娘反抱住伯善,透过地面上的刀身,看到了自己现在模样,不人不鬼,她自己看见都毛骨悚然,回忆起来,好像很久以前,她就不愿意再照镜子,也不愿意和伯善见面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她第一次用人炼化生魂的时候。 “伯郎,我们不要长生了吗?”美人面楹娘哀伤问道。 “不要了,我们不要了,都怪我,一切都怪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楹娘,我们趁现在离开,找个地方隐居,就算我命不久矣,但能够跟你生活在一起,我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是开心的。”伯善哽咽着说道,就算楹娘如今成为这个模样,他还是深爱着她,楹娘已是她唯一的亲人,要不是为了替他续命,楹娘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当初他就不该为了一己私念而害了楹娘。 “伯郎,既然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你失去性命也无所谓,那么就让我吃下你,以后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得长生,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吧!”枯骨面楹娘阴狠说道,刚才黑裙妇人一剑令她元气大伤,加上刚才心脏被伯善刺上一刀,现在她恢复速度远远比不上正在凝聚气机的梁钰珏,只要梁钰珏快上一步,她就会死,她不想死,她还要长生。 枯骨面楹娘指骨直击伯善的胸腔,只要能吸收了伯善的生魂,她就可以快速恢复,到时候局势便又由她掌控,可枯骨面楹娘忘了一件事,不等指骨先破开伯善皮肉,美人面楹娘抬起手臂,洞穿自己胸膛,捏住了心脏用力一握,枯骨面楹娘手骨无力垂下。 伯善回过神,看着倒在怀中生机消散的楹娘,嚎啕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要死,一切过错皆因我起,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美人面楹娘想要抬手替伯善擦去眼泪,但已是做不到了,她其实想告诉伯善,错不在他,而在自己。 当年她被母亲卖入伯府,成为伯善的童养媳,自那以后,伯善就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切,所以当得知伯善将死不远的时候,她是最为焦急的,她不能失去伯善,他是她生活的意义。 上天好像是眷顾她的,在寻药途中,她遇到了一位云游道人,得到了这九煞逆死之法,利用家畜尝试之后,伯善的病果然有所好转,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家畜的生魂很快不能抑制伯善的病症,于是她偷偷背着伯善开始用家中仆人的生魂来治疗伯善,为了不让伯善起疑,她每次先是自己炼化部分,再将剩下的渡给伯善。 也就是第一次炼化生魂以后,她变了,她内心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蛊惑着她,去布下大阵,练就长生,从此与伯郎双宿双飞,再无桎梏,从那日起,她便入魔了。 对于生魂的贪婪的无止境的,伯善突然发病更是成为了一个契机,她不再压抑自己,来到这穷乡僻壤,屠光了山贼,杀戮让她变得疯狂,等她醒过来时,就连小石村的人也全部被她杀了,自此她变得丑陋似鬼。她只好用皮影术造出一个假人,陪在伯善身边,她则躲在暗处,布下大阵,想借此断绝伯善病根,也让自己恢复如初。 楹娘早已忘记自己多久没和伯善共处,之前伯善每日送鸡蛋上来给她吸收生魂,她也只是在暗中看上一眼,没有见面,现如今气息奄奄之时,楹娘才想起来,当初,她只是想伯善陪在她身边而已。 南辕北辙,她最向往的时光被她悉数糟蹋。 楹娘怅然若失,悔悟的闭上眼,身体化作黑气消失在伯善的怀中,黑气化作小鸟,向高出飞出,伯善痴痴看着黑色小鸟。 突然间,小石村周遭,无数白色光球飞向黑鸟,那是被楹娘禁锢的生魂,此时失去了禁制,来找楹娘报仇来了,黑鸟在白色光球的攻击之下,已有消散之兆。 没有丝毫犹豫,伯善捡起刚才的刀刃,割颈自杀,尸体倒下之时,一只灰色小鸟自其体内飞出,挡住白光的攻击,白光散去,黑鸟一翼断裂,灰鸟只剩残躯,就在此时,灰鸟残躯化烟,飞向黑鸟,化作了黑鸟的断翼。 唯有右翼灰色的黑鸟悲鸣一声,飞向远处,消失不见。 在天愿做比翼鸟,可惜我已无力与你比翼齐飞,便成为你的断翼,与你一同走吧。 ------------ 第十八章 雷丹 自那日以后,过了四五天天,梁钰珏恢复了大部分实力,沈虞生也终于可以动动身子,只是大概一个月,他不能再随意的战斗了,至于中丹田的雷丹,暂时没什么异样,朔玥还在疗伤,沈虞生等她醒了再请教怎么解决雷丹问题,留在体内始终是个隐患。 经过楹娘一事,平时最是话痨的鸿正威话也少了很多,兴致不高的样子,经常一个人坐在荒废的院中发呆,梁钰珏则巴不得时时刻刻和沈虞生黏在一起,他也趁机把此事始末告诉了梁钰珏,而关于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朔玥,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 当初之所以在小石村等上两天,是因为马过不去,现在马也因为之前的战斗死了,沈虞生一行也就不在纠结,找好方向,爬过突破,准备去最近的县上买几匹马,梁钰珏本来还准备去官府报案,毕竟死了一个村的人不是小事,最后被沈虞生给拦住了。 沈虞生嘴上说:“这件事太过离奇,去官府说人也不一定信,到时候说不准惹一身骚,还耽误了正事,楹娘和伯善两人都已经死亡,也算是对死去的人有了交代。” 实际是他身上背着大命案,现在可不敢去官府。 鸿正威作为好前辈,也深知不要趟入浑水中,两人相劝,梁钰珏也就打消了念头,但要求几人帮忙把尸骨给葬了,沈虞生本也就相这样做,现在正好,四人又忙活了一天,把所有尸体埋好才离开小石村。 没了马匹加上沈虞生的有伤在身,脚程很慢,幸好小石村离最近的离古县不算远,第三天夜里,四人来到了城中,吃了顿好的,泡了个热澡,沈虞生舒服的躺在了床上翻滚半个时辰,然后一个转腿变为打坐姿势,开始吸收月华,好像自从命格完整之后,他就经常受伤,要不是有结发受长生兜底,可能这会早就喝完孟婆汤了。 一夜无眠的修炼,沈虞生有了些许自保之力,不至于和之前那样像个文弱书生了,下楼叫了些吃的,梁钰珏三人也陆续下来了,看起来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鸿正威也有了以前的样子,看来昨晚都休息的不错,吃完早饭,四人兵分两路,梁钰珏和沈虞生去采买一些吃食和衣物,候云和鸿正威去买马。 出了驿站,候云疑惑道:“我们缺干粮吗?” 鸿正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差距,这是缺干粮吗?这是特意让两个小家伙去忙里偷闲,逛街促进感情了,他眼睛又不瞎,梁钰珏看沈虞生那眼神,都像蜜了,现在帮一手,以后那小子成了自己姑爷,还能亏待他这个媒人不成? “候云啊,你再不开窍,以后可就找不到媳妇了。”鸿正威故作高深先走一步,候云一下被唬住了,开始反思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他俩都是光棍,这鸿正威哪来的脸说他。 “唉,不是老鸿……” 候云追上前去。 而另一边被分配了采买任务的沈虞生和梁钰珏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如候云所说,其实本就没什么需要买的,两人无话,小走一会,街边出现一个在做糖画的小贩,沈虞生看到梁钰珏眼里亮了一下,但有掩饰住了,若无其事的要走开。 “想要糖画?”梁钰珏小表情自然瞒不住沈虞生。 “我又不是小姑娘了,啊。”不等梁钰珏说完,沈虞生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小贩摊子前。 “你不就是小姑娘,老板,给我来一个,不两个漂亮的糖花灯。”不给梁钰珏拒绝的机会,沈虞生把钱付了。 “好嘞,小公子,今天第一单,给你的漂亮小娘子做个好看的。”能在街上靠手艺讨生活的都是成了精的主,看出来沈虞生和梁钰珏关系不简单,手上动作不停,嘴上的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哄的梁钰珏那是一个高兴,等做好了两个花灯,沈虞生又拿出一钱银子扔给小贩。 “技术活,赏你的。”说罢带着笑吟吟的梁钰珏离开。小贩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好家伙,都够把他这个摊子买下来,果然没浪费口水。 “谢谢小公子,祝你和小娘子早结连理啊!”那么多赏钱,不送你两句,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沈虞生脚下一崴,哥们我给你钱,你咋还害我?还好一旁的梁钰珏没有反应,也许是没有听见? 其实梁钰珏看似平静,内心早就翻江倒海,悄悄看了两眼沈虞生,发现他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样子,心里又有点失落。 “珏姐姐,我发现你好像没什么饰品。”沈虞生碰巧看到前面有家卖饰品的店铺,回想了一下,好像从认识开始梁钰珏就算头发都只是用黑绸绑住,更别说首饰之类的。 “带着那些,动手不太方便。”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不方便,哪会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沈虞生深晓女子天性,刚好之前发的工钱还剩下不少,应该可以买一件差不多的饰品,便道:“走吧,珏姐姐,陪我进去看看。” 梁钰珏自是知道沈虞生的意思,她母亲早逝,父亲不懂这些,又因家道中落,自幼习武,没有闺中密友,所以也从未有人想过要送她饰品,沈虞生还是第一个,看着沈虞生向前走的背影,她心一横,就要主动上去牵住沈虞生的手。 “小姐,你们在这呢?马买好了。”鸿正威标志的大嗓门吓得梁钰珏一哆嗦,赶忙收回手,一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鸿叔,你这样以后绝对找不到媳妇的。”梁钰珏低着头风风火火抢过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就离开了,留下三人呆立原地。 其中最想不明白的还是鸿正威,明明他这么善良,特意给二人制造机会,还要承受恶语相向呢,候云则是憋着笑,刚才鸿正威说他的话现在被小姐还给他了,感觉不是一般的痛快。 经过这样一搅和,沈虞生知道这饰品也肯定买不成了,梁钰珏也完全没有等三人的意思,他们只得赶快上马追赶。小石村的凶险让一行人感觉之后的路程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偶尔在野外遇到一些意外,也不过是瞎了眼的野兽,都不同梁钰珏和沈虞生出手,鸿正威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鸿正威心想,这才是正常的行镖,这才是他熟悉的江湖。 沈虞生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修养,以免根基受损难以弥补,一个月时间悄然过去,经过几人奋力赶路,也算是弥补上了在小石村损失的时间,又是一天夜,四人在一处废庙之中凑合过夜。 阴风阵阵,荒郊破庙,沈虞生借着氛围本想讲些鬼故事吓唬吓唬梁钰珏,可看见梁钰珏握紧枪身的手,沈虞生怂了,灰溜溜的躲到远一点的位置,免得惹梁大小姐不高兴,熟悉的守夜安排,鸿正威候云呼噜声如雷,在这荒郊野外也算是提供一点安全感。梁钰珏经过上次战斗,最近一直有要突破的玄妙感觉,就是难以掌握,所以近些天一直在努力的寻找感觉,就剩恢复得差不多的沈虞生任劳任怨,守在火堆旁,生怕火堆灭了冷着几人,本以为又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夜晚,但朔玥苏醒了,这个夜晚就变得特别了起来。 “小子,谢谢你。”朔玥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了,是沈虞生帮她挡住了最后一道天罚,至于百缚的事,朔玥很大度的没有追究,她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玥姐,如果不是你当时替我挡下那一击,我早就死了,你明明可以不管我,最后还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算是舍身相许我也愿意。”沈虞生不想把话题弄得太沉重,他对朔玥的感激是真的,可这些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日久见人心,以后只要朔玥需要,他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又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以前要是沈虞生这样插诨打科,朔玥肯定会恼怒,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朔玥就少少给了他一些特权。 “对了,你是怎么抗住最后一道天罚的。”这也是困扰朔玥的一个点,沈虞生不过七品,在天罚之下怕是顷刻间灰飞烟灭,如今却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沈虞生便把当时朔玥昏迷以后的所有事都跟她说了一遍,朔玥对于伯善和楹娘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她千年蟒化作蛟,此间没有伤及任何无辜性命,化蛟之后身上自有浩然正气,对于妖邪最是憎恶,自然也没兴趣了解楹娘,而沈虞生所说的雷丹倒是让她十分好奇。 “玥姐,你要不进中丹田自己看看?”沈虞生不确定问道,朔玥能进他的气海,不知能不能去他的中丹田。 朔玥没有回答,直接行动,进入中丹田查看了雷丹之后,朔玥不由有些羡慕沈虞生了。 “你还真是运气好,也算是因祸得福,那天罚没收了你,反而让你得到了一件至阳至烈之物。” 朔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天罚收下薅羊毛的,有了这雷丹,日后沈虞生修炼秘术,效果会比她预计的好上太多。 “不过以后你寻找至阴至寒冷之物也要困难上不少。”秘术最需要的就是阴阳均衡,若是找不到能够媲美雷丹的至阴至寒之物,只怕最终会适得其反。 沈虞生看得开,说道:“福祸相依,困难不见得是坏事。” 本来当初若是朔玥能够放心出手,倒是可以炼化楹娘,给沈虞生弄一枚魑魅魍魉的阴丹,只不过这都是事后话,她也不愿提及。 两人又聊上几句,朔玥伤还没完全好,就又回去睡觉了,鸿正威也醒来换班,再过两三日就可以到达药鬼谷,沈虞生轻松睡下,一夜无梦。 ------------ 第十九章 药鬼谷 比沈虞生预计的时间要早,只是一天半的时间他们就看到了此次的目的地,药鬼谷。 药鬼谷名字中虽然有个鬼字,却是一个杏林圣地,其历任谷主医术天下无双,江湖传言若得药鬼谷全部真传,可活死人,肉白骨,这也导致大宣各地都有患不治之症的人来此求药,门庭若市,只是从老谷主离世,新谷主上任以后,一切都变了,因为新谷主是一个异类。 新谷主名为李鹊,是一位毒医,药鬼谷虽为医者,但是谷中多数绝学都需要气机为基础才能够学习,李鹊天资不行,此生无望六品,,可就当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李鹊另辟蹊径,通识药理,以毒道入医,在丢弃药鬼谷传承的情况下,得大成就,力压当代所有师兄弟,成为了谷主。 一位不会药鬼谷传承的谷主让药鬼谷其余人都成为了笑话,众弟子怒骂其离经叛道,纷纷离开,自立门户,结果盛极一时的药鬼谷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没落了。 “到了。”沈虞生勒停马,停在的药鬼谷之前,听闻自那以后,药鬼谷只剩下谷主李鹊一人,李鹊在谷入口布下毒瘴,擅闯着即死,看着谷口翻滚的白色烟瘴,沈虞生几人也不敢妄动。 “三合镖局,来此取药,请谷主放行!”梁钰珏上前喊道,声音回荡在峡谷之间。 “诸位稍等。”是一清脆的少女声音。 梁钰珏和沈虞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没有听说李鹊有妻女啊? 短暂的等待以后,一位身穿白裙的丱发少女走出毒瘴,看到沈虞生几人时候先是行礼,然后才说道:“我师尊尚未完成诸位需要的药,可能几位得在谷中等上几日,还望见谅。” “无妨,几日时间不耽误什么,那就劳烦姑娘带路。”梁钰珏下马回礼道。 白裙少女从香囊中逃出几粒褐色丹药递给梁钰珏,让四人和马匹都服下丹药,然后才带着他们进入谷中,一路上奇花异虫不少,鸿正威看到一只好看的花蝴蝶,想去摸一摸,被白裙少女阻止。 “那是我师尊培育的四翅斑斓蝶,我今天出来太急,没带它的解毒丹,你要是碰了,可能撑不到进谷就死了。”少女好像在自言自语,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鸿正威慌了神,赶紧收回手在手上吐了几口唾沫搓干净。 这个小插曲就让四人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中了剧毒,一命呜呼,幸而峡谷不长,一行人很快就进入谷中,药鬼谷内别有洞天,珍奇鸟兽,名贵药植随处可见,沈虞生感叹就算没落,药鬼谷底蕴也不容小觑。 “对了,在下沈虞生,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沈虞生想起来一开始因为发现药鬼谷居然还有李鹊之外的人感到惊讶,居然失去礼数,都没问人姑娘名字。 梁钰珏听到沈虞生说话,这次想起来自己忘了这件事,隐蔽瞥了一眼沈虞生,埋怨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沈虞生无奈摊手。 白裙少女没有回头,道:“胡惜,你们叫我胡医师就可。” “胡医师,这位是我们镖头,梁钰珏,这两位分别是鸿正威和候云,这两日就都叨扰了。” 沈虞生顺带着把其余人也介绍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看上去比他还小,居然就是医师了? 胡惜冷淡的点点头,把沈虞生等人安排好住处以后,就离开了。“这小妮子,面还挺冷。” 鸿正威拿起茶壶大喝一口,对刚才胡惜拒人千里之外的表现有点不痛快,怎的一个小女娃娃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表现。 沈虞生倒没觉得有什么,生活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性格有点古怪也算正常,想了想,他吓唬道:“你在人背后说闲话,你就不怕她趁你不注意,给你下药把你毒哑?” 吓得鸿正威水都不敢喝了,赶忙放下茶壶。 而胡惜离开以后,兜兜转转来到一个茅屋前,茅屋附近弥漫着不太好闻的臭味,这是多年以来李鹊在这试药的结果,屋中传来劈了啪啦的声响,胡惜站在外面也不着急,就那样等着,站了一个多时辰以后,茅屋里消停了下来,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瘦小男人打开门爬了出来,他脸上时青时紫,中毒不轻,胡惜连忙上前喂下两粒解读丹,男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师尊,您还好吗?”这男人便是药鬼谷谷主,李鹊。 李鹊拿下腰间药酒猛灌两口,看着因为担心而两眼泪汪汪的胡惜,笑着安慰道:“好,太好了,我已经找到了问题关键所在,只要两日,我就能制成那味药。” 前几日因为药性相克,他可是吃尽了苦头,今天终于得以解决,喜不自胜,又灌一大口药酒,长吁一口气,哈哈大笑。等平静下来,李鹊才问道:“有没有好好招待那几个镖师,不能失了礼数。” 胡惜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低下头,手指搓弄着裙摆不好意思说道:“我给他们安排了谷中最好的住处,可是……”胡惜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鹊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弟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个问题,怕生,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根本就是心里害怕,不敢多说话,本来这种性格做医师不太行,可没办法,胡惜在医道上的天赋太好了,他虽然以毒入医,力压众人,但这只是他自己的小道,别人学不来,他一直是想找人继承师门衣钵的。 “这两天你就负责他们几人日常起居饭食吧,借这个机会多锻炼锻炼,知道了不。” 李鹊掐了下可爱徒弟的脸,然后才让胡惜做饭去了。 转身再进入茅屋,他知道已经找到了那条路的,现在就看这次的结果如何了。 沈虞生一行就这样在药鬼谷闲了两天时间,在此期间,胡惜还给沈虞生看了病,虽然沈虞生有月华疗伤,但接连重伤,还是存在些许小问题没有根治,别看是小问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以后随着境界提升,可能会越发严重。 也在见识了胡惜的医术以后,沈虞生就不怀疑了胡医师这个称呼了,胡惜的确称得上,不过比起这个,更令沈虞生好奇的是胡惜这个年纪,已经是六品,因为在使用金针刺穴,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气机。 “胡医师你居然学的不是毒道,而是传统的药鬼谷医术,据我所知,李谷主并不会药鬼谷传承啊。”沈虞生在治疗时问道,相处这段时间,他发现平时聊天时候,胡惜都是一脸不发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有说起来医术相关的,她才会搭话,也有了讨论的兴致。 胡惜刺完最后一针,擦了擦额头细密汗珠,道:“师尊的确不会药鬼谷医术,但是药鬼谷有医术,我可以自己看,自己学。” 胡惜说的稀疏平常,好像在说今晚吃大米饭一样。 像刺猬一样的沈虞生和在外面等候的梁钰珏心里惊涛骇浪,只靠看医书就能自学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算是天才而是妖孽了吧,而且这么年轻的六品,放在外界那些大门派也会被人争抢。 不过对于自己的境界,胡惜却解释道,药鬼谷有专门的秘术能让人短时间内提升到六品,但之后想要提升就难于登天了。 “医师救死扶伤,品级高有什么用?”胡惜说完这句一挥手收走沈虞生背上金针,离开了。 沈虞生活动着身体,想着药鬼谷都有这种秘术存在,可是李鹊依旧没能突破七品进入六品,资质又该是何其差? 在来到药鬼谷第三天的中午,沈虞生四人终于见到了谷主李鹊,跟众人想象中的阴鸷形象不同,李鹊好像一个和蔼的邻家小老头,比起胡惜起来显得更欢迎他们,李鹊也的确是真的高兴,毕竟谷中很久没来过外人了。 “这就是你们这次需要运的药。”李鹊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花纹奇特的丹药,他把丹药放在手中,好似呵护至宝一样细细摩挲,然后才装回瓷瓶中。梁钰珏上前准备接过来,李鹊一下把瓷瓶抱回怀中,过了会才颇为不舍的交了出来,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沈虞生好笑不已,这两师徒都挺有意思的。 “对了,那家伙的药费还没付呢。”李鹊突然说道。 梁钰珏愣了一下,这事可没人和她说过,都说药鬼谷的药有事无价,她可不觉得她们有足够的钱付清。 看着脸色有点难看的梁钰珏,李鹊知道她想错了,赶忙接着解释道:“他答应我的报酬,嗯,是两具未来的尸体,你们只用把药安全交给他就行,至于报酬,我会让胡惜跟着你们一起去,到时候你们派人帮我把胡惜和尸体送回来就行,就当治疗那个小子的医药费。” 本来他是想自己去,留胡惜看家,可是一想到胡惜的性子,他觉得还是得让胡惜出去历练历练才行。 听见提及自己,沈虞生上前说道:“我到时候会亲自护送胡医师回谷的。” 看的是他的病,也不应该麻烦别人。 “好了,那收拾收拾你们走吧。”李鹊说完一扭头,又去茅屋了。 鸿正威吐槽道:“都这个时候了,不该留我们先吃顿饭吗?而且,小胡姑娘呢?” “我身后呢,胡医师给我们备了些吃的,我们路上吃就好。”梁钰珏晃了晃手中的吃食,胡惜也害羞的从她背后探出半颗脑袋,鸿正威尴尬的干笑两声。 “胡医师不会骑马,就跟我同骑吧,走吧,出谷。” 几人服下解毒丸,开始返程。 ------------ 第二十章 关中五鬼 胡惜常年在谷中,不太适应长时间的奔波,所以为了迁就她,回程中梁钰珏适当的添加了休息时间,而沈虞生早就对那粒药好奇,究竟是什么药需要花费万金下镖,而且报酬居然是两具尸体,李鹊交代的时候语焉不详,也不知道胡惜知不知道。 “胡医师,那粒药是用来干什么的?治病?”沈虞生试探的问道,反正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胡惜不回答也没关系。 可胡惜是谁,看上去冷若冰霜,实则纯纯小白兔,又涉及到她最喜欢医药,那一点话都兜不住。 “这粒药不是治病的,是提升武者品级的,师尊服下之后最少可以提升至三品,要是药力吸收的好的话,可以提升二品。” 这话可让在场除了胡惜之外的人心头都为之一颤,鸿正威声音发颤问道:“是普通人也可以吗?” 说出来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要是一粒药就可以让突破普通人进入上三品,那这就不是药,是仙丹了吧。 “嗯,对啊。”胡惜点头道,眼神里面则充满疑惑,为什么这大叔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这不是药鬼谷的常识吗? 沈虞生傻了,怪不得李鹊说话云里雾里的,这是能说出来的吗?这种药完全颠覆了现在武者的体系,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药鬼谷可就不是没落,而是要面临灭顶之灾了,沈虞生头疼的摇摇头,叮嘱道:“这事之后别跟其他人说,我们也就装作没听见,听到没?” 就连梁钰珏三人也不敢再听,无知才是好事,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栽了,而梁钰珏心中则想到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胡惜,江湖上骗子那么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被人骗走了。 鸿正威半真半假的说道:“小胡姑娘,要不你帮我替你师尊求一粒?”话音刚落,梁钰珏的枪尖就插进了鸿正威脚下的土地,这种事就算是开玩笑都不能说,像沈虞生说的,只能装作没听见,现在的三合镖局都不配保守这个秘密。 鸿正威讪讪的摸摸头,胡惜则是满不在乎的说道:“这药吃下去以后只能活两个时辰,运气不好可能就一个时辰,有什么好求的?” 胡惜不明白,这药在她看来就是枚废药,等她当上谷主,一定会禁止师尊捣鼓这些费钱玩意儿。 听到服下后只能活两个时辰,鸿正威和候云明显松了口气,如此严重的副作用也让此药变得不再有吸引力,但梁钰珏和沈虞生还是眉头紧锁,只能活两个时辰,对于一般人的确没有用,但是对于某些人,这药的作用和诱惑力依旧不减,比如培养死士的人。 “好了,这件事大家当没听过,胡医师以后也别再提了。”梁钰珏重复了一遍沈虞生的话,敲槌定音,鸿正威和候云也没有不满,连连答应。 “好吧,我以后不说了。”胡惜撅着嘴有点不高兴,明明是你们要问的,现在又让我不要说,要不是师尊吩咐我听你们话,多交流,我还不想离你们呢。 沈虞生有点抱歉,他不该问这个问题,赶忙缓和了一下气氛,几人继续赶路,天黑之前,他们来到了之前夜宿的破庙。 “多有叨扰,有怪勿怪。”鸿正威形式性的祷告一番,又拿了些干粮放到破庙的供台上,上次他们来留下的已经被老鼠啃食殆尽。胡惜有些好奇的看着鸿正威,对于她来说,出来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等到鸿正威作法结束,几人才来到屋檐完好处,生火准备休息,晚上的守夜没什么变化,胡惜排除在外,好好睡觉就行。 就在鸿正威他们准备入睡是,破庙外传来一哀怨的女子声音。“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随着声音,破庙迎来了五位新的客人,一位身穿寿衣的羊角辫小孩,一位头戴虎头帽,脚踩虎头鞋的老者,一位身穿嫁衣,头盖红布的女人,一位僧衣道人,一位道袍僧人,五人的出现惊出鸿正威睡意全无。 沈虞生看着几位不速之客,脑海里想到,小孩,老人,女子,僧人,道人,江湖五大忌一下全齐了,这是干嘛?养蛊吗? 梁钰珏握住红缨枪,看向沈虞生寻求意见,沈虞生口型道:“以不变应万变。” 这些人看上去就不是善茬,能和平相处最好,不要主要招惹。 五人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沈虞生几人,找了个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坐下。 鸿正威小声嘟囔道:“这也太邪气了,也就那个女的看上去正常点。” 沈虞生都有些怀疑鸿正威以前走江湖是怎么活下来,谁家正常女子嫁衣上绣冥凰的。 “哟,艳骨,人夸你呢?”寿衣小孩声音老成,阴笑道。 被唤作艳骨的嫁衣女子魅笑道:“哟,没想到还有人会夸我们关中五鬼呢。”正是刚才破庙之外的女声。 沈虞生敏锐听到了关中五鬼几字,之前在梁府他曾特意去书房之中看过一些以前梁老爷子的行镖记录,大概是因为书不值钱,记录很完整,其中就有记载关中五鬼的,根据记录中的特征,女子名艳骨,小孩名朽稚,老人名幼翁,僧人名外道,道人名方内。只不过记录里不是说这不过是五个下三品的毛贼?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五个魔道中人,实力也不同记载,至少都是六品。 “如果有打扰到各位,我们可以马上离开。”沈虞生生怕对面突然发疯,他们队伍里除了他和梁钰珏,其他人打起来都只会是累赘。 “哟,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还有个这么讨人喜的小哥呢?看的奴家心神荡漾哩。”艳骨虽头盖红布,但沈虞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在看着自己。 外道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艳骨你不是爱慕那青莲居士爱慕得紧,现在又对这位小兄弟心神荡漾了?” 艳骨冷笑一声,“只许男子见异思迁?我女子便做不得?” 梁钰珏也不愿继续待在这里,起身说道:“各位前辈,我们这就离开。” 沈虞生也站了起来,手握住了腰间逆鳞,还没等几人有所动作,方内就拦住了几人,气机迸发,道:“回去坐好,别坏了我们的大事。” 方内是五品通脉境,远不是沈虞生和梁钰珏能敌,势比人强,沈虞生他们只得回到原来的位置,胡惜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手指揉搓着荷包,她出门前,李鹊给了她不少毒丹护身,她在考虑用不用出手毒死对面。梁钰珏还以为是少女害怕,忙把她搂在怀里,胡惜担心误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不把他们全杀了吧,省得麻烦。”朽稚怪笑道,那边的两个女人长得都不错,到时候趁热乎还能用用。 破庙之中剑拔弩张,沈虞生已经准备日冕搏命了,还是艳骨骂道:“哟哟哟,你这矮子吃醋了不成,这就想杀了我心爱小哥?” 方内也说道:“不要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朽稚这才作罢,不过既然被他看上了,哪还有逃出手掌心的道理,到时候办完事,再来把这群人全办了。 就这样,沈虞生几人也不敢睡觉,就一直坐在火堆旁看着关中五鬼,关中五鬼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极有耐心。 夜至丑时,破庙外传来一声似犬非犬,似狼非狼的嚎叫声,正闭目养神的关中五鬼猛然睁眼,掠出破庙忘山林中奔去。 “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赶紧离开。”梁钰珏等五鬼走远赶紧带着几人开溜,下个县离这不远,到了那就安全了。 沈虞生本也准备离开,可是朔玥突然说道:“小子,你机缘来了,别着急走,我们去看看。” 一听这话,他大概猜到了朔玥口中的机缘应该和关中五鬼有关,五鬼虽然强,但朔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让他去看看,想来是有说法的。 思虑少顷,沈虞生对梁钰珏说道:“珏姐姐你们先走,我去办点事。” 也不等梁钰珏答应,他就跑不见了踪影。梁钰珏张了张嘴巴,又看了看身边的鸿正威三人,放弃了去追沈虞生的念头,想到之前出现在小石村的黑裙妇人,她知道沈虞生身上有秘密,而且沈虞生聪慧过人,应当不会身涉险境。 “我们先去下个县城里等他。”梁钰珏一扯缰绳,带着其余三人先走一步。 而沈虞生这边则在朔玥的指引之下来到了丛林深处,找了个隐蔽地方藏好,前面正好看到关中五鬼将什么东西围在中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种身躯如虎,头顶长着一个大肉瘤的白毛大狗。 “玥姐,那是什么东西?”沈虞生好奇道,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狗。 朔玥有气无力的说道:“一条食人尸体的老狗罢了,吃了太多尸体,阴气缠身,得了造化,有了些许灵智。” 朔玥的伤还没好,没有什么精神,要不是感受到阴气,她都不会醒。 “不会那狗就是机缘吧?”沈虞生已经确定,象征性的问问。 朔玥解释道:“那狗长年吸收阴气,身上必有阴丹,下面的几个家伙应该也是为阴丹而来。” 现在沈虞生好奇的不是狗了,是怎么从关中五鬼那虎口夺食,难不成玥姐要亲自出手? 朔玥又怎会因为这种小鬼冒险出手,只是讲道:“下面那几个小鬼说不准要唱出好戏,不唱我们就撤,唱了我们就好好看着便是,左右不会吃亏。” 远处,方内大喝一声,气机凝聚于指尖,化为气刃,率先发难,打破对峙局面,其余四鬼也不含糊,全都爆发气机,攻向大狗,除了方内以外四人是六品,霎时打的大狗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哀嚎。就在幼翁准备攻击大狗颈部,取其性命时,大狗凶性大发,尾如铁鞭,直接把幼翁扫飞至远处,关中五鬼瞬间只剩四人。 大狗眼中露出狡黠神色,果然已通人性,示敌以弱,突发制人,朽稚想要去查看幼翁的状况,却被方内叫住。 “你是想害死我们不成,这畜牲相当于一个五品高手,又有野兽身的优势,要是再少一人牵制,那么就等着被它逐个击破吧。”朽稚这才作罢,沈虞生没想到这刚一照面,五鬼就少了一个,一时间不知道是大狗太强,还是五鬼太弱,难道这就是朔玥说的好戏? 这时朔玥呵呵笑道。“没让我失望,好戏开幕了。” ------------ 第二十一章 蒙石在此 场间,方内使个眼色,让几人改变策略,他没想到幼翁那个傻老头子这么不堪,都没发挥半点作用就出局了,得到了方内的眼神其余三鬼也不再近身,撤至离白毛大狗两三步的距离,艳骨红袖一摆,大量红色烟雾自袖中飞出,这是她的绝学,红粉烟柳气,吸后入神志不清,气机溃散,任人宰割。 “拖住至少三刻,红粉烟柳气才会起效,这段时间保护好我。”艳骨也不再保持平时的柔和声线,厉声大吼道,此术施展以后她没有自保能力,动辄便会丢了性命。 外道站定艳骨身前,诵一声,“阿弥陀佛。”身上黑色气机涌现,眨眼间凝实为一身黑色袈裟,眼眸之中红光闪烁,魔性尽显。 得到了外道保护,艳骨脸色也好上不少,不得不说,秃驴的确抗揍,这假秃驴攻击手段在五鬼之中不算厉害,但他若一心防御,就连五品的方内也难以杀他。 白毛大狗也察觉到了周遭红烟的不对劲,不再抱有玩乐的想法,便准备先了结红烟的来源艳骨,刚有动作,方内挡在大狗面前,掌间雷光闪烁,乃是道门雷法,五鬼之中,他和外道都是道门和佛门弃徒,身上有着一些师门传承。 野兽惧火,白毛大狗属阴,对于雷法更为忌惮,喉间闷吠两声,它身上发现变化,整个身躯好似缩小了一拳,毛发倒立,可见寒光,两个跳跃就躲开了方内,还不忘用毛发在其身上开了个口子,眼看就要和外道对上,一直没有动作的朽稚出手了。 朽稚未入江湖时,是当地十里八乡出名的杀猪匠,杀猪手法快准狠,做得到肉不着骨,骨不黏肉,甚至有不少宅邸愿意花费数金请他到宅中专门表演这神乎其神的刀工,本来日子过的不错,可世事难料,他美丽的媳妇和一请他表演的贵公子暗通款曲,朽稚一怒之下,把那公子哥和贱妇也剃了个干净,为躲避官府追拿,才遁入江湖,多年全靠自己这门手艺混饭吃。 杀猪刀比朽稚半个身子还要大,但他丝毫不显拖沓,挡住白色大狗的同时手中杀猪刀行云流水的在它身上切割多次,收刀之时,大狗身躯喷杀数道血雾,把全部雪白的皮毛染成了红色。 朽稚眉头一紧,这狗太过皮糙肉厚,刚才那几刀看着厉害,其实只给这畜生造成了皮外伤,白毛大狗对着朽稚龇牙咧嘴,似乎是记住了眼前伤到它人的相貌,然后没有任何停留,下定决心要先除去艳骨。 “护住我!”艳骨焦急吼道,要是外道守不住她,她便只能停止红粉烟柳气,到时功亏一篑,把难题留给他们几个男的。 外道丝毫不慌张,左掌立在胸前,又是一声佛号,后怒喝道:“孽畜休敢无理?” 是佛门狮子吼,白毛大狗嘴角流出红黑血液,,一转势头,就要先解决这和尚。外道又岂会是好欺负的角色,上半身肌肉暴涨撑破袈裟,浑身气势陡增,这是他当初在佛门时所修绝技,金刚功,是护院武僧绝学,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一人一狗碰撞,爆发出滚滚气浪,外道后退数步才挡住了大狗这一扑杀。 就在僵持之间,一道粗壮雷雷霆把二者笼罩其中,就连一旁的艳骨都惨遭牵连,嫁衣破损,露出裙摆下的惨白长腿。 雷霆散去,白毛大狗身体焦黑如炭,外道也气息紊乱,身上黑气袈裟散去,他怒视方内,刚才的雷霆便是出自他手。 气喘吁吁的外道见状面部扭曲,发狂大笑,五鬼之中,他最为忌惮的就是佛门弃徒外道,自己不过是外门弟子,还未领略道门绝学就因心术不正被赶出宗门,外道不同,当年可是被佛门大寺作为佛子培养,一身技艺尽得真传,若不是因为让上寺烧香的女香客全部怀了孕,因此被赶出佛门,现在他或许已经是一寺主持级的人物。 又是一道雷光落下,外道颓然倒地,方内万万没想到,最麻烦的人物,就这样轻松的被解决了,方内看向其余两鬼,面露凶光,这两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这假牛鼻子,这是要做什么?”感受到方内的杀意,朽稚握紧了手中的杀猪刀,他没想到之前还有说有笑的人会突然发难,瞬息废了外道,而且好像是准备把所有人都收拾了。 除去了外道,最大的威胁就消失了,方内也不着急动手,他的道门传承并不完整,刚才那两记掌心雷消耗了他大部分气机,方内准备拖点时间恢复一下,于是他讥笑道:“所以人可以没文才,但好歹要识字,还记得我们当初发现那门无名功法吗?” 听见方内提及功法,朽稚不解道:“那功法怎么了?” 多年前五鬼在山林之中发现一本无名书,方内翻看以后告知几人这是本同修功法,五人同修,气机互度,便是上三品也是指日可待,也就是因为这门功法,五鬼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哈哈哈,那门功法可不是我说的同修功法,而是养蛊功法,五人同修,气机共铸,五人共夺,一人得道,我们气机同源,只要其中一人得了其余几人的气机,就可少去不知多少岁月的苦修,一步登天,你们都不过是的圈养的家畜罢了。”方内得意洋洋,他拜入道门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修为有成,出人头地,当初被废功赶出道门,他以为此生就此结束,浑浑噩噩度日多年,没料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得了那无名功法,这是天不绝他,他就是那小说中的天命之子。 “也幸亏外道虽被逐出佛门,依旧自视清高,不屑于表现对此功法的急迫,多年来,愣是忍住一页未看,不然我还真没办法如此顺利的修行成功。”方内接着幸灾乐祸道,上下丹田气机已经恢复,现在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手中雷光闪现,方内逼近朽稚,五鬼之中,唯有方内五品通脉,上中下三个丹田均可蕴养气机,朽稚知道有所保留只会被拖死,只有拼命才有活路,大呵一声就与方内扭打在一起,比起还在注重形象的方内,朽稚的杀猪刀法无所不用其极,钻裤裆,攻下阴,甚至还有吐口水,而这些看似滑稽的招式中,其实每每暗藏杀机。 “没想到你也会藏拙,要是我也是六品,今天说不准就翻在你身上了,可惜,实力的差距是无法用这中小机灵弥补的。”方内说罢抬手捏住了杀猪刀的刀刃,也不给朽稚反应的机会,掌心雷爆发,电弧沿着杀猪到窜至朽稚,手臂之上,电弧跃动,这寿衣小童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该你了,艳骨。”方内舔了舔嘴唇,贪婪的看着艳骨,他们相处多年,但艳骨从未摘下过盖头,听闻当年她便是因为绝世容颜惹来杀身之祸,不得已才躲入江湖,今天他便要一窥究竟。 艳骨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方内对艳骨态度大为满意,心里开始考虑如果艳骨真的长得不错,他可以她留一条性命,以后留在在身边伺候着。 “还在睡觉?再不动手妈妈就又要死了。”艳骨没有没脑的说了一句,微风吹起红盖头一角,方内看到了她嘴角全是嘲弄之色,顿感不妙的方内就要出手,可丛林中冲出一道人影,人影掐住脖子就将方内提至半空之中,居然是一开始被白毛大狗打飞的幼翁。 幼翁气机顺着手臂侵入方内身体,方内经脉为之堵塞,掌心雷消散,艳骨走上前,不屑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机关算尽又如何?你不会真觉得你那点小心思没人看出来吧?” 艳骨的确不识字,但是幼翁认识啊,幼翁是五鬼之中来历最神秘的,因为幼翁是个傻子,他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可其他人不知道的,艳骨知道幼翁的过去。 幼翁本是盐商家的公子,可自出生时就患有怪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无比暴躁易怒,随着年龄增长,他发病越发频繁,终于在一次发病中,幼翁把全家老小上百口人全部杀死,清醒之后发现家宅惨状,他就疯了,逃出了家,当时艳骨正好在附近,被神智不过四五岁的幼翁当作了妈妈,后来为了安全,她便把这个傻子放在身边,当作护卫,一直到进入五鬼以后,她才让幼翁隐藏两人关系。 幼翁虽然傻,但杀人功夫一流,就算朽稚也不是对手,所以当时对于这个痴呆客,其余几人都没有为难,后来方内得到了功法,瞒了所有人,独独忘了幼翁,幼翁当夜就把书上内容和艳骨说了个清楚,方内在等时机,她何尝不在等方内动手? “乖儿,杀了他吧。”听到艳骨吩咐,幼翁以指甲为刃,划破了方内的喉咙,方内倒在地上,捂住不断冒出鲜血的喉咙,死死瞪大眼睛看着幼翁,没想到这个傻子才是五鬼之中最强的人,更没想到他的成道大计居然折在一个傻子和一个女人手中。 方内不甘的闭上了眼,艳骨走上前,趁着他气机尚未归于天地吸收入体内,难言的畅快感让艳骨不由哼出声,哼声似猫,起身看向已经昏死的外道和朽稚,她压住了内心的激动,现在她为刀俎,那两人为鱼肉,还不是随意宰割,只要吸收了两人气机,她就能一举跨过五品,进入四品。 可艳骨不满足于此,她把目光看向了幼翁,幼翁比他们都强,如果能把他也吸收,或许可以一举进入上三品,到时候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况且幼翁对她毫无防备,她完全可以轻易去了幼翁性命。 想到这,艳骨再难组织内心贪婪,她慢慢靠近幼翁,幼翁脸上血滴点点,看着艳骨傻笑道:“娘,杀了。” “乖儿,真听话,不要乱动,让为娘的看看伤到哪了没?” 艳骨手伸入嫁衣之中,摸到了一把匕首,等于幼翁不到一步距离,艳骨匕首出鞘,插入幼翁心脏。 幼翁眼神恢复清明,大怒道:“你不是我娘!”一掌将艳骨打飞以后,就要上前了结她的性命,但刚踏出一步,就吐出一口恶臭黑血。匕首之上早被艳骨涂满剧毒,看着中毒身亡的幼翁,艳骨不由癫狂大笑,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就在艳骨喜悦之时,树冠之上,一人影几个跳跃来到白毛大狗旁边,毫不拖泥带水的拔剑斩开大狗额顶肉瘤,挖出一青色珠子远遁而去。 艳骨被幼翁一掌打伤,尚无阻挡之力,只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远处传来回答。“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都山,蒙石!” ------------ 第二十二章 回到云梦 回头望去,已经远离了树林,艳骨也并未追来,前方已经能够看到县城城墙,沈虞生这才慢了下来,找了个隐蔽地方拿出刚来夺来的阴丹。 “嗯,成色不错,再找些材料祭炼一下就可以用了,那女人忙着炼化同伴气机,不会来追你的,我就睡觉去了。”朔玥哈欠连天,说完就没动静了。 沈虞生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没想到关中五鬼居然自相残杀,当真如朔玥所说是场好戏,结果也让他感叹道:“最毒妇人心。” 气海处传来剧痛,是朔玥听到话生气了,沈虞生不是嘴硬的主,赶忙道歉,又夸了朔玥几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俗套说辞,朔玥才消停下来。 关中五鬼的事也让沈虞生唏嘘不已,魔道就是魔道,就算是朝夕相处之人也会为了利益痛下杀手,以后外出遇到魔道中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绝对不能于魔道的人有半点瓜葛。 收好了阴丹,沈虞生开始往寻找梁钰珏几人的踪影,现在不过寅时,城门卯时才会开启,她们应该在县城附近,如他所料,没走几步沈虞生就看见了在原地来回转圈的梁钰珏。 梁钰珏隐约察觉到沈虞生要去干什么,当时本想阻拦,可是没拦住,只能先保证其余几人安全,现在没事了,她就开始慌神了,要是沈虞生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若不是走不开,她早就亲自寻人去了。 “嘿!珏姐姐,你这是在练习什么身法吗?”沈虞生走到梁钰珏身后,突然说话,梁钰珏吓了一跳,随后给了沈虞生腹部一肘,沈虞生吃痛单膝跪地,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梁钰珏这才发现是沈虞生回来了,刚才的肘击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用了多少力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因为被吓,想来不是下手不是很轻,看到面部呈猪肝色沈虞生,梁钰珏心中抱歉。 “我没注意,阿生你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怪我调皮,吓着珏姐姐了。” 沈虞生说的也倒没错,本来就是他自作自受的事,可是看到沈虞生这个样子,梁钰珏就越发愧疚,心疼不已。 沈虞生最是见不得这般模样,忙的分出些许月华压住疼痛,起身开始转移话题,“那关中五鬼不会追上来了,不用担心了。” 之后就把刚才在树林里看到的和梁钰珏说了一边,只是隐瞒了他虎口夺食,抢走阴丹的事。 “居然这么会时间就死了四位中三品的高手,不过你没事才是最重要,以后遇到这种事离远一点,小心殃及池鱼。” 沈虞生虽说的平淡,但其中凶险梁钰珏又怎会不知,虽然有那黑裙女子相助,但长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人一辈子可就一条命。 “知道啦,珏姐姐。”沈虞生不管能不能做到,先答应就是了。 到了卯时,城门开启,梁钰珏喊醒睡得正香的胡惜三人进入城中,街道上只有些许摊贩正在占据好位子,有些卖早食的小贩已经收拾妥当,看到沈虞生几人开始吆喝。一夜少眠,加上赶路,几人也的确饿了,找了家干净的摊子,小贩是为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干练,和和气气。 “要一碗豆浆,四碗豆腐脑,还有五根油炸鬼,对了豆腐脑要咸的。”沈虞生提前问清了大家要什么。 小贩也很快的忙碌了起来。胡惜坐在凳子上,两脚悬空,有些无聊,便又抽出两根筷子摆弄起来,用一根筷子撑着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含糊不清问道:“什么是油炸鬼啊?” 胡惜活这么大,还没听过鬼可以吃的。 “就是油条。”沈虞生解释道。 “什么是油条啊?” “就是馃子。” “什么是馃子?” 这下问的沈虞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不耐道:“等会端上来你就知道了。” 小贩很快把沈虞生要的东西上齐。 “客官您们慢用。” 等小贩离开,胡惜好奇得看着面前的油条,用筷子戳戳,酥酥脆脆的,是她没见过的食物,搛起一截咬上一口。 “唔,好七。”胡惜被刚出锅的油条烫到了嘴巴,但她不舍得吐出来,因为太好吃了,外酥里嫩,香香软软。 这时候的胡惜也不是平时冷着脸的样子,表现出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可爱。 沈虞生好笑道:“吃慢点,想吃再要就是了,又不会不给你吃。” 胡惜疯狂点头,嘴上一点也不停歇,又是一截下肚,让沈虞生都怀疑这小贩是不是加了什么料,一吃,也就是平常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其实是沈虞生不知道,李鹊因为常年和毒物打交道,最善养生,药鬼谷曾有前辈发明一养生术,名为五禽戏,将身健体延年益寿效果显著,却是放在谷中藏书阁积灰,数年无人问津,就是因为练起来太过痛苦煎熬,但李鹊数十年如一日坚持了下来,对于热爱养生的他,油条这种不健康食物,是不能存在于药鬼谷食谱中的。 吃完自己那根油条,胡惜有些犹豫的看着小贩,然后壮着胆子说道:“再来两……三根,三根油炸鬼!”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惜粉嫩的拳头捏紧,好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吃多了会生病的。”梁钰珏提醒道,胡惜说白了还是个小孩子,遇到好吃的就约束不住自己了。 “我,我是医师。”胡惜有点害羞的说道。 沈虞生笑道:“小孩子嘛,爱吃就多吃点,但是放纵只有这一次,不然你出问题了,我们可没办法和你师尊交差。” 胡惜在药鬼谷待了这么久,出来释放释放孩童天性也好,沈虞生觉得李鹊也是这么个意思。 胡惜用力的点点头。三个油条上桌,胡惜刚要开动,沈虞生又教道:“胡医师,我教你,你把油条放入豆浆中,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胡惜将信将疑的把油条泡入豆浆,等到豆浆把油条全部浸透才咬上一口,果然是不一样的味道,但是一样的好吃,胡惜看向沈虞生,眼前的哥哥不仅长得帅,说话也好听,还会吃!她给沈虞生打上了好人的标签。 “沈哥哥,你可以叫我小惜,不用叫胡医师了。”鼓足勇气说完这句话,胡惜继续闷声吃早食。 “好的,小惜。” 接下来和胡惜相处的时间还长,到时候应该也是他护送胡惜回来,提前打好关系也不错。在沈虞生没看到地方,梁钰珏把碗中豆腐脑搅了个稀碎。 吃完东西,几人继续赶路,要是再耽误,回到云梦就错过约定的时间了,只是让沈虞生奇怪的是,梁钰珏和胡惜说话时候总在躲自己,不过看着关系越来越好的两人,沈虞生也以为只是两个女孩在说私房话。 回去的路程可比来时的顺利得多,回到小石村的时候,村中已经被打扫干净,看样子大概是官府的人来过,梁钰珏四人来到之前的坟墓前,拿出买好的香烛,祭拜以后才离开。 “每次来到这里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梁钰珏感叹道,虽已过了一月,但小石村一战仿佛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沈虞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话虽如此,但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沈虞生此梁钰珏等人更加释然,就像之前潇湘馆中的侠客所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几日后,沈虞生五人顺顺利利回到云梦,比约定的三个月还要早上不少时日,回到三合镖局,鸿正威率先一步回三合镖局汇报,等其余人来到镖局时,梁无为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两月未见梁无为,沈虞生感觉他好像老了不少,更令人惊讶的是,梁无为左眼眼眸好像蒙上了一层白雾,失明了。 梁钰珏本来还笑着呢,看见梁无为的样子瞬间泪眼汪汪,抱住梁无为就抽噎着问道:“爹!是不是小都山的人来找麻烦了?” 小都山的人一直贼心不死,梁钰珏觉得梁无为这副模样可能是小都山的人害的。 梁无为轻拍梁钰珏的背,调笑道:“都待出嫁的闺女了,还抱着为父哭,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别乱想,小都山现在可没空来招惹我们。” 梁钰珏便问梁无为为啥会变成这样,梁无为支支吾吾,除了一口咬死自己没被人欺负,其他都是含糊其辞,见梁无为不想说,梁钰珏也就不再多问,准备下去自己查查看。 梁无为见自己女儿不再纠缠不放,松了口气,对跟在梁钰珏身边的胡惜说道:“这位就是李鹊先生的弟子,胡惜小医师吧?欢迎欢迎,都快进去做吧。” 胡惜有点扭捏,看了眼和蔼的梁无为,又看了关系不错的梁钰珏,低头小声道:“叔,你这个眼睛我治不了。” 逗得梁无为是哈哈大笑。“没事没事,不需要治,你们一路上也该累了,先进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梁无为把几人安排妥当,一时间只剩下了沈虞生和他两个人。 “梁叔,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沈虞生把瓷瓶交给梁无为,里面是铁元需要的药,当时避开关中五鬼以后,梁钰珏为了牵制住沈虞生,不让他乱跑,就把瓷瓶给他保管了。 一样的问题,梁无为在结果瓷瓶后却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老年人的好奇心罢了,看到了些有趣又不该看的东西。” 说完绕有深意的看了沈虞生一眼。 沈虞生受不了这打机锋之语,好奇道:“是什么东西,让梁叔宁愿瞎了一只眼也要看看?” 梁无为一摆衣袖,向外走去,等到出了门,才传来梁无为的声音。 “并非人人皆会得,天机不易向人言。” ------------ 第二十三章 小都山夜谈 是夜,小都山灯火通明,作为关中郡郡守一手扶持起来的门派,小都山与传统的江湖门派大不相同,严格来说他们更像是一个帮派,打开山门做生意的。 自从小都山发迹以后,云梦城中的酒楼,勾栏,赌场几乎全部被搬入了山门之中,城中只剩下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留给贩夫走卒作为消遣,小都山也一跃成为了云梦乃至关中首屈一指的销金窟,其中的赌场和勾栏更是被无数达官显贵追捧。 小都山赌场分为内外两阁,除了装潢华丽以外其实和普通赌场没什么区别,外阁专门给关中郡内有钱但又没那么有钱的人凑个热闹,大多是一些勾栏出来的小纨绔来打发时间,内阁就别有玄机了,首先内阁采用贵宾制,光是入阁费用就需要上万金,但光是有钱不行,还得需要有底蕴,有背景,有权势,曾有一位一夜暴富的矿商,豪掷百万金金想要入阁,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而入阁之后,根据产业和身份的不同,小都山又将客人分为天地玄黄四等,黄级等客人,只能只身一人入内阁,没有私人庄荷,一月需缴二十万金,玄等客人可带两人入内阁,有一位私人庄荷,一月需缴十万金,地等客人可带五人入阁,有一位私人女庄荷,一月需缴五万金,而天等客人,小都山自始至今只有一位,就是如今的关中郡郡守,对他而言,小都山百无禁忌。 如此严苛的规矩反而引得无数人对内阁趋之若鹜,不少人宁愿耗尽家财也要随着玄等客人进入内阁一探究竟,毕竟能进去内阁就是有身份的象征,而且若能得阁中人提携一二,难保不会一步登天。 至于小都山的勾栏,素来有小教坊司之称,当初郡守刚走马上任,关中杂乱,难以约束,郡守一怒之下不知收拾了多少官员豪绅,那些人家眷也悉数被卖入小都山,运气差长的丑的,不过半月时间就尸骨无存,运气好长得不错的,调教妥当留下条命,成了勾栏中下金蛋的鸡。 比起那些流落风尘的苦命女子,这些良家美眷反而更令人心动,世间又哪有比端庄者放荡,青涩者淫糜更好的媚药,前有一男子千金买嫂一笑,沦为山中笑谈。 其实最令人向往的,还是小都山勾栏独有的酒池肉林,此肉非食肉,而是人肉,其中之妙,妙不可言,非局内人不可知。 得益于这些日进斗金的生意,小都山也笼络了不少门客,有了点该有的底蕴。 此时,小都山,天狼峰,蒙狼站在窗边,看着峰下光景。 “不管看多少次,都感觉在做梦啊。”蒙狼双手拢袖,身上穿着一尺万金的金锦,若不是一条斜跨面部的刀疤,完全就像个和蔼富家翁。 每次遇到事,蒙狼就会在这看着小都山的一切,看着经由他手壮大的小都山,蒙狼就会变得心平气和。 屋门打开,蒙石走了进来,他脸色难看,:“父亲,对不起,还是没能抓到那人,是我无能。” 最近几月,小都山晚上经常有元老级人物失踪,第二天人被发现时候,都已成了尸体,抽筋,扒皮,碎骨,凌迟,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而且凶手专门把尸体放在山门前的显眼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导致如今小都山人人自危,生意都受到了影响,蒙石带人追凶,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普通人怎么每每都能从他手下安全脱身。 “无妨,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你解决了,大哥还浪费时间从地狱里爬回来作甚?他会来找我的。”蒙狼满不在乎的说道,坐到桌前,沏了两杯茶,示意蒙石坐下。 一开始蒙石就感觉自己父亲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闭口不言,作为儿子,又无法逼问自己父亲,只能压住疑惑,现在蒙狼亲自提起,蒙石却又觉疑惑,从未听说自己有叔叔,那这大哥又是从何而来? 落座以后,蒙石知道父亲有话要同他讲,因为每次蒙狼要跟和他说话,都会给他沏杯茶,蒙石有些局促不安,他隐隐觉得今天的谈话,会很不一般。 “石儿,你知道当初我是如何起家的吗?” 蒙狼端起茶,小饮一口,不管喝多少次,他还是难以习惯茶的味道,一开始他以为是茶叶的问题,可百越猴魁,临渊红袍,江南龙井尝了个遍,蒙狼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蒙石不确定道:“父亲不是得郡守赏识,成了客卿,这才有了今天的小都山?” 从籍籍无名到势侵关中,蒙狼的发迹一直是小都山津津乐道的话题,可今天蒙狼再次问起,蒙石却对这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起了动摇,因为自己的父亲从不说废话。 “如今我的一切,都是当初卖兄求荣,换来的。”说起往事秘辛,蒙狼看似心如止水,可却让同坐的蒙石目瞪口呆。 蒙狼接着说道:“人一生追求为何,不过财,权,色三字,当年我落草为寇,为的难道是大义?又或者是为了兄弟情谊?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落草为寇,也是利字当头,所以当郡守找到我,让我出卖他时,我没有一点犹豫的答应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狠不下心,又哪来今天的权势。” 蒙狼更像是在与自己说话。 当年他弑兄以后,很快得到了郡守赏识,他带领听话的兄弟转投郡守门下,得了清白身份,后又再次得助,成为了以前想都不敢不想的三品高手,这才建立了小都山,但也是自那以后,身边兄弟人人惧他如虎,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将小都山一举做大,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为了证明当年自己没做错,有些话不吐不快,但又无人可说,这才有了今天的谈话。 蒙石从蒙狼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部分当年的事情,不知为何,蒙石觉得自己的父亲没有以前那般高大了。 蒙狼揉开皱起的眉头,看向蒙石,作为自己的独子,他一直对蒙石寄予厚望,可他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平时看似骄纵跋扈的蒙石,心底一直是有怯的,小都山看似和气一片,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这个三品高手压着暗处波涛,要是他有一天不在了,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顷刻就会将蒙石分食干净,蒙石,只能做小都山的少门主,做不得门主。 “若是我哪日死了,你就去库房取些财物,下山做个富家翁吧。”说完这句,蒙狼拿起一旁水壶往蒙石茶杯之上浇灌热水,直至热水盈满杯托,这才停手,不再出一言。 蒙石知道这是父亲让他离开,今日一谈,已让蒙石心神不宁,起身之后居然忘了请退就出了房间。 自坐下到离开,蒙石滴茶未喝,一言未发,走到峰下,他想起刚才蒙狼所说的死后之事,难不成父亲也会遇到危险?但随即觉得自己想法荒谬,世间上三品者何其少,又怎会轻易死去? 房中烛火被窗外风吹灭,蒙狼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一刻,两刻,直到天狼峰下传来打更声,他才起身,点燃了蜡烛,合上火折子,蒙狼自袖中掏出一张破烂皮纸,皮纸是小都山一扫地小厮之前送来的,至于皮纸,大概就是出自小都山最后一位元老身上,上面只有四个字,血债血偿。 蒙狼自然认出了是他那位大哥的字,这样丑陋的字,他一眼就能看出,现在当年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那么下一位被找上门的,就只会是他了。 两指一用力,皮纸化作灰烬,随后唤道:“鬼奴。” 房间中出现一相貌丑陋,遍身脓疮的瘦高男子,当年小都山刚建立,蒙石就开始培养死士,天地人三煞,天煞遥不可及,人煞多如牛毛,而鬼奴便是多年来唯一的地煞,也是他对他最忠心的奴仆。 “去找石郡守,让他再给我从牢中调两个死囚出来,至少五品,再让离伯来见我。” 得到指令的鬼奴消失再阴影中。 没过一会,一位发丝银白,皱纹如沟壑的老者来到了蒙狼的屋中。 “离伯,把我的天狼刀取来,顺便吩咐人把演武场打扫干净,明天要来一位贵客。”老者闻言睁大了眼睛,显得脸上沟壑越发明显。 “是。” 老者急步离去,又立刻赶回,蒙狼让他把刀放在一旁刀架之上,自行退下,稍后鬼奴也赶了回来,手中是两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死囚,蒙狼上前查看,如他所需,两个五品,这就是他愿意和郡守合作的原因,石崇足够大方。 蒙狼把手放在两个死囚丹田之上,接着双手呈爪状扣入肉中,死囚气机便沿十指汇入他的丹田之中,等到吸纳结束,死囚也已经气绝身亡,蒙狼身上气势比之前更胜一筹。 当年蒙狼投靠石崇之时,石崇给了他一本秘籍,不必苦修,也无资质限制,只需要吸纳别人气机,便能在武道平步直上,是邪术中的邪术,他接受以后,郡守给他送来了无数死囚,这才造就了如今的三品境界。 让鬼奴把尸体处理干净,蒙狼来到刀架前,取下了天狼刀,刀刃出鞘,寒气逼人,刀身上的血槽好像在渴求鲜血。 他已数年未曾握刀。 小都山,乌云过境,山雨欲来。 ------------ 第二十四章 老子来杀你了 凌晨寅时,狗刚睡下,鸡还没鸣,沈虞生就被胡惜叫起来了,坐在前堂,喝着胡惜泡的醒神茶,他心不在焉,他发现朔玥好像有病,不是骂人,是真的有病,朔玥有离魂症,只要一睡着,就会自己跑出他的气海,今早醒来时候,朔玥又出现在沈虞生床上了。 沈虞生有些惆怅,好好一条蛟,怎么还会得病呢?看朔玥的样子,好像自己并不知情,沈虞生有些犹豫的看向胡惜,都说离魂症无药可治,也不知道胡惜有没有办法。 胡惜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嘴却无声动的飞快,她在练习说话,过会求药的人就要来了,她要担起责任,介绍此药,可她又怕到时候一紧张说不出话,便先要提前把该说的自己讲了几遍。 算珠声响起,沈虞生知道梁无为来了,梁无为身后跟着铁元,许久未见,络腮胡大汉变得有些憔悴,当初见面沈虞生就发现他有旧伤,现在还添了新伤,气息紊乱,再不抓紧治疗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 “我要的药呢?”铁元丢下腰间的九千金,直奔主题。 沈虞生眯起眼,钱袋上血腥弥漫,还有些血迹未干,这一看就是从哪里抢来的脏钱啊,可是梁无为没有反应让他有些奇怪,就算瞎了一只眼,鼻子又不至于闻不到,梁无为不可能不知道这钱不干净,想到一开始,就是梁无为一手接下了这镖,沈虞生猜想这其中有一些梁无为知道但没和他们说的事。 梁无为没看地上的钱,先是给铁元介绍道:“这位是药鬼谷李鹊先生的弟子,胡惜胡药师。” 梁无为今早就把药放到了胡惜那里。 “胡医师?”铁元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 察觉到铁元语气怀疑,胡惜倔强抬起头,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质疑她的医术,可是看到铁元粗犷且略有些凶神恶煞的脸,胡惜大脑瞬间变空白了,别说争论了,连刚才重复了好多次的话都忘干净了。 “药……这。”胡惜木楞的拿出瓷瓶。本来完全是有些吓傻了,可在铁元眼中,却觉得眼前的少女神色冰冷,有种不屑于和他讲话的高人感觉,心中收起了轻视。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铁元双手颤抖打开瓷瓶,里面的药显得很普通,完全看不出来是能够立入三品的药,他等这粒药已经等了太多,这是他复仇的关键。 “两,死。”胡惜只能挤出个别还记得的字。 沈虞生和胡惜相处了一段世间,也从梁钰珏那里知道了胡惜怕生的毛病,现在看来是病犯了,在铁元不解的眼神中,沈虞生接过话头,“这药有剧毒,吃下之后最多还能活两个时辰,运气不好,一个时辰也说不定。” 胡惜感激的看着沈虞生,没错,这就是她要说的。 “和李鹊先生当初跟我说的差不多,梁老弟,给我拿些吃的吧,让我填饱肚子。”听到只能活两个时辰,铁元古井不波,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两个时辰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梁无为去吩咐下人准备吃食,铁元也跟着离开,过了一会,梁无为带着两三个下人回来,把九千金搬了下去,累了一个凌晨的他终于坐下喝了口凉透的醒神茶。 “梁叔,你没什么准备说说的吗?”沈虞生撑着头说道,手指无聊的摆弄着桌上的一丝茶叶。 你是百晓生,我又不是,把我蒙在鼓里干什么?沈虞生暗自不爽。 梁无为也知道沈虞生闹了脾气,这次押镖因为沈虞生的出现,跟过去他所见产生了很大的不同,明明最应该阻拦他们的小都山没有出现,反而遭遇了更凶险的境遇,九死一生,心中有怨很正常,他也没准备再隐瞒什么,一切都是今天就会尘埃落定的事了。 于是梁无为先说道:“多年前,地尊寨那个狮王,名叫铁元,而地尊寨的二当家叫蒙二狗。” 只是梁无为说出的两个身份和人名,就已经叫沈虞生浮想联翩,刚才的络腮胡大汉居然就是鸿正威口中早已伏诛的狮王?而那个二当家居然姓蒙?小都山的门主不也姓蒙,新郡守石崇的上任,地尊寨的消亡,小都山的崛起,沈虞生好像已经知道了当年石崇轻松剿灭地尊寨的真相。 梁无为继续道:“当初石崇刚上任,接手了上一任郡守留下来的诸多烂摊子,其中就包括地尊寨,但是地尊寨早已做大,根基深厚,所有人都知道贸然招惹只会适得其反,可是石崇毅然发文要剿灭地尊寨,就在关中上下都在准备看他笑话的时候,地尊寨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地尊寨甚至连残骸都没能留下,此战之后,石崇相当于杀鸡给猴看,郡中之前反对他的声音都消失了,后来小都山出现,大家都以为新郡守是靠小都山才灭了地尊寨。” “说不对也不对,说对也对,因为小都山就是以前的地尊寨,至于门主蒙狼,便是以前的二当家蒙二狗,蒙二狗偷袭铁元,带着人叛出地尊寨,我之所以能知晓这件事,还是因为当年我爷爷,也就是梁老爷子和铁元交情不错,他暗中救下了濒死的铁元,把他送出了关中,这些都是他临死前告诉我的。” 当初梁老爷子交代这件事,是让梁无为提防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石崇问罪,不过多年过去他都没有发现,至于现在,发不发现已经无所谓了。 兄弟如手足,可笑的是铁元居然被手足给害了,沈虞生一直觉得绿林中人应该最讲义气才对,没想到也会蒙狼这样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得知了一些真相,沈虞生也猜到了小都山的麻烦应该就是出自铁元,这还真是无形之中帮了他,不然蒙狼登门问罪,他就麻烦了,至于那丹药,他也猜到了用途,小都山要开始唱大戏了。 “我还以为是梁叔你看见天机。”两人完全不把一旁的胡惜当外人,话题毫不避讳,不过胡惜也没注意这边,她在反思,刚才怎么话都不会说了,这样怯生以后该任何帮人看病。 梁无为意味深长的说道:“穷尽天机,通晓人理,那是夸张的说法,世间万物变化多样,一片叶子落地都存在万千可能,只是你一人就让我焦头烂额,若是我真的知道了一切,不是我发疯死了,就是我脑袋炸了死了。” 沈虞生本来真以为梁无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看来并非如此,再听话中意思,失明的眼睛大概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当真是被迫背上了罪孽。 天边泛起鱼肚白,铁元也吃饱了,脸上看上去有了些气色,但气息还是一如之前的杂乱,胡惜拿出伤药给铁元,他拒绝后说道:“得麻烦胡医师随我一起上小都山了,答应李鹊先生的报酬,等我与蒙二狗死后,你把尸体拿回去就可以,我铁元一言九鼎,这是说好的。” 胡惜颔首,表示自己知道,梁无为插话道:“阿生啊,麻烦你陪着胡医师走一趟,她毕竟是女流,一个人去小都山,不安全。”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沈虞生了然为什么今天会叫他早起了,免费劳力呗,不过小都山的混乱他也早有耳闻,今天小都山还要出大事,胡惜一个小姑娘去的确如同兔子入虎口。 “那我便陪着小惜去看一出大戏。” 上三品的战斗,的确是现在的沈虞生难以接触的层次,长长见识也算不错。 胡惜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前去,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被吓到控制不住,把那小都山上的人都毒死了,现在听到沈虞生也一同前往,胡惜才心安一些,松开了捏住装有毒丹荷包的手。 “麻烦沈哥哥了。”胡惜说着靠到了沈虞生身边。 铁元看了眼外面,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行一步,你俩稍后再来就是。”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叙旧了,清算的时候也该来了。 “那铁大哥先请吧。”沈虞生自然是同意铁元先走的,小都山门客无数,肯定不会毫无准备,若是一起走,到时候混战起来,他都不一定有自保之力,更别说只知道医术医术的胡惜了。 铁元随即离开了三合镖局,云梦城中已经有了不少早起贩菜的走卒和出来采买的大院下人,自铁元身边走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上,因为铁元实在是过于高大健壮,走在路上好像一座小塔,再加上络腮胡,这样的男人对于那些深宅中的女人的确有异常的吸引力。 要是前数二十年,铁元或许会上前去调戏两句,但是现在,铁元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人,他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兴奋,本来因受伤而沉重的身体此时变得格外的轻松,就连脚步也快了起来。 来到小都山山门下时,第一缕晨曦刚好照在大地上。铁元看着石阶之上,早已有数不尽的人煞在等着他,带头的则是蒙狼最为珍惜的地煞,鬼奴,明明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没有人煞敢上前,就连鬼奴都是谨慎的看着铁元,敢站在小都山山门之前,这个人就不会普通。 铁元拿出早就备好的药,放入口中。 鬼奴脸色一变,“拦住他!” 众多人煞一拥而上,但为时已晚。 铁元的伤势开始快速恢复,本来破碎的丹田也被丹中的毒气充盈,只是眨眼之间,铁元就已经进入三品,真气外放,六条紫色毒蟒出现护在他的身边,人煞触之即死,尸身化作毒蟒养料,使得毒蟒更为狰狞。 “蒙二狗,老子来杀你了!” ------------ 第二十五章 演武场之战 沈虞生和胡惜来到小都山下时,山门只剩下了几滩恶臭黑水,刚才铁元的声音就连他们在云梦城中都能听见,让沈虞生不禁感叹,不愧是上三品,说话都要比中三品洪亮得多,眼前小都山山门破碎,看来铁元已经打了进去。 “走吧,我们也进去。”今天沈虞生来小都山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上三品拼命和保护胡惜的安全。 两人走上台阶,胡惜嫌黑水脏,用气机护住靴子,让沈虞生不由羡慕,六品就是好啊,可以随意使用气机,他虽然也能利用月华,日精达到那样的效果,可那是用来打架的,用来包裹靴子这种奢侈事他可做不了。 沈虞生胡惜上山不久,山门之前就又来了两位男子,皆是中年模样,但气质完全不同,走在前面的男子龙眉凤目,穿着极为张扬的白锦金丝蟒纹长袍,手握白玉扇,似笑非笑,一看便是个老纨绔。 后面的男子方脸粗眉,不怒而威,身穿一身朴素黑衣,走在白衣男子左后半步的位置。 “没想到除了我们,还有人敢来小都山看热闹,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石头,你瞧着认识不?”白衣男子玩弄着手中白玉扇,他刚才没看清楚,但是其中那个少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被叫石头的黑衣男子无奈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谁都认识?” 白衣男子撇了撇嘴,难掩失望,“你这,会寒了关中郡百姓的心的。” 石头无言以对,眼前的祖宗不管多少年了,都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问题他还说不得,骂不得,只能闭嘴,装作看见,没听见。 “算了算了,我们上山。”白衣男子见石头不理自己,也就懒得和这个无趣的男人说什么,之前一直讨厌对他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失去了,他又想念起来了。 踏出第一步,在白衣男子那双至少万金的金丝流云靴即将和黑水亲密接触之时,一道温和气机自石头身上散发出,护住了白衣男子全身,防止任何污秽染脏了这位祖宗。 白衣男子轻快落脚,毫不在意是否会溅起黑水,石头摇了摇头,也将自己用气机护住,两人登山。 沈虞生和胡惜沿着打斗的痕迹往小都山内部走去,一路走来,小都山建筑极尽奢华,地上所铺每一块皆是难得一见的青石白玉板,十步一镂空雕狼花岗石柱,周遭楼阁皆是红漆细雕,而檐上更是用了越了规矩的青色琉璃瓦。 楼阁之中不时有人影晃动,至少是六品的气机,但全都紧闭房门,偌大的小都山,沈虞生和胡惜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沈虞生一开始还准备苦战两波,这才杀到看好戏位置,不过免得争斗,他也乐得轻松。 两人靠近演武场后,周遭气浪掀天,气机弥漫,再难前进半步,沈虞生左右一看,找到一处无主高阁,应当正好可以看见演武场中的情况,也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带着胡惜前去,可上了高阁,才发现有人快了他们一步。是白衣男子和石头二人。 石头面露不悦就要赶人,他自然看出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之前山门外看见的那俩,一个六品,一个七品,在平常来小都山还有的看,但是今天,还是乖乖回去找大人得好。 “抱歉,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去。”沈虞生抱拳准备离去。 眼前的黑衣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势,那是位高权重者长年累月才会拥有的东西,沈虞生太过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他当时经常从宋姜身上感受到,只不过黑衣男子要弱上许多,但也不时寻常官家。 而白衣男子给沈虞生的感觉更像是一位膏粱子弟,还是那种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会口吐轻薄之言的那种,但沈虞生对于他才最是警觉,因为黑衣男子隐约以白衣男子为尊。 石头为少年的识趣感到高兴,免得浪费他的口舌,正准备开口催促离开,白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扇,石头知道,这是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他不知道这位祖宗又要准备干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也阻止不了就是了。 “没事,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这阁楼如此宽阔,还容纳布下你我四人?”白衣男子声如脂玉,出言挽留。 沈虞生看了看不再横眉怒目的黑衣男子,又看了看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周围的确再难找到比这个阁楼更好的位置,两人看上去也不是坏人,利落答应道:“却之不恭,在下沈虞生,这位是舍妹胡惜。” 说完沈虞生才发现自己出了错,因为白帝州通缉令长期没出现,他懈怠了不少,面对一看就是官家人的黑衣男子,居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压住狂跳的心,沈虞生悄悄握住腰间逆鳞,只要发现不对他就会立刻暴起带着胡惜离开高阁,好在对面的黑衣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白衣男子重复了两次沈虞生的名字之后,合拢白玉扇,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我叫启明,他叫石头,你俩小家伙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 “启叔,石叔。”沈虞生松开了逆鳞,再次抱拳道。两人都是而立之年的样子,叫一声叔也不出亏。至于胡惜,继续发挥自己的本色,冷着脸,跟着沈虞生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演武场中,铁元刚好把地煞鬼奴杀死,毒蟒吸收完鬼奴以后,呈现遮天蔽日之象,甚是瘆人,此刻,场上只剩下了铁元和蒙狼两人。 “大哥,我当初真后悔,没把你分尸了,让你有机会活下来。”蒙狼握着天狼刀,看着对面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他和铁元义结金兰称兄道弟十载,又跟铁元有十载未见,今日相见,物是人非,他虽还叫一声大哥,但他已经不是当年地尊寨的蒙二狗,而是小都山的蒙狼。 “蒙二狗,这么多年过来,你越发人模狗样了啊,你可知道自那以后,我每个夜晚都会梦见你,都会将你碎尸万段!”铁元身上杀意弥漫,加之刚才自人煞身上夺来的煞气,杀意居然已近乎实质。 “大哥,你就这般恨我?”蒙狼气机护体,挡住了透骨杀意。 铁元目眦欲裂,“蒙二狗,我当年待你不薄,结果呢?你背后偷袭,又将我手下的兄弟屠戮干净,我怎能不恨?我恨之入骨!” 提及往事,铁元再难控制自己,本是紫色的毒蟒染上了一层杀意红鳞,接着倾巢而出,势要撕碎蒙狼。 蒙狼叹息道:“大哥,我现在叫蒙狼。” 天狼刀出鞘,寒光一闪,便有四条狰狞毒蟒失去了头颅,铁元催动气机再生,蒙狼抓住机会,收起天狼刀,徒手抓住剩下两条毒蟒,竟然生生以手撕裂,再无恢复可能,只是一个照面,铁元就伤了元气。 “大哥,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找个隐秘地方活下来,偏要来送死!?” 蒙狼刚才徒手裂蟒,就是为了逼退铁元,他能感觉到铁元看似三品,实则外强中干,只有气机达到了标准,技与法都还停滞于十年前,只要他想,费些力气就能取了铁元性命,十年前他已经杀过铁元一次,但今天他并非只是为了杀铁元而来的。 蒙狼怎会知道铁元此次前往早就心存死志,铁元朝思暮想,等了三千六百五十三个日夜才等到了今天,怎么可能会就此离去,知道毒蟒难以伤到蒙狼,铁元收回余下四蟒,然后将气机散发全身经脉,溢于皮表,他多年来从未有过兵器,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 紫红色气机化作拳罡,铁元身影如长虹,穿过演武场来到了蒙狼面前,一拳轰出。蒙狼应对自如,双手化掌,卸去铁元刚猛拳罡之后,再化掌为爪,扣住了铁元的同时就准备发力卸去其手腕,岂料铁元毫不在意,竟还主动卸下肩膀,然后用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转身,一直藏在腰间的另一只手以掌刀式砍向蒙狼脖颈之间,蒙狼有所反应,但也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利用肩膀承受这记重击,一时间,蒙狼单脚离地,失去了重心,铁元借力回身,同时接上了胳膊,抓住这个机会,双手反握蒙狼一臂,将其狠狠砸入石板之中。 便是有气机护体,蒙狼都猛咳数声。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铁元怎会不知,抬起左脚就想要踩碎蒙狼的胸口,蒙狼知道不能再留手,不然今天得不小心交代在这,他抓住刀柄,抽刀迎向铁元左腿,天狼刀上刀气纵横,铁元怎敢硬碰,躲闪之间被蒙狼找到了机会,反倒是他数脚踢出,逼退了铁元。 铁元错失良机。楼阁之上,石头耻笑道:“两个三品,大家怎么和六品的小孩子打架差不多。” 启明打了个哈欠,道:“两人的三品都来路不正,特别是那铁元的,更是古怪,不过还好,蒙狼要开始发力了,大概过一会就能分出个结果。” 沈虞生没想到白衣男子眼见了得,还等发现铁元品阶有内幕,便好奇问道:“启叔,你觉得最后谁会赢。” “当然是蒙狼。”启明毫不犹豫回答。沈虞生心想这麻烦了,要是死的是铁元,他去哪里找两具尸体让胡惜带回去?去偷、去抢不成? “不过铁元也不一定输就是了,就看对于输和赢的定义如何。”启明又笑着补充道。 沈虞生觉得启明和梁无为一定能成为好朋友,两个人说话都很像谜语。 演武场中,正如启明所说,蒙狼丢弃刀鞘,他要砍出几年来真正的第一刀。 刀落,小都山上乌云破碎。 ------------ 第二十六章 胜者?败者? 只是一刀,风云变色,当演武场中重新阴阳分明时,铁元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鲜血止不住的滴落,铁元本来再次借助丹药之中蕴藏的药性压制伤势,但蒙狼残留在断臂处刀气将他的药性气机一同碾碎,连止住血都难以做到。 铁元闷吼一声,收回体内的毒蟒自断臂处钻出,生生把刀气残留处的血肉消磨了个干净,毒蟒化臂,终于止住伤势,这还不算完,其余三蟒也缠上他的腿脚,气势飞涨之间,铁血吐出一口黑血,周身皮肤已经变为了乌紫之色。 “大哥,当真要做到这般地步?”蒙狼并未趁势追击,站在原地,任由铁元底牌尽显,和他拼命。 铁元声音嘶哑,大声道:“你残害手足兄弟,今日老子就算同归于尽,也要带着你下地狱去给他们赔罪!” 一身药性已经完全被吸收,铁元能感受毒性在蔓延全身,生命也在快速流逝,他最多只剩下两柱香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 铁元双腿用力,气机浑厚,演武场地面难堪重负塌陷数次,随即铁元化作一条黑色匹练,真取蒙狼中门,蒙狼眼神变得凌厉,周身刀气弥漫,下一刻,一拳一刀相碰,拳罡刀气破碎,激起千层气浪,铁元此击未成,并未后退,在蒙狼身前站定身形,气机下坠,地面再次坍塌之间,又是数拳接连轰出,蒙狼一开始只是抵抗,待过了三四十招以后,蒙狼陡然加快挥刀速度,铁元不也示弱,又是数记快拳回击,两人毫无防守,越打越快,肉眼已经难以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到地上不时溅落的血迹。 “你别说,这铁元还真有点意思,有点枯山海以力证道的意思了。”启明终于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场间的战斗。 石头呵呵冷笑一声,道:“底蕴不够,差的太远了,三品的枯山海一拳就能打死蒙狼,枯山海可不是我,要是听到刚才的话,难保不会揍你一顿。” 启明打了个哈哈,没有否认。 沈虞生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两人说的话,但是从他们话中意思,眼下演武场中的战斗不过堪堪能入他们的眼罢了,沈虞生握紧了拳头,想起当初面对楹娘的无力感,又想到了之前随母亲流亡时的种种遭遇,三合镖局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小,沈虞生打定主意,等六品凝气以后,就离开镖局。 “哟,要分出战斗胜负了。”启明站到楼阁边缘,伸出头看向演武场。 铁元气机尚未穷尽,但身体却已经承受不住侵蚀,出拳也变得无力,反观蒙狼,除了身上有几道皮外伤,并无大碍,大势已去的铁元乱了阵脚,自失重心,抬腿踢去,蒙狼先是一刀断其腿骨,下一击刀刃变刀背,击破了铁元胸间强吊着的一口气,他四肢之上的毒蟒全数破碎,后退两步,倒平在地。 蒙狼收起刀,来到铁元身边蹲下,看着铁元好像要把他生吞的眼神,蒙狼神色平静,道:“大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地方吗?” 蒙狼停顿下来,好像在等着铁元回答,可现在的铁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好自问自答道:“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就是你太过冠冕堂皇,当初在地尊寨,我们是什么?是山贼,是土匪啊,可是道上的赞誉让你昏了头,你开始讲规矩,你开始约束弟兄们,我们当初之所以落草为寇,不就是不愿被世俗束缚,但你的所作所为呢?你又把我们拖入了世俗规矩之中!” 蒙狼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狂乱的气机把周围的碎石扫飞。 “你忘记了本心,为什么又要要求我在面对触手可得的权势,力量和金钱时坚守自己的所谓的兄弟情义,这世间的权势力量不是留给你这样只想光辉伟岸的人的,而是留给我这样愿意不惜一切的人的,我能有今天,不只是因为当初在你身后砍了你一刀,更是因为我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蒙狼声嘶力竭的发泄道,这些话他憋了十年,终于在今天说了个干净,恢复平静,蒙狼右手手指扣入铁元丹田之中,把铁元整个人举至半空。 “大哥,我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甚至不用露面就可以杀死你,但我最终还是选择冒着危险见你,这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因为当年的事彷徨不定,我想只有再见你一面,我才能确认当年是非对错,没让我失望,今日再见,我明悟了本心,就算重复十次,百次,千次,万次,我依旧会捅那一刀,我不后悔,我从未做错。”蒙狼轻声说道,多年心结已解,他已经极为冷静,至于铁元,在他的小都山杀了那么多人,闹了这么久,也该死了。 铁元的气机开始流入蒙狼体内,他还是第一次吸纳上三品高手的气机,浑厚的气机如同香醇的美酒让蒙狼陶醉,他觉得自己只要吸纳结束,就能进入二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随着化作干尸的铁元被蒙狼丢到一边,也宣告了这场复仇的失败。 楼阁之上,沈虞生起身准备带着胡惜先离开,他们可是不速之客,等下被逮住了,指不定会出什么麻烦呢,至于尸体的事,只能另想办法,现在他怎么也不敢上去给铁元收尸啊。 “急什么,戏还没结束呢。”启明叫住要离开的沈虞生。 沈虞生不解道:“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 启明卖个关子,笑道:“落幕戏。” 以蒙狼为心,周遭的气开始往他聚拢,他已经跨过了三品的关隘,进入了二品境,看着铁元干尸,蒙狼心中感叹道:“十年前你送我权势富贵,十年后你又助我入二品,你真是我的贵人。” 武道一途,三品证道,各大宗门以宗门绝学所对应的刀,剑,枪,棍等十八般兵器证道;儒,释,道等百家则多以各自秘传手段;当然也会有像枯山海那样百年不出的天才,没有师传,靠自己拳头,以力证道。 枯山海以力证道,被江湖儿郎推崇,但是这条路,能入三品的不会去走,入不了三品的也就纯粹用嘴说说,古往今来,以力证道也就只有这一个枯山海而已。 但是蒙狼这位既没有师门传承,又是投机入三品的高手,对枯山海以力证道心生向往,踏入此道以后又放不下自己的刀道,最后落得个不伦不类的下场,让三品成了他迄今为止最大的遗憾。 不过今天托铁元的福入了二品百相,就算只能凝聚半具武道法相,他都能弥补三品的遗憾。 蒙狼跃起,悬于半空中,他双臂张开,再猛然一收,盘旋于演武场周围的气开始凝聚,随着他的心意化作虚幻的白狼模样。 石头偷偷瞟了启明一眼,发现启明没什么动静。 “今日我……噗!”蒙狼本声音宏大,可说了三字就心口焦热,还没反应过来,一口黑血就喷出数尺,气机不稳,蒙狼坠入地面,砸出深坑,白狼也随之消散。 “走了,戏结束了。”启明开扇,潇洒离去,石头也跟在身后。 楼阁之上片刻间只剩下了没什么表情的胡惜,和一脸错愕的沈虞生,沈虞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蒙狼,半句话的功夫就呈现死态。 “他中毒了。”胡惜对于味道十分敏感,现在演武场的空气中飘散着剧毒的味道,和之前铁元身上的味道一个样。 沈虞生听言以为是铁元临死之前做了什么。 铁元本来是准备自爆气机,形成毒瘴,和蒙狼玉石俱焚的,但还未成功,就被蒙狼夺走了一身气机,但更出人意料的,本来若是铁元自爆,形成毒瘴,蒙狼有气机护体,根本难以受伤,可蒙狼不知道铁元一身气机全是剧毒,纳毒入体后毒自蒙狼体内爆发,反而轻易就要了他的性命。 当真是造化弄人。 感觉到蒙狼生机断绝,沈虞生正想下去捡尸,胡惜快上一步,跨阁飞下,拿出随身的裹尸袋就把两具尸体装了起来。 “扯呼,扯呼。”沈虞生高呼两声,扛着裹尸袋拉着胡惜往山外跑去。小都山要大乱了。 已经走到小都山山门外的石头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说道:“我也觉得那少年有点眼熟。” 启明轻笑两声,道:“能不眼熟吗?白帝州来的逃犯,杀小州牧那个。” 石头得到提醒,灵光一闪,还真是。 “我回去抓了他。” 石头顺着就准备回头,心中还有些许不满,心想你认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启明横扇拦住石头去路,微笑道:“去什么去,回去以后,把白帝州的海捕文书全部拦下来,然后把画像都给我改了,白帝州的人办事不行,画画像倒是挺在行的,像,太像了。” 启明收回手,没忍住又大笑道:“像!真的太像了!” 石头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既然这位爷吩咐了,照办就是了。 “石头啊,收拾收拾,白老头子给我借了五十万大军,这两日已经就能收复龙渊,咱们该准备回去了。”启明眯着眼轻快说道。 “那这小都山和关中?”石头疑惑道。 启明呵呵道:“怎么?你舍不得关中郡守的位置?” 石头连连摇头,随后不爽道:“我就是你的傀儡郡守,你经营关中十载,就准备这么空手回去?” “我缺这个关中?至于小都山,无聊打发世间罢了,我早就看那蒙狼不痛快了,天狼峰,天狼刀的,要不是看他还有用,我一早就把他剁碎拿回府里养鱼了。”启明满不在乎的说道。 石头无言以对,面前的祖宗的确从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缺。 “对了,石头,把三合镖局的产业还一些回去,还点酒楼米铺什么的就行,勾栏赌坊之类的就别还了。”启明想起来之前沈虞生穿的衣服就是三合镖局镖师的制式镖师服。 “行。”石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启明,这家伙一开始不是觉得三合镖局太狂妄,要把人整治到死吗,怎么现在还还人产业了。 随后石头摇摇头,猜这位的心思干嘛,上一个想知晓这祖宗心思的人,坟头草都快有自己高了。 “商量个事,回龙渊以后,有外人别叫我石头,我好歹也是宣武将军,正四品。” “好的,石头。” “你听见没?” “呵呵。” 后来沈虞生才知道,今天在小都山所见的黑衣男子,便是关中郡郡守石崇,而启明也并非姓启,而是姓宋。 宋启明,字天狼,是他沈虞生的亲叔叔。 ------------ 第二十七章 借钱买钗 扛着尸体跑回三合镖局,沈虞生觉得就算是被捉奸在床,赤腚奔逃都一定有这么刺激,坐到前堂,把裹尸袋丢在地上,沈虞生找到了还没来的及撤下的醒神茶,刚准备喝就被胡惜抢走了。 “沈哥哥,冷茶对胃不好,等我去换杯热的。”胡惜轻声道,说完扭着尚显青嫩的腰肢出门出门去了。 沈虞生心中无奈,好歹先给我喝一口,但是胡惜没给他一点挽留的机会,他只能咽几口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 梁无为这时走了进来,看到沈虞生笑道:“怎么样,大戏刺激不?” 沈虞生没好气道:“梁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我有一会可吓得要死。” 梁无为摇头道:“我看着像有命没处花的样子?没事看那么多过程干什么,信不信,明天花几文钱,就能去茶楼里听个明白。” 这倒是真话,这样的大事,肯定马上就会传遍整个云梦,那些说书先生怎么会放过赚大钱的机会,怕今夜点灯油都要把今天的小都山之战给写出来,到时候分个十卷,五天一卷,一天十场,赚个痛快。 “梁叔,要不你把钱给我?我说给你听?”沈虞生搓着手,笑嘻嘻问道,他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三合镖局,是该赚点小钱了做盘缠了。 梁无为不屑道:“就你?你先说说故事名字。” “复仇小都山,三品大战?”沈虞生骄傲说道,不就是故事名字,难道还能难得住他? 梁无为冷着脸,假笑道:“呵呵。” 沈虞生不理解了,这取名字还有什么门道在里面,只听说故事讲的天花乱坠的,还没听见过取名天花乱坠的。 “那梁叔你说一个?”沈虞生反问道,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能说出花。 梁无为露出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淡笑道:“震惊,小都山门主年轻时竟对男人做那种事。” 梁无为说完离开前堂,留下沈虞生一人呆若木鸡,他觉得梁无为去编写江湖邸报肯定能赚大钱,比在三合镖局有出息。胡惜回来的很快,端着热茶的指尖被烫的泛红,摇摇晃晃的来到桌前放下茶,赶忙把手指放在耳朵上凉凉。 可惜,沈虞生还没到会欣赏可爱的年纪,毫无感情波动的端起茶喝上一口,放下茶微笑说了声:“谢谢小惜。” 日上三竿,沉沉睡了一晚的梁钰珏也终于醒了过来,来到前堂,看到两个红里掺白的袋子,她好奇的踢了两脚,软的,沈虞生刚想阻拦,梁钰珏就蹲下身把袋子打开了。 “啊!”刺耳尖叫响彻三个镖局和梁府,镖师和下人还以为自家小姐遇到了什么危险,快步赶来,却只看见梁钰珏骑在了沈虞生身上,抱的死死的那种。 “哦~~”众人露出了然神色,八卦看着前堂里的场景,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小女儿神态。 鸿正威知道的多些,最先回过神来,佯怒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没事做了是吧?下去,下去。” 说着不忘踢几个目不转睛的兔崽子一脚。 等到人被赶完了,鸿正威自己躲在后面,看着沈虞生和梁钰珏,笑的脸都皱成了菊花,还不时发出给给怪笑声。 鸿正威正准备看后续发展,后背却被打了一下,他一扒拉,不耐道:“别闹,看的正起劲呢。” “老鸿,你是没事干是吧?”鸿正威听声立刻转身站直,没听错,声音的主人就是梁无为,当着人当爹的面看人女儿谈情说爱,他鸿正威这辈子没做过这么有出息的事。 “哪能啊,小老爷,我这就去把武堂的刀磨出来。”鸿正威哈着腰摸着头,装傻道。 心里的想法怎么能表现出来?人要有城府。 “走吧,我正好也去武堂。”梁无为踹了一脚鸿正威的屁股,冷声道。 本来没多大劲,但鸿正威心里有点慌,装作吃痛,跌跌绊绊,手脚并用,先溜一步。 梁无为回头看了一眼前堂,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看了糟心,不看也罢! 前堂中,沈虞生就奇了怪了,不就是个死人吗?又不是没见过,咋还吓成这样子,抱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又不好意思说。 “梁姐姐,你能先把沈哥哥放开了,他别你勒得脸都快紫了。”胡惜轻声说道。 沈虞生心道,好小惜,过会出门给你买糖葫芦吃。 梁钰珏听到胡惜说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就往沈虞生怀里钻了,现在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左右一衡量,折中处理,下去一半,从抱着沈虞生变成了依偎在他的怀中。 沈虞生那是一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旁骛。 胡惜上前拉开裹尸袋,露出了蒙狼发黑的脸庞,梁钰珏是见过蒙狼的,只是刚才猛然看到尸体,没敢仔细人,现在一看居然是小都山门主的尸体,瞬间提起了兴趣,胡惜便走上来,拉住梁钰珏的手,把她拉离沈虞生的身边,走到一旁开始细细讲述今早发生的事情。 沈虞生有些奇怪,今天胡惜话有点多啊。听完今早的发生的事,梁钰珏没想到睡一觉的功夫,小都山,不对,云梦都变天了,不过她更关心的另有它事。 “阿生,你为什么不叫我?”梁钰珏故作委屈道。 沈虞生直接甩锅道:“梁叔说你押镖太累了,让你休息会。” 反正梁钰珏也不会去找梁无为对证。 梁钰珏听到是自己父亲的问题,无奈的撇撇嘴,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走到沈虞生身边,对准胸口狠力一拳,沈虞生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缓过劲来的时候,两女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把醒神茶喝完,沈虞生起身去找梁无为,梁无为罕见的没在帐房里算账,搬了个椅子在小院子里抬头看天,一边看一边叹气。 “梁叔,借我点钱可以不,我有事。”沈虞生嘿嘿道,走到梁无为身后,给梁无为捏着肩膀。 梁无为身子没动,翻起眼睛看了沈虞生一眼,不耐烦的说道:“要多少?” 沈虞生寻思自己也没惹梁无为,怎么能从梁无为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气?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梁无为很爽快的答应给钱了,沈虞生卖力的再揉上两下,就收回手,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一百两吧。”沈虞生心想要是不够的自己添点。 梁无为的身子一下坐直了,不可置信道:“一百两?!”然后又躺会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自己去拿吧。” 听梁无为的语气,沈虞生本来以为没戏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答应了,沈虞生高兴道:“谢谢梁叔,肯定还你。” 钻进账房自己取了一百两金子,沈虞生屁颠屁颠跑了,梁无为看着沈虞生笑骂道:“臭小子,都不知多揉两下。” 然后又惆怅的看着天空,女大不由爹啊。 出了梁府,沈虞生左右一看,犯了难,虽然来三合镖局很久,但他还是第一次自己出门,踌躇一会,沈虞生最后选了去城中方向,他今天出门是要准备给梁钰珏买饰品。 也得亏梁无为不知道,知道可能就不会给借这一百两了。 蒙狼死的事已经在城中传开了,沈虞生每走几步都能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聊这件事,不过说的内容就千奇百怪了,有的说蒙狼惹了神仙被一掌拍死的,有的说蒙狼和郡守有了间隙,郡守留不下他,把他杀了的,还有说蒙石想做门主弑父的,让沈虞生这个知情人士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找到家店铺,进了店门,店里伙计也围在一起吹牛,看都不看沈虞生一眼,好在管事的出来的快,先是招呼了几句沈虞生,然后又回头训斥两声店伙计,接着喊了其中一个叫小智的伙计来招待沈虞生。 小智不情不愿的来到沈虞生跟前,瞟了一眼沈虞生,这少年长得是真好看,可看穿着是城中落魄镖局的,并不是富家公子,大概就是进来看看,就算买也不会买多贵的玩意,让他来招呼,不是浪费他的时间吗?他还想继续听小都山的事呢。 沈虞生看了一眼小智,心道这伙计的道行还是弱了一点,比不得潇湘馆的小厮,狗眼看人低可以,但好歹得先知道点客人根脚不是? 不过沈虞生也懒得和他计较,自顾自看起来,小智索性不再管沈虞生,回去继续唠嗑去了。 转了一圈,沈虞生相中了一只白玉凤钗。 “管事的,这白玉凤钗多少钱?”沈虞生随意拿起白玉凤钗,问道。 小智听声抬起头,看到沈虞生拿着上百两的钗子,心里一慌,这小子看样子也不是买得起的人啊,要是不小心摔坏了,他以后的工钱都得全交代了。 小智慌慌忙忙就要去让沈虞生放下,被管事给拦住了,管事瞪了一眼小智,然后换了个表情走到沈虞生面前,他在这铺子里待了大半辈子,看人从不看穿着相貌,有的人打扮华丽,但心是虚的,有的人穿衣普通,但心中自有底气,眼前的少年正是后者。 “小公子,您眼光真好,这白玉凤钗在我们这铺子里也算是上等的好物件了,白玉可是自百越州千里……”管事正满脸笑容的和沈虞生吹嘘道。 沈虞生伸手止住了话头,冷淡道:“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直接说价格吧。” 管事摸爬滚打多年,对沈虞生的态度也不生气,脸上堆满笑的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两银子,本来需要一百零五两,那五两便算我折给小公子的。” 沈虞生没有丝毫讲价的意思,从身上掏出一百零五两银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道:“帮我好好包起来,送人的。” 管事一看,呵,这出手气势就不像是个普通人,就做主送了沈虞生一个雕花紫檀木盒来装凤钗。 等到沈虞生离开,管事看到还在那像个长舌妇一样说个没完的小智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脚踹了小智个狗吃屎,小智看着突然生气的舅舅不知所以。 ------------ 第二十八章 夜探小都山 抱着紫檀木盒回家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卖糖葫芦的,沈虞生便掏了四文钱买了两根,胡惜肯定没吃过这个,买回去让小姑娘尝尝鲜,当然,既然买了胡惜的,就要买梁钰珏的。 进入镖局前,沈虞生把木盒藏好,不能轻易给别人见,要给梁钰珏一个惊喜,武堂处,一直懒懒散散的鸿正威正在锤炼身体,自从这次行镖回来以后,沈虞生发现他好像变勤快了很多,但还是很话痨就是了。 鸿正威看到沈虞生回来突然停了下来,想到之前在前堂看到的一幕,鸿正威一脸淫笑。 沈虞生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人以为你鸿正威有断袖之癖呢,沈虞生本来还准备打个招呼,现在招呼也不打了,拿着糖葫芦回后院了。 结果在后院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是梁老爷第七房小妾,七夫人红光满面,精神气不错,就是看沈虞生的眼神太锋利,感觉像刀子一样,沈虞生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但还是略显恭敬说道:“七夫人,不知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七夫人冷脸说道:“走吧,老爷在等你。” 沈虞生看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担心一会糖衣融了,不过梁老爷亲自派人来请,他不去又不合适,只好拱手道:“麻烦七夫人带路了。” 两个人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梁老爷的春秋院中,春秋院是梁军特意将周围大大小小小五六个小院子拢在一起改建的,为的就是能够让他能够和十房妻妾一同生活在一起,院中被一鹅卵石小道分作两半,左边装潢清雅,右边装潢华丽。 七夫人带着沈虞生走往右边,沈虞生知道,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年纪大了,请了个佛像在家中,每日诵经念佛,看来左边是她们的住处,至于这右边,应该就是梁老爷后纳的几房年轻小妾所在了。 院中,梁军正依在十夫人身上,六夫人正在给梁军揉捏身体,沈虞生没想到不过三月未见,梁老爷越发瘦削,眼框深陷,双目无神,想起来之前在府中无意听到下人们说老爷子现在每天都要吃至少十颗回春丹,看来不是编排,而是真事啊。 “老爷,沈虞生到了。”七夫人行女子礼后浅笑道。 梁军无精打采的抬眼看了沈虞生一眼,又耷拉下眼皮,颤颤巍巍把不规矩的手从十夫人裙中抽出,嘶哑道:“你就站着听吧。” “好,不知今日梁老爷请我所为何事?”沈虞生开门见山,他没时间耗,糖衣开始化了。 梁老爷咳嗽两声,不悦道:“你离钰珏远点,不要耽误了她,她可是未来的小都山门主夫人。” 沈虞生一听就知道什么回事了,应该是今早梁钰珏抱他的事传到梁军耳朵里了,可是老爷子你府内的事知晓这么清楚,怎么不知道小都山门主都死了? “珏姐姐想跟谁亲近,是珏姐姐自己的事。”沈虞生冷淡道。 在梁府多年,梁军还没有遇到过敢顶撞他的人,大怒道:“你知不知道,只有钰珏嫁给蒙少门主,我们梁家才又活路!才能重现以前的辉煌!” 沈虞生早就听说梁老爷三番两次的要把梁钰珏嫁出去,一开始也是他主动向蒙石提起此事,沈虞生还以为是下人背后嚼口舌,现在看来大概是确有其事了。 沈虞生冷漠道:“梁老爷,您老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虞生转身离开,梁军嘴上说着梁家梁家,其实只是他这个半辈子纨绔想通过卖孙女的手段在剩下的日子继续纨绔罢了,沈虞生也懒得和他争辩,过两天等他知道了蒙狼死讯,到时候看是个什么嘴脸。 至于得罪,呵呵,他沈虞生还害怕得罪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 梁军在梁府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顶撞,他都不傻,自然听出了沈虞生口中的讥讽之意,气急攻心,白里透黑的脸上都出现了病态的红晕,张着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吓得周围的几位小妾室手忙脚乱。 “快,快,把老爷的回春丹拿来。” 听着乱成一团的春秋院,沈虞生哑然失笑,这回春丹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可不消一会,院中就传出旖旎声,沈虞生心中佩服,梁老爷是宁死做少年,以后必定是个风流鬼。 麻溜走远,等找到了梁钰珏和胡惜,糖葫芦糖汁都黏手,没什么卖相了,好在梁钰珏和胡惜并不嫌弃。 “酸酸甜甜的,真好吃。”胡惜眯起了眼,说完又吃下一颗。 沈虞生看着嘴巴变得黏糊糊的胡惜,轻笑道:“等着过两天风头过去了,我再带你出去吃些好吃的。” 小都山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但沈虞生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小都山万事皆定之前,沈虞生不会带着胡惜出去抛头露面,难免会有有心人发现尸体的事,以此做文章。 梁钰珏吃下两颗,看着一旁干瞧着的沈虞生,伸手笑道:“阿生,我吃不了这么多,你替我吃两颗。” 沈虞生不喜欢甜食,准备拒绝,但念头刚起,就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心觉自己如果真拒绝,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微笑道:“那我就尝一颗。” 囫囵吞下一颗,沈虞生违心道:“挺好吃的。” 梁钰珏喜笑颜开,沈虞生看着胡惜也在,现在把钗子送出去也不是事,准备另寻机会再送出去。 “对了,我听说,刚才爷爷好像喊你过去,干什么啊?”梁钰珏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问道。 沈虞生不准备把刚才的事告诉梁钰珏,免得梁钰珏心里不舒服,反正现在蒙狼一死,给蒙石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再提婚嫁的事,便面不改色的说道:“没什么,梁老爷让我替他买点回春丹。” 胡惜疑惑道:“回春丹是什么药?怎么没听过?” 梁钰珏红着脸啐了一嘴,她自然是知道回春丹是什么的,娇嗔道:“爷爷也真是的,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沈虞生打了个哈哈,再编下去就有点不地道了,岔开了话题。 在几人闲聊时候,鸿正威赶来过来,一看到几人,兴高采烈说道:“小姐,沈兄弟,胡姑娘,你们听说了吗,白翦将军大破匈奴,一举夺回了龙渊,现在已经将匈奴赶至破奴州边境,再是几日时间,就能把匈奴赶出镇北关,收复大宣失地。” 胡惜在药鬼谷不谙世事,只能听出这是一件好事,梁钰珏则是心中畅意,匈奴破镇北关,夺走了大宣的龙渊,破奴,临渊三州,这一直是大宣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失地收复,真是令人扬眉吐气。 沈虞生没想到白翦动作这么迅速,看来大宣为了这次反攻谋划了很久。 “南皇宫那边有消息不?”沈虞生打探道。 鸿正威不愧为三合镖局八卦王,摆出说书架势,道:“南皇宫那边已经准备迁回龙渊了,听说皇帝还要大赦天下,还有……哎,沈兄弟你去哪啊?”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沈虞生背着身挥挥手,溜了。 留下撇嘴的梁钰珏,不尽兴的鸿正威,还有脑袋里都在想回春丹是什么的胡惜。 沈虞生是真的有事,他今晚准备去杀蒙石来着,虽然蒙石现在没了威胁,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沈虞生马上就要离开三合镖局了,可不想留下隐患,小都山现在情况尚不明朗,防备松懈,各门客都在观望,正是行事最好的时机。 关于小都山的情况,沈虞生也打听过了,除了蒙狼以外其他门客最多也就是五品六品的样子,而且大多是些野路子,就算被他们发现了,沈虞生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回到房间,沈虞生开始调息身体,确保今晚能够万无一失,朔玥这时突然说道:“小子,你今晚是不是要去那什么山?” 沈虞生轻笑道:“玥姐,小都山。” “什么山都不重要,到时候先去一个地方,如果我没感觉错,哪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朔玥郑重道。 沈虞生听到此话,也认真道:“好,到时候就麻烦玥姐你了。” 出屋吃过了晚饭,露了个脸,沈虞生找了个闭关的由头,说今晚要修炼不宜被打扰,就早早回了屋,等到夜深人静,才躲着梁府的人偷跑出了门。 “搞得跟做贼似的。”沈虞生摇头笑道。 朔玥好奇道:“你都不准备夜行衣吗?半夜做坏事,不都得准备夜行衣?” 沈虞生笑道:“我可是为民除害,什么做坏事?” 不过他现在穿的衣服是三合镖局的衣服,的确有些显眼,一时间也没地方换了啊。 朔玥好像知道了沈虞生的想法,调笑道:“叫声好姐姐,我帮你。” 沈虞生心想平时难道玥姐你还没听够?但还是甜甜的喊道:“好姐姐,帮帮我呗。” “好,乖弟弟。”朔玥笑呵呵答道。 朔玥话毕,一套衣服出现在沈虞生面前,沈虞生拿起来一看,玄锦劲装,,找了个地方换好,还挺合身。 沈虞生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每次脱衣服是不是都会被朔玥看光啊。 “你一天天瞎想什么呢?快办事去!”朔玥娇怒道。 沈虞生赶紧收敛心神,赶到了小都山,如他所想,本该灯火通明,直达日升的小都山今夜漆黑一片,就连山门也没几个看守。 不费吹灰之力潜入小都山,沈虞生找到了一个走单的下人,想问清蒙石所在的地方,听下人说,今天一天没见蒙石人影,但是他刚才看到天狼峰上有光,蒙石可能是在天狼峰。,沈虞生把下人打昏随意扔到一旁,往天狼峰潜去。 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沈虞生顺利来到了天狼峰,蒙狼以前所住的屋宅之中透出微弱的灯光,看来蒙石的确在此,沈虞生反握住逆鳞,蒙石是个普通人,务必追求一击必杀,不能生出别的事端。 悄悄进入屋中,沈虞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警觉向前,来到了正房之中,沈虞生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蒙石,已经死了。 ------------ 第二十九章 打秋风 从知道蒙狼的死讯以后,蒙石就没敢再出门,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三品高手,真的会死,前一夜听到父亲安排自己死后的事,蒙石还只当是个笑话,可淬不及防,蒙狼真的死了,蒙石手无缚鸡之力,他知道以前山中人对他毕恭毕敬,那是因为他的父亲,现在若再敢出去招摇,就算今天活下来,明天也会身首异处,小都山很大,但容不下他这个小都山小门主。 难不成真要像父亲所说,支一笔钱,下山做个普通的富家翁?蒙石心有不甘,富家翁和小都山门主,那是天差地别,但是他又苦恼起来,别说小都山那些六品五品的门客,就算是下三品那些之前的小虾米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石郡守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蒙石对着六子,阴沉问道。 六子唯唯诺诺道:“还没。” 蒙石啪的狠狠扇了六子一耳光,不是因为六子办事不力,而是心情压抑单纯想发泄而已,他对郡守那边本来就没什么期待,派人去传消息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而已。 六子捂着红肿的脸,不敢说话。 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蒙石知道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了,他需要的是自己的实力。 自己的实力?蒙石脑袋灵光闪现,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资质本来就连进入中三品都是奢望,现在能有三品证道的成就是因为当年得了郡守一本秘籍,要是他能找到,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也可以达到三品。 念起一发不可收拾,坐以待毙不如赌一赌,蒙石心一横,就要去天狼峰,他知道蒙狼肯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 “六子,陪我去一趟天狼峰。”蒙石转头绷着脸说道。 蒙石还是不敢一个人出去,现在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只能带着他现在唯一敢用的废物贱奴六子了。 六子低头哈腰道:“好的,小门主。” 蒙石一看更加放心,六子在他身边多年,果然被调教乖了,以后等他当上门主,一定给六子削去奴籍。 两人蹑手蹑脚的去往天狼峰,蒙石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本来平时没几步的距离,今天却格外的漫长,蒙石本来就身虚体胖,还没到天狼峰下就累的走不动路,最后还是六子拼了命把他拖上了天狼峰。 天已近黑,蒙石使唤道:“六子,去给本公子拿根蜡烛过来。” 六子惟命是从,找了根蜡烛过来,也不管会不会烫手,就这么端在手上。 蒙石一看,屋中已经杂乱,看来是有胆大的人先他一步来过了,蒙石心里一急,可不能让那些人发现蒙狼的密室啊。 脚步加快,蒙石来到寝卧,里面更是混乱不堪,连书籍都被人一页一页撕扯开看了个干净,但好在密室没有开启,大概率是没有被发现。 蒙石太过于心急,又或者是感觉六子毫无威胁,他就这样当着六子的面挪动机关打开了密室暗门。 “六子,看着我点,要是我摔了,要你一条狗腿!”蒙石难掩兴奋的说道。 蒙石一直知道密室的存在,但是蒙狼在世时候从未进来过,今日终于可以一窥密室庐山真面目了。 在六子烛光之下,蒙石顺利进入了密室,密室比蒙石想像中要小的多,只有一张桌子,一条椅子和两个普通的木盒子。 蒙石急急忙忙上前打开第一个木盒,印入眼帘的是嫁衣经三字,蒙石翻开一看,嫁衣经修炼以后能直接吸纳他人气机为己用,别人苦修为我做嫁衣,当真是不辱嫁衣经之名,只是秘籍之中关于嫁衣经的弊端也很清楚,毕竟是投机取巧,吸纳的气机驳杂不纯,修炼以后品品不如同品武者。 关于弊端,蒙石没多在意,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能震慑住人的实力,至于动手,蒙狼当了那么多年门主,动手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他自然也不用过多的打打杀杀。 再打开第二个盒子,也是一本秘籍,封面上写的是焚气决,蒙石一翻看,喜不自胜,这焚气决竟然可以焚炼不纯气机,夯实基础,这不完全就是为嫁衣功贴身打造的辅助秘籍? 蒙石开怀大笑,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了这两本秘籍,他就有了重新制霸小都山的资本,可现在蒙石苦恼问题是该怎么找到一个六品的家伙让他吸纳气机。 现在的他比之前更加危险,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蒙石知道他目前就是一头巨大的肥羊,要是秘籍的事暴露,自己只会死的更快,所以肯定不能找小都山里的人帮忙。 蒙石在考虑可不可以去和石崇做交易,当初就是石崇把这本秘籍送给了蒙狼,那么郡守府是相对安全的。 正在蒙石思前想后的时候,身后烛光一晃,然后便是蜡烛掉落的声音,蒙石被吓了一跳,正准备赏六子一个耳光,背上传来了冰凉的刺痛感,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身体中。 蒙石不敢置信的转过身,看到六子呆在原地,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只是刀不见了。 “别找了,刀在你身上。”六子收回手,阴狠说道。 蒙石第一次见到这样陌生的六子,阴鸷的面庞,凶狠的眼神,烛光摇曳间,他还看到了六子满手的蜡油。 厚重的脂肪让蒙石的生命流逝的慢了一些,他竭力说道:“为,为什么?” 六子恶狠狠回道:“你不甘心做富家翁,难道我就要甘心一辈子做奴才,做狗吗?” 蒙石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露出讥讽的表情,嘲笑道:“一时是贱奴,一辈子都是贱奴。” 这句话彻底点燃六子,六子的神智被完全燃尽,他如同野狗一样扑倒蒙石身上,将蒙石打翻在地,拔出蒙石背上的尖刀以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对着蒙石又是一顿乱捅,鲜血溅满了六子的面庞,但他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知道蒙石的后背血肉模糊,六子才停下了手。 没有半点初次杀人的惊慌,六子只觉得异常兴奋,就连平日黯淡无光的眼睛都变得锐利起来,他把刚才的两本秘籍收入怀中,再把蒙石抬出密室,扔在寝卧之中,按照记忆关上了密室暗门以后,悄悄逃离了天狼峰,直奔山下。 六子知道没人会发现他不在了,因为他只是小都山的贱奴罢了。 而一个时辰以后,沈虞生潜入了小都山,抱着同样杀蒙石的目的,发现了蒙石的尸体。 沈虞生看了眼蒙石尸体上的伤,他觉得杀蒙石的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就是恨急了蒙石,不过看这用刀的手法杂乱无章,也不知道真是个生瓜蛋子,还是老手有意为之。 既然蒙石已经死了,沈虞生今晚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沈虞生试探喊道:“玥姐,玥姐?” 朔玥回道:“东边方向。” “得令。”沈虞生笑道,又躲躲藏藏往小都山东边过去了。 小都山的东边是小都山销金窟之一的赌场所在,以往的日子这里可是热闹非凡,可是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倒是方便了沈虞生,顺着朔玥指引,沈虞生来到了内阁之中。 内阁外有三个男人,应该是小都山的人,不过都已经喝的伶仃烂醉,提着酒罐子摇摇晃晃在说什么,沈虞生摸上前去,三人两个八品,一个七品,都是不碍事的角色。 “要我说啊!就应该听黄爷的,直接把蒙石杀了,平日里早就看那肥猪不爽了!”其中一人醉怒道。 “慎言,慎言,我们这种仰人鼻息过日子的,不要太早站队,没什么好处。”另一个还稍微有些清醒的人低声劝阻道,好像在害怕隔墙有耳。 “反正有我们一个饭就吃了,其他的事就让上面的人头疼去吧。”最后一人笑道。 “对极!”三人醉笑道,举罐相碰,又闷下一大口。 沈虞生趁机进入了内阁之中。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大半夜吓唬老子呢?喝酒!” “喝酒!喝酒!” 沈虞生确认没被发现,这放心,听刚才几人所说,好像小都山里的人现在意见还存在分歧,不过只要等明天发现蒙石的尸体,那么小都山的大变就要真正开始了。 想到这,沈虞生又有些心疼蒙狼,一门门主,死后都没人来找他尸体。 “上楼,去五层。”朔玥的声音把沈虞生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虞生也不浪费时间,直奔五层,也就是内阁最高层,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没有半点陷阱,都让沈虞生难免怀疑是不是有圈套在等着他。 其实是因为第五层本来就是蒙狼的私人地方,他活着的时候哪有人敢来五层触他霉头,蒙狼自然也就没有设防。 沈虞生也来的是时候,今天的小都山乱做一锅粥,山中门客在议事堂吵闹了一整天,没得出结果,所以也就没人会先做出头鸟来蒙狼生前的私人地盘,只是派了外面的三个酒鬼守着罢了。 破开门上的锁,沈虞生进入其中,一不小心就被晃到了眼,五层里数不尽的夜明珠让此时屋中犹如白昼,地上金银珠宝等财物更是数不胜数。 “小子,到里面去。”朔玥激动道。 沈虞生听到朔玥声音,就知道这次是遇到好东西了,往屋中走去,一路上又有不少奇珍异宝,想来都是近年来蒙狼收集起来的。 “好了,小子,就是这了。”朔玥叫住了沈虞生,幻化出了身形,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颗灰蒙蒙的小水晶。 “玥姐,这就是你说的宝贝?”沈虞生疑惑问道,好像这水晶是屋中最普通的了。 朔玥珍惜的把水晶放入袖中,风情万千的白了沈虞生一眼,道:“没见识,这屋子里除了这个其余都是垃圾,算了,等回去再跟你说,我先帮你加工一下。” 说罢,又消失不见。 沈虞生看了一眼周围,想到马上就是离开三合镖局,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要钱的地方,朔玥看不上这些垃圾,其他人看得上啊,沈虞生挑了几样方便携带的,准备换点路费。 离开内阁的时候,那三个开门的已经醉死在地上,沈虞生大摇大摆离开了赌场,下了小都山。 月悬光皎,满载而归。 ------------ 第三十章 桃源酒楼 朔玥拿着水晶消失以后,就又不搭理沈虞生了,沈虞生对此早已习惯,回到屋子里换下衣服,躺倒就睡,有什么事等真真切切睡个舒服了再说。 第二天沈虞生罕见的快吃午饭才起床,然后就听到了院中镖师下人议论纷纷蒙石的死讯,而如沈虞生所想那般,蒙石尸体暴露以后,小都山上的仅有的三位五品门客再也坐不住,在小都山上又是大闹一通,最终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本来事情还没个结果,但郡守府派人上了山一趟,与三人不过是密谈了两三句话,就把小都山的新门主给定下了。 是三个五品中最不能打,但肚子里墨水最多的顾九顾师爷。 关中上下谁人不知小都山是郡守的狗,郡守发令,小都山也就没人敢再反对,本来一场惊天大乱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怎么小都山出新门主,我发现你们这么高兴?难不成三合镖局还和那小都山的顾师爷有交情?”沈虞生好奇道,刚才他余光看到府中下人大包小包的往院里拿,一看就是要庆祝的样子,可也没听说梁府和小都山有什么情谊在啊。 其中一个镖师笑道:“小姑爷,小姐没告诉你吗?那石郡守不知道是哪根筋通了,把以前夺去产业还回来了一些,小姐和小老爷已经亲自去收整产业去了,梁府,要有钱啦!” 沈虞生还真不知道这事,怎么一直与三合镖局势同水火的郡守突然转性了?不过既然梁无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应该是件好事,大宣的冬天刚要来,三合镖局的冬天却已经过去了,不过。 “叫谁小姑爷呢?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沈虞生作势要收拾那镖师。 谁知那人根本不怕,反而更加大声道:“小姑爷打人啦,小姑爷打人啦。” 最后沈虞生落荒而逃。 梁钰珏不在府中,朔玥也没个动静,沈虞生现在已经到了瓶颈,再修炼结发受长生也是无用功,思来想去,决定去找胡惜,准备带她出去吃好吃的,本来还以为小都山会乱上一阵子,没想到一天多点时间就太平了,现在蒙家的人死完了,想来剩下的那些家伙也不会为了一具尸体兴师动众,目前的小都山应该都在谋划各自利益。 胡惜和梁钰珏住在一个院子,沈虞生去到院子里时,胡惜正在看一本古医书,模样乖巧,看到沈虞生,胡惜合上书,蹦蹦跳跳来到了沈虞生面前。 “沈哥哥,你来找梁姐姐吗?她不在。”胡惜背着手微笑道。 胡惜和梁钰珏、沈虞生相处的时候要活泼开朗了许多,不过对于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怕生,不过有所改变就是好事,沈虞生把胡惜的头发揉乱,笑道:“我来找你的,走小惜,今天带你出门吃好吃的。” 胡惜两眼放光道:“真的吗?”说着还咽了一口口水。 “当然了,走吧。”沈虞生宠溺道,除开胡惜六品的修为和高超的医术,她完全就是个邻家小妹妹。 胡惜高兴的欢呼一声,好像也忘了李鹊千叮咛万嘱咐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上前挽住了沈虞生的手,沈虞生是什么人,万花丛中,坐怀不乱的奇男子,对于挽手这种小动作,他已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虽然云梦城大多酒楼都搬到了小都山上,不过城中还是有那么一两家老字号留了一下来,桃源酒楼就是其中之一,用桃源酒楼老板的话来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有钱去那寸土寸金的小都山置办新产业,还不如把钱留着多酿几壶好酒。 沈虞生也对这桃源酒楼早有耳闻,他们做的小食面点与自酿的桃花酒并称双绝,想来胡惜会喜欢其中的小食面点,不过来到酒楼时候,沈虞生傻了眼,桃源酒楼人满为患,就连门外都排起了长龙。 沈虞生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几天小都山闭山谢客,所以以前在小都山花天酒地的人都蜂拥至城中的酒楼了,沈虞生听言觉得就算小都山大开山门,大概也没几个人敢去。 只是现在沈虞生就有点犯难了,桃源酒楼人满为患,其他两家大概也是如此,要是等,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碰巧这时,沈虞生看到了桃源酒店的小二,便上前温和问道:“这位小哥,不知道能麻烦问你件事不?”说着掏出一钱银子塞入小二手中。 小二掂量掂量,微笑说道:“问吧。” “小哥,你看,能不能我多出点银子,过会若是有了空桌,先让我们进去。”沈虞生商量道,这也算是酒楼里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反正昨晚薅了小都山不少羊毛,他现在也算是身家不菲,多花点少花点都一样。 小二挑起眼看了沈虞生一眼,听这口气是个肥羊啊,随即谦卑的笑道:“公子,这钱,不太够啊。” 沈虞生一听有戏,也不含糊,拿出十两银子,轻笑道:“那就麻烦小哥,多的就当小哥的茶水钱。” 小二伸手接过银子,十足十的成色,笑意更甚道:“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看着去。” 果然花钱好办事,小二才过去一会,就笑容满面的回来道:“公子,刚好空出了个二楼靠窗的好位置,请。” 沈虞生和胡惜来到二楼落座,沈虞生正准备让小二报菜名,一管事模样的尖嘴中年男人带着一男一女往沈虞生这边走来,看到沈虞生以后,明显面露不快。 “谁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这位置早被梅老板定下来了吗?”尖嘴男人斥责道。 小二傻了眼,他怎么没听掌柜说这位置被人订下来了?可他又不敢反驳,只好讪讪道:“孙管事,要不你去掌柜那问问?” 孙管事脸色一冷,道:“怎的,小刘?你是在质疑我?” “不敢不敢。”小刘脸上的冷汗流了下来,眼前的孙管事,可是桃源酒楼一等一的小人,酒楼里惹到他的伙计都没什么好下场。 沈虞生有些烦躁,吃个东西也不得安生,声音冰冷道:“报菜名吧。” 孙管事平日里把云梦城中大大小小的老爷公子记了个遍,看着沈虞生,心道是哪来的没眼力玩意,连梅老板的面子都不给,袖子一撂就要上前找沈虞生的麻烦,他没见过沈虞生,想来沈虞生也不会是个什么人物。 梅老板拦住孙管事,上前一步眯眼笑道:“小兄弟,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不要伤了和气,这样吧,我补偿你五十两银子,你把位置让给我如何?” “梅老板,我不缺这么点银子,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两,你们也别再来打扰我了。”沈虞生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说完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兄弟是哪家的公子?这是不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梅老板收起了假笑,眼神锐利道。 沈虞生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冷笑道:“一百两,拿着滚,别打扰我和我妹妹吃饭,再看你两眼你的面子,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梅老板怒极反笑,指着沈虞生你,你两声,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倒是一旁的孙管事见状,开始急于表现自己,梅老板可是出手大方的主,要是今天他表现好,说不准就能大赚一笔。 “来人,这里有人吃白食。”孙管事贱笑一声道。 马上,三四个酒楼养的护院就拿着棍棒来到沈虞生面前。 “就你们吃白食?”其中一个护院用木棍指着沈虞生鼻子,趾高气昂的问道。 沈虞生此刻心情糟糕透了,本来出来吃饭是件好事,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些臭虫,拳头一握就要准备给这群人点教训。 “等等,这桌客人没有吃白食。”小刘张开手挡在了护院面前,眼神闪烁但没有让开的意思。 小刘的举动也让沈虞生先放下了教训人的念头,没想到这普通的店小二居然敢站出来维护他们,小刘其实也觉得自己疯了,现在又惹恼了孙管事,又惹恼了护院,以后的在桃源酒楼的好日子,就此到头了。 只是就算如此,小刘也觉得他应该站出来,眼前的少年少女年纪不大,护院下手又没个轻重,若是丢了性命,怎划得来? “小刘,翅膀硬了啊?”孙管事言露威胁之意。 眼看小刘还是倔着不让开,孙管事冷哼道:“给我一起打。” 护院们早就等不及,听到孙管事发话,手上棍棒就要往小刘身上砸去,小刘闭紧双眼,可等待的疼痛迟迟未来,试探的睁开眼,沈虞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前,握住了那根木棍,护院使劲的抽动两下,但都未挣脱。 “狗仗犬势。”沈虞生厌恶道,随即手上发力,捏碎木棍之后,又是以迅雷之势给了护院一巴掌,护院在空中翻滚两圈,狠狠砸入地面。 沈虞生这里的动静已经惊扰了桃源酒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大家都是好奇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孙管事只觉得丢脸,堂堂桃源酒楼,还被一个少年砸了场子不成?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孙管事撕破脸大吼道。 其余几位护院松握一下手中棍棒,眼前的少年看样子不简单,但是他们不得不上,不然以后护院的面子往哪搁?而且双拳难敌四手,少年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他们对视一眼,大吼一声,就要上前。 沈虞生早就等不及这些人肉沙包上来挨揍了,正准备借机一并收拾了,三楼楼梯处传来鼓掌声。 “陶老板,桃源酒楼今天真是唱了出好戏啊。”是沈虞生熟悉的声音。 沈虞生循声看去,居然是在小都山遇到过的启明,再后一点是以为样貌精明的秃顶男人。 “住,住手!”秃顶男人声音发虚的喊道。 听到秃顶男人的声音,护院都停下手来,宋启明快步走到沈虞生面前,笑道:“沈虞生,你我倒是有缘,又见面了。” 沈虞生也微笑回道:“启叔,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石叔呢。” 宋启明展扇说道:“在三楼雅间呢,我听到下午动静挺大,特意出来看看,来和启叔说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位是桃源酒楼的陶老板,相信他会好!好!处理的。” 孙管事看着狐狸一样眯笑的启明,又看向脸色不大好的陶老板,不知怎么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 第三十一章 没有秘密的宋启明 沈虞生感到奇怪,他和启明石头不过是萍水相逢,几句话的交情,怎么现在启明一副要帮他出头的样子,而且他总觉得启明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沈虞生打了个寒颤,难不成这启明也好兔爷这口? “不麻烦启叔了,我自己能解决。”沈虞生拱手道,面前的这群人乌合之众都不算,他一拳撂倒一个都算手下留情了。 宋启明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戒心还挺重,不过也挺好,出门在外,害人之心莫有,防人之心莫无,不过他都出面了,怎么能容忍拒绝。 “小沈啊,我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对面那个姓梅的胖子在云梦也不是普通人,你又不可能在这把他们都杀了,三合镖局现在刚刚有所起色,若是有人暗中使绊子,可对镖局时局不利啊。” 沈虞生耳边出现宋启明语重心长的声音,可是在沈虞生看来,宋启明完全没有张嘴,沈虞生大为吃惊,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乃是上三品才能用的传音入密手段,这启明居然也是上三品的高手,怪不得当初对蒙狼一战颇为不屑。 沈虞生知道宋启明所言不虚,三合镖局正在恢复元气的关键时候,的确不应该因为他再起波澜,而且沈虞生能感受到,宋启明对他并无恶意,既然宋启明一心要给他虎皮,他自然不扯白不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位孙管事和梅老板准备抢我们个吃饭的位置,我们不让,两人气急败坏,诬陷我吃白食,准备让护院的把我赶出去。”沈虞生也倒是没添油加醋的说。 宋启明收敛笑意,问道:“陶老板,你们桃源酒楼就这么做生意的?” 陶老板弓着腰,赔笑道:“这件事的确是在下管理不严,不知启爷准备怎么处置?”他自然知道孙管事平日就是这样的做派,欺软怕硬,狗仗人势,不过孙管事也笼络了不少有钱的主顾,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不行了,只看能不能保下孙管事一条命。 “我又不是桃源酒楼的老板,我能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宋启明笑问道。 孙管事松了一口气,脸上出现淡笑,看来这启爷还是要给自家老板一点面子了,等到没了外人,关起门来,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陶老板脸色却更难看了,眼前这位爷那是要我看着办,这完全是要把我一起办了,陶老板知道不弄点狠的,今天应该是逃不过去了,眼神一狠,吩咐道:“作为小小管事,居然污蔑客人,口出妄言,便掌嘴赎罪后逐出酒楼吧。” 孙管事笑容一凝,这和他想的不一样,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陶老板,你不能这样,我对桃源酒楼有功啊!” 宋启明一拍手道:“好!那我就帮陶老板清理门户,小戊。” 一表情木讷的光头男子出现在孙管事面前,单手揪着孙管事的衣襟将其提起来,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几个耳光,手掌间气机纵横,十个响亮的 耳光之后,光头男子消失,只留下满嘴鲜血昏倒的孙管事。 陶老板不忍心的看过去,嘴被卸了,牙齿也全部碎了,醒来大概也就是哑巴了,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胡惜走到沈虞生的伸手,拽住沈虞生的衣角,有些害怕。 “至于梅老板你……”宋启明走到梅老板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沈虞生听不清宋启明说的什么,宋启明说完以后就不再理会几人,对着沈虞生招收道:“走,不是带你的小娘子吃东西,去我们雅间,那里清净些。” “启叔,恭敬不如从命了。”沈虞生回道。 “对不起啊诸位,今天闹了这么个笑话,这样,我老陶给在座的每桌再送一叠桃花酥和桃花糕,当桃源酒楼补偿大家的。”陶老板大声说道,算是宣告闹剧的结束,然后引着宋启明,沈虞生,胡惜三人上了三楼雅间。 等到几人进入雅间,梅老板一下瘫坐在地,吓得身边的女人一跳。 “夫君,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女人惊慌道。 梅老板没有理会女人,他耳边还回荡着宋启明和他说的悄悄话,梅家,破产了。 二楼的插曲并未影响胡惜的食欲,和石崇,宋启明打过招呼以后,胡惜坐下,对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食物风卷残云,宋启明等陶老板斟完酒后,就示意陶老板离开,陶老板如蒙大赦,出了雅间。 沈虞生看着石崇,心道这大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反观启叔就热情的有点过分。 “启叔,我盘子装不下了。”沈虞生无奈道,从入座到现在,宋启明已经用这个东西味道不错的理由给他夹了不少小食。 “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宋启明说着,又夹了两块桃花酥。 沈虞心想要是石叔和启叔两个性格中和一下就好了,不然真是让他心慌的不得了,不着痕迹的把盘子推到胡惜面前,沈虞生今天上来不只是为了吃东西,而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宋启明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真好,听说白翦将军即将夺回镇北关,到时候大宣全境就都能重归这样平静和平的生活了。”沈虞生咬下一口桃花酥,假意感叹道,最近关于前线的事已经在云梦城中传开,成为了人们的重要话题,沈虞生提起来也不算奇怪。 “啊,那老杀神昨天夜里就把镇北关抢回来了,现在正在清剿关内的残余匈奴呢,老杀神当真宝刀未老,和匈奴的军神提木逗了三天两夜,终于在破奴州种上了了他,奠定了胜局,南皇宫已经准备后日迁都回龙渊,大概下个月,各州郡就能在龙渊命令下开始重回正轨了,只是听着大获全胜,其实局势还是不容乐观,此战耗费大宣人力物力无数,但匈奴那边却未有多少损失,占据三州多年更是得了不少好处,我猜可能二三年后,匈奴还会卷土而来。”宋启明完全就是竹筒倒豆子。 沈虞生傻了,他还没开始套话,怎么感觉自己该知道都知道了?没想到白翦比他想的迅速,一个月州郡重回正轨,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月的离开准备时间。 “启叔消息还挺灵通,关中离破奴州可不近,昨夜发生的事,启叔今天就知道了。”沈虞生哈哈道,越发好奇宋启明的身份。 宋启明喝下半杯桃花酿,乐呵呵说道:“这算什么,白翦留在江南的第三房小妾今晚穿什么颜色的肚兜我都能知道。” 沈虞生捂住了耳朵,求饶道:“得,得,得,启叔,这个听了我怕我活不过今年,您自己知道就行。” 石崇无奈扶额。 宋启明在沈虞生面前完全没有隐藏自己背景身后,身份超凡的意义,而沈虞生也大概猜到了宋启明是龙渊的人,而且隐约感觉,宋启明就算在龙渊身份也不一般。 “不说了,吃东西吃东西。”宋启明大笑道,心情不错的样子。 等到胡惜将最后一块桃花糕吃干净,四人起身准备离开,沈虞生突然想到件事,问道:“启叔,你觉得他们家的桃花酿怎么样?” 宋启明轻笑道:“怎么?小小年纪开始想喝酒了?” “没有没有,只是我一个朋友喜欢喝酒,以前没钱只能请他喝点烧刀子,现在有了点小钱,我就想可以请他喝更好的酒了。”沈虞生所说的朋友,自然就是李青莲了。 宋启明没说回答酒怎么样,而是喊道:“陶老板,再给我提两壶十五年的桃花酿,一起算。” 秃头老板很快提着两个牛角酒壶来到宋启明面前,谦卑中带着丝许谄媚的说道:“启爷,今天打扰了几位的性质,这两壶酒就当我赔罪了。” 宋启明提起牛角酒壶递到沈虞生手上,然后扔了锭金子在桌上,带着人直接走了。 “启爷,您们慢走。” 出了酒楼,沈虞生抱着牛角酒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启叔,破费了,要不……” “哎!哎!哎!”宋启明合扇指着沈虞生,让沈虞生别再说下去。 沈虞生识趣闭嘴,宋启明满意说道:“好了,今天我很开心,现在各自打道回府把,对了,让你的小娘子少吃点,小心还未嫁人就八月怀胎。” “启叔,石叔再见。”沈虞生拱手道别。 石叔依旧不冷不淡的点点头,宋启明则摇着扇子潇洒离去,那架势,若是他走往小都山方向,沈虞生都觉得他是要去酒池肉林。 回过头,沈虞生发现胡惜罕见的眼神不善,笑着揉揉胡惜脑袋,沈虞生问道:“怎么啦?东西不好吃吗?” 胡惜冷冷道:“我刚才在想要不要毒死他,说谁胖呢?” 胡惜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腰,也就长了一点肉。 沈虞生心里咯噔一下,在想要不还是不把胡惜送回药鬼谷了,不然以后再见时候,说不准可爱小姑娘就变成小毒物了。 “好了好了,启叔开玩笑的,走,我带你去买青藤浆。”沈虞生岔开话题。 胡惜脸色由阴转晴,咬着嘴唇道:“好吃吗?” 沈虞生调笑道:“当然好吃,好吃到你咬舌头。” 胡惜一脸为难,最后低头小声道:“我只吃一小碗。” 两人回到三合镖局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和胡惜分开以后,沈虞生路上遇到鸿正威,鸿正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说道:“你刚才哪去了?小姐回来找你你也不在,对了,还有刚才有人送了两壶东西给你,好像是酒,我已经帮你拿去你的住处了。” 沈虞生回道:“带着胡惜出去吃东西了,小姑娘嘴馋,珏姐姐找我?她现在人呢?” “小姐回去睡觉了,应该是今天忙坏了。”鸿正威解释道。 沈虞生点点头,道:“那我明天去找她。” 沈虞生挥手告别,回到屋中,沈虞生果然看到了鸿正威所说的两个壶,沈虞生好奇打开,里面果然是酒,而且酒醇如浆,香味四溢,就连他这个从未饮酒的门外汉都知道是好酒。 沈虞生大概猜到了,应该是宋启明回去以后派人送来的,如此厚爱,颇让沈虞生感觉受之不起,不过好在自己马上就走了,就算对他有所图也没用,至于三和镖局,以宋启明的位格,也不像是会自降身份迁怒别人的主。 大概吧。 沈虞生将四壶酒收好,躺在床上,喃喃自语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也不知道玥姐那一个月时间够不够。” 等修炼了朔玥的秘法,再跨入六品,后续的江湖远游才有了自保之力。 ------------ 第三十二章 不武学的沈虞生 沈虞生第二天早早起来去找梁钰珏,想问问有什么事,可是梁钰珏比他还早,已经出门办事去了,不仅自己去了,把胡惜也带着走了,沈虞生本来准备再带着小姑娘出去吃东西的计划也落了空。 说起来也奇怪,接下来的四五天,沈虞生再也没看见过梁钰珏和胡惜半眼,两女早出晚归,不见踪影,沈虞生一开始也就当是梁钰珏太忙,可逐渐的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梁钰珏这是在躲他啊,沈虞生有些疑惑,但也搞不清楚梁钰珏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于是第六天晚上,沈虞生蹲在梁钰珏院子门口,准备用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当面问问。 直到快子时,梁钰珏和胡惜都没有回院,沈虞生有些着急了,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不成,接着就准备叫上鸿正威出去找找,鸿正威已经睡成死猪。 沈虞生把他摇醒,“鸿叔,珏姐和小惜还没回来,你快起来找几个人,我们一起出去找找。” “啊?小姐没告诉你她今天护送小胡姑娘回药鬼谷了吗?”鸿正威流着哈喇子问道。 沈虞生懵了,“没啊!” “可能是忘了吧,大半夜的,吓我一跳,我要继续睡觉了。”鸿正威闭上眼睛,蒙上被子,都没给沈虞生反应时间就开始打呼了。 沈虞生只好退出房间,站在院中,沈虞生摸着怀中的木盒,里面是准备送梁钰珏的白玉凤钗,得,现在东西肯定是不能亲手送出去了,药鬼谷往返三个月时间,那时候自己早不知道跑大宣那个旮旯去了。 “不见也好,省得告别麻烦。”沈虞生自言自语道,回到了屋中。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沈虞生身上压着熟悉的朔玥,不得不说朔玥虽然有离魂症,但睡觉还是十分规矩的,从来没有把沈虞生吵醒过,就是老是压着他睡,早上起来胸口不太舒服。 朔玥睡的正香,今日无事,梁钰珏也出去了,沈虞生也就不准备吵醒朔玥,让朔玥睡到个自然醒,不过看着朔玥毫无防备的样子,沈虞生又难免觉得好笑,难道自己在朔玥眼中很是人畜无害吗? 朔玥睡醒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醒来的朔玥揉着眼睛,看清了身下躺着的沈虞生以后,扔下一颗黑色珠子,然后消失在了房间中。 “今晚修行秘术。”朔玥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沈虞生脑海之中。 沈虞生拾起床上的珠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了种自己成了莺花的感觉。 把奇怪的想法晃出脑袋,沈虞生细细端详着珠子,他能感觉出面前的珠子就是当初的阴丹,但是现在的阴丹比之前更加阴寒,和体内雷丹呈两个极端,收好珠子,沈虞生吃完午饭,就开始调息身体,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夜深以后,朔玥如期而至,丢下一卷书,“废话不多说,秘术交给你,你自己看吧。” “知道了。”沈虞生拿起秘术开始查看。 此秘术本来是需要用性空真火为炉,佛门宝液为辅,锻造金身,只是性空真火只有一品秃驴才能修成,不是佛缘深厚的小秃驴根本不可能得到性空真火相助,所以朔玥将性空真火换作了至阴至阳之物,阴阳并济,差一点,但不会差上太多,至于佛门宝液,替代之物众多,但现在不管是朔玥还是沈虞生都没那个时间和实力去寻,所以朔玥准备让沈虞生用月华硬扛过去,这才选了夜晚。 沈虞生合上书卷,已经明了,此术讲的是破后而立,炼体痛苦不亚于断筋碎骨,还需要时刻引导月华保证身体不会崩溃,直到阴阳二物消耗干净,更多是的考验人的毅力。 “好了,玥姐,开始吧。”沈虞生平静道。 “我为你护法,一定要撑住,不然前功尽弃。”朔玥认真道。 沈虞生点头,手中握住阴珠,体内早已准备好的日精顺上丹田流入中丹田,在触碰到雷丹的一霎那,沈虞生服下阴珠,月华缠绕住阴珠,雷丹阴珠同时碎裂,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沈虞生的体内流窜,顷刻就让沈虞生五脏六腑皆有不小损伤,还好沈虞生早有准备,利用月华护住了心神,灵台清明,开始按照秘术记载开始引导体内雷丹阴珠的力量,化作炼体炉。 过程比沈虞生想的要容易,两股力量很快被沈虞生控制住,在中丹田处形成太极状,沈虞生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如沈虞生所想,比之前更为狂暴的能量开始通过经脉席卷他的全身,就连月华护体都难以压制住剧烈的疼痛感,沈虞生的皮肤上流出黑色血液,骨骼也发现令人悚然的响声。 朔玥看着面目扭曲的沈虞生,眉宇间难藏担忧,这秘术她推演过无数次,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毕竟是第一次,朔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不过面前看来,效果是显著的,武道九品,一品为先天境,乃是蜕凡入圣的关键,现在沈虞生身上的所排出的就是后天杂陈,日后沈虞生进入一品,会比其余人简单上不上。 当然,前提是沈虞生能够撑住。 沈虞生丹田中的月华已经消耗殆尽,但阴阳炉火还势头正盛,沈虞生只能运转起结发受长生,准备吸收月华,但是没想到结发受长生不向外寻,反而开始分食体内阴阳炉火,沈虞生也不知是好是坏,不敢停下。 朔玥则轻咦一声,刚才沈虞生炼体速度明显,朔玥本想提醒沈虞生不要急功近利,不然很可能撑不到最后,但是她发现沈虞生并没有更加痛苦,反而气息平和起来。 沈虞生也奇怪,自从分食阴阳炉火开始,炼体已经变得不再难耐,反倒有一种柔和感觉笼罩全身,沈虞生沉浸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之境,本能的开始牵引月华和日精开始进入中丹田,当月华日精靠近阴阳炉火时,阴阳炉火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化作黑白二鱼游曳在丹田之中。 黑白二鱼吞入月华日精,然后吐出更为精纯的能量熬炼沈虞生身体,待全身都得到淬炼以后,黑白二鱼也并未停止,再次猛吞,直至自身鼓成球状,接着忽地吐出,竟是缕缕精纯气机。 朔玥先是一惊,然后又脸上欢喜,没想到双喜临门,今夜不仅让沈虞生成功修得炼体秘术,还让他突破六品。 沈虞生自玄妙之境中醒来,缓缓睁眼,身上的血污凝结成块,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不过沈虞生根本没在意,他站起来,高兴道:“玥姐!我六品了。” 说着还跑过去准备抱住朔玥。 朔玥心道你不嫌弃自己臭,我嫌弃啊,一挥袖,一道无形墙壁便拦在两人身边,朔玥皱着鼻头,不满道:“臭死了。” 沈虞生摸着头嘿嘿傻笑,仔细闻了闻,味道的确不太好。 “我先去洗洗,玥姐床上等等我。” 沈虞生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话容易让人多想,朔玥冷脸啐了一口,沈虞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跑出屋子打水冲洗去了。两桶井水冲干净身体,沈虞生顺便把刚才的脏衣服也土葬了,换了条干净裤子,沈虞生就赤着膀子走进屋中。 “看来炼体效果不错。” 朔玥看到沈虞生洗干净了,这才走上前,对着沈虞生的身体按按捏捏,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沈虞生双手抱胸,假装娇羞道:“玥姐,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黄花闺男,你可别坏了我的清白。” 回应沈虞生的朔玥的爆肝一拳,沈虞生捂着肚子跌倒在地,朔玥冷哼道:“看你还敢不敢瞎说话。” 秘术的效果超乎朔玥所料,目前沈虞生的身体已经炼成了类似道门记载中所谓先天道体绝佳体质,与佛门金身相比也是各有千秋,让朔玥都有些惊叹于沈虞生的好运,同时开始好奇当年沈虞生出生时,天生命格为何。 沈虞生绝对是携大气运降生的。 “你突破六品,气机斤两如何?” 朔玥坐回床边,看到沈虞生缓过劲,这才笑盈盈问道,好像刚才揍沈虞生的不是她一般。 沈虞生直起身子,苦笑道:“玥姐,下次下手轻点。” “嗯?”朔玥眼睛一瞪。 “啊,对对对,玥姐,我感觉我气机不对劲。”沈虞生肝疼的岔开话题。 “奇怪?来让姐姐看看。”朔玥有些担心的说道,难不成这秘术还有什么后遗症不成。 沈虞生乖巧的放出一缕气机,顺便把黑白二鱼的事也说了,朔玥面色凝重,表情让沈虞生有点慌张,难不成自己问题很严重? 谁知道朔玥往床上一倒,生无可恋说道:“要不我现在违背天道誓言,然后我们一起死吧,这人间没什么意思。” 沈虞生:“啊???” 朔玥用被子捂住头,不耐道:“莫烦我,让我静静。” 沈虞生不敢动了,肝上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调皮的下场,朔玥则正怀疑蛟生,沈虞生身上的根本不是气机,而是罡气,与她身上的浩然正气所属同源,普通人一缕气机不过六钱,罡气一缕足足有四两,也就是同水平之下,拥有罡气的武者可以完全碾压普通气机的武者。 可是这不武学!朔玥自蟒化蛟,体内气机才发生变化,中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沈虞生呢,这才修行一年不到,朔玥越想越气,坐直身体,对着毫无防备的沈虞生又是一拳,然后回了气海。 留下沈虞生躺倒在床上身体痛得痉挛。 ------------ 第三十三章 绾青丝 第二天早上,沈虞生看到身上躺着的朔玥,发自内心的哆嗦了一下,实在是昨夜回忆太过悲惨,身上至今隐隐作痛,不过好在一夜休息以后,朔玥不像昨天那样暴躁了,就是依旧没给沈虞生半点好脸色。 “玥姐,我错了。”遇事不决先道歉,沈虞生抱着朔玥的腿假哭道。 朔玥冷笑道:“错哪了?” 沈虞生木楞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只能继续耍赖道:“玥姐,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朔玥被吵得心烦,烦躁道:“好了好了,别吵了,不然我再揍你一顿。” 沈虞生哗的站起身,转哭为笑,来到朔玥身后开始给朔玥揉肩捶背。 朔玥好笑道:“也得亏你长得好看,不然这笑容,又贱又欠揍。” “谢玥姐夸奖。”沈虞生见朔玥笑了,也就知道目前自己应该不会有事了。 朔玥调整调整心情,也就把罡气之事告诉了沈虞生。朔玥说的玄之又玄,但沈虞生还是从中提取了关键信息,那就是自己现在很强。 说到最后,朔玥嘱咐道:“普通六品武者,体内气机重达八斤八两八钱方能冲击五品通脉,但是罡气不同。除你之外,我未曾见过六品就修出罡气的人,所以我的建议是,你这次出门,去找一找李青莲,他可能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沈虞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初分别之时,先生没告诉我如何联系。” 朔玥不在乎道:“没事,你命好,肯定会遇到的,若是遇不到,那你就苦修,多走点弯路,等水到渠成也是一样的。” 沈虞生其实本来就准备去找李青莲,主要是为了送酒,当初一直请人喝烧刀子,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又多了个理由。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朔玥眯着眼睛问道。 沈虞生按摩手法好得让朔玥奇怪,朔玥感觉就算沈虞生不练武,下半辈子找个富家小姐做上门女婿,肯定也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沈虞生看朔玥的样子还以为朔玥在谋划着什么,便将自己的打算说出:“今天去和梁叔那边说一声,再把银子一还,明天一早就走。” “不等你那个珏姐姐了?”朔玥嗔怪问道。 沈虞生算是发现了,原来只要是女子,总能在奇怪的地方找到争风吃醋的理由,不过谁在跟前谁是祖宗,沈虞生笑道:“珏姐姐以后总会有相见的机会,玥姐你陪在我身边就行。” 朔玥表情没什么变化,冷哼道:“油嘴滑舌,办你的事去吧,我补觉去了。” 沈虞生故作委屈道:“玥姐,我舍不得你离开我半步。” 朔玥冷眼看着沈虞生表演,然后手一把扒开沈虞生的脸,不见踪影。 沈虞生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位姐姐送回去,找到了准备送出去的白玉凤钗,沈虞生走向账房。 账房内,梁无为正在查账,对于这次郡守府送回产业的事,梁无为也没有预料,但思来念去不是坏事,也就没有再浪费自己的生命,只是这些产业的账本杂乱无章,梁无为只能耐着性子,一家一家核对清楚,毕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梁叔,我来还钱了。”沈虞生毫不避讳的走入账房。 其实对于三合镖局的人来说,账房是一处禁地,除了梁无为,就连梁军都不会来,一方面是不会,一方面没资格,沈虞生这个外人反而是多年来除梁无为外第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人。 “以前哪里拿的,现在就放哪里吧。”梁无为没有看沈虞生,继续打着算盘,早一天核对清楚,就能早一天让这些产业重新开业。 沈虞生搬了个凳子,坐到梁无为对面,嘿嘿笑道:“梁叔,再帮我个忙呗。” 梁无为停下手中算盘,揉着太阳穴,无奈笑道:“你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沈虞生一股脑把当初从小都山拿来的玩意放在桌上,“梁叔,能帮我把这些换成银票不。” 沈虞生马上就要准备出门,还是装着些银票最为方便,而且这些玩意交给梁无为也能安全处理。 梁无为扫了一眼,从中还看到几样梁家以前的老物件,瞬间就明白了,道:“你这是去小都山偷了东西,找我销赃呢?” 沈虞生正义凛然道:“梁叔你怎凭白污人清白,江湖侠客的事,那能叫偷吗?那叫行侠仗义。” 梁无为没空和沈虞生啰嗦,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又在算盘上拨弄两下,说道:“五千两金子,我给你拿五万两白银的银票。” 这个价格不高不低,梁无为还有些赚头。 “梁叔,那你给我四万九千九百两银子就好了。”沈虞生也不介意,多多少少没关系,主要是有银子傍身就行,这样出门在外有底气。 梁无为取出一沓厚实的银票,全是清一水的江南钱庄,放在沈虞生面前后,梁无为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准备走了?” 沈虞生没有隐瞒,“差不多了,明天就走。” “什么时候回来?” 沈虞生想了想,回道:“上三品之前,我会回来一趟。” 梁无为露出了然之色,然后又突然黑着脸问道:“不和钰珏告别了?” 沈虞生自怀中掏出紫檀木盒,递给梁无为,道:“本来准备前两天送给珏姐时一起说的,不过没能见到她,现在只能让梁叔转交了。” 梁无为脸色终于有所好转,摆摆手道:“去吧,远游在外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回来梁府待着也行。” 沈虞生鞠躬道:“感谢梁叔多日以来的照顾。” “磨磨唧唧,快去收拾东西吧,我要开始算账了。”梁无为驱赶道。 沈虞生收好银票离去,两人都未提及交易的事,沈虞生是因为隐约猜到了梁无为窥探天机需要付出沉重代价,所以准备就算没有交易,以后也会尽力帮三合镖局和梁家一把。 至于梁无为,他掂量着手中的木盒,想着今后的梁家就算养一个无能姑爷,大概也不是很困难。 第二天一早,府中还没人起床,沈虞生就骑着马,离开了三合镖局,午时左右,宋启明带着石崇来到了三合镖局之外,两人身后则是十来名完全被白衣笼罩,看不清面貌的人。 宋启明走入三合镖局,正好遇到了正在武堂的鸿正威,鸿正威以为是有生意上门,正欲上前招待,就看到了宋启明身后冷着个脸的石崇。 沈虞生不认识石崇,他鸿正威是认识,鸿正威不知道这位一直十分讨厌三合镖局的石郡守上门是为何事。 宋启明率先说话,彬彬有礼道:“麻烦问一下,沈虞生是不是在这里?” 鸿正威怀疑问道:“您是?” “他的一个长辈。”宋启明说着,开始在前堂乱逛起来,看到天下第一镖的牌匾时,眼神如刀,只是没有人看到。 “您来的不巧,沈虞生今早刚离开。”回答宋启明的不是鸿正威,而是梁无为。 听到沈虞生离开,宋启明轻笑道“走镖去了?” “小老……”鸿正威正欲回答,看到了梁无为。 梁无为打断了准备请安的鸿正威,解释道:“沈虞生已经不是三合镖局的镖师了。” 宋启明嘴角抽搐两下,问道:“那么他去哪了?” 梁无为呵呵笑道:“江湖吧。” 宋启明眉头跳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梁无为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走。”宋启明一甩袖子,出门离开,石崇紧跟其后。 “小老爷,那位好像是石郡守?”鸿正威不确定道,一郡郡守怎么跟在一个纨绔公子身后。 梁无为叹息一声,“老鸿,要不以后你就在镖局当个管家,别走镖了吧。” 鸿正威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说这个,刚想问,梁无为也走远了。 而云梦城外,宋启明心情不太好,今天是他返回龙渊的日子,本来是准备来看看沈虞生这个侄子的,可是居然没看到,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石头,你说我现在把送出去的产业要回来还行不?要不让以前那个老头也别回来继续当郡守了?”宋启明语气不善的说道。 本来那些产业是为了让沈虞生在三合镖局过的好一点才还回去的,现在沈虞生走了,那还了干嘛? 石崇冷冷说道:“我丢不起这人。” 宋启明在关中一直用的石崇的名字做事。 宋启明不爽道:“那用我的名字去办?” “听说龙渊新开的教坊司,有几个匈奴女将。”石崇开启了新的话题。 宋启明眼睛一亮,这不是为国争光的大好机会? “你出钱?” “我出。” 宋启明心情大好,一甩缰绳,迫不及待先走一步。 三个月后,护送胡惜的梁钰珏回到了三合镖局,不管是镖局和梁府都因为宋启明送来的产业焕发生机,而且石崇调任,新上任的居然是以前的老郡守,人来茶又暖,三合镖局又依稀有了当年的影子。 梁钰珏心情不错,当初她总感觉,如果再把胡惜留在府中,胡惜迟早得喜欢上沈虞生,如今送走了潜在的情敌胡惜,三合镖局也好了起来,梁钰珏准备去找沈虞生交流交流感情。 “鸿叔,阿生在哪呢?”梁钰珏看到鸿正威,上前问道。 鸿正威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嘴里模糊不清说道:“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就消失在梁钰珏的面前。 梁钰珏觉得鸿正威是不是生病了,奇奇怪怪的,不过也并未在意,先去了沈虞生住的小院看看,小院中已经积灰,回想起刚才鸿正威古怪作态,梁钰珏有了不好的感觉。 快步来到了账房,梁无为正在晒太阳,看到梁钰珏,梁无为没等她开口,直接说道:“小沈走咯,闯江湖去了。” 梁钰珏神情一下呆了,紧接着就眼泪盈眶,垂泪欲滴道:“他就这么不告而别?” 梁无为忙的拿出一直揣在身上的紫檀木盒,平淡道:“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梁钰珏接过木盒,就举起要砸出去,可手抬着迟迟未落,最后还是把木盒收回怀中。 梁无为叹息一声,走出账房,留下梁钰珏一人。 梁钰珏静静站了一会,然后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支白玉凤钗,白玉凤钗下压着一张纸条,梁钰珏拾起纸条,上面写道。 “天若有情,天涯比邻。” 梁钰珏握着凤钗,读着这八个字,想起之前和沈虞生相处的种种,泪水止不住流,却嘴角难掩笑意。 然后梁钰珏便用白玉凤钗绾起了头发。 蹲在暗处的梁无为看到此幕,摇头道:“作孽啊!” ------------ 第三十四章 怜花惜玉的剑客 关中郡,百阳岗,作为关中郡与中原郡的交通枢纽,此处往来商客络绎不绝,而在百阳岗下,新开了一家百阳茶铺,说是茶铺,其实肉食饭菜,干粮酒水,打尖住店什么都有,就是个小客栈。 三月前,南皇宫迁回龙渊,大庆一月之后,龙渊传出了第一条皇命,便是鼓励经商劳作,得益于此皇命,小茶铺刚开业不久就赚了个盆满钵满,没办法,那些商人实在是太舍得花钱,也太不把钱当钱了。 这天早晨,牛三开门的时候,门外已经站着一位眉间一抹黑线的妖异男子,男子七尺个子,身穿一件绣有金丝虞美人的黑色锦袍,腰间悬剑,既像游侠,又像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男子正是离开三合镖局三月有余的沈虞生。 看到茶铺开门,沈虞生拿出一腚刚兑的银子,递给牛三:“老板,帮我弄点热乎吃的,在外面冷了半天了。” 如今已经立冬,霜冷露重,的确冷的不行。 牛三先摸了摸银子,足足五两,又是个有钱的主,连忙笑脸相迎道:“公子里面请。” 沈虞生进了百阳茶铺,随便找了个靠墙的干净位置坐着,从出门开始他就做好了打算,先去关中看望一下何笑笑,然后又想办法寻找李青莲所在,一路上是既顺利,又不顺利。 顺利之处就是沈虞生看到了自己的海捕文书,要不是沈虞生看着文书上的事是自己做的,沈虞生都不知道那画像画的是自己,这也就让沈虞生没有了被追捕的风险,不过他也心中吐槽,白帝州州牧是找不到能画画的画师了吗?居然把他画的这么,难以言喻。 至于不顺利的地方,那就是朔玥闹脾气了,本来刚开始都还好好的,朔玥还送了沈虞生一件冬暖夏凉、水火不侵的衣服,就是他现在身上穿的,路上朔玥还会时不时出来和孤单的沈虞生聊聊天,可是自从两人天水县闲逛之后,朔玥就冷哼一声回了云海,再也没理过沈虞生,已经快半月时间了,不过幸好沈虞生好像知道了朔玥为何生气了,就等着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哄开心。 牛三的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从庖屋里出来了,手里是一碗刚出锅的羊杂汤和一碟热乎的手抓羊肉,把东西放好,牛三询问单:“公子,需要来壶酒吗?” 沈虞生平淡道:“不用了。” 牛三笑着的走开,来到柜台,开始核对昨天的账目。 沈虞生先是喝了一口羊肉汤,味道鲜美,又尝了一口羊肉,肥而不腻,与一些大酒楼相比也丝毫不差,也就不再端着架子,狼吞虎咽起来。 而在沈虞生吃东西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两人,是一大一小两位美娘子,大的那位约是三十四五的年纪,身材丰腴,韵味十足,是当之无愧的美妇,小的那位则是十八九的岁数,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眉眼间与大美人有七八分相似,看来是母女二人。 牛三眼看两女穿着打扮不错,不像是缺钱的人,心道今天莫不是运气来了,大早上开门就接二连三的来生意,赶忙上前迎道:“两位里面请。” 年纪大的小娘子面露面露难色,犹豫片刻红着脸说道:“掌柜的,我们身上暂时没钱,能不能先赊账,后面我差人送来。” 牛三听言脸色一变,臭着脸说道:“嘿,看上去人模人样的,结果是两个吃白食的,别以为长得好看就能骗饭吃,当我这是青楼妓院呢?没钱就别挡着我门做生意。” 两女皆是面色涨红,年纪小的那位小娘子更是上前争辩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 一旁的大娘子赶忙捂住小娘子的嘴,眼神躲闪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打扰掌柜生意了,我们这就走。” 沈虞生早就观察到这边,心道这美娇娘倒是好教养,随后喊道:“掌柜的,她们那桌吃食算我的,让她们进来吧。” 牛三看着店里出手大方的爷,心中羡慕,这肯定是看上这两女的姿色了啊,本来他也想让两女以肉换肉的,可是一想到自家那牛高马大的母老虎,牛三就虚的不行,现在只能便宜这位公子哥了。 “你们也是命好,遇到个好心人,进去吧。”牛三没好气道。 两位小娘子相视一眼,出门在外,怎敢凭白受人馈赠,可是两女肚中不时发出咕咕响声,好像在催促她们赶紧进去,大娘子一咬牙,带着身边的小娘子走入店铺,来到沈虞生桌前。 好俊的后生,大娘子心中惊呼,小娘子也目光不挪的看着沈虞生,刚才在门外的不安好像少了许多。 大娘子站在前面,并未着急落座,而是柔中带刚的说道:“多谢公子相助,妾身名为吴梦妮,这是妾身的女儿,方雯雯,今日的饭钱便当是妾身与公子借的,日后必定奉还。” 沈虞生无所谓的说道:“一顿饭的钱,日后再说吧。” 本来沈虞生话语之中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吴梦妮会错了意,还以为沈虞生在调戏她,面色羞红,就要叫着女儿离开,可是方雯雯早已落座开始等着吃的,吴梦妮也只好放弃念头,心中告诫自己道吃完这顿饭就早些离开。 吴梦妮款款落座,股间浑圆将宽松裙袍都撑出圆润轮廓,就坐之时,凳子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让沈虞生都不由感叹当真是珠圆玉润,恐怕也只有天赋异禀的何笑笑可以和此浑圆相较一二。 幸亏沈虞生眼神隐晦,不然吴梦妮怕是立刻就能站起身来,臭骂一句登徒子后立马带着方雯雯离开。 牛三很快端着两碗羊杂汤上来,看到食物,两女同时咽了口口水,接着再也顾不得矜持,大快朵颐起来。 沈虞生看着两女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吴梦妮不好意思回答,方雯雯则是藏不住话,咽下嘴里羊杂后的说道:“我们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沈虞生闻言,又招手说道:“掌柜的,再来两碗羊肉汤和一斤羊肉。” 牛三听言照办,方雯雯则是笑嘻嘻道:“哥哥,你真好。” 沈虞生不置可否,本来方雯雯年纪比他大,可是自从修行完朔玥的炼体秘术后,沈虞生外表发生了些许改变,最主要的就是长高了还有变成熟,他不说自己年纪的话,现在完全就是及冠年岁的模样。 又是两碗肉汤和一斤羊肉下肚,方雯雯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然后打个了饱嗝,自己坐在凳子上鹅鹅鹅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吴梦妮娇嗔道:“雯雯你再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方雯雯摆了个鬼脸,娇憨道:“不嫁就不嫁,嫁人有什么好的,我要一直和母亲在一起。” 沈虞生就这么看着母女二人闲聊,看美人也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方式,还能缓解一下赶路的疲劳,本来之前是靠朔玥的,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休息了片刻,沈虞生起身准备离开,离新郑还有差不多三月左右的路程,去到四方坊以后,沈虞生还希望四方坊能帮他寻找一下李青莲的下落。 “掌柜的,剩下的银子你就找给两位姑娘吧。”沈虞生走到柜台前说道,他看出来这两人盘缠见底了,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女子更是如此。 吴梦妮听到动静,连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公子,还请公子留下姓名居所,以后必定重谢。” 沈虞生一言不发,潇洒的摇摇手,出了茶铺。 牛三一边感叹自己何时才能这般风流,一边将剩下的三两银子拿给了吴梦妮,本来是还剩三两四钱,牛三觉得自己拿四钱银子安抚一下躁动的心灵,半点不过分。 “阿母,那公子哥长得又帅,人又好,可惜没留下名字。”方雯雯花痴道,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沈虞生又怎会不心动。 吴梦妮没有搭话,而是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有干粮吗?” “有馒头,肉干,不过馒头得等等,我家娘们还在蒸。”牛三头也不抬的回道。 吴梦妮拿出一两银子,冷淡道:“那就麻烦掌柜,给我们拿上一斤馒头,剩下的钱全拿肉干。” 牛三收起银子,知道自己和两个小娘子无缘,也就懒得多费口舌,会庖房去装肉干去了。 坐回桌前,吴梦妮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道:“雯雯,过会拿了吃的,我们就趁早过百阳岗,等到下个集市,用剩下的银两雇一辆马车,我们早些回到明月山庄,就能早一点脱离危险。” 方雯雯不以为然回道:“阿母,你一直说危险危险,可是一路上我们也没遇到什么坏事阿,反倒是急急忙忙赶路丢了银两,今天要不是有那位公子帮助,我们可能先饿死在路上了。” 吴梦妮被方雯雯说的难为情,银两丢失确实是她的问题,但是方雯雯的态度让她很不满,吴梦妮板着脸教训道:“老庄主病重,老庄主正准备选新庄主,但恰逢此时,你的父亲下落不明,此间必定有阴谋,我们一定要小心才对。” 方雯雯不耐烦道:“阿爹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阿母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吴梦妮唉声叹气,自己的女儿自小被家中娇宠惯了,心智一点都不成熟,若是他父亲没事的话,早应该出来寻她们了,又怎会现在都没动静。 吴梦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当务之急就是趁早回明月山庄,山庄中有不少雯雯父亲的亲信,至少安全能得到保障。 牛三提着馒头和肉干,重重摔在桌上,接着一言不发,转身回柜台去了,吴梦妮也懒得和这种山野粗鄙之人计较,拿着干粮也要离开。 茶铺外传来了嘈杂人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没等吴梦妮走出茶铺,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挡住了去路,为首一个兔头麞脑的男子拿出两幅画像,盯着吴梦妮和方雯雯细细比对。 “没错,就是这两个价值百金的小娘皮,果然就像画上贴下来的一样。”兔头麞脑的男子怪笑道。 吴梦妮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声音颤抖的说道:“几位是不是认错了人?” 男子冷笑道:“吴梦妮,方雯雯,我怎么会认错你们两个金疙瘩,有人花钱买你们的命,还真是对不住了。” 方雯雯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吴梦妮身后,她能感觉出这几个人的恶意,他们真的是为了杀人来的,方雯雯没想到刚才才说危险,现在危险就真的来了。 吴梦妮虽然害怕,但没有慌乱,平着语气商量道:“他出多少钱,等我回去以后给你们双倍,不,三倍,只要你们放我和我女儿离开,我吴梦妮说话算数。” “好了,身份确定了,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你们自愿陪我们兄弟几个睡一觉,然后我给你们个痛快死法,第二个就是我们兄弟强迫你们睡一觉,然后把你们折磨死,你们自己选吧。”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抽出尖刀,眼神阴狠的看着两女,后面的几人发出猥琐的淫笑。 方雯雯和吴梦妮脸色惨白,这么多年哪曾遇到过这样凶狠的家伙,要不是互相搀扶着,说不准下一刻两女就会跌倒在地,而牛三早发现势头不对,溜回后院躲了起来。 “看来你们是不想自愿了?没事,正好哥几个也不是怜花惜玉的主人,既然决定了,那就趁早开始,趁早结束吧,弟兄们,小的那个先留给我。”男人狞笑着,就要伸手抓住方雯雯。 “不,不要!”吴梦妮挡在方雯雯面前痛苦喊道,心想一定不能让他们欺负自己的女儿。 男人冷笑两声,扬手准备把吴梦妮扇到一旁,反正他那些荤素不忌的手下也不是看脸的家伙,伤了就伤了。 正当男人手掌即将触碰到吴梦妮脸颊时,一黑色长剑携带凌冽剑气自远处袭来,男人收回手掌,但反应还是慢了不少,被剑气割裂出数道伤痕。 茶铺中,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金丝黑袍的貌美男子。 兔头麞脑的男人看着身后人仰马翻的弟兄们,又看向貌美男子,满脸戾气的吼道:“你是哪来的家伙,居然敢多管闲事?” 貌美男子拔出地上黑色长剑,剑尖指着男人笑道:“我叫沈虞生,是一名怜花惜玉的剑客。” ------------ 第三十五章 拖油瓶 “我说,你们为啥一直跟着我。”沈虞生无奈的对着身后的吴梦妮和方雯雯问道。 刚才沈虞生从茶铺出去以后,没走几步路遇到了那几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男人,本来沈虞生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准备走自己的阳关道,可是依稀间听到了什么美人啊,又听到了什么杀啊,睡啊的,再一看那几个家伙居然是往茶铺方向走去的。 沈虞生可是个出了名的好男人,荒郊野外的怎么忍心两个美人就这样被外人祸害了,于是就跟在后面回到茶铺看看情况,正好救了吴梦妮母女一命,可是救了两女以后,嘿,这两人赖在沈虞生屁股后面不走了。 本来沈虞生是骑马的,结果现在吴梦妮和方雯雯一直跟在后面,他也不好意思骑马一走了之了,只能牵着马陪着两位小娘子一起步行。 沈虞生心中悲痛,这不纯纯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 沈虞生身后,吴梦妮把方雯雯护在怀中,刚才的事情把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吓得不轻,至今还有些魂不守舍。 迟疑片刻,吴梦妮对着故意放慢步子的沈虞生说道:“公子,妾身观你所走方向,也是前往中原郡,对吗?” “啊,对对对。”沈虞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繁华城邑有两位美人作伴,那叫齐人之福,可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只会让沈虞生觉得累赘,特别是现在他不能骑马的时候。 吴梦妮抽抽搭搭说道:“还请公子帮帮妾身这对苦命母女吧,不然妾身二人只能暴尸荒野了。” 沈虞生最见不得女人落泪,烦躁的左右转了两圈,不爽道:“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说吧,怎么帮你们?” 吴梦妮马上停止抽泣,轻声道:“公子,只需要你把妾身母女二人安全送到明月山庄就可以,妾身的夫君是明月山庄的方横,到时候必定不会亏待公子。” 沈虞生有点惊讶的看了两女一眼,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月下剑方横的家室,不过这又和他沈虞生有什么关系,沈虞生试探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吴梦妮立马呜呜咽咽,沈虞生赶忙制住,“好好好,我帮,我帮,别哭了,但是事先说好,路上一切,得听我的安排,要是不听话,就算你再如何哭,我都会弃你们而去。” 吴梦妮颔首,心里的大石落下一半,刚才茶铺之中当真是险之又险,若是沈虞生没有赶回来,她和女儿绝对会被那群畜牲糟蹋杀害,现在想起吴梦妮都心有余悸,现在有了沈虞生相互,接下的路终究是安心上了不少。 沈虞生当下有些忧郁,刚开始以为那群臭鱼烂虾是见色心起,现在听说了两女的身份,沈虞生怀疑那几个人应该是有目的的去的,只是吴梦妮守口如瓶,口风松一点的方雯雯现在又呆呆傻傻的,他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想着赶紧把两人送回明月山庄,避免莫名趟入浑水。 “我还是心太软。”沈虞生摇头轻叹,纵有万般不愿,答应了吴梦妮送她们回去,沈虞生就会安全的把她们送回去。 走了会,沈虞生嫌弃吴梦妮母女的脚程太慢,便让两女骑马,自己牵着马走能赶路快一点,吴梦妮也没有推辞,带着方雯雯上了马。 本来沈虞生计划一天工夫就能走出百阳岗,可是因为加上了吴梦妮方雯雯二人,一整日下来只走了一半多点的路,沈虞生也只好找了个山神庙,作为当晚的落脚地方。 不得不说,吴梦妮不仅长得好看,也是个聪慧懂人情世故的女子,进入山神庙以后,吴梦妮没有急于休息,而是外出收集干枯树枝,让沈虞生能够方便生火,顺便还带回了一些野果。 沈虞生将火堆点燃,随手拿了几个野果,然后坐到了离吴梦妮较远的靠角落位置,沈虞生本来的目的是让吴梦妮安心,表示自己不会做非分之事,可是吴梦妮还有些惊魂未定,离沈虞生太远心里就慌乱得不行,于是便带着女儿移到了沈虞生身边。 沈虞生看着山神,心道无量天尊,您也看见了,是人主动过来的,我一龙精虎猛半大小子,出问题了我可不负责。 不过这也就是沈虞生心中玩笑话,月下剑方横沈虞生是有所耳闻的,他本是清明剑宗的俗尘弟子,去清明剑宗修行六个春秋便返回明月山庄,结果方横却是以俗尘弟子的身份在清明剑宗第四十七代弟子中独占鳌头,因其出剑时剑光如月,所以得了江湖上月下剑的雅称,是货真价实的四品高手,只差一步就能步入三品寻道,沈虞生要是真不小心染指了他的家室,怕是刚把吴梦妮两女送到明月山庄,就会被方横劈成两半。 吴梦妮没有关注沈虞生,她现在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她的屁股好像伤着了,作为月下剑的妻子,吴梦妮每次出门都是乘坐马车,从未骑马,她没想到马背居然如此颠簸,加上本身的天赋异禀,导致她现在好像伤的不轻,现在的吴梦妮有些坐立不安,只能不时调整姿势看能不能舒服一点。 而从沈虞生的视角看去,就只能看到吴梦妮的浑圆将裙袍勾勒出不同形状,看得沈虞生是心旌摇曳,连忙闭眼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沈虞生声音很小,不过在这寂静的山神庙,还是被吴梦妮听的一清二楚,不安扭动的身体一下就停了下来,最后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 沈虞生起身轻咳两声,佯装平静道:“我出去一会。”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在附近,有事喊一声就行。”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山神庙,沈虞生虽然不知道吴梦妮怎么了,但是留点私人空间给女人总没错。 吴梦妮感激的看了沈虞生一眼,吴梦妮自然知道沈虞生发现了她目前的窘况,沈虞生出去是为了留她一个隐私空间,等沈虞生消失在视野中,吴梦妮开始查看自己的情况,果然因为骑马,屁股已经红肿,布料滑过都能感受点隐隐刺痛,可是现目前根本没有药物,她也不好意思问沈虞生有没有,便把平时浴后用的雪肤丸涂了上去,虽是治标不治本,但雪肤丸冰凉的感好歹让她舒服了不少。 “咳咳。”吴梦妮大声咳嗽两声,让沈虞生知道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沈虞生又在山神庙外等了半炷香时间,这才走了进去,方雯雯已经睡着,火光下,吴梦妮神情柔和的帮方雯雯整理着杂乱的头发,沈虞生啧啧说道:“真是令人羡慕啊。” 吴梦妮有些疑惑沈虞生的意思,但是没有询问,避免多说多错的事情发生,在到达明月山庄前,她和女儿的性命安全都得仰仗面前的年轻人。 沈虞生也没继续说别的,坐到原来的位置,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花梨木,拿着逆鳞开始切割,逆鳞削铁如泥,更别说小小花梨木,吴梦妮本来就睡眠极少,现在还不到平日睡觉的时候,就盯着动作神色十分认真的沈虞生打发时间。 “你这是在雕钗子?”吴梦妮看着花梨木的轮廓猜了个大概。 沈虞生苦笑道:“还真是在雕钗子。” 吴梦妮来兴趣,八卦道:“送心上人的?”沈虞生看样子也不是缺钱的人,居然亲手雕木钗,想来也只有这么愿意。 沈虞生慌乱道:“别瞎说,可不是什么心上人,送我姐的。” 看到沈虞生的样子,作为过来人的吴梦妮更为确信自己的猜想,而且刚好关中有些地方喜欢将尚未婚娶的心上人叫做贤姐贤妹,吴梦妮对于这些风土人情可是清楚得很。 其实沈虞生只是怕朔玥听见被揍一顿。 “你姐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吴梦妮羡慕道,当年她刚到出阁的年纪,就被家中父母做主嫁给了方横,多年来夫妻二人在外人眼中是感情和睦,相敬如宾,但吴梦妮却一直觉得她和方横之间存在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现在看到年轻人之间的真挚情感,令她有些向往。 沈虞生知道吴梦妮误会了,但也没过多解释,毕竟没必要,这木钗是他准备送给朔玥的,沈虞生琢磨了许多天,终于猜到了朔玥大概是因为他送了梁钰珏白玉凤钗却没有送她钗子。 沈虞生也挺无奈的,梁钰珏那是一件饰品都没有,沈虞生这才想着送梁钰珏一支钗子,可朔玥,从见面到现在,沈虞生就没见她头上的饰品重样过,哪能想得到,等沈虞生明白了问题关键,却已经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地方,就算想买也没处买,但凡有能花钱的选择,沈虞生都不会自己动手。 又过了一会,吴梦妮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再也扛不住困意斜靠在墙壁上睡了过去,沈虞生本来就没打算睡觉,如今他进入六品,少睡两三天也没什么影响,先抓紧把木钗雕完,哄好朔玥才是关键。 一夜时间,沈虞生已经把梨花木雕得初具模样,接下来再花两三天的时间细细雕琢细微地方就能完成,趁着日出的机会,沈虞生放下手中梨花木和逆鳞剑开始吸纳日精,进入六品之后,月华日精有了别的作用,那就是喂给丹田中的黑白二鱼,只有把两条小家伙喂饱,它们才会产出罡气,就是转化罡气的速度出奇的慢,沈虞生三个月也就增加了两缕半而已。 当阳光把山神庙照亮的时候,吴梦妮和方雯雯醒了过来,方雯雯还是昨天的老样子,吴梦妮拿出干粮递给沈虞生,沈虞生也不客气,接下吃的,三人吃过东西,准备接着赶路。 “还是像昨天一样,你和你闺女骑马,这样才能保证今天能走出百阳岗。”沈虞生牵过马匹说道。 吴梦妮看着马背,最后一咬牙,带着方雯雯坐上了马。 小马一颠一颠的奔跑在山间的羊肠小道,吴梦妮脸上不是个滋味。 ------------ 第三十六章 清风明月尚可知 一天下来,沈虞生三人也走出了百阳岗地界,来到了关中郡和中原郡的交界处,沈虞生估摸着再是一天就能进入中原郡,到时候遇到城镇就能找一家舒服的客栈好好歇息一晚,至于今天则是比昨晚山神庙还要悲惨的风餐露宿。 沈虞生倒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可身边方雯雯和吴梦妮两个弱女子就不行了,再加上立冬以后,山林间都会重霜重雾,两个女儿家说不定一夜过后第二天就会感染风寒,到时耽误赶路是小,要是不能及时找到医馆问题可就大了。 想了想,沈虞生从马背上拿下一个牛角壶,沈虞生闻闻味,确定里面装的是宋启明后面送来的美酒后扔给了吴梦妮,吴梦妮接住牛角壶,闻到若有若无的刺鼻酒味,不解的看向沈虞生,不知沈虞生是何意。 沈虞生耐着性子说道:“你们穿的单薄,我也没了多余衣服,就算是有火堆也不能保证你们不会伤寒,你和你闺女一人喝口酒,暖暖身子,应该会有用。” 吴梦妮一想也是,她三十多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艰苦时光,更别提自家女儿,要是真得了病,难保不用别人动手,她们都熬不到回到山庄的时候。 “谢谢公子。” 吴梦妮莞尔一笑,打开了牛角壶。 沈虞生叮嘱道:“注意少喝一点,别喝醉了,麻烦。” 吴梦妮理了理垂下的发梢,点点头,她是没有沾过一滴酒水的,但是非常情况,非常做法,吴梦妮相信就算方横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她,而且吴梦妮也不准备让方横知道这些小事。 一口酒液下肚,吴梦妮有些诧异,这酒闻着刺鼻,入嘴却很是柔和,口中回甘,齿间残留着清冽的香味,忍不住又喝上两口,直至脸颊发烫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吴梦妮面布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些许失态,还是酒气上脸。 喝完酒的方雯雯又睡了过去,吴梦妮有些晕乎乎的但是没有睡衣,今天不似昨晚,昨晚吴梦妮还能借助山神庙之掩涂抹雪肌丸,今夜露宿野外她就只能忍着疼痛,本来吴梦妮是准备去树林之中处理一下的,可是看了一眼漆黑的树林,心中胆怯,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知公子此番准备前去中原何地?”吴梦妮忍着不适感笑问道,想借说话转移注意力,忘却疼痛。 沈虞生轻笑道:“去新郑四方坊,找我姐姐。” 吴梦妮作为中原人士,当然听说过四方坊的名头,没想到面前的男子居然还和号称剑舞无双的四方坊有交情,怪不得对于她所说的明月山庄的重谢显得不屑一顾。 “就是你准备送木钗的姐姐?”吴梦妮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不是,送木钗的是另一位姐姐。”沈虞生轻声答道,吴梦妮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去看何笑笑之前应该买件礼物才是。 借着酒劲,吴梦妮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拘谨,调笑道:“看不出来公子你年纪不大,姐姐倒是不少。” 沈虞生正想花纹雕刻想的心烦意乱,见吴梦妮凑上来给他解闷,也就嘴花花回道:“确实,看到漂亮姑娘我就想叫她姐姐,就像现在,我就想叫你,吴姐姐,吴姐姐,姐姐觉得怎么样?” 说着还把脸凑上前去,与吴梦妮四目相对,沈虞生甚至能感受到吴梦妮滚烫的呼吸和夹杂其中的酒香味,吴梦妮也不像平日那般羞涩,而是大着胆子仔细端详着沈虞生,随后莞尔一笑,伸出手捏着沈虞生的脸蛋醉醺醺道:“当然好啊。” 吴梦妮如今的模样十分诱人,配上本身妇人的成熟韵味,让沈虞生直呼受不了,而且吴梦妮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现在很是撩人,沈虞生口干舌燥,有点把持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危险的时刻,朔玥出手了,沈虞生气海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毫不停歇,直到沈虞生快要痛死过去,疼痛感才消失,沈虞生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大汗淋漓。 什么把持,什么撩人,沈虞生觉得现在自己已经看破了红尘,脑海之中容不下任何杂念,等缓过劲坐直身子时,吴梦妮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地上的干草上睡着了,沈虞生看着脚边完工大半的木钗,想着还得加快速度,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呢?”睡梦中的吴梦妮还不忘喃喃道。 然后沈虞生又遭到了朔玥的“奖励”,沈虞生忍痛说道:“不是吧,玥姐,我都没干什么啊?” 朔玥用更为强烈的痛苦作为回答,这次沈虞生是真撑不住,昏死过去,等到沈虞生失去了意识,朔玥才出现在沈虞生身边,看着醉倒的吴梦妮冷哼一声,接着捡起地上的木钗,眼神嫌弃的看了个遍后把木钗放到了沈虞生手上,随后自身气机外露,吓跑周围野兽,确定周边安全以后,才回了气海。 只有清风明月知道,朔玥刚才拿着木钗时候,是笑着的。 被迫睡觉的沈虞生在寅时惊醒,沈虞生做了个噩梦,梦见朔玥揍了他一顿,等从昏沉中完全清醒时,沈虞生才发现,好像不是梦,他真的被朔玥打了。 沈虞生左右一看,没看到木钗,一时间惊慌失措,那可是用来救命的家伙,要是丢了岂不是还要在死亡的威胁下多生活几天,手忙脚乱的寻找周围,最后沈虞生在自己的手里找到了木钗。 “宝贝,你可不能丢啊。”沈虞生亲了一口木钗,刚才他是真的惊出一身冷汗。 火堆还有微弱的点滴火星,沈虞生看吴梦妮和方雯雯已经蜷缩成一团,知道是觉得冷了,于是又随便找了点枯枝,就着脚下的干草让火势重新旺盛起来,温暖的火光让吴梦妮本来皱起的眉头舒缓下来,睡得更为安稳了。 沈虞生则是脑不做他想,开始专心完成木钗。 太阳初升前,是一个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就算火堆在旁,吴梦妮也受不住凉,醒了过来,摇了摇因为喝醉还有点晕乎乎的脑袋,吴梦妮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查看自己身上的衣裙,看到衣裙只是有些褶皱,身体也并未异样,吴梦妮才放心下来,可是醉倒之前的记忆历历在目,特别是她捏沈虞生脸的那一幕,更是异常的清晰,吴梦妮捂住脸,心中崩溃道:“早知道多喝一点,醉倒完全不清楚才是好事啊。” 沈虞生见吴梦妮醒了,笑道:“吴姐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听到吴姐姐三个字,吴梦妮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沈虞生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调戏她,可是昨晚的事又不是沈虞生错,要怪还是怪自己喝大了,吴梦妮索性当作没听见沈虞生。 沈虞生一看吴梦妮装聋,更来劲,“吴姐姐,吴姐姐。”叫个不停。 吴梦妮受不了,含泪委屈的看着沈虞生,哭腔道:“听见啦,听见啦,别喊了,雯雯还睡着呢。” 沈虞生笑嘻嘻问道:“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啊。” 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贱样。 吴梦妮已经不想争辩了,双目无光的说道:“叫姐姐就叫姐姐吧。” 没有反抗的斗争显得太过于无趣,沈虞生不再逗弄吴梦妮,雕着木钗等着方雯雯睡醒知州继续赶路。 临近巳时,沈虞生三星终于见到了中原郡与关中郡的界碑,吴梦妮大喜,只要看到了界碑,在走上半月时间就可以回到明月山庄了,更重要的是之后就会接二连三的遇到城镇,可以买药,也可以住客栈,可以雇马车了,她的屁股已经肿痛得不行了。 沈虞生也寻思着早点把两女送回明月山庄,早点轻装赶路,一寸光阴一寸金,两女都不知道欠他多少寸金子了。 牵着马跨过界碑,沈虞生突然不再前行,站在原地,吴梦妮感到奇怪,正欲询问怎么了,沈虞生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松开缰绳,握住了腰间的逆鳞。 前方出了一蒙面黑衣人。 “哥们,劫财还是劫色啊?”沈虞生对着黑衣人大喊道。 黑衣人闷声闷气的问道:“把你后面那两女的交出来,我留你一具全尸。” 当真的冲着吴梦妮她俩来的, “唉,不是哥们,你今早吃大蒜了?口气这么大?” 沈虞生挡在了吴梦妮和方雯雯面前,眼前黑衣人对于自己的杀意不加掩饰,看来是没把三人当成一回事。 黑衣人听到沈虞生问题,单手捂住口鼻吐出两口气,使劲问问,疑惑道:“我今早出门不是用盐水刷过牙了,没味道啊。” “不是,哥们,我的意思是你说话太狂了。”沈虞生被逗笑了,都不知道对面是真傻还是假笨。 黑衣人十分正经的回道:“那是因为我实力很强。” 黑衣人尚未动手,沈虞生看不出个深浅,避免出现轻敌的问题,沈虞生还是谨慎问道:“哥们,你几品啊?” “六品!”黑衣人骄傲说道。 要不是黑衣人身上的杀意,沈虞生都觉得黑衣人是来给他逗乐子的。 “哥们,我还以为你是上三品呢。”沈虞生笑道。 黑衣人听出了沈虞生话中的嘲笑意味,恼怒道:“你个小白脸,识相的乖乖受死,不然到时候刀剑无眼,这界碑旁又要出现一堆肉沫。” 沈虞生笑得更欢了,“不是,哥们,你不问问我几品吗?” 黑衣人听话问道:“小白脸你几品。” “我也是六品啊。”沈虞生拔剑出鞘,罡气凝于剑刃之上。 “呸哦,大家都是六品,老子还比你多活几年,难不成是白活的?”黑衣人也骂骂咧咧拔刀对峙。 沈虞生轻笑道:“哥们,你这么蠢,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沈虞生收敛笑意接着说道:“六品,亦有差距。” 黑衣人被沈虞生突然爆发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刚准备破势,沈虞生动了。 侠客行,叩首。 ------------ 第三十七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面对沈虞生的侠客行,叩首,黑衣人的膝盖比他的刀更快,没有半点犹豫就跪在地上,黑衣人堪堪躲过沈虞生削首一剑的同时手中匕首反转就直接扎向沈虞生腿部的动脉。 没有考虑抵挡,沈虞生回剑刺向黑衣人脖子,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一点,一寸长一寸强,黑衣人先扛不住逆鳞的死亡威胁,先收回了匕首,后仰身体挡住逆鳞,沈虞生冷哼一声,一个鞭腿踢在黑衣人脸上,将黑衣人踹飞数米。 短暂的交锋,沈虞生也对黑衣人的实力有了个大概了解,他冷笑问道:“哥们,你所修武学不是匕首吧。” 刚才交手过程中,黑衣人使用匕首毫无章法,更多的是依靠本能在战斗,沈虞生甚至觉得匕首成为了黑衣人的掣肘,不然黑衣人还要更强一些。 黑衣人捂着脸起身,傻乎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你不愿……嗯?!”沈虞生张大嘴巴,不知是该为黑衣人的真诚感到欣慰还是好笑。 黑衣人把匕首丢在地上,小声抱怨道:“说不能用我平时学的,不能用我的平时学的,不用怎么打得过嘛,不管了,杀光了就没人知道我用过了,就不会来怪我了。” 沈虞生挡在吴梦妮母女面前,扔下匕首后的黑衣人气势发生改变,黑衣人扭动着头,同时活动着手腕脚腕,身上发出骨头的噼啪响声,本不算高大的黑衣人一时间身高竟与沈虞生持平。 改变身形,隐藏武学,这摆明就是要让吴梦妮和方雯雯死个不明不白啊,不过可惜了,就算黑衣人再怎么改变都不过是个六品而已。 沈虞生站在原地未动,黑衣人则在噼啪声结束的瞬间消失在原地,身形之快犹如鬼魅,可惜沈虞生早将水月镜花布置在周围,若是黑衣人想要攻进来必定会触及周遭剑气。 “东南边。”沈虞生察觉到身后剑气爆发,脚尖点地跃吴梦妮母女身后,果然看到了正在镜花水月中挣扎的黑衣人。 “趁你病,要你命。”沈虞生冷声道,就算黑衣人是真的憨傻,他也又不会是心慈手软之人,敌人就是敌人。 侠客行,怒冲冠。 得到剑气加持的逆鳞每一次挥剑都能在地上扬起一条土龙,眨眼间,八条土龙蕴含大量剑气就撞向还被困在镜花水月中的黑衣人,黑衣人没有躲闪的空间,手臂之上气机爆发,居然想像蒙狼那般做手撕土龙之举。 “爆。”沈虞生轻呵道。 八条土龙应声炸裂,周遭尘土飞扬剑气纵横,吴梦妮见黑衣人被沈虞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大定,可是沈虞生却依旧呈防备姿态,灰尘之中,黑衣人的气机并没有消失,反而更为庞大。 沈虞生横剑一挥,剑气击起气浪,尘土飞快散去,就在视野即将清晰之际,黑衣人从中飞射出来,只是三步就要近身沈虞生。 “我好痛,你死定了!”黑衣人愤怒吼道,此时的他黑衣已经被血液浸透,看上去无比惨烈。 “哥们,其实你应该跑的,何必来送命呢?”沈虞生对于黑衣人的威胁置若罔闻,如他所说,三品亦有差距。 侠客行,问君。 沈虞生眼神冰冷,面无表情,手中逆鳞比黑衣人近身的速度更快,想要搅碎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暴喝一声,掌中气机凝结成型,握住了砍下的逆鳞,可是寻常气机怎能与罡气相比,只是接触霎那,黑衣人手掌之上就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黑衣人握住逆鳞的手臂用力,想将沈虞生拽向自己,沈虞生便如他所愿,故意迎向前去,黑衣人瘆人大笑,另一手握拳打向沈虞生腹部,想要利用拳上气机将沈虞生肚肠轰碎,沈虞生并不慌乱,以掌对拳,两人交手数轮,沈虞生突然发难,以掌为剑。 侠客行,舍生死。 黑衣人来不及反应,胸口遭重一掌,握住逆鳞的手也是一松,沈虞生自黑衣人手中抽出逆鳞,又是一招侠客行,拈花。 剑气所化的落花将黑衣人包裹其中,黑衣人自知已入死局,忍着胸口罡气肆虐,将丹田中气机全部激发,硬扛剑气,冲出落花,离开落花范围以后,黑衣人再也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液。 “我原来真的该跑。”黑衣人自言自语道,接着几个跳跃就要远去。 沈虞生知道黑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跑不了多远,但是他此时不宜离开,因为吴梦妮和方雯雯没有自保能力,对方既然是冲她们母女二人来的,说不定还留有后手,贸然追人,可能会让两女置身险地,沈虞生只好作罢,看着黑衣人远遁离开。 吴梦妮神采奕奕,她虽是未曾踏足武道的妇人,但眼界并不短浅,除了极少数人外,沈虞生的实力放在明月山庄,那大概也是无人出其左右,这让吴梦妮对于接下的路程更有信心。 “是不是该告诉他一些事情。”吴梦妮迟疑的想道,虽然是明月山庄的自家事,但现在她和女儿的安全全部仰仗沈虞生,沈虞生肯定早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要是一直瞒着沈虞生,沈虞生不高兴扔下她们走了,后悔都来不及。 思来想去,吴梦妮下定决心,决定在今晚跟沈虞生坦白。 沈虞生没有注意到吴梦妮的神情变化,将周围的战斗痕迹掩藏干净以后,牵着小马带着吴梦妮母女离开,沈虞生本来一路戒备,担心有人贼心不死杀个回马枪,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却是出奇的顺利,日落之前,三人来到了一间郊外客栈。 吴梦妮和方雯雯奔波几日,早已有些精疲力竭,吃完东西就早早回了房间,沈虞生则里里外外好好查探了一下客栈,确定不是黑店以后才回房休息。 正当沈虞生准备将木钗完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沈虞生穿上外袍打开房门,门外是脸色羞红的吴梦妮,吴梦妮还是第一次在深夜进入别的男子房间,心脏扑通直跳。 “吴姐姐,有事?”沈虞生奇怪问道,他以为是因为界碑遇袭的事,吴梦妮睡不着了。 吴梦妮低头小声说道:“妾身其实是来告诉公子,明月山庄老庄主病重将殡准备选举新庄主,妾身猜遇袭一事便是与新庄主之位有关,如今妾身的夫君杳无音讯,或许……” 砰的一声,沈虞生将房门合上,把吴梦妮挡在了外面。 吴梦妮拍门激动道:“公子,妾身知道我不该瞒你,你不要生气,等安全回到了明月山庄,就算公子要问罪,妾身也认了!” 沈虞生没有回应,吴梦妮还准备再说,楼下传来客栈老板的咒骂声:“大半夜的吵什么?再吵吵我把银子还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睡地上!” 吴梦妮听着老板的咒骂,再看了看沈虞生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回了房间。 而房间内的沈虞生正在想如何把吴梦妮刚才所说的全部忘记,选新庄主,月下剑失踪,你们深宅大院的恩恩怨怨告诉我干嘛,我只是答应了送你们回去啊,现在什么情况,准备让我再去明月山庄里保护你们的安全吗?这那是浑水啊,这分明就是泥潭! 沈虞生一边吐槽一边在床上翻滚发泄情绪。 其实吴梦妮一直想的很单纯,那就是回到明月山庄就会没事,但沈虞生就要想的更多,也看得更明白一点,在选新庄主的这段重要时间里,方横突然失踪,而有人居然能明目张胆的派人来杀方横的家室,那么方横目前至少都是重伤,更有可能已经死了,那没了方横坐镇的明月山庄,对于吴梦妮母女的危险程度可不亚于龙潭虎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是我想多了呢?”沈虞生安慰自己道,随即面露苦笑,这不自欺欺人吗? 但是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了,丢下吴梦妮母女的事沈虞生也做不出来,沈虞生苦恼道:“看来还真得去一次龙潭虎穴了。” 平复完心情,沈虞生拿起木钗开始收尾工具,沈虞生毕竟不是手艺人,雕出来的花纹和凤凰都有些粗糙,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沈虞生用罡气将木钗打磨光滑,又仔细看了两遍,确定无误以后,才试探的喊道:“玥姐,玥姐,你睡了没?” 朔玥没有回应,沈虞生等了片刻又喊了两声,朔玥还是没动静,沈虞生心想朔玥可能是睡着了,毕竟从认识朔玥到现在,她好像有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沈虞生把木钗放在枕头旁边,心想只能等明天再送给朔玥了,随后进入了梦乡。 等沈虞生睡熟以后,朔玥出现在沈虞生的屋中,走到床边,看到沈虞生已经雕好的木钗,朔玥轻手轻脚的拿起,看了看,噗呲笑道:“真丑。” 又拿着木钗把玩一会,朔玥将木钗收好,走到床边打着哈欠说道:“困了,该抱着枕头睡觉了。” 睡梦中,沈虞生梦见自己被两座山压了一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虞生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朔玥趴在他身上正在睡觉,沈虞生心想朔玥这离魂症可真有趣,只有他睡床的时候才会发作。 沈虞生微笑无声,用没被压住的手摸索向枕头边,意想之中的木钗触感没有出现,沈虞生心跳漏了半拍,又是胡乱的几下摸索,沈虞生确定,木钗不见了。 “啊,东西呢?”沈虞生没有控制住的大叫道。 声音吵醒了还在睡觉的朔玥,朔玥抬起手掌拍了一下沈虞生的脸,嘟囔道:“枕头,别吵。” “木钗,木钗不见了。”沈虞生撇开朔玥的手继续翻找。 朔玥被烦得不行,杏目圆睁,狠狠给了沈虞生脑门一下,沈虞生吃痛捂头,朔玥自床上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黑色锦裙,气鼓鼓道:“大早上也不能多睡会,不就是个烂木钗吗?在我这呢,我还会偷你的不成?” 沈虞生闻言讪讪笑道:“本来就是准备送给玥姐你的,所以我才这么重视,担心丢了嘛。” 朔玥嫌弃道:“这么丑送我?” 沈虞生摸着头不好意思道:等去到新郑,我送玥姐一个好看的。” 朔玥娇哼一声,道:“不用了。” 说着拿出木钗将青丝绾好,消失在房间中。 “没事不要叫我。”朔玥的声音回荡在房中。 沈虞生嘿嘿傻笑,功夫不负有心人。 ------------ 第三十八章 不能惹女子的那几天 当房门被敲响,沈虞生在门外不满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的时候,吴梦妮患得患失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昨晚被沈虞生挡在门外以后,吴梦妮一度以为沈虞生就要不辞而别,结果明明住了客栈,睡了柔软的床,却还没有前几天荒郊野外睡得安稳,唯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涂了雪肤丸吧。 吴梦妮收拾妥当走出房间,沈虞生笑呵呵的很开心的样子,看到吴梦妮,沈虞生打趣道:“吴姐姐,今儿个睡得挺久哈。” 吴梦妮不好意思提昨晚胡思乱想没睡好的事,强提精神笑道:“毕竟好久没能在床上睡觉了。” “走吧,吃完早饭继续赶路,下午点到雍县时雇辆马车给你们,接下来的路就快多了,你们也能舒服一些。”沈虞生轻笑道,哼着小调下楼去了。 吴梦妮跟在后面,三人喝完粥,吃了些肉包赶往雍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哄乖了朔玥的缘故,沈虞生感觉天空更蓝了,云更白了,草更绿了,要不是为了保持形象,沈虞生都想高歌一曲。 而在沈虞生开心的时候,吴梦妮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昨晚涂雪肤丸的时候,吴梦妮发现屁股上的红肿已经变为淤青,今天再在马背上颠簸一二,吴梦妮只觉得裙袍湿热,头晕眼花,身形也晃晃悠悠,最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沈虞生听见后面传来异常,回头看去,吴梦妮双眼紧闭,侧倒在地上,而方雯雯坐在一旁目光呆滞,依旧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完全没在意自己母亲晕倒的事。 沈虞生快步走到吴梦妮身边,只见吴梦妮小脸皱成一团,脸无血色,双唇惨白,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沈虞生伸出手背探了探吴梦妮的额头,好家伙,和刚沏的茶一样烫手,沈虞生奇怪了,怎么野外不病,住了一夜客栈反倒病倒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吴梦妮的确病的不轻,要是不及时治疗,可能方雯雯好了,她成真傻子了,沈虞生也不再浪费时间,先把方雯雯放上马,又将吴梦妮背起,现在的吴梦妮要是再骑马上,三步就要跌下来。 可当沈虞生托住吴梦妮大腿的时候,沈虞生感受到了裙袍上的粘稠和潮湿感,沈虞生收回一只手,一看,居然是血,沈虞生有些吃惊,吴梦妮莫不是什么时候受伤了没说不成?但是这不可能啊,昨晚他都没听到隔壁房有动静。 转念一想,沈虞生恍然大悟道:“恐怕是来了月事,加上数日奔波,积劳成疾才病倒的。” 这样想着,沈虞生找了件干净外袍围在了吴梦妮腰间,这才继续前行,因为背着吴梦妮还要戒备周围是否有危险,沈虞生的脚程放的很慢,来到雍县的时候已经天黑,在雍县关闭城门的前一刻进到城中,沈虞生先找了家客栈把吴梦妮母女安顿好,然后出门去找大夫去了。 客栈老板看沈虞生出去,对着自家媳妇眼神猥琐的说道:“没看出来这公子年纪不大,花样不少,就懂得母女花的妙处了。” 老板娘瞪了老板一眼,揪着老板的耳朵骂道:“你个色迷心窍的狗东西,没看到那两女的一个痴傻,一个昏迷,这男的怕是手段不干净,要不我们还是去报官?” 老板拦住老板娘说道:“不要多管闲事,那公子身上的衣服都奇贵无比,身份不会简单,真闹到官府去,我们讨不到好处。” 老板娘好奇问道:“有多贵?” 老板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便随口说道:“能买你命。” 老板娘听言一跺脚,和老板扭打在一起,等沈虞生回来时候,柜台前只剩下来鼻青脸肿,满脸抓痕的老板。 沈虞生好奇的多瞅了两眼老板,这才上楼来到吴梦妮和方雯雯的房中,他们今天来的实在太晚,城中医馆都已经关门,最快也要等明早日出以后才会开馆,沈虞生看着表情痛苦的吴梦妮,不确定她能不能熬过今晚。 在房中左右踱步半响,沈虞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朔玥,朔玥说不准能够救下吴梦妮,沈虞生轻声喊道:“玥姐,玥姐,你醒着没?” “醒着呢,叫姐姐何事。”朔玥懒洋洋的答应道。 沈虞生商量道:“玥姐,我这有个人生病了,要不你出来看看?” 沈虞生想着朔玥虽是蛟,但好歹也是女儿身,月事这种事,可能朔玥比较有办法。 朔玥也没有拒绝,出现在房中来到吴梦妮床上,平淡问道:“就是她?” 只是气机扫过吴梦妮的身体,朔玥就发现了吴梦妮因何而病。 “是的玥姐,本来准备找医师的,但是没找到。”沈虞生认真解释道。 “你出去吧。”朔玥摇着手驱赶道。 沈虞生没听清,“啊?” 朔玥一挑眉,问道:“怎的?思春了?想看看妇人裙中春光是吧?” 沈虞生闹了个大红脸,匆匆忙忙退出房间关好了门,朔玥来到窗前,一挥手解开吴梦妮的裙袍,浑圆之上,已经有些许皮肤溃烂,看得朔玥直皱眉,怎么能伤成这样? 这也是吴梦妮自己造成的问题,雪肤丸虽然缓解了火辣刺痛的感觉,但是此种药丸中蕴含了少量水银,水银经由淤青侵入身体,加上吴梦妮焦躁一夜,心火上浮,这才得了温病。 朔玥不想在此久待,抬手间逼出吴梦玥体内水银,随后捏碎一颗伤药将伤口敷满。 治疗结束,朔玥拍拍手准备去找沈虞生,要走门的时候,朔玥做贼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吴梦妮的挺翘浑圆,然后快速转过头羡慕道:“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朔玥走出房间,房中只剩下傻乐的方雯雯,和衣衫不整的吴梦妮。 朔玥的伤药很有作用,吴梦妮子时就退了热,沉沉入睡,第二日一早还未天明,吴梦妮就口渴起床找水喝,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裙袍不知被谁解到了一旁,没来及的多想,吴梦妮先是喝下了小半壶水,这才细细回忆昨天的事。 “我好像发热昏倒了,对了,屁股上的伤。”吴梦妮反应过来是因为淤青导致的得病,然后才发现伤居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屁股也不疼了。 “难道沈公子给我找医师了?”吴梦妮不确定道。 太阳升起以后,沈虞生照常来敲了敲吴梦妮的房门,吴梦妮人是醒的,可却不方便答应,那裙袍沾满了鲜血,实在是不能穿了,沈虞生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又继续敲了几下,吴梦妮这才弱弱答应道:“沈公子,妾身醒了。” 沈虞生听到吴梦妮回答,轻笑道:“吴姐姐,我出去给你买了件新裙袍,你先将就一下。” 吴梦妮将门打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脸盯着沈虞生,沈虞生递出裙袍,吴梦妮猛地拽走,啪的关上门。 “谢谢。”吴梦妮小声道。 过了一会,梳妆完毕的吴梦妮带着方雯雯走出房间,完全看出去昨天得重病的样子。 沈虞生看着吴梦妮,心想朔玥不去当医师可惜了,这手段称为妙手回春也不为过啊,但想归想,沈虞生却不敢找话说,昨天朔玥帮吴梦妮治病回来以后,不知为何一直唉声叹气的,晚上离魂症发作时候也更严重,一边说梦话,一边双臂勒住沈虞生得脖子,最后活活将沈虞生从睡梦里勒醒了。 今早睡醒之后,朔玥仍旧唉声叹气,沈虞生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只能装傻,不看,不听,不问。 “吴姐姐,我已经雇好马车,吃完饭就可以平稳上路了。”沈虞生笑道,心想自己终于可以骑马了。 吴梦妮颔首,接着问道:“昨天是沈公子替妾身请了医师?” 沈虞生诚实回道:“没有啊,昨天我们进城的时候,医馆已经全部关门了。” 听到沈虞生的话,红晕瞬间自吴梦妮脖颈蔓延到脸上,吴梦妮张开嘴,只觉得口干舌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咬牙,低着头撞开挡在前面的沈虞生下楼去了,楼梯发出震耳响声。 沈虞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还突然闹脾气了,随后又想到吴梦妮大概是因为来了月事的缘故,所以脾气不太好。 “玥姐不会也来月事吧?”沈虞生想到了最近同样有些喜怒无常的朔玥,要真的这样,他这几天就得乖一点了,他可不想再被朔玥折腾。 沈虞生慢悠悠来到桌前,吴梦妮坐在对面,又气又恼,如果没请医师,能帮自己敷药的还能是谁,那就是沈虞生啊,一想到沈虞生把她看光了,吴梦妮就觉得羞煞仙人,她可是有妇之夫啊。 可是看到沈虞生泰然处之的样子,吴梦妮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她感觉得出来沈虞生只是单纯的帮她敷药而已,并未做出格之事,自己也并非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如此娇作姿态,反倒显得她不知恩情,斤斤计较了。 在吴梦妮思想拉扯的时候,沈虞生悠然吃完早饭,去到柜台结了帐,客栈老板居然脸肿成了猪头模样,但心情不错的样子,一直哼哼着什么“燕双飞,燕双飞。” 吴梦妮没了吃饭的胃口,随便喝了几口豆浆就神色纠结的跟着沈虞生一起出了客栈,客栈外,沈虞生雇好的马车已经在候着,吴梦妮和方雯雯上了车,沈虞生骑着马跟在身后,行至半路,吴梦妮掀开车帘,对着沈虞生招招手。 沈虞生一扬缰绳来到马车旁边,他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吴梦妮探出头,眼神复杂,小声说道:“沈公子,对不起,是妾身错怪了公子好意,公子的恩情,妾身一会铭记的。” 沈虞生还以为吴梦妮说的是今早心情不好撞他的事,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会放心上的。” 闻言吴梦妮更加羞愧,一言不发放下车帘,可是回到马车中后,吴梦妮想着沈虞生干净的笑容,不禁看着自己哀愁道:“难道我已经人老珠黄?完全没了魅力?” 而令吴梦妮苦恼的沈剑客正顺着马匹的鬃毛,笑盈盈道:“我的好马儿,我的乖马儿。” ------------ 第三十九章 方横的死讯 界碑处的截杀好像就是对于杀死吴梦妮和方雯雯的最后一次尝试,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找不到比沈虞生的更厉害的人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了,总之,路上现在很安全,非常安全,安全到沈虞生都有些百无聊赖。 中原郡比关中郡富饶得多,基本上是三百里路一驿站,九百里路一城的布置,图的是方便往来的商队,沈虞生几人算是沾了光,进入中原郡之后,每天都能住上客栈,不用再过幕天席地的日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费钱,毕竟客栈的主要客人就是出手阔绰的商人,沈虞生对于钱倒是不太在意,住要住上房,吃要吃活肉,反正是小都山的银子,反而是吴梦妮有些嗔怪沈虞生大手大脚的意思。 吴梦妮的脾气好了许多,除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盯着沈虞生发呆和生气以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方雯雯的情况也好上了不少,已经可以认清楚人,只是对于陌生人和外界还是惴惴不安,平时除了吴梦妮以外,也就和沈虞生这个救命恩人还亲密一点。 至于朔玥,;老样子,沈虞生每早醒过来可以和她见上一面,其余时候朔玥不见踪影,沈虞生也不会没事特意找她。 随着越来越接近明月山庄,吴梦妮也逐渐变成了清冷的妇人模样,并有意与沈虞生保持距离,沈虞生对此不放心上,要是吴梦妮显得和他过于熟稔,那才是件坏事,最好的情况就是月下剑方横出面速速将吴梦妮和方雯雯接走,让他能够顺利脱身前往新郑。 可天不遂人愿,当沈虞生一行人来到明月山庄山脚下,沈虞生看到沿路的缟素时,心已经凉了大半,马车里的吴梦妮探出头奇怪道:“难道老庄主已经仙逝?” 沈虞生皱着眉没有说话,等到了明月山庄门口,吴梦妮带着方雯雯下车,沈虞生结清银子跟在身后,他心中默默想道,自己现在走,是不是还来得及。 就在沈虞生左右为难时,吴梦妮已经敲响了门,朱红色的大门很快打开,一个身体矮小的驼背老人探出身子,看到吴梦妮的那一刻,驼背老人被长眉遮住的眼睛留下两行浊泪,发出悲痛的哭声。 “羊叔,明月山庄时出了什么事了吗?”吴梦妮知道驼背老人跟随了老庄主大半辈子,两人情同兄弟,以驼背老人现在的样子看来,老庄主应该是已经去了。 谁料,羊叔悲伤的说道:“大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大少爷,大少爷他,死了!” 明月山庄的大少爷只有一个,那就是月下剑方横。 吴梦妮娇容失色,不可置信的问道:“羊,羊叔,你是不是太难过,说错话了。” 羊叔好像没注意道自家大少爷夫人情况不太对,又重复道:“大少爷,死啦。” 吴梦妮这回听的真真切切,接着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一般,两耳发鸣,头晕目眩,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知觉。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羊叔焦急大喊,但年迈的身体已经不能及时做出行动。 沈虞生眼疾手快抱住了昏倒的吴梦妮,而身边,本是情况有所好转的方雯雯泪流满面,接着失心疯般的又吵又闹道:“死了!都死了!” 沈虞生对于明月山庄此行的诸多结果他都早作预料,只是没想到月下剑方横真就如此不堪,居然给他留下了个最坏的结果,沈虞生看着明月山庄山门之内,又看了看晕倒的吴梦妮和几近疯癫的方雯雯,无奈叹息, 方横身死,袭杀他们幕后之人肯定不会放过吴梦妮和方雯雯,沈虞生又怎么忍心丢下这对孤儿寡母,那岂不是亲手送出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看来只能进泥潭里游一游了。 沈虞生熟练的背起吴梦妮,平静道:“羊叔,麻烦你搀着点方雯雯,我们先将她们母女送回去歇着,然后再叫个医师过来。” 羊叔被吴梦妮和方雯雯吓得不轻,听到沈虞生说话才反应过来,连忙在前面带路道:“公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大少爷的院子。” 沈虞生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明月山庄,明明自家大少爷身死,可是沈虞生一路走来除了看到一些看到缟素之外,并未感受到山庄之中有悲痛气息,山庄中的下人婢女仍是有说有笑,还不时对着沈虞生和吴梦妮指指点点。 同样的,羊叔也偷偷观察着沈虞生,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怎么会随夫人一同回明月山庄,而且看上去两人关系并不一般,难道是夫人的娘家人?明月山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真是夫人娘家人,那又是何意? 沈虞生和羊叔心中各有想法,到了方横院中后,沈虞生背着吴梦妮进入卧房,羊叔则又忙着出去请山庄中的医师,沈虞生先将吴梦妮放好在床,又去照顾方雯雯。 小姑娘两眼发直的坐在木凳上,沈虞生靠近许久方雯雯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接近,动作僵硬的抬起脑袋,看到是沈虞生后,方雯雯猛然抱住沈虞生的手臂,抽噎道:“别走,别走。” 沈虞生摸着方雯雯的脑袋,温柔道:“好,不走,不走。” 等到方雯雯情绪稳定以后,沈虞生渡入一道温和罡气,让方雯雯也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老了腿脚不好的缘故,羊叔动作很慢,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将医师带了回来,医师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白净男子,进门以后先是隐晦的瞟了沈虞生两眼,然后才走到床前,给吴梦妮把脉。 沈虞生来到医师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医师的动作,男子把完脉后将吴梦妮手放回被褥之中,然后又起身查看方雯雯的情况,全部结束以后,医师认真交代道:“夫人是气急攻心,我看了下并无大碍,睡上一夜就没事了,只是要注意不要再刺激到她,要让她保持平静。” 沈虞生冷笑一声,说的轻巧,你媳妇死了你能冷静不? 医师接着拿出两个瓷瓶,继续说道:“小姐的情况就要严重许多,应该是惊讶过度,现在有了失心疯的前兆,这两瓶药,早晚各服用一粒,剩下的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医师说完放下瓷瓶,对着羊叔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麻烦羊叔了,吴梦妮方雯雯我会照顾好,你差两个伶俐的婢女过来候着,她们行了,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沈虞生不近人情的说道。 羊叔一听,这是下逐客令了,心中不满,不过是一个外姓人,居然还在明月山庄耍起架子来了,但是思虑之后,还是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公子,公子一路奔波,想来还未吃饭,不如让老奴遣人备饭送来。” 沈虞生冷冷说道:“没事,我不饿。” 羊叔也不再热脸贴沈虞生冷屁股,平淡说道:“那老奴告退了。” 羊叔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之中,沈虞生走到桌边,看着上面的两个瓷瓶,面无表情的长袖扫过,瓷瓶破碎,连着里面的丹药也化作了飞灰,坐到桌前,沈虞生拿出前几日的干粮,啃食起来。 沈虞生要求的婢女很快来到院中,但被沈虞生又打发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可不希望有两个人蹲守在房外。 夜幕降临,吴梦妮终是有了些动静,在床上扭动数下以后大喊一声:“不要。”接着骤然坐起,在床上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吴梦妮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回到了明月山庄,然后就是,方横,她的夫君,死了,吴梦妮把头埋进被子里,发出呜咽声,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方横死亡的现实。 沈虞生端了杯水,走到床边,轻柔道:“做噩梦了?” 吴梦妮抬起埋在被子里的脑袋,看向沈虞生。 “你没走啊?”吴梦妮的声音中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喏,喝点水先。”沈虞生递过杯子。 吴梦妮接过杯子,露出一个难看的憔悴笑容,小声道:“谢谢。” 见到沈虞生以后,吴梦妮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没有刚才乱了。 沈虞生搬了个凳子,坐到吴梦你的床边,等着吴梦妮慢慢喝水,吴梦妮喝下两口水以后,率先说道:“其实我一开始也隐约有所感觉事情会这样,但是这个结果对于我和雯雯都太残忍,所以我便不再去深思。” 沈虞生知道吴梦妮说的是方横身死的事。 “没想到历尽辛苦回到了明月山庄,反而是羊入虎口!”吴梦妮痛苦道,泪水浸满眼眶,楚楚可怜。 吴梦妮也知道方横身死定是和庄主之位有关,现在没了方横保护,她和方雯雯在山庄之中还不是任人宰割?唯一幸运的就是,沈虞生并未离开,还留在了她们的身边,这才让吴梦妮有了少许安全感。 沈虞生开门见山说道:“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可以保证你们安全离开山庄,并且帮你们寻一个安宁的住处,之后我会给你和方雯雯一笔钱,足够你俩以后的生活。” 这是目前对于吴梦妮母女来说最好的选择,不然两个弱女子,在这明月山庄之中,那过的就是朝不保夕日子。 吴梦妮倔强的摇摇头,拒绝道:“我不想离开。” 对于这个回答,沈虞生并不奇怪,吴梦妮本就是柔中带刚的女子。 “那……” 吴梦妮打断沈虞生话头,盯着沈虞生眼睛说道:“公子,你已经帮助我和雯雯太多,不应该再涉足危险,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去吧。” 这个选择对于沈虞生也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一开始就只是说好送二人回明月山庄而已,他现在离去,也并未失信于人,可是。 “吴姐姐你先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沈虞生没有纠结,轻笑说道。 吴梦妮愣愣看着沈虞生,嫣然笑道:“这几天对公子多有劳烦,公子也早点休息吧。” 沈虞生将吴梦妮的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走出房间,关门前轻声道:“有事喊我,我在隔壁。” 吴梦妮则几不可闻回道:“明早见。” ------------ 第四十章 拦棺验尸 一夜无事,睡醒的沈虞生先将朔玥哄回气海,走出房门,吴梦妮已经在院中闲坐,今天的吴梦妮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白裙,眉眼间是抹不开的愁色。 吴梦妮走时还是盛夏,院中是那百花争艳的绚丽景色,如今回来,却是百花凋零,形单影只的悲凉之境,此间变故,令人唏嘘。 “沈公子,昨夜睡得如何。”吴梦妮强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沈虞生坐到吴梦妮身旁的石凳之上,轻声道:“还不错。” 吴梦妮撑着下巴说道:“沈公子,妾身已命人备了早宴,你我吃完再外出不迟。”停顿须臾,吴梦妮又补充道:“妾身已经找到了两位与亡夫关系不错的门客,他们会确保我们平日的衣食住行。” 吴梦妮昨日昏睡了半天,夜里怎么也睡不着了,便天还未亮就差昨天沈虞生喊来的便宜丫鬟去寻了那几位与石横交情颇深的门客,一共寻了五位,只有两位愿意应邀前来,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可靠便行。”沈虞生没有多言,今天醒来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院中多了两人,一个六品,一个八品。 “自然是可靠的,亡夫对于二人分别有救命和知遇大恩。”吴梦妮细声解释道。 沈虞生不置可否,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只不过两人在沈虞生眼皮下翻不起什么风浪,沈虞生也就不甚在意。 没过多久,那八品门客就端着早饭来到院中,放下饭食以后和吴梦妮点头示意,接着就离开了,过程一言不发。 沈虞生吃着早饭,听着一旁的吴梦妮给他介绍道:“这位名叫葛守中,八品,当年他所在村庄遭遇马匪袭击,一家老小全部身死,最后是亡夫路过,救下了他一命,自那以后,他就一直跟在亡夫身边,另一位名为张斌,得亡夫指点,得以进入六品,现在正守护在雯雯身边。” 吴梦妮喝下一口小米粥润润干燥的口舌,继续说道:“明月山庄之中,老庄主共有三子一女,亡夫为长,二少爷方直,是位骄奢淫逸,游手好闲的柳巷公子,小少爷方竖,是位先天有疾的痴儿,至于大小姐方不语,多年前便是青灯古佛常伴,很少露面,妾身在明月山庄多年,也不过只是见了她寥寥数面而已。” 沈虞生放下筷子,询问道:“方直和方竖实力如何?” 目前来看,方直是嫌疑最大了,因为方横死后,方直是最有可能继承庄主之位的人,而之所以还问及方竖,则是因为方竖是个傻子,让沈虞生不由想起之前界碑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方直停在七品多年,寸步难进,至于方竖,,并未听谁说过其踏入武道。”吴梦妮回答道。 沈虞生微微颔首,方直的情况和他想的差不多,卡在七品也不失方直柳巷公子的称号的含金量,而方竖,沈虞生也不敢妄下定论。 “知道方横是怎么死的了吗?”沈虞生没有留情的问道。 吴梦妮失神的摇摇头,顿了片刻才说道:“不知道,他被匆匆收敛入棺,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看到他的尸体,只知道他死了而已,等棺七日,便要下葬。” 这欲盖弥彰的痕迹也太明显了,沈虞生轻叹一声,问道:“那知道谁先发现的方横尸体吗?” “是羊叔。”吴梦妮回答的很快,看来已经提前和那两位门客了解过一二。 居然是昨天那个驼背老人?沈虞生有些惊讶,现在情况复杂,看来还是得出去看看这明月山庄才行。 吴梦妮也已经吃完,起身准备带路,沈虞生没有急着跟上,而是不苟言笑的问道:“出这院子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你,所求为何?” 吴梦妮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少顷之后,她沉声回道:“只是想明白的活着而已。” 沈虞生站起身,整理好腰间逆鳞,点头笑道:“那我便陪吴姐姐,去看看这明月山庄的明白二字。” 吴梦妮鼻头一酸,差点又要落泪,连忙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转头笑道:“还请公子跟紧妾身。” “方横停棺几日了?” “今日便是第七日了。” “那我们动作得快点了。” 沈虞生一听居然今天就要下葬,也忘了避嫌一说,抓着吴梦妮衣袖下的手腕在明月山庄里奔跑起来,开棺验尸是目前唯一能知道方横死因的办法,要是方横被埋了,难不成今晚还要让他去掘挖坟墓不成?那多损阴德,他才不干呢。 一杯茶的功夫,两个人就来到了山庄前堂,可这不过辰时,方横居然已经起棺,四名壮汉抬着棺材就往山庄外走去,而且送葬队伍,竟只有壮汉四人,沈虞生冷笑一声,道:“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说罢,腰间逆鳞飞出,带着狂暴剑气插入明月山庄门前的台阶之上,挡住了棺材去路,抬棺壮汉进退两难,面前的黑色长剑好像在说,谁再前进一步,谁就得死一样,一时间无人敢轻举妄动。 沈虞生搂住吴梦妮腰身踩着石栏数个跳跃来到棺材之前,沈虞生拔出逆鳞,冷着脸说道:“落棺。” 四位壮汉面面相觑,山庄中何时多了这么以为凶神恶煞的漂亮公子?没人敢擅作主张,最后前面的壮汉大着胆子说道:“起棺不落地,这是规矩,若是坏了规矩,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沈虞生冷声道:“落棺!” 以沈虞生为中心,带着些许杀意的罡气四散而开,抬棺壮汉也只是八九品的糙人,何曾直面过六品高手的威势,身上劲头一散,棺材便沉重落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许多门客来到前堂之外,感觉到沈虞生尚未消散的罡气后,选择冷眼旁观,驻足不前,谁没事去和一位六品高手起冲突? 沈虞生一言不发,漫步上前,四位壮汉看到沈虞生靠近如见鬼魅,纷纷仓皇逃窜到一旁紧贴石栏,生怕沈虞生一个不高兴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沈虞生手要触及棺材之时,一道低沉无力的声音响起。 “干什么?你要对我大哥的棺木做什么?” 沈虞生停下手,仰头看去,一身穿百花红袍,脚步虚浮的白皙男子快步向他这走来,沈虞生收回手,如果没猜错,这位大概就是那位二少爷方直了。 方直张开双手,挡在了沈虞生与棺材中间,气喘吁吁吼道:“你是何人?怎的我从未见过你。” 沈虞生饶有兴趣的端量着方直,若不是方直身上还残留的浓烈酒气和脂粉味道,还有脖间没有擦拭干净的红唇印记,沈虞生还真以为明月山庄兄友弟恭呢。 “让开!”沈虞生厉声道。 “不让!”方直死死护在棺材之前, 沈虞生冷哼一声,不再废话,手中逆鳞回鞘,接着剑鞘离腰,剑柄在手腕流转之间就横劈向方直右臂。 “二少爷,小心。”一门客首先发现了不对,他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明月山庄对方直动手,慌忙之下也来不及拿武器,便使用气机护住双臂,准备扛下这一剑。 沈虞生本来只是准备把方直打到一边,不要在这碍他手脚,没想到还有人送上来挨打的,沈虞生不再留手,罡气激发,击碎了门客护体气机,然后便是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门客应声飞出,将方直也带到一旁,压在身下,两人皆是无法动弹。 “你究竟要干什么?!”方直愤怒大吼道。 沈虞生冷漠说道:“开棺,验尸。” 方直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你敢!要是我大哥在天之灵不得安息,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虞生回应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呵呵。”就伸手握住棺材板。 方直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家伙,明月山庄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一个陌生人要坏我大哥安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把这家伙杀了!” 听到方直的话以后,在前堂的几位六品门客蠢蠢欲动,山门前的男子虽然强横的有些不像话,但是他们若是一起上,必定能让其讨不到好处,可是几人谁都没敢先动手,担心被沈虞生枪打出头鸟。 “上啊!要是我大哥今日尸身受损,你们都给我收拾东西滚蛋!白养你们了。”防止声嘶力竭的喊道。 几位门客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有所动作,试探着向沈虞生看见,沈虞生扫了一眼几人,随后剑鞘回身,逆鳞出鞘,身上罡气爆发,气势逼人,吓得门客脚下一顿,眼前的黑衣男子,怎么比山庄中的五品高手还要令他们恐惧。 可现在几位门客已经是骑虎难下,其中一人一咬牙,就要先一步发难,沈虞生剑势内敛,只要此人靠近,沈虞生就会立刻废了此人一身武学修为。 “好了,丁建客卿,住手。”一直没有出声的吴梦妮走上前来,众人这才看到沈虞生身后居然是返回娘家多日的大少爷夫人。 吴梦妮来到沈虞生身前,大声道:“我刚从娘家返回,便得此噩耗,作为一未亡人,本不该再扰亡夫安宁,可亡夫死因不明,如此草草下葬,我怎能答允,开棺验尸是我的主意,难不成作为方横的夫人,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吴梦妮话语之中已经透露出威严,沈虞生没想到短短一夜,吴梦妮便由木槿变成了一朵牡丹。 门客目目相觑,最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现在情况已经变成了明月山庄方家的家事,他们贸然插足,才是吃力不讨好。 要不是人多,丁建就要给吴梦妮跪下来磕头了,刚才沈虞生杀意锁定他的时候,丁建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吴梦妮看似阻止了冲突,实则救了他的命!丁建冷汗直流,看着沈虞生打定主意,以后在明月山庄见到这黑衣男子,都要绕路走。 “大嫂,不可啊,大嫂。”方直还在试图劝阻。 吴梦妮漠然道:“开棺吧。” 沈虞生收回罡气,接着手腕一用力,棺材板被沈虞生抬到了一边完好的放在地上,棺材之中已经散发出恶臭,沈虞生觉得惊诧,按道理如今已是冬天,尸体不应该如此快的腐烂。 沈虞生上前两步,方横的身体的确已经溃烂,但勉强还有个人样,吴梦妮脸色惨白,沈虞生可以听见细微的干呕声,看来是没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 “要不吴姐姐你先后面歇着,有什么情况我告诉你。”沈虞生担心说道。 吴梦摇摇头坚持道:“没事,我就在这看着。” 沈虞生不再阻挠,开始细细查看方横身体,方横虽然穿戴整齐,但脖子手掌多处发黑,面部七窍流血。 月下剑方横,是中毒死的。 ------------ 第四十一章 报复 棺材重新钉好,吴梦妮压住翻滚的胃液,悲伤道:“起棺下葬吧。” 没想到数月前一别,便是天人永隔,再见面,一人已然腐朽。 四位壮汉没有动作,而是看向沈虞生,沈虞生面无表情,让开出明月山庄山门的道路,壮汉们七手八脚将方横的棺材重新抬起,向山庄外走去,路过沈虞生时,都有意的避让得远一些。 “沈公子,陪妾身一起送送亡夫最后一程吧。”吴梦妮低垂眼帘说道。 沈虞生环视一圈噪杂的明月山庄,最后眼神又在方直身上停留了两息,平静道:“好。” 吴梦妮和沈虞生一前一后出了明月山庄,跟在了棺木后面,吴梦妮不知哪里变出的纸钱,沿路抛洒,沈虞生则走在最后,回忆着刚才前堂发生的一幕幕。 在发现方横有中毒的迹象后,沈虞生又仔细查看了方横的尸体,尸体上没有外伤的痕迹,沈虞生基本确定月下剑方横就是中毒死的,而以之前的情况,那个冒冒失失的柳巷公子方直嫌疑最大,他也是方横身死的最大受益人,可沈虞生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没等沈虞生想明白,几人已经来到了方家祖坟所在,方横的坟坑都挖好了,棺材直接下葬,四位壮汉开始铲土掩埋,埋葬好以后,几人又把墓碑立起,然后拘谨的走到吴梦妮面前,毕恭毕敬说道:“夫人,出丧结束了。” 全程低着头,不敢看沈虞生一眼。 吴梦妮一言不发,摆摆手示意四人自行离开,壮汉如蒙大赦,逃回明月山庄,吴梦妮将最后几张纸钱散尽,寒风潇潇,将纸钱全部卷走,也吹散了她的发丝。 “回去吧。”吴梦妮小声说道。 “直接回院子吧。”今天知道了方横的死因,沈虞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悠悠回到院子中,一路上不少门客下人三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沈虞生和吴梦妮以后又很快的散开,沈虞生猜应该是在谈论前堂发生的事,这也合了沈虞生的心意,先把明月山庄的水搅浑,方便他浑水摸鱼。 院子中,方雯雯正在玩闹,而在方雯雯身边跟着一个模样干练的光头男子,看身上气势,便是吴梦妮口中的另一位六品门客,张斌了。 “阿母,沈哥哥。”方雯雯憨憨叫道,说着扑向吴梦妮怀中,活像个五六岁孩子的孩子一样。 吴梦妮宠溺的问道:“有乖乖吃早饭吗?” “有!”方雯雯咯咯笑道。 “外面冷,我们进屋。”吴梦妮微笑着搂着方雯雯走进屋中。 沈虞生没有急着跟进去,刚才进入院子中以后,沈虞生就发现张斌看他的眼神不善,沈虞生故意留下,看看张斌是什么个意思。 张斌也没有让沈虞生白等,步如流星,来到沈虞生身前不足十寸距离,身上气机犹如毒蛇一样侵袭向沈虞生,沈虞生笑道:“哥们,你这是何意?” 张斌板着脸说道:“你接近夫人小姐,究竟是何意?” 张斌跟随方横多年,对于吴梦妮娘家人大概都见过几面,可从未知道吴梦妮娘家还有这个么俊秀公子哥。 沈虞生哑然失笑,这是把他当图谋不轨的有心人了啊,沈虞生轻笑道:“哥们,说实话,这泥潭我还不想往里面踩呢,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让开吧。” 沈虞生向前一步,张斌不肯退让,气机越加逼近沈虞生,尽显威胁之意,沈虞生冷哼一声,体内罡气发如剑刃斩碎张斌气机同时,也将张斌震倒在地。 “你!”张斌怒目圆睁,不敢置信这白面小生竟然能有这般实力。 沈虞生冷漠道:“别你你你了,但凡刚才你有丝毫杀意,我保证你已经死了。” 说完也不管张斌如何,进入屋中。 吴梦妮看到沈虞生进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有没有受伤?”院子里动静这么大,吴梦妮听的一清二楚。 “我没事,我留手了,他也没事。”沈虞生若无其事的说道。 虽然是件小事,不过吴梦妮的态度不错,让沈虞生心里很舒服,亲疏远近就在三言两语之间。 吴梦妮给沈虞生倒了一杯热茶,解释道:“张斌本脾气暴躁,跟了亡夫多年未曾改变臭脾气,此次亡夫身死,他也是为了妾身母女安全,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还望沈公子不要见怪,稍后,妾身自会去与其解释清楚,不会再给公子添麻烦。” 沈虞生满不在乎的说道:“无妨,我不是记仇的人。” 至于张斌,如果他是聪明人,沈虞生觉得最好他也不会记仇。 吴梦妮有些尴尬的笑道:“公子说笑了。” “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过会在张斌面前骂我两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等事情结束,我就会离开,但张斌会留下。”沈虞生把话说了个透彻。 吴梦妮感激的看着沈虞生,沈虞生话虽直白,但字字珠玑,沈虞生终究是要走的,到时候她和方雯雯孤儿寡母在这明月山庄里想要生活下去,还是需要以前方横留下来的人脉。 “妾身自然不会说公子坏话的。”吴梦妮嗔怪道。 沈虞生打着哈哈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方横平时都吃些什么?” 若是中毒,毒之源头最有可能便是自平常的饮食之中。 吴梦妮细细想了一会,回道:“明月山庄所有人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平日也他不会特意找小食吃。” 沈虞生听言沉思,要是按照吴梦妮的意思,方横很大可能不是在日常饭食中中毒,那么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熟人下毒,只有方横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在方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下肚成功,毕竟一位四品高手,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方横和方直的关系怎么样?”沈虞生问道。 沈虞生本以为方直和方横两人是兄弟,关系应该不差,这样沈虞生的诸多猜想才有了立足之地,可是让吴梦妮给出了出乎沈虞生意料的回答。 “方直和亡夫关系一直不好,妾身嫁入明月山庄以前就是水火不容之势,之后更是愈演愈烈,两人只差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吴梦妮眉头紧锁说道。 沈虞生好奇道:“血脉兄弟,怎么闹到如此境地?” 吴梦妮语带嫌弃的说道:“嫁入之前的事妾身不太清楚,至于后面的事,说出来也不怕公子笑话,那方直垂涎我这大嫂已久。” 沈虞生了然,怪不得呢,那方直还真是色胆包天,敢对自己的嫂子动歪心思,方直现在还能流连烟花柳巷,应该还要感谢方横念及兄弟情谊,没有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只是这样以来,方直的嫌疑反而变小了,方横绝无可能心平气和的和方直独处,方直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那究竟是谁呢?沈虞生摸着下巴考虑道,看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还不够多啊。 沈虞生突然又想到一个关键所在,正与询问,院外传来了吵闹声。 “田保,你来此处作甚?!” “张斌,识相让开,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吴梦妮听到动静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沈虞生轻按吴梦妮肩膀,说道:“你在这照顾方雯雯,我出去就好,放心。” 吴梦妮安心的点点头,一时间忘了提醒沈虞生,田保是明月山庄的五品客卿。 自沈虞生听到声响到走出屋子也不过区区片刻功夫,张斌和田保居然已经扭打在一起,只是刚交手,张斌就已经显露颓势,果然三十轮交手以后,张斌便败下阵来,气机溃散。 “张斌,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和我动手,以前不收拾你,那是打狗看主人,留方横一个面子,现在,哼哼。”外貌神似蛤蟆的田保大声侮辱道。 张斌不说话,只是眼神如刀,瞪着田保,沈虞生哑然失笑,眼神又杀不死人。 “田鸡,我给你三息时间,消失在我眼前。”沈虞生握住逆鳞,冷冽道。 田保闻言这才注意到周遭多出了一个人,眯着眼睛好好看过以后,田保问道:“你便是今早伤了二少爷的那个臭小子?” “一。”沈虞生声音冰冷。 “小子,你要是现在跟着我去二少爷面前磕头认错,我就让你免受皮肉之苦。”田保咧嘴笑着威胁道。 “二。”沈虞生不为所动。 “小子狂妄,那就让我打断你的两条腿,到时候看你跪不跪!”田保狞笑道,化手为爪,直奔沈虞生喉咙而来。 沈虞生可惜道:“三,田鸡,我给过你机会了。” 逆鳞寒光映射在田保眼睛之上,田保下意识闭住了双眼,趁此机会,沈虞生调动罡气,侠客行,怒冲冠。 三道剑气自不同方向攻向田保,完全避无可避,而田保也觉得最无脑的应对方式,那时就硬碰硬,气机化作无形甲胄护住田保周身,沈虞生的剑气虽然斩断了气机,但没有伤到田保的身体。 “呵,小子手段不错,怪不得这般猖狂,可惜,你伤不到我。”田保傲然道。 沈虞生任田保狂吠,继续挥剑,剑气连绵不绝斩击在田保气机甲胄之上,使得田保寸步难进,使得两人呈现僵持局势。 张斌无比吃惊,这白面小生竟然和田保势均力敌,只是张斌又面露担忧,进攻者往往要比防御者消耗更多,此消彼长下,站到最后的一定会是田保。 而同样吃惊的还有田保,沈虞生这样强横的剑气,便是将他三个丹田榨干也不见得能斩出四十道,可沈虞生现在呢,至少已经斩出上百道剑气,而且毫无疲软之态,让田保都有些怀疑沈虞生是不是吃了爆气丹才来和他拼命。 正在田保胡思乱想时,沈虞生手上剑势一停,剑气中断,张斌脸色大变,心道完了,而田保大喜,他得以喘息,同时也觉得自己反攻的机会来了。 可事实是,沈虞生手酸了,所以不准备再陪着田保的龟壳玩了,沈虞生收剑与眉眼持平,在田保冲上来的一瞬间,沈虞生改变剑招,侠客行,舍生死。 一息十六剑,在田保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沈虞生以点破面,破了田保气机甲胄的同时也将田保丹田经脉用剑气搅碎,眨眼之间,田保已成废人。 “田鸡,我给过你机会的,莫要怨我。”沈虞生话语无情,耍了个剑花收回逆鳞。 田保压制不住身上伤势,喷出一口血液,指着沈虞生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小小年纪,居然也是五品?” 在田保看来,也只有五品通脉以后,三个丹田均可蕴存气机,才能像沈虞生这样挥霍无度。 “不,我只是六品而已。”沈虞生冷冷说道,他只是有点不按常理而已。 田保瞪大眼珠,整个人更像蛤蟆,略显疯癫的笑道:“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沈虞生没眼再看,对着一旁看戏许久的张斌问道:“哥们,还能动不?” 张斌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沈虞生轻飘飘说道:“那你把田鸡送去医馆,现在送去,还能剩条命,我可不想杀人,杀人犯法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屋中。 张斌呆愣原地,看着地上经脉丹田尽碎的田保,心想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 第四十二章 闯祸了 “沈公子,应该没受伤吧。”时隔不久,吴梦妮再次问道,只是这次,语气里的担心之情少了。 沈虞生笑道:“赶走一只闯入院子的蛤蟆,能受什么伤。” 吴梦妮附和着笑笑,对于沈虞生能够赶走田保一事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张斌,田保就算在明月山庄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高手,沈虞生毫发无伤不说,气息都没乱就把人打发走了? “公子果然,很强呢。”吴梦妮干巴巴说道,她有种不真实感觉,失去了夫君庇护,上天又派了沈虞生来帮她护她,这算不算旦夕祸福? 沈虞生则仿佛刚才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我刚才不是说要问你一件事?” 吴梦妮点头道:“公子你问,妾身知无不言。” “老庄主是个武道几品?”沈虞生问完,喝下一口水。 吴梦妮立刻回答道:“老庄子方万胡是四品修为。” “难怪。”沈虞生若有所思道。 怪不得方横即便得了江湖月下剑的雅称,也只能是明月山庄的大少爷,直到老庄主如今将死,才有机会继承庄主,也难怪就算方横死了,明月山庄里面的门客也不敢造次,病虎未死,依旧是虎。 “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毒死方横的应该不是方直,我们刚回道院中没多久,方直就急不可耐的派人来找麻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能够毒死一位四品高手的周密计划,我甚至更愿意相信他会直接提着菜刀去砍方横。”沈虞生取笑道。 吴梦妮知道沈虞生说的不无道理,方直虽然有毒杀方横的动机,但是缺乏实施的手段。 “那会是谁呢?”吴梦妮疑惑道,最有嫌疑的方直被排除,他们又该怀疑谁? 沈虞生沉吟片刻,问道:“府中可有哪位门客比较有声望?”门客中的领头羊,难免会有“改朝换代”的心思,自然也可能是杀死方横的凶手。 “没有,明月山庄的门客说来也比较奇怪,一直都是互相看不起的状态,从妾身进入明月山庄以后,山庄中的门客就只有方横,方直两大派系。” 沈虞生惊疑道:“他们居然会服一个只知道吃花酒的酒囊饭袋?” 吴梦妮轻笑道:“因为方直会带着他们一起去吃花酒。” 沈虞生不禁感叹这方二少爷也算是个奇人,吃花酒还吃出名堂来了,怪不得今早在前堂如此颐指气使,原来是有自己班底,可是沈虞生更想不通了。 “如今方横死了,方直依旧毫不收敛,肆意妄言,就算最后他真坐上了庄主之位,难道方直不怕老庄主死后,明月山庄门客造反吗?”沈虞生疑惑问道。 小都山就是前车之鉴,蒙狼死了以后,小都山就不再姓蒙了,就算退一万步讲方直是个傻子,不懂其中利害关系,那方万胡呢?当了这么多年庄主,难道还能不明白这种简单的道理,可是目前为止,方万胡没有任何动作,难不成方万胡真的愿意把多年基业拱手让人? 吴梦妮听懂了沈虞生的意思,然后说出了另一个令沈虞生诧异的消息,“明月山庄大小姐方蓉,也是四品。” 沈虞生瞳孔一震,好个明月山庄,好个方家,一门三四品,怪不得方横死后,病危的方老庄主和方直都是不慌不忙,原来是有恃无恐。 “怎么从未听说过方蓉的名号,作为四品,不应该默默无名才对。”沈虞生好奇问道。 吴梦妮细细道来:“其实方不语踏入四品的时间比亡夫还要几年,只是这方大小姐生性淡泊,不好虚名,也未曾外出游历过,所以才名声不显罢了。” 沈虞生有些头疼,今天的调查不但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反而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沈虞生的直觉告诉他,方家的人肯定知道着什么,方横明显就是中毒死亡,沈虞生不信方家的人看不出来,可方家人没有查找真凶,反而急着将方横下葬,这太不正常。 可目前局势还未明晰,方家何人是敌何人是友尚不得知,沈虞生手上也没足够注码,不管贸然拜访方家其中哪位,都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不说了,先吃饭吧。”沈虞生愁眉道,他需要一些时间理理目前的状况。 吴梦妮笑道:“妾身这就去安排。” 吴梦妮起身施了个女子礼,出院子吩咐葛守中操办去了。 过了一会,送田保去医馆的张斌也回到院中,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沈虞生,对着沈虞生抱拳许久,最后憋红着脸大声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沈虞生笑呵呵的问道:“此话怎么说?” 张斌继续大声道:“以你的实力,不管去哪里都能成为座上宾,你还年轻,明月山庄太小,容不下你,你也不一定看得上明月山庄。” 张斌就是江湖上所说的直肠子,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张斌觉得沈虞生小白脸,想通过吴梦妮谋夺明月山庄的家产,他就去警告了沈虞生,后来发现了沈虞生的不只是个小白脸,还实力强大,前途无量,换作是他自己如此年轻有为,他根本不会觊觎明月山庄,张斌就觉得沈虞生也是如此,他便来与沈虞生道歉,还将心里话全部说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番话会得罪自己的东家。 沈虞生突然有了些恶趣味,想逗逗面前老实巴交的男人,他换了个色迷迷的表情,轻声笑道:“哥们你倒是懂我,我自然看不上明月山庄,但是若是美人呢,男子不为美人心动呢?我啊,不爱山庄,爱美人。” 沈虞生语气半真半假,钱斌醉心武道,不晓外物,哪能分辨,又加上多年以前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如此登徒子的话语,瞬间膛目结舌,,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听出了沈虞生意思,最后支支吾吾蹦出一句:“公子能不能等到大少爷除服之日过后,还请日后请好好对待夫人母女二人。” 大宣民风开放,合离改嫁之事屡见不鲜,像吴梦妮这样的寡妇再嫁自然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沈虞生笑盈盈说道:“哎哎哎,什么日后不日后的,我现在不也对她们挺不错的?” 沈虞生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群跑,张斌则直接不通人事,哪里知道沈虞生话中歧义,以为沈虞生答应要好好照顾吴梦妮母女,还十分感激的看向沈虞生。 “沈公子!”沈虞生身后,吴梦妮跺脚嗔怪,她自然听明白了沈虞生的话中含义,这沈公子怎的污人清白? 沈虞生得瑟的表情一凝,僵硬的转过身,看着面露愠色的吴梦妮,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吴姐姐,好巧,你也在这?在这多久了?” 张斌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少见的机灵说道:“我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人比话快,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到了院中。 等到感觉张斌听不见了,吴梦妮才恼羞说道:“从公子不爱山庄爱美人妾身就已经在屋中了,没想到就连沈公子,都要欺负妾身这个未亡人。 说到最后,吴梦妮已经梨花带雨。 沈虞生暗道不妙,这是闯大祸的节奏啊,赶忙语气诚挚说道:“是我说话唐突孟浪,冲撞了吴姐姐,若是吴姐姐不嫌弃脏了手,便打我两巴掌消消气吧。” 沈虞生完全不为自己做解释,直接承认错误,要是和女子辩解有用,潇湘馆里应该会少那么几条断腿残肢。 吴梦妮哭哭啼啼道:“沈公子这又是哪里的话,妾身只是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再拿我这个未亡人逗趣就好了。” “好,好,好。”沈虞生满口答应,吴梦妮这是在给他台阶呢。 吴梦妮近日来本就心情压抑,借着这个机会索性哭了个痛快,沈虞生则坐在原处,现在他唯一该做的就是不要说话,不然就是火上浇油,引火上身。 半个时辰以后,院外传来葛守中的脚步声,吴梦妮才停止哭泣,只是那红肿的双眼,哀怨的看着沈虞生。 沈虞生四指朝天,大声道:“吴姐姐,我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乱说话了,若有违背,我天打雷劈。” 霎时间,晴空霹雳,沈虞生傻了眼,吴梦妮眼神嫌弃的看着沈虞生。 朔玥大怒道:“疯啦?没事对天发誓干什么?生怕天劫找不到你?还吵醒了我的午觉。” 沈虞生略显狼狈坐下,哈哈道:“愣着干什么,吃饭,吃饭。” 好在平稳的吃上了饭,朔玥也只是骂了一句,并没有折腾沈虞生,这让沈虞生如释重负,多添了一碗大米饭。 下午的时候院子里也十分太平,看来田保被废起到了威慑作用,沈虞生的目的也在于此,要是天天有人上门找麻烦,那他得多累?不如让所有人看到找麻烦下场,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入夜,沈虞生把张斌叫到跟前,让张斌守好院子,张斌傻傻问道:“你在这,还有我的事?” 沈虞生无语的拍了下脑门,说道:“自然是我不在这,我才让你守着啊。” “那你去哪?”张斌好像那个好奇宝宝,让沈虞生想起了问油炸鬼的胡惜,只是胡惜可比他可爱多了。 “我出去逛逛,好了,打住,你只要守好院子不行,出事就喊我,声音大点,死的慢点,我都能回来救你一命。”沈虞生不耐道,顺便止住了还要说话的张斌,他今天出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大概是没人回来触霉头的,交代张斌只是以防万一。 张斌立马闭紧嘴,走到了院中的亭子中,活像一只猫头鹰。 沈虞生满意的点头,也准备出发,什么时候最容易探查秘密,那必定是晚上啊,所以沈虞生准备趁夜色出去赏赏月,顺便瞧瞧,听听明月山庄的情况。 吴梦妮自从早上哭过以后,就没理睬过沈虞生,现在看沈虞生要出去,才开口询问道:“沈公子这是要去哪?” 沈虞生比了个噤声手势,小声道:“我要去山庄里赏月。” 吴梦妮知道沈虞生这是要去一探究竟,她咬着朱唇,在沈虞生即将离开之时,同样小声说道:“若是发现问题,沈公子千万不要以身犯险,万事皆可从长计议,性命安全第一。” 朱唇之上有四个清晰牙印。 沈虞生微笑道:“谢谢吴姐姐关心。” “妾身和小女的性命,可全都握在公子手里。”吴梦妮扭头说道。 沈虞生虚蹲两下,笑道:“我这肩上担子还挺重。” 说罢,几次借力,消失在院子围墙之上。 ------------ 第四十三章 不长记性的方直? 沈虞生站在石栏之上稳住身形,思考一二以后决定先去看看二少爷方直在干什么,先易后难嘛,躲开几位巡庄下人,沈虞生没一会就来到了方直的别院之外,和吴梦妮院子的冷清不同,方直的院子里正是华灯结彩,贪声逐色之景。 沈虞生小心的跃上方直主屋房檐之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揭开房顶瓦片,借着空隙看清了屋中景色,方直正在与十数位门客推杯换盏,几人身边各坐了一位衣难蔽体的艳俗女子卖笑追欢。 屋中嘈吵无比,沈虞生只好利用罡气强化听觉,这才听清楚了屋中正在说些什么。 “二少爷,如今庄主之位已经是您囊中之物,等二少爷上位,还请多多提携提携我们这些中等客卿。”一门客谄媚说道。 另一人也迎合道:“真是恭喜二少爷,不对,应该说恭喜少庄主了。” “恭喜少庄主。”屋中男男女女齐声喊道,笑成一片。 方直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道:“等我踏上庄主之位,必定不会亏待各位的。” 沈虞生又蹲了一会,屋中除了恭维还是恭维,而方直也是全部应下,最后等屋中步入正题,沈虞生才合上瓦片,嫌弃的离开。 接下来是去三少爷方竖的别院,对于这个三少爷沈虞生可是一直好奇得很,沈虞生总感觉这个傻子少爷和那天界碑时遇到的黑衣人有关系。 方竖的别院比吴梦妮那边还要冷清上许多,吴梦妮院中好歹还有两个婢女两个门客,方竖院中只有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妈子,应该是吴梦妮所说的方竖奶妈,余嫂。 听说当年方竖出生以后,老庄主夫人就死在了产床之上,又因为方竖天生痴傻的原因,方万胡非常不待见自己的这个傻儿子,找了个奶妈照顾以后就一直放养到如今,方竖是明月山庄中十足的边缘人物,自然也就不会有门客来三少爷门下自讨苦吃,倒是这余嫂任劳任怨数十年,和方竖情同母子。 当然也因此,方万胡对于方竖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除了每月按时给月钱外,方万胡根本不踏足此处半步。 可是沈虞生在别院中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方竖的身影,没有办法,沈虞生只好先跳过方竖的院子准备去看那个病重将死的方万胡现在如何。 沈虞生刚走出方竖别院没两步。 “你也是来数星星的吗?”稚嫩的声音自路边假山上传来。 沈虞生惊讶驻足,他完全没察觉周围有人,暗起罡气,握剑抬头,假山上是一个头发枯黄,营养不良模样的小孩。 “你也是来数星星的吗?”小孩又问了一遍。 沈虞生松开握剑的手,露出个和善的笑容,道:“叔叔,迷路了,不是来数星星的。” 小孩呆呆看着沈虞生,吸了吸鼻涕,说道:“那你快走吧,这院子里有怪物。” 沈虞生来了兴趣,一个轻跳来到假山之上,左手按着小孩的肩膀,微笑道:“怪物?叔叔专门抓怪物的?和叔叔说说。” 沈虞生左手按住小孩肩膀的同时,罡气顺掌心进入小孩的身体里,别说发现气机,半点修行武道的痕迹都没有,沈虞生放下心,看来的确是个普通小孩。 小孩听到沈虞生提及怪物,眼神变得惊恐,抱着头大叫道:“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他会吃了我的。” 沈虞生被吓了一跳,还好附近没什么人,不然不是直接暴露了,沈虞生连忙安慰道:“那就不说,不说。” 小孩慢慢恢复平静,沈虞生眼看也问不出个名堂,想要离开,临走前,沈虞生突然想到,不是说方竖别院只有方竖一人吗?那这小孩又是谁?总不可能是方竖私生子吧。 “可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沈虞生摆出自认亲善的笑容问道。 小孩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我好像叫方竖,对,我就是叫方竖。” “嗯?”这小孩是方竖让沈虞生难以置信。 “竖儿,竖儿。”别院中传来余嫂的喊声。 小孩跳下假山,痴痴大笑道:“余妈,我在这呢。” 沈虞生跟在后面,在院外看到小孩扑进余嫂怀里,亲昵的蹭着,余嫂眼神柔和,抚摸着小孩枯糙的头发,说道“竖儿,该睡觉了。” 小孩甜甜答应道:“好。” 余嫂和小孩进入屋中,沈虞生风中凌乱,那个小孩真是方竖,可是方竖不是已经而立之年,可是刚才的小孩,怎么看都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不过经由刚才的试探,方竖的确是个普通的痴儿,并不是那天界碑的黑衣人。 结果有些让沈虞生失望,他本来以为能在方竖这里发现突破口,沈虞生自嘲一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破局。 而接下来的方万胡主院中,还未靠近沈虞生就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还听到方万胡的时不时剧烈的咳嗽声,方万胡的院子里人不少,但是守在方万胡身边的只有驼背老人羊叔,看来方万胡的确足够信任羊叔。 沈虞生也看了方万胡的情况,日薄西山,命不久矣,真不知道堂堂四品高手究竟为何不过百岁就落得如此田地。 而最后,沈虞生就想去看看明月山庄另外一位四品方大小姐方不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人,听吴梦妮的意思,好像方不语比方横还有厉害上不少。 当沈虞生快要靠近方不语所在的院落时,一轻飘飘的女子声音出现在沈虞生的耳边,“夜半三更,公子不该来这,我现在也还不想见公子,止步吧!” 沈虞生双腿如注铅汞,再难前进半步。 “是在下唐突了,那我便明日再来拜访姑娘。”沈虞生识趣的拱手说道。 脚下桎梏一松,沈虞生即刻退走,而院子中,一模样娇憨的女子依靠在佛像之前,吃着刚从厨房偷回来的流油鸡腿。 回到吴梦妮住处,沈虞生示意张斌可以去休息了,随后回了自己的屋子,没一会旁边的房间传来脚步声,吴梦妮披着一件雪白狐裘,来到了沈虞生门外,敲门问道:“沈公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放心睡吧。”沈虞生没准备开门,坐在床前说道。 吴梦妮拍了拍胸口,轻声道道:“那沈公子早点休息。” 沈虞生吹灭床边蜡烛,说道:“吴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明早见。”吴梦妮说完迈着小碎步回了屋子。 回到床上以后,吴梦妮睁大眼睛迟迟没有睡意,她发现自己最近变得不太对劲,好像只有沈虞生在附近的时候她才能安稳睡着,这个想法让吴梦妮脸颊燥热不由捂着自己的脸蛋对自己说教道:“吴梦妮,你一定要清醒一点。” 身边的方雯雯被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发出噫呜声,吴梦妮忙的把方雯雯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方雯雯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方雯雯睡觉。 至于隔壁的沈虞生,甚至没有因为今晚被方不语发现而感到担忧,倒头就睡。 朔玥告诉过沈虞生子时以前睡觉对精进武道有所帮助。 …… “你们不能进去!” 张斌的大喊吵醒了沈虞生,同样也吵醒了朔玥,沈虞生替张斌挨了起床气的朔玥一拳,不满的走出房间。 “哥们,你干嘛呢?”沈虞生揉着蒙松的睡眼,语气不善的问道,他现在肝很痛。 张斌看到沈虞生如见救星,大喊道:“沈公子,你快来,二少爷亲自带人来找麻烦了。” 沈虞生眉头一挑,这方直难道是记吃不记打的贱脾气,昨天刚废了他一个五品门客,今天还一大早忙着来找罪受? “小子,快出来给本少庄主跪下认错,不然等日后清算,本少庄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方直阴狠吼道,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个门客向前一步,看样子是准备强行闯进院子里面。 沈虞生倍感无聊,好歹换个说辞是不是,耳朵都要听的起老茧了,沈虞生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哥们,让开,别伤着。” 张斌三步并作两步闪到一边,让出一条方直直面沈虞生的康庄之道,两个门客对视一眼,都搞不清张斌是怎么回事,刚才还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现在这是干什么,出卖朋友? 方直咬牙低沉说道:“打断他的手脚,本少庄主重重有赏。” 听到方直的话,两个门客也没再犹豫,对着沈虞生拔刀相向,沈虞生依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在两个门客靠近至一剑距离之内,沈虞生拔剑了,没有动用剑诀,只是简单的挥挡,和两个戳刺,两个门客就失去了抵抗之力,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没见过我?”沈虞生收剑,走到二人跟前蹲下,好奇问道。 左边的门客泪涕俱下,大叫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只是听……” 沈虞生双指并剑,抵在左边门客中丹田之上,冷漠道:“你回答错了,我没问这个。” 刹那间,罡气将左边门客中丹田搅碎,做完这个,沈虞生收回手指,微笑的看着右边的门客,右边的门客早被吓得黄白之物流淌一地,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颤颤巍巍说道:“没,没见过……” 怪不得敢两个六品敢跟着方直来找他沈虞生的麻烦。 沈虞生笑着起身,对左边已经疼昏的门客说道道:“好好回答不就没事了了?” 说完不再看两个门客,漫步朝方直走去,方直惊慌失措想要逃跑,沈虞生一甩手,两道罡气飞出刺入方直膝盖,方直跪倒在地。 “不是,我的少庄主,昨天你派个五品的田鸡过来都没伤到我,今天只带两个六品的小瘪三你又敢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准备以量取胜?你哪来的胆子啊?”沈虞生用剑鞘重重拍了几下方直的脸。 方直捂住脸,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委屈道:“什么田鸡?我不认识。” 沈虞生冷笑道:“就是那个长得像蛤蟆得田保。” 方直更加委屈,眼中含泪道:“你怎么泼我脏水,我没有!” 方直心头发颤,这沈虞生行事好像完全不计后果,不会是想找理由要他的命吧? “嗯?说谎有意思吗?”沈虞生又用剑鞘拍了方直另外一边脸,保持对称美感。 方直肿着脸,口齿不清说道:“我真没叫什么田鸡蛤蟆的!” 张斌怒道:“昨天田保明明就来院中闹事,你还想抵赖?”昨天他可是被田保揍得有够狼狈。 方直急迫的扭动着身子,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沈虞生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凝重的问道:“你真没让田鸡过来?” “我发四,我发四!”方直慌忙间还咬了自己舌头一下。 沈虞生脑袋一下清醒了,“张斌,医馆在哪?”昨天的田保受的伤,至少得在床上躺在百天,现在田保人应该还在医馆中。 张斌指了个方向,说道:“山庄最边缘就是。” 沈虞生脚下生风,消失在张斌面前,张斌看着一个半死门客,一个脏门客,还有一个肿少爷,陷入沉思。 沈虞生动作迅速,来到医馆中,刚好是那天替吴梦妮看病的医师当值,沈虞生直接问道:“田保现在何处?” 要是方直所言非虚,那么让田保来闹事的很有可能就是杀死方横,追杀吴梦妮方雯雯的幕后黑手。 医师看了一眼沈虞生,惊疑道:“昨天还没天黑,田客卿山下的家里人就将田客卿带下山去了。” “当真?” “当真!” “还记得来带走田保的人长什么样吗?”沈虞生抓住医师肩膀问道。 医师有些吃痛,语气不好的回道:“一天来往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 沈虞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医师,又耐着性子询问道:“那听见他们下山去哪了没?” 医师烦躁的说道:“忘了。” 沈虞生猛地捶向面前木柜,木柜开了个窟窿,医师不敢再说话,靠紧墙壁害怕的看着沈虞生,过了一会,沈虞生从木柜里抽出手臂,扔下一锭银子在医馆之中。 “我,我真忘了。”医师对着沈虞生的背影喊道,然后捡起了银子。 ------------ 第四十四章 够硬的方直 ------------ 第四十五章 见方不语 沈虞生想了很多见方不语的法子,但都不太理想,很大可能和昨晚一样被拒之门外,思来想去,可能还是需要吴梦妮出面,让吴梦妮去见方不语,自己跟在身边,这样才有机会。 就在沈虞生即将去和吴梦妮商量的时候,沈虞生看到了院外像老鼠一样头一探一探的方直,等方直再次缩回头,沈虞生数步飞跃来到了方直身后,方直又伸出头,然后不确信的揉了揉眼睛,接着一跳站在院门正中,疑惑道:“人呢?” 沈虞生轻轻拍了一下方直后背,方直一下倒在地上往前爬去,大喊大叫道:“鬼啊!鬼啊!” “少庄主,我这也还没走呢,你怎么毁约了啊?筋骨硬了?我帮你松松?”沈虞生活动者手腕,咧着嘴走向方直。 方直听到沈虞生的声音,转头一看,比刚才感觉遇鬼脸色还差,忙的解释道:“大哥,大哥,真不是我想来,我姐让我来找你的,还有以后别叫我少庄主了,折寿。” 方直心道要是让方不语听见了,是真折寿。 “方不语找我?”沈虞生惊讶道,这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啊。 不过沈虞生随即又问道:“明月山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方直起身拍拍灰,郁郁寡欢道:“大哥你真聪明,我爹快不行了。” 方万胡要死了?沈虞生眼神一凝,方横身死,吴梦妮被追杀,这一切的冲突点都在方万胡病重一事上,现在方万胡将死,沈虞生都不用继续查了,幕后之人很快就会自己浮出水面,要不是图谋庄主位置,那人费劲心思毒死方横干嘛? “你知道你姐叫我去干嘛吗?”沈虞生对张斌使了个眼色,让张斌看好院子,自己陪着方直走出院子。 方直恳求道:“大哥,我没敢问,你快去吧,你去晚了,我受罪啊。” “你不和我去?”沈虞生疑惑道。 方直摇头道:“我去我爹那边守住,现在能陪在老爷子身边的也就我了。” 沈虞生没看出来这个方直,多少还有点孝心,点头道:“那我自己过去。” 两人就地分开,沈虞生趁路上的空闲功夫和朔玥开始打商量,要是等会方不语发难了,沈虞生希望朔玥能帮帮手,朔玥没有回答,不过知道朔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沈虞生还是坦然的进入了方不语的院子,这次没有遭到阻拦。 进院以后,沈虞生先是闻到了一股羊肉特有的膻香味,然后就是一阵劈里啪啦声。 “公子稍等。”方不语在屋中说道。 沈虞生也不急,找了个地坐着慢慢等。 又是半个时辰,方不语出来了,这次没带面纱,描眉,涂脂,抹粉做了个全套。 沈虞生起身拱手道:“方大小姐。” 方不语看着沈虞生,眉间愁云不散,道:“你怎么不是我弟弟呢?” “我姐姐有点多,方大小姐若不嫌弃……还是算了吧。”沈虞生一转话头,刚才气海痛了。 方不语也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血脉亲缘摆在那里,就算再怎么看不入眼方直,方直也还是她的亲弟弟。 “哎,说正事吧。”方不语坐到石凳之上,沈虞生也跟着坐下。 沈虞生笑问道:“不知方大小姐邀请我前来,是想说什么正事的。” “昨晚你偷偷摸摸想进我院中,我怀疑你意图不轨,今天叫你来算账了。”方不语眼神凌厉,翻手之间上百道剑刃虚影将沈虞生笼罩其中。 沈虞生拍手夸赞道:“没想到,方大小姐修的也是剑,凭这剑意,怕是方横在你手下也讨不到好处。” “你的感知很敏锐,你也很相信你的感知。”方不语一挥袖撤去剑刃,赞赏的看着沈虞生。 沈虞生之所以如此从容不迫,是因为他没察觉到方不语的杀意,方不语的确也只是单纯想吓吓沈虞生,算是这么多年以来与方直相处养成的恶趣味。 沈虞生轻笑道:“那我们正式开始谈正事?” “其实很简单,明天明月山庄会发生叛乱,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杀一些人。”方不语直截了当说道,然后递出了一本明月山庄门客的花名册。 沈虞生接过花名册,细细翻看,不少门客名字被用红笔圈起来,画像之上打了一个红色的叉,看来这些就是方不语想杀之人。 沈虞生合上册子,指尖轻点桌面,说道:“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我替你杀人,能有什么好处?” “清明剑宗,清明剑尊的剑道手记。”方不语的语气,好像是在说送沈虞生两个鸡蛋一样。 沈虞生惊疑道:“方横不过是俗尘弟子,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清明剑尊乃是清明剑宗的开山祖师,那可是半只脚踏入陆地神仙境的存在,当年清明剑尊凭借一剑一岳,万岳朝宗的恢弘剑道,力压江湖刀客一甲子,这等人物的剑道手记,流露在江湖,便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是他的,是我的。”方不语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个有趣的讯息。 沈虞生没有深究此事,转而问道:“所以方横这次被毒死乃是明月山庄门客所害?他们还准备夺去山庄?” 目前的情况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沈虞生总觉得不对劲,因为山庄门客里没有四品,就明月山庄这么几个门客,想靠人数堆死方不语,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群门客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具体的事情,还是因为我爹那人年轻时不会做事,弄出了一本陈年糊涂账,现在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明天你杀人杀快点,自己来听就是。”方不语埋怨的说道,看来是对方万胡颇为不满。 沈虞生摩挲着花名册,问道“既然你已经知晓全局,为什么不提前出手镇压?” 沈虞生不相信方不语没有这个实力,不然又哪能如此淡定的在这和自己说话。 “都是些腐肉罢了,看着恶心。”方不语厌恶道。 “所以你准备当新庄主?”沈虞生再问道。 方不语的回答很简练,“不,懒。” 方不语站起身,来到沈虞生身后背对道:“我准备让吴梦妮当这个庄主。” 这个回答出乎沈虞生的意料,毕竟吴梦妮姓吴,方家真的愿意让她当上这个庄主? 似乎是看出了沈虞生的疑惑,吴梦妮全盘托出道:“吴梦妮虽然姓吴,但现如今明月山庄能挑起大梁的也只有她,我不可能真让方直去当吧,那不给自己找罪受,等以后方直努努力,给我生个侄子,我把侄子要来教导几年,要是成器的话,等吴梦妮不想当了,那庄主之位就是他的。” “你什么都和我说,倒是信任我。”沈虞生干笑两声。 “合作便要看诚意。”方不语坦然道。 面前女子虽然长相娇憨,但一身气魄不输男子,沈虞生知道,只要目前女子尚在一日,明月山庄就只会是方家的明月山庄。 “我能知道那个幕后之人是谁吗?”沈虞生问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方不语轻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虞生摇摇头,居然真的是方家的傻子少爷方竖,这般看来,那天界碑处的黑衣人,大概也是他了。 “其实是他也不是他,这也是糊涂账的一部分,若不是老爷子临死前想把生前欠的帐都了了,我也不会放任他们这般胡来。”方不语不太开心的说道,要不是老爷子遗愿,她绝对绝对不会让明月山庄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太累人了。 沈虞生听完方不语哑谜一般的话语,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想借清明剑尊的手记一观,先验验货,方不语也没有藏着掖着,自衣袖之中扯出两页,沈虞生铺平有些发皱还沾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油的纸张,的确是清明剑尊的手记,字里行间那山岳般巍峨的剑意扑面而来。 确认了手记,沈虞生也就不在打扰方不语,拿着花名册准备离开,先得认认明天该杀谁,不该杀谁才是。 临走前,沈虞生扭头笑问:“你只是个六品的菜鸟,你就不怕我打不过明月山庄那些门客。” 方不语好似开玩笑的说道:“你最好收敛点,别把人都杀光了才是,不然以后明月山庄没人可用,我唯你是问。” 沈虞生大笑离开。 方不语其实是真的在警告沈虞生,今天见到沈虞生以后,方不语感受得到,面前这个小白脸一样的貌美男子,身体深处隐藏着令她都觉得恐惧的野兽,至于是老虎,又或是狮子,亦或是其他,方不语就不得而知,但方不语确信,不出十年,这个六品的无名小辈,就能在江湖之上声名鹊起。 “可惜庙小容不下两尊大佛。”方不语说罢,回了屋中,端出了因为地暖还未凉透的炙羊肉。 中原人皆知明月山庄月下剑方横是清明剑宗的俗尘弟子,但是只有极个别人才知道,方横能进入清明剑宗外门,完全是因为清明剑尊的关门弟子想找一个熟悉的玩伴而已。 那个曾经叫方蓉,现在叫方不语的娇憨女子,乃是清明剑宗老一辈公认的剑宗剑术集大成者,也是清明剑宗全宗上下的宝贝疙瘩,只要她点头,她便会是清明剑宗下一任宗主。 可白璧微瑕,这宝贝疙瘩有另清明剑尊都无比头疼的一点,太懒了,正因为太懒了,方不语才会逃出青冥剑宗,躲在明月山庄闭门不出数载。 而现在,这位轻易便能超过清明剑尊,再度压得江湖刀客再抬不起头的娇憨女子,正眼弯如月,开心的品尝着手中的炙羊肉。 ------------ 第四十六章 十步一杀 花名册上共门客三百零七名,方不语共给沈虞生圈出来了一百八十三名,对于明月山庄来说,此举无异于刮骨疗伤,也让沈虞生感叹方不语心够狠,是成大事人。 一百八十三名门客中下三品的共有一百六十五名,剩下的六品十五名,五品三名,沈虞生也懒得看下三品的炮灰,记清楚了中三品的十八人以后就把花名册炸成了灰。 沈虞生捂着鼻子走出飞灰,院子中,吴梦妮正在陪着方雯雯散步,沈虞生看着明月山庄未来庄主正在和未来庄主闺女踢毽子,招手道:“哥们,看着方雯雯一会,我和吴姐姐说点事。” 张斌听话的来到院子中间,一个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便开始陪着方雯雯踢毽子。 沈虞生啧啧摇头,心想别看张斌现在呆头呆脑的,但以后找媳妇肯定比鸿正威强,不会做个老童子的。 沈虞生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才进了屋,吴梦妮跟在身后,吴梦妮熟稔的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轻声问道:“公子可是查到了什么。” 沈虞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本来就是替吴梦妮办事,就将他和方不语的谈话转述了一遍,不过让沈虞生失望的是,吴梦妮好像不知道方不语说的糊涂账是什么。 吴梦妮眼神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不敢置信的说道:“公子你的意思,杀死亡夫和追杀妾身母女的,是那方竖,可,可方竖是个傻子啊。” “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方不语应该没有说谎,当然我也没什么证据证实她说的真假,只是直觉而已,一切只有等明天你们坦诚公布的时候才能知晓。”沈虞生双指旋转着茶杯说道。 吴梦妮沉默片刻,说道:“沈公子信,妾身自然也信。” 他们二人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沈虞生蘸着茶水,在桌面上随意涂抹,头也没抬的说道:“我事先说清楚,既然明月山庄的人都知道方不语是四品,而方竖那边还要动手,肯定是有所依仗的,明天我有自己的事情,在我事情处理完之前我是不可能在你身边护着你的,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公子不必多说,妾身一定要亲自去。”吴梦妮激动的打断道。 沈虞生抿抿嘴,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他也做了,对于吴梦妮他沈虞生可算得上仁至义尽,那么接下来他就要专心准备和方不语的交易了。 蚂蚁多了咬死大象,那是戏言,但是群狼杀死老虎可并不少见,沈虞生可不会倨傲自尊,清明剑尊的手记再好,也得有命看才是。 “那吴姐姐你今天早点休息,下午饭就不必叫我了,明日一早,我来喊你。”沈虞生起身告别道。 吴梦妮一时间听到了太多的消息,大脑一片混乱,竟失了礼仪,忘记起身相送,只是愣愣说道:“那明日劳烦公子了。” 沈虞生回了屋子,这几天忙着帮吴梦妮查事情,都没怎么修炼结发受长生,今天他便要好好的宠幸一下丹田中的黑白小鱼。 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一夜修行以后,沈虞生丹田之中罡气虽然并未增加,可精气神强了不少,沈虞生起床查看,远处启明星高悬,是天明的前兆,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了吴梦妮屋外,轻轻敲了两下,屋内很快出现了脚步声,只是片刻功夫,吴梦妮就已经打开门,沈虞生看着吴梦妮梳妆妥当的模样,心想昨夜吴梦妮怕是根本没睡。 “出发吧。”沈虞生交代好依靠在石亭柱子上半睡半醒的张斌照顾好方雯雯,叫上吴梦妮出了门。 吴梦妮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一直跟在沈虞生的后面,过了一会儿,沈虞生猛地停下,吴梦妮撞在沈虞生背上,沈虞生轻声道:“到了。“ 吴梦妮额头红了一片,忍着痛抬起了低了一路的脑袋。 是沈虞生和方不语约好的碰面之地,今天的方不语明显干练了不少,身上懒散气息也少了几分,手上握着一把蓝色的狭长宝剑,还未出鞘就让沈虞生有了莫名的刺骨感觉。 “人交给你了,你可给我看好了,她还欠我十两银子呢。”沈虞生侧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吴梦妮。 方不语笑道:“安心吧,她出事了,麻烦的是我好吧。” 吴梦妮上前两步,与沈虞生并肩而站,沈虞生看到了吴梦妮因为紧张害怕而捏的有些发白的双手,大声道:“别怕,我们方大小姐肯定说到做到,一诺千金。” 方不语也附和道:“难不成我比沈虞生这个外人还不可信?” 沈虞生心中无奈,方不语是不是没学过说话。 “我的确要相信沈公子一些,也正是因为沈公子,我才敢来此听听方姐姐口中的真相。”吴梦妮说完这句话,大着胆子的走到了方不语的身边。 吴梦妮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方不语则是眼神暧昧的看着两人。 沈虞生视若不见,说道:“那我就去前堂守着去了。” 方不语笑着回道:“你结束手里的事就来我爹院子,你知道在哪。” 沈虞生斜挎着剑,两手抱头走往前院,方不语则带着吴梦妮去往方万胡的住处。 “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方不语走在前面没头没尾的说道。 …… 沈虞生来到了前堂,堵在了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上,说起来也是让沈虞生觉得好笑,明月山庄三百多门客,一半参与叛逆,另一半选择了观望,跟方不语投诚的一个没有,看来是都不怎么看好这位方家大小姐。 不过也是,武道艰辛,历史上有所成就的女武者屈指可数,这也导致江湖之上男尊女卑思想尤为严重,而沈虞生也非常好奇,此事结束以后,方不语准备用什么手段让吴梦妮这个连武道都未踏足的妇人做稳庄主的位置。 启明星缓缓黯淡,沈虞生摘下逆鳞,借助罡气将剑鞘插入石板中,杵剑站立,明月山庄位于山峰高处,此时旭日东升,倒是让沈虞生有些登高望远之感。 不过享受美好事物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沈虞生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叫骂喊杀声不绝于耳,沈虞生扭了扭脖子,拔出了剑。 沈虞生粗略一数,前来的人明显超过了一百八十三名,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临阵倒戈,还是其中有些方不语不想杀的人。 门客们自然也看到了沈虞生,这些人对于沈虞生都不陌生,当时拦棺验尸,一剑伤人的场景历历在目。 门客拿不准沈虞生想做什么,没有着急前进。 沈虞生大大咧咧喊道:“袁扁,马齐民,赵大同。” 是那三个五品门客的名字,三人没有防备,皆是对沈虞生的声音做出了不同的反应,沈虞生快速看了一圈。 “就你了。”沈虞生哈哈笑道,下一刻就跃出数米,速度之快都未让众多门客都未来得及反应。 侠客行,舍生死。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割裂之声响起,在马齐民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一柄黑色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马齐民的生机迅速消散,临死之前,他不甘心的问道:“为,为什么?” 沈虞生自马齐民心脏之间抽出逆鳞,马齐民无力到底,死的不能再死,沈虞生这才微笑着说道:“别担心,在场的家伙都会下去陪你的,先杀你只是因为,看你不顺眼而已。” 场间寂静一片,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一声,“拔刀!” 上百名门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随后将沈虞生围在中间,袁扁,赵大同站在沈虞生左右两侧,呈牵制之势,但是众人眼神凶狠,但没有一人敢动。 沈虞生站直身子,不枉他爆发全力将马齐民一剑毙命,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僵持局面,若真是所有门客扑上来,沈虞生可能又得需要朔玥相救了。 门客中没有人敢先出手,因为先出手就会死亡,沈虞生拥有一招杀人的能力,马齐民就是前车之鉴。 但沈虞生是来杀光他们,又不是来拖时间的,门客不敢先动手,他沈虞生可不怕,现在在场的所有门客都凶神恶煞的想要了他的性命,沈虞生想自己为了自保,杀光了在场所有门客,应该不过分吧? 侠客行,怒冲冠。 沈虞生没有给门客太多思考的时间,只有抓紧机会削减门客中三品的人数,沈虞生才能确保自己能安全无恙的完成交易。 狂乱的剑势带着强大的剑气将袁扁周围的众人逼退数尺,沈虞生欺身而上,剑如长虹,直逼袁扁。 “袁兄小心!我来助你!”赵大同大呵一声,就向沈虞生后背攻来。 袁扁心领神会,准备正面缠住沈虞生给赵大同制造机会,可沈虞生嘴角勾起冷笑,剑招一换,以叩首一剑击退袁扁数步,同时借力转身,手中剑招又是一变,杀招,问君。 “赵兄快退!”袁扁急迫大喊。 沈虞生语气冰冷道:“晚了。”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赵大同,攻击袁扁不过是声东击西,现在赵大同与众人脱节,无人帮应,沈虞生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赵大同也感觉到了危机,手中短枪交错护在身边,逆鳞与短枪枪身摩擦溅出火星,但还在是挡住了,赵大同正在庆幸,岂料沈虞生公然弃剑,五指做爪,攻赵大同不备,掐住了赵大同喉咙,没给赵大同翻盘的机会,沈虞生指尖气机击碎了赵大同的咽喉。 沈虞生手臂用力,将赵大同尸体抛向袁扁,在此期间,沈虞生握住了掉落的逆鳞,在袁扁正在为赵大同飞来的尸体不知所措时候,一道剑光闪过,赵大同身体一分为二,袁扁面庞之上也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裂痕。 短短数个照面,沈虞生就已经取走了三位五品门客的性命,门客之中产生了骚乱,那些下三品的门客更是连武器都难以握稳。 “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我不想死!”一个八品门客突然扔下武器往山门处跑去。 沈虞生指尖一弹,一道罡气穿过了那逃跑门客的脑袋。 “既然敢想敢做,就要学会承担相应的代价,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我说的。”沈虞生微笑道。 现在的沈虞生笑意温和,但却让所有门客胆寒。 沈虞生一抖逆鳞,周身剑气盎然。 侠客行第十一式,十步一杀。 ------------ 第四十七章 余嫂?佘嫂 方万胡主院之中,方不语,方直和吴梦妮三人围桌而坐,吴梦妮本来有些不自在,因为之前见面,方直看她的眼神都太直接,但是今天的方直好像转了性一样,目不斜视,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前堂的交锋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吴梦妮虽然感受不到气机流转,但是能够听到前堂的嘈杂声,吴梦妮有些担忧的问道:“沈公子应该会没事的吧?” 方不语接过方直剥好的橘子,谨慎掰下一块放入口中,眉头舒展,这橘子是甜的,随后就是数块一起吃下,吴梦妮见方不语不搭理自己,有些气恼,但还轻咬牙齿,再问道:“沈公子,应该会没事的吧?” 方不语瞄了一眼吴梦妮,嘴里含着橘子回道:“今天最可能出问题,大概会是你。” 这是方不语和吴梦妮见面以后,方不语第二次明示吴梦妮今天不会太平,吴梦妮心中疑惑,难不成我死去的夫君还能来攻击我不成? “来了。”方不语站起身,一挥袖把方直吴梦妮二人挡在身后。 吴梦妮看向院门处,先出现的不时方竖,而是她的奶妈,余嫂,余嫂神情冷漠,看到方不语,方直,吴梦妮三人后,点头道:“你们今日齐聚于此,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方不语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遗憾的说道:“余嫂,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何必?你问我何必?你应该去问问你的父亲,问问方万胡,若不是因为他,我现在应该过的是白头相守,儿孙满堂的神仙日子,可我现在是家破人亡,我在明月山庄待了三十年,就是为了今天!”余嫂握紧拳头,流泪大哭道。 方不语哀叹一声,“余嫂,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今天你们全都得死在这,竖儿!”余嫂大喊一声,一道人影坠入院中,人影慢慢站起,是一身高八尺有余,体态健壮,面目可憎的胡茬男子。 “余妈,便是他们吗?”胡茬男子身影沉闷,眼如毒蛇一般扫过方不语三人。 吴梦妮被看得不太舒服,胡茬男子的眼神毫无感情,看待他们好像在看待宰杀的牲畜一般。 余嫂恶毒说道:“竖儿,一个不留,把他们碎尸万段。” 吴梦妮惊讶得在余嫂和胡茬男子之间来回看,听余嫂的意思,难道面前的胡茬男就是方竖,仅管方竖不受方万胡待见,但是吴梦妮见方竖的次数可比见方不语次数多得多,方竖不是头发枯黄,身体瘦削,男孩模样吗?现在完全就是个青壮年样子。 方不语神色未动,就连方直也早已知晓一般,并未见吃惊之情,吴梦妮纵有疑问,也不愿意向方直讨教,只好将问题憋在心中。 方竖听到了余嫂的话,冷酷道:“余妈,站远一些,不要让血溅到你。” 说罢,自身后抽出一柄血色宽剑,浑厚气机先是将方竖自己包裹,然后陡然炸裂,气机如万千利刃刺向方不语三人。 方不语直到气机不足一步时,才缓缓拔出手上的蓝色长剑,长剑出鞘,在场的几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他们都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而方不语身前的气机被尽数冻住化作冰锥,再难进半步,冰锥掉落在地,发出令人发寒的响声。 方不语手中剑刃不过出鞘三寸而已。 “余嫂,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方不语保持拔剑姿势未动,语气不善的说道。 方竖自出生时便体质古怪,他于胎中吸血而生,当时清明剑尊曾有谶言,方竖乃是祸星降世,魔头转生,若是放任其成长,那么江湖之上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方竖也活不过及冠,便会因为杀孽太重,死于天劫之下。 方万胡冒死挡住了意欲将方竖扼杀于摇篮之中的清明剑尊,之后带着尚在襁褓的方竖求医问道,终于得一武当道长相救,设下禁咒,抑制住了方竖魔性,只是自此,方竖也成了一个痴儿。 现在,方竖的禁咒不知被余嫂用什么方法磨掉了,遏制了三十年的魔性一朝爆发,方不语也不知道方竖还有没有救。 余嫂置若罔闻,对着方竖催促道:“竖儿,不要和他们玩了。” 方竖露出可怖的笑容,道:“好的,余妈。” 方竖将血色巨剑拖地急行,浑身上下展现着极强的破坏性,眨眼间就来到了方不语身前,方竖狂笑一身,双脚用力,地面塌陷,接着抡起巨剑,削向方不语雪白脖颈,方不语冷眼相对,毫无动作,仿佛即将被攻击的人不是自己。 吴梦妮吓得闭紧了眼睛,生怕看到方不语血肉横飞的惨状,方直倒是老神在在,心中想要是有点瓜子就好了,若是别人方直也许会担心,但是方竖是谁,是方不语的弟弟,打弟弟,方不语绝对是天下第一。 果然,巨剑剑锋在方不语发梢之前被一道长剑虚影挡住,剑影如山定,方不语毫发无伤,反而是方竖被震的双臂发麻。 方不语面若冰霜,测过脸冷冰冰说道:“因为老爷子做的糊涂事,这么多年你和我这个姐姐并不亲,所以你出言不逊,我不怪你,但是,你敢对我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了,今天就让我这个当姐替老爷自教教你,什么叫长幼有序。” 蓝色长剑并未在遮遮掩掩,剑刃出鞘之时,方万胡的院子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方不语的剑,名为飘雪。 雪舞纷飞,但怪异的是,明明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却好似有意避开吴梦妮方直,余嫂三人,皆向方不语身边飘去,只是盏茶功夫,方竖就被飞雪淹没,余嫂大喊道:“竖儿,你在干什么?动啊!快挥剑杀了你面前的女人。” 方竖依旧没有动静,方不语抬头看向余嫂,厌恶道道:“若不是老爷子让我不要伤你,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余嫂被方不语寒冰一样的眼神吓得闭了嘴,但还是希冀的看着方竖,终于,方竖动了,但不是手中的巨剑,而是膝盖,方竖直直跪了下去,只能靠着巨剑撑住上半身。 “啊!啊!”方竖如同野兽般怒吼,但无济于事,飘落的飞雪将他的头颅越压越低。 方不语没有感情的看着方竖,道:“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你敌不过我的剑意。” 一剑一岳,万岳朝宗,那是清明剑尊的剑道,而方不语得到了清明剑尊倾囊传授,又根据自身情况改善,得到了契合自己的新剑意。 天空飘落的雪花,一片便是一把剑,一剑便是一座山,千万大山压你身,你又如何能动? 方直砸吧砸吧嘴,有些食之寡味的感觉,方竖被揍的根本算不上惨! 好像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哥哥失望,方竖咬紧牙关,手上的肌肉因为承受巨大而溢出鲜血的同时,方竖也动了起来,这一剑耗尽力气,是为了砍断方不语的脚踝。 只是就凭方竖如今的速度,又怎么可能伤的道方不语,方不语倒握飘雪,挡住了巨剑的砍击,随后做了一个让方竖,余嫂和吴梦妮都匪夷所思的举动,方不语用自己气机振散了方竖身上的积雪,只有方直虎躯一震,难掩兴奋之意。 方竖失去了雪花压制,猛然起身,后退几步,与方不语拉开距离,可是当方竖眼神聚焦时,身前哪还有方不语的影子。 “你还真是死不悔改啊,让我这当姐姐的,很生气。”方不语身如鬼魅,早已经来到了方竖身后。 方竖毛骨悚然,右臂抡圆了巨剑,却被方不语两指夹住,方不语手臂一用劲,就压得方竖扛着巨剑,单膝跪地,方不语陡然松手,方竖失去中心的同时,方不语对着方竖脑袋抬腿一脚,发出巨大闷响。 两行血流出方竖鼻尖,方竖慌乱一擦,看到手上鲜血,方竖就连眼睛都变成红色,他对着方不语狰狞喊道:“你居然敢伤我?!你这样卑贱的人居然敢伤我?!” 方不语面露不悦,向前一步,下一瞬就来到了方竖身后,方竖左脚失去知觉,连忙用巨剑稳住了倾倒的身体,他的左脚脚筋已经被方不语一剑斩断。 “你最好别让我再听见半句污言秽语,明月山庄,还是养得起一个残废的。”方不语抖落剑上鲜血,落地成冰。 方竖扭头看向方不语,方竖眼睛已经被黑色填满,身上也慢慢升起丝丝缕缕黑气,脚上黑烟缭绕见,方竖站起身来,方不语感觉到自己留在方竖体内的气机已然消失不见。 “我一定要把你,剁成肉泥。”方竖歪着头,龇牙笑道。 黑色的气机从方竖体内喷涌而出,将巨剑缠绕,巨剑变得比方竖还要大上数倍,方竖站在原地,轻松挥动巨剑,一道黑色剑气斩向方不语。 方不语同样还以颜色,一道冰冷剑气与黑色剑气相撞,两者相碰产生的气浪把余嫂,吴梦妮,方直掀翻在地,而方不语手臂之上出现一道血痕。 方竖居然用气机融合魔性,成了半魔之体。 吴梦妮脸色有些难看,她也看到了方不语手臂上的血痕,可是奇怪的是,身边的方直竟然涨红了脸,无比激动的样子。 要不是方不语就在面前,方直就要呼唤雀跃了,因为方竖一定会经历比他还要恐怖的地狱。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密,方不语手臂的血痕被冰霜冻住,她的呼吸之中带着细小的冰渣,头发也变成了和飘雪一般的眼色。 “跟你相比,方直还真是可爱的弟弟。”方不语说着高举飘雪,周遭的风雪往方不语剑刃之上凝聚。 方竖察觉到了危险,同样举起巨剑准备与方不语对抗,他不信已经三品,还打不过四品的方不语、 方直实在是憋不住,大笑道:“我愚蠢的弟弟,等待着姐姐的审判吧。” 与此同时,方不语剑落下了。 如雪崩一般,无数风雪将方竖瞬间淹没,只能听到其中方竖痛苦的嚎叫,风雪散去,方竖气息微不可察,游离在生死边缘。 “我去,姐,你不会真把你弟杀了吧?”方直跳着上前,他知道危机已经解除。 方不语收回飘雪,没看方竖半眼,平淡道:“我说过了,明月山庄养的起一个废人,叫老爷子出来吧,今天把旧账就了了。” 方直蹦跳着进入屋子,余嫂则瘫跪在地,最终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山庄最强的方横毒死了,为什么我还会输?” 吴梦妮听到余嫂的话,怒火瞬间盖过了惊慌,她气势汹汹上前,却被方不语拦住,吴梦妮只好指着余嫂愤怒问道:“所以杀死方横的是你?派人追杀我和雯雯的也是你?” 余嫂没有回答,但是方不语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吴梦妮的问题,随后看向余嫂,面露怜悯。 方直很快推着方万胡走出屋子,方万胡精神不错,完全不想要死的样子,余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方万胡神情复杂的看着余嫂,摇头道:“佘兰,你我何至于此!”说完痛苦的叹气一声。 余嫂神色大变,不敢相信的说道:“你,你居然知道是我?!” 方万胡以手掩面,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叹气。 余嫂眼睛左右疯狂转动,接着歇斯底里道:“你既然知道是我,你就应该知道你欠我的,欠吴独的,你方万胡用命都赔不清,别以为这样就完了,马上山中上百名门客就会来到这院子之中,到时候你们依旧要死。” 方不语眼神冷漠,不知者无畏。 “听说有人在等前堂的门客?他们可能来不了,刚才我把他们都送去和阎罗王喝茶去了。” 吴梦妮激动的看向院门,一直堵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心脏之中。 沈虞生浑身血迹,一步一个鲜红脚印,走入院中。 “哟,都在呢?我没来晚吧?”沈虞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只是配着满身血污,有些吓人。 方不语淡淡道:“比我想的慢点,不过刚好,老爷子,有什么该说的就说吧,我们今天的罪都是为你受的。” 方万胡放下了掩面的手,露出了老态尽显的面庞。 ------------ 第四十八章 真相 大宣天庆元年,宣太宗上位,为了稳固皇权,削弱江湖势力,太宗皇帝开创武举,只要中举,便可平步青云,官拜三品。 江湖人虽平日都说不愿做朝廷的狗,可真有这样的机会,还是有不少人动了心思,谁又不想安安稳稳俸禄,不用再过着刀尖舔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方万胡和吴独两人是结义兄弟,都是没有师门传承的江湖游侠,武道水平不高不低,方万胡六品,吴独五品,两人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想去龙渊碰碰运气。 一切比两人预想的要顺利,毕竟是第一年举行武举,来参加的人良莠不齐,多数人都是下三品的修为,像方万胡和吴独这样的中三品,已经是高手了,所以自武举比试开始,两人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居然是方万胡和吴独进行武状元之争。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两个人喜出望外,以前只听说读书人衣锦还乡,现在没想到他们两个粗鄙武夫也能体验这样的殊荣。 方万胡自知是比不过吴独的,都未多想,私下就找到吴独认输,到时候上了比武台,做做样子便可,吴独则难得的豪气了一把,带着方万胡去了龙渊最好的酒楼梧桐阁准备两人喝上几杯。 方万胡和吴独要了个最偏僻的位置,点了店里最便宜的酒后兜里的钱连半碟花生米都不够了。 不过少年郎身穷志远,那对未来的憧憬变成了两人最好的下酒菜,两人谈天说地,酒到酣处,声音不由大了些。 这也引起了一位膏梁子弟的不满,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影射之语,骂方万胡和吴独是未开教化的蛮夷,若是平时,吴独万万不会和这些纨绔起冲突,但今日先是酒意上头,再加上明日便是当朝武状元,吴独哪还能受这等鸟气,不顾方万胡劝阻就冲上去准备给这位膏梁子弟一些教训。 可是龙渊的纨绔又有哪个家里是省油的灯,膏梁子弟身后那不显山不漏水的长须老人一出手就制住了吴独,吴独被封了经脉,又被膏梁子弟差家中恶奴打了个半死,方万胡赶忙亮出两人的武举身份,但是这位膏梁子弟完全不在意,反倒命人将方万胡也揍了一顿,直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方万胡这才爬上前,背着奄奄一息的吴独准备去医馆,可是被封住经脉的吴独没能等去到医馆,半路就死了。 方万胡心中悲愤,准备第二天在武举场上求个公道,可是第二天,方万胡刚上场,考官就宣布了结果,方万胡成为了本届武举状元,而吴独则是被方万户失手杀死于比武场上,命厚葬,而方万胡也看到了昨日的膏梁子弟,他站在兵部尚书的身后,是当朝兵部尚书独子。 方万胡不敢多言,值得握紧拳头,接受了这个结果,膏梁子弟路过方万胡是扔下了足足一百金,这是吴独的买命钱。 方万胡没有去朝堂为官,在张榜之前,方万胡求免去自己的武状元之位,这不合规矩的请求很快得到批准,但兵部要求是皇榜不变,方万胡自己辞位回家。 方万胡答应了,兵部也给了很大一笔钱,结束了龙渊的事情以后,方万胡带着吴独的尸体回了家乡。 沈虞生听着方万胡叙述着当年的故事,方万胡早已经泣不成声,时不时剧烈的咳嗽,呕出一口鲜血。 余嫂跪坐在地,面部扭曲的说道:“我不信!他们都说是你杀死了吴独,为了寻吴独,我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方万胡神色激动的想要说话,可是因为咳嗽始终讲不明白,方万胡求助般的看向方不语,方不语无声叹息,轻声说道:“当初,你的孩子没有死。” 此话如平地惊雷,余嫂瞬间呆滞的看着方不语,方不语本想继续说下去,一旁有所好转的方万胡接过话头,虚弱道:“当年我从龙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你们家中,可是朝廷的消息走的官道,比我回来的速度快得多,之前一直被吴大哥阻拦的山匪得到了吴大哥死亡的消息,带着人马当天就把村庄屠杀干净,我赶到的时候,只在你们家中枯井找到了,找到了你的儿子。” 方万胡本以为佘兰被山匪掳上山去,安顿好孩子以后就独自一人杀上山匪寨子,将山匪寨子杀了个干净也未找到佘兰身影,而他也因此留下了旧疾,否则以他方万胡四品武道修为,又怎会在这样的岁数,落得如此境地。 只是这些,方万胡不想说罢了。 “那,那我的孩子呢?”余嫂跪在地上向前挪动两步,眼神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当年听到吴独死讯以后,她便将两三岁的孩子交予邻居照顾,自己独自上龙渊,想去问问那方万胡究竟用了什么诡计杀了自己的结义大哥,,夺来了这武状元之位,可是千辛万苦来到龙渊以后,直听到了方万胡辞位离开的消息,返家之时,家中已经破败残墟,哪还有自己孩子的踪迹,她以为自己孩子死于土匪马蹄之下,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如同乞丐一样过了七八年后,突然知晓了声名鹊起的明月山庄庄主,名叫方万胡。 于是这才有了她混入明月山庄,今日伺机叛乱一事,可是今天,她听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还活着,心中仇恨已经被抛之脑后,她现在,只想直到自己的孩子在哪。 院中沉默一片,方直神情古怪,方不语不停摇头,方万胡也是不住的叹息,沈虞生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 “方横,就是你的儿子。” 方万胡这句话好像利刃直直戳入了余嫂心中,余嫂迟钝的啊了一声,接着癫狂般的流泪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 方万胡悲伤的摇头道:“当年我将横儿带回家中,就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后来你进入明月山庄想成为竖儿的奶妈,我一眼便认出了你,只是你隐瞒身份,横儿年纪也大了,我便没有急于让你们母子相认,而是让你先进入山庄,先用竖儿来弥补你以前失去横儿时光,同时经常让方横去方竖院中,名义上是维持兄弟情谊,实则是为你们母子培养感情,方便以后相认啊!” 余嫂好像并未听进去一边,使劲摇头,披头散发的说道:“不,不可能,方横他绝不可能是我的孩子,方横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沈虞生有些好奇,听余嫂这话,不像是因为错杀自己孩子而懊悔,反倒是像另有隐情啊。 “怎么回事啊?”沈虞生对着方不语小声问道。 方不语看了眼有些混乱的吴梦妮,又看了眼好奇宝宝模样的沈虞生,突然伸出手放在吴梦妮肩上轻柔道:“接下来的事,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吴梦妮和沈虞生齐齐看向方不语,这事还牵扯到我/她? 方不语闭眼深吸两口气,睁眼道:“你们都知道方横是清明剑宗的俗尘弟子,颇有剑道天赋,力压当代剑宗弟子,可其实,方横的资质进入五品已是勉强,进入四品,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他做到了。”沈虞生呈思考状,轻声道。 吴梦妮直直瞪了沈虞生一眼,语带怒气道:“别打断我!”沈虞生忙的赔笑点头,吴梦妮这才继续说 “方横在清明剑宗的藏书阁中,找到了一本禁书,那是于清明剑尊同辈的一位师兄所创的绝学,这位师兄惊才艳艳,所创绝学可以改变资质,达到在剑道上更进一步的目的,方横为了踏入更高的武道境界,暗中修炼了这禁术。但是这样的绝学又怎会没有限制,此术只能男子修炼,而修炼的第一步,就是净身。” 沈虞生难掩震惊的看向吴梦妮,方不语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方横,是个阉人? 方不语轻咳两声,让沈虞生不要那么明目张胆的看,接着说道:“若是只是这样还好,但是这禁术还有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修炼此术的人,身心会变得扭曲,先会讨厌女子,变得喜好龙阳,到最后心魔丛生,走火入魔,自己变成一个女人。” 沈虞生听的咋舌,这世间还有这般诡异的武学?同时也感叹方横真的,对自己够狠。 一旁的吴梦妮流下两行清泪,失神落魄的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自从雯雯出生以后,他便与我分房儿睡,再也未碰过我一根指头。” 沈虞生安慰般的拍了拍吴梦妮的背,吴梦妮突然埋进沈虞生怀中中,崩溃大哭,沈虞生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时,只能干站着,顺便心中再次感叹道,方横这样的狠人,不武道登顶,当真是上天不公。 方不语走到余嫂身上,居高临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横既忍受不住内心的骚动,又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便选择了我那痴痴傻傻的弟弟,毕竟那里因为老爷子的命令人迹罕至,而我那弟弟,就算出去说,大概也没人信,你应该早就发现了不对,但是你选择了隐瞒,最后利用方横对我那弟弟的畸形感情,下毒害死了方横,呵,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你早点提醒我们,方横又怎会丢了性命。” 沈虞生心想怪不得急着给方横下葬,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方横尸身不全,那方横死后怕都是享不了安宁了,而吴梦妮则是觉得方不语的那句话也在刺痛这她的心,作为夫妻,要是她早点发现夫君的异常,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些事了?这样想着,吴梦妮哭的更加哀伤。 沈虞生玲珑心思,猜到了吴梦妮的想法,怕吴梦妮哭坏了身子,安慰道:“方横有心隐瞒,你作为妻子又怎好刨根问底,错在方横。” 方不语也同意道:“没错,从方横决心修炼禁术那一刻,方横其实就不爱你了。” 吴梦妮抽噎两下,嚎啕大哭。 沈虞生白了方不语一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随后手在后背替吴梦妮抚顺气息,担心吴梦妮哭的闭过气去。 事到如今,真相已然明了,方万胡悲伤的看着余嫂,然后对着方直摆摆手道:“直儿,送我回去吧。” 此时,余嫂猛的站起身,直接院中所有人疯癫大喊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方万胡伤感道:“蓉儿,以后还是多照拂一下佘兰,她也是个可怜人。” 方不语冷着脸回道:“我叫方不语。” “叫方蓉不也挺好听的,一听就是个女孩子。”方万胡不解道,方直将方万胡推回房间。 吴梦妮情绪激动,沈虞生一时腾不出手,只能对着方不语轻笑道:“蓉……不语姑娘,前堂就麻烦你去派人打扫了。” 方不语握紧飘雪,眼神凶狠的看了沈虞生一眼,一甩头,走了。 “别以为我不会打外人!” 沈虞生看着方不语离去的背影也不在意,像哄小孩一样对吴梦妮温柔说道:“不哭,不哭。” ------------ 第四十九章 明月山庄事了 三天之后,明月山庄的事告一段落,沈虞生也准备离开,吴梦妮以泪洗面的两天,期间除了方雯雯陪在身边,其余人一个不见,沈虞生在吴梦妮屋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擅自进去,先去找方不语,拿回属于自己的报酬。 路上沈虞生还遇到了忙里忙外的方直,方不语不想管事,方万胡管不了事,吴梦妮又闭门不出,所以脏活累活就全部交给了方直,方直一改前态,对沈虞生是前倨后恭,看那样子,是真把沈虞生当大哥了。 没办法,搁谁看到那一块一块的门客,都得是这个态度。 沈虞生被方直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把方直打发去做正事去了,自己一人来到方不语院门外,轻轻嗓子道:“不语姑娘,在吗?” “在,进屋。”方不语好像在忙,语言简单。 沈虞生走进方不语的闺房之中,方不语的闺房很乱,换下的衣裳遍屋都是,而方不语本人此时正大马金刀坐在佛像面前,啃着冒热气的卤猪蹄,而佛像上则是一件绣着雪花的肚兜,沈虞生看得心中直呼罪过罪过。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等我吃完再说。”方不语一直撕扯着猪皮,一边含糊说道。 沈虞生环顾四周,能坐的地方路上不好落脚,近处又没个干净地,只好挑了件能用手拿的衣裳放倒一边,腾出块屁股大小的地儿,坐下看着方不语啃猪蹄,方不语的吃相实在让沈虞生不敢恭维,沈虞生觉得自己就已经吃的很豪放了,跟方不语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方不语活像饿死鬼投胎。 方不语很快把一大只猪蹄吃了个干净,嘬干净了手指,笑道:“来拿清明剑尊的手记是吧?等着,我给你找。” 沈虞生可不敢在人闺房乱翻,就等着方不语找笔记,过程中,沈虞生好奇问道:“我记得清明剑宗,所学不是道家剑,你怎么弄个佛像在屋里放着。” 方不语低着头,一边翻找一边回道:“也没听说哪家弄个三清法相回来供着的,再说了,对三清祖师不敬,被怪罪了怎么了办?” 沈虞生心中好笑道,你也知道你现在对佛像的行为不敬啊? 方不语骤然站起身,摸着脑袋疑惑的自言自语道:“唉?怎么找不到了?” 沈虞生一听,方不语这不会是准备赖账吧?这么不地道的吗?可方不语马上笑着敲敲脑袋,蹲下身子在桌子下面摸索片刻,然后大笑道:“找到了。” 方不语猛地将桌脚下一本封面满是油污灰尘书抽出,站起身来,兴奋的好像找到了宝贝一样,可失去了书本,木桌很快倾斜,桌上盛着卤汁的碗眼看就要掉落,还好沈虞生眼疾手快端住了碗,不然方不语周围的衣裳怕是都要遭了殃。 “你,你把清明剑尊的手记拿来垫桌角?”沈虞生端着碗,不敢置信的问道。 方不语两指指尖夹住满是油污的手记,嫌弃的把手记扔向沈虞生,沈虞生手忙脚乱的接住,方不语轻笑道:“不信?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虞生放稳手中的碗,将信将疑的翻看书页,这本书虽然被油污浸透,有些黏手,但内容的确是清明剑尊四品三品时的剑道感悟,确实是清明剑尊的手记无疑。 “富婆,你看你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不想要的,都给我吧,或者我帮你收拾收你的屋子,我手脚麻利,肯定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沈虞生不要脸的说道。 拿清明剑尊手记垫桌脚,方不语闺房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方不语呵呵道:“我还没嫁人,你坏了吴梦妮的名声不够,还想坏我名声啊?” 沈虞生心道,我寻思你也不像想嫁人的样子啊,嘴上则哈哈说道:“不语姑娘哪里的话,我怎么还坏吴姐姐名声了?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冰清玉洁。” 方不语用白眼回应。不过提到了吴梦妮,沈虞生也就趁机问道:“话说,不语姑娘你准备怎么让吴梦妮坐稳庄主的位置,靠你亲自下场威慑不成?” 方不语坐会床上,盯着沈虞生笑意奇怪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坏了她的名声。” 沈虞生刚准备狡辩,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让我去杀那群门客,这哪是我坏她名声,我看是你想坏我们名声!” 沈虞生想明白了,方不语让他去杀那一百多名门客,主要是为了让他在明月山庄立威立势,之后再随便传点风声出去,以后吴梦妮坐上庄主之位,谁敢不听话,谁敢找麻烦,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担得住他沈虞生的问罪才是,这完全就是狗……祸水东引啊! 方不语笑得像只狐狸,道:“你不会以为那几个人的命就能有这手记的价值吧,我虽然不是商人,但也不会做亏本买卖,其实说下来,你还是赚的,后面的事,你只要保证别死在外面,每年回来一次就好,当然你要是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头,我心情好说不定还会给你些小奖励。” “这么麻烦,要是我不答应呢?”沈虞生耍赖道。 方不语讽笑道:“沈虞生,你不会以为今天我是白白让你来看我闺房的吧?你看到了我闺房里那么多秘密,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很担心你出去乱说,坏我声誉,到时候……呵呵,你也不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吧?” 沈虞生心中大怒,今天这完全就是鸿门宴啊!他暴躁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觉得我堂堂七尺男儿!会忍受这样的威……” 方不语手中的飘雪出鞘一寸。 沈虞生话头一软,搓着手问道:“不语姑娘,你看我每年什么时候回来合适一些,我好安排安排。” 方不语收回飘雪,和蔼道:“不错,我早看出你这个年轻人能成大器,以后你绝对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沈虞生干笑两声,道:“但愿吧。”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外面有人等你好一会了,你出去吧,记住你今天答应我的事,要是明年我没看见你,哼哼,我一定亲自去找你,我最恨骗子,到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方不语逐客时还不忘威胁一下沈虞生。 沈虞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娇憨模样的姑娘能够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他抱紧油乎乎的清明剑尊手记,现在只有这个才能让他在冰冷的明月山庄感受到一丝温暖。 走出房间前,沈虞生回头问道:“那田保也是你派来试探我的?” “该死小人罢了。”方不语回应完,用气机关上了闺房的门。 沈虞生得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没再院子里吹冷风,往院外走去,也不知道方不语说有人等他说的是谁,沈虞生纳闷的走到院门,看到了已经三天没见面的吴梦妮,她今天居然出了门。 “啊,吴姐姐。”沈虞生把清明剑尊的手记别在后腰上,快步向前来到吴梦妮身前。今天的阳光不错,但却是冷阳,没什么温度,吴梦妮应该在外面等了很久,脸都冻红了。 吴梦妮温婉笑道:“沈公子,陪妾身走走说说话?” 沈虞生点点头,两人并肩而走,在明月山庄转了一圈以后,来到了山庄中的眺望阁,两人登高而站,沉默许久,吴梦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了,沈公子,妾身又给你找了些麻烦。” 沈虞生知道吴梦妮说的是刚才故意带着他在山庄转悠的事,沈虞生轻笑道:“没事,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又损失不了什么。” 说罢,沈虞生又将刚才和方不语的谈话挑着些能说的与吴梦妮讲讲。 吴梦妮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道:“所以,公子你明年还会回来吗?” 吴梦妮本以为与沈虞生今日一别以后,此生便不会再见了。 “应该,不能不回来吧。”沈虞生想着方竖的下场,摸着脑袋假笑道。 要是不回来,方不语真的会亲自来找他的。 吴梦妮两只手放在腰间,手指绞弄在一起,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沈虞生低下身子看向吴梦妮低着的头,轻声道:“吴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沈虞生说话,吴梦妮慌乱的抬起头,当看到沈虞生脸的那一刻,吴梦妮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沈虞生。 “沈公子,请原谅妾身的逾越之举,但,沈公子今日就让妾身抱一会吧。”吴梦妮把头埋在沈虞生胸前,小声说道。 沈虞生的气海开始产生刺痛感,但是现在也不好把吴梦妮推开,沈虞生只好皱着眉头咬着牙,忍痛任由吴梦妮抱住。 过了一会,吴梦妮才松开了沈虞生,气海的刺痛感也随之消失,吴梦妮有些羞涩的看着沈虞生,脑袋昏昏的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举动。 “沈,沈公子,你好像不太舒服?”吴梦妮看着脸色发白,满脸虚汗的沈虞生有些担心的问道,她还以为是刚才自己的行为让沈虞生不开心了。 沈虞生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声音不稳道:“太热了。” 吴梦妮有些奇怪,现在的天气哪和热沾边,不过看着沈虞生反常的样子,吴梦妮忧心忡忡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沈虞生点点头,他现在的确需要坐一会。 回到吴梦妮院子,等沈虞生进入房间以后,吴梦妮也回了自己的屋中,午饭的时候,方直来院中传消息,今天要给沈虞生办送别宴,沈虞生知道方不语这是准备让他去明月山庄所有人面前露露脸,威慑威慑,也就答应了。 送别宴很用心,不过除了沈虞生,方直,方雯雯,吴梦妮,方不语这桌,其余的人都没咋吃东西,一直看着沈虞生这边,小声讨论。 饭饱水足以后,沈虞生起身大声对着吴梦妮道:“这次出门就不带你了,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更为议论纷纷,方不语赞赏的看了沈虞生一眼,小伙子,上道。 沈虞生见戏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挥手道:“走了,就不用送了。” 沈虞生走出膳堂,方不语咳嗽两声,小声道:“说不用送就不去送?还不快追?” 吴梦妮猛然站起身,拽起裙角就往沈虞生消失的方向跑去。 “姐,这不合适吧?”方直咬着筷子说道。 方不语一筷子打在方直手上,冷淡道:“你就合适?” 方直不敢再说,闷头吃饭。 明月山庄门口,沈虞生牵着自己的小马驹,几日不见,小马好像长胖了不少,沈虞生笑着捋顺小马的鬃毛,“倒是辛苦你了,这样的天气还要陪我赶路。” 言罢准备翻身上马。 “沈公子!”沈虞生停下脚,转头看向身后,是追来的吴梦妮,吴梦妮扶着胸口,平复着气息,因为奔跑,她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密汗珠。 “吴姐姐,难道我忘了什么吗?”沈虞生有些疑惑的问道。 吴梦妮抿着嘴,大步来到沈虞生面前,沈虞生还没有所反应,吴梦妮踮起脚在沈虞生嘴角亲点一下,然后语气极快说道:“沈公子,四方坊不收男子,若是你那新郑的姐姐不能收留你,你就回来,明月山庄一直会留沈公子一个位置的。” 说罢也不等沈虞生回答,扭着屁股离开,比来时还快上几分。 沈虞生呆在原地,过了会,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 没味。 “呵呵。”朔玥突然冷笑一声。 沈虞生大感不妙,“不是,玥姐,你听我解释……” 没给沈虞生任何求饶的机会,朔玥动手了,沈虞生咬紧牙关,趁着还能动,赶忙爬上小马驹。 就这样,小马驹拉着一个鬼哭狼嚎的沈虞生,奔跑在山间小路上。 ------------ 第五十章 江湖邸报 距离沈虞生离开明月山庄已经过了二十天,明月山庄在中原郡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关于之前那场虎头蛇尾的叛乱,江湖之上却半点传闻都没有,想来是被方不语想办法压了下来,毕竟要是有心人去细细探寻,难保不会发现方横身上的蛛丝马迹。 家丑不可外扬。 而现在,大概就算明月山庄的事真的爆出来了,也没多少人会在意了。沈虞生摆弄着手中今年最新的江湖邸报和不同以往多出了四本册子,就这么几页纸,足足要了沈虞生十五两银子,就连一直花钱大手大脚的沈虞生都不免感到肉疼。 “江湖百晓生是真赚钱啊。”沈虞生感叹一句,江湖邸报就是这群家伙弄出来玩意。 翻开江湖邸报,两页纸,里面最劲爆的内容大概就是下九门的门主把白雀庵的主持给骗上了床,现在白雀庵的主持吵着闹着要还俗给下九门门主生孩子,沈虞生心想这群百晓生是真的什么都敢写,也不怕被人打上门去。 至于其他的内容,除了一笔带过的当初杀神白翦和匈奴军神提木在龙渊城外的一战外,其他的都是江湖上捕风捉影的笑谈,沈虞生一笑置之,放下邸报,拿起来四本小册子,这才是此次百晓生准备的重头戏。 四本小册子以鎏金字体分别撰写武,财,貌,新秀几字,沈虞生翻开新秀那本册子,里面记录的是近五年二十位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后起之秀,也可以说江湖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武当大师兄张青山,下九门门主的小儿子金玉满堂,雷音寺的当代佛子释缘等一些大宗门的继承人皆榜上有名。而其中最让沈虞生感到好奇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排名第二十法号璇玑的小比丘尼,出家于沈虞生听都没听过的寂照庵,实力虽是榜上最弱,但委实生的如花似玉,那双桃花眼着实勾人,放到史书中都是祸水级别的人物。 “可惜是个尼姑。”沈虞生可惜道。 第二个则是排名第二,没有画像,没有名字,只有青冥剑尊小弟子这么个称呼的神秘人,而这人上榜的原因也十分有趣,清明剑尊力荐,沈虞生寻思这小弟子大概也是个有趣的家伙。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榜上第一青城教当代掌教,玄真。 新秀榜上其余人,除了璇玑是五品外其他都是四品高手,而玄真的武道境界一栏,写的是不入品,也就是说,玄真尚未踏足武道就高居榜首,而玄真上榜原因则很是耐人寻味的不可限量四字,让沈虞生对玄真以及青城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小册子上的消息就那么点,沈虞生就算翻烂了也看不出一朵花来,便放下新秀册子,拿起了武册,武册上则是百晓生评选出来的如今江湖上的十大高手,翻开册子,映入眼帘就是当初宋启明和石崇提起的山海城城主,枯山海,陆地神仙境界,被誉为当世武道第一人,只是模样与沈虞生所想的差距很大,沈虞生本以为是个精壮的年轻汉子,但没想到是个蓄髯的光头。 沈虞生往后翻去,第二是那身在百越州的魔道之主,天魔,白发魔女,只是沈虞生一直对魔道中人不太感冒,就直接翻过,第三就是那清明剑宗的清明剑尊,半步陆地神仙,不同于枯山海极为简短的批语,清明剑尊的书页上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怕是要以为清明剑尊才是那天下第一。 沈虞生哑然失笑,这清明剑尊不像个好人呐。 继续往后翻去,天下第四居然是一位文文弱弱的读书人,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也是半步陆地神仙,百晓生给其的批语是,德才兼备。 之后都是一些各大宗门掌门级人物,除了批语以外,还多了一些战绩作为排名佐证,沈虞生也没仔细看,直到最后,册子上还附赠了两页扉页,一页上是大宣军方的杀神白翦,陆地神仙境,另一页则是大宣的无忧王爷,一品先天境,这无忧王爷也是个没脸没名的家伙。 扉页最后是一行话,朝堂人物不入江湖排名。 沈虞生合上武册,百晓生弄这么本册子,还特意搞个排名,就是纯粹在拱火,等明年开春,这大宣的江湖,恐怕要因为这么本小册子热闹非凡了。 至于财册上那些个富可敌国的商人,沈虞生十个有九个不认得,当然,还真有那么一个认识的,排名第十,是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洛青衣,看到洛青衣的名字,沈虞生也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看来洛青衣已经安全回到了龙渊,也发现了当初他留下那沓纸的用处。 沈虞生有些开心的丢掉财册,拿起了最后一本貌册。貌册,又有个别名,叫做百花榜,说白了,也就是将大宣相貌最为出众的一百个人排个名,比起武册,新秀册,貌册的销量可谓是一枝独秀,毕竟貌册每一副画像都是江湖百晓生请当代大家描绘,栩栩如生,意志不坚的男子恐怕只需看上一眼就会终日魂牵梦萦,废寝忘食。 沈虞生翻开貌册,与前几本册子由高到低的排名方式不同,貌册是以百花榜榜尾开头,榜首结尾,沈虞生随意的翻看着,大宣不愧人杰地灵,当真是美女如云,就连沈虞生见惯了莺莺燕燕也有了那么点流连忘返的意思。 沈虞生突然眼前一亮,第七十七吴梦妮,明月山庄庄主,第七十六何笑笑,四方坊弟子,江湖百晓生给两人的批语如出一辙,当代一甲,沈虞生又快速往前翻去,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可惜未曾再见到熟悉人的声影,倒是在第二十看到了小比丘尼璇玑。 “可惜是个尼姑。”沈虞生再次叹息道。 等看完第十一,沈虞生搓搓手,喝了茶,准备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绝色才能进入这前十的位置,可是当翻开第十,沈虞生还未来得及咽下茶就喷了出来,随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周围的人都疑惑的看向沈虞生,不知道这个漂亮公子在搞什么名堂。 沈虞生啪的合上貌册,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再把貌册打开,眨巴眨巴眼睛,沈虞生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在第十看到了这辈子都想不到人,沈虞生,他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没有画像,没有批语,只有沈虞生,男,四个字,高居榜十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就差把黑幕两个字写在上面了。 沈虞生又恼又怒,谁没事这么无聊?来他身上找乐子?以后行走江湖还怎么介绍自己啊? 同一时间,龙渊一位青衣女子和一位蟒袍男子齐齐打了个喷嚏。 沈虞生愤愤撕下貌册第九十页,揉成一团扔了出去,看着心烦。平息了火气,沈虞生准备把剩下的九人看完,看了第九到第二,沈虞生有些失望,也不见得有多迷人,朔玥都比她们好看上不少,沈虞生摇摇头,兴致不高的翻开最后一页,百花榜第一,天魔,白发魔女。 沈虞生这才好好看看这位武道第二,百花榜第一的魔道奇女子,别说,还真有和朔玥平分秋色的意思,不过朔玥是端庄中带着成熟女子独有的妩媚感,而这白发魔女,完全就像志怪小说里靠吸男子精魄为生的女妖精,页脚处,江湖百晓生的批语是,天生媚骨,高岭魔花。 “可惜是个魔头。”沈虞生又又又叹息道。 合上貌册,沈虞生还是为刚才的第九十页感到心烦,沈虞生长呼两口气,尝试说服自己道:“或许只是重名呢?” 说罢,沈虞生一下捂住脑门,将自己的头发揉搓成鸡窝模样,哀嚎道:“绝对是有混蛋搞我!” 龙渊的青衣女子和蟒袍男子再度打了个喷嚏。 “公,公子,能麻烦你动静小一点吗?”一位店小二畏畏缩缩的来到沈虞生跟前,小声说道。 沈虞生探着头看了一圈客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在座众人不满的眼神,沈虞生为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笑,起身留下一钱银子,走向客栈外。 小二收起银子,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沈虞生喊道:“公子,你付过钱啦。” 客栈老板跳出柜台就给了小二脑袋一巴掌,小二委屈的看着客栈老板,做生意要凭良心啊。 “不用了,赏你的。”沈虞生头也不回的说道。 客栈老板立马奉承的笑道:“公子大气!公子大气!”说着对一旁的小二伸出了手,小二不舍的交出那一钱银子,那是他半个月的工钱,客栈老板乐呵呵的拿着银子回了柜台。 沈虞生没注意店中发生的事,翻身上马,今天天黑之前他就能到达新郑。 没出意外,沈虞生准时到了新郑,可到了新郑以后,沈虞生反而犯了难,他只知道四方坊在新郑城中,但不直到具体在什么地方,新郑城又不允许城中骑马,沈虞生只能牵着小马驹到处问路。 说来也奇怪,沈虞生没问一个人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最后沈虞生不知不觉绕进了城中位置,现在是真迷路了,沈虞生就连怎么去城门都不知道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沈虞生在问路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四方坊的采买姑娘小蝶。 “公子,你要去四方坊作甚?我们四方坊可不收男人,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小蝶好奇的问道,也多亏沈虞生长得不错,不然小蝶还真懒得搭理半句。 沈虞生摸摸头,努力装出憨厚样子,“我去找一个故友,她叫何笑笑,你应该认识。” 听到沈虞生要找何笑笑,小蝶警惕的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沈虞生,自从何笑笑上了百花榜以后,最近来四方坊意图拜访的登徒子络绎不绝,小蝶没想到眼前的公子也和那些庸俗家伙是一路货色。 沈虞生看着小蝶略显鄙夷的眼神有些奇怪,在小蝶眼前晃晃手道:“姑娘?姑娘?” 小蝶回过神,有些冷漠的说道:“何姐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公子你不要自讨苦吃。” 沈虞生不知为何这小蝶姑娘对他变了态度,但现在他也就只能靠这个小姑娘了,只能耐着性子笑道:“姑娘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小蝶一甩头,冷冷道:“跟上吧。” 沈虞生牵着马走在小蝶身后,两人左弯右绕,出了城中,来到了沈虞生刚进城时的附近,小蝶指着前面一条宽阔街道说道:“到了,就在前面。” 沈虞生看到不远处四方坊的牌匾,扶着脑门,没想到自己走了那么久,是越走越远啊。 随着小蝶进入街道,沈虞生这才发现,这条街道热闹得有些异常,四方坊对面的客栈酒楼都是人满为患的状况,而且店里的人都拥站在靠窗的位置,好像在等着看什么一样。 沈虞生也没多想,现在主要的事是先见到何笑笑。 来到四方坊门口,小蝶拦住沈虞生,绷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先进去通报,若是何姐姐不想见你,那就麻烦公子原路返回吧,可别怪我提醒,要是到时候公子赖在这,我四方坊虽都是女子,赶起人来,手上可没个轻重。” 沈虞生身后的酒楼客栈里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呵,这是几天来第几个来找何姑娘的了?” “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等会可别被四方坊的小娘皮打坏了身子。”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沈虞生这才直到,原来这些人是来看何笑笑的,看来这百花榜,的确是不同凡响,沈虞生懒得理会身后那些人的嘲笑话语,拱手道:“那就劳烦姑娘,你就说是沈……阿生,你就说是阿生来了就行。” 沈虞生没敢说自己的真名,他这个百花榜第十出现在这,难保又会出现什么风波。 小蝶点头后转身进了四方坊,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四方坊里面依旧没有动静,酒楼客栈里的人已经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开始赌四方坊什么时候赶人了。 沈虞生也有些纳闷,难不成何笑笑真不想见自己。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四方坊的门发出响声。 “来了来了,来赶人了。”客栈里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大门打开,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拿着长剑凶神恶煞的护院女师,而是一个朱唇粉面,秀色可餐,颤颤巍巍的动人女子。 女子焦急的环顾周围,当看到沈虞生的那一刻,女子展演欢笑,飞快的来到沈虞生面前。 “笑笑姐,好……”沈虞生陷入窒息中。 何笑笑喜极而泣道:“阿生,阿生你来看我了啊?” 客栈酒楼中,响起了酒杯落地的破碎声,今夜,可能很多人要睡不着了。 ------------ 第五十一章 再见何笑笑 何笑笑的怀里很暖,但是沈虞生真的有些喘不上气,勉强露出嘴巴,沈虞生轻声道:“笑笑姐,外面太冷了,我们有什么进去说吧。” 何笑笑不肯放开沈虞生:“对对,我们进去,进去。” 一边说一边托着沈虞生往四方坊里走去。 “你马的,老板,退钱不住了。” “退钱,不住了!” 四方坊的大门将客栈里吵闹声隔绝在外。 等进入四方坊中堂,何笑笑这才松开沈虞生,将一旁候着的丫鬟遣走,自己亲手给沈虞生泡茶,沈虞生欣赏着何笑笑专心泡茶的模样,调笑道:“笑笑姐,没想到追捧你的年轻才俊还挺多啊,刚才我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们都要把我吃了。” 何笑笑放下水壶,举手欲打,“好啊,许久不见阿生你胆子大了不少,都敢取笑我了。” 沈虞生也不躲闪,挨了何笑笑两记小拳头,笑呵呵看着何笑笑道:“笑笑姐,和我说说当初你是怎么出白帝城的,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当日得到了你的嘱咐,我早早做了离开准备,说来也是巧,第二天我准备出城时,刚好有位武者在白帝城闹事,杀了几个守城官兵,城里的人都忙着去捉拿那位武者去了,哪还有人管我一个弱女子,我很轻松就出了城,后面半路跟了一商队,直奔新郑来了。”何笑笑将洗茶的水倒干,再倒入水冲泡片刻,这才给沈虞生满上了半杯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虞生端起茶喝下一口,苦而不涩,回甘生津,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何笑笑又将茶水添至一半,微笑问道:“阿生,你就不问问你洛姐姐的情况吗?” 沈虞生一听见何笑笑有洛青衣的消息,正想开口询问,但脊骨一麻,忍住了。 温暖的中堂莫名出现了一股微微寒意,沈虞生咽了口唾沫,假装不在乎的道:“笑笑姐你还是和我说说你的经历吧。” 至于洛姐姐,等以后见面亲自问不就好了。沈虞生心中补充。 何笑笑明明笑容未变,但与之前给沈虞生的感觉截然不同,她来到沈虞生身旁坐下,拉着沈虞生的手,慢条斯理的给沈虞生说着当初离开白帝城以后遇到一只商队,刚好准备来新郑做绸缎生意,她便花了些钱,与商队一同出发,商队走的官道,一路上也没什么危险,三月多点的功夫,她就来到了四方坊。 “说起来,你给我的那个吊坠当真不一般,我当时来到四方坊,拿出吊坠以后,公孙坊主亲自出来接我,进入坊中后更是把我当作自家闺女一样对待,不过我也和公孙坊主说了吊坠是一位友人赠我的,所以公孙坊主一直心心念念想见你一面。”何笑笑眉开眼笑道。 沈虞生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撑着下巴,意懒道:“我此次可是专门来找笑笑姐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见这位公孙坊主。 何笑笑虽然开心沈虞生这么说,但还是劝道:“公孙坊主人很不错,对我也挺好,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见你,不过,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 “那,好吧,看在笑笑姐你的面子上,我就见公孙坊主一面。”沈虞生没大没小的揪着何笑笑的脸蛋。 何笑笑也不生气,同样伸出两只手扯着沈虞生脸往外拉。“阿生,你四不四长高了?” 何笑笑想起以前很轻易就能把沈虞生一整个揉进怀里,现在还需要沈虞生弯着腿,她才能抱到沈虞生的头。 沈虞生大舌头一般道:“四怕,真四张果只第四候。”(是吧,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何笑笑忍俊不住,沈虞生见何笑笑毫无防备,收回手转攻何笑笑腰间嫩肉,何笑笑痒的不行,眼泪都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阿生,你真是胆肥了,都敢欺负我了,你再这样,我今晚要把你赶出去睡门外面了。”何笑笑扒拉开沈虞生的手,腰间的痒痒肉一直是她的软穴。 “笑笑姐,你忍心吗?”沈虞生作人畜无害状,可怜兮兮的看着何笑笑。 何笑笑心一下化了,又抱着沈虞生道:“不忍心,不忍心。” 温柔乡不愧是英雄冢啊,沈虞生傻笑着,何笑笑则像撸猫一样顺着沈虞生的头发。 “你也和我讲讲你离开白帝城之后的事呗。”何笑笑温柔道。 沈虞生经历的事的确不少,但是仔细一想,方便说的好像又没几件,毕竟一提,朔玥,梁钰珏和吴梦妮都是过不去的坎,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另外的女人,寿星老爷都不敢这么做,酝酿许久,沈虞生挑着小都山的事说了说,毕竟小都山一战,胡惜可有可无,主要还是讲蒙狼和铁元的恩怨情仇。 何笑笑听得入迷,至于是故事入迷,还是别的什么入迷,就不得而知了。 “阿生,你以后眼睛可得擦亮点,别交友不慎。”何笑笑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沈虞生必定是一口一个答应,敷衍完这个问题,沈虞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公孙坊主不是要见我,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公孙坊主有事外出,两天才能回来。”何笑笑把杯中冷茶倒了,重新倒上杯热的。 沈虞生若有所思,轻飘飘道:“那明天笑笑姐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何笑笑回答的毫不犹豫。 两人又小坐一会,沈虞生打了个哈欠,何笑笑看着有些犯困的沈虞生,问道:“阿生,你困了吗?” “有一些,笑笑姐你今天精神真好,以前这会,你早就睡觉去了。”沈虞生轻笑道,过去在潇湘馆,何笑笑为了保持容貌,永远是馆中最早休息的一个。 “这不是今天见到你高兴吗,如果困了,那就准备休息吧,对了,四方坊没什么外人,所以也很少有客房,所以今晚可能得委屈你跟我……” “何姐姐,我已经派人打扫出一间空房了,过会我就带这位公子过去。”小蝶自门口突然跳出昂头邀功道。 刚才进门通报以后,小蝶就发现了何笑笑不对劲,本来都躺床上准备睡觉的人了,听到阿生两字立刻就起身穿衣梳妆打扮,小蝶当时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果然在中堂悄悄躲着听了会,这阿生完全就像何笑笑的小情郎啊,所以赶紧就安排丫鬟下去给这小情郎准备了个大卧寝,何笑笑可是公孙坊主的宝贝,小蝶心想她这么做,还不得更被公孙坊主宠爱? 何笑笑被突然出现的小蝶打断了话,茫然的看了看沈虞生,又茫然的看了看小蝶,最后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有些不甘的说道:“那就,那就,那就不麻烦小蝶了,我带阿生过去吧。” 何笑笑幽怨的看了小蝶一眼,带着沈虞生出了中堂,小蝶奇怪的摸了摸头,何姐姐,刚才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婢女回过味来,鹅鹅笑道:“小蝶姑娘,你还年轻不懂事,这次啊,你好心办了坏事了。” “啊?”小蝶惊讶大叫,开始思考她哪里做错了吗? 另一边,何笑笑把沈虞生送到房间外,沈虞生打开门,里面是一股刚打扫的清香,就连蜡烛都已经给他点好了。“那,笑笑姐,你也早点休息。”沈虞生柔声说道。 “嗯,好。” “笑笑姐,明早见。” “嗯,好。” 沈虞生顿足,最后有些疑惑的问道:“笑笑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何笑笑没有搭理沈虞生,就这样站在门口,沈虞生关门也不是,就陪着何笑笑干站着,何笑笑现在心里着实不知滋味,想回去收拾小蝶一顿的心都有了,公孙坊主不在,洛青衣也不在,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偏偏小蝶出来误了事,何笑笑是越想越气。 突然间,沈虞生主动抱了何笑笑一下,何笑笑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沈虞生在何笑笑耳边小声道:“笑笑姐,快回去睡觉吧,休息够了,我们明天还要出去呢。” 何笑笑一言不发,愣愣的点点头,等沈虞生松开她以后,何笑笑就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慢慢走向自己的住处,沈虞生看着何笑笑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放心的关上门,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外面更夫刚刚打完卯时的更不久,沈虞生就在睡梦中听到了自己房间里有动静,他眼睛陡然一睁,握住了边上逆鳞,坐直起身,就要看看是谁敢闯进他的房中,定睛一看,是何笑笑。 “啊,笑笑姐,是你啊?”沈虞生松懈下来,收回逆鳞,但又突然警觉起来,惶恐的摸了摸身边。 朔玥不在。 沈虞生这才安心的穿鞋下床,何笑笑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摆好了早饭。 “阿生,我给你做了些吃食,特意给你送来,没想到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何笑笑有些抱歉。 沈虞生用手捻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嘴中,是之前去何笑笑阁楼时吃过的熟悉味道,没想到以前的吃食都是何笑笑亲手做的。 “没有没有,我自然醒的,都快太阳晒屁股了。”沈虞生又吃下一块梅花糕,含糊道。 何笑笑轻拍了一下沈虞生的手,嘟着嘴道:“先去洗漱去,洗干净了再来吃,又没人抢你的。” “这不是好吃嘛。”沈虞生收回手,乖乖洗漱去了。 两人吃完早饭,沈虞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走吧笑笑姐,作为东道主,带我逛逛这新郑城。” 何笑笑轻车熟路挽住沈虞生的手,喜笑颜开。 “阿生你可得带好银子,姐姐我可是很能花钱的。” ------------ 第五十二章 吃饭的时候总有人喜欢搞事 何笑笑嘴上说着自己能花钱,其实出门以后什么都不舍得买,这样看看嫌贵,那样看看也嫌贵,反而是沈虞生跟在屁股后面不停的让那些店里的伙计打包好送到四方坊上,转悠了一上午,何笑笑准备带着沈虞生回去吃饭,沈虞生阻拦道:“好不容易来一次,笑笑姐不带着我去吃吃新郑的好吃的?” “四方坊饭菜也不差的,不过阿生你这么说,我就带你去望北食府尝尝地方特色。”何笑笑挽住沈虞生手臂,带着路痴的沈虞生很快来到了食府之外,不过刚到食府,何笑笑就后悔了,因为食府中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哎,你看,你看,那是不是百花榜上那个何笑笑?” “还真是,一模一样,不过她旁边的那位是谁?” “小情郎吧,这男的好大的福气。” “的确是好大的福气。” 何笑笑面容冰冷,沈虞生叫了位小二,把他们带上了二楼的雅座,雅座入座便是一人十两银子,足以令大部分人望而却步,所以二楼要比一楼安静得多。 “客官,你看你们今天要吃些什么?”小二讨好的笑着,对于出手阔绰的公子哥,他一向是乐意伺候的。 沈虞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何笑笑自刚才进门就好像心情不太好,沈虞生也就没再问,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豪气道:“把你们这的招牌看着上,对了,少盐,不要葱花。” 沈虞生自然没什么忌口,少盐不放葱花是何笑笑的饮食习惯。 小二哆嗦着拿起五百两银票,再看向沈虞生的时候就像看到自己的亲爹一样,以前这样的阔主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小二招呼,今天算是让他捡了漏,发财咯。 “公子我先去给你们泡壶茶,你们喝着茶等待一会。”小二麻溜的离开,去拿店中好茶来给自己的衣食父母。 等到小二离开,,何笑笑才不开心的嘟囔道:“那群江湖百晓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弄个什么百花榜,现在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要我说,江湖百晓生还是有些眼光的,但眼光还是不够,像笑笑姐你这样的,怎么才是第七十六,怎么的也得是个前十才对。”沈虞生晃着手,语气夸张的说道。 何笑笑被沈虞生逗得捂嘴咯咯直笑,“你这张小嘴,一直都这么甜,怪不得那么多姐姐妹妹喜欢你。” 沈虞生笑了笑,这话不能接啊,还好小二带着茶水及时救场,沈虞生连忙翻篇,“笑笑姐,过会我陪你去买些小食什么的带回四方坊,你坊里姑娘送一送,搞好关系,让我在四方坊多住会。” “你倒是有心,也对,要是出来一天不给那些家伙带点吃的,她们非得翻天不可。”四方坊没有以前潇湘馆的勾心斗角,坊里的姑娘对何笑笑都不错,何笑笑自然是乐意给她们带小食的。 新郑以蒸菜出名,所以菜上的很快,沈虞生本来一位菜已经上齐,便与何笑笑动筷开吃,可吃到一半,小二又端着一口巨大石锅来了,沈虞生看了一眼锅中的玩意,什么都不认识。 “这道是什么菜啊?”沈虞生拿着筷子在石锅中翻看两下。 小二弓低着身子,比沈虞生还要矮上一个头,这才介绍道:“这可是我们食府掌勺师傅的名菜,四宝玄夫汤,别的店您可吃不上这个。” “玄夫我知道,王八嘛,四宝是哪四宝,你和我说说。”沈虞生来了兴趣,还是第一次吃这么个新鲜玩意。 小二那是如数家珍,“这四宝,取得是破奴州的壮年虎的虎宝,百越州头鹿的鹿宝,白帝州独羊的羊宝,还有我们新郑特有的关中驴的驴宝。” 沈虞生沉默了,好家伙,这锅东西吃下去,不得补死? 倒是何笑笑掩嘴笑道:“阿生,这好东西啊,你身子虚,多吃点补补。” 小二听见何笑笑这话,有些同情的看向沈虞生,果然,身边带漂亮姑娘的公子身子骨都不怎么好,这道菜他亲自为这位公子哥挑选的,也不枉公子哥的出手大方了,可小二又随即一想,自己一个相好都没有人,哪来的资格同情早早身子虚了的公子哥? 想到这,小二凄凄离开,好像赚到的钱也不怎么香了。 沈虞生自是看到了小二误会的眼神,可他能怎么办?当场证明自己不成,这个哑巴亏沈虞生算是记在了心里,心想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何笑笑笑个不停,沈虞生黑着张脸,何笑笑起身坐到沈虞生身边,撒娇道:“哎呀,阿生,你还和我闹脾气啊?你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 说罢放下筷子,双手抱胸把脸扭向一边。 “好好好,我错了笑笑姐,我们好好吃饭。”沈虞生认怂了,给女子找不痛快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那给自己找不痛快干嘛。 何笑笑听到沈虞生认错,没再黑着脸,又拿起筷子,给沈虞生碗里夹那大补的四宝玄夫汤,沈虞生尝试的吃了一口,别说,卖相不怎样,味不错,怪不得是招牌菜,吃了满满一个小碗,沈虞生直呼:“笑笑姐,吃不下,真吃饱了。” 何笑笑这才放过沈虞生。 人吃饱了就不想动,沈虞生让小二来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换了壶茶,与何笑笑在这小坐一会,何笑笑听见沈虞生花钱买了貌册,就让沈虞生拿出来看看,沈虞生哪会不从,可还没等从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何笑笑就自己伸手抢了过去,然后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咂舌。 沈虞生好笑道:“笑笑姐,你现在的样子,和看你的猪哥没什么区别。” 何笑笑从册子上移出眼睛白了沈虞生一眼,又低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欣赏的目光,和那些臭男人可不一样。” 沈虞生抿笑摇头,在一旁喝着茶等何笑笑看完,何笑笑不时会与沈虞生讨论一二,看到自己和吴梦妮的时候,何笑笑疑惑道:“当世一甲是什么意思?” 沈虞生眼神飘忽的看了眼何笑笑,没头没脑说了句:“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 何笑笑锤了沈虞生一下,“和我打什么哑谜呢?” 沈虞生也不解释,何笑笑也不追问,继续往后看。 “咦?这怎么少了一页,第十呢?”何笑笑拿起册子抖落两下。 沈虞生心虚的摸摸头,“啊,可能是不小心掉页了,第十也就那样,我感觉都没笑笑姐你好看。” 何笑笑瞅了一眼表现奇怪的沈虞生,没有多想,翻到最后,何笑笑拽着沈虞生衣袖激动道:“这个,这个天魔真好看。” 沈虞生不情不愿的敷衍道:“对,对,好看。” 何笑笑生气的把册子丢回沈虞生身上,“哼,走了,今晚你自己找地方住。” 沈虞生忙的换了笑脸就要哄,面前却出现几道黑影,沈虞生抬头看去,是刚才坐在后面不远处的两位年轻少爷和几位家奴。 “几位,何意。”何笑笑冷着个脸问道。 两位少爷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何笑笑的不开心,其中长得入眼一点的那位装模作样道:“敢问这位可是四方坊的何笑笑姑娘?我的父亲是新郑商会的非会长,我旁边这位的父亲是新郑商会的冯会长,今日有幸遇到何姑娘,想请姑娘过去一叙。” 何笑笑露出恍然神色,:“冯会长和非会长?” 两位少爷露出傲然神色,果然自家的爹在新郑还是够有名声的。谁料何笑笑瞬间垮下脸,“不认识,别挡着我们离开的路,让开。” 两人面色一僵,大概都没想到何笑笑这么不给面子,说话的隐蔽的摆摆手,身后的几位家奴全部上前两步,露出威吓之势,而他虚情假意道:“你们干什么?别冲撞了笑笑姑娘。” 何笑笑心想这群人好大的胆子,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来她面前作妖?眼看何笑笑就要与几人争锋相对,沈虞生握住了何笑笑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我不管你们爹是谁,我今天到之前为止心情都不错,识相的让开,别再像苍蝇一样缠着何笑笑。”沈虞生横站在何笑笑跟那那几只苍蝇之间。 沈虞生还是低估了这两只苍蝇的勇气,他一直以为两人看两眼就算了,没想到还敢找上来,还一来就以势压人,还耍小聪明,他沈虞生上一次见这么狂的人,还是小州牧。 两个少爷相视一眼,何笑笑是四方坊的人他们不敢动,怎么一个小白脸也敢凑热闹,入眼一点的那位道:“给我揍个七分死,丢外面。” 身后几个恶奴得了命令,捏着拳头就挤向沈虞生,何笑笑想要来到沈虞生前面,却被沈虞生牢牢制住。 “别担心,笑笑姐,稍等片刻。”沈虞生拍拍何笑笑的手安慰道,随后看向了身前。一看这两人和这群恶奴就是惯犯,还不知道私下祸害了多少个小姑娘,他沈虞生今天要为民除害。 “一起上吧,别浪费时间。”沈虞生恶意满满道,那群恶奴最多也就八品的样子,要不是他们自己凑上来,沈虞生都懒得搭理。 受到了侮辱,恶奴一拥而上,沈虞生随意挑了一个不顺眼的,一记直拳击出,那恶奴双手护在身前想要阻挡,却被沈虞生拳劲先是打断了手骨,再命中咽喉,直直倒地,没有停顿,沈虞生又收手掐住了最近一位恶奴,指尖用力,这位恶奴脖子也发出清脆的骨裂声,随意扔到一旁,沈虞生看着不敢上前的恶奴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们不会觉得现在我还会放过你们吧?”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几位恶奴开始四散而逃,但沈虞生说了不放过,那就是不放过,指尖罡气聚刃,要了那些恶奴的性命,自开始至结束,沈虞生脚下一步未动。 两位少爷已经吓得连跑都跑不动,沈虞生走到两人面前,露出个仁慈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的,让你们死了那就太可惜,这样,我们玩个游戏,后半辈子你们能活几分人样就看你们造化了。” 两个少爷平时虽然坏事做尽,但都是欺负一些老实人,哪曾遇到过沈虞生这样的,现在是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出来,沈虞生揪住两人衣襟,将两人提起,和蔼道:“我就当你们默认了,那我们开始游戏吧。” 话音刚落,沈虞生原地跃起跳出窗外,望北食府外的街道之上,升起两道巨大烟尘,沈虞生站在烟尘之中,看着脸颊深陷地面的两人,冷笑着拍了拍手,“看来两位阴德不够,下半辈子只能活出半分人样了。” ------------ 第五十三章 冯一和非通 巡城的官兵很快赶到了望北食府之外,可是了解完情况以后,本来对沈虞生虎视眈眈的官兵又突然撤走了,这让沈虞生有些奇怪,本来以为今天怕是要去衙门里坐回了,怎么这些官兵雷声大雨点小的,不过领头的官兵留了下来。 “兄弟,要是在新郑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吧,这两位家里可不是省油的灯。”领头的官兵低着头,嘴唇微动。 “你为何不抓我?”沈虞生更好奇这件事,至于这两只苍蝇的家里,家中少爷贴身恶奴也才下三品的能耐,家中最多也就有一两个六品武者罢了,沈虞生完全不放在眼里。 领头的官兵沉默良久,“我都抓不了他们,那我凭什么抓你?” 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愤之意。 沈虞生拍拍官兵肩膀,官兵再重复了一边让沈虞生离开的话,这才继续去巡城,何笑笑也来到了楼下,看着地上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有点担心,她没想到沈虞生下手如此果断。 “阿生,要不我们先回去四方坊,等公孙坊主明天回来再把这件事处理清楚。”何笑笑毕竟是姑娘家,现在事闹大了,还是想着先保证安全为主。 沈虞生不甚在意,拉着何笑笑手道:“走,笑笑姐,我们先去买些小食。” 何笑笑拗不过沈虞生,只好带着沈虞生前往小食铺子,新郑最好的小食铺子与新郑最大的勾栏春满楼在同一条街上,那条街每天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去勾栏的男的舍得花钱,勾栏里那些馋嘴的姑娘也舍得花钱,这条街自然成了做生意的好去处。 不过一路上何笑笑有些心不在焉的,沈虞生知道何笑笑还在担心刚才他伤人的事,他握紧何笑笑手心安慰道:“笑笑姐,你没看见官府都没抓我,不会有事的。” “那些富商的心是黑的,论手段可比官府要残忍得多,听姐姐得话,买完小食,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何笑笑语气哀求。 沈虞生知道要是不回去继续在外面,只会让何笑笑更加焦虑,便答应买完小食就回去,何笑笑这才放松了不少。 为了让何笑笑少担惊受怕一段时间,沈虞生进入小食铺子就让伙计把店中的小食都打包了一份,过会直接送到四方坊,自己则准备和何笑笑先回去,可出门的时候,何笑笑突然看着前面,不确定道:“阿生,前面那被春满楼赶出来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笑笑姐你在中原这边还有熟人?”沈虞生疑惑问道,抬起头看向春满楼的方向。嗯?那人沈虞生看着也有些眼熟,千金裘,书生打扮,再一看那脸……李青莲?! 沈虞生忙的上前拦住那几个就要对李青莲动手的春满楼护院,几位护院面色不善,还以为沈虞生是来找茬的,等沈虞生掏出五钱银子递给为首的护院以后,几人脸色才有所好转。 沈虞生于是询问道:“几位兄弟,不知道我这位朋友犯了什么事,你们一副要取其性命的样子。” “朋友?你们真是朋友?”为首的护院盯着沈虞生,确认道。 沈虞生先看了看地上的李青莲,只是喝醉睡着了,没有大碍,这才回应道:“是朋友。”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喊温妈妈,你们几个看好了,别让这小子把人带走了。”为首的护院吩咐一声,火急火燎的进了春满楼。 沈虞生就站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一个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矮胖女人走出春满楼,矮胖女人摇着花面圆扇,用她独特的尖锐嗓音大叫道:“哟,这位公子,您这位朋友在我这春满楼可吃了一个月白食,要不是他今天喝醉了我去看看他的家底,发现他是个一文没有的穷光蛋,他恐怕还要再吃我们一个月白食哩。” 沈虞生一扶额,多么熟悉的场景,当初在潇湘馆,李青莲不也是因为吃白食的缘故,最后在潇湘馆当了一段时间的护院抵债,几年未见,李青莲不仅相貌没变,连这行事方式,也没变。 “一共多少,我替我这位朋友付了。”沈虞生哭笑不得。 温妈妈早有准备,以擅掩面,魔鬼般的娇声道:“欠的不多。一千九百六十七两,你这朋友说来也奇怪,在楼里只吃喝,也不找几个姑娘陪陪。” 沈虞生掏出两千两银票扔给温妈妈,“不用找了,我现在可以带我朋友走了。” 温妈妈一看豪气的沈虞生,立马恢复老鸨本事,“公子,要不进去我们春满楼坐坐?我们春满楼的姑娘,那都是个顶个的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何笑笑本来在看戏,听到温妈妈这么说连蹦带跳来到了沈虞生面前,神情不悦道:“我家阿生要和我回去了。” 温妈妈看着何笑笑心里骂了句晦气,怎么这有钱公子出门还带家室的,白白放过了一条大鱼。 “那公子有空来坐坐,”温妈妈客气一句,带着护院进了楼。 “真是的,一天就像带坏我们家阿生。”何笑笑想到了以前在潇湘馆每天围着沈虞生转的莺花们,气不打一处来。 沈虞生扛起睡在地上的李青莲,轻笑道:“好啦,笑笑姐,我也没变坏啊,走,我们回去吧。” 何笑笑点点头,路上,看着沈虞生肩上的李青莲,何笑笑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阿生,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何笑笑忍不住好奇道。 沈虞生笑道:“李青莲,就以前有段时间在潇湘馆当护院的那个富贵书生。” 何笑笑一下想了起来,“他怎么又吃白食啊?” “等他睡醒,你问问就知道了。” 何笑笑瘪瘪嘴,她才懒得和李青莲说话。 将李青莲带回四方坊安顿好,沈虞生又帮着何笑笑给四方坊的姑娘分小食,果然要好和一个女人打好关系,除了抓住她的心,还可以抓住她的味,沈虞生这才特意给众女带好吃的,让众女看这位何姐姐的俊秀小情人更顺眼了。 而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四方坊欢声笑语一片的时候,新郑商会那边却是愁云惨淡,商会副会长非通和副会长冯一坐在桌前,两人一言不发,气氛压抑,而两人身前,是忙碌的医师和被沈虞生玩得筋骨寸断,命悬一线的两人儿子。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医师终于停下,擦干额头豆大汗珠,医师来到冯一和非通面前,语气凝重道:“两位的公子命是保住了,但是因为伤的太重,无法根治,以后的日子可能都得躺在床上,靠人照顾了。” 冯一手中茶杯顿时被捏碎,茶水混杂着冯一的鲜血散落在桌上,他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带人去要了那小子的狗命!” 非通拦住冯一,道:“不要冲动,你没听见刚才来的人汇报,那小子进了四方坊,怎么?你还想去四方坊拿人?四方坊与多少龙渊的皇亲贵族、江湖的游侠豪客交情匪浅,就连如今的郡守都要给公孙坊主几分薄面,这事我们本来就不怎么占理,贸然前去,无异于引火自焚!” 冯一指着非通的鼻子大骂道:“不就是个会舞剑的婊子?非通我告诉你,你倒是有不少儿子,死了一个不算什么,我呢,我冯家就这一根独苗,现在成了废人,我冯一就算赚再多的金银,又有何用?等我死了以后烧给我吗?这仇,你不报,我报!” 非通最讨厌冯一的就是这急性子,要不是需要冯一帮他一同牵制如今新郑商会的会长,非通真的不愿再管冯一死活,但是现在冯一的价值和用处都太大,非通还不能放弃冯一。 “冯兄,我没说不报,我儿子不也躺在哪里,我可是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你以为我现在心里好受?但是我们要从长计议,不然报仇之事难成。”非通用上缓兵之计。 冯一看似莽撞,但也不是傻子,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逼非通这个老狐狸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不然凭借他一个人,别说和四方坊掰手腕,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喜欢从长计议,你必须想办法尽快把那小子抓来,我要亲手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我愿意划出一半产业给你,你应该懂拥有我一半的产业意味着什么。”冯一坐会桌上,脸色阴沉。 非通喜不自胜,这大概是他发迹以来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是能得到冯一一半的产业,他就可以不依靠冯一,自己去和会长周旋,到时候就算把副字摘去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遥不可及了,非通完全没料到冯一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看来之前商会中关于冯一有难言之疾的传言,多半是真的。 但冯一给出的条件虽然诱人,非通也没敢一口答应,四方坊出了名了不待见男子,现在有个男人公然入住其中,要说这人和公孙坊主没关系,非通是不信的,赚钱得有命花才是。 “我先派人去查查那个小子的底。”非通没提拒绝还是同意冯一的交易。 冯一听出了非通退缩之意,咬牙狰狞道:“七成,我把我家产七成的交给你。” 非通惊讶的看了眼冯一,看来冯家的断后让这老小子已经疯了,非通权衡片刻,竖起四根手指反复一次,闷声道:“我要八成。” “好!半个月,我要那小子出现在我郊外的私宅里。”冯一没有半点犹豫的答应了非通的狮子大开口,随后一拍桌子,带着自己残废儿子摔门而去。 非通坐在桌前,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抓到沈虞生,拿到冯一的八成家产。 “老爷,公子这,现在怎么办?”冯府管家上前低声问道。 非通目光寒冷,不带感情的吩咐道:“冯家不养闲人,送去祖坟找个干净地,埋了。” 冯府管家好像并不吃惊,起身吩咐府中下人拿上一块白布将人蒙起来,抬出了屋子。 冯一没有被轻微的呼喊声打扰,眼睛微眯。“得先想办法,见这沈虞生一面。” ------------ 第五十四章 公孙岚 李青莲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沈虞生让小蝶去要了碗醒酒汤,李青莲喝下以后眼中的醉意才渐渐散去。 “先生这次怎么如此狼狈,居然还被人扔出楼来了?”沈虞生将空碗放到一旁,笑容玩味。 李青莲扶着因为宿醉隐隐作痛的脑袋,低声道:“这么多年会叫我先生的,只有那个一个人,小沈。” 李青莲放下手好好看了沈虞生两眼,夸赞道:“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还好没长歪了,怪不得能上百花榜第十呢,那些个姑娘的确不如你。” 沈虞生笑容僵硬住了,李青莲这嘴还是这般的不饶人,专找人软肋戳,沈虞生干笑两声,“先生收拾收拾起床吃饭吧。” 李青莲来到鱼洗前,“哟,珍珠粉净面,我们现在不会还在春满楼里吧,怎么都是些女子物件。” 沈虞生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我们现在在四方坊呢。” 砰!是珍珠粉落地摔碎的声音。 李青莲带着半脸的珍珠粉来到沈虞生面前,捏着沈虞生双肩难以置信的大声道:“我们现在在哪?” “四方坊啊?怎么了?”沈虞生一字一顿,咬字清楚。 李青莲扭头一把清水洗去脸上的珍珠粉,胡乱用衣袖擦干水珠,随后拽着沈虞生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小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去外面讲。” 沈虞生脚后跟使力,托住了李青莲,他来了兴趣,怎么李青莲听见四方坊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沈虞生眼睛骨碌一转,“先生,你该不会,咳咳,在四方坊也欠人钱吧?” 可是沈虞生一想,不对啊,四方坊虽然剑舞无双,但闭门谢客多年,李青莲就算想欠也没得欠啊。 “要只是欠了钱那就好了,大不了我把我衣服也当了,可这不是欠钱的事,小沈,听我一句,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走。”李青莲表情既苦涩又畏惧,看样子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沈虞生原先还在想李青莲那五花马和宝剑去了哪里,现在听来,莫不是都当了? 李青莲看沈虞生赖在原地不动,撸撸袖子就要把沈虞生扛走,沈虞生对李青莲害怕的原因好奇得不行,哪能就这样轻易随李青莲离开,于是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围着桌子捉迷藏。 转悠了太多圈,李青莲和沈虞生气喘吁吁坐在桌子两侧,李青莲灌了口水,恳求道:“小沈,再听我一次劝,我们出去吧。” 沈虞生一挑眉,狭恩图报啊这是,李青莲都说道这份上了,沈虞生感觉自己再拒绝好像不合适了,便准备答应李青莲。还没等沈虞生张嘴,门外就传来两个人脚步声,其中一位人未到声先至。 “怎的?我这四方坊有吃人的妖怪不成?你李青莲就这么着急离开?”是一婉转动人的女声,声音之中充满了幽怨味道。 李青莲眼前一黑,完了。 门口很快出现两道动人身影,一个是何笑笑,至于另一位白衣挎剑女子,沈虞生不用猜也知道,四方坊坊主,公孙岚。 “啊,公孙姑娘好久不见。”李青莲浮夸的笑着,余光死死盯住沈虞生。 公孙岚低眉哀怨道:“以前你都叫我岚姑娘的。” 看来两人之间交情不浅,猫腻颇多啊。沈虞生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视李青莲杀人的眼光,他悄悄对着公孙岚身后的何笑笑挤眉弄眼,何笑笑低头不敢看沈虞生,怕被逗笑了。 李青莲知道这小沈是靠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自己道:“岚姑娘的四方坊,人杰地灵,在下一介俗人,怕污了贵宝地,所以才急着离开。” 沈虞生一听,得,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公孙岚的脾气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也不见生气,转身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你不愿见我,我自然不会来扰你。” 说完直接离开。 沈虞生悄悄竖起大拇指,高手啊,公孙岚这招以退为进一用出来,和李青莲瞬间高下立判,沈虞生心想现在李青莲怎么都要追出去解释一二,可是看向李青莲,只见李青莲拍着胸口,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先生,你应该还没有婚配吧?”沈虞生有些无语的问道,这公孙岚多少人求着见都见不到,怎么李青莲把人当洪水猛兽一样。 李青莲起身拍拍沈虞生的肩膀,沈虞生肩上一沉,脚上一个不稳,单膝跪地,李青莲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沈,你还年轻,不懂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 沈虞生苦笑抬头,“先生,我悟了。” 李青莲这才松开摁住沈虞生肩膀的手,云淡风轻道:“早悟好啊,走,去吃饭吧。” 沈虞生起身扭动着胳膊,他是见识过李青莲的神仙手段的,可是神仙手段是用来欺负自己人的吗? 何笑笑小跑到沈虞生身边,确认沈虞生没事才捂嘴笑道:“让你皮,被人收拾了吧。” 沈虞生垂着嘴角,不开心道:“去吃饭,去吃饭。” 何笑笑在沈虞生耳边小声道:“吃完饭你去观星阁一趟,公孙坊主找你。” 沈虞生点点头。 随便扒拉几口饭,沈虞生就起身离开前往观星阁,跟何笑笑说看她面子什么的那都是逗何笑笑开心的场面话,公孙岚他一定是要见的。 沈虞生站在观星阁之前,敲敲门,里面传出公孙岚的声音,“进吧。” 沈虞生进入观星阁后关上门,观星阁中悬挂着无数星宿画卷,而公孙岚盘坐在观星阁正中央,沈虞生站在稍远的地方,拱手恭敬道:“岚姨。” “你,靠近些。”公孙岚声音有些发颤。沈虞生穿过画卷来到公孙岚面前,公孙岚泪眼朦胧,对着沈虞生招招手,“再靠近一些。” 沈虞生来到公孙岚对面,盘腿坐下,公孙岚前倾身子,双手抚摸着沈虞生的面庞,眼泪不住流下,“像!还和小时候一样,和书华长得太像了,刚才我都不敢细细看你,怕忍不住这眼泪。” 沈虞生和沈书华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沈虞生相比之下更有阳刚气一些。 “书华呢,她现在人在哪?”公孙岚收回手擦干眼泪问道。 沈虞生沉默片刻,压着嗓子道:“母亲,多年前,就病逝了。” 观星阁中一片寂静。公孙岚颤抖着手,起身抱住沈虞生的脑袋,抽噎道:“小书华,和岚姨说说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小书华,是当年沈虞生尚未取名时,公孙岚为他取得奶名。 当听到小书华三字,沈虞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放声痛苦,公孙岚一边流泪,一边像过去哄年幼的沈虞生时一样,“小书华不哭了,岚姨在这呢。” 公孙岚和沈书华情同姐妹,当年几乎是把沈虞生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而公孙岚也是当年唯一一个会去沈书华寝宫看望他们母子二人的人,自沈书华身死,多年以来,沈虞生终于再次从公孙岚怀中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沈虞生此时那还说得出别的话,只能一边哭一边不停喊道:“岚姨,岚姨……” 听得公孙岚好生心疼,泪光闪烁,连连轻声应道:“岚姨在呢,岚姨在呢……” 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沈虞生才稳住了情绪,断断续续说着自从公孙岚离开龙渊以后发生的事情,沈虞生虽然信任公孙岚,但有些事还是有所保留,比如朔玥,比如百晓生梁无为,至于自身命格被盗,沈虞生倒是没有隐瞒。 公孙岚听罢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当初就不应该让书华嫁给那个狗东西,我早看出那狗东西心术不正,虎毒还不食子,那狗东西连畜牲都不如。” 公孙岚一口一个狗东西,骂的便是当今的皇帝,宋姜。 说到这,公孙岚突然想起当年南皇宫刚刚建好,宋姜举行完登基仪式以后特意派了位贴身寺人来四方坊送了她一柄当世名剑,公孙岚当时还奇怪那薄情寡义的宋姜怎么当了皇帝反而转了性,现在看来,送剑是假,查探沈书华下落是真。 回忆一发不可收拾,公孙岚不由想起当年龙渊,她与沈书华的初见,当时她在龙渊因剑舞初露头角,受人追捧,但是一届弱流女子,身后无人,难免遭人窥探,起初她还能周旋一二,可最后,当龙渊府尹的儿子亲自上门“拜访”,她便再也没了退路,就当她即将认命的时候,是沈书华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杀威棒,将那个府尹之子打得满地找牙。 公孙岚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收拾完府尹之子,沈书华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她伸出手道:“我叫沈书华,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就报我名字,以后在龙渊我罩着你。” 公孙岚一直以为英姿飒爽的沈书华会成为大宣史上第一位女将军,可是没想到后来沈书华早早嫁为人妇,最后还落得个颠沛流离,客死异乡的凄惨境地。 看着枕在膝上,已是大人模样的沈虞生,公孙岚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她难以想象沈虞生口中轻描带写的勾栏小厮生活中蕴含了多少没有言说的苦难。 “没事了,现在你就在岚姨这住下,谁要是敢来四方坊找不痛快,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 沈虞生打断了激动的公孙岚,“岚姨,我这次前来,其实只是想来见你一面,除了尚未谋面的外公,我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过几天之后我就会离开新郑,我还有事需要去做。” 事关母亲的遗愿,当然,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沈虞生现在身份敏感,要是一不小心被宫里人发现踪迹,那么大宣再大,也难有沈虞生容身之地,公孙岚本想拦住沈虞生,让其留在四方坊中,可公孙岚在沈虞生身上感受到了当年她曾在沈书华身上感受到的锐气。 公孙岚心软了。 “要是有什么岚姨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公孙岚捋顺着沈虞生鬓角的头发。 沈虞生是不想把公孙岚牵扯进自己即将制造的漩涡中的,于是破颜一笑道:“那可能得麻烦岚姨了,我今年想留在四方坊过年。” 公孙岚先是一愣,然后哭着笑道:“好好,今年陪岚姨过年。”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公孙岚与沈虞生食寝不知聊了很多,沈虞生后面特意挑了些轻松的话题讲讲,萦绕在观星阁的悲伤气息被冲散了不少,等坊外传来更夫“夜半三更,小心火烛”的喊声时,沈虞生准备离开。 离开前,公孙岚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沈虞生问道:“小书华,你如今叫个什么名字。” 自见面到现在,公孙岚一直叫着沈虞生奶名,现在才想到沈书华应该给沈虞生是取了名字的。 “岚姨,母亲她给取名,叫沈虞生。”沈虞生轻笑答道。 “沈虞生?” “嗯,沈虞生。” 得到了答复,公孙岚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小书华你下去以后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小蝶就是。” 沈虞生应声离开。 公孙岚独自在观星阁中小坐一会,随后起身走出观星阁,观星阁后就是公孙岚所住的院子。 本是寒冬腊月,院中却开满了虞美人。 ------------ 第五十五章 废宅见非通 沈虞生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天闻鸡起舞了,那天望北食府的四宝玄夫汤后劲太大,沈虞生迟迟没缓过劲来,看着身边熟睡的朔玥,沈虞生觉得天牢十大酷刑大抵也不过如此,意志坚定的陪朔玥躺倒天亮,朔玥回了气海,沈虞生则来到院子,练剑撒汗。 半个时辰以后,小蝶突然找到了沈虞生。 “沈公子,刚才坊外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小蝶说着递出一封信。 “知道是谁吗?”沈虞生奇怪的接过信封,在新郑他并没有熟人,谁会特意给他送信,难不成是明月山庄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蝶挠头道:“听守门的姑娘说,是一个小孩送来的。” 沈虞生更加奇怪,划开信封,打开信纸开始查看,沈虞生看信的时候,小蝶也用余光悄悄打量着沈虞生,面前这位沈公子现在可是四方坊的大红人,一开始小蝶以为沈虞生不过是何笑笑以前的小情郎,可前两天沈虞生突然又摇身一变,成了公孙岚口中的故人之子,而且小蝶明显感觉出来,自家坊主对待沈虞生,怕是对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这让她这件公孙岚的小棉袄也艳羡不已。 在小蝶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虞生已经看完了信,将信纸揉成团后,沈虞生将其震成粉末,小蝶有些好奇信上写的什么,刚才沈虞生看信的时候明显表情不太对劲,但是沈虞生一副不会说的样子,小蝶也就不去问。 “小蝶姑娘,过年午饭时候麻烦你转告一下笑笑姐和岚姨,就说我有事出坊一趟,晚饭之前回来,让她们不要担心。”沈虞生收起逆鳞,面无表情的往坊外走去。 小蝶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冲着沈虞生的背影挥手喊道:“那沈公子你自己注意安全,晚饭之前一定要回来啊!” 沈虞生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听没听见。出了四方坊,沈虞生先是原地站定,等对面客栈出来一堆人以后,迅速隐入人群之中,来到一条巷道以后又快步钻入巷道,然后在蜿蜒曲折的小巷中埋头奔跑,等来到一残破宅子外面,沈虞生一个跳跃翻入院中。 院中枯木杂草不绝,沈虞生通过后院来到前面的正屋外面,推门而入,正屋之中别有洞天,和外面的残破景象截然相反,屋子完全就是一个小型宝库,不说那墙壁之上的名家字画,就是那放置古玩的所用的桌子都是用百越的凤羽木制成,只是一个桌子,大概就够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开销。 “沈公子,初次相见,久仰久仰。”屋子正中的桌子前,一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起身拱手道。沈虞生看了眼男子,来到桌前坐下,玩味问道:“你就是非通?” 非通对于沈虞生的无礼举动不悦,但并未有表现出现,而是也跟着坐下笑道:“在下便是新郑商会副会长非通。” “你如此大费周章把我叫到这来,是要做什么?”沈虞生挑眉问道。 非通微笑着拍拍手,道:“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沈虞生点头道:“行。” 正好他也有些饿了。 很快便有四五个面容全毁的下人端上满满一桌菜,沈虞生没有急着动筷子,就抱着手看着非通,非通倒是识趣,自己先把所有菜肴尝了一遍,然后才对着沈虞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虞生也没讲客气,埋头吃饭,等到两人吃完,下人撤去盘子,非通依旧没个动静。 “如果你今天只是想请我吃顿饭的话,那现在饭吃完了,我就此告辞。”沈虞生起身欲离,一开始拿到信的时候,沈虞生还以为这是场鸿门宴,可是进屋以后,沈虞生并未发现院中有隐藏着什么高手,而等平安无事的吃完这顿饭以后,沈虞生有点搞不懂非通到底想做什么了。 非通喝口茶漱干净嘴,这才慢悠悠道:“年轻人就是太急躁,我今天是来救你的。” 沈虞生扭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非通,“救我?你儿子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吧?你非通难不成是大善人,竟如此好心救你的仇人?” 非通语气淡漠道:“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我们也并不是仇人。” 两句话十分矛盾,但沈虞生更在意的是那非家少爷死亡的事,当天他下手虽狠,但特意留下了两人性命,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恐怖,沈虞生要的就是两人下半辈子受尽折磨,怎么那非家少爷突然就死了? “我命人结束了他的性命,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结果。”非通接过一杯新泡的茶,平淡道。 沈虞生身上一阵恶寒,他能感觉出非通是真的不在意自家儿子的死活。 “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沈虞生冷着脸说道,心中已经在想要不要在这杀了非通,非通这样的家伙,放任其在暗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大事。 非通喝下一口茶,笑道:“我说过了,我是来救你的,冯一愿意用八成的家产买你的性命,这个消息如果传到外面,很快就会有不少亡命徒找上你,就算你身后是四方坊,那群闻到肉腥味的豺狼也绝对不会放弃,但好在,现在这个消息只有我知道。” 俗话说的好,穷文富武,练武本来就是个无底洞,不管做什么都开销巨大,要是这个消息真的传到江湖上,还真会给沈虞生造成不小的麻烦,如果只是他有麻烦就好,就怕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去扰了四方坊的清净,那可是沈虞生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非副会长准备如何救我?”沈虞生倒想看看这非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到沈虞生有合作的意思,非通暗中讽刺一笑,果然还是个半大小子,随便一吓就原形毕露,这样也好,要是沈虞生真是个不怕死的,反倒不利于他后续的谋划。 非通清了清嗓子,道:“本来冯一准备联合我一起对付你,但是我权衡之下,不愿意和四方坊这个庞然大物撕破脸,所以现在我来找你合作,冯一让我把你绑到他的郊外私宅之中,我可以让你安然无恙的进入其中,至于之后的事……” 沈虞生打断了非通,“那非副会长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沈虞生以为非通想借他与四方坊搭上线。 非通干笑两声,“冯一身死以后,我会吞并他的所有产业,这就够了。” 当时冯一说愿意交出八成资产的时候,非通的确被惊得不清,但是事后非通好好想了想,八成也是要,十成也是要,那么他为什么不要十成?到时候新郑商会还不为他马首是瞻? 沈虞生轻笑道:“非副会长倒是用的好一手借刀杀人啊。” “商场如战场,现在就看沈公子你如何选择了。”非通老神在在,看样子料定了沈虞生不会拒绝。 沈虞生思考一二,说道:“我也有我的要求,元宵节之前不得扰我清净,元宵节过后,我自然会来找你,至于你要如何说服冯一,那就是你的事了。” 沈虞生本来也就准备元宵节以后离开新郑,正好临走前顺便把麻烦解决解决。 非通算了一下,也就半个月多点的功夫,他沉吟道:“没问题,那正月十六,我依旧在这等沈公子,还望公子不要食言。” 至于冯一那边,非通有的是办法应付。 “行。”沈虞生一甩衣袖消失在房间之中。 非通起身整理好衣裳,现在他要先去冯府,稳住冯一。 “呵呵,半个月吗?”非通眯眼道。另一边,出了院子的沈虞生顺着记忆原路返回,即将回到四方坊时,沈虞生突然停了下来,这样直接回去有点不太好,于是沈虞生又绕路买了些小食带回坊中,让小蝶把小食分给坊中姑娘以后,沈虞生带了剩下的一小包来到了西河殿,殿中公孙岚正在传授何笑笑剑舞。 沈虞生坐在一旁,看着公孙岚与何笑笑舞剑,颇为心旷神怡,不得不说何笑笑在武道之上也算得上天赋异禀,明明早已经过了最适合练武的年纪,但是不过数月功夫,何笑笑就有了六品境界,要是早几年习武,说不准江湖上又要出一个闻名遐迩的女侠了。 一曲剑舞结束,沈虞生起身拍手笑道:“不管看了多少次,岚姨的西河浑脱剑舞都是这般的酣畅淋漓、激昂顿挫,也是,当年岚姨一舞,可是另不少江湖英雄,皇亲贵胄魂牵梦萦啊。” 公孙岚笑骂道:“好你个小书华,连你华姨都打趣,也不怕我让笑笑收拾你。” 何笑笑刚才专心于课业,倒是没注意到沈虞生进来,如今看到沈虞生,忙的上前挽住沈虞生手臂笑道:“阿生,刚才我舞剑如何,有没有公孙坊主几分风采?” 沈虞生故作思考道:“违心的说,各有千秋吧。” 何笑笑佯怒的掐了沈虞生腰间一把,沈虞生也不躲,乐意挨着。 公孙岚早就听说坊中传言何笑笑与沈虞生关系不一般,倒也是,若是普通关系沈虞生又怎会把信物交给何笑笑,何笑笑天赋绝佳,又与西河浑脱剑舞契合,公孙岚本就喜欢得紧,现在又加上了沈虞生这一层关系,公孙岚在考虑是不是该把那件东西交给何笑笑了。 沈虞生与何笑笑玩闹一番,然后拿出了小食,公孙岚素来注意养护身体,很少吃这些东西,今天是沈虞生拿来的才勉强吃上两口,何笑笑倒是毫不忌讳,毕竟身上的肉听话,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长,所以小食大多被何笑笑吃进肚中。 又闲坐片刻,公孙岚离开西河殿,留下了沈虞生何笑笑两人,沈虞生看公孙岚离开,这才向何笑笑问道:“笑笑姐,李先生现在何处。” 沈虞生找李青莲还有要紧事。 ------------ 第五十六章 噩耗 自从那日公孙岚让李青莲安心住下以后,李青莲也就没吵着闹着要离开了,不过因为沈虞生大多数时间都和公孙岚与何笑笑在一起的缘故,沈虞生也很多天没有见到李青莲。 听到李青莲的名字,何笑笑脸色一冷,李青莲和公孙岚之间的气氛奇怪,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见,坊中待得久的一些姑娘都有所猜测,那李青莲大概就是一直另公孙岚耿耿于怀,至今未嫁的罪魁祸首,对于这样的负心汉,坊中上上下下的姑娘都不想给其好脸色。 “那个酒鬼书生昨夜又喝了一夜酒,今早刚回房睡下,大概又要和前几天一样睡到晚上。”何笑笑有些嫌弃的说道,要不是公孙岚不允,她们坊中姑娘大概就要把李青莲赶出坊去,替自家坊主讨个公道。 沈虞生装傻没看出何笑笑的不满,作撒娇状道:“笑笑姐,要不麻烦你帮我备一桌菜,晚上我去陪李先生坐会。” 何笑笑是知道李青莲当年救过沈虞生的命的,所以就算不喜欢这个酒鬼书生,何笑笑还是点头道:“过会我让小蝶吩咐下去,用给准备酒吗?坊里的酒都被喝的差不多,要的话得出去买。” 沈虞生摇头道:“不用了笑笑姐,我专门给李先生带了些酒,之前没机会,今天正好送他。” 沈虞生可不想再带着四个牛角壶出门了。 “好吧,那我先去找小蝶去了。”何笑笑拧了一下沈虞生的脸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沈虞生独自在西河殿中,想了想,盘腿打坐开始修行结发受长生,虽然暂时不知道未来的方向,但是努力肯定是没错的,直到天黑,沈虞生将丹田中的两条黑白小鱼喂饱,这才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西河殿。 走出西河殿没多久,沈虞生就遇到了何笑笑,何笑笑迎面走来,轻声道:“饭菜我已经安排小蝶准备好了。” 沈虞生估摸着李青莲应该也快睡醒了,便回道:“麻烦笑笑姐了,你让小蝶直接把饭菜送到李先生屋中吧,我回屋拿了酒就过去。” 何笑笑轻笑道:“和我还这么客气?对了,你还是小孩子,可得少喝点。” 何笑笑可不会被沈虞生外表迷惑,清楚的记得沈虞生还是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我可不喝那玩意,我是过去吃饭的。”沈虞生示意何笑笑安心。 “骗人是小狗?” “骗人是小狗。” 何笑笑这才满意的离开,去找小蝶,沈虞生则晃悠悠回了屋子拿上四壶酒往李青莲的屋子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捂着鼻子出来的小蝶,沈虞生笑着打招呼道:“小蝶姑娘,麻烦你了。” 小蝶看到沈虞生,皱紧眉头道:“沈公子,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你真要进去啊?” “没事没事,辛苦小蝶姑娘了,明天我去望北食府给你买鲈鱼脍吃。”沈虞生很是拿捏得到小蝶的心思。 果然听到鲈鱼脍,小蝶眼前一亮,咽下口唾沫道:“我比较能吃,能吃两碗吗?” 沈虞生失笑道:“吃到你不想吃为止,好了,我先进屋去了,你没事的话就去陪笑笑姐玩去吧,我记得前些天给笑笑姐买的吃的还剩下不少。” “那沈公子我走了啊。”小蝶马不停蹄的离开。 沈虞生看着小姑娘活泼的声影,想起了胡惜,两人都是个吃货,要是见面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拿着牛角壶走进屋中,李青莲还衣襟半开躺在床上,身上酒气浓重,加上一天没有开窗,的确味道不怎么好闻,等沈虞生坐到桌前,李青莲也醉醺醺的睁开眼睛,沈虞生看着迷糊的李青莲,笑道:“先生,我还说给你带了几壶好酒,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喝不了了。” 说着沈虞生晃了晃手中的牛角壶。听到有好酒,李青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醉意朦胧道:“好酒?能喝!怎么不能喝。” 隔着好远,沈虞生都能闻到李青莲呼吸中的酒味,要是李青莲再说上两句,沈虞生恐怕不用喝酒,就得醉倒在这。 “先生,明天喝也是一样的,等我先去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沈虞生放下牛角壶准备起身,李青莲现在一副醉猫模样,完全就是酒没醒,怎么还能再喝? 李青莲来到桌前,双手撑桌,轻笑道:“醒酒汤?我需要那玩意?” 说罢衣袍猛然隆起,鼓息之间,身上酒气已经被全数逼出,再看李青莲的样子,哪还有半分醉意。 沈虞生没想到气机还能这么用,果然是术业有专攻,沈虞生将脚边的四个酒壶丢到李青莲面前,李青莲稳稳接住,沈虞生伸手道:“先生入座吧,多年未见,今天终于可以请你吃些好的,不再是烧刀子与蚕豆了。” 李青莲落座,将四个牛角壶依次打开闻闻味,再闻到第三壶时面露喜色,可闻到第四壶却叹息道:“可惜可惜。” 然后将第四壶酒扔回给了沈虞生,沈虞生疑惑一看,这壶酒是当初吴梦妮和方雯雯喝过那壶。 “小沈啊,不是我说你,人这一辈子,情债最难还,你可得当心,小心那桃花劫。”李青莲语重心长道。 沈虞生摸头傻笑道:“所以先生才不敢见我岚姨?也是当年欠下的情债。” 李青莲本来刚准备尝一口桃花酿,听见这话被呛得不轻,咳嗽道:“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沈虞生可不准备跳过这个话题,他拦住李青莲倒酒的手问道:“先生,你难道就准备一直这样?感情的事得说清楚才对。” 李青莲挥开沈虞生的手,就这牛角壶就痛饮一口,然后长长舒气道:“怎的?小沈你今天是来问罪来的?” “我只是觉得先生这样做不对而已,不过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说了也没用。”沈虞生说完拿起筷子搛起一块东坡肉放入口中。 现在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李青莲酒过三巡,其中一壶桃花酿已经见底,李青莲这才放下酒壶,拿起了筷子。 “对了,你应该去过困龙潭了,那条小黑蛟呢?”李青莲突然问道。 沈虞生停下筷子回道:“玥姐在我气海中。” 李青莲没有急着说话,先吃吃下两口炒青菜以后才开口提议道:“把那小家伙叫出来一起坐会。” 沈虞生有些为难,当初在困龙潭,听朔玥的意思,她和李青莲的关系可不算融洽,于是沈虞生不太强硬的回拒道:“玥姐现在可能正在睡觉。” 李青莲笑容玩趣,“睡觉?小沈你不叫,要不我叫叫看她答不答应?” 李青莲话音刚落,朔玥便脸色难看的出现在屋中,看来刚才的话朔玥都听得一清二楚,沈虞生无辜的看着朔玥,用眼神表达道,真不关他的事。 朔玥都没多看李青莲,直接来到沈虞生身后坐下,沈虞生回头看去,朔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中是挣扎和恐惧的神色。 沈虞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朔玥,在沈虞生注意朔玥情况的时候,李青莲平淡道:“当年既然说过不杀你,自然就不会杀你,何必如此怕我?” 朔玥小姑娘一样的抓住沈虞生的手臂,探头道:“你自己当年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我还连怕都不行了?” 李青莲没有回朔玥的话,再喝下小半杯酒以后对沈虞生笑道:“你小子倒也运气不错,这小家伙可是如今世间仅存的龙属。” “在见到玥姐之前,我一直以为蛟龙只是传说,不过若是蛟龙真如书中记载那般,怎么会只剩下玥姐一人?”沈虞生有些好奇的问道。 朔玥冷笑道:“别看你对面的李先生现在人畜无害的样子,当年可是凶残的狠,我龙属数族,尽数都死于他的剑下,我若不是运气好,被人救下,怕也早成了一堆枯骨。” 沈虞生听得心惊,他知道李青莲很强,可听朔玥的话,李青莲比他想的还要强上不少。 李青莲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头,苦笑道:“当年恩怨情仇已是过往云烟,如今我不过是一个爱喝酒的书生罢了。” 沈虞生挑起一筷子豆腐,入口以后有些食之乏味,囫囵吞下后,沈虞生不由想到,果然吃饭时候是不能听刺激的东西的。 屋中陷入沉默,只有李青莲喝酒的声音,沈虞生看向李青莲,他眉宇之间还想有一抹化不开愁色。 过了一会,朔玥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躲在沈虞生背后,而是来到桌前,抢过沈虞生筷子开始吃菜,沈虞生就在一旁干看着,听了李青莲和朔玥几句话,他好像感觉不太饿了。 又过了许久,沈虞生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沉默下去了,于是主动开口道:“先生,其实我修炼结发受长生以后出了些问题,现在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所以想问问你怎么办。” 这其实也是沈虞生的今晚的主要目的,摸着石头过河,好歹也得有石头不对?过几天他就要离开四方坊,下次见到李青莲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李青莲放下酒杯,好笑的看了一眼沈虞生,道:“我又不是修的又不是结发受长生,你问我怎么办啊?” 沈虞生一愣,“啊?” 当初这结发受长生和侠客行,都是李青莲亲手交给沈虞生的啊。 李青莲看出了沈虞生的疑惑,轻笑道:“你要是问侠客行我还可以教你,结发受长生是位老友打赌输给我的,对,就是救你旁边那个小家伙的牛鼻子老道,你问我结发受长生上的问题,还真是问错人了。” 沈虞生呆滞道:“那我岂不是还要去找先生的老友?” 李青莲将杯中最后几滴酒喝完,意犹未尽道:“我那老友啊?他好几年前就死了。” 沈虞生大脑一片空白 ------------ 第五十七章 醉谈 本来就算再绕绕路去找一下李青莲的老友,沈虞生也不是觉得不可以,可是现在人没了,沈虞生总不能下去找人吧,难不成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自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青莲晃晃手,“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我那老友不在了,不过他宗门传承还在,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而且刚好,差不多也是该归还结发受长生的日子了,小沈你正好替我走一趟,帮我省点喝酒的日子。” 沈虞生眼神幽怨道:“先生,下次我们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这样大喘气式讲话,要是我心脏不好,我今晚就要陪你的老友去了。” 李青莲哈哈笑道:“那正好,你就不用麻烦了。” 沈虞生无语,李青莲则从身上找出结发受长生原本扔给了沈虞生,沈虞生接住原本,看也没看放到一边,转而不爽道:“先生,你好歹得告诉我,你那老友宗门在哪吧?” 李青莲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喝酒喝坏了,我那老友活着的时候是那青城教的太上长老,青城教就在中原郡内的青城山上,离新郑也不远。” 嗯?青城教?沈虞生突然想到了新秀榜上那个青城教掌门玄真,当日他就对青城教与玄真感到好奇,没想到他与两者之间还真存在缘分,自己所修结发受长生,居然是青城教的功法。 不过沈虞生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李青莲道:“先生,你那老友是武道什么境界。” “比一品强点。”李青莲好像有点嫌弃自己老友的武道境界。 沈虞生一愣,比一品强,那岂不是至少是清明剑尊那个级别的人物?可是这样的人物又是怎么死的? 但是问的太直白好像有点不礼貌,沈虞生憋得难受,倒是一旁光顾着吃饭的朔玥抬起头问道:“那老道怎么死的?” 李青莲对着沈虞生仰仰下巴,又点点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沈虞生懂事的爬起身来到李青莲身边,拿起一个牛角壶将李青莲酒杯满上,李青莲悠哉游哉的端起酒杯饮下一口,沈虞生就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准备听。 放下酒杯,杯中桃花酿已经见底,李青莲闭起眼睛,好像是在回味酒,又好像是在回忆事,过了会才缓缓睁眼道:“那老家伙,呵,自己求死,当年匈奴叩关,大宣援军辎重供应不上,是他带着青城教德、通两代数百人,道袍长剑奔赴镇北关,数百人面对匈奴百万大军,撑了一月有余,为破奴州百姓南下逃难争取了时间,不然就算如今收复了破奴州,怕也只剩下白骨露野的惨象了。” 沈虞生皱着眉头,先给李青莲满上酒,随后问道:“为什么从未听说过此事,就连江湖上也没有传闻?” 李青莲冷笑道:“一方不屑于说,一方不愿意说。” 沈虞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青莲又是小半杯酒喝下,神色忧伤道:“倒是可惜了我那老友宗门数百人,尸骨无存也就罢了,到最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我前半辈子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我那个老友,傻傻愣愣,迂腐沉闷,比起当道士,更适合去做个和尚,但是他那日在镇北关外慷慨赴死,倒是让我嫉妒得很,人一生,能有几次这般大风流?” 沈虞生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不知为何,沈虞生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好一个侠之大者,小家伙,替我给小沈兄弟斟一杯酒。”李青莲大笑道。 沈虞生忙不停的摇手道:“玥姐你坐着吃饭就好。” 朔玥站起身,冷冰冰道:“先说好,你的酒,我不倒。” 言毕,朔玥还真走到沈虞生身边,帮沈虞生斟了满满一杯酒,不过手法生疏,散落到桌上不上,沈虞生是受宠若惊,李青莲则不在意朔玥态度,自顾自满上,笑道:“走一个?” 沈虞生双手持杯,与李青莲虚碰一下,然后抿了一小嘴,是一股甘甜与辛辣混合的古怪味道,入喉之中,酒液化作两股热气,一股直入胃中,另一股直冲天灵盖,沈虞生大呼受不了,拿过被朔玥抢去的筷子,吃下两口菜压压口中酒气。 李青莲看着沈虞生的糗样,好像看到了当年第一次喝酒的自己,发笑道:“小沈,喝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前三口酒,讲究三大口,能一嘴喝下多少,就喝多少,三口以后,就可以细细品酒,这样才能尝出酒的滋味。” 沈虞生将信将疑,端起酒杯饮下一大口,依旧承受不了酒的味道,又吃下几口菜压一压,就这样一口酒几口菜,沈虞生终于喝下了李青莲所说的三大口,只是人也有了醉意。 “先生,我怎么感觉好像被你骗了?”沈虞生晃着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打了个酒嗝道。 李青莲现在正处于酒桌老手逗弄酒桌菜鸟的快乐之中,哪能轻易放过沈虞生,他蛊惑道:“小沈啊,我怎么会骗你,不信现在让小家伙再给你倒一杯酒,你尝尝看酒是不是变好喝了。” 朔玥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她好像察觉到了给沈虞生倒酒的乐趣,李青莲刚说完,沈虞生还没同意,朔玥就把酒满上了,沈虞生也晃荡着端起酒杯,没有像李青莲所说少饮细品,而是一饮而尽以后,掷杯道:“大宣积弊已久啊。” 朔玥默默捡起杯子。 李青莲微微颔首,问道:“小沈,你觉得为什么大宣明明拥有数倍于匈奴的土地和人口,但大宣对匈奴,屡战屡败,竟是难以抵挡匈奴的侵略之势?” 沈虞生大着舌头回道:“大宣之所以敌不过匈奴,其因不在于军亦不在于民,而在于朝堂和江湖。” 李青莲端起面前酒杯轻轻摇晃,眯眼问道:“何解?” 说到此事,沈虞生好像酒醒了不少,他撑着头,稳着声道:“前朝遗患,自大岂时朝廷便与江湖不对付,太宗皇帝起义建立大宣后,朝廷与江湖水火不容之势越演越烈,江湖哪像是大宣的江湖,更像是大宣的国中国,反观匈奴那边,因为地域和其特殊文化的原因,提倡的是以强者为尊,整个匈奴自上而下都听命于单于,匈奴的武道高手,全部都会投入到战争中,只靠军中那些人马,又怎么抵抗的住?” 一位上三品高手若是在战场之上无人制衡,至少都是万人敌的存在,此消彼长,大宣又怎么挡得住匈奴的恶狼扑食? 李青莲浅尝一口杯中酒,叹息道:“大宣此疾,非猛药不可医。” 沈虞生也打开了话匣子,“当初太宗皇帝早已察觉了这个问题,所以才费财费力,开创武举,其实也就是向江湖服了软,让江湖人能有个台阶下,可惜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后面大宣连年不利,武举一事也就被搁置,再加上青城教的事,大宣朝廷现在完全就是把江湖推到了对立面,恐怕以后,大宣不灭,江湖人不会出手救国,可那时候,就算真的击退匈奴,怕是已经家不家,国不国了。” 沈虞生说完端起酒杯,用杯底的残留的酒液润了润发干的嘴唇,朔玥现在都不用李青莲喊,自己就帮沈虞生把酒杯添满,沈虞生看着酒杯中晶莹的酒水,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李青莲装作看不见沈虞生难受模样,将自己的酒也满上,端杯示意,沈虞生虽然是第一次喝酒,但已经领悟到了酒桌上输人不输阵的道理,硬着头皮端起酒杯,两人又是一杯见底。 沈虞生喝完酒,低垂着头,口齿不清道:“今日醉言醉语,还请先生莫要笑话。” 李青莲接过何笑笑手中的牛角壶,刚好,一人还剩一杯,倒空以后,沈虞生率先举杯道:“先生,这杯,我敬你。” 沈虞生还不等李青莲举杯,起身一口闷完,然后身子晃荡两下,倒下地上,朔玥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探探沈虞生鼻息,李青莲笑着阻拦道:“小沈只是喝醉了,别动他,让他躺会,现在动他,恐怕他得学龙叫了。” 朔玥不懂学龙叫是什么意思,不过沈虞生现在除了心跳有些快,呼吸有些重之外,的确没有大碍,朔玥虽然讨厌李青莲,但也不会特意跟李青莲反着来,于是就让沈虞生趴在地上睡着。 “小沈睡着了,那现在来说说你这个小家伙的事,过段时间我要去武当一趟,你得跟我走。”李青莲不容拒绝道。 对于李青莲这个杀星,朔玥心底还是有些犯怵的,朔玥下意识往沈虞生身边靠了靠,“我现在不能和阿生相隔太远,不然我俩都会死在天劫之下。” 李青莲不在意的摇手道:“这件事我有办法,你不能再跟着小沈了,如果你一直跟着他,他永远成长不到他所需要的程度,正好武当那边有你一个机缘,也当作是你被困百年的补偿了。” 朔玥对于所谓的机缘没什么兴趣,意兴阑珊道:“等阿生醒,问阿生吧。” “他会同意的。”李青莲确信道。 朔玥被李青莲两句话弄得心里堵得慌,直接回气海去了。 李青莲在屋中自酌自饮,夜近子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阿生,阿生。”原来是何笑笑发现沈虞生还没回屋找了过来。 沈虞生听见喊声,猛然撑起身子,茫然的看看四周,李青莲对着屋外喊道:“何姑娘,进来吧,小沈喝醉了。” 何笑笑焦急不已推开了门,看到一身酒气的沈虞生,何笑笑不满的瞪了一旁嘴角含笑的李青莲,上前扶起沈虞生,语气埋怨道:“怎么喝这么多?” 沈虞生傻笑道:“笑笑姐,你怎么来了?” “走,我扶你回去睡觉去。”何笑笑搀着沈虞生出了房间。 把沈虞生丢到床上,何笑笑气喘吁吁道:“不是说睡喝酒谁是小狗吗?” 沈虞生醉醺醺道:“汪汪汪。” 何笑笑被逗得噗嗤一笑,摸着沈虞生额头道:“好了,小狗阿生快睡吧。” 沈虞生感受着何笑笑手掌上凉意,很快入睡。 而另一边的李青莲独自在屋中,先是揭开最后一壶酒闻了闻,又不舍的盖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酒,现在就喝了,有些不舍啊。 “不知道,你能不能成为那味猛药?”李青莲放下牛角壶,自言自语道。 ------------ 第五十八章 太平通宝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大年三十,四方坊中的年味也浓了起来,坊里姑娘忙里忙外的贴福,贴对联,挂灯笼,而沈虞生只能坐在房间里看着姑娘们忙碌的身影。 他被禁足了。那天喝醉以后,第二天沈虞生都还醉了一天,然后不仅何笑笑,就连公孙岚都勒令沈虞生不能再去找李青莲。 沈虞生现在还记得公孙岚和何笑笑骂骂咧咧的样子。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何笑笑按时带着饭菜来到了沈虞生屋中,这几天何笑笑亲自给沈虞生做饭送饭,当然,也在一起吃饭。吃完午饭,何笑笑收拾着残羹剩饭,沈虞生罕见的帮忙,收拾好一切,何笑笑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虞生拉住了何笑笑,“笑笑姐,今天过年了,就别关着我了吧。” 其实公孙岚今早就交代过可以让沈虞生出门了,不过何笑笑还是假装为难道:“可是,公孙坊主那边……” 沈虞生摇晃着何笑笑的手,“笑笑姐,坊里都是姑娘家,有些脏活累活不方便做,我在这白吃白喝这么久,就让我去帮帮忙吧。” 沈虞生眨巴着眼,何笑笑再也演不下去,笑道:“好啦好啦,出去玩吧,我可和你说,今晚你要是再喝酒,可就不是几声小狗叫唤可以蒙混过关的了。” “笑笑姐,就知道你最好了。”沈虞生一溜烟跑出了屋子,这两天实在是给他憋坏了,可是出了屋,沈虞生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坊里姑娘看上去手脚可比他勤快得多。 沈虞生思前想后,决定去给坊里姑娘准备压岁钱,沈虞生将小蝶唤到身前,问清了坊中姑娘人数,就哼着小曲出了门。 沈虞生觉得当今大宣用银票做压岁钱显得太过俗气,于是准备去古玩行看看,毕竟古玩行都会收集一些前朝的压胜钱,作辟邪之用。 刚好那天去望北食府的时候,沈虞生看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古玩行,准备过去碰碰运气,沈虞生运气倒是不错,这古玩行中刚好有大岂天宁年间铸造的一批小压胜钱天宁通宝,将近五百枚。 天宁通宝始铸到停铸只有有一年多时间,要不是这古玩行老板自己就是个喜欢铜钱的主,大概也很难能收集到这么多,不过古玩行老板要价很高,毕竟这东西,一枚两枚便宜,数量一多就另当别论了。 沈虞生二话没说,就将钱付清,这天宁二字寓意不错,也符合沈虞生的心意。“老板,你这除了这天宁通宝,还有什么特别点的铜钱吗?” 沈虞生捏着半贯天宁通宝,在古玩行中随意的看着。 “有!还真有,公子你先坐着,我去后面给你取去。”老板派了个丫鬟给沈虞生候着茶,自己往后院去了。 过一会,老板那些一白玉盒子回到古玩行中,坐到沈虞生面前,打开白玉盒展示道:“公子,这三枚可就不是你手上的天宁通宝可以比的了,这是八百年前,大燕一统天下以后,燕王下令铸造的唯一一批大压胜钱,太平通宝,我可是费了大功夫,才寻到了这么三枚。” 沈虞生一看就是个古玩的新手,所以老板才将这三枚本来准备留作收藏跟朋友弟兄们炫耀的太平通宝拿了出来,看能不能在沈虞生头上狠狠赚一笔。 毕竟现在的世道,喜欢名家字画者众,可愿意花钱买铜钱的那可是提着灯笼都难找。 沈虞生也不含糊,直接道:“开个价。” 大岂以后,朝廷便不再铸造大压胜钱,民间也转用金银作为压岁钱,沈虞生没想到今天在这还能碰到这种好物件,这太平通宝正如老板所说,比起那天宁通宝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数量也合适,沈虞生很是心动。 老板一听,有戏,但是开价时候却有些犯了难,这三枚太平通宝是当初他去山里从山民手中半蒙半骗买来的,也就花了十两银子不到。 思虑片刻,老板心虚的试探道:“两千两一枚?” 老板说完就后悔了,正在想等沈虞生拒绝以后他在把价降一降,没料到沈虞生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念头,直接拿出了六千两银票。 “给我包起来,我一起带走。”钱财乃身外物,沈虞生花着从来不会心疼。 对面的老板激动的面红耳赤,要不是沈虞生还坐着,老板都想抽自己几巴掌试试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公子,你就凑合着用这个白玉盒装吧。”白玉盒子能值几个钱?老板根本不稀罕。 沈虞生点点头,收起白玉盒往古玩行外走去。 老板起身想送:“公子,您慢走,要是以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多来看看。” 等沈虞生走远,老板点着手中银票,突然有些后悔的想道,自己是不是价格还可以说的再贵一些? 而在古玩行老板后悔的时候,沈虞生已经回到了四方坊,坊中已经可以闻到肉的香味,看来是厨房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沈虞生回到自己屋子里面,开始将天宁通宝装入之前回来时顺手买的红喜袋中,坊中四百八十三人,全部装完也把沈虞生累的够呛,至于那三枚太平通宝,沈虞生另用三个特别的红喜袋装好,放在袖中。 吃年夜饭的时候,沈虞生让小蝶把红喜袋送到坊中众女手上。 “也就是点小心意,图个过年喜气,姑娘们莫要嫌弃才是。”沈虞生轻笑道。 坊中的姑娘叽叽喳喳,有些个识货的姑娘看出了这是前朝小压胜钱,一枚至少都要一两银子,而且这铜钱样式精致,比起那些寻常的金银压岁钱,的确是用了几分心思在里面的。 姑娘们议论得差不多,异口同声道:“谢谢沈公子。” 对于这位坊主故人之子,坊中姑娘更加喜爱几分,同样,对于某位醉汉,坊中姑娘也更嫌恶几分。 公孙岚则嗔怪连连:“小书华,你怎的还抢了我的事,那我准备的压岁钱该发给谁?” “岚姨你可以全部给我啊,我不嫌多。”沈虞生乐呵呵笑着,不知道多少年没经历过这么有年味的大年三十了。 何笑笑今天本来也心情不错,可是自刚才开始就有些吃味,虽然作为姐姐,应该是她给沈虞生发压岁钱,可是沈虞生给坊中其他姑娘都准备了,却忘了她,何笑笑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不过何笑笑也并未表露,等年夜饭结束,坊中姑娘收拾着桌子,沈虞生起身邀请道:“岚姨,笑笑姐,我们一起走走?” 公孙岚笑着应允,何笑笑也没有拒绝,三人走到观星阁处,沈虞生从袖中掏出两个红喜袋,“岚姨,笑笑姐,这是给你俩准备的。” 何笑笑抢过红喜袋,脸上终于出现了些喜色,公孙岚则疑惑道:“连我也有?还没听说过晚辈给长辈压岁钱的。” “岚姨,你就拿着吧。”沈虞生作撒娇模样。 公孙岚也只好笑着接过红喜袋,另一边何笑笑已经拆开,拿出了里面的太平通宝:“阿生,这好像和刚才你给小蝶她们的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你和岚姨这枚,是大燕制作的唯一一批大压胜钱,大宣上下恐怕也很难找到几枚。”沈虞生摸着鼻子介绍道。 何笑笑一听,高兴的抱了沈虞生一下,“谢谢你,阿生。” 公孙岚假咳两声,“要不我先回去,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两位年轻人了?” 何笑笑赶忙从沈虞生身上下来,沈虞生笑着说道:“岚姨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还得一直守岁呢。” “守岁啊,行吧,那今年就我们三一起守岁。”公孙岚往年为了让坊中的小姑娘们玩的自在些,除夕这天都是早早回屋睡觉,守岁这个词,上次听到好像还是在龙渊的时候。 公孙岚特意让小蝶送了个炉子过来,三人就围着炉子,正好沈虞生买了那江湖邸报,三人酒啊围绕着新秀册,武册,百花榜,和商册开始闲聊,当何笑笑看到商册第十时,何笑笑明显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沈虞生也从公孙岚口中的知道了不少有趣的消息,比如那下九门门主虽然是个乞丐,但实际比大多少宗门门主都要有钱,当年还特意到龙渊追求过公孙岚,不过很快就又离开了龙渊。 沈虞生来了兴趣:“那下九门门主是不是自知配不上岚姨?” 公孙蓝笑着摇摇头:“可不是这个原因,那下九门门主来龙渊不过几天时间,就偷偷摸摸爬上了一个郡主的床,要是跑慢点,怕是要被那王爷抓起来点天灯了。” 沈虞生心想,这下九门门主哪是乞丐啊,活像个采花贼。 何笑笑就在一旁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她前几年就是笼中的金丝雀,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 只是子时以后,公孙岚与何笑笑都开始犯困了,后面公孙岚实在撑不住,哈欠连天道:“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我要先回屋睡觉去了,你们玩吧。” 公孙岚离开以后,何笑笑强打起精神又陪着沈虞生坐了一会,也坚持不住,走了,沈虞生将炉火送还给正在精神头上的小蝶她们,自己也回了房间。 沈虞生穿着衣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没过去多久,朔玥出现在屋中,来找她的睡觉枕头,当朔玥躺到床上的时候,沈虞生突然睁眼。 “玥姐,新年好。” “好你个头,吓我一跳。”朔玥推了一下沈虞生脑袋。 沈虞生笑呵呵从袖中掏出最后一枚太平通宝,“玥姐,给你的压岁钱,愿你新年无灾无难,百无禁忌。” 朔玥接过红喜袋,看都没看放入怀中。 “闭眼,睡觉,我困了。” “遵命。” ------------ 第五十九章 我好像胡了? 大年三十以后,公孙岚给坊中的姑娘休了几天假,不过坊里的姑娘全都是孤儿,休假也没什么去处,最后四方坊变成了小赌场了,牌九,骰子花样齐出,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麻将。 公孙岚、何笑笑还有沈虞生一桌,差了一个牌搭子,就让小蝶来凑数,小蝶本来是不愿意,因为她只看别人玩过,还没自己上过手,是十成十的新手,还是沈虞生和小蝶打商量道:“赢了算你的,输的算我的。” 小蝶这才愿意坐下凑个数,可是一开打,沈虞生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牌才过了五巡,沈虞生手中还是杂色四向听的手牌,小蝶摸完牌却迟迟不肯出牌,沈虞生有些无聊的转着手中发财:“怎么了小蝶,才第五巡就不会打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沈虞生也就是玩笑话,要是真看了,后面小蝶还怎么打,谁知道小蝶有些纠结的不确定道:“沈公子,你帮我看看,我好像,胡了?” 嗯?沈虞生探过头去看看,还真胡了,清一色三龙七对,沈虞生今天之前只是听过这种牌型,今天属于是头回见。 “推倒吧,还真胡了。”沈虞生感觉有些不真实。 小蝶听话一推,看得公孙岚与何笑笑都一愣一愣的。 何笑笑:“这是多少番?” 小蝶转头看向沈虞生,她也不会算,沈虞生掐着指头算算:“一百二十八番。” 小蝶笑眯眯的收过钱,四人开始第二把,一样的牌不过五巡,沈虞生还是一手烂牌,小蝶又推倒了手牌,门清清一色大对。 第三把,小蝶清一色龙七对。 沈虞生有点坐不住了,输钱是小,好歹让他有点参与感是吧?想了想,沈虞生问道:“小蝶,你是不是不知道碰和杠啊?” 因为刚才小蝶一直都在做门清牌型,沈虞生才有了这个猜测。 “啊?”小蝶还真不知道。 沈虞生就好好教一教小蝶怎么碰怎么杠,想以此来换换牌运,果然第四把,小蝶懂得了开碰,虽然小蝶牌还是很好,清一色大对的牌型,但最后却被何笑笑胡了,门清屁胡,两番的小牌。 沈虞生松了口气,这把好歹是给他听牌了。后面虽然几人都各自胡了几把,但小蝶都是大番数,沈虞生,何笑笑,公孙岚三人是入不敷出,不过毕竟是过年图个乐子,大家也不太在意输赢。 “最后一把了啊,马上要吃饭了。”公孙岚码好手牌,很多年过年不像今年这么热闹了。 沈虞生点点头:“行,听岚姨的,最后一把。” 摇完骰子码好手牌,沈虞生一看,呵,老天叶都可怜他今天点背,奖励他一把,起手就是大三元的模子,而且上牌也很顺,马上只要碰出或者摸到白板,就叫听大三元三四万的两面,就在沈虞生信心满满的时候。 “杠。”小蝶暗杠下东风,摸了杠牌后。 “杠。”这次是西风。 “再杠。”这次是南风。 “再杠。”这次是北风。 不过三息功夫,小蝶就已经是大四喜十八罗汉单吊的牌,看着小蝶去摸北风的杠上牌,在座其余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蝶生疏的摸回杠上牌,然后傻笑着推倒了手牌,杠上开花,自摸的还是沈虞生心心念念的白板。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沈虞生生无可恋的躺倒在座椅上。 公孙岚宠溺的摸了摸沈虞生的头:“好了好了,收拾干净吃饭了。” 小蝶起身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沈公子,没事,下次我让你。” 何笑笑赏了小蝶一个板栗:“尾巴都给你翘上天了。” 小蝶捂着脑袋跑开:“笑笑姐,以前坊中你最疼我的,现在你小情郎来了就偏心是吧?” 临走前还不忘给沈虞生摆个鬼脸。 “笑笑姐,你偏心~”沈虞生比个兰花指学着小蝶的声音。 “沈虞生,你也想被揍是吧?”何笑笑扬了扬拳头。 沈虞生装作没听到,跳出凳子:“吃饭,吃饭。” 吃完饭,沈虞生没有像往常一样陪公孙岚说话,而是找了个理由先离开,在坊中弯弯绕绕以后,来到了李青莲的屋外,刚才吃饭的时候,李青莲传音入密,让他去见一面。 那日喝醉以后,沈虞生很多天没和李青莲见上面,不说李青莲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喝酒,就是公孙岚与何笑笑那明令禁止,沈虞生也不敢冒着风险来找李青莲,不过明天就是元宵节,后天沈虞生就准备离开,这个时间来告别,倒也合适。屋中依然是熟悉的酒味,不过这次沈虞生闻到了些许不同之前的香甜气味。 “来吧小沈,今天特意找你商量件事。”李青莲手提着小缸子酒,半敞衣袍坐在地上。 沈虞生走进屋中坐下:“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李青莲放下酒缸:“我明天就准备离开新郑了。” 沈虞生没想到是李青莲先跟他告别了。 “先生不在这过元宵节了吗?”沈虞生皱眉道。 李青莲笑了笑,“对我而言,都一样,不过今天叫你过来不是讲这个的,我就直说了,小沈,我要带走朔玥,她要是再跟着你,对你有害无益,武道,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锐势,若是朔玥一直跟在你身边,为你兜底,堕了你的心气,小沈,你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一品先天了。” 沈虞生沉默着,没有回话,李青莲说的是对的,自那次楹娘一事,朔玥出手以后,他后面行事都特别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沈虞生知道,自己……朔玥不会让他死,他不可能依靠朔玥一辈子,事情终归是要他自己去做的。 “玥姐,是什么意思?”沈虞生低声道。 “她大概是,看你的意思。”李青莲摸棱两可。 或许是为了让沈虞生宽心,李青莲继续说道:“我准备去武当一趟,那边刚好有朔玥的一份机缘,分开,对你们两人都好。” “明天就走?”沈虞生抬起头。 “明天。” “给我点时间。” 得到了李青莲确认的回答,沈虞生起身出了房间。 几个跳跃,沈虞生来到了四方坊最高的楼阁之上,新郑夜色尽收眼底,但沈虞生现在没有这个心情看此夜景。 “虽然入春了,但今天的风,还是很喧嚣啊。” 沈虞生朔玥出现在沈虞生身后,“怎么?生病了?” “玥姐,我们认识多久了?”沈虞生声音低沉,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朔玥玩弄着鬓角的发丝,轻声道:“一年不到。” “这么短啊,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了。”沈虞生笑了笑。 “我会和李青莲一起前往武当,那里有我需要的机缘。”朔玥突兀的说道,语气异常冷淡。 这一刻,楼阁之上安静了下来,就连风也好似停止了喧闹。 沈虞生有些低落,又有些释怀道:“那,玥姐,我们武当见?” “回去吧,天还冷。”朔玥转身消失在楼阁。 沈虞生站着没动,吹了一会冷风,突然双手蒙脸狠狠的揉搓了几下,然后露出一个合适的笑容,回了李青莲的屋子。 朔玥已经在屋中等着。李青莲好像浑然不觉气氛不对劲:“你们好像已经有了结果。” “你说过,有办法解决天道的问题。”朔玥难得愿意主动和李青莲说话。 “当然,你俩站好就行。”李青莲手中凝聚出一长剑虚影,对准沈虞生的额头一剑劈下,剑身即将砍中沈虞生,李青莲却无丝毫停顿,朔玥脚下微微一动,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剑身和沈虞生接触的瞬间,房间内瞬间被雷电照成白昼。 长剑虚影消散,李青莲有些乏倦的拍拍手:“好了。” 沈虞生感觉身上好像轻松了不少,朔玥感知则更为明确,刚才李青莲那一剑,斩断了天道与沈虞生之间的那根因果线。 “如果结束的话,那我先回去了。”沈虞生扭头就走。 “等一下!”朔玥大喊一声,来到沈虞生身旁,“把逆鳞给我一下。” 本来还醉得迷迷糊糊的李青莲酒突然醒了一半,他是不是闯祸了?小沈以后不平平无奇了,不会宰了他吧? 沈虞生迟缓的摘下了剑,朔玥接过,小声嘟囔道:“磨磨蹭蹭的。” 寒光一闪,朔玥出剑割断了沈虞生一截头发。 “好了。”朔玥把逆鳞丢还给了沈虞生。沈虞生茫然的接住,不解的看向朔玥,他以为朔玥是准备要回逆鳞剑。 朔玥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道:“怎么?不要啊?不要还我!” 沈虞生一把抱住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又猛点几下头:“要!我要!” 朔玥把斩断的头发收好,气乎乎道:“我喜欢睡觉,外面的枕头又不舒服,你能不能争气点,早点来武当找我?” 沈虞生先是怔住,接着满脸笑意,更卖力点头道:“好!我一定早点去武当!” 朔玥摁住了沈虞生的脑袋:“头都要被你晃掉了,好了,以后一个人,万事小心。” “玥姐……” “好了好了,别给我整你们做人那一套,记得争气点。”朔玥没给沈虞生说话的机会。 离别这种事,朔玥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虽然以前偷偷摸摸看过不少话本,但对那哭哭啼啼的煽情景象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所以她打定主意,就算不舍,也不表露出来。 不过最后还是破功了。 “其实,我明天才走,你们今晚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回去说。”李青莲捂着眼睛,嫌弃沈虞生和朔玥碍着他喝酒。 朔玥难得脸红一次:“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朔玥拉着沈虞生摔门而出,留在一脸无辜的李青莲,李青莲瞟了眼手中的酒缸,还剩一小半,也不知道够不够。 “酒壮怂人胆,没想到我李青莲还有这么一天。”李青莲自嘲一笑,将缸中酒喝了个干净。 ------------ 第六十章 江湖就是不断的离别和重逢 四方坊,观星阁。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公孙岚停下手中写字的笔,看向前方,黑暗之中,李青莲缓缓走出,身上带着一如往常的酒气。 “我明日便会离开四方坊。”李青莲没有太过于靠近,就站在烛光刚好照得到的地方。 公孙岚好像对此漠不关心:“我四方坊,好像没人拦着你。” 李青莲摸头干笑:“客人要走,当然要和主人家说一声。” 公孙岚继续写字,对于李青莲视若无睹。李青莲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等着公孙岚将手上字帖写完,可这封字帖刚好,公孙岚便拆开了下一封,李青莲伸出手,顿了顿,又将手收回。 公孙岚专心于练字,李青莲就在一旁干站着,一直到三更半夜天,公孙岚练完最后一封字帖,放下了毛笔。 “你要走,走便是,夜深了,我要回屋休息了。”公孙岚将面前的字帖整理好,做送客手势。 李青莲叹息一声,踌躇这么久,他现在再不说,说不准就没机会说了。 “岚姑娘,不要再在我身上白费感情了,你值得更好的。” 公孙岚听言嗤笑一声:“天下男人,怎么转来转去,都是这么一句?什么为好?什么又为坏?李青莲,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年在龙渊,又为何为我题诗?” 公孙岚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看样子被气的不清。 李青莲有些冤枉道:“文人骚客,兴致使然。” 当年前往龙渊,他另有要事,得见公孙岚剑舞实属偶然,若是知道会是今天这么个情况,李青莲打死都不会写下那首诗。 公孙岚眼闪泪光:“李青莲,我公孙岚,到底哪里入不得你的眼?” 李青莲抱拳道:“岚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心中已有她人,若是回应了岚姑娘的心意,对姑娘你,不公平。” 公孙岚这么多年一直打探着李青莲的消息,并未听说过李青莲与谁结伴同游过,但李青莲话语真诚,不似作伪。 公孙岚扭颈仰头,不让眼中泪水落下:“你心中人,是谁?” 公孙岚此问,心中还抱有些许念想,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将那女子比下去。 李青莲声音沉闷:“吾妻已逝多年。” 吾妻两字如同利刃一般刺得公孙岚喘不过气,公孙岚幽咽道:“你何时娶妻?我从未听说。” “我入陆地神仙已两百余年,” 入陆地神仙境者,还未听闻有谁是老死的。 公孙岚也明白了李青莲的意思,或许李青莲娶妻的时候,她都还尚未出生。 “难道,你心里,就半点容不下我?”公孙岚卑微道,可随后又自嘲一笑,感情一事,生者最难胜亡人。 果然,李青莲决绝道:“岚姑娘还是早日忘却李某,另觅良人吧。” 自他李青莲踏足武道那一刻开始,这辈子便注定了只会孤身一人。 话已至此,公孙岚也不再强求什么,她擦干泪水,红着眼睛道:“既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么就祝先生你,江湖安好。” 公孙岚说完这句挥袖离开,字帖之上墨迹模糊。 “当年相忘于江湖,或许才是你我最好的结果。”李青莲低声自言自语,明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却没有想象的轻松,反倒添了另一分凝重。 “最难消受美人情,小沈那臭小子,真想揍他一顿。” 李青莲离开观星阁时,后头看了一眼。“喝酒去咯。” 第二天午饭时,李青莲罕见清醒的来和四方坊的众人坐着吃了顿饭,只不过一顿饭下来,要是四方坊姑娘的眼神能变成刀子,李青莲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 “多谢各位姑娘多日来招待,在下今日告辞。”李青莲放下碗筷,起身拱手。 这时候,小蝶不情不愿的来到李青莲身前,放下了一个碗,李青莲一看,碗里是三个汤圆。 “吃了快走吧,以后没事少来转悠。”小蝶撂下这句话,回了自己位置。 李青莲笑着端起碗,仅管刚才吃的很饱,还是把三个汤圆连着汤一起塞进肚中,放下碗,李青莲对沈虞生招招手:“小沈,送送我?” 沈虞生陪着李青莲走出四方坊,朔玥出现在两人身边,昨夜在李青莲房间里面的时候,沈虞生和朔玥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当两人独处以后,就变成了两个闷葫芦,最后两人就靠着肩,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不过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朔玥倒是不在身边。 “先生,你可得护住玥姐安全啊。”沈虞生拉住李青莲的手腕,神情郑重。 “她跟着你都没出什么问题,和我走还能出事?好了好了,两个男的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我要走了。”李青莲说着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块龙形宝玉。 “蟠龙玉壁?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朔玥想要去抢,但被李青莲闪身躲开。 “当初,顺手拿的,反正能用作你的栖身之所对不对?”李青莲尬笑两声。 朔玥可是和百越那位天魔相提并论的美人,要是一直跟在身边,李青莲可能就得再经历一次年轻时那烦人的江湖了。 朔玥望着蟠龙玉璧,眼中有光,蟠龙玉璧,龙属携带可以增加走江化龙成功的机会,这可是至宝,用作栖身着实是大材小用。 沈虞生看出朔玥对蟠龙玉璧感兴趣,记在了心里。 李青莲把蟠龙玉璧摊在手心:“你俩昨晚该说的都说完了吧?没啥说的就走吧。” 沈虞生笑着摆手道:“玥姐,我马上就来武当找你。” 朔玥凶巴巴道:“你最好是!” 沈虞生后背一凉;“我发誓!” 朔玥满意点头,进入了蟠龙玉璧之中。 “小沈啊,下次又是有缘再见咯。”李青莲瞬息之间,就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沈虞生在门前站了一会,天空居然飘起了雪,沈虞生伸出手接住雪花,今年的雪下的真晚,沈虞生之前一直以为今年不会有雪了,没想到都元宵节了,这雪还是倔强的下下来了。 沈虞生等着手中雪花堆积成小山模样,又把雪堆抖落回了四方坊中。 下午吃完汤圆,沈虞生也和公孙岚何笑笑两人表明了告别之意,何笑笑很通情达理,毕竟对她而言,沈虞生这次能专门来新郑看她已经是意外之喜,与沈虞生的离别也在意料之中,与其给沈虞生徒增烦恼,不如让沈虞生开开心心的来,快快乐乐的离开。 公孙岚就更显得不舍得一些,但是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她固然知道把沈虞生留在四方坊是最安全的,但是这天下才是沈虞生真正的舞台,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让沈虞生重蹈覆辙。 “小书华,以后没事经常回来看看。”公孙岚早上发现自己因为最近哭的太多,眼角长了细纹,于是下定决心近期一定不会再流泪,结果现在又成了个泪人。 沈虞生安慰两句:“岚姨,以后我一定会常来的,不过岚姨你可不要嫌我烦才是。” 公孙岚破涕为笑:“臭小子,以后这四方坊都是笑笑的,你俩别赶我走才是。” 何笑笑本来站在一旁看着温馨一幕,没想到公孙岚突然提及自己,还说出这么个重磅消息。 何笑笑连连拒绝:“坊主,我不行的。” 公孙岚完全是心意已决的样子,直接和沈虞生扯别的去了,何笑笑看就连沈虞生都没理自己意思,就没再说话,准备时候再跟公孙岚谈谈。 过了会,公孙岚就回了观星阁写字帖去了,留下了沈虞生何笑笑。 何笑笑有些坐立不安:“阿生,要不你去和坊主说说,我真不行。” 她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才来坊中没多久,公孙岚居然要把坊主之位给她,何笑笑觉得自己根本胜任不了。 “岚姨有自己的打算,好了,笑笑姐,记得带好我给你的压胜钱。”沈虞生当初之所以把信物吊坠交给何笑笑而不是洛青衣,是有原因的。 何笑笑现在开朗了不少,笑意也是发自真心的了。 听到沈虞生说压胜前,何笑笑扯着脖子上一根金丝红线,将太平通宝自胸前拉出,“我可是一直好好带着的。” 说罢又宝贝的把太平通报放回原位。沈虞生眼神有些发直,何笑笑在沈虞生面前晃晃手:“阿生,阿生,你怎么了?” 沈虞生回过神使劲摇摇头,抹抹鼻子道:“可能是,成长的烦恼吧。” “对了,笑笑姐明天我可能天不亮就得走,你就不需要来送我了。”沈虞生还要去那个宅子找非通,答应人的事就得办到不是。 何笑笑点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好的笑笑姐,果断时间再来看你。” 沈虞生回到房间,躺倒床上,却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横竖睡不着,便也就不强求,闭眼开始调息身体。初春的太阳升起的太晚,鸡鸣时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沈虞生拿着自己唯一的行李逆鳞剑出了四方坊,至于那匹小马,沈虞生有点不忍心再带着它一起走,就留在了四方坊里。 四方坊中,楼阁之上,何笑笑站在此处,目送沈虞生离开。 “怎么?一夜没睡?既然想送为什么不去送送?”公孙岚不知何时来到了何笑笑身后。 何笑笑先是吃惊,后又温婉笑道:“没事,求多失多,这样就挺好的。” “为什么不去争一争?”公孙岚用气机扫去栏上积雪,站在何笑笑身边。 何笑笑难受一笑,想争,又如何争,她可不是洛青衣那般的清倌人。 “往事不可追,要学会珍惜当下,以后小书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如果你保持现状,到时候可能连陪在他身边都不可能,但,你如果成为了四方坊坊主……小书华当初把信物给你,也许也是不想你一直活在过去。”公孙岚低语道,声音有些蛊惑的意味。 何笑笑沉默着。公孙岚转身离开:“笑笑,我给你时间考虑,要是你愿意,便来观星阁找我。” 何笑笑站在楼阁之上,握住了那枚太平通宝。 ------------ 第六十一章 屠宰场 来到了与非通约定的废宅之中,沈虞生本以为需要等一会非通,没想到非通早已泡好了热茶,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非通这次身边带了一位目盲的瘦高男子,双手拢袖,站在非通身后一步左右的地方。 沈虞生抖落身上飞雪,坐下喝了口热茶,吐出一口热气,不经意般问道:“非会长,你身后这位是?” 非通伸手介绍道:“家中老仆,风雪太大,我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便让他在身边候着。” 呵,老仆,沈虞生心中冷笑一声,这目盲男子下盘稳健,四肢健硕,看似寻常站着,身上却不见破绽,且其身上有一股子傲气,什么家奴还有奴出傲气来?莫非非通真以为他年纪小好糊弄? 不过沈虞生也没表露出什么异样,不再把注意力放下那老仆身上,平淡问道“何时去那冯一的私宅?” 沈虞生还要赶路,如今下雪可比不得之前那样可以地床天被,天黑前要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保不准第二天就得冻死在野外。 “冯一年前就去郊外私宅里等着了,要是公子你着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非通巴不得两人赶紧碰面。 沈虞生放下茶杯:“走吧。” “这两日雪太大,马车已经不能用了,只能麻烦公子你随我步行,我在前面引路。” 非通在最前面走着,后面是那目盲男子,最后是沈虞生,一路上非通则是絮絮叨叨和沈虞生讲一些冯家的情况。 “我们现在去的这出私宅,是冯一以前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冯一心狠手辣,从商多年,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们新郑商会的人都叫那处私宅为屠宰场,那里面的场景,我去见过一次,最后两天一口饭没能咽下去。” 沈虞生冷笑一声,要是真如非通所说,那冯一还真是死有余辜,不过沈虞生可不觉得非通又会是什么好人,沈虞生可是打听过,非通和冯一在新郑商会,那是多年的联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非通屁股干净,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非通介绍完私宅的情况,又开始和沈虞生说冯府的门客:“冯一此时出手大方,特别是对江湖游侠,那是比对花魁还舍得花钱,也因此,冯一笼络了不少门客,不过大多数都是一些混吃混喝的无赖角色,但其中还是有两个值得你注意的角色,一个是以前是新郑有名的砍头匠,孔奶奶,当年犯了事被官府削职以后,就被冯一收留进了府中,现在是屠宰场的刽子手,半个疯子,另一个是几年前冯一出门走狗屎运捡到的一个残废,半边。” “残废?”沈虞生轻咦一声。 非通对于此时好像有些许气恼:“断了一只手一只脚,可不就是残废,不过那老小子也是运气好,那残废是位四品的高手,被他带回家救活以后,虽然四品境界不保,但也比非一般的五品能够力敌。” 其实当年非通和冯一是一起出门的,但是当时非通看那半边半死不活的样子,正眼都没看那半边一眼,后来知道半边之前是四品的时候,非通气的一整天没吃下饭,最后只能怪自己眼拙,要是当时是他得了半边,非家的产业比起现在至少要大上三四成。 “一手一脚,怪不得叫半边。”沈虞生记住了非通所说的两人。 非通轻笑道:“看来公子倒是信心满满,也好,那我就只用敬候佳音了。”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外,沈虞生往前望去,白皑皑一片,再远处,则是一在冰雪之中显得突兀的黑点,沈虞生猜那应该就是冯一的私宅所在。 不出所料,那黑点正是一处规模巨大的豪宅,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建这么好的私宅,沈虞生觉得这私宅,大概对冯一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非通在五里开外的距离停下:“公子,那就是冯一所在,我们要不要在这歇息会,让你准备准备。” 沈虞生漠然道:“走吧,别过会我打退堂鼓了。” “那就走吧。”非通语气平静,脚下却不由加快了步调,要是沈虞生真走了,今天的事可就麻烦了。 来到私宅之外,非通想要敲门,沈虞生拦住非通:“你都准备杀人夺财,霸占人家业了,还这么客气?让开。” 非通赶忙闪到一边,沈虞生逆鳞出鞘,斜砍两剑,朱红大门轰然倒下,气浪激起地上雪絮,沈虞生又是一剑平息气浪。 堂中,冯一坐在正中,手中盘玩着一串玛瑙,眼神阴毒:“呵,非会长,我还以为今天下大雪,您不会来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您,是什么意思?” 非通拱手笑道:“冯会长,按照你的要求,人我已经带到了,接下来的事,可就不归我管了,要怎么作,您自己看着办。” 两人都是说话都是绵里藏针,冯一早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不靠谱,不过好歹,人非通帮他带过来,至于接下来。 非通冷哼一声:“把宅子围了。” 躲在暗处的人瞬间把私宅围得水泄不通,沈虞生没有在意,都是一些下三品的小喽啰,再多来点也无伤大雅,真正危险的,是堂中那编者老妪发式的抱刀汉子和只有一半手脚杵着破旧竹杖的僵尸模样男子。 那抱刀汉子应该就是非通所说的孔奶奶,不愧是砍头匠,身上的杀意和煞气沈虞生前所未见,至于那半边,沈虞生感觉此人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看来当时的伤不止废了他的手脚,还伤及其内在。 “你们两个一起上?”沈虞生挑衅的勾勾手指。 孔奶奶狞笑一声,上前道:“我一人足矣,端酒!” 一下人低头快步端上一碗烧刀子,冯一捏住玛瑙,难掩怒火道:“完整的砍下他的脑袋,我要把他放到我儿子墓碑之前,任老鸹啄食!” 孔奶奶将整碗酒喝入口中,鼓起腮帮子对着刀身正反一喷,酒水滴落化作冰渣,他看着寒光冷冽的刀刃,狰狞道:“放心,冯老爷,我绝对把他的脑袋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孔奶奶将手中空碗砸碎在地,下一刻人入离弦之箭冲出,别看孔奶奶模样魁梧,可是速度不慢,沈虞生不慌不忙,举剑迎敌,孔奶奶看似莽汉,实则心思细腻,没有选择和沈虞生硬碰硬,而是仰仗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临时改变了身形和刀势,想要一刀砍下沈虞生的头颅。 沈虞生又怎么被这种小伎俩欺骗,一手百里缭乱在挡住孔奶奶刀身同时,也打乱了孔奶奶的进攻节奏,在孔奶奶疲于应对沈虞生剑气的时候,沈虞生拦腰一个鞭腿,孔奶奶遭到重击,身形扭曲时,沈虞生再度发难,侠客行舍生死,一息十剑,孔奶奶凭借本能迅速后撤,但还是被沈虞生剑气伤到了经脉。 “你莫不是当砍头匠当傻了,以为我会束手就擒任你宰割?”沈虞生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半边已经来到了孔奶奶的身后。 孔奶奶未曾想过,早已斩过几百人脑袋的他今天会被一个毛头小子伤到,而且沈虞生口中轻蔑之意更是让他难以接受,孔奶奶双眼爆出血丝,起身咬破舌尖,对着大刀又是一喷,看得沈虞生有些恶心。 “你,不是他的对手。”半边用仅剩的一只手挡住了孔奶奶。 可是现在的孔奶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让开,不然我今天连你一起劈了。” 半边犹豫片刻,收回了手:“自求多福。” 沈虞生还以为他们两人要一起上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孔奶奶来和他单打独斗,这样倒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事。 孔奶奶双手握刀,大吼一声,这次孔奶奶的身形更快,不过沈虞生刚才也没出全力,论砍头,沈虞生十个都比不过孔奶奶,但论打架,就是百个孔奶奶,也不会是沈虞生的对手。 沈虞生选择正面迎上,以剑尖对刀尖,孔奶奶丝毫不惧,手腕之上青筋爆起,想借此机会夺剑,可逆鳞剑尖和刀尖一触而散,沈虞生扭转身子,手腕翻转剑,剑刃震开了孔奶奶的刀身,孔奶奶胸前命门大露,沈虞生长驱直入,侠客行,叩首。 孔奶奶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上面没有脑袋。 沈虞生轻轻一甩,剑上鲜血洒落在雪地上,形成一朵朵鲜红梅花,但又很快被大雪掩盖。 “半边兄弟,你上,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杀了这小子”冯一手中手串发出咯吱声,面容阴沉得像可以滴出水来。 半边面无表情将孔奶奶的脑袋踢向一边,好言难劝该死鬼,这种没脑子的货色,死了也就死了。 “你现在离去,只要以后别再出现在新郑,我可以饶你一命。”半边好言相劝道。 后面的冯一听言,猛地一拍椅子:“不行,我一定要他的性命!” 半边虚按两下手,让冯一坐下:“只要你愿意现在离开,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冯一攥紧了玛瑙,脸色一阵白一阵黑,但最后还是坐回原位,没有再继续叫嚣着要沈虞生的命。 沈虞生垂下剑,轻笑道:“我杀了你们的人,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半边面露笑意,他以为沈虞生同意了。 谁料沈虞生话锋一转:“不过,我拒绝,不用再浪费口水了,我手里的剑可比你舌头快。” 半边脸色一顿,神情阴森:“真麻烦,现在好好听人劝,就这么难吗?” 半边手腕一动,手上竹杖发出咔哒一声,半边凭借单臂,抽出一柄竹中剑。本事大雪纷飞之事,沈虞生好像看到了周围飘落竹叶。 堂中,已布满了半边的剑意。沈虞生握紧逆鳞。 “倒是看得起我。” ------------ 第六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边一出手便是剑意,沈虞生现在气势如虹,半边想折折沈虞生的锐气,不过沈虞生虽然未入四品,一身罡气却凝练无比,竟活生生以气机撑起一道无形屏障挡住了飘落竹叶。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速速离去。”半边声音震耳欲聋。 沈虞生轻蔑一笑,一剑刺向半边剩下那条腿,半边神色一变,虽还是落魄样子,但身上气势可比那孔奶奶强上太多,半边单手持剑,没了竹杖支撑也身形不晃,在沈虞生剑即将刺到大腿之前,半边那长的离奇的竹中剑以剑锋挡住了沈虞生剑尖,沈虞生想要挑剑,但是竹中剑上半边的气机将逆鳞死死缠住,沈虞生小臂用劲,挣脱气机同时暴退数步。 沈虞生稳住罡气流转,刚才半边要不是个残废可真就危险了,只要随便一脚,配合着剑意,就能击碎沈虞生经脉丹田。 沈虞生再度上前,可是不管从何处攻击,逆鳞都会被半边的古怪气机纠缠,沈虞生难觅破绽,只能再次后退,另寻机会。 半边的确和沈虞生以前遇到的江湖人不一样,沈虞生观半边动手之间,有路有数,不像是野路子出身,看样子,大概是在哪个宗门中待了,至于为何落得这个地步,大概是因为他手中那柄竹中剑。 和逆鳞交锋数回依旧能寒芒如初,这竹中剑也并非凡物。至于半边,他也没想到沈虞生能在他手下撑这么久,不对,应该是对抗,刚才几次杀招沈虞生都滴水不漏应对下来。 “要不是我们两人在这相遇,我倒想和你喝上两杯。”半边不在握剑,而是将剑柄放在手腕之上,旋转之间,半边身前出现八道剑刃虚影。 “嘴上说的好听,怎的还用起杀招来了?”沈虞生嘟囔吐槽,罡气再起。 半边还没见过气机如此雄浑的五品,不过他本身掌握剑意,两者之间存在质的差距,他决心要用这一招分出胜负,今天真正的危险可不在面前这年轻人身上。 沈虞生看出了半边的决胜之意,他也就不再藏拙,直接榨干了丹田中所有罡气,沈虞生举起长剑,剑气如瀑,剑气又迅速凝聚在剑尖一点。 半边率先出手,出剑之时,八道剑影化作碧绿长竹随之飞出,难辨真假,不过,沈虞生也没准备辩真假,以力入道为什么受到众人推捧,那是因为力量的绝对碾压能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沈虞生今日就要碾碎半边剑意。 沈虞生动了,没有剑招,只是普通至极的挥砍而已,可一种如同雷云低垂的压迫感出现在冯一的私宅之中,沈虞生凝于剑尖之上的所有罡气化作黑色蛟龙咆哮而出,与半边的碧竹虚影撞击在一起。 “不!,怎么可能!?”是半边惊恐的声音。 黑蛟咬碎碧竹,同时击飞了半边手中的竹中剑,贯穿了半边的胸膛,半边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倒地不起。 “怎么可能,你剑招之中毫无剑意,可一个五品,气机竟然能多到如此地步?!”半边捂住胸膛,眼中是痛苦,是不甘。 要不是因为当初逃跑时让那位废了下丹田,今天他又如何会输? 可是半边又突然疯癫一边转而大笑:“你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刚才那一剑用完,你现在应该也是油尽灯枯了吧?你也要死!你也……” 沈虞生做了个噤声手势,:“我知道,非通旁边那家伙也不是善茬,我也知道,非通不会放过在场的所有人,让我想想,冯一找我报仇,我与冯一同归于尽,非会长拼死相救,但来迟一步,只能为我敛尸?这样说不准既能谋了冯家家产,还能得到四方坊好意?” 非通拍手道:“沈公子比我想的聪明,可惜,聪明的人都不怎么长命,先把那些杂鱼清了,别放跑了。” 目盲男人得到命令,一言不发走向门外包围着私宅的那群门客,很快外面就传来惨叫声。 “啧啧,四品高手,你也够看得起这个残废的。”沈虞生同情的看了一眼半边,就算今天是半边赢了他,半边也会死在这里,当真是横竖一个死。 半边有些看不懂沈虞生了,沈虞生的样子完全就是提前知情非通心怀不轨,那为什么刚才还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早早离去,留下他和那瞎子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冯一已经被吓得瘫软,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身子发抖,害怕的指着非通:“你,你要做什么?” 非通奸笑道:“刚才沈公子不是和你解释的清清楚楚?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可是也想着取了我的性命!” “非通,你别血口喷人,作恶好像找个好名头?”冯一心虚道,他今天的确打算先杀沈虞生,再杀非通,当日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答应给非通八成家产,他今天都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要是真交出八成家产,下半辈子,恐怕得过得生不如死了。 沈虞生就看着两人狗咬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目盲男子杀完外面的那些下三品门客回到宅中,沈虞生在其甩手的时候看清了目盲男子的武器,是极为少见的通天掌。 呵,又是宗门里出来讨生活的? 通天掌是八步门特有的武器,不过八步门不是在临渊那边,沈虞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 非通没有让目盲男人发难,而是怜悯的看着沈虞生:“沈公子,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打败了半边,可惜了,向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悄今天得无声息死在这,不过人生就是这样,与虎谋皮难免会被虎噬,下辈子,你得再聪明点才是。” “的确与虎谋皮,不过究竟谁是虎,现在可还不得而知,我还在这站着呢。”沈虞生妖异笑道。 他的确没了罡气,那又如何,当初下三品他不也没有罡气。 “你会庆幸这会在我对面站着得不是你。”沈虞生显得有些轻狂,半边觉得眼前这个黑衣公子真是疯了,如此死局,居然还能口出狂言? 目盲男子率先感觉到了不对:“让开,我现在就得杀了他!” 非通被推到一旁,目盲男子出手就是废沈虞生中丹田的狠毒手段,但临近沈虞生之时,目盲男子看到了沈虞生眼神,里面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 私宅中活着的人在这冰天雪地中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灼热,沈虞生身体中好像出现了团火焰。 秘技,日冕。 宅中,雪停了。 沈虞生手中逆鳞被日精染成赤红色,此时此刻,他在众人眼中好像化作了一轮烈日,沈虞生横剑,侠客行,舍生死。 目盲男子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无路可退,唯一活路就在面前,他必须得杀死这个奇怪的小子,目盲男子双手一勾,杀招捕蝉式。 目盲男子的手臂之上出现镰刀虚影,他一手想要挡住沈虞生的逆鳞剑,一手要去捏断沈虞生的脖子,但目盲男子还是太慢了。 这一次,沈虞生只出了一剑,剑刃击碎了目盲男子的通天掌,也刺穿了他的手心,捅入了他咽喉之中,目盲男子泛白的双眼突出,最后无力倒下。沈虞生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摸了摸,是一道无伤大雅的血痕。 沈虞生向身后掷出长剑,钉死了准备偷偷溜走的冯一,然后换了个和蔼笑容走向非通:“看来,最后的老虎,是我。” 非通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看到沈虞生逼近,立马跪地求饶:“沈公子,我是财迷心窍,你大人有大量就让我一马,我保证以后给你做牛做马,冯家的家产我也不要了,我全送给你,再加上我的五成家产,沈公子,绕我一命,饶我一命。” 非通砰砰磕头,头破血流。 沈虞生走到非通身前,轻笑道:“好啊。” 非通还在大呼饶命,可突然听到沈虞生的回答,非通抬起血肉模糊的脑袋,一脸希冀的看着沈虞生:“公子,你说真的吗?公子,公子你真的愿意绕我一命。”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好快走。”沈虞生拍了拍非通的脑袋。 非通连滚带爬起身,边跑边道:“谢谢公子不杀之恩,我以后就是公子的牛马。” 嘴上这么说,非通心中却讽笑沈虞生还是太年轻,等回去整合了冯家产业,他一定要报今日受辱之仇。 非通正在遐想着该怎么对付沈虞生,却感觉背上出现一股热浪,下一刻,非通被击飞出去,倒在了门槛边上。 非通艰难举起手指向沈虞生:“你,你……” 喉间已经溢满血液。 沈虞生散去掌中日精,刚才那一张他震碎了非通的心脉,但是一时半会,非通还死不了。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非会长今日教我与虎谋皮,我也得教非会长一句兵不厌诈才是,礼尚往来吗,哎呀,还多交了一个,那这个就当我送非会长的,安心上路吧。” 沈虞生蹲下身,帮非通合上了眼。“好了,下面,就只剩你了。” 日冕即将结束,沈虞生也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了。 半边目瞪口呆,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你不能杀我,我身上有大秘密,能帮助你武道一品!踏入先天!”半边是被逼急了,他还不想死。 沈虞生揪住半边的头发,呵呵道:“我说放过你,你敢信吗?” 半边没想到沈虞生对于武道一品完全不心动,他还想再说什么,沈虞生扭断了半边的脖子。 “好了,接下来让我看看冯一这宅子里都有些什么玩意。” 沈虞生散去日冕,走入后院。 ------------ 第六十三章 金玉满堂 后院比沈虞生想的要空旷,除了几间必要的常住屋子,其余都是大片空地,走到主屋的前,沈虞生发现了台阶石板之上残留的大片血迹。 “还真是个肮脏的地方。”沈虞生低声自语,这场大雪还不知道掩盖了宅子中多少罪孽。 沈虞生进入正屋之中,偌大的屋子十分空旷,只有一张简陋至极的木床,沈虞生到处看看,没什么发现,又去了其他屋子,所有屋子都差不多,除了床再无他物,但要是只为了睡觉,又何必大费周章建这么大的院子? 沈虞生重新回到主屋面前,没有急于进去,沈虞生先围绕着主屋转了一圈,又进入其中绕着墙壁转了一拳。 做完这一切,沈虞生来到了西边的墙壁前,捏起拳头打向墙壁,墙壁传来轻微的破裂声,然后倒塌,灰尘之中,沈虞生听到一阵破空声,感受到风的流动,沈虞生拔剑,斩落了数道箭矢。 地上的箭头闪耀着漆黑的光芒,是带毒的机关箭,沈虞生看向墙壁之中,一条直通地下的暗道,看来是刚才强行破坏墙壁触发了机关,差点被射成刺猬。 第一次来主屋的时候,沈虞生就察觉了异样,不过没有找到异样感来源何处,第二次来的时候,沈虞生在屋外绕了一圈走了八十四步,可是进了屋子绕屋一圈只走了七十五步,沈虞生就明白了,这屋子有密室。 确认了没有危险,沈虞生收起逆鳞,暗道狭窄,用剑是真伸展不开,反而束手束脚,沈虞生点了盏油灯下了暗道,途中闻到了浓重的草药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道,沈虞生屏住呼吸走到了暗道最底层。 眼前场景好像人间炼狱。 昏暗的火光之下,七八个巨大木桌之上堆积着如小山一样的孩童尸体,数十位神色麻木的男人在案板之上将尸体开膛破肚,挖出其中五脏,又交由其余几人搬去烤干,又有几人将烤干的五脏于书中草药一同磨成粉末,最后制成一枚血红丹药。 沈虞生看得反胃,一把扯住一个从身旁经过人,凶狠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男人好像完全没听到沈虞生的问题一样,抬着着手中红色丹药不管不顾往前走去,沈虞生这才发现,刚才上面他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些人也不为所动,从沈虞生进来到现在,也没人看他半眼。 沈虞生拽起男人,男人眼神溃散,眼歪嘴斜,竟然是个傻子,沈虞生丢下男人,又重新抓起一人,一样也是个傻子,沈虞生快步转了一拳,这地下密室之中的人,居然都是傻的。 沈虞生知道问这些人也问不出什么名堂,随手抄起一柄尖刀,把密室里所有人杀了个干净,再放任一会,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人死无全尸。 把密室的傻子杀了个干净,沈虞生来到制药的房间中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早知道刚才应该留下冯一性命的。”沈虞生有些后悔。 把制药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沈虞生也没找到药方之类的东西,只好作罢,收拾起几枚红色丹药装在瓶中,离开了房间。 沈虞生本来要就此离去,但心有所感,他开始顺着墙壁开始摸索墙壁,还真给他找到了一块出触感不一样的砖块,沈虞生用力按下,密室一阵震动,露出了一间小密室,里面摆放着四个作为照明的夜明珠,和一张桌子一条凳子,桌上只有一个斗屉上锁,沈虞生上去摆弄两下锁,用力一扯将锁扯断。 就在沈虞生扯断锁的瞬间,斗屉中又是两道断箭射出,沈虞生平稳躲过,却闻见了烧焦味,桌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火,沈虞生气机护住手探入斗屉中,堪堪扯出了两张烧出洞的信纸。桌子已经化作焦炭,看来冯一设了机关,只要强行破坏锁桌子就会自焚,沈虞生抖落信纸上的焦黑部分,查看上面的字迹。 大事将成,如旧……运至临渊交予……切记……无忧……,事成之后,仙药…… 得,看了也白看,重要的部分都被烧没了,沈虞生再看向比较完整的第二张。仙药将于腊月十四日送到,上一批长生丹中存在劣质品,我说的很清楚,需要十二岁幼童的五脏才行,要是再出问题,下一次仙药将会二月才会送达新郑。 长生丹,十二岁幼童,沈虞生转头看向桌上堆积的尸体,难道刚才那红色丹药就是长生丹,那所谓的仙药又是什么? 临渊,无忧,难道是那无忧王爷?可是第一张信纸烧毁要严重,沈虞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但是用孩童童五脏做的丹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既然可能牵扯到朝廷,沈虞生本来准备偷偷提醒官府,让官府来查的想法也搁置下来,回到院中找到桶灯油,将密室泼满,付之一炬。 处理好密室,沈虞生又把私宅外面被目盲男子杀死的小喽啰都拖回私宅中,把所有人尸体堆好,将房屋和尸体都浇上油,也一把火烧了,不得不提冯一这私宅的木头不错,仅管在下雪,火势没有受到影响,沈虞生看烧的差不多干净了才离开。 两天后,路过的农夫发现了私宅废墟,官府在废墟中发现了新郑商会的非通和冯一两人的会长刻章,几日后,群龙无首的非冯两家产业被新郑商会会长尽数吞并,新郑商会一家独大,官府也以走水早早结案。 沈虞生对此并不知情,他已经离开了新郑地界,来到了送子山附近,半边的竹中剑被他当作了行山杖使用,从外形看,谁又会知道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大雪封山,一时半会应该是过不去送子山了,沈虞生就在送子山下的达县落脚,县中只有一家客栈,是县令家的小舅子开的,听说这客栈老板仗着这个身份做事蛮横无理,赚钱的成了大爷,送钱的反倒成了孙子,口碑极差。 只是沈虞生来到客栈之中却没能看见传说中的客栈老板,掌柜的是老板娘,和气得过分,让沈虞生不由的怀疑了传言的真实性。 吃了碗热乎的羊肉面,沈虞生回了房间,本来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刚刚有一丝困意,楼下就传来了吵闹声,沈虞生气恼起身,出门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下竟是十数名官差,身带制式长刀,看样子是来办公事的。 突然官差身后一鼻青脸肿的男人指着楼上大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官差随着男人的手指看向楼上,沈虞生感觉自己好像和官差的目光对上了。 难不成自己是逃犯的事暴露了? 沈虞生握住了腰间逆鳞,只要情况不对,立马就冲出去。 就在沈虞生天人交战时。 “嘚,孙子,被爷爷打了还敢叫人?爷今天再揍你一次。” 沈虞生身旁,一人影自二楼一跃而下,是个看上去和沈虞生差不大的男子,沈虞生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子面对官兵并不畏惧,反而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官兵也察觉到男子来者不善,纷纷亮刀震慑,可男子露出洁白牙齿,压低身形,如豹子一样扑向官兵,没有意外,男子很轻松的就把官兵全揍趴下了。 “孙子,整店大欺客的事被揍就乖乖憋着,还想找场子,小爷看今天得把你两条腿卸了你才能懂事,啊?!”男子皮笑肉不笑,靠近鼻青脸肿的男人。 老板娘跌跌绊绊自柜后出来,哭求道:“爷,您就饶了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么个弱女子还怎么活啊。” 男子犹豫一二,放下了拳头,警告道:“今天就放你一马,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奶奶的,好白次啊都让猪拱了。” 沈虞生也在这时想起了这男子是谁,下九门门主之子,金玉满堂。这还没出正月,金玉满堂为什么会跑到中原郡来,沈虞生想到了半边曾说过他是下九门的人,金玉满堂出现在这,会不会和半边有关?那仙药和长生丹呢?会不会也和下九门有关系? 金玉满堂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摇大摆的往楼上走来,沈虞生本想和金玉满堂接触一下,探探口风,不过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 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外面的雪小了不少,听同在客栈中走商的老人说,可能明天就能见晴,三四天后就能过送子山了。 沈虞生一边竖着耳朵听那些商人聊天,一边看着楼上,金玉满堂就在他隔壁的房间,可现在辰时都快过去了,金玉满堂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半夜怕官府缉拿,跑了? 不应该啊,现在大宣像这小地方的官府,对于江湖上大宗门的弟子纵容得很,金玉满堂闹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没有到需要他连夜潜逃的地步,他又没杀郡守儿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沈虞生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金玉满堂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金玉满堂睡眼朦胧,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完全就是刚睡醒的模样。 “真懒啊。”沈虞生小声吐槽。金玉满堂继续用着他那独特的大摇大摆走路姿势下楼,即将落座之时。 “这位可是金玉满堂公子?”沈虞生起身抱拳道。 金玉满堂上下瞟了两眼沈虞生。“你是谁?怎的知道的小爷我?” ------------ 第六十四章 交谈 沈虞生昨晚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在下沈……生,金兄高居江湖百晓生新秀榜,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仰慕已久,昨日得见金兄英姿,更是难以抑制仰慕之情,这才大着胆子想要和金兄结交一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金玉满堂臭屁的摸了下鼻子:“原来是我的仰慕者啊,好说好说,我金玉满堂最好结交朋友。” 金玉满堂被沈虞生恭维的话乐得找不着北,跨坐在沈虞生身旁的长凳上面,张青山排名在他前面又如何?长得英俊帅气又如何?他出门能有这样的仰慕者吗?肯定是不会有滴。 沈虞生见金玉满堂坐下,就没准备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金兄,正好是饭点,既然坐下,就让我聊表一下微薄心意?老板娘,把店里的招牌都上一遍。” 金玉满堂眼前一亮,还带请吃饭的? “那就打扰打扰了?老板娘,再温上两壶江南落雨花雕。”金玉满堂是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大爷模样吩咐起来。 沈虞生有些畏惧问道:“金兄还准备喝酒?” 金玉满堂豪放的拍着沈虞生肩膀,笑道:“我与兄弟你一见如故,肯定是要一醉方休的。” 说话间,金玉满堂才注意到面前的黑衣男子长得比张青山还讨女人喜欢,就是名字有些奇怪,叫婶婶? 沈虞生一听喝酒,头有点疼,上次被李青莲喝醉了躺了两天,现在想起来还胃里难受,但是拒绝的话,创造出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 沈虞生牙一咬,心一狠:“既然是故人相逢,肯定是要痛饮一场的。” 饭食先上桌,沈虞生没想到这客栈的招牌菜还真不少,堆满了桌子,沈虞生先把饭钱付了,转过头,金玉满堂已经不客气的开吃了,沈虞生一开始还担心饭食吃不完浪费了,后来才明白自己是杞人忧天了,金玉满堂吃起饭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要不是他吃的少,这桌菜恐怕还不够金玉满堂吃的。 把最后一个盘子上的肉丝放入嘴中,金玉满堂看着早已吃好的沈虞生,含糊不清道:“兄弟,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吃一些,身体是武道本钱,你看看你现在弱不经风的,以后出去哪能有女侠看上你?兄弟要像小爷我一样才是。” 沈虞生拱手笑道:“在下那能比得上金兄。” 金玉满堂开怀大笑:“兄弟不要气馁,这世界能比得上小爷我的的确没几个,但是你也不差,来,咱们喝酒,喝酒。” 金玉满堂觉得沈虞生可太对他胃口了,比起下九门那些家伙会说话多了,这个朋友他结交定了。 沈虞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喝酒也就不虚了,两个小碗两坛落雨花雕,两人一人一坛,自饮自酌。 金玉满堂喝酒也十分豪迈,每次都是整碗满上,然后邀约沈虞生一口喝完,很快半坛子花雕就下去了,沈虞生有些奇怪,自己好像没有醉意? 一旁金玉满堂脸上已经出现醉酒的红晕,沈虞生思量一二,决定反客为主,他来邀酒,又是三碗酒下肚,金玉满堂已经晕头晕脑,沈虞生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兄弟,嗝,好酒量啊!嗝。”金玉满堂吃的有些撑,现在又是一坛花雕下肚,不停打嗝。 沈虞生谦虚道:“我这人只是醉不显脸,酒量哪能比得过金兄。” 金玉满堂大手一挥:“那必须必,我的酒量,下九门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见金玉满堂主动提起下九门,沈虞生顺杆而上:“金兄,下九门主堂口不是在江南州那边,怎么你千里迢迢来到送子山这么个偏僻地方。” 金玉满堂半趴在桌子上摆摆手,一脸不耐道:“奶奶的,别提了,小爷是来给我爹那老东西擦屁股的,前段时间他跑去偷人尼姑,结果下九门下面有一个小堂主偷了下九门的掌门信物逃了,小爷现在是来中原郡找人的,他娘的,别给小爷逮住偷东西那个龟孙,小爷让他下辈子做不成男人。” 金玉满堂是真喝醉了,明明知道这些事不能说,但还是一股脑告诉了沈虞生,沈虞生听言想到了之前的半边和如今在他手中的竹中剑。 “金兄,你们这下九门掌门信物是何物,我近些日子都在中原郡游走,说不准见过一二。”沈虞生低声询问道。 金玉满堂一听,搂住了沈虞生肩膀:“嘿,兄弟你说的有理啊,等着,小爷这就把那龟孙和掌门信物的画像拿给你看看。” 金玉满堂在裤裆位置掏了掏,拿出了两张折叠好的宣纸,沈虞生嫌弃的接过打开,画像之上的人虽然是好手好脚,可样貌神态,不就是残废半边,沈虞生拿开半边画像,好家伙,下九门掌门信物还真是竹中剑。 沈虞生把画像折叠好递还给金玉满堂,陷入沉思,到底该不该把竹中剑在手中的事告诉金玉满堂,毕竟是人掌门信物,他拿在手上,岂不是与下九门整门为敌? 但是一想起冯一私宅下面密室里面的场景,沈虞生又迟疑了,杀人制药,丧尽天良,要是下九门和此事有关,必定会杀他灭口。沈虞生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先观望观望吧,金玉满堂目前来看就是个单纯的直肠子人,要是没有问题就先把竹中剑还回去,至于半边和密室的事,想个法子糊弄过去,长生丹和仙药什么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虞生思考之时眉头紧锁,金玉满堂瞧出了端倪,勾着沈虞生脖子,把沈虞生脑袋拉到身前:“兄弟,你是见过这信物,还是见过这人,要是真见过就快点告诉小爷我,我可和你说,偷东西这事在这人身上,都是小罪了。” 沈虞生挣脱金玉满堂的手臂,疑惑道:“这人身上还有别的事?” 金玉满堂打了个酒嗝,然后又赶紧捂住嘴巴,将胃中翻滚之感压下,才焉焉道:“兄弟,本来这件事是我下九门丑事,不该说与外人,但是兄弟你不一样,你我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咱俩之间能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龟孙当小堂主时候,悄悄的弄走了上千个孤儿,现在都不知道弄到哪去了,小爷得赶紧找到这龟孙,问清楚那些人的下落。” 下九门一开始是由市井之中衙差,梆,时妖,打狗,脚夫,高台,吹马戏,娼妓这些下九流中的人物创建而成,后来江湖与朝廷出现间隙,衙差就变成了更低一等的乞丐,同为乞丐出生的下九门门主每年都要收留成千上万的孤儿,这些孤儿会在乞丐中摸爬滚打几年后根据资质不同送往各堂口,保证下九门在大宣境内的势力。 上千个孤儿的消失,对于下九门来说简直就是在身上割了块肉,也难怪贵如金玉满堂是少门主,也得在这正月年里赶来中原郡。 至于那几个孤儿的下落,金玉满堂应该是找不到,没猜错的话应该全死在了冯一的密室里面,但沈虞生转念一想,不对,“这人是什么时候跑的?你们信物又是什么时候丢的?” 金玉满堂晃着脑袋道:“去年冬月,具体是哪天并不清楚,下九门执法发现不对的时候,那龟孙已经人去堂空了,兄弟,你是不是见过啊?” 金玉满堂要来扒拉沈虞生,沈虞生把金玉满堂手打开,这时间就完全对不上了,半边被冯一救回去是几年前的事,也就是说那时候半边就待在冯府了,而且半边既然几年前就是残废,为什么下九门还在用半边正常时候画像来寻人? 不然就是有人说了谎,非通没什么必要啊,当时非通都默认他是个死人了,非通没必要骗一个死人,又或者是金玉满堂? 但是这种无关痛痒的消息,也不用骗人啊。 要是两人都没有骗人,那事情就有趣了,在半边在冯府的时间里,有人用半边的身份在下九门偷偷往冯府运送孤儿,冬月,冬月…… 沈虞生手指叩桌沉思,冬月这个时间,不就是信上所说,仙药送来的前一个月?可问题现在冯府的人都死光了,不然能找个人问问竹中剑是什么时候到半边手上的就好了。 虽然目前迷雾重重,此事并不明朗,但沈虞生能肯定,下九门和冯府,和仙药长生丹脱不了干系。 沈虞生想再问问“半边”这些年在下九门情况,可金玉满堂已经醉倒了趴在桌上,传来阵阵鼾声。 沈虞生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金玉满堂这是话比酒满,他还以为是什么酒桌上的厉害人物呢,结果连他都喝不过,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问不了什么了,沈虞生左右看看,想找个人帮忙扶着金玉满堂上楼,可周围的人都对金玉满堂避如蛇蝎。 也是,客栈中大多是些商队,昨天金玉满堂和官差闹不痛快,要是这些商队和金玉满堂走太近,难保不会被官差找麻烦,小鬼难缠嘛。 沈虞生也就不再难为这些商人,自己扛着金玉满堂上了楼。 ------------ 第六十五章 枯木龙吟 金玉满堂不仅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咋地,沈虞生把他丢在床上本来准备离开的,金玉满堂愣是抓着沈虞生的手要和沈虞生切磋,沈虞生好说歹说不听,最后心烦意乱的给了金玉满堂一手刀,世界清净了。 安顿好金玉满堂,沈虞生回到了自己房间,盘坐在床上假意休息,其实是在注意金玉满堂那边的情况,扶金玉满堂上楼的时候,沈虞生感觉如芒在背,好象是有人在盯着他们,沈虞生没有声张,想看看会不会有人趁金玉满堂酒醉时候跳出来,不过让沈虞生失望的是,一直到金玉满堂酒醒都平安无事,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难不成这窥探他们的人是下九门门主派来暗中保护金玉满堂的?沈虞生坐在桌前撑头思考。 金玉满堂喝了口冒着热气的羊汤,被烫的直骂娘,等嘴里舒服点了,金玉满堂看沈虞生心事重重的样子,张大嘴问道:“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和小爷说,小爷绝对帮你。” 沈虞生整想事情没什么胃口,随手把自己面前的羊汤推到金玉满堂面前:“金兄,今早喝酒胃里不舒服,吃不下去东西,你就帮我把这羊汤喝了吧。” “嘿,兄弟,你这酒量走什么江湖,那点酒喝下去不和漱口一样?”金玉满堂自夸自擂,不忘把羊汤挪到自己面前。 沈虞生略显敷衍的奉承道:“金兄就是不一般,在下佩服,佩服。” 当真是酒醒了身子骨硬了,完全忘了今早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了。 金玉满堂傲笑道:“你还年轻,以后还是有机会达到我这种程度的。” 沈虞生拱拱手,笑而不语。 金玉满堂把沈虞生那碗羊汤也喝下肚,还觉得肚饿,又叫了一只烧鹅,全部吃完以后,肚皮竟没什么变化,沈虞生也不知道是衣服宽松,还是金玉满堂肚子能装。 金玉满堂吃饱了就想睡觉,起身准备告辞上楼时,沈虞生突然喊住了金玉满堂:“金兄,你先坐下,我和你说件事。” 沈虞生神神秘秘,金玉满堂打着哈欠坐下:“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 沈虞生眼神真诚,抓住金玉满堂的手腕:“金兄,你相信我吗?” 金玉满堂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拿开沈虞生的手:“兄弟,咱俩谁跟谁,小爷当然信你,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其实,金兄你要找的掌门信物现在在我手里。”沈虞生面色为难。 金玉满堂一听,虎躯一震:“兄弟,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沈虞生好像因为金玉满堂的不信任而生气了,一拍桌子起身大喊道:“金兄,你不信我?你们的掌门信物就在我房间之中,不信我们现在上楼去看。” 金玉满堂捂住了沈虞生的嘴巴,焦急道:“好兄弟,信,我怎么不信,走走走,有什么事咱俩上楼去说。” 沈虞生挣扎着被金玉满堂拖上了楼,进了房间,沈虞生才安静了下来,金玉满堂搓着手,有些猥琐的笑道:“兄弟,你真没骗我?掌门信物真在你这里?” 沈虞生自床边拿出竹中剑丢给了金玉满堂,金玉满堂抽出竹中剑,确认无误以后金玉满堂宝贝的摩挲着竹中剑,沈虞生站在一旁等着金玉满堂问他竹中剑的事,可是金玉满堂不按常理出牌。 “兄弟,小爷说怎么看你那么顺眼呢,原来你是我的福星啊!这么容易就让小爷我把掌门信物找到了,走,咱俩下楼,小爷请你喝一杯。”金玉满堂一脸兴奋就要拽着沈虞生又下去。 沈虞生有些无奈,金玉满堂有一种没脑子的率直感,他只好提醒道:“金兄,你就不问问我这掌门信物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金玉满堂一拍脑门:“对对对,看我高兴的都忘了,你在哪遇到的那龟孙快告诉我,小爷要立马去把他抓回去,他四品境,还挺危险的,你能从他手里拿到枯木龙吟,看来兄弟你也不像表面那么柔弱啊。” 沈虞生被噎住了,准备好的说辞也没了用,金玉满堂竟然直接把他摘了出来,完全没考虑他和半边是一伙的可能性。 “你,我,唉,半边被我杀了,所以我才拿到了这竹中剑。”沈虞生也只好跳过了过程直接说了结果。 “半边是谁?”金玉满堂不解。 沈虞生解释道:“就是你嘴里那个龟孙。”金玉满堂听言后退两步,又好好的看了两眼沈虞生,沈虞生肌肉紧绷,他之所以把竹中剑和杀半边的事说出来,一是试试看金玉满堂的态度,二是想瞧瞧暗中的人会不会按捺不住跳出来,只要金玉满堂透露出半点杀意,沈虞生就会立刻远遁,,大雪已停,不管是过送子山还是回新郑方向,沈虞生都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金玉满堂脸色不太好的往沈虞生走来,沈虞生戒备着,可金玉满堂脸色虽然差,但是沈虞生没有感受到有威胁的存在,金玉满堂猛地拍了沈虞生背一下:“行啊兄弟你,小爷还真是小看你了,四品都能杀咯,新秀册上没你,百晓生真是眼瞎了。” 金玉满堂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滋味,能杀死那龟孙,沈虞生和他的实力相当,又长得讨女人喜欢,这不活脱脱的第二个张青山吗? 张青山不管做什么都压他一头,以后会不会这婶婶也压他一头? 沈虞生现在可以确信金玉满堂应该对仙药和长生丹不知情,动作表情神态都可以伪装,但是金玉满堂那不着凡尘的纯净眼神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确定了金玉满堂没有威胁,沈虞生也放松了下来:“我遇到半边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断手断脚的残废,而且有严重的旧伤,实力大损,就这样我还废了好大力气才杀死了他。” 金玉满堂听到沈虞生这么说,心里平衡了不少,原来是捡漏啊,要是他上就算面对全盛时期的那龟孙,也能够单手镇压。 沈虞生本来想等着金玉满堂说一下半边的信息,见金玉满堂淫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沈虞生只好抛砖引玉:“可奇怪的是,当年我见半边,他那腿脚已经是陈年旧伤,可我看你画像之上半边可是四肢健全,金兄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金玉满堂正在想着以后带着沈虞生去把那些爱慕张青山的女侠都抢了,听到沈虞生说话才从幻想之中回神,擦了擦口水,金玉满堂轻咦道:“兄弟,别半边半边的叫了,听着别扭,那龟孙之前的名字叫马三跑,你说那龟孙腿脚残废是旧伤?不可能啊?在他逃跑之前小爷还见过他一面,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金玉满堂把沈虞生问沉默了,要真是认错了人,你现在手上的竹中刀拿来的,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个东西的时候,金玉满堂的话更加证实了沈虞生猜想,有人用马三跑这个身份在下九门里面潜伏了多年。 “人我肯定没认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我就不知道了。”沈虞生委婉的回答了金玉满堂的问题。 金玉满堂也陷入了思考,房间中沉寂了下来,片刻之后,金玉满堂突然鬼叫着跳起来:“完了,兄弟,你把人杀了,我还不知道那上千个孤儿在哪里呢,回去后小爷怎么和我爹那老东西交代?” “金兄,如果我没猜错,那上千个孤儿应该都死了,而且,下九门这么几年来,可能不止丢了上千个孤儿。”沈虞生犹豫片刻还是准备把仙药和长生丹的事告诉金玉满堂,这涉及到下九门内部的事情,有些东西还是要靠金玉满堂去查明。 金玉满堂听着沈虞生诉说密室的事情,脸色越来越黑,也第一次在沈虞生面前散发出了杀气,沈虞生能感觉到金玉满堂对此事颇为愤怒。 待沈虞生讲完,金玉满堂咬牙切齿道:“兄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沈虞生点头道:“自然不会欺瞒金兄,金兄回去以后可以查一查近年来下九门收留孤儿去向,我相信一定会发现问题的。” 金玉满堂已经相信了沈虞生说的话,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件事:“你说的仙药,突然让我想起来,之前一段时间,丐门中突然流行起一种仙丹,听说吃了之后,人可以飘飘欲仙,这仙药和仙丹,会不会?” 金玉满堂和沈虞生说了那么多句话,这句话是最在点上的,沈虞生有所预感,这仙药和仙丹就算不是一个东西,那也是有所关联。 “看来,金兄你们的下九门里面,出问题了。”沈虞生没有直接点明。 金玉满堂也没辜负沈虞生对他的期盼:“下九门里竟然有人敢背着老东西搞这么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奶奶的,看来我得尽快赶回来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下九门虽然现在只出了一个马三跑,但是在暗处,或许还有数个马三跑隐秘着。 沈虞生对此表示同意:“这件事的确得尽快处理,金兄,正好我要前往青城山方向,你我同路,不如明日就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金玉满堂点头答应:“那就明早吃完早饭就走。” 沈虞生正有此意,金玉满堂离开之前,沈虞生附嘴到金玉满堂耳边小声问道:“金兄这次你是一个人出门吧?” 金玉满堂被这种偷偷摸摸的气氛感染,同样小声道:“对啊,兄弟咋的了?” “没事没事,我就想问问,好了金兄,今夜好好休息。”金玉满堂被沈虞生搞得摸不着头脑,拿着枯木龙吟回了房间。 沈虞生坐在床上,脸色凝重。 ------------ 第六十六章 堵截围杀 沈虞生和金玉满堂离开时候,有好心的商队来劝二人。 “两位小兄弟,这大雪刚停,山中是个什么情况尚不明朗,要是遇到雪崩,你们小命可就没了,再等上两天,等雪化了不少再走不迟。” 金玉满堂自恃艺高人胆大:“什么大风大浪小爷没见过,在这丢了命,笑话。” 商队的人本是好心,金玉满堂这是把人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人也不准备再多说,有几个脾气燥暗中咒骂金玉满堂早点遭殃。 沈虞生头疼的给金玉满堂收拾烂摊子:“各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两人的确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离开。” “你小子说话还算中听,既然有急事,老夫也不再挽留,不过这送子山地势复杂,现在又下了雪,更是难以分清方向,这样,老夫给你们指一条路,是商队行商的小道,应该能够帮助到你们。” 商队中一个年长的老人走上前,拿着地图给沈虞生一一点明路标。 沈虞生聚精会神的看着,将路标记清楚以后沈虞生拱手道谢:“大恩不言谢,这样,我请商队的弟兄们喝顿酒,这样也让我心安一些,老板娘,给商队的朋友们每人拿上两坛落雨花雕,再帮他们备几桌下酒菜。” 沈虞生掏出了二百两银子,绰绰有余。出门在外,别人善意相待,自然也要以善意相还。 老人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夫替商队的这群兔崽子谢谢公子。” 那几个脾气差的也在心中连连改口,山神保佑长得好看的那个公子安全过山,长得丑的遭殃就好。 这条捷径的道路对于沈虞生来说是意外之喜,打包了些干粮,沈虞生和金玉满堂出城前往送子山。 送子山的名字由来是达县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据说多年前中原郡征兵抵抗匈奴,达县一老人自把养老的儿子送上了北边的站场,自那以后老人天天在城外盼着自己儿子凯旋,但却没能等到儿子归来就死在城外,天神不忍,将老人身躯化为山脉,封老人作山神,孩子归乡,见苍山如见人。 因其送子卫国的大义之举,达县的人将此山命名为送子山,而老人因为无人照顾,瘦骨嶙峋,所以身体化作的山脉无比崎岖。 故事是真是假沈虞生不知道,但是这山脉崎岖沈虞生是切身体会了,要是没有商队那老人的帮助,光他俩自己钻进来,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一脚踩空跌下山去。 沈虞生将面前挡路的枯枝挪开,瞅了眼身旁瞎猫一样的金玉满堂,好奇道:“金兄,你当初是怎么过这送子山的?” 金玉满堂更像是会丢在送子山的人。 “啊,小爷当时和商队一起,睡了个觉,就到达县了。”金玉满堂跟紧了沈虞生,生怕沈虞生把他丢在这个鬼地方。 沈虞生一听,合理。 申时左右,天色已经有些变暗,沈虞生带着金玉满堂行至山神庙就不打算再前进,一来前面没落脚的地方,二来晚上看不清路,容易出事。 可是进了山神庙,沈虞生遇到了难题,因为下雪的缘故,山中找不到引火的枯枝和枯草,虽然可以靠着运气御寒,但没有火光,沈虞生总觉得不安心。 就在沈虞生一筹莫展之时,金玉满堂打开了他身上那个背着的那个包袱,沈虞生本来以为金玉满堂包袱里会装衣服吃的什么的,结果里面是炭。 金玉满堂将炭堆好,生起火,坐在火堆边,金玉满堂语重心长的对沈虞生说教:“还是年轻了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要不是小爷今早在客栈拿了些,今晚咱俩就一起挨冻了。” 沈虞生是服气的,他还真没考虑到。 “有劳金兄照顾了。”沈虞生也拿出自己包袱中的干粮,递给了金玉满堂。 两人吃了个饱,金玉满堂打了个哈切:“兄弟,你守前半夜,小爷守后半夜,怎么样?” 沈虞生笑着拒绝道:“金兄,我近几日来武道之上有即将突破的感觉,今夜准备苦修一夜,金兄你放心睡觉就是,我会注意周围的情况的。” 金玉满堂躺倒火旁,闭眼感受着暖意:“那小爷就不管你了,也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多努力努力,以后追上小爷也不是没可能。” “承金兄吉言。” 金玉满堂很快打起呼噜,沈虞生在山神庙中打坐凝神,武道突破自然是假的,金玉满堂虽实力不错,可做事大大咧咧,有些马虎,沈虞生不太放心他单独守夜,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 一夜无事,太阳东升,视线清晰以后,沈虞生叫醒了还在打呼噜的金玉满堂继续翻山越岭。商队老人给的路线的确要便捷不少,沈虞生两人已经来到了山的背面,可以看到山脚下的风景,要是动作快些,今夜还能去客栈洗个热水澡。 金玉满堂看到山脚大受鼓舞:“兄弟,跟着小爷冲下山去,今晚吃香的喝辣的!” 沈虞生笑着正要答应,却突然阴下了脸,一直闹哄哄的金玉满堂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刚才,两人同时觉察到了林中的杀意。 “奶奶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哪来的龟孙,想来捋捋小爷的龙须?”金玉满堂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震落无数树上积雪。 啪啪啪。 两人身后出来了拍手声,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从林间走了出来,高个子的停下手:“金小门主好大的威风,倒是有几分金银当年的霸气。” 金玉满堂呸了一声:“你老母的,胖狗你这猪拱的玩意儿,敢直呼老东西的名字,你也不怕老东西扒了你的皮给花娘们缝鼓。” 骂完高个子的金玉满堂还不痛快,又指着矮个子的怒气冲冲道:“还有你娘的瘦猴,蒙个脸和小爷装什么大头蒜?终于知道你丑得不能见人了?” 沈虞生就在旁边听着金玉满堂骂人,不由感叹金玉满堂是真的损,至于金玉满堂认识两人,沈虞生意外也不意外。 高矮两人被点破了身份,矮胖的瘦猴先扯开面罩:“老子早说了这小子识人过目不忘,肯定能认出我们,浪费时间蒙面干嘛?” 胖狗也不痛快的将面罩扯了丢下:“这小子的嘴是真臭,和金银有的一比。” “呵,你俩还是快点把面再蒙上吧,特别是瘦猴,你这猪下的东西,长得和猪刚鬣亲儿子一样,看得我前天喝的酒都要吐出来了。”金玉满堂嘴上不饶人,手则握住了枯木龙吟。 这两人都是下九门打狗一脉的小堂主,别看金玉满堂骂的那叫一个欢,可是要同时面对两人,他心里还是没底的。 瘦猴气的直瞪眼:“骂,继续骂,再不骂你就没机会了。” 金玉满堂气势汹汹:“奶奶的,你觉得就凭你俩能够把小爷留在这?” 胖狗讥讽笑道:“就凭我俩自然是留不下你,可你怎么知道,围杀你们的只有我们两人?” “小门主,好久不见了。”好像是为了策应胖狗的话,下山的方向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金玉满堂扭头一看,完了,居然又是一位打狗一脉的小堂主,病鸡。 三人对沈虞生和金玉满堂呈包夹之势。 沈虞生暗道,怪不得昨夜在山神庙没动手,原来是在等人,三个四品,还漏了身份,看来这群人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把金玉满堂和他留在这里了。 金玉满堂有些紧张的松握着手掌:“兄弟,你能挡住一个不?” 金玉满堂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胖狗瘦猴的准备,只要沈虞生能撑住,他有五成半的把握将胖狗瘦猴一起收拾了。 沈虞生认真想了想:“金兄,后来这位就交给我了?” 金玉满堂点点头,小声道:“兄弟,待会如果情况不对,你能逃就逃,逃出去记得给我家里那老东西带个信,让他知道这件事,他们这几个狗下的主要是冲我来的,我没死之前他们不会追你的。” “金兄别说丧气话,我们一起杀出去。”沈虞生鼓励两句,其实有些话沈虞生没和金玉满堂讲,这些人可能不仅仅是冲他金玉满堂来的。 “那兄弟,你一定要撑住!”金玉满堂就这样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了沈虞生,拔出了枯木龙吟和胖狗瘦猴斗在了一起。 沈虞生挡在了病鸡面前,拔出了逆鳞:“我来做你的对手。” 病鸡拿下了腰间软鞭,神色嘲讽:“无名小辈,也敢狂妄?” “嘿,小看我?我也杀死过四品高手,还是你们下九门的呢。”沈虞生神气扬扬。 病鸡扬鞭抽向沈虞生,鞭势如蛇,要把沈虞生缠绕吞噬,沈虞生举剑苦苦阻挡,交手百余回合之后,病鸡看准时机一抖手腕,长鞭飞舞,竟将沈虞生抽飞出去,沈虞生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金玉满堂处于胖狗瘦猴围攻之中,不知道身后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听到沈虞生惨叫,金玉满堂心里一沉:“兄弟,你快跑,别管我了!” 沈虞生坐地杵地,发梢凌乱:“明明都是四品,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了他却打不过你?” 病鸡更为讥讽:“不过是杀了一个残废,当初要不是看那残废还有点用留他一命,又哪会有你什么事?” “你!是你废了他?!”沈虞生神色惊恐。 病鸡好像很享受沈虞生的恐惧:“我自然是没有那个能力,也怪马三跑不见棺材不落泪,早听神使的话不就得了,最后还不是替神使做事,还落得个残疾下场。” “神使,谁是神使?”沈虞生继续问道。 病鸡顺着沈虞生的话就要说,突然停了下来。 “你在套话?”病鸡回过味来。 沈虞生被识破,也就不在装了。 “你要么蠢彻底点,要么就从多聪明点,你这样半蠢不蠢的,让我很难办啊。” ------------ 第六十七章 逼供 沈虞生杵着剑起身,和病鸡的交手看似狼狈,但都是他有意为之,实则他本身毫发无伤,人对于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事物都是展现出超乎常理的耐心和松懈,沈虞生就是想示敌以弱来换些情报。 从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看来在这些人都是在为一个叫神使的家伙做事,而病鸡的话也证实有人顶用了马三跑身份的猜想,遗憾的是提及神使以后,病鸡变得很谨慎,沈虞生没有知晓更多关于神使的信息。 病鸡脸色不太好看:“你这小子怪不得能和金玉满堂走在一起,真是一样的令人讨厌,不过没关系,知道的再多也没什么用,今天你和金玉满堂都得死在这。” 沈虞生有些惆怅:“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在和我说一说神使的事了?” 沈虞生轻佻的言语让病鸡感觉受到了挑衅,一个尚未领悟意的家伙,竟敢这么和他说话? 病鸡挥舞长鞭,激起道道雪浪,他神色阴鸷:“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和大人说话。” “看来你真不愿意告诉我,真是太可惜了,本来和你聊的还算开心,没想到开心的时间会这样戛然而止。”沈虞生拔出了插在雪地上的剑,一改颓势。 “虚张声势!”病鸡将埋在雪中的长鞭猛然抽出,长鞭掀起积雪泥土阻拦住沈虞生的视野,病鸡则盯准了沈虞生的喉咙,喉咙足够脆弱,对于钝器来说是最容易攻击到的死穴。 沈虞生对于这种小把戏不屑一顾,抬手用出怒冲冠,剑气如狂风一般卷走了风雪尘土,同样也挡住了病鸡的长鞭,病鸡以护体气机挡住了沈虞生的剑气,这样的攻击对于他而言不痛不痒,只是泥土的脏乱让他有点心烦,自从成为了小堂主,他就有了洁疾,对于肮脏之物难以容忍,这一手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利用气机把泥土积雪冲散到一边,病鸡长鞭又如长蛇吐信一样咬向沈虞生腰间,却还是被沈虞生剑气挡在前方。 病鸡四品领悟的意取自于蛇,攻柔缠刚,只有长鞭接触到猎物才能发挥意的威能,可沈虞生剑气重如千钧,长鞭难以近身。 “呵小子,你这样又能坚持多久?等到你力竭,便是你丧命之时。”病鸡言语刺激,想迫使沈虞生露出破绽。 沈虞生漠然的挥出剑气。 和胖狗瘦猴打斗的金玉满堂已经逐渐占据上风,枯木龙吟不愧于掌门信物,金玉满堂使用起来颇为顺手,听病鸡的叫唤,金玉满堂分出心神:“兄弟,你再撑一会就好,我马上来帮你。” 金玉满堂准备逐一击破,先集中精力杀死瘦猴胖狗其中一人。 剑意再起,金玉满堂将枯木龙吟插入地面,数道剑气融合着剑意涌入地面,积雪之下冒出数不尽的翠竹虚影刺向瘦猴,金玉满堂早就看瘦猴不爽,平日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居然敢纠缠他的姐姐,瘦猴将会是被击破的那个一。 “看来金兄动真格的了,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沈虞生压榨了自己丹田中一半的罡气,他举起了剑。 这是对付马三跑的那一剑。 “让我看看,你比残废强上多少。” 病鸡有了棘手的感觉,不过沈虞生招式声势浩大,在他看来也不是难以抵抗,病鸡收回长鞭以盘式护在周身,病鸡准备好的同时,逆鳞落下了。 在场众人耳边出现风呼啸的声音,山林之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沈虞生锐利的剑气近在咫尺,病鸡大惊失色,一个半大小子,剑气之上怎么会携带如此残暴的杀意。 半息时候,剑气和病鸡长鞭碰撞在一起,亲自领教以后病鸡才发现沈虞生此剑杀机比看上去还要令人吃惊,难怪马三跑那个残废会栽这小子手里,剑气逐渐被消磨变弱,等到合适的机会,病鸡长鞭翻腾,将剩余的微弱剑气打碎。 “看来你的确比残废强上一些。”沈虞生有些揶揄的夸赞道。 “小子!还敢和我逞口舌之快?”病鸡怒喝一声。 等会抓住了沈虞生,他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嘴缝起来,可是病鸡眨眼的功夫,沈虞生人就消失在了面前,病鸡慌忙的左右查看,这小子难不成跑了不成,要是真的跑了,神使还不得把他做成花肥? “别找了,在你身后呢。”病鸡闻言转身,印入眼帘的是一把赤红色剑。 侠客行,问君。 沈虞生挥剑之间完全是要将病鸡腰斩的气势,病鸡双手持鞭,想要挡住沈虞生的刀刃,但是病鸡的长鞭不过是寻常凡物,与逆鳞剑接触瞬间,逆鳞剑上的日精就灼烧了病鸡长鞭上的气机,啪的一声,长鞭断裂,沈虞生顺势踏前一步,逆鳞剑刃以横扫之姿砍到了病鸡腰上。 病鸡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之间,身上气机疯狂运转到腰间想要扛住日精灼烧,就在此时,本是两手持剑的沈虞生松掉左手,握掌成拳,直击病鸡喉咙,病鸡全身气机都聚于腰间抵抗逆鳞剑,喉咙空门大开,再想调转气机已是来不及。 沈虞生拳头毫无阻拦的命中了病鸡喉咙,骨头碎裂的声音被金玉满堂那边的打斗声掩盖,只有病鸡自己听的清楚,他的生机在迅速的流逝,病机知道,自己要死了。 气机流转已经难以维持,病鸡无力松开长边长鞭捂住喉咙,后退一步便直直倒入雪地之中,口中鲜血将积雪印成红色。 沈虞生揪起病鸡,对准了金玉满堂的方向,一脚把病鸡踹了过去,突然飞来的尸体让胖狗瘦猴分了神,金玉满堂瞅准机会,掠上前去,一剑斩断了瘦猴的左腿。瘦猴重心不稳倒地痛哭哀嚎:“我的腿,我的腿。” 胖狗还想有所动作,一柄黑色长剑出现在胖狗肩膀上。 “别乱动,我手一直不怎么稳。”沈虞生微笑警告道。 胖狗看了看残废的瘦猴和没气的病鸡,丢下了手中的刀。 “金兄,,麻烦你把他们绑了,我问些事。”沈虞生客气道。 金玉满堂惊奇的看了两眼沈虞生,没想到最后破局的居然是他。 金玉满堂捡起病鸡断了的鞭子,把两人绑好,沈虞生蹲在两人面前,笑眯眯道:“来,两位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我洗耳恭听。” 瘦猴还在鬼哭狼嚎,沈虞生也不介意,期待的看着胖狗,胖狗冷笑几声:“想从我嘴里挖出消息,做梦,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好,是条汉子,那你对我没用了。”沈虞生起身,微笑挥剑,斩断了胖狗一条腿。 胖狗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沈虞生继续挥剑,这一次断的是另一条腿。 胖狗面色发白,脖子脸上青筋爆起,脖间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声。 沈虞生瞧着两眼发白,即将昏死的胖狗,自身上掏出了一盒老参片,这是在四方坊时候公孙岚给他的,重伤时候可以吊命,沈虞生捏起一片塞进胖狗嘴里,片刻之后,胖狗又有了精神,只是整个人已经病怏怏的。 沈虞生见胖狗有了神智,举剑刺进胖狗手肘关节,横剑一转,卸下了胖狗小臂,胖狗牙关松动,发出了比瘦猴还要惨烈的悲鸣声。 沈虞生让胖狗适应一会疼痛,等胖狗痛感减弱,沈虞生微笑着再把胖狗剩余的半条手臂砍了下来,胖狗吐口白沫,气虚微弱,嘴巴微张:“我……我说……别……” 瘦猴已经停止了哀嚎,脸色煞白的看着沈虞生,金玉满堂也毛骨悚然,咕嘟咽了口唾沫。 “真男人,要一硬到底,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蒙羞的,你想说,我不听了,下辈子记得还做条汉子。”沈虞生眯眼笑着,将胖狗变成了人彘。 胖狗就在参片的作用下,痛苦的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瘦猴裤裆之间冒出热气和腥臭气味,沈虞生转头,戏谑问道:“你也是条汉子吗?” “我说,只要你答应饶我一命,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瘦猴是真的怕了,眼前的黑衣男子,是和神使一样的恶鬼。 沈虞生收起逆鳞,夸赞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发誓,我不杀你,若有违背,此生武道止步于此。” 对于武者来说,这可是极为狠毒的誓言,瘦猴得了沈虞生保证,讪讪道:“你问。” “神使是谁?”沈虞生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瘦猴回道:“神使就是神使。” 嚓,是逆鳞出鞘的声音。 瘦猴慌乱道:“我们不知道神使的真实身份,每次我们见面,他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但传言说他是二品高手。” 是个不尽如意的回答,但沈虞生也不觉得奇怪,做这样的恶事,谁敢轻易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下九门里面都有哪些是你们的人?”沈虞生换了个问题,金玉满堂也竖起耳朵,对这个问题很关注。 瘦猴神色为难:“爷,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们这一脉和神使有交集,其他的可能得我们的脉主才知道。” 金玉满堂不敢置信:“什么?!你们这一脉都有问题?” “应该还不止这脉。”沈虞生摇头叹息,下九门马上要不得安生了。 ------------ 第六十八章 送信药鬼谷 金玉满堂来到沈虞生面前,捏住瘦猴脖子拽起瘦猴,表情狠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瘦猴涨红了脸,无助的掰弄着金玉满堂的手掌,沈虞生拍拍金玉满堂:“金兄,你再掐紧点人就死了。” 金玉满堂把瘦猴扔到一边,甩了甩手,瘦猴爬到沈虞生脚边,抱住沈虞生的腿,身躯发抖:“爷,你挡住他点,你说过要饶我一命的。” 沈虞生假笑两声正要说话,却突然脸色一变,逆鳞出鞘,舍生死,瘦猴吓得抱头乱滚还以为沈虞生要取他性命,可沈虞生此剑并不是针对瘦猴,而是在救他。 金革交错声响起,逆鳞挡住了一支箭矢,箭矢没有停下,而是在剑身之上旋转,直到剑身于箭头接触处冒起白烟,箭矢才掉落在地。金玉满堂手持枯木龙吟挡在了瘦猴身前,他也知道对方的目的是杀人灭口,同时他余光瞟向沈虞生,刚才那一箭他都没能反应过来,沈虞生是怎么发现的? 沈虞生手腕发疼,到底是多少石的弓才能射出这样惊人的绝杀一箭? 周遭没了动静,林间陷入了寂静,沈虞生和金玉满堂将瘦猴围在了中间,两人都察觉不到来人的气息,盏茶功夫,沈虞生不想太耗下去,刚才的那一箭太过于刁钻,沈虞生能挡住第一剑,不知道能不能挡住第二剑,瘦猴还有价值不能就这样死了。 “金兄,你盯紧周围,我来找人。”沈虞生将罡气附于剑身,猛然插入地面,剑气如涟漪一样激荡开来,枯枝风雪皆数掉落,金玉满堂聚精会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抓到你了,藏头露尾鼠崽子。”金玉满堂飞掠而出,他看到了不远处树梢上躲藏的白衣弓手。 白衣弓手还没见过沈虞生这样找人的,既是刺客又是弓手的他暗杀还行,正面对拼根本不会是沈虞生和金玉满堂的对手,自知时机已逝,白衣弓手搭上三支箭矢,弯弓如满月,分别射向沈虞生金玉满堂瘦猴三人,金玉满堂斩断两支,剩余一支也被沈虞生拦住,可金玉满堂再看向前方,白衣弓手已经在树梢几个跳跃远遁。 “好俊的轻功,金兄,穷寇莫追,回来吧。”沈虞生喊回了金玉满堂。金玉满堂脸色更差了,刚才那个白衣弓手是马戏一脉的小堂主,那岂不是说马戏一脉也与所谓的神使有所交集?可是那个小堂主修不是耍短刀的?何时有了如此了得射术? 金玉满堂来到瘦猴面前,一脚踩在瘦猴伤口之上,瘦猴疼的面容扭曲,可金玉满堂捏住了瘦猴嘴巴,瘦猴想喊都喊不出声。“快说,你们究竟想在下九门做什么?” 金玉满堂杀气腾腾。瘦猴吓得不行,眼泪横流:“爷,救,救。” 沈虞生听而不闻,看向天空。 “奶奶的,小爷想杀你,谁能拦住,快说!”金玉满堂将枯木龙吟架在瘦猴脖子前面。 瘦猴磕头道:“我只是听说,听说神使要做下九门门主。” 听上去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这神使大费周折在下九门经营多年,想做门主之位也合情合理,但沈虞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长生丹是必须要藏在阴暗处的事,沈虞生这么一闹,岂不是把下九门推到了江湖众人视野之中?一旦长生丹或者仙药的事暴露,那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可不会放任不管。 “他老母的,果然是这个打算,兄弟,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不?”金玉满堂猜想得到证实,心中早已焦躁不安,巴不得现在就长一对翅膀飞回去下九门把这件事告诉金银。 沈虞生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贸然说出只会徒增金玉满堂的心理压力,他仔细思索须臾,想到了之前在冯宅密室看到的信。 “你知道临渊州会发生什么事吗?”下九门不在临渊州,那么临渊州肯定是另有图谋。 瘦猴一脸茫然:“临渊州?怎么了?” 沈虞生有些失望,看来瘦猴并不知道临渊州的情况,他转而问道:“仙药和长生丹是做什么用的?” “长生丹我不认识,但仙药我知道,那东西不是什么仙药,是毒,吃下去以后每个月都得再吃,不然人就会变成疯子。”瘦猴爬到沈虞生脚边,只有在沈虞生是很扁,他才感觉得到安全。 沈虞生心想要是胡惜在就好了,她或许能知道这仙药究竟是什么。 “你们都吃过仙药?”沈虞生疑惑道。 瘦猴犹豫片刻:“我们都吃过,这仙药虽是毒药,但吃下,比和女人困觉还舒服,没人把持得住。” “我没什么想知道了了,金兄,他就交给你处理了。”瘦猴本来以为自己保住了小命,可是听到沈虞生说要把交给金玉满堂,瘦猴才反应过来,沈虞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留他活路。 “你卑鄙无耻,你说过要饶我一命的!”瘦猴破口大骂。 沈虞生居高临下,看着可悲的瘦猴:“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别人想怎么做,我可控制不了。” 瘦猴哑口无言,金玉满堂已经厌烦了瘦猴的声音,挥剑砍下了瘦猴的脑袋。“兄弟,尸体怎么处理。” 金玉满堂询问沈虞生的意见,几人打斗的地方正好在道路正中,尸体放在这吓到人怎么办。 沈虞生看了眼七零八落的胖狗:“没事,放在这吧,山林中的野兽闻见血腥味会把尸体处理干净的。” 金玉满堂听言收好枯木龙吟,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送子山,天黑后不久,沈虞生和金玉满堂来到了最近的互县,住进客栈吃完饭,两人各自回房,沈虞生躺在浴盘中,开始回忆今天和病鸡还有瘦猴的对话。 病鸡已经知晓了马三跑身死的事,这倒不奇怪,下九门堂口遍布大江南北,新郑应该也有他们的眼线,神使大概率不会是下九门内部的人,而且真正的目的也不会是夺权,这神使明显是靠仙药控制下九门的人,而且听瘦猴的意思,这仙药隐患极大,哪有夺权者会把自己未来的财产弄得一团糟?难道只是单纯的为了制作长生丹?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下九门是最好寻找药引的地方,那么这长生丹就成了问题的关键,长生丹究竟有什么用? 敲门声响起,沈虞生自浴盘出水,潦草擦干水滴,穿上内袍打开了门,是金玉满堂。 “金兄,进吧。”沈虞生招呼着金玉满堂进屋,倒上了两杯茶。 金玉满堂显然刚才是出去了一趟,身上还带着寒意,他进屋坐下,一改常态道:“沈兄弟,我刚才已经派人先将消息传回下九门家里的老东西了,明天我也会赶回去,若是此次下九门能够安然渡过此劫,我让老东西给你备重礼。” 金玉满堂的态度改变源自与今日得见沈虞生的实力和心性,沈虞生亦正亦邪,实力平辈之中也实属罕见,而且沈虞生今日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沈虞生在,他肯定已经在三人围攻下身首异处了。 金玉满堂清楚,沈虞生这样的人当深交。 “重礼就不必了,今日也多亏了金兄挡住瘦猴胖狗,不然我哪能轻松解决了病鸡,不过你刚才说你已经穿消息回去,不知这传消息的人是否可靠?” 金玉满堂一拍桌子:“可靠,小爷找的人能不可靠吗?那是独属于老家伙的暗线,除了小爷和他没人知晓。” 金玉满堂属实是端不住架子的人,立马原形毕露。 沈虞生早已习惯,抱拳道:“金兄,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兄弟你仅管说,我一定帮。”金玉满堂拍着胸口答应。 沈虞生喊店小二拿来纸笔砚墨,写下一封信装好,再怀中拿出瓷瓶,倒出一粒长生丹放进信封之中封好。 “金兄,麻烦你找人把这封信送往关中郡药鬼谷,胡惜姑娘手上,一定要快,至于回信,我近些日子应该都会在青城山附近。”沈虞生把信交给金玉满堂。 沈虞生是想让胡惜帮忙看看这长生丹有什么用处,要是胡惜看不出来,药鬼谷也还有李鹊在,沈虞生已经拜托小姑娘尽力搞清楚,胡惜应该不会让他失望的。 金玉满堂收起信:“小意思,小爷待会再出去一趟就是了,这样吧,我给你一块我的身份令牌,里面养着一只百越蛊虫,你只要带在身上,小爷的人自然会找到你。” 金玉满堂从裤裆里掏出一块令牌,沈虞生奇了怪了,别人东西要么放怀里,要么放袖里,你金玉满堂就这么不同寻常? 吐槽归吐槽,沈虞生还是接下了令牌。 “你不就怕我乱用你的人?”沈虞生擦拭着令牌,笑问道。 金玉满堂满不在乎:“最多也就能帮你跑跑腿,你要真想用,用气机刺激蛊虫就行,到时候小爷的人会来找你的。” “那就多谢金兄了。”沈虞生将擦干净的令牌放入袖中。 金玉满堂看该说的都说了,就出门去给沈虞生送信去了,沈虞生躺在床上,虽然对下九门和神使很好奇,但目前最优先的还是去青城教解决结发受长生的修炼问题,他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只有看热闹的份,凑热闹?资格都没有。 “希望小惜那边的消息能快点。”沈虞生隐隐不安。 ------------ 第六十九章 僧,道 临别前,金玉满堂和沈虞生一起吃了顿早饭,金玉满堂把豆腐脑油条搅浑在一起,一股脑喝进肚中,摸着暖洋洋的肚子舒服道:“兄弟,你信昨晚小爷帮你送出去了,最多一两个月的功夫,应该就能有消息。” “居然这么快?”沈虞生觉得金玉满堂爱吹牛的毛病犯了,药鬼谷离送子山可不近,只用一两个月时间,赶都赶不到。 金玉满堂神秘道:“小爷山人自有妙计。” 沈虞生也只好相信,来到互县外,沈虞生与金玉满堂就要分开,沈虞生抱拳告别,顺带提醒道:“金兄,你回去下九门以后多加小心,我总觉得这次的事不简单。” 金玉满堂哈哈大笑:“兄弟你多虑了,只要老东西一天不死,下九门就翻不了天。” 金银最令人诟病的是其风月之事,但论武道和才能,大宣江湖上能与之相比的的确少之又少,金玉满堂只是嘴上不敬,心中却还是把自己的父亲树立为目标努力的。 “但愿吧。”沈虞生故作轻松笑了笑。 金玉满堂一吹口哨,一匹没有拴缰放鞍的高骏红枣马嘶鸣一声自远处跑来,等红枣马来到近处,金玉满堂跳到马背之上,倒坐抱拳:“兄弟,一定要来江南找小爷,到时候姑苏城见。” 金玉满堂邀约沈虞生其实是有小私心的,他容貌是比不过张青山了,但是沈虞生可以啊,沈虞生还是他兄弟,到时候带着沈虞生去武当拜会一下张青山,杀杀张青山这武当大弟子的威风。 沈虞生抱拳回礼,开玩笑般道:“到时候一进江南,我就报金兄的名字。” 沈虞生不知道金玉满堂的想法,但还是察觉到金玉满堂在暗自打什么小算盘,不过无伤大雅,金玉满堂不是有坏心的人。 金玉满堂觉得沈虞生要是真这么做,自己脸上肯定备有光,笑着点头:“兄弟你尽管报,小爷在江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江南一定要来找小爷,小爷今儿先走一步,兄弟江湖再见。” 金玉满堂转正了身子,连沈虞生回句江湖再见的机会都没给,骑着枣红马兴奋着大喊大叫离开。 沈虞生在原地站了一会,金玉满堂的确是少有的真性情,希望下九门能安然无恙。 雪停以后,天气反而更加寒冷,沈虞生哈了口热气,从另一条小道步行离开,本来他也想买匹马的,但是近几日互县没什么商队,沈虞生突然有点羡慕金玉满堂,还有点怀念自己留在明月山庄的小马。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互县往外五六天的路程,沈虞生来到了青城山下的助县,不过进入城中以后,沈虞生一路上道士没见几个,反倒见到了不少僧侣传道,沈虞生不由奇怪,也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寺庙啊。 天色不早,沈虞生也准备急着上青城山,在助县里找了个客栈准备休息上一夜,进入客栈,沈虞生就看到客栈老板供奉着的佛像和平安符,沈虞生退出客栈换了一家,同样的佛像,同样的平安符,,第三家,第四家……最后沈虞生又回到了闻着饭菜味道最香的第一家,想着上山以后可能不能吃肉,沈虞生点了一桌子肉菜吃了个够。 客栈老板是个脸红扑扑的酒糟鼻男人,热情好客,忙完了手上事,自己去酒缸里打了两壶酒坐到了沈虞生的身边,死活要陪沈虞生这位有钱的贵客喝上两口,沈虞生看了一眼,酒也不多,没有拒绝。 “公子看着不像是中原人,难道是江南那边来的?”小半壶酒下肚,客栈老板面色更加红润。 沈虞生脸色如常,笑着问道:“老板怎么看出来的?” 客栈老板边倒酒边解释道:“中原这边地势高,所以久居中原的人,肤色要黝黑一点,皮肤也不够细腻,就算使用珍珠粉也无济于事,而公子你的皮肤,如白瓷一般,我便猜测你不是中原人。” 沈虞生端起酒杯,与客栈老板碰杯饮酒,放下杯子,沈虞生笑道:“看来老板你也是有见识和故事的人。” 客栈老板摇摇手:“当年年轻也出去浪荡过几年,见过不少风土人情,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客栈老板嘴上说着不值一提,但又是一杯酒下肚,就藏不住话了。 “江南州是个好地方啊,大同婆姨,扬县瘦马,西泊船娘,江南州三占其二,当年有幸见识过那扬县瘦马,腰肢比我手臂都细,可惜当时年少,身上掏不出东西,只能见其形若翩鸿,不见其卧如娇莺,也算是一憾事了。” 说起当初,客栈老板有些忧愁,举起酒壶一倒,酒也没了,站起身又去把两个酒壶加满重新坐下。 沈虞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这助县离江南州也不远了,老哥现在身上掏得出东西了,怎的不去实现一下少年旧梦,说不准这次前去不仅能看扬县瘦马卧如娇莺,还能感受西泊船娘曲腔的百转千回呢。” 两人相视一笑,又饮一杯。 老板放下杯子,发现听不见自家媳妇算账的算盘声了,回头望去,自家媳妇还站在柜台之前,就这么站着。 老板连忙哈哈道:“什么少年旧梦,早已经忘了差不多了,老了,老了。” 沈虞生满上酒,小声道:“有句话说得好,老当益壮。” 客栈老板有些心虚,道貌岸然道:“有了家室,心就全在媳妇孩子那去了,风流事还是交给公子您这样的年轻人吧。” 客栈老板的声音很大,等到身后的拨珠声响起,客栈老板才确定自己躲过一劫,今晚可以睡热乎被窝了。 第二壶酒也快见底,老板还要去打酒被沈虞生拦住:“老哥,喝酒尽兴就行,要是醉了,嫂子今晚怕是不要钱也要赶我去门口睡了。” “她敢!”客栈老板豪气得很。老板娘轻咳一声。 客栈老板乖乖坐下:“公子,你说得对,尽兴就好。” 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沈虞生问了下佛像和僧侣的事:“老哥,我进城以来,发现你们家家户户好像都在信佛?” “信个屁,这不是山上建了个佛寺,那些僧人天天下山来传道,我倒是不信这些,不过我家那口子说图个心安,一定要弄个回来供着,别看这佛像和平安符看上去不咋地,可花了我不少钱,说起来还是以前那群道士好,天天下山来帮周围庄子里的老人做农活,客客气气的,也不说要什么香火钱的话,买个东西不收他们钱,他们还不乐意,哪像这群秃驴天天来打秋风,说是化缘,不就是吃白食?咋那群道士这几年就不见了呢?” 客栈老板讲到和尚时候怨气很重,看来是被化了不少缘。 老板娘挥挥手:“哎呀,别说了,人不喝酒不吃肉,一顿要不了你几个钱。” 客栈老板叫嚷着:“要是以前那老道长来,白吃白喝我都愿意,但人少过我们一分钱吗?这群秃驴,呵,我炒青菜时候巴不得吐两口口水帮他调调味,还有那什么长生牌,我今晚话撂在这,我不要,你也不准去弄,一群掉钱眼里的死秃驴。” 老板娘一摔账本,回后院去了。 沈虞生劝道:“老哥,莫要置气,有什么好好说就是了,大嫂也是好心。” 客栈老板哼哼道:“一百八十八两的牌位,那是给我折寿,本来这几年生意就不景气,还这么乱来,这钱我拿去喝酒都能活得更长点。” “时间也不早了,老哥关了门快回去哄哄大嫂,夫妻哪能有隔夜仇?”沈虞生边说边帮客栈老板抬起了门板。 客栈老板嘴上说着要重振夫纲,但身体却勤快的给沈虞生搭起了手,忙活完,客栈老板也没急着回后院,泡了一壶茶,和沈虞生坐着散散酒气。 “老哥,你说的道长,是哪的道长啊?”沈虞生悠悠道。 客栈老板害了一声:“就是青城山上青城教的道长,人是真好,以前天天下山,城里城外大忙小忙都帮,没架子,十来年前吧,这群道长突然不见了,有人特地上山去看,青城教人都没剩下几个,就剩下了百十个半大不大的小道长,面黄肌瘦的,一问,吃野菜吃了两三个月了,最后还是乡亲们凑钱送了些吃的上去,不然那些小道长,啧啧,恐怕得饿死在山上。” 沈虞生有些惊讶:“青城教这么大一个门派,难不成连吃饭钱都没有?” 客栈老板感慨道:“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青城山以前香火是旺,可是都只收一些香烛钱,哪能赚到什么钱,道长们平日都是自己在山上耕地种菜吃,小道长们上山早年纪小,哪懂这些庄稼汉的事,地里的菜全死了,自然就没吃的了,说起来那些小道长和道长们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愿意白吃乡亲们东西,第二天就下山来帮乡亲们做事了。” 沈虞生听的皱眉,朝廷那边难道连钱都不愿意送点过来?将士阵亡还有恤银呢! “老哥怎么我进城以后,好像都没见什么道士啊?”沈虞生有些在意。 客栈老板也不太清楚:“说来也是奇怪,好像寺庙建好以后,青城山的小道长就不怎么下山了,以前有个叫玄真的小道长每天都会下来给人算命,分文不收,后来也不怎么能遇到了。” ------------ 第七十章 遇玄真 沈虞生没想到在这也能听到玄真的名字,青城教掌教下山帮人算命,大概玄真是所有掌教里面混的最差的了。 聊了这么久,两人身上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客栈老板准备回去哄媳妇,沈虞生上楼之前,还听到客栈老板的隐晦的叹息。 沈虞生早上离开的时候,客栈老板和老板娘都还没起床,想来昨晚是从床头打到了床尾,沈虞生留下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随后出城往青城山方向走去,一路上沈虞生遇到了不少进城的僧侣,其中几个还想给沈虞生传道,但被沈虞生拒绝了。 沈虞生对于佛教没什么好感,近二十年来,大宣境内佛学盛行,寺庙僧众日渐增多,不知多少人荒废实业皈依佛门,去追求那空虚的众生皆佛,当年白帝州爆发饥荒,饿殍千里。佛门有难以推卸之责,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心怀天下众生的佛门出来说一句他们错了。 出城以后,沈虞生看到了客栈老板口中的寺庙,寺庙就建在青城山旁边山峰的半山腰上,金碧辉煌,香火鼎盛,上山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沈虞生岔出人流,来到青城山山脚下,独自一人登上了青城山清冷的台阶,行至半山腰,沈虞生却被两个和尚拦了下来。两个和尚皆是武僧模样,手持长棍,其中一人单手立掌:“施主,青城山已经封山,施主请回。” 沈虞生奇了个怪,挑眉问道:“你们两个和尚怎么还帮道士收起了山门?” 两武僧没有回答,身子一错将上山的路严实挡住:“施主,请回。” 声音激荡,竟是用了佛门的狮吼功。 沈虞生脸色一冷:“我上山访友,你俩也敢阻我?” 另一武僧勃然大怒:“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把他给我打下去。” 武僧当头棒喝,出手就是伏魔棍法,沈虞生抽出逆鳞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长棍陡然断裂,武僧脚下一个踉跄。 沈虞生面如寒霜,今天如果来的不是他,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刚才武僧那一棍至少能要了人半条命。两武僧知道来的是个狠茬,对视一眼,齐齐怒喝,想用狮吼功先镇住沈虞生心神,沈虞生怒不可遏:“你们真是贼心不死,今日我就让你们爬下山去。” 佛门本就不擅气机,两武僧又是六品境界,沈虞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武僧棍棒加身之前,沈虞生先以剑气将长棍砍成几节,在武僧惊慌失措之时,沈虞生以舍生死,一息八剑将将武僧手筋脚筋斩断。两武僧以面着地,牙齿鼻子与石阶撞击,留下两个血印,沈虞生踩着两人一跃而上,留下两人躺在地上呻吟,他说让两人爬下去,两人自然是得爬下去。 跃过两人,沈虞生一步四阶往山上赶去,半山两个武僧加上老板昨晚说得一些话,沈虞生觉得青城教也许出什么事了。 来到山顶,青城教山门紧闭,沈虞生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一道山门自然挡不住他,沈虞生翻上墙头,放眼望去除了生机勃勃的几块菜地,青城教中竟是不见半个人影。 就算是封山,也不应该没人啊。 沈虞生跳下墙头,想去探探青城教的情况,可落地之时脚下一滑,摔了个狼狈不堪,沈虞生有些迷茫的理了理头发,刚才他好像没踩到地上。 “哎哟,哎哟,又是哪个小王八犊子偷偷跑出去了?”一身穿破旧道袍的道长单手撑地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摁着自己的腰杆发出呻吟声。 沈虞生有些尴尬的躺在地上,他刚才是真没发现墙角有个人,可不应该啊,按理说有人在他怎么会察觉不到? 男子扶着腰,靠着墙角想挪直身子,看来刚才沈虞生是真把人踩伤了,沈虞生心里过意不去,也顾不得身上扭头,忙的上前搀扶起这可怜道长。 道长骂骂咧咧转头:“小兔崽子,回去给我把清心咒抄一百遍。” 可转过身子才发现年前的人不是青城教的人。 “玄真?!”沈虞生认出了这个道长新秀册第一,青城教的掌教玄真。 玄真疑惑道:“生面孔,也不是青城山附近的人,外来的?” “我是李青莲李先生的朋友,先生当年向通妙道长借结发受长生一观,如今期限已至,我来替先生还书。”沈虞生表明来意,顺带着把结发受长生原本拿了出来。 玄真接过原本,确认无误后,有点怪异笑道:“和我师父借的?那书生和你这么说的?” “难道不是吗?”沈虞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玄真把原本放入怀中:“如果说把我师父灌醉以后偷拿了算借,那就算借吧,好了,既然原本已经归还,你就下山去吧,现在青城教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沈虞生没想到结发受长生竟是李青莲偷的,那他岂不是偷学了人门派绝学,这在江湖上可是大忌,最轻都要废去武功,沈虞生那想请教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玄真见沈虞生没有动作,冷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就此下山肯定是不可能的,沈虞生大脑疯狂运转,在玄真耐心即将耗尽之前,沈虞生抓住玄真的手,眼神真挚:“玄掌教,你们青城教现在还收人吗?” 沈虞生已经顾不得许多,这是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以后的事,就让罪孽深重的李青莲去考虑吧。 玄真眼睛盯得沈虞生心里发毛:“你……你不会修了结发受长生吧?” 沈虞生心里咯噔一下,他罕见的期期艾艾:“我,怎么,那不,啊,我,我。” 沉默,尴尬的沉默,沈虞生第一次连话都不清楚,谎言对于他来说很简单,但是沈虞生不想对玄真,不对,是不想在青城教说谎。“是的,我的确修了结发受长生。” 沈虞生不再纠结,将事实说了出来,沈虞生也懒得为自己辩解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到时候去武当逮住李青莲,学他的主修功法,让李青莲手把手把自己教到陆地神仙。 可奇怪的是,玄真并没有愤怒,而是怜悯的看着沈虞生:“你,真的是那书生的朋友?不是仇人?” 沈虞生心里又咯噔一下,如果刚才是慌恐,现在那就是不祥的预感。 “玄掌教,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讲嗷,我这人从小心脏就有问题,要是不小心死在这了,对青城山风水不好。”沈虞生强颜欢笑。 玄真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沈虞生的脉,四平八稳,就是心跳有点快,不碍事的小毛病。确认了沈虞生身体并无大碍,玄真放心大胆道:“这结发受长生虽是我教镇派功法之一,但也是教内公认的武道断头路,修炼这个功法下三品的人甚至能打赢中三品的,但根本凝练不了气机,这辈子也就止步七品,就算改修其他功法也无济于事……” 玄真顿了顿,重复问道:“你俩,真的是朋友?” 沈虞生一时间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可是,我是六品啊。” 怕玄真不相信,沈虞生自指尖激发出一道罡气。 玄真脸色一变,扑抱住沈虞生的腰,两人在地上翻滚出去数米,沈虞生怕伤着玄真收回罡气,正在疑惑玄真这是干什么的时候,刚才两人站的地方,一把玄铁重剑自高空下坠,重剑落地,激起千层土浪。 沈虞生瞧着破碎的墙壁和深陷地底的重剑,死亡与他真的是擦身而过,玄真好像早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淡定的起身掉旧道袍上的泥土:“别担心,那是师弟的剑,他对于气的感知很敏感,所以当小道身边出现不属于青城教的气时,他担心小道的安全才出手的。” “你师弟很相信你啊。”沈虞生干笑道,刚才那一剑要是挨实,玄真现在应该也成肉泥了。 玄真眼角抽搐:“他一直挺相信小道的。” 深坑之中,重剑颤动着发出剑鸣,随后飞到了半空之中,绕着沈虞生和玄真旋转两圈后回到了一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手中,少年郎身穿一身洗的泛白的道袍,眉淡不显,五官扁平,其身后是一柄与玄铁重剑无二巨大剑相。 这少年郎竟是二品百相境。“玄决,收了法相吧,他是师父的朋友。” 玄决听玄真的话收起法相:“那我回后山了。” 说罢抱着玄铁重剑离开。 玄真等玄决走远,才来到倒塌的墙壁前,心疼道:“这得卖多少菜才能修好啊。” “啊,修墙的钱我出。”沈虞生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玄真半信半疑接过银票,虽然他从未见过一千两的银票,但是银票上的红印是真的,那这张银票肯定也是真的。 “你,很有钱?”玄真把银票放入怀中,贴身携带。 “还行吧。”沈虞生现在身上还有三万多两银票,不算少。 “有一万两没?”玄真咽了口口水。 沈虞生直接拿出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玄真好像恶狼看见了肉,他有些犹豫道:“你既然是小道师父朋友的朋友,那你能不能先把这一万两借小道段时间,小道可以打欠条,最迟明年,小道肯定还你。” 沈虞生又拿出十张一千两银票,一共两万两交给玄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先拿去用就是。” 玄真捏着银票双眼通红:“谢谢,谢谢,谢谢,小道就不追究你偷学结发受长生的事了。” ------------ 第七十一章 值得 “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玄真的表现让沈虞生很意外,在沈虞生听来,青城教都是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高人,到底是什么事,让玄真这么需要钱? 玄真恢复常态:“不知善人如何称呼?” 沈虞生心想青城教这么穷,应该不会花冤枉钱买江湖邸报,便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下沈虞生,玄兄别叫我什么善人了,你我兄弟相称便是。” 玄真拱手道:“沈兄,小道观沈兄今日前来并非只为归还结发受长生。” “其实问题就出在结发受长生上,我修结发受长生已入六品,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毫无头绪,我也不敢贸然尝试,所以想来青城教请教请教,可是,我刚才听玄兄所说……”沈虞生哀叹自己当真是命途多舛,每次刚接近希望,希望就破灭了。 “沈兄,你大概也知道小道师父他们的事,如今青城教的传承断了辈,我们自己都是盲人摸象,沈兄突破进入六品,已经超乎我们认知,我们又怎担得起请教二字。”玄真好像有些急不可耐的要离开。 沈虞生抱着最后一星希望:“不知,玄兄,能不能给我指和方向,我该如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能有,但小道不能与你保证,如果沈兄你不嫌弃青城教寒酸的话,可以在青城教暂住时日,一月之内小道会给沈兄肯定答复。”玄真心怀好意道。 沈虞生一听还有转机,便拱手道:“那就麻烦青城教众道长了。” 若是真有所转机,就是再等一个月也是值得,要真是没了办法,这一个月就当等胡惜回信了。 “对了,半山腰拦路的秃驴不在?”玄真现在才想到了这件事。 “在,还对我动手了,我把他们修理了一顿。”沈虞生对于两个秃驴守山门的事也实在好奇,可是玄真看上去真有要紧事,沈虞生也就没再细问。 玄真离开前特意嘱咐沈虞生:“沈兄最好别随便出山门,小道所言非虚,青城山真的不太平。” 沈虞生点头答应,玄真火急火燎的离开,让一个年岁也差不多是十五六,叫玄又的小道长来陪着沈虞生。玄又很是外向活泼,自来熟的和沈虞生搭话:“公子,你可真厉害,要不是我实力不够,我也要去揍那群死秃驴一顿。” “我也奇怪的,怎么你们青城教这么另类,还要找秃驴守山。”沈虞生半开玩笑。 “公子你是不知道,那群秃驴可欺负人了,不是我们找他们守山,是他们守在半山不让山下的乡亲上来,也不让山上的师兄弟们下去,都好长一段时间了。”玄又可怜兮兮。 佛教自西域传入以后,的确一直和道教有着教本之争,两者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双方一直都在规矩内较量,沈虞生没想到有人胆敢公然打破规矩,那些秃驴,真不怕挑起佛道之间的战争吗? “玄决道长不是挺厉害的,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沈虞生想起了玄决那把玄铁重剑,凭借百相境,就算不能说横着走,但也不该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才对。 听到沈虞生提及玄决,玄又也有些兴奋,自豪道:“玄决师兄的确是我们这一辈目前最强的人了,不过玄决师兄也是最近才变得这么强了,而且听掌教师兄说,那群秃驴里也有不少高手,除了玄决和掌门师兄,我们都还太弱,掌门师兄担心起冲突会伤到我们,所以才选择避让。” 沈虞生和玄又来到了大殿后方,简陋的空地之上,上百个和玄又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正在努力的练习着青城教的基本剑法,青城六剑,沈虞生心道,怪不得不见人影,原来所有人都在这了。 青城教这群小道长的训练不算轻松,玄又去训练时候,沈虞生就在石台上看着,吃午饭的时候,玄真和玄决没有来,沈虞生坐在桌前看着清汤寡水的煮青菜,还有没有油腥的炒青菜,疑惑道:“青城教不是五斗米一道吗?为什么不见荤?” 都是群长身体的孩子,每天又练武这么辛苦,就吃这么些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其余小道长都在埋头吃饭抢菜,玄又恋恋不舍放下筷子,不好意思道:“忘了公子可能吃不惯这个,过会我去后山上看能不能抓点野味给公子。” 说完又赶忙拿来筷子,盘子里的炒青菜已经吃完,玄又小心翼翼把盘底剩下的一点菜汁倒入碗中,混着大米饭开心的吃了起来,桌上除了沈虞生面前那盘炒青菜已经没了别的菜肴,沈虞生如鲠在喉,怎么也吃不下去饭了。 “如果玄兄找我的话,告诉他我下山一趟。”沈虞生站起身迅速离开。小道长们都看着那盘炒青菜咽口水,可谁都没有动,那炒青菜有油,是专门留给客人的,小道长们望梅止渴般把自己碗中米饭,继续去练青城六剑去了,玄又有些难过,那炒青菜放到下午就不好吃了。 下午重新炒一盘给沈公子吧,玄又把沈虞生一筷没动的炒青菜收好,下午分给师兄弟们吃。 沈虞生这边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石阶上两道长长血痕,到山脚以后十步距离血痕消失,沈虞生想应该是被路过的人发现了。 还真是便宜他们了,沈虞生暗骂一句,先往城中赶去,来到了昨晚住的客栈,沈虞生看到客栈老板坐在客栈的门槛上,好像在等什么。 “老哥,你在这干什么呢?”沈虞生打个招呼。 客栈老板听声,嗖的站起跑到沈虞生身边:“公子,可算看到你了,你丢了五十两你知道不,我今早收拾客栈时候看见的,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老哥,先不说这个,我来是麻烦你件事的,我想让你做个两百人左右饭菜。”沈虞生拉住了要回去拿银票的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停下,有些为难回道:“两百个人的饭菜我一个人可做不出来,要不这样,旁边酒楼的掌柜和我朋友,我们两家一起的话,应该可以。” 沈虞生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客栈老板:“那就麻烦老哥了,那从今天下午开始,老哥你们就每天做两百人饭菜给我送青城教去,如果送不了,我自己来取也行,鸡鸭鱼鹅这些不要吝啬,要是钱不够了,你再来问我拿就是。” 客栈老板本来还奇怪沈虞生为什么突然拿两千两银票给他,现在一听,这公子哥是给他弄了笔大买卖啊,一天两顿两百人的饭菜,一年他大概就能攒够以后的养老钱。客栈老板嘿嘿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得到了答复,沈虞生也就离开了,那两个和尚被救了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寺庙那边就要来找麻烦,玄真玄决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老板傻笑着进入客栈,看见自家媳妇正在对账,上前抱住亲了一大口。 “你要死啊!”老板娘大叫一声,嫌弃的擦着自己脸上的口水。 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能做三宿。 客栈老板抱着老板娘边转圈边激动道:“媳妇,发财了,发财了。”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怎么出去坐会,被风吹坏了脑子不成?”老板娘挣脱怀抱。 客栈老板拿出两千两银票,老板娘脸色大变,紧张的到门口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来到客栈老板面前低声骂道:“你是不是抢钱庄去了,哪来的这么多年?快还回去,我们又不是过不下去日子,不用做这些触犯法纪的事。” 客栈老板笑道:“这可是干净钱,虽然不全是咱的,但咱可又得赚了。” 客栈老板把沈虞生交代的事告诉了自己媳妇。 “还真是发财了。”老板娘捂嘴惊叹。 客栈老板腰杆挺得倍直:“我过去找我兄弟谈事去了。” …… 沈虞生回青城教之前,又去小食铺买了些饴糖,回到山上,秃驴并没有再来找事,下午饭点之前,客栈老板带着一群小二如约将饭菜送了上来,客栈老板找到沈虞生把五十两银票还了回去,沈虞生不想要,老板不想收,最后沈虞生只好说:“老哥,这样,你们每天送菜送饭也辛苦,这钱让诸位去喝点茶水。” 客栈老板这才不情不愿收下。吃饭的时候,众小道长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没敢下筷子,沈虞生招呼道:“吃啊,为什么不吃。” 回答沈虞生还是玄又,他有些慌乱:“公子,掌教师兄,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沈虞生被逗笑了,也难怪他们这么想,自从他上来,玄真一天没见人了,他安慰道:“放心吧,你们师兄只是办事去了,饭菜你们放心吃就是,这是你们掌教师兄交代的。” 听到是掌教师兄交代的,大家才拿起了筷子,最后吃完,桌上盘子都干净得发亮,小道长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得沈虞生有些难受。 晚上沈虞生特意也去后山,他虽不会青城六剑,但以繁理简,还是能指教一二小道长们的剑法问题,夜深以后,大家都停下了训练,沈虞生拿出了今天买的饴糖。 “玄又小道长,一些小食,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拿去你们分了吃了吧。”沈虞生把饴糖交给了玄又。 玄又接过玄又蹦蹦跳跳去分糖,刚好一人两块,过了会,玄又回到了沈虞生身边,里面还剩下一块,玄又有些不舍,但还是伸直手:“公子,你也吃一块吧。” 沈虞生揉了揉玄又脑袋:“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真的。” 玄又收回手,拿起袋子里那块饴糖放入口中,接着就哭了。 沈虞生手忙脚乱:“怎么了,是这饴糖有什么问题?” 玄又摇摇头,含着饴糖抽噎道:“我们,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公子,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所有人都在低头偷偷落泪,沈虞生心里不是个滋味。 “因为你们值得。” ------------ 第七十二章 通立 玄又他们师兄弟住的是通房连床,和沈虞生住处不在一个地方,玄又本来想送沈虞生回去,沈虞生却让玄又早些回去休息,玄又拗不过沈虞生,便跟着同门师兄弟一起回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真和玄决依旧不见踪影,听玄又说他俩经常这样,大概又是去后山禁地去了,沈虞生本来是想问问后山禁地情况,不过玄又不知情,沈虞生只好肩负起了带娃重任,每天陪着这群小道长吃饭练剑,顺带偷学了几手青城六剑。 镇派武学都偷得,基础还偷不得了? 但是寺庙那边一直没来找麻烦让沈虞生有些担心,既然那群和尚敢和青城教撕破脸皮,绝对不会因为他的搅局而改变什么,沈虞生想对面可能在酝酿着什么,所以才没有急着来找他麻烦。 又是三天,青城山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早上旁边寺庙刚刚钟鸣,青城教的山门就被叩响了,沈虞生穿衣赶到山门的时候,大殿前已经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小道长,山门处,玄又还在用青城六剑苦苦支撑,和他交手的和尚完全就是在戏弄玄又,玄又脸上已经出现大大小小淤青。 沈虞生发指眦裂,“玄又,让开!” 玄又听话倒地几个翻滚避开了和尚,沈虞生后撤半步一跃而上,对准和尚太阳穴就是一记鞭腿,和尚堪堪挡住,闷声道:“你就是前几天伤了圆慧圆虚的那人吧,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 沈虞生只觉得聒噪,腿上罡气再起,弯腿屈伸之间,和尚手骨发出咔擦一声,和尚不可置信,还没做出反应,沈虞生的腿已经命中了他的太阳穴,和尚摇晃两步,鼻众先是流出两道淡黄液体,接着血流如注,倒地无息。 “阿弥陀佛,施主,好大的杀气。”山门处一眯眼和尚单手竖掌,完全不关心地上和尚的死活。 沈虞生拔出逆鳞,指向眯眼和尚:“滚!” 眯眼和尚不为所动,自顾自道:“贫僧小雷音寺,净悟,今天前来,是拜见青城教掌门玄真,请青城教封山百年。” 侠客行,叩首。 沈虞生用剑招回答了净悟,可净悟不闪不避,等沈虞生剑刃都快割去他项上人头时,净悟举起了手,以两指夹住了逆鳞,沈虞生再难进板寸。 佛门金刚指? 沈虞生没想到这白白净净的和尚比刚才的武僧还强,沈虞生变化剑招,以百里缭乱爆发诸多剑气,净悟不得不收手回防,沈虞生借机脱身。 净慧表情无奈的看着自己破烂的袈裟:“施主,你已犯瞋戒。” “你们一群和尚打上青城教让人封山,这算盘里贪瞋痴三戒你们又有哪条没犯?”沈虞生小心提防着净悟,刚才净悟接住他剑的时候,身上没有气机流动,如果刚才没看错,他用的是大力金刚经中的金刚指。 净悟摸了摸光滑的脑袋:“施主误会,贫僧这么做,可是一番好意。” “好意心领了,带着你的人滚吧。”沈虞生不留情面。 净悟有些无奈:“贫僧慈悲为怀,为不造就更大的罪孽所以今天才特意拜访,施主你这个样子,让贫僧很难办啊。” “难办?难办就不要办了!”封山百年,青城教的根就真断了,沈虞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净悟身上袈裟褪去,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看来需要让施主先冷静冷静了。” 话音刚落,净悟拳头已至。 好快,沈虞生上挑剑身想逼退净悟,可净悟浑然不惧,剑尖与净悟身体碰撞,竟发出了金石碰撞声,沈虞生察觉不对,可已经来不及后撤,净悟的拳头已经到了,一声巨响沈虞生被打至腾空,在地上跌荡几下,陷入烟尘之中。 “沈公子!”玄又惊慌大喊。 净悟晃了晃手,刚才那一拳没有击实的感觉,烟尘散去,沈虞生已经是站立举剑之姿,恍惚间,净悟好像听见了龙鸣,而沈虞生已经落剑。 剑气太快,如洪流一般捶打在净悟的身体之上,净悟感觉自己好像在瀑布之下,连移动都难以做到,直到剑气消失,净悟才在原地踉跄一下。 沈虞生没有上前,净悟也没动,两个原地对峙,许久之后,净悟打了个佛门稽首:“施主,话已带到,还请施主转达玄掌教,五日之内,请青城教封山,至于今日受教之恩,日后贫僧必定报答。” “滚!”沈虞生又是一道剑气擦着净悟秃头划过。 净悟竖掌鞠躬,慢慢离去,行至山脚,净悟脸色一边,喷出一口乌血,身上也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小剑伤。 “还是没能撑到回寺吗?真是丢人。”净悟小声自言自语,擦去嘴角乌血以后,再直起身子,身上剑痕已经消失不见,他一瘸一拐走向寺庙方向。 “好俊的浪花。”净悟似在哼唱。 而青城教山门处,沈虞生持剑站立不动,玄又走上前,惊魂未定道:“沈公子,多亏你在,不然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虞生没有回答。 “沈公子?沈公子?”玄又小声呼唤,沈虞生依旧没个动静。 玄又伸手触碰到了沈虞生,沈虞生身形一晃,重重倒下,竟是早已昏了过去。 “快来人帮忙!快来人帮忙!”玄又不知所措大声呼喊。 沈虞生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黑夜,他头昏脑胀从床上撑起身子,回想起和净悟的战斗,他暗道一声好险。当时幸亏用罡气护住了脑袋,还在昏迷前放出了必杀一剑,不然还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收场,佛门金身当真是不容小觑。 最后一剑本来想砍那秃驴脑袋的,沈虞生有些遗憾。 沈虞生这次吃了个大亏,可他想到那秃驴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剑,大概也不会大好受,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离去。 “沈兄……你醒了?” 沈虞生被突如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人,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玄真。 “玄真兄,你回来了?”沈虞生已经是第二次没能注意到玄真。 玄真看上去很是憔悴疲惫:“沈兄,这几天教中承蒙你照顾了。” “无妨,我昏迷了多久?”沈虞生起身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 玄真简洁道:“两天一夜。” “那还真是挺久的。”沈虞生轻笑道。 除了头有点疼之外,没有什么内伤,沈虞生有些庆幸那一拳没有打中,不然他现在的脑袋可能就变成一碗红油豆腐脑了。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有人要见你,他会解答你的问题,如果没事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过去。” 沈虞生听到此话,兴奋道:“关于结发受长生的?那我们快走?” 玄真直接在前面带路,两人走过后山前的空地,已经没人在练剑,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进入后山,这里居然有一个天然的石洞,而且内部干燥,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居住的地方。 “带我来禁地没问题吗?”沈虞生只是觉得太无聊,所以问了句无关紧要的废话,都进来了,有问题也没问题了。 “要见你的人就在最里面,你进去就是了。”玄真没有要一起进去的意思。 沈虞生进去时,玄决也刚好自里面出来,几天没见,玄决变得更有压迫感,好像他就成了一把无鞘的剑,擦肩而过时,玄决说了声:“谢谢。” 沈虞生扭头看了眼玄决,之后满怀好奇的走进山洞,在一道石门处看到了堆满地面的药渣,推开门走进去,洞中灯光很是昏暗,沈虞生小心前进,看到了洞中石床之上,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半个人,因为那个人的身子只有半截,没有下半身。 “你就是沈虞生吗?李青莲那家伙居然会和你交朋友,可真是够古怪有趣的。”男子自阴暗处露出枯槁一般的面容。 虽然很吓人,但沈虞生没有失礼,拱手道:“在下的确是沈虞生,不知尊驾是?” 男子露出有些恐怖的微笑:“本道通立,是通妙的师弟。” 通妙的师弟?沈虞生大惊失色:“李先生不是和我说……” 通立咳嗽两声,语气轻松平常:“他又不是无所不知,我是当年唯一活下来的人,嗯,活下来一半吧。” “通立道长,请受在下一拜。”沈虞生长揖不起。 通立笑道:“比李青莲懂规矩,好了,不谈这个,听玄真说你修炼了结发受长生?” 沈虞生毕恭毕敬道:“是的,但是步入六品以后,出了些问题,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通立哈哈大笑:“傻小子,你既然修炼了结发受长生,又还能分的清几品是几品。” 沈虞生不解道:“道长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子,本道问你,六品凝气以后是几品?”通立问了个初入武道的孩童都能回答的问题。 沈虞生好好思索,确定没记错以后答道:“五品通脉境。” 通立一拍石床,有些激动:“对!五品通脉,五品通脉是做什么的?是为了打通任督二脉,以此达到三丹田蕴养气机,可是小子,你还记得修炼结发受长生第一步是做什么吗?” “上丹田吸日精,下丹田收月华,熬炼自身……难道?!”沈虞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没错!修炼结发受长生的根本之一,就是需要通脉,傻小子,你现在还确定,自己是什么境界吗?” ------------ 第七十三章 从头再来 通立短短一席话,就将如今江湖上的武道认知颠覆,未炼皮,先通脉,结发受长生居然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功法秘籍吗? 在沈虞生震惊得说不出话时,通立一挥手,一条凳子挪到了沈虞生身后:“坐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青莲那家伙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沈虞生呆呆坐下:“李先生说他修的不是结发受长生,所以……” 沈虞生没有继续下去,他意识到自己被李青莲骗了,李青莲既是陆地神仙,又和通妙道长是朋友,还带着结发受长生原本多年,就算李青莲修的不是结发受长生,但以其的武道理解,怎么可能指导不了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李青莲恐怕一开始就是有意在引导着他前往青城教,李青莲做事不会毫无目的,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和长辈聊天时候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虞生惊醒一般,在凳子上激灵一下:“抱歉通立道长,不小心想太多走神了。” 通立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用抱歉,其实应该是本道谢谢你,本道听玄真和我说了这几天青城教发生的事,多谢你对那群小兔崽子的照顾,这两天玄真忙着去买药给本道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续命,玄决又要消化醍醐灌顶,要不是你在,青城教怕是要白白受辱了,这么看来,李青莲这么多年,也算办了件好事。” 通立的话提醒了沈虞生,李青莲大概是想帮助青城教,才让他过来的,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沈虞生担心又魂游天外,没敢继续想,拱手道:“道长不必感谢,我这么做只是因为青城教值得。” “值得吗?呵哼,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和本道说这句话的人,是个孩子。”通立有些苦涩。 “好了,不说这个了。”通立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继续说你修炼的事,你运气不错,本道师兄当年修炼的就是结发受长生,当今天下对这功法的了解,本道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先给本道说说,如今气机几斤几两?” “惭愧,堪堪四十两。”沈虞生刚刚修得了第十缕罡气没多久。 通立满意点头:“四两,差是差了点,但也还算不错,这几天你抓紧点,什么时候气机能有六两……” “那个,通立道长,我说的是四十两。”沈虞生也不知道通立是怎么听的,他刚凝气都不止四两。 通立欣慰点头:“四十两啊,原来是四十两,那可太厉害了。” 通立的表情僵住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通立眼角微微跳动,他觉得沈虞生在捉弄他。 沈虞生本来以为,修炼结发受长生的人,凝气都会是罡气,可现在看通立的样子,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沈虞生调转罡气以护体形式出现,通立感受着那庞大的气机,瞠目结舌:“罡气?竟然是罡气?” 沈虞生收回罡气,山洞内的异动消失,他过于平淡道:“我还以为,修炼结发受长生都会凝聚罡气呢。” “怎么可能!”通立双眼发红,有些激动。 结发受长生的确玄妙,但绝对做不到助人凝练罡气,罡气时陆地神仙才可以探索的领域,就算是他的师兄通妙道长在半步陆地神仙境时凝聚的也只是普通的气而已,而气机也是结发受长生的短板之一。 人的丹田蕴养气机时存在极限的一般,一般来说在四十九缕左右,修炼结发受长生需要上下丹田蕴养日精月华,所以天生就会比五品之后的武人少上不少的气机,不过因为日精月华的神妙,这个短板是可以被抹平的。 可沈虞生根本不存在短板,三个丹田也就蕴养气机三十两左右,沈虞生光现在就足足又四十两,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数字还会增加,就是说不靠日精月华,单靠气,他都能碾压别人。 “本道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人,小子,我问你,你可愿拜入我青城教门下?本道可以让你坐上长老之位。”通立对沈虞生十分眼热,若是能把沈虞生收进教中,那么在玄真那臭小子开窍之前,青城教就能多一分保障。 沈虞生没想到聊着聊着,通立就要让他做长老,不过沈虞生并不准备答应:“多谢通立道长好意,我散漫惯了,怕扰乱青城教门风,不过只要青城教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通立有些失望,沈虞生的态度很决绝,不过沈虞生既然说了以后对于青城教会尽力帮助,通立也就没再纠缠,强扭的瓜不甜。 “好了,今天太晚了,明天鸡鸣以后,你又过来这,到时候我会亲自指导你结发受长生。”通立有些乏了。 通立已经明确要教导沈虞生,沈虞生也不急于一时,起身告辞以后离开了山洞,看来这次来青城山还是有所收获的,心情愉悦的走出后山,沈虞生听到了小雷音寺急促的敲钟声和冲天的火光,沈虞生诧异的来到前殿,想看看小雷音寺出了何事,却遇到了伤痕累累,满身血痕的玄决。 “玄决道长,你该不会,去小雷音寺了吧?”沈虞生愣愣道。玄决这么疯狂的吗?一个人就敢闯过去? 而且玄决二品百相境,竟还是受了不少的伤,小雷音寺也真够不简单,难不成这小雷音三字不是空穴来风?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玄决冷漠说完,抱着不离身的玄铁重剑离开。沈虞生看着远处有些破碎的小雷音寺,心想现在他们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第二天鸡鸣以后,沈虞生如约来到了后山,洞外玄真正在煎药,而洞中玄决和通立面对而坐,双掌紧贴,沈虞生站在一旁,能够清晰感受到通立身上的气机往玄决身上转移过去。 这就是醍醐灌顶吗? 沈虞生饶有兴趣看着,难怪玄决小小年纪能够达到二品,原来是得到了通立的恩泽。 醍醐灌顶结束,玄决起身向通立鞠了个躬,然后和沈虞生点个头,相当于打过招呼,接着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沈虞生有些羡慕:“玄决道长这个年纪就能达到二品,前途不可限量啊。” 通立脸上满是虚汗:“前途不可限量?揠苗助长,怎么可能没有限制,二品已经是玄决这辈子武道的极限了,以后漫长岁月,他都难再进半步。” 玄决和玄真,一个是闷葫芦,一个不够有趣,这几年后山生活可把通立憋得不轻,现在来了个还算有趣的沈虞生,通立是想到啥说啥,好好的发泄了一下,沈虞生也从通立口中了解了醍醐灌顶。醍醐灌顶的条件很苛刻,需要尚未凝气的人才能接受灌顶,灌顶效果也会因为接受的人资质而出现不同的结果,但不可避免的是,醍醐灌顶过程中会出现不小的境界损耗,通立已经是一品山尖的人物,可最多也只能让玄决在二品站稳脚跟,而且玄决追求武道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本来玄决有机会能达到我的成就,现在倒是苦了他了。”通立每每想起都难免低落。 沈虞生沉默不语,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他是个外人,不好妄言评断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来,先让我看看你怎么用的日精月华。”通立心想自己真是老糊涂了,竟一不当心给孩子施加了压力,赶忙转移话题。 沈虞生好像有些不理解通立的话:“啊?日精月华还能怎么用?” 通立表情无奈:“你平时都战斗都不用日精月华吗?” 沈虞生恍然大悟:“哦哦,有。” 沈虞生施展日冕,通立等待着沈虞生之后的变化,沈虞生却收起日精,通立不确定道:“没了?” “没了啊。”沈虞生坦然回答。 通立喃喃道:“本道早该知道的。” 以往结发受长生的修炼者为了能够弥补短板,会绞尽脑汁去研究日精月华的用途,但沈虞生因为是罡气的原因,是不太需要日精和月华的,在他看来,日精月华可能只是辅助。 沈虞生有些不好意思:“通立道长,那接下来麻烦你了,我这人最好的一点就是任教。” “你的日精月华用的太过粗糙,粗糙的本道都没眼看,要是以前,随便找个小孩都比你强,怎么会有人修炼结发受长生用不好日精月华的。”通立没留情面。 沈虞生虚心听着,等通立结束,才请教道:“通立道长,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沈虞生目前的态度让通立感觉还不错,但是通立依旧没给沈虞生好脸色:“还能干什么?你吸收日精月华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像凝气一样,把日精月华凝实成缕吗?这是结发受长生的基础啊。” “凝实成缕?”是沈虞生从未设想的道路,主要这也没人和他说过啊。 通立把沈虞生赶到一边:“这东西本道只能给你指路,剩下的靠你自己,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把日精月华凝实,我们再谈其他。” 沈虞生坐在石洞边缘,思索良久,然后把上丹田和下丹田中的日精月华全数散去,既然说凝实成缕是基础,那么他就从头再来。 ------------ 第七十四章 通立的指导 将日精月华凝实成缕,听着容易,但是实际做起来却异常麻烦,日精太过于烈,凝实时稍稍用多了点力道就会爆炸,月华又太过于柔,凝实时少用点力立刻就会溃散,沈虞生吃了不少苦头,还是没能找到诀窍,第一天的修炼就这样以失败结束了。 第二天沈虞生也按时来到了山洞之中,可是半天以后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沈虞生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误区,不管再怎么小心,凭借罡气去帮助日精月华凝实,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沈虞生觉得,可能从一开始,自己的方法就是错误,但是通立对于沈虞生的情况视而不见,看样子是想让沈虞生自己想办法。 沈虞生没有再急着尝试,不然只会适得其反,他静下心开始思考,凝实的关键是怎么去解决日精过烈月华过柔的问题,要是有一样可以代替罡气的柔/烈力量,那是不是就可以成功凝实?可是又该从哪里找这样的力量呢? 沈虞生苦苦思考,过柔过烈的力量,过柔过烈的力量,沈虞生咀嚼着几字,突然如梦初醒一般,他身上不就有过柔过烈的力量? 沈虞生发现自己陷入了灯下黑,通立明明提醒过他,凝实成缕是结发受长生的基础,那么解决的方法也一定就在功法之中,利用月华帮助日精凝实,再利用日精去凝实月华,是不是就可以解决问题? 沈虞生感觉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昨夜剩下的月华还有一些,沈虞生说干就干,抽出部分月华运转一周天以后引入上丹田中,接着引导月华开始凝实日精,一刻,两刻,沈虞生不敢有丝毫懈怠,担心功亏一篑,最后一个时辰以后,沈虞生终于凝实了第一缕日精。 沈虞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真是件水磨豆腐般的细致活,比想象的还要辛苦上不少,但好在沈虞生找到了正确的路,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慢慢来了。 通立一直在关注着沈虞生,只用一天就能自己摸索着找到方法,悟性不算差,这样子在一个月之内,应该可以把基本的东西都交给他。 又过了一天,今天本来是净悟下通牒的日子,可是小雷音寺那边却没有动静,想来玄决那晚上的确把小雷音寺闹得够呛,沈虞生本来还准备着再和净悟比划比划,看来近期内是不可能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了他更多的时间。 于是在修行的第三天,沈虞生做了一件在通立看来无比疯狂的事,他再度散去了凝实的日精和月华,这是沈虞生深思熟虑的选择,日精和月华太轻,虽然比起普通的气,一缕日精月华要重出四钱,也就是一缕重达一两,但和罡气相比,实在差的太多,而沈虞生之所以敢散去日精月华,是因为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用罡气喂养日精月华。 这也是沈虞生最近两天才发现的事,月华和日精可以通过吞噬罡气来增加重量,沈虞生昨夜一夜没睡,在测试吞噬的度,最后找到了两者吞噬的临界,今天他要做的就是看吞噬罡气以后,日精月华还能不能正常凝实。 通立虽不解沈虞生的做法,可见沈虞生又闭眼凝神,便没贸然打扰,他也想看看沈虞生准备做什么。 对于喂养日精月华,沈虞生经过一夜练习勉强能安稳完成,之后才是重头戏,沈虞生重复着之前凝实的步骤,经过了喂养,凝实工作更为耗费时间和心神,沈虞生不敢懈怠,直到最后全部完成,沈虞生才敢放松下来,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日精,一缕四两一钱。 “有心人,心不负。”沈虞生心满意足的开始凝聚下一缕日精。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沈虞生已经可以熟练的凝实日精月华,而且随着日精月华达到十缕以后,沈虞生丹田中的阴阳二鱼也发生了变化,在吞噬日精月华转化为罡气的同时,阴阳二鱼也自主的开始喂养和凝实日精月华,虽速度很慢,但也给沈虞生腾出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常使用罡气的缘故,本来一直没个动静的罡气也开始增长,如今已又十四缕之多,当日精月华也达到十四缕以后,沈虞生就没能再继续凝实,看来是因为要维持上,中,下三个丹田的平衡。 在这期间,通立最为心神震撼,他是看着沈虞生一步一步成长的,沈虞生成长的速度完全不能用天才而形容,他和玄真是一类人,是得天独厚的宠儿。 有时候通立甚至在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沈虞生才是最了解结发受长生的人。 这天沈虞生回去之前,通立喊住了沈虞生:“本道想,我们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我也正有此意,麻烦通立道长了。”沈虞生拱手道谢。 跟随通立修行的第十七日,通立开始了对沈虞生的第二轮教导。 “从今天开始,你需要每天练习用罡气,日精,月华化针一万次,什么时候能够做到心令如山,气如臂使,我就告诉你突破你面前武道困境的方法,不过我提醒你,我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快点。”通立依旧只是给沈虞生指了个方向,他想看看沈虞生能不能给他再带来什么惊喜。 沈虞生疑惑道:“什么是心令如山,气如臂使。” 通立没有回答,回了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虞生只好又回到了熟悉的位置自己捣鼓,但由于平时沈虞生习惯了大开大合的战斗,化针的过程显得异常不顺利,每次化针,总会粗上不少,沈虞生竭力调整着罡气的多少,可结果没什么改变,这次沈虞生很聪明的没有浪费时间,而是静下心思考。 通立总会把一些信息藏在话中,这次的指导,最为重要的应该是心令如山,气如臂使八字,沈虞生虽然不知心令如山作何解释,但之前沈虞生在道教典籍中读到过熏染成其形,知命不能规乎前,以至行事之情而忘其身。 当人的心神和肉体可以达到知行合一时候,人就会回归“天性”,进入忘我的境界来完成想做之事,那么心令如山是不是也是如此?沈虞生化针过程中一直想要控制气的轻重来达到控制针粗细的结果,这算不算违背了“天性”,知行不一呢? 若猜测为真,那岂不是说沈虞生一开始就在背道而驰?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一直沉思沈虞生动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控制罡气的多少,而是将努力进入忘我的状态,让罡气随着本能流转,待罡气自指尖出现时,沈虞生成功了,他做出了今天最完美的针,大概也是最重的,足足用了二两罡气。 至此,沈虞生也明白了通立的意思,他是在训练自己对于罡气,日精,月华的掌握能力,有了第一次成功,接下来就比较简单,通立就算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沈虞生吓得不轻,只用半天不到就摸到了门槛,当初他可以整整花了十余天,还是在自家师兄的教导之下。 修行的第二十二天,当沈虞生能够自然而然化气为针,通立丢给沈虞生几本手记。 “这里面都是当初青城教上三品留下来的四品修行手记,四品被叫做悟意境,而你突破武道的关键,就在这意上,按照武道境界,其实你早已来到了五品瓶颈,但是因为缺乏意,所以迟迟没能突破。” 沈虞生左蹦右跳接住手记,确认道:“只要领悟了意,就能进入四品?” 通立一脸确信的回道:“没错。” 随后又在心中补充:反正师兄是这样的。 “那好,我会尽快看完这些手记的。”沈虞生准备回去看,山洞里太暗。 通立警劝道:“本道师兄修的也是结发受长生,你可以好好看看,或许能给你启发,但记住,要想武道登高,就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意和道,拾人牙慧的事千万别干。” 通立害怕沈虞生急于求成,误入歧途,断送大好前程。 沈虞生将通立的话记在心里,回到屋中,他拿出之前得到的清明剑尊手记,上面有清明剑尊的剑道感悟,或许也能有所帮助,花了三天时间把这些手记看完,沈虞生找到了一个悟意的共同点,清明剑尊因仰视群山而悟得万岳归宗,通立见云天水波而悟得云谲波诡,通妙同样见水,悟得的是万物不争。 通妙还在手记中记下了意在万物之间这句话,看来想要悟意,可不是之前那样在屋中坐坐就能办到的。 沈虞生合上笔记,悟意不是朝夕见能成的事,需要平时的感悟和积累,人的经历,性格都会影响到意的形成,沈虞生现在毫无头绪,他起身以后,先把手记内容忘了个干净,然后出门去后山走走,看能不能碰运气,可惜没什么用,沈虞生完全不能从这些事物中感悟到什么。 沈虞生没有失落,之后的两天也坚持去后山山林,回归自然之中。 修行的第三十四天,玄真找到了正准备去山林的沈虞生。 “通立师叔他快要不行了。” ------------ 第七十五章 衣冠冢 自通立对玄决醍醐灌顶开始,通立就已经陷入天人五衰之境,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只不过沈虞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难怪通立一直在提一个月期限,看来他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死亡。 沈虞生和玄真来到了后山,玄决跪在通立石床前,通立听到声音,看向洞口处的沈虞生,本来浑浊不堪的眼神,也稍微有了些许光彩。 “小子,过来,靠近点,站那么远我都看不清了。”通立虚弱无比,连抬手都难以做到。 沈虞生来到石床之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通立,只不过几天没见,通立就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没了气机续命,只剩半截身子的通立已经抵抗不住旧伤的侵蚀,现在能和沈虞生讲话大概已是回光返照。 通立艰难的抬起手,沈虞生赶忙握住,通立用尽力气紧了紧手:“小子,你答应本道,一定要好好照拂青城教。” 玄决目前实力最强,可不管是心性还是手段,都只不过能维持住局面,没有机会成为青城教真正的砥柱,玄真虽然前途无量,但是心结未解,且年幼上山,不谙世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在玄真真正成长之前,青城教都需要沈虞生的帮衬。 通立对沈虞生的评价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越来越高,严格说下来,要是沈虞生加入青城教,通立觉得沈虞生才是目前最适合青城教掌门之位的人,不过这也就是通立晚上疼的睡不着时的胡思乱想,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通立相信玄真和玄决能够熬过青城教的寒冬。 “我会的。”沈虞生神色郑重。 通立满意点头:“在这洞中待得太久了,小子,推我出去走走?” 沈虞生知道通立已经来到了天人五衰的最后一衰,不乐本座,只待活动一二吐出那口气以后,就换魂归天地。 “好,我们出去走走。”沈虞生把通立抱到一旁的轮椅之上。 这轮椅是当初通立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青城教时,玄真亲手做的,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用来,今天才算是让这轮椅物尽其用。 沈虞生推着通立,玄真玄决跟在两边,四人绕开了空地上正在练武的小道们,来到了后山的山峰之上,今天是难得的万里晴空好天气。 “以前天天陪着师兄在后山下棋,只觉得无聊,如今十几年没能从那光秃秃的山洞里出来,再临此地,倒觉得这景色都变美了。”通立感慨道。 沈虞生轻声道:“大概这就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吧。” 通立咳嗽笑道:“你的确比玄真玄决要有趣,以后有机会带着玄真和玄决这两个小子去喝喝花酒,看能不能改改性子。” “我尽力。”沈虞生有些好笑,看来当年通立也去过。 通立没再说话,望着后山前的那群孩子,要是师兄弟和师叔们没死,现在应该正在指导这群孩子吧,通立其实一直心疼玄字一代的孩子们,他们是青城教迄今为止最苦的一代,可是心疼归心疼,通立,不应该是青城教的人都不会后悔当初奔赴镇北关的决定。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所为。 “玄真,走好自己的路,不要被外界的事物干扰,不要盲目的迈出那一步,要像师兄那样,做个好掌教” “玄决,无论如何,要守住青城教的根,青城教不能灭。” 玄真和玄决悲痛道:“是,师叔。” 在场的人都知道通立已经在交代身后事了。 通立说完这两句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休息许久之后,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小子,你虽然不是我青城教的人,既然修了结发受长生,就不要辱没青城教的名声。” “好,师父。” 通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师父。”沈虞生重复了一遍。 李青莲的关系和他亦师亦友,并非单纯的师徒关系,真要说起来,通立才是沈虞生武道上的导师,这一个月,通立的教导看似不着调,但对沈虞生一直是倾囊相授,没有保留,通立担得起这声师父。 通立老泪纵横:“好,好,没想到我通立在人生最后,还能收到个好徒弟。” 通立当年随通妙下山,尚未收徒,后来虽是醍醐灌顶玄决,可玄决是通妙的徒弟,只有遇到沈虞生以后,通立才有了师徒的感觉,他是真把沈虞生当作亲传徒弟教导,就算有份无名,他也想过过师父的瘾,没想到沈虞生会在最后送给他这么大一份礼物。 “以后在江湖,可别丢为师的脸啊。”通立已经觉得此生无憾了。 沈虞生轻笑道:“说不准会有让师父失望的时候,不过希望师父你不要太早失望。” “啧,徒弟,你也变得不可爱了,说点好听话都不会。”通立撇撇嘴。 随着时间的推移,通立已经说不出话,要不是沈虞生用着扶着,通立或许连撑住脑袋都费劲,在通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支支吾吾的伸出手,够向远处,直至生机消失,无力垂下。 通立回到过青城教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因为这样会让龙渊封锁消息那位有些寝食难安,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了当年镇北关发生的事,龙渊那位可就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了,为了封锁消息,那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所以遵从了通立的意思,沈虞生用日精把通立火葬,骨灰散于天地间,只葬下他的佩剑,三人带着通立的佩剑来到后山的另一处禁地,这里足足有八百九十四座墓碑,是德,通两代道长的衣冠冢,通立的墓碑立在通妙的墓碑旁,沈虞生将佩剑埋入坑中,三人行礼,随后离开。 玄决还是独来独往,打了个招呼就不见踪影了,玄真和沈虞生一路走到空地前,沈虞生今天不准备去自然中寻找灵感,准备回屋休息一天。与玄真告别以后,沈虞生回去时,玄真喊停了沈虞生:“沈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些离开吧。” 沈虞生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玄真兄这是在下逐客令?” 玄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叹息重复:“沈兄你还是尽快离开。” 回到屋中,沈虞生若有所思,看来玄真他们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报,不过玄真这么一提醒,沈虞生用脚趾头都知道是小雷音寺那边贼心不死,上次被玄决搅乱了计划,这次应是准备充足,来势汹汹,玄真才如此忌惮。 “玄真还真是小看我了。”沈虞生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别说现在他已经认了通立这个师父,就搁以前,沈虞生也不可能在危难之际离开青城教,要保住青城教的根,这句话不只是和玄决说的,也是和沈虞生说的。 要不再去小雷音寺闹一闹?沈虞生本来想效仿玄决,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上次玄决出其不意,还是受伤不轻,沈虞生实力目前可不如玄决,小雷音寺那边应该也做好了相应的防备,故技重施沈虞生恐怕讨不到好处。 “还是抓紧时间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吧。”沈虞生本来心情沉重想休息的,但是知道了小雷音寺虎视眈眈,也就没了那些杂念,悟意急不来,沈虞生决定先提升罡气和日精月华,这才是目前最大的保障。 两天以后,小雷音寺突然宣布闭山一月,玄决自那以后变得更加忙碌,玄真则每天坐在山门之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虞生知道这是小雷音寺院的一种讯号,一个月以后,大概就是小雷音寺和青城教刀枪相见的日子。 就连知情不多的青城教普通弟子也感受到了教中压抑的气氛,开始更加发奋图强。 在这半个月以后,沈虞生收到了胡惜的回信,是交由山下客栈老板带上山的,沈虞生没想到金玉满堂这次意外的靠谱,竟真只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信带了回来。 沈虞生拆开信件,胡惜娟秀的字迹跃入眼眸。 沈哥哥,许久未见,不知安好否?当日不告而别还请见谅,事后我曾回到三合镖局想要找你,却听闻你早已离去,颇为遗憾,未曾想沈虞生还挂念小惜,今日得信,心中甚是高兴。 沈虞生有些汗颜,他当时写信可没有寒暄,直接就说事了,沈虞生跳过这部分,直奔主题。 沈哥哥寄予我的长生丹我已收到,小惜惭愧,虽能分辨出制丹药物药引,但并不知晓此丹作用,好在师父见多识广,认出了此丹,此长生丹乃是萨满邪术的一种,原名五婴丹,服用者可激发气血,短时间内实力大涨,效果比爆气丹强,且没有严重后疾,但制作手法残忍,需要以人五脏入药,此五婴丹天理不容,不知沈哥哥从何处得此邪药? 炼制此药的人绝非善类,沈哥哥千万不要独自解决此事,还请交由官府或江湖正派去解决,万事以自己安危为主。 最后,希望沈哥哥以后有时间能来药鬼谷看看小惜,药鬼谷很是无聊,小惜想和沈哥哥出去吃好吃的。 愿沈哥哥一切安好。 沈虞生收起了信,胡惜没有让他失望,给他带来了有用的消息。 ------------ 第七十六章 破茧成蝶 下九门中,时妖一脉,是一群掌握着部分萨满秘术禁婆,过去下九门还未出现的时候,这群禁婆靠萨满秘术拐卖女子和孩子,后来金银建立了下九门,拐卖女子和孩子的事就禁止了,这些禁婆就换了件事做,跳大神。 不过跳大神赚的钱怎么能和卖人相提并论,再加上萨满秘术在大宣本来就不受待见,所以时妖一直是下九门最为羸弱的一脉,早有传言,时妖一脉在下九门深受打压,不少禁婆外逃,几近凋零。 现在看来应该是压迫太久,触底反弹了,这长生丹应该是为了对付金银派系的人准备的,也是,对于时妖来说,也许没有下九门他们或许能过得更舒服点,而这些拐卖女子孩子的家伙,本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货色,能做出用人制药的事,沈虞生也不意外。 “看来得提醒一下金玉满堂了。”沈虞生来到桌前给金玉满堂写了一封信,把胡惜所说的长生丹的事转述了一下,并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同时还询问了一下是否有神使的消息,最后则是让金玉满堂注意一下大宣各地下九门堂口的情况。 下九门堂口遍布大宣,那神使大概是想从根本上动摇下九门的势力,那批运往临渊的长生丹应该就是为了暴乱做准备,沈虞生万分好奇,这神使到底和下九门多大仇多大怨,有如此大的胆量冒着风险也要搞垮下九门。 不过这些沈虞生好奇归好奇,却不是他该操心的,这封信金玉满堂会看见,金银也会看见,就让金银自己去琢磨就是了。 沈虞生写好信,用气机催动金玉满堂的令牌中的蛊虫,少顷之后,令牌反震,沈虞生来带了山门之外,见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乞丐,沈虞生出示金玉满堂的令牌,对方确定之后,沈虞生把信交给了这个乞丐。 “务必交到金玉满堂手中。”沈虞生拿出五钱碎银的赏钱。 乞丐接过赏钱,放下嘴前用舌头舔舔才放入脏兮兮的怀中。 “爷,放心,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老乞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送消息给赏钱了,开心的哼着乞调下山去了。 “没想到你还认识叫花子?”山门上,玄真荡着腿,有些好奇道。 沈虞生出手阔绰,任谁看都是世家公子一般的人物,玄真没想到沈虞生还认识下九流的人,沈虞生跳到山门之上:“出门在外,能帮上忙的就会是朋友。” 沈虞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玄真见面了,他知道玄真有心事,但是不知道具体为何事,现在整个青城教能陪着玄真说说话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玄真逆着光看向沈虞生:“出门在外吗?以前我也曾想过一人一马仗剑江湖,不过因为当了掌教,可能得等青城教那些小崽子多成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机会出去了。” “掌教走江湖,那得多排面。”沈虞生笑着坐下。 “沈兄,你真的要冒险留下吗?”玄真的语气有些奇怪,既像是期待,又有些担心。 沈虞生欸欸欸三声:“玄真兄,你要再劝我离开可就没意思了。” 玄真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愁眉不展的看向天空。 沈虞生待了片刻也回了屋子,最近半个月罡气和日精月华各多了一缕,接下来的时间他得继续抓紧时间苦修才是,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十二天,沈虞生收到了金玉满堂的回信。 金玉满堂的字丑的出奇,让沈虞生都难以辨认,不过联系上下可以认出的字,沈虞生大致还是读懂了信的内容,金银雷霆手段把出问题几脉的脉主和大小堂主都收拾了,至于时妖一脉,因为没找到明确的证据,所以金银只是让心腹把时妖一脉看管了起来,尚未处置,不过没有发现神使的踪迹,神使来无影去无踪,就连脉主都没能看到其庐山真面目,金银也无从下手。 沈虞生看信看得有些头疼,金玉满堂恐怕是半点书没读过,字丑就算了,内容还晦涩难懂有错字,也不知道找人代笔,不过消息是好的,金银那边有所应对,沈虞生也就不用担心金玉满堂的安全了。 信的最后,金玉满堂知道沈虞生对仙药感兴趣,还在附赠了一枚仙药,沈虞生拿出那枚银白的仙药,卖相的确不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下九门里的医师正在拆解仙丹,沈虞生想了想,准备再拜托一次胡惜。 将仙丹和信交给一个小乞丐送走,沈虞生心想以后一定要带着胡惜出去大吃大喝一顿,不然良心难安,药鬼谷的收费可是出了名的贵,他这都是第二次白嫖了。 在小雷音寺封山的第二十九天,小雷音寺那边有了动静,小雷音寺上空天生异像,四重雷云层层相叠出现在天空之中,沈虞生对于天道极为敏感,匆忙来到前殿之时,玄决和玄真已经在此,脸色难看。 “一品天劫?!”沈虞生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原来小雷音寺沉静一个月,是因为有人突破。 第一道雷劫落下,小雷音寺中木鱼声响起,接着是诵经声,一巨大金身法相出现挡住了第一道雷劫。 第二道雷劫还在酝酿,金身法相之上出现金色梵文,法相更为凝实,玄决握剑向前向前一步:“让我去斩了这金身!” 玄真拖抱住玄决:“不可,师弟不可。” 沈虞生也劝道:“玄决道长,不可以意气用事,小雷音寺这样大张旗鼓,肯定早有准备,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就算他们不动手,你擅自闯入雷劫,有把握自保吗?” 玄决心意已决:“我去和他同归于尽,不能让他踏入一品,不然青城教就完了。” 说话间,第二道雷劫已经落下,玄决更为急迫。 但玄真已经缠在他身上,玄真是普通人,他担心气机爆发伤到玄真,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三道雷劫落下。 “师兄,你快让开。”玄决难得情绪失控大喊。 沈虞生握住了逆鳞,他不会让玄决去送死,尽全力,沈虞生想自己能挡住玄决片刻功夫。 玄真流泪大吼道:“有办法,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师弟,相信我!” 第四道雷劫落下了,天空中雷云消散,小雷音寺周围弥漫着先天之气,小雷音寺的秃驴已经踏入了一品。 玄决不再挣扎,一切已经晚了。沈虞生安慰道:“吸收先天之气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会传讯给李先生,我们还有机会,这几天做好准备,小雷音寺这回来者不善,恐怕已经不是让青城教封山这么简单了。” 沈虞生心里也没底,不过这时候需要先稳住青城教的情况,现在沈虞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好运,看能不能在武当找到李青莲。 沈虞生连忙写下信件送往武当,这次送信是之前那位老乞丐,沈虞生表达了自己的急迫,老乞丐则信誓旦旦一定能够在五天之内送到。 沈虞生现在做的只有等待,但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但愿小雷音寺那边动作慢一点。 因为沈虞生每次都给钱,这封加急的信老乞丐很是卖力,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来到了武当山下,来到山门前,老叫花看着脚下破烂的草鞋有些心疼:“老伙计,辛苦你了,俺这神行千里的名号靠你保住了。” 出来拿信的是位身穿黑裙的美丽妇人,老乞丐虽然好奇武当怎么会有女人在,却没敢多看。黑裙女子接过信件,翻看了数次:“没了?就这一封?” 老乞丐听出女子怒意,有些不知所措,他也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啊。 “姑奶奶,只有这。”老乞丐讪讪道。 黑裙女子啧了一声,生气砸上了山门,山门倒了一半,老乞丐被吓得不轻,慌不择路离开了武当,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烂命要没了。 黑裙女子回到武当侧殿,一酒鬼书生在躺睡其中,黑裙女子把信砸到书生脸上:“李青莲,沈虞生给你的信。” 李青莲砸吧着嘴拆开信,粗略看完丢到一旁:“小家伙,别吵我睡觉,武当这群道士都没什么好酒,喝的我头疼。” 黑裙女子愤愤道:“说了多少次,我不叫小家伙,还有信里都说了什么?” 李青莲捂住耳朵:“好好好,朔玥姑娘,你想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就自己看吧。” 朔玥不情不愿的捡起信纸,仔细看完,慌乱道:“李青莲,你还在这睡,快走,我们得过去,不然老道士的青城教就没了。” “要去救小沈就说要去救小沈,弯弯绕绕说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对人出剑,我去了也没用,而且我也不准备去。”李青莲转过身子,屁股对着朔玥。 朔玥丢下信就要自己走,李青莲一动手指,一道剑气挡住了朔玥的路:“我不去,你也别去,不要影响别人的成长。” 朔玥身上气机尽显,身后黑蛟盘旋,表情愤怒:“李青莲,阿生什么水平你能不知道,对上一品他还有什么成长的机会,他一定会死的!” 李青莲抠了抠耳朵:“我又没说是小沈要成长,要是小沈真会出事,我肯定不拦你。” 朔玥听懂了李青莲话中的意思,收起气机,冷静下来:“难道青城教的事还有转机?” 李青莲怪笑两声:“有人要破茧成蝶了。” ------------ 第七十七章 英雄不该受辱 在老乞丐送信,小雷音寺那不知名一品吸收先天之气巩固境界的时候,沈虞生也没有闲着,他想自创一门武学。 听玄又那小子说,小雷音寺还有一位修炼金刚经臻至化境的武僧,也就是说这武僧至少是金身大成,那样的家伙和一堵移动的城墙没什么区别,要是没办法限制的话,青城教的胜算会更低。 虽然本来就很低。 沈虞生并不准备把鸡蛋全部放在李青莲一个竹筐里,他要找出可以打破佛门金身的办法,或许到时候,还可以依靠这个办法获得与小雷音寺谈判的机会,毕竟一品高手可不见得身躯比金身能硬上多少。 那么,沈虞生目前最有可能打破金身的方法,就是完善之前那通过耗尽罡气斩出的一剑,只凭之前的威力,想要破除金身是不现实,所以沈虞生在思考如何提升那一招剑气的威力。 沈虞生本想把日精月华混入罡气之中,他以为凭借自己如今对气的控制程度,是能够完成的,可当实验过一次以后,沈虞生就先放弃了,当日精月华混入罡气以后,剑气会变得不稳定且难以控制,这样下来威力甚至比之前还不如。 沈虞生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问题,但他暂时找不到解决困难的办法,于是沈虞生向玄真借了青城教藏书阁的钥匙,想去看看能不能在其他武学秘籍之中找到灵感。 玄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原本按常理来说,一宗藏书阁,乃是宗门禁地中的禁地,就连本教弟子都少有能进入其中的,因为若是宗门武学外泄,很可能会被敌对门派从武学秘籍中找到破绽,创造出针对性的武学,历史上因为武学秘籍外泄被灭门的宗门不在少数。 不过沈虞生在青城教得到了特别的对待,不仅和通立有关系,也和沈虞生对青城教的帮助,自沈虞生让山下送饭上山以后,山上的青城教弟子明显身体强壮上了不少,就连武道修行上也进步了很多,最近一个人频频有弟子凝气,小道长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青城教的新气象,玄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进入藏书阁以后,沈虞生基本整天整天待在其中,平时吃饭都是玄又端到阁外,沈虞生出去忙的吃完,又回到阁子中,沈虞生朝夕必争,可时间还是太少了,五天之后,小雷音寺外的先天之气已全部消失,小雷音寺里传出一声:“阿弥陀佛。” 声如黄钟,沈虞生坐在藏书阁都是一阵血气翻腾,来到藏书阁外,后山空气少不少实力低微的弟子已经昏倒过去。 好一个下马威。 沈虞生安排还清醒着的弟子将那些昏倒的送回屋中休息,在这期间,山门出处传来熟悉的玄决气机,沈虞生脸色一凝,脚下几个轻踏来到了正殿,果然,玄决手持玄铁重剑与一芝麻脸和尚斗在一起。 芝麻脸和尚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身上金光流转任由玄决剑气倾泻,就这样扛了半盏茶之后,芝麻脸和尚身后,那日沈虞生对上的眯眼和尚净悟,上前一步竖掌道:“阿弥陀佛,难道这就是青城教的待客之道?” 玄真从沈虞生身边走过:“不请自来,谓匪不谓客,不过,师弟停手吧,不要砸坏了刚修好的山门。” 玄决最后砍出一剑后跃数步,站到玄真身后,芝麻脸和尚没有再受到攻击,这才同样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小雷音寺,慧空,今日前来,是替主持送一封信,交予玄掌教。” 慧空拿信同时,沈虞生也在细致观察慧空,看来这位就是玄又口中的那位武僧,佛门金身当真当得上固若金汤四字,挨了玄决那么多剑,身上连一道白痕都没有。 玄真接过慧空手中的信,慧空再度行礼:“阿弥陀佛,既然信已送到,那贫僧告辞。” 慧空和净悟下山离开,玄真拆开信,脸色越来越难看,沈虞生凑上前去:“心里说了什么?” 玄真把信递给沈虞生:“自己看吧。” 沈虞生接过信,上面写到,三日之内,将青山石髓交予小雷音寺,之后封山五百年,前事既往不咎,否则,三日以后,本主持携小雷音寺众僧上青城教讨教。 沈虞生看完直接把信撕了:“啧,这群秃驴,做派和山贼土匪似的。” 青山玉髓还好,通立已经仙去,那石床对于现在的青城教没什么用,但是封山五百年,小雷音寺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青城教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师兄,到哪天你带着教中弟子去后山藏好,我在前面引爆法相还有丹田气机和那群死秃驴同归于尽。”玄决语气稀疏平常,却听得沈虞生头皮发麻,这娃的想法还是这么的极端。 玄真握紧拳头:“师弟,不必担心,一切有师兄在。” 沈虞生不准备再看师兄弟情深,准备继续回去完善武学剑招,三天时间,是最后期限,要是完成不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这天夜里沈虞生还在藏书阁里推演武学可行性,藏书阁的门响了,沈虞生被打破思路骂骂咧咧去开门,这又不是饭点,谁闲着无聊来藏书阁。 打开门,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玄决。 “麻烦,公子去劝劝师兄,他在后山,两天没吃东西了。”玄决也是无路可走,这才来找沈虞生帮忙。 这应该是自进入青城教,玄决和他说过字最多的一句话,玄真不是武者,单凭单薄身体,再饿上一段时间,恐怕就要出事,也难怪玄决如此担心。 “放心玄决道长,我这就过去。”沈虞生示意玄决安心。 出了藏经阁,沈虞生先去了灶君殿,拿了四斤剩下的卤牛肉,再翻了两壶客栈老板送上来一直没想起来喝的酒,这才往后山方向走去。 沈虞生看到玄真的时候,玄真正在衣冠冢处跪着,两日没进食的玄真已经身形摇晃,不过还是在咬牙坚持,沈虞生上前两步,推了玄真一把,玄真一个不稳倒在地上。 “玄真兄,听闻你两天没吃饭了?让师弟担心的可不是师兄该做的,还是说,你想通过这样窝囊的方式来逃避?”沈虞生自然知道玄真是个有担当的人,现在只是用激将法这一权宜之计。 玄真很容易上套,捂着磕着的肩头,言语激动道:“沈兄,我怎会逃避,我是在想办法面对!” 沈虞生界解下酒壶,再把包好的卤牛肉拿了出来。 “那就吃,不然身体垮了,想到办法又有何用?”沈虞生拿起一片卤牛肉塞到玄真嘴里。 玄真没有拒绝,咀嚼着卤牛肉,沈虞生又扔了壶酒过去。 沈虞生先打开喝下一口:“李先生和我说走江湖一定要学会喝酒,玄真兄以后要下山,可得提前练练。” 沈虞生感觉得出玄真的压力更大了,不仅是因为小雷音寺的事,玄真心里还藏着事,所以沈虞生要喝玄真喝酒。 让人吐露心声的最好办法是什么,那就是把这人灌醉。 玄真是真的饿了,四斤牛肉他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二,等吃饱了,他也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咳。”玄真被酒呛不轻,这玩意辣嗓子。 沈虞生哈哈大笑:“玄真兄,我还在这坐着,你怎么独饮起来了,来,我俩走一个。” 沈虞生与玄真碰壶以后,各自又是一大口。沈虞生没给玄真喘息的机会,劝酒一句接一句,玄真被沈虞生说得晕晕绕绕,很快就败下阵来,沈虞生本想趁机问问玄真的心事,没想到玄真先开口。 “沈兄,为何,你要做到此步,你和我们不一样,明明你可以离开青城教的,我们都能看出来,小雷音寺那群秃驴的目的,是要灭了青城教,你留在这只会陷入险境,难道你是因为和师叔的承诺吗?”玄真伸手想去搂沈虞生的肩,但眼前事物摇晃,怎么都摸不到。 沈虞生没想到玄真会问这个问题,思考须臾后,沈虞生真心实意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和通立师父的承诺,但其实更多的,我是觉得,英雄不该受辱。” 青城教八百九十四人守边关,护人民,死社稷,这些人没有得到应有的名誉,没有得到该得的对待就算了,他们的宗门,他们的弟子,又怎能再受人欺辱?这和侮辱那些战死的道长们又有何异? 以沈虞生现在的实力,这样的想法好像显得有些自不量力,可是,不管是强是弱,沈虞生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他要尽自己的力量,去护着那些道长,死后的尊严。 玄真感觉到了沈虞生的心中所想,之前玄真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师父和师叔,还有那些师祖死在镇北关外,到底值不值得,现在沈虞生的出现告诉他,是值得的,只要大宣还有一个像沈虞生这样的人,那一切都算值得的。 玄真抹去即将掉落的眼泪:“小道还真是修心不够,犹豫迷茫,浪费了时间这么久,身为青城教掌教,觉悟还不如沈兄。” “玄真兄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后天,青城教一定能平稳渡过的。”沈虞生已经找到了武学问题的关键所在,现在就看能不能顺利解决了。 玄真靠在通妙道长墓碑之上,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在快要醉倒前,玄真呢喃道。 “沈兄,明天你陪我下一趟山吧。” ------------ 第七十八章 玄真的告别 为了和玄真下山,沈虞生让客栈老板给玄真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玄真的道袍又破旧又显眼,现在的情况,两人下山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千叮万嘱玄决守好青城教不要乱跑,沈虞生和玄真这才下山,两人并未前往山下的助县,而是往更为荒凉的地方走去。 关于此行,玄真并未和沈虞生多说什么,沈虞生就跟在玄真身后,两人行走了一早上,来到助县的边缘,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庄,祥和一片。 沈虞生和玄真进入村庄里面,玄真对于这好像很是熟悉,没有任何弯折,两人来到了一家小酒馆中。 “掌柜的,给我们上两壶酒,再来两盘热乎的羊肉,我旁边这位公子买单。”玄真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对着早就注意到他们的掌柜吩咐道。 掌柜的安排小二去端酒抬肉,自己则来到玄真和沈虞生的桌子旁边,一副和玄真很熟的样子:“公子,今年怎的来的这么早?” 玄真起身拱手道:“掌柜的,你这是不欢迎?” 掌柜哈哈道:“哪里话,只是往年,公子每年都要六七月才过来,今天竟然三月份就来了,所以我有些好奇罢了。” 沈虞生听掌柜的意思,玄真好像每年都回来这个村庄里待上一天,因为村庄周围也没什么道路,有些偏僻,所以对于玄真这个生面孔,掌柜的一直印象深刻,多年以来虽不能称为朋友,但关系不错。 两人叙旧结束,沈虞生担任起自己的责任,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沈虞生身上的碎银都赏老乞丐去了,这是沈虞生身上面额最小的门票,但对于这家酒馆来说还是太大,掌柜的根本没有足够的银子能够找开银票。 “算了,这顿就当我请两位公子的吧。”掌柜的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很慷慨的表示这顿不要钱了。 玄真是死活不同意,最后沈虞生用一枚之前剩下的天宁通宝抵了账,玄真这才坐下,两人就坐在窗边,吹着风,喝着酒。 玄真的眼神一直望向窗外,沈虞生顺着玄真的目光看去,正好可以从窗户中看到一家养桑蚕的纺布作坊,不过现在还不到养春蚕的时候,作坊里没个动静。 小酒馆中的酒是掌柜自酿的粮食酒,喝起来不醉人,沈虞生就和玄真时不时无声碰杯,两小壶酒下肚,沈虞生发现玄真握住酒杯的手一紧,沈虞生往窗外一看,作坊那里有了动静,一位身穿粗布衣服,样貌普通的寻常妇人走进作坊,进入小屋中,沈虞生可以看见模糊的织布身影。 玄真没了喝酒的心思,放下酒杯呆呆看着织布作坊,妇人织完一匹布以后,一个扎着冲天辫的活泼女童冒冒失失冲入作坊之中,嘴里不停的喊着:“阿母,阿母。” 女童后面,跟着一个面容黝黑的庄稼汉,庄稼汉幸福看着抱着女童的妇人,妇人把作坊门锁好以后,一家三口离开。 玄真收回眼神,默默喝下小半壶酒。沈虞生拦住了玄真还准备继续倒酒的手:“我可不想背着一个醉鬼回去,而且明天是重要的日子,玄真兄,你上山拜师之前,是这个村庄的人吧。” 玄真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兄。” 沈虞生有些无语,你看那妇人的眼神都要冒火星了,自己又不是金玉满堂,看不出来才是有问题吧? 沈虞生收回挡住酒壶的手:“玄真兄既然大老远的让我跑过来,不准备和我讲一讲吗?” 玄真也放下了酒壶,声音低沉:“沈兄,你应该听说过中原郡十七年前那场洪灾吧?” 沈虞生点头回应,那时候沈虞生虽然还没有出生,但是当年那场百年难遇的洪灾让中原郡死了一半人,所以就算是沈虞生也对此有所耳闻。 “我年幼时候父母早亡,是村中邻户一直帮助我,我才能够熬过数个凌冽寒冬,而那个妇人就是邻户家的女儿,我与她,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玄真尾音微微扬起,有点发发颤。 “后来我七岁那年,洪灾发生了,洪灾过后,中原郡各地爆发了瘟疫,庄稼粮食颗粒无收,村里人每天靠挖树根树皮吃活下来,就当人们要饿死的时候,师父出现了,他带着青城教的师叔们下山治病救人,还带来了不少的食物,师父的出现,让我们两家人成功在当年的洪灾中活了下来。” “师父即将离开时和我说,我有道缘,在山上,如果以后想要修道,可以上山找他拜师,我当时没有犹豫,跪地拜师,并不是因为什么道缘,只是想报恩而已,因为师父救了我们的命,青城教是五斗米一脉,所以不禁婚配,我本想上山几年就下山娶她,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匈奴打了过来,师父带着师叔和师祖前往镇北关,然后他们就全部战死了,得到消息之后,作为玄字辈大师兄,掌教亲传的我,担任了青城教信任掌教。” “那是一段混乱灰暗的日子,有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没有走出当年那场洪灾,但我的师弟们都很争气,青城教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于是那一年,我下山了,我满心欢喜的回到了村中想去看看日思夜想的人,我也见到了,不过她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了身孕。” 沈虞生哆嗦了一下,玄真今天是准备把他当作倾诉者了,什么事都和他说了,沈虞生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没有打断玄真,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 玄真继续道:“当时我是什么心情?不甘?愤怒?后悔?应该都有吧,当时上山之前,明明约定过要等我回来的,我本想上前质问,但我忍住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破坏她的幸福,我在外面静静看了一会,然后回山去了。” “第二年,我又下山了,她生了个女儿长得很可爱,第三年,她开了这纺布作坊,男耕女织,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第三年,第四年,之后的每年我都会下山一天,来看看她,仔细数来已有八年,今天是第九年,也会是最后一年。” 沈虞生没想到玄真竟还是个痴情种子,他举杯安慰道:“玄真兄放心,明天一定会平安无事,以后你还会有机会来这的。” 玄真连饮三杯:“沈兄,明天会平安无事的,昨日与沈兄一谈,我已明悟,青城教如今势弱,人尽可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不需要一个在暗处爱着她的痴情青城教掌教,但是青城教需要一个真正的中流砥柱,今日我重游故地,是来告别的。” 玄真的气息在这一刻改变了,沈虞生有些听不明白玄真的意思,玄真好像也没做解释的准备,他最后一口酒咽下以后,站起身:“沈兄,我们回山吧。” 沈虞生就这样迷茫的和玄真回到了青城教,回青城教之后,玄真去了掌教居所,沈虞生和玄决坐在正殿之前,看着山门,沈虞生看出了玄决的紧张,仅管沈裕生自己也有些担忧,但还是鼓励道:“没事的。” 来正殿的青城教弟子越来越多,众人盘坐在四周,大家都在正殿前等待着,终于,天要亮了,小雷音寺响起钟声,沈虞生率先起身拔剑,接着是玄决,然后是其余弟子,众人严阵以待。 山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山门前停下,两息以后,轰的一声,大门直接断裂飞向正殿位置,沈虞生轻跃跳起,斩断了大门,小雷音寺的和尚手持棍棒进入青城教,最前面是那天的芝麻脸慧空,还有小雷音寺主持,一品高手,慧能。 “怎的,小雷音寺都是破戒僧不成?”沈虞生以罡气配合,声如骇浪,但被慧能举手之间轻松挡下。 “贫僧已经给过青城教机会。”慧能以佛门狮吼功反击,沈虞生为了保护身后的那些青城教普通弟子,横剑一扫,剑气与音波碰撞,两者消散,沈虞生丹田中罡气已用干净一缕。 玄决身后法相显现,直接抬剑看向慧能:“多说无益!” 玄决和慧能的气机余威都让人难以靠近,在场的人都识相的让开宽阔的区域给两人,但沈虞生并不是识相的人,他要想办法给慧能来上一剑。 周围已经开始了混战,青城教虽然还有抵抗之力,但不可避免落入下风,沈虞生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慧能和玄决的方向,途经之处毫不留情,都是一剑废去和尚丹田的狠辣剑招,就当快要靠近慧能的时候,慧空自一旁走来,挡在了沈虞生面前。 沈虞生啐了口唾沫:“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让我靠近。” 慧空身上金光流转:“施主,就让贫僧来会会你吧。” 沈虞生举起了剑:“正好,让我来试试你这秃驴的金身到底多硬。” 慧空一动不动,对自己的防御很相信,沈虞生冷笑一声,横剑胸前,丹田之中的罡气迅速转化为剑气凝聚于剑尖,顺息就空了八缕,这是沈虞生目前能控制的极限,他一剑刺出,剑气如流星,但还没结束,又是两道剑气刺出,这次是日精和月华。 日精月华的速度比罡气更快,三者很快就处于同一距离,三道流星在空中相互吸引,当来到慧空面前时剑气撞击在一起,仿佛要把一切都撕裂的力量自慧空出绽放。 星流霆击,沈虞生相信就算是金身,接住此招都不会轻松。 但出乎意料,剑气散去,慧空居然毫发无伤,沈虞生难以置信,这不应该,也不可能。 慧空有点后怕:“施主还真是,看不透,要不是贫僧身上带着紧箍咒,今天恐怕就要栽在施主手中了。” 紧箍咒是雷音寺的圣物,据说携带者寒暑不侵,刀枪不入,没想到竟然在慧空身上,这小雷音寺果真和雷音寺关系匪浅。 玄决在与慧能的斗争中已显疲态,玄真不知所踪,沈虞生不信邪的再用了一次星流霆击,可是依旧没能破除慧空金身。 青城教似乎陷入了死局,但就在此时。 “小道曾说过,不请自来,谓匪不谓客,那位诸位秃匪,可曾做好了,被清算的准备?” 正殿前,消失一夜的玄真突然出现。 ------------ 第七十九章 玄真慧剑斩情丝 所有人停下手,看向玄决身后的玄真,有些和尚忍不住发笑,为什么一个普通人胆敢口出狂言? 只有慧能慧空还有沈虞生玄决发现了问题。 “慧空,速杀玄真!”慧能大吼一声,向前数步,却被玄决挡住。 玄决重剑横扫,慧能以先天之体配合无相指挡住同时,另一手以般若掌拍向玄决胸前,玄决用五雷掌挡住慧能的同时,道韵再起,玉石俱焚,慧能不敢托大,松开玄铁重剑,一掌将玄决击退数步,玄决身后法相撞向慧能,慧能罗汉法相出现挡住了重剑法相。 与此同时,慧空竖掌慈悲道:“阿弥陀佛。” 金刚经,金刚怒目。 慧空此时好像变作了侍从力士,他手持金刚杵如奔雷一般袭向玄真。 “我可没说,你可以过去。”沈虞生掠影上前,他施展日冕,手中逆鳞由黑转作赤红。 侠客行,见红尘,逆鳞剑锋被金刚杵挡住,但慧空也被挡住,慧空身躯之上筋脉爆起,未持金刚杵的手臂抓向沈虞生,沈虞生以掌对上,两掌心相扣,慧空闷呵一声,想将沈虞生甩飞出去,沈虞生又怎会让慧空得偿所愿,罡气涌入手臂,竟与慧空力气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慧空惊呼,金刚怒目状态下的他,在力气居然和沈虞生平分秋色? 在如此胶着的情况下,玄真动了,他走下一节台阶,青城山无主之气开始向他汇聚,玄真再下一阶,手中已出现一柄洁白长剑,慧能慧空皆大感不妙,玄真手中长剑是心相所化,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够做到凝聚心相? 沈虞生则想起了之前在藏书阁看到的一本无名手记,据说人有三千烦恼丝,每斩断一丝,人就会离道更进一步,当三千烦恼丝全数斩断,人就会成为道,难不成玄真所修道法和此有关? 玄真抬起了手中洁白长剑,没有犹豫,以刎颈之姿对准自己斩下。“拦住他,快拦住他!” 慧能气急败坏般想要扑向玄真,但被玄决死死缠住。 沈虞生也让慧空寸步难行,众人就这么看着洁白长剑划过玄真的脖颈,玄真头顶之上,一根红丝悄然断裂。 万里晴空瞬间乌云密布,空中天雷滚滚,足足有十重雷云,玄真向前一步,天雷落下,玄真一挥洁白长剑劈开天雷,已入九品,玄真又跨一步,第二道天雷落下,同样被玄真劈开,九步九道天劫之后,玄真已是一品。 天空中还有最后一重雷云,玄真也走出了第十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玄真,然后玄真做出了惊掉众人下巴的举动,他挥剑向雷云,洁白剑芒划破雷云,天雷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胎死腹中。 雷云散去,碧空万里。 青城教掌教玄真,慧剑斩情丝,一步一境,十步入陆地神仙。 沈虞生趁慧空失神之际,收掌为拳,对着慧空喉间接连数拳,打得慧空倒退数步,同时,沈虞生两个后跃来到了玄真身后。 “玄真兄,交给你了。”沈虞生收起逆鳞,双手抱头,懒洋洋道。 玄真横剑身前,双指弯曲。 “青城教弟子,退!” 玄决迅速带着青城教的人撤出缠斗,和尚们也没有追击,快速聚到慧能身后。 玄决以指叩剑,发出清脆剑鸣,慧能脸色大变,罗汉法相挡在小雷音寺僧人之前,可法相与剑鸣刚有接触,罗汉法相就寸寸断裂,玄决再一叩剑,除慧能慧空之外,小雷音寺僧人尽数倒地,慧空仅管有紧箍咒,却也吐了一口鲜血。 慧能眼见大势已去,但并不准备妥协,他从腰间拿出一粒红色丹药,服入口中,其身上气势疯涨。 “不对劲。”玄决想要上前阻止慧能。 玄决轻声道:“无妨。” 慧能身上散发出浓重血腥味道,双眼通红,哪还有半点僧人模样,更像个魔人一般。 “不能让你坏了大事!”慧能身体鼓胀,变作肉团,冲向玄真所在的位置。 慧能竟然要自爆丹田? 玄决不显慌乱之色,举起心相慧剑,一剑砍下,慧能化作两半,就在慧能气机即将爆发之际,玄真左手握实,慧能所在之处的空间似乎坍缩了一般,他庞大的身躯被折叠,缩小,最后随着狂暴的气机一同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当青城教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圆满结束之时,一直没动静的慧空突然暴起,以雷霆手段杀害着周围昏倒的和尚。 “快,快拦住他!” 玄真玄决都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沈虞生即使反应过来,焦急的催促两人制住慧空,但还是晚了一步,小雷音寺的和尚已经被慧空杀死了七七八八。 慧空流下两行血泪:“以死谢罪,我,以死谢罪!” 慧空就这样自破金身,死了。 青城教弟子欢呼雀跃,庆祝着胜利,沈虞生却心神不宁,不对劲,小雷音寺这群和尚的行为方式不对劲,而且他刚才好像看到了慧能吃了一枚红色丹药。 “玄又,给我弄一桶滚烫的蜂蜜水,快!”沈虞生只希望自己的猜想不是真的。玄又不知道沈虞生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照做,很快一桶热蜂蜜水提了上来,沈虞生拿起桶,把整桶蜂蜜水浇到慧空尸体之上,沈虞生随后开始在身体上翻找,最后在慧空心房前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片红色肿块,隐约可见狼的形状。 “玄真兄,快,快派人去小雷音寺。”沈虞生已经来不及解释,小雷音寺可能有十分重要的东西。 嘣的一声巨响,小雷音寺方向出现冲天火光,沈虞生跃上墙头,小雷音寺已经陷入火海。 “完了。”沈虞生现在才想起来,今天一直没看到那天的眯眼和尚净悟,原来是守在小雷音寺。 玄真不明白沈虞生为什么如此激动:“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沈虞生没有回话,竟一个纵身自墙头跳下青城山,借峭壁树枝缓住身形以后直奔小雷音寺,小雷音寺已经被烧的只剩一些木头架子,沈虞生不顾危险,用日精挡住火焰,冲入火海,玄决跟在沈虞生身后飘然而至,他想看看沈虞生究竟怎么了。 一炷香以后,沈虞生灰头土脸的从火海中跑了出来,玄真上前接住差点跌倒的沈虞生。 沈虞生在刚才和慧空战斗过程中,丹田中日精罡气都已消耗殆尽,他差点就死在了火海之中,可是沈虞生完全没在意身上的烧伤,他从怀中拿出两个普通木盒,打开盒子,一盒是十余枚红色丹药,另一盒,是满满的银白丹药。 长生丹和仙药。 现在为止,沈虞生已经确定自己的担心是真的,他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萨满邪术不仅仅只有时妖一脉会,还有一群人比禁婆更精通萨满秘术,匈奴的萨满巫师。 刚才沈虞生要蜂蜜水就是为了确认慧空的身份,匈奴人成年以后,身上都会刺上图腾刺青,作为勇士的标志,刺青可以想办法除去,可刺青的位置一旦遇到热的蜂蜜水就会红肿,慧空胸口的狼形肿块就是证明其身份的证据。 沈虞生现在终于想清楚为什么那神使不惜代价也要搞垮下九门,因为那神使也是匈奴人,他需要的就是下九门乱起来,下九门遍布大宣南北,堂口众多,门徒成千上万,下九门一乱,不仅大宣的江湖,就连百姓生活都会跟着乱套。 沈虞生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玄真,随后拜托道:“玄真兄,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你现在,一定要尽快赶到江南姑苏,去下九门总堂口,找到下九门门主金银,告诉他千万要当心。” 沈虞生又拿出金玉满堂的令牌:“见面以后你就说你是我的朋友,金玉满堂会帮助你的。” 这群匈奴间人肯定谋划许久,下九门大乱的关键就在于金银,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金银,若是真的被他们做成了,大宣将有大乱。 玄真接过令牌,没有迟疑答应道:“好,我这就去。” 玄真踩上慧剑,御剑而去。 沈虞生独自回到青城教,教中弟子正在收拾小雷音寺那群人的尸体,沈虞生看到慧空面容,这才注意到,慧空面容和大宣人并无什么大的差异,可匈奴人明明和大宣人在长相之上有很大不同。沈虞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匈奴和大宣人的后代,镇北关还没被攻破之前,匈奴人每年打秋风时候都会掳走不少大宣女子,现在看来,间人一事,匈奴那边应该是早有预谋,想要搅乱大宣江湖。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虞生没有什么胃口,就索性在正殿等待着玄真,御剑飞行的确快,玄真在子时之前就从下九门赶了回来,可是玄真给沈虞生带回了两个坏消息。 “沈兄,我去晚了一步,下九门门主金银遭人暗杀,我赶到时已经重伤昏迷。” 沈虞生没想到还是没能提前保护到金银,他有些头疼,捂额道:“玄真兄,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沈兄,江湖上好多门派的人都疯了,江湖现在已经乱作一团,魔道借此机会出百越州了。” ------------ 第八十章 清明剑宗集议 “这是三个坏消息吧。” 沈虞生没想到匈奴的间人比他想的还狠,不仅下九门,其他门派也被渗透了,再加上魔道那些人现在也来掺一脚,江湖大乱,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难道那群家伙的目的,还要挑起江湖和朝廷内斗? 玄真也知晓了问题的严重,不过就算他是陆地神仙,也难以凭一己之力解决问题,他走向疲惫的沈虞生:“沈兄,这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先休息去吧。” 沈虞生起身拱手道谢:“今日麻烦玄真兄了,玄真兄也早点去歇着吧,如果我没猜错,明天或许就要有人来请玄真兄了。” 玄真入陆地神仙时道韵齐鸣,上三品的人大概都有所感应,江湖此时陷入危难,那些正道不会放过玄真这位陆地神仙。 “那沈兄,小道先告辞了。”玄真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初入陆地神仙境,得尽快回去消化一下境界。 两人拱手道别,第二天中午,不出沈虞生所料,一只驯隼飞到了青城教,玄决取下驯隼脚下的信筒交给了玄真。 “诚邀青城教玄真掌教前往清明剑宗共议大事。” 玄真读完询问沈虞生的意见:“沈兄,你觉得怎么样?” 沈虞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玄真兄,我和你一起去清明剑宗,青城教交给玄决就好。” 小雷音寺已毁,青城教再无隐患,玄决可以做好剩下的事。 玄真点头同意:“那我们尽快出发。” 玄真把玄决叫来交代好该做的事,随后唤出慧剑,沈虞生跳上剑身,玄真御剑带着沈虞生前往清明剑宗。 清明剑宗也在江南州境内,不过是在最东边,途经姑苏时,玄真本想带着沈虞生去下九门看看,但沈虞生拒绝了,现在不是时候,先去清明剑宗找到平乱的方法,才是对金玉满堂最好的帮助。 神虞生和玄真来到清明剑宗的时候,还有许多宗门掌门没有来到,清明剑宗的人将沈虞生和玄真带下去安顿好,两天以后,当如今正道领袖全部到齐,清明剑尊才正式开始集议。 清明剑尊先把现如今江湖的情况交代清楚。 “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宗门共有百二十三,其中四十六门弟子陷入癫狂,至于排不上号的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现在宗门弟子压制这些疯子已是极限,魔道还跨过了十万大山出了百越,上一次这样的大祸,还是一百多年前的正魔大战,不,如果这次处理不好的话,后果会比当年的正魔大战更严重。” 场间一下炸开了锅。 “怎么会突然疯了这么多人,这会不会是魔道早有预谋?!” “魔道那群人就是不能信,天魔呢?天魔不是发誓不再跨过十万大山半步?” “得想办法先稳住局势阿,我门下弟子这几天已经出现了不小伤亡,在这样下去,就算最后赢了,我炎心门也会名存实亡的!” 有的人担心局势,有的人顾虑自身,有的人咒骂魔道,人情百态,沈虞生尽收眼底。 “咳咳,都静静,年轻人就是浮躁,吵得我这个老头子耳朵都疼了,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就好。”一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敲了敲桌子,在场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虞生认识这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武当当代掌门的师父,武当开山祖师,张全一。 在场的人都不敢和这位老道人唱反调,不是因为张全一年纪最大,而是当年正魔大战,这位老道人凭一己之力将魔道杀退至百越州,自那以后,百越州外百年无人再敢自称魔。 安静下来以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和之前截然相反,又没人说话了,清明剑尊暗自不痛快,一群三剑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要不是还需要他们稳住局势,真想揍这些家伙一顿。 “那个,小道能说几句吗?”玄真举起手。 众掌门看向玄真,一些掌门好奇这年轻人的身份,竟然能够和各位正道领袖坐在同一桌子上议事,而有些消息灵通的掌门已经知道了玄真这位青城教掌教新进陆地神仙的身份。 清明剑尊伸手笑道:“玄真掌教,有话请说。” 玄真便将小雷音寺,慧空慧能匈奴间人身份,长生丹和仙药,还有下九门的神使一事与在座之人说了个清楚,当然这一切都是沈虞生拜托玄真做的,相比于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管是玄真的身份还是实力,话的可信度和分量都要更重一些。 听到玄真话的众人无不心惊,本以为魔道掺了一脚就够乱了,没想到匈奴在这里面还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玄掌教此言当真,这可不是件小事。”清明剑尊拍桌站起,道韵爆发,压得其余掌门有些喘不过气。 玄真风轻云淡护住身后沈虞生,扔出沈虞生从小雷音寺拿出来的两盒:“这就是长生丹和仙药,至于慧空的尸体还在青城中,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前往查看。” 在座的正道领袖看到玄真能够轻松应对清明剑尊,纷纷收起了轻视之心,对于玄真所说也信了大半,沈虞生不由感叹,这样的场所,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别人才会听你的。 张全一睡眼朦胧,好像快要进入梦乡,等清明剑尊收敛道韵才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年纪大了,坐着就容易犯困,玄掌教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居然能发现这么隐秘的事,这么说来,前段时间天魔消失,也许也跟匈奴有关了。” 沈虞生总觉得张全一的视线好像若有若无的飘向他。 “什么?天魔消失了?” “那现在魔道是谁做主?” 清明剑尊一拍桌子:“安静,都是一宗宗主的人物,能不能沉稳点。” 清明剑尊看着一盘散沙的众人有些无语,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宗主的? 张全一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到玄真身边,拿起装着仙药的那个木盒,惊叹道:“所以说,这就是造成那些宗门弟子疯狂的原因。” 玄真毕恭毕敬道:“是的,张真人。” 清明剑尊思考片刻,“既然是药,那就一定有解药,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让那些疯的人清醒过来。” 沈虞生微微颔首,怪不得清明剑尊能成为集议的发起者,脑子转的就是快。 清明剑尊话锋一转:“诸位可认识什么名医?” 掌门们都没敢应话,如果现在出声,到时候解药没做出来,责任算谁的? “不知,小子可否说两句。”沈虞生上前一步,拱手恭敬问道。 一些人发出冷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风头,张全一走到沈虞生身旁,向长辈对家中晚辈那样搂住沈虞生肩膀:“没事,你仅管说,老头子我就想听听。” 那些掌门笑不出来了,没想到张真人会站在沈虞生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那边。 沈虞生再次拱手:“多谢张真人,小子有为名医想要推荐,各位掌门大概也听过他的名号,药鬼谷,李鹊。” 众掌门眼前一亮。 “李鹊,是那位毒医?”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还真有可能。” 清明剑尊也眼前一亮:“这位少侠,你叫什么名字。” 沈虞生回道:“小子,沈虞生。” “你就是沈虞生?”清明剑尊一挑眉。 “小子就是沈虞生。”沈虞生低头回答。 沈虞生没有使用假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问题,所以清明剑尊认识他,他也并不意外,百花榜第十,应该算是个好名声吧? 清明剑尊嘿嘿怪笑:“不错,不错,是位好孩子,听你的意思,你和李鹊很熟?” 李鹊被称作毒医,在同门师兄弟的宣扬之下被江湖人认为是歪门邪道,所以很少有人会和他有交情。 “不算很熟,但可以一试。”沈虞生相信,只要胡惜答应,李鹊那边一切好说。 清明剑尊一拍手掌:“那就麻烦你了,好了,下面我要说另一件事,朝廷那边来消息了。” 在场所有人呼吸全都一顿,沈虞生暗道,朝廷果然不会放任江湖不管,不过现在的情况,大宣军方刚经历过大战,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应该不会和江湖起正面冲突,沈虞生猜应该是要和朝廷应该是要江湖门派达成什么协议。 清明剑尊接着讲道:“朝廷的意思,希望我们能够自己处理好江湖的事,但是两月以后,要是江湖还是乱坐一团,朝廷就会派军队来协助我们。” “不行,不行让军队掺和到江湖事中!” “我们的事自己会解决。” 掌门们全都反对,沈虞生心道宋姜好算计,他想趁机会名正言顺插手江湖事物,不过这可不是良策,看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要是真插手进来,恐怕军队就要和这些宗门摩擦不断了。 张全一没有说话,在场的所有宗门,武当和朝廷联系最深,每年真武大帝诞辰,当朝皇帝都会去武当斋戒七日,对于和朝廷的事,他不方便发言。 清明剑尊抬手握拳:“大家说的没错,所以两个月之内,我们要解决仙药的问题,还有把魔道赶回十万大山。” 众人摩拳擦掌,等到清明剑尊把所有宗门分配清楚,众人即将离席之时,玄真拦在了雷音寺主持释天身前。 “主持,小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雷音寺,为什么你教圣物紧箍咒,会在匈奴间人手上。”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 第八十一章 金玉良缘 雷音寺的表现的确很奇怪,作为正道领军人物,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雷音寺的和尚都表现得嫉恶如仇,今日的释天一反常态的一言未发,集议结束也匆匆离开,属实让人生疑。 释天没有回话,倒是释天身后的小和尚释空上前一步,神色倨傲:“不过是个落魄的青城教掌教,你怎敢质问我雷音寺主持?!” 锵的一声,沈虞生拔剑出鞘,逆鳞敲在释空嘴上,释空完全没反应过来,牙齿就已经全部破碎,痛苦的捂住了嘴巴。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沈虞生神色冷漠。 看戏的人大为惊讶,难不成这小子不知道雷音寺三个字的含义吗?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雷音寺的人动手。 沈虞生当然知道雷音寺主持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他未进入武道榜前十并不是因为他弱,只是因为他主修的菩提心经不善争斗,不过沈虞生并没什么畏惧的,今日集议,除了张全一真人,没有人会是玄真的对手。 他和玄真今天本就准备要向雷音寺讨个公道。释天脸色未变,好像并不在意沈虞生和玄真的得罪之举,行礼道:“两位施主,数月前,我寺遭逢贼人,寺中维那身死,紧箍咒也在那时被盗,此事涉及雷音寺颜面,所以一直秘而不宣,没想到今日惹出这样的麻烦,真是惭愧。” “雷音寺维那居然死了?我记得那和尚已经快踏入一品了。” “啧,这群和尚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别说面子,脸都要没了,那黑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不像是道士,却和青城教武当关系都不差的样子。” 场间窃窃私语。 “哎呀,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和气一点,都还站着干嘛,出去阿,老头子我阿,都要被你们弄得喘不过气了。”张全一笑呵呵来打了个圆场。 窃窃私语的掌门们匆匆离去,要是被这位张真人记在心上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玄真拱手道:“那还真是错怪释天主持了。” 释天看了眼一嘴血迹的释空:“无妨,那贫僧告辞。” “对了,沈虞生,你留下。”张全一坐回凳子,对着沈虞生招招手。 沈虞生和玄真相视一眼,玄真隐蔽的用唇语讲道:“有事大喊。” 沈虞生点点头,坐到了长桌末尾。片刻之后,集议殿中只剩下了张全一,沈虞生,清明剑尊三人。 “不知两位前辈留下小子有何事吩咐?”沈虞生有些坐立不安。 倒不是张全一和清明剑尊对沈虞生有什么恶意,刚才张全一和清明剑尊是偏向沈虞生的,沈虞生出手伤人,最后竟连责骂也没有,沈虞生之所以坐立不安,实在是这两人的眼神太过赤裸裸。 沈虞生张全一和清明剑尊好像要把他扒光看个清楚明白一样。 张全一收回目光,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清明剑尊会意:“沈少侠,是这样的,我们好好想了一下,只以书信不足以向李鹊表达我们的诚意,所以我们决定派几个人亲自去请,以你为主。” 沈虞生直言直语:“剑尊,张真人,我先把话说清楚,我们能想到的,匈奴间人肯定也会想到,这一路肯定不会安生,所以,你们不要塞一些世家大少爷的人物给我,我脾气不太好,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就不好了。” 沈虞生担忧不无道理,江湖中沽名钓誉之徒不再少数,不论解药,只是护送李鹊就能积攒下一笔不小的名声,要是以后李鹊成功研制出仙药的解药,那么护送的人或许能得到江湖公认的侠客称号,对于任何一个宗门,一位江湖人,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张全一抚须道:“这是自然,你放心就是。” 沈虞生起身恭敬抱拳:“两位前辈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小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张全一摆摆手。 等沈虞生离去清明剑尊意味不明笑道:“年轻人,就是气盛。” “不气盛,那还能叫年轻人吗?你当年拿着剑要来武当砍我的时候,可比这狂得多。”张全一拿起个梨啃了起来。 现在的人,大鱼大肉吃多了,连水果都不吃了,张全一记得自己年少时候,这样的集议,大家都是抢着吃水果的。 清明剑尊提起往事有些不好意思:“还说呢,被你从真武大殿打到山脚,脸都丢没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去武当山。” “好了,武当那群小子应该已经到关中郡那边和魔道对上了,我过去看看,都是家里的好娃娃,我可舍不得他们出事。” 张全一又拿起一个梨,路上吃。 张全一出门前,清明剑尊突然起身:“张老真人,你,应该没闺女孙女之类的吧?” 张全一扭过头,眼神不善:“你是觉得老头子我拳头不够硬了?这问题也敢问?” 这是张全一的禁忌之一,也就清明剑尊敢张这嘴问。 清明剑尊赔笑道:“张老真人,失言,失言,您老慢走。” 张全一冷哼一声,等张全一也离开后,清明剑尊自言自语道:“武当难不成什么时候收了女弟子不成?不然那死老头怎么眼神奇奇怪怪的。” 前往药鬼谷的队伍很快就被确定,沈虞生翻看着名单,霸道门小门主夏阵,五品,北剑派首席弟子陈庆,五品,都是些小门小派的人物,看来前方和魔道战事吃紧,清明剑尊那边也调不出什么人手,还有一位,沈虞生眉头一皱,居然是这个人吗? “沈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最后一人?”陈庆有些紧张,和师父离别之前,师父交代过他,这件事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 沈虞生一扯缰绳:“我们直接去姑苏,最后一人会在那里等我们。” 陈庆,夏阵答应一声,跟在沈虞生身后。清明剑尊给沈虞生准备的都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从清明剑宗赶到姑苏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姑苏城外,三人看到了小队的最后一人。 下九门门主金银之女,金玉良缘。 沈虞生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城门前,抱住了金玉良缘身旁的男子:“金兄,许久不见。” 金玉满堂枯瘦了许多,但比之前显得更为沉稳坚毅,看来金银重伤昏迷以后,金玉满堂迎来了自己的蜕变。 “兄弟,照顾好我姐,麻烦了。”金玉满堂罕见的客气道。 沈虞生松开金玉满堂:“放心吧,金兄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金玉良缘向沈虞生行了个礼,沈虞生抱拳回礼。 金玉满堂告辞道:“兄弟,小爷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一路小心。” 简单告别以后,金玉良缘就随着沈虞生几人一起上路,金玉良缘比起沈虞生三人要更加急迫,沈虞生能够理解金玉良缘的心情,下九门刚刚经历过叛变的肃清,又陷入疯人暴乱,金玉良缘比任何人都渴望解药的出现。 四人昼夜不歇的赶路,很快就跨过了扬县,送子山等地,来到了中原郡的腹地位置,不过连夜的赶路,不说马匹,夏阵和陈庆两人身子都有些扛不住了,沈虞生拦住了还要继续披星赶月的金玉良缘。 “我们今晚就地休息,夏少侠麻烦你去找一些枯枝过来,陈少侠你到周围查看一些有没有什么危险。”沈虞生吩咐道。 夏阵本是个不愿被人使唤的人,可沈虞生现在的话在他耳中犹如天籁,他头也不回跑进林子生怕沈虞生反悔一样。 “沈兄,我再抓点野鸡野兔回来。”陈庆也把着剑去巡视周围,只剩下来沈虞生和金玉良缘两人。 沈虞生找了个干净坐处:“金女侠,别干站着,来坐。” “沈少侠,我们早一步到药鬼谷,就能多出一些时间制作解药。”金玉良缘没有坐下,她想劝沈虞生继续前行。 沈虞生抬头看向金玉良缘,这几天下来,金玉良缘变得更加消瘦,作为四品高手,身上的意时不时外泄,气机也十分紊乱,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不到新郑,金玉良缘就会先倒下。 “金女侠,不如先坐下?”沈虞生虽是问句,但语气不容拒绝。 沈虞生作为此次小队队长,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安排,这是共识,而且沈虞生对下九门恩情不少,金玉良缘也不想和沈虞生闹得难堪,坐到了一旁的干净石块上。 “金女侠,我接下来说的,是一个十分简单,又容易让人忽视的道理,人要懂得张弛有度,绷紧的弦早晚会有断的一天,女侠你也应该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下九门如今的状况,要是你再病倒,那可真就是雪上加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相信我们,我确信,药鬼谷一定能找到解药,而且以李医师的医术,也许还能帮到金门主。” 沈虞生说的很多,他把陈庆和夏阵支开就是为了和金玉良缘开成公布的谈谈,金玉良缘要是再出问题,下九门可能就真的倒了。 “不要再叫我金女侠了,听着膈应,你和金玉满堂兄弟相称,我占你点便宜,以后你就叫我声姐吧。” 金玉良缘没有回答沈虞生的话,但是沈虞生知道,金玉良缘把话听进去了。 ------------ 第八十二章 血魔将 夏阵说到做到,还真逮住了几只野鸡,沈虞生烤好以后,多日来,金玉良缘少见的吃了很多,夏阵和杨庆啧啧称奇。 “看来我们这位沈队长,不单单只是长得讨女人喜欢,对付女人也很有一套啊。”夏阵和杨庆小声嘀咕。 杨庆又塞了一只鸡腿到夏阵嘴里:“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了,今晚你们都好好休息,我守夜,明天一早继续赶路。”沈虞生因为有月华流转于经脉之间,所以并不像三人那样疲惫不堪。 金玉良缘吃完了东西,拿出一件披风捂头就睡,杨庆还想和沈虞生客气客气,但被夏阵拦住了,沈虞生的精气神和他们的不一样,没必要瞎逞能。 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四人继续上路,因为抄近道的原因,小队绕过了新郑,沈虞生也不知道四方坊是什么情况。 一路走上,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了,可快要靠近关中郡的时候,沈虞生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流民。 金玉良缘发挥了女子的优势,上前打探消息:“大叔,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 那村民见沈虞生几人皆是气宇轩昂,相貌不凡,有些惶恐:“几位应该是江湖侠客吧,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往前去了,前面闹鬼了。” 沈虞生上前好奇道:“闹鬼?” 村民有些惊恐,又有些神神秘秘的窝手在嘴边:“对,好多村子一夜之间人没了,到处都是血啊,吓人,村里的守村人说是鬼王来了,要是再不走,都会被鬼王吃了的,我们全都是去新郑逃难的。” 眼看要脱离队伍,村民不再细说赶紧追了上去。 金玉良缘皱起眉头:“沈兄弟,你觉得这鬼王之说是真是假?” 沈虞生想起了之前的楹娘,只差一步就会成为魑魅魍魉之属的女人,当时听朔玥说九死逆生同样是萨满邪术,现在想起来,楹娘会不会也和匈奴的间人有所关联,要是有的话,这次的鬼王是不是也和楹娘一样? “先去看看吧,眼见为实,就算真是鬼王现世,我们几个也不会无还手之力。”沈虞生想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就最好不过。 夏阵和杨庆点头,四人来到了第一个全村人消失的庄子,里面血污一片,但奇怪的是不见任何尸体,沈虞生和金玉良缘待在原地,夏阵和杨庆进入村庄中查看。 夏阵很快回来禀告情况:“没发现气机或者刀剑的痕迹。” 杨庆回来的晚一些,也更细致一些:“根据血迹,我推断大概是三天前的夜里出的事,而且血迹很奇怪,如此大量的出血,里面居然连半点内脏残渣都没有,倒是好像有一些,樱花的纹路。” 金玉良缘和沈虞生同时失声道:“血神心经?!” 沈虞生出发之前,清明剑尊特意送了本书给他,里面记载了魔道十二魔将四大魔王的所修功法和样貌特点,刚才杨庆所说很符合十二魔将中血魔将所修绝学,血神心经,可是魔道不是被阻断在了白帝州那边,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中原郡。 夏阵和杨庆并不了解,沈虞生也不准备过多解释,徒增二人忧愁,他直接叮嘱道:“接下来可能会遇到危险,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要是遇到敌人,你们先保护自己。” 几人里面,也就金玉良缘是四品上得了台面,其他两个能够自保就算给沈虞生帮了大忙了。 四人接下来陆续经过了四五个同样的村庄,沈虞生已经可以确定,的确是有魔道的人混进了中原郡。 “沈兄弟,你觉得该怎么办?”金玉良缘见识广博,自然是瞒不过她,不过她现在有些纠结,魔道在中原郡如此肆无忌惮,要是平时定要铲除,可现在他们还有要务在身。 沈虞生看出了金玉良缘的犹豫:“金姐,既然遇到了肯定不能不管,我有预感,我们马上就要碰上了。” 两个选择其实金玉良缘都可以接受,只是更偏向于直接去药鬼谷而已,不过她既然问,就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沈虞生。 金玉良缘扭扭手臂:“那看看我们能不能为民除害吧。” 确认了的确是魔道作祟,沈虞生也就不再瞒着夏阵和杨庆,十二魔将在十万大山那样的地方都是响当当的魔头,遇到了就会是一场恶战。 对于十二魔将穿过正道封锁线来到中原,夏阵跟杨庆比沈虞生他们惊讶得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虞生和金玉良缘太过镇定,两人竟没有慌乱之意。 四人赶往关中郡的同时有意注意着周边的情况,终于在即将进入关中郡是,金玉良缘的驯鹰发现了不对。 “北边的山沟里,发现了不少尸体,干尸,对方没有做任何处理,好像完全不担心被发现一下。”金玉良缘好像能听懂驯鹰的话。 沈虞生气笑了:“还真是狂妄的家伙,看来他不担心自己被发现,难不成他觉得大宗门那些上三品的高手都前往前线坐镇去了,他在这就天下无敌了?” 沈虞生说话的时候看着金玉良缘臂弯上的驯鹰,还真是方便东西,相当于多了双眼睛。“喜欢的话,我回去送你一只海东青。” 金玉良缘从沈虞生眼神中猜到了沈虞生的想啊,她自小就喜欢熬鹰,送一只给沈虞生很轻松。 沈虞生抱拳道:“那就提前谢过,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现在我们前往山沟方向,夏阵,杨庆,你们两人守在山沟外,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或者出去。” 虽有些损自尊,但夏阵和杨庆识趣的待在了山沟之外,沈虞生本想让金玉良缘也在外面,不过其余三人都不同意,让沈虞生一个人以身涉险,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 就这样,沈虞生和金玉良缘进入了山沟之中,和金玉良缘说的情况差不多,山沟之中随处可见血液全无的干尸,而且还有一些残留的混乱气机,沈虞生猜测,血魔将受了伤,所以才会这么不计后果的杀戮周围村庄的人,他需要血液疗伤。 当进入山沟快四里的时候,沈虞生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道韵,残暴,血腥,沈虞生比了个噤声手势,自己先快步上前。 密林之中,沈虞生看到了血魔将,那好像被血液浸透的猩红皮肤沈虞生怎么都不会认错,而且沈虞生也没有猜错,血魔将受了很重的伤,一道从左肩位置横跨至右边腰间的巨型伤口渗涌出大量的鲜血,鲜血掉落在地面又被血魔将重新吸收回体内,接着又喷涌而出,循环往复。 看来就是这道伤痕让血魔将不得不铤而走险去掳掠村民,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能给血魔将造成这样的重伤? 沈虞生躲在暗处,没有急着冲出去,拖着重伤之躯的血魔将感知能力也差了很多,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沈虞生发现血魔将好像有目的的往前往走去,悄悄跟在了他的后面。 血魔将好像很暴躁,沿路一只破坏和咒骂着,沈虞生刚才感受到的道韵就是他破坏时留下来的,金玉良缘跟在稍远一些地方,不算近,但可以很快和沈虞生取得接应。 忽然,血魔将停了下来,山沟尽头,石壁之下,站着一个十岁左右,身穿银色长裙的小姑娘。 “终于让我逮住你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了。”血魔将捂面桀桀大笑。 银色长裙的小姑娘手足无措,看着眼前面目可憎的血魔将吓了跪地大哭,血魔将更为激动,血液化作利爪,带着腥风抓向了小姑娘。 沈虞生后退一蹬,先一步来到小姑娘身前,仓啷一声,逆鳞和血爪碰撞,血魔将不愧是魔道,完全没有想问来人是谁的意思,他血爪握住逆鳞,伤口中流淌出的血液化作短枪刺向沈虞生的喉咙和心脏,沈虞生直接选择以日精硬扛,生生磨掉了一般的血枪。 血魔将心疼不已,血液的多少关乎了他武道强弱,没想到在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山沟中,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不简单的正道角色,他想要收回剩下的血枪,可沈虞生不依不饶,现在轮到了他痛打落水狗,以日精代替罡气施展暴力缭乱,灼热的剑气不仅蒸发了血枪,就连血爪都消弭了大半。 血魔将意识到了不对,松开长剑后退,沈虞生没有追击,他的身后还有个孩子,金玉良缘察觉到打斗立马上前。 “来的正好,金姐,这小姑娘就拜托你了。” 沈虞生在脚掌以地面之间引爆罡气,整个人飞撞向血魔方向,血魔没有再使用血神心经,而是改用青玉魔臂,他的双手化作黑色,坚硬如同利刃戳向沈虞生面门,沈虞生伸出左手,再度引爆掌心罡气,在空中翻旋躲开青玉魔臂的同时,逆鳞化作剑刃之风绞入了血魔手臂,再即将砍到血魔脑袋时,血魔握紧拳头,手臂之上黑光绽放,血腥道韵逼向沈虞生,沈虞生迅速抽身,躲过一击。 金玉良缘没想到沈虞生能够压制血魔将,可沈虞生却察觉不对,血魔将乃是三品,就算重伤,也不该这么弱。 果然眨眼之间,血魔将手臂恢复如初。 “你身上的血也有迷人的香味。” ------------ 第八十三章 捡了个闺女 “想要我的血,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沈虞生跃至空中,逆鳞与左臂成交叉姿势俯冲而下,都说修炼血神心经的人有九条命,他今天就要看看脑袋没了还能不能再长出来。 沈虞生的眼眸变作赤金色,日冕散发的温度让血魔将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扭曲,血魔将束手束脚,沈虞生的日精实在太过克制血神心经,他只好继续用青玉魔臂应对逆鳞,交战数轮,血魔将知道不能再被沈虞生带入节奏。 眼前的男子虽功法古怪,但是感受不到意的存在,血魔将身上的伤势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不再瞻前顾后,就算损耗再多,只要杀了沈虞生,一切都可以弥补。 “啊!!!” 血魔将皮肤之上出面一层层血雾,血雾越来越多,直到血魔将那猩红皮肤变得有些苍白才停下。 血神心经,血神战法。 血雾凝结为血色铠甲把血魔将包裹,剩余的血液则被凝为短枪背在身后,沈虞生知道血魔将动真格了,他也不再藏招,上中下三丹田中的日精罡气月华同时凝聚在逆鳞之上,磅礴剑气呼啸而出。 剑技,星流霆击。 血魔将的身体被剑气击穿,沈虞生没想到如此轻松,可紧接着沈虞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被击穿的血魔将只是一道虚影,沈虞生一个激灵,寒毛颤栗,近乎本能的屈腿低头转身,一把猩红短枪扫过沈虞生刚才后颈所在的位置,没等沈虞生反击,又是一把短枪破空而来,沈虞生歪头躲枪同时,以问君砍向血魔将的双腿,气浪四起,沈虞生乘风后退。 沈虞生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刚才歪头之时还是不小心被短枪擦出一道伤,这血魔将的速度也太快了,沈虞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跑到了他的身后。 “血,嘿嘿,血。”血魔将怪笑着,手指飞舞结着沈虞生未曾见过的奇异印法。 沈虞生自觉不妙,踏步上前想要打断血魔将结印,可心脏猛然传来了紧缩感,好像被手掌攥住一般,沈虞生疼得眼前一黑,踉跄两步,插剑在地稳住身形的同时月华急忙流转经脉,唬住了心神。 脸颊之上那道伤痕如河决堤,血液把沈虞生半边脸都染成了红色,血魔将手中印法再变,沈虞生的血液不受控制的被血魔将牵引而去,血液融入血魔将铠甲之中,血魔将气息肉眼可见的强盛起来。沈虞生只是慌神半息,马上想到了对策,指尖日精凝聚往脸上伤口一摸,伤口之上就只留下一个黑色痂痕,心脏处的异样和血魔将对于血液的牵引力消失不见。 沈虞生有些咂舌,这血神心经比书上记载还要诡异,竟可以强行夺人血来增强自身,沈虞生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对,于是他便先用怒冲冠想挡住血魔将一会,以此换的月华梳理五脏经脉的时间。 可血魔将如幽灵鬼魅,沈虞生每道剑气只能打到他的虚影之上,只是出了四剑的功法,血魔将已经近在咫尺,但沈虞生完全不敢使出绝杀剑技,沈虞生的剑跟不上血魔将的速度。 血魔将身后血铠之上长出四只血手臂,以六臂之姿态各持一把短枪攻向沈虞生,枪落如雨,沈虞生手中逆鳞剑化作残影抵挡,可双拳难敌四手,又何况六臂,沈虞生身上很快出现一些不深不浅的伤痕,若是平时自然没有影响,但面对的是血魔将,身体中的血液再次被血神心经牵引,沈虞生只能分出部分心神调度日精修补伤口。 一心两用,双拳敌六臂,沈虞生很快有些力不从心,血魔将再起攻势,六把短枪如疾雷迅电戳向沈虞生身体各处。 沈虞生不敢硬敌,消耗两缕罡气结合日精化作一面剑气壁,短枪戳到剑气壁的同时,剑气壁爆炸开来,血魔将连忙后撤,胸前的血铠还是被损耗了大半,露出了之前的恐怖伤痕。沈虞生离得近,这才发现血魔将伤痕之上有不少细不可见的冰晶,上面存在着浓郁道韵,看来就是这些冰晶让血魔将重伤难愈。 不过铠甲很快就被血魔将修补好,他厌恶的有感而发:“要不是没有办法,这不想用那些低贱之人血液,太弱小了。” 沈虞生心怒脑明,这家伙杀了那么多普通人竟还敢说出这些话,今天一定要把他斩于此地,他现在还能用一次星流霆击,只是得先要想办法把血魔将控制在原地。 害,早知道就该让清明剑尊给他配一个阵师,沈虞生有些马后炮的想到,为拖延时间,沈虞生用剑气击打地面掀起土浪,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手段中有没有能够禁锢住人的东西。 有了。 沈虞生豁然开朗,主动出击,却与血魔将一触即退,不做纠缠,少顷以后,沈虞生回到了原地,查看丹田内的罡气和日精月华,刚好可以收尾。 血魔将冷漠道:“垂死挣扎,我承认你这剑很强,但你能打到我吗?” “试试看呗。”沈虞生随声出剑,他已经把所有都赌在了这一记星流霆击之上。 血魔将冷哼一声,正要闪躲,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不知何时,他周身出现了四面无形墙壁。 侠客行,镜花水月。 沈虞生刚才交手时隐蔽埋藏下来,就是在等现在,血魔将高抬手臂大叫一声,想要把镜花水月凿穿,可镜花水月的坚固程度远超他的想象,此时,星流霆击已至,血魔将的身体被剑气吞噬,血铠遇到混合着日精的剑气显得脆弱不堪,剑气击穿血铠灌入了血魔将伤口之中。 仅管被剑气入体,血魔将也没有倒下,他摇摇晃晃的往山沟外面走去:“血,我要血,快点,找血来!!” “命还真硬,不过,你也该死了。” 沈虞生走到血魔将前方挡住血魔将去路,血魔将与沈虞生只剩下一步时,沈虞生举起剑,轻松的从伤口处刺入了血魔将的心脏之中。 心脏破裂之时,血液再也压制不住刚才进入身体的剑气,沈虞生将最后一丝日精渡进血魔将体内,引爆了那些乱窜的剑气,血魔将自己变成了血雾,尸骨无存。 地面上掉落着两页羊皮纸,沈虞生捡起来,看也没看放进袖中,他纳剑归鞘,来到了金玉良缘面前,金玉良缘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沈虞生竟只靠一己之力杀死了血魔将,他看样子最多也就二十岁。 沈虞生绕过金玉良缘,来到银裙小姑娘面前蹲下身,之前血魔将好像是为了这个小姑娘才追到这的,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神秘之处。 银裙小姑娘好像被血魔将吓得不轻,还在哭泣,沈虞生摸着她的头温柔道:“小妹妹,不哭了,坏人被赶跑了。” 银裙小姑娘站起身,跌跌撞撞闯进沈虞生怀里,沈虞生没有拒绝,将小姑娘抱着站起身,和煦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把眼泪鼻涕抹在沈虞生肩膀之上,然后抬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沈虞生,奶声奶气道:“爹爹。” 沈虞生脸一抽抽,金玉良缘更是控制不住表情的转过头。 小姑娘搂住沈虞生的脖子,撒娇一般:“爹爹,你终于来找白灵儿了。” …… 沈虞生和金玉良缘走出山庄的时候,夏阵和杨庆并没有注意到沈虞生怀中的白灵儿,还不一直探头往山沟中张望,他们担心血魔将冲出来,当金玉良缘说出沈虞生一个人把血魔将杀死以后,夏阵和杨庆收回伸长的脖子,用敬慕的眼神看着沈虞生。 “没到想队长你不仅对付女人有一套,武道上面也很强啊,看来明年不只是百花榜,新秀册也要有队长你的名字了。”夏阵羡慕道。 一开始他还以为沈虞生只是个花瓶,没想到居然这么猛,听说沈虞生和玄真都是青城教来的,夏阵打定主意有时间一定要去青城教那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住上一几天。 “爹爹,这丑家伙好吵。”白灵儿嘟着嘴,语气无辜。 两人这才看到沈虞生怀里有一个银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小姑娘那一头长至脚踝的青丝,让小姑娘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杨庆瞪大眼睛在白灵儿和沈虞生身上来回转,夏真结结巴巴:“队,队长,你和金姐也太快了吧,这么会,就生出这么大一个闺女?” 金玉良缘脸色羞红,一巴掌打得夏阵来了了狗吃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看着我俩长得像吗?”沈虞生有些无奈,白灵儿一直缠着他,还什么也不说,他也不知道该拿白灵儿怎么办。 夏阵死性不改,硬着头皮贱笑道:“像,太像了,也就队长你这么好看的人能生出这么可爱的闺女。” 要不是怕又吓着白灵儿,沈虞生真想踹夏阵两脚。 白灵儿哭唧唧:“爹爹,那个老姐姐好凶。” 金玉良缘有些恼羞成怒,什么是老姐姐?哪里老了? “灵儿乖,灵儿乖,别怕,金姐,童言无忌,你别计较。” 沈虞生手忙脚乱,这就是带娃吗? ------------ 第八十四章 重临药鬼谷 “爹爹,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我不吃,爹爹也不能吃。” 沈虞生放下穿好的兔子,去河边摸了两条鱼。鱼啊,你该死。 “爹爹,我不要和老姨姨一起睡,我要你抱着我,我要睡你怀里。” 沈虞生把白灵儿抱在怀中,哼唱着摇篮曲。 “爹爹,我想吃糖葫芦了。” 沈虞生快马先行赶到集市,给白灵儿买了两串糖葫芦。 “爹爹最好啦。” 白灵儿用沾满糖汁的嘴大大的亲了沈虞生一口。 杨庆一抖缰绳,与金玉良缘并行,小声嘀咕:“金姐,这小姑娘,不会真是队长闺女吧?” 白灵儿就像是一只树袋熊上缠在沈虞生身上,沈虞生离开三步她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虞生对白灵儿也好得不行,反正杨庆印象里,他爹绝对没有对他这么好过。 “沈兄弟最多也就及冠,总不可能他十岁时候娶妻生子吧。”金玉良缘心情不太好,这几天被白灵儿闹的不行,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白灵儿叫她老姨姨,她真的有这么显老? 夏阵也一脸八卦加入了讨论:“说不准,我爹当年十二岁娶妻,十三岁纳妾,十四岁就生了我哥,沈大哥本就不同寻常,十岁娶妻生子,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金玉良缘听夏阵这么一说,陷入沉思,听说当年当年她爹也是十一二的年纪,就爬上了花魁的床,金玉良缘偷偷摸摸的瞟了几眼沈虞生和白灵儿,让金玉良缘来形容,那就是两人都是仙气飘飘的角儿,金玉良缘迟疑了:“难道真是沈兄弟失散的闺女?” 夏阵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大大咧咧道:“金姐,之前真是对不起,说这是你和沈大哥的闺女,差点坏你金姐你的名声,这小姑娘绝对不会是你闺女,金姐你生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姑娘。” 金玉良缘听见夏阵道歉难得有些高兴,可夏阵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金玉良缘整个人的脸都黑了下来,杨庆察觉到一股杀意,一甩缰绳往沈虞生追去,脱离了是非之地,夏真反应迟钝,发现不对劲时候已经晚了。 “不是,金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也还行,但是和沈大哥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金姐,你听我解释……” 夏阵越描越黑,金玉良缘听不下去,双手撑着马鞍在马背上一个旋腿,夏阵跌入一旁的灌木丛中,金玉良缘冷哼两声,带着夏真的马一起跑了。 “爹爹,那老姨姨果然好凶,把丑家伙踢没了都。”白灵儿缩回沈虞生怀中,亲昵的贴紧沈虞生。 沈虞生有些心里发毛,白灵儿除了他之外对谁好像都有些毒舌,金玉良缘的老姨姨,夏阵的丑家伙,就连杨庆这个平时话不多的正经家伙,白灵儿都冠给他一个假秃驴的名号,沈虞生担心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了。 “灵儿,要有礼貌一些。”沈虞生轻声细语。 白灵儿眼眶一红,鼻头一皱:“爹爹,你都不喊我乖乖,我好难过。” “好,乖乖,乖乖,不哭。”沈虞生算是被白灵儿拿捏死了。 入夜,沈虞生小队迎来了久违休息,沈虞生给几人做了吃的,继续打算一个人守夜,金玉良缘三人都对沈虞生佩服不已,自从白灵儿加入队伍以后,沈虞生骑马时总是会分出气机护住白灵儿,以免白灵儿遭受颠簸,就算如此,沈虞生的精神依旧比他们好上太多。 金玉良缘三人倒头就睡,沈虞生抱着白灵儿来到一旁打坐,一边吸收着月华,沈虞生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安置白灵儿。 白灵儿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是一问三不知,本来金玉良缘说可以把白灵儿放在下九门暗堂送回姑苏那边,可沈虞生不放心,如今江湖动荡,下九门还未安定,就算是暗堂,沈虞生也不愿意轻易相信,其次,血魔将都亲自出手来抓的人,白灵儿身份定然不简单,魔道那边很有可能不止派了一位魔将过来,不过沈虞生并未听说江湖上那个大人物姓白的,也就没法顺藤摸瓜找到白灵儿的家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回到清明剑宗,让清明剑尊帮忙确定白灵儿的身份,到时候安安全全吧白灵儿送回去,万事大吉。 “爹爹,你身上缠着的白纱好好看。”白灵儿语气中满是困意。 沈虞生睁开眼,看到白灵儿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摸向沈虞生耳边旁边,沈虞生正奇怪自己身上何时缠的白纱,白灵儿小手一捏,竟生生截出一缕月华,她把月华放进嘴里,嚼动两下。 “唔,这白纱也是甜的。” 沈虞生瞳孔微震:“乖乖,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白灵儿嘟着嘴做出思考状,接着伸出手:“爹爹,就这样啊。” 一缕月华又被白灵儿握在手中。“乖乖,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啊。” 白灵儿乖巧点头,吧唧亲了沈虞生一口,沈虞生把白灵儿哄入睡,脑海中则一直浮现白灵儿截取月华的一幕。 白灵儿的身份或许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匈奴间人,魔道巨擘,明明快要到药鬼谷了,可沈虞生觉得危险才刚刚要到来。 第二天下午,沈虞生几人来到了药鬼谷外,夏阵埋着头就要往里面冲,还好沈虞生及时出手拦住。 “你再进一步,就要成为这谷中一具白骨了。”沈虞生真是服了莽莽撞撞的夏阵。 夏阵不信邪找到一只小虫用气机包裹扔进谷口,小虫刚接触到谷口雾气,顿时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夏阵吓得咯噔一下,脸色发白:“沈大哥,那,我们怎么进去。” 沈虞生气沉丹田:“小惜!小惜!” 声音回荡在药鬼谷四周,很快一白裙小姑娘走出浓雾,正是许久不见的胡惜。 胡惜长高了不少,看到沈虞生兴高采烈的挥着手跑了过来:“沈哥哥,你怎么有空过来?这几位是?” 沈虞生拿出之前买的核桃酥递给胡惜,让后依次介绍:“这位下九门的金玉良缘,这位是霸刀门夏阵,这位是北剑派陈庆,这次前来是有要事需要李谷主帮忙。” 胡惜有些失望:“原来是来找师父啊,那沈哥哥我们先进去吧。” 夏阵对着杨庆挤眉弄眼,沈大哥和这小娘子不对劲。 杨庆装作没看见。 “呜呜,还有我,爹爹为什么不介绍我。”白灵儿探出个头,委屈巴巴。 胡惜正在分解毒丹的手一顿,笑容退却:“沈哥哥,你?女?儿?” 沈虞生一时间进退维谷,他倒是想和胡惜解释一二,不过要是当着白灵儿的面,恐怕小姑娘就哄不乖了,好在金玉良缘看出了沈虞生困境,把胡惜拉到一旁解释清楚,胡惜这才重新有了笑色。 几人进入药鬼谷,胡惜给几人泡好了茶,然后去请李鹊,李鹊很快来到了屋中,身上混杂着草药的香味和一些奇怪的臭味,看来是一直在捣鼓丹药。 “你小子,那枚银色丹药哪里弄来的?你怎么每次都能给我拿来一些邪药?”李鹊直奔沈虞生,抓住沈虞生就是一顿质问。 沈虞生一听,李鹊好像已经知道了仙药是什么,大喜过望:“李谷主,这次我们前来就是奉清明剑尊之命请你出山,救救江湖,救救大宣。” 药鬼谷所处偏僻,且自李鹊当上谷主之后,和以前那些交好的宗门也断了联系,所以对于江湖上的疯魔之祸一概不知,沈虞生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让李鹊明白了现在江湖的情况,这才再次恳求道:“还能李谷主出手,研制解药,平息疯魔之祸。” 金玉良缘,夏阵,杨庆也同时拱手道:“还请谷主出手,平息疯魔之祸。” 李鹊抚摸着山羊胡子:“我可以研制解药,但我也有条件。” 李鹊对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不奇怪,当时沈虞生把仙药送来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 金玉良缘三人看向沈虞生,他们以沈虞生为首,一切都会是沈虞生定夺。 沈虞生笑道:“谷主但说无妨,出发之前清明剑尊与我说过,只要谷主你能研制出解药,在不违背天理人伦且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你的一切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李鹊吹了下胡子:“我不是什么坐地起价的人,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下一届杏林大会,我药鬼谷要一个资格。” 对于此事,沈虞生有所耳闻,当年那些医师离开药鬼谷以后,为了排挤李鹊,自创了一个妙手医会,通过利益运作,把一直由药鬼谷举办的杏林大会夺了过去,并抹除了药鬼谷的资格,李鹊和药鬼谷也因此事沦为江湖耻笑的对象。 “这件事很简单,我相信清明剑尊那边会办妥当的。”沈虞生直接答应,只要李鹊研究出解药,江湖人都要承他恩情,小小名额,不在话下。 李鹊见沈虞生答应干脆,补充一句:“除此之外,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 “好。”沈虞生也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李鹊站起身走出房间。 “明天,我会把解药交给你们。” ------------ 第八十五章 狼蛛,夜游神,家宴 大宣,龙渊皇宫,御书房,仅管屋中无人,兵部尚书独孤复仍旧恭谨的等候着,两柱香的时间后,宋姜带着贴身寺人进入御书房,独孤复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宋姜坐到书案后面,随意平和道:“爱卿私下不必如此拘谨,平身,赐座。” 独孤复再行礼:“谢陛下。” 起身后,宋姜贴身寺人抬手间送过来一把椅子,独孤复没有急于落座,拱手道:“谢海总管。” 以独孤复兵部尚书的身份,在龙渊就算是那些一品官员都要对他礼让几分,可独孤复却不敢对眼前这位海公公无礼,这涉及一个就连宫中都少有人知道的秘密,护国内臣。 海公公没普通寺人那般阴柔娇作,语气冷漠:“兵部尚书,请坐。” 独孤复坐下,宋姜把独孤复冷到一边,开始写书法,不时和海公公说着一些独孤复听不懂的话,独孤复对此习以为常,眼不见,耳不听,鼻不闻,端坐在椅子上面。 待宋姜写完中兴之主四字,命海公公去装裱以后,宋姜才问道:“爱卿,镇北关那边是什么情况啊?” 独孤复有些始料不及,他一直认为宋姜关注的是江湖上正魔大战的事,不过只是惊慌了一息,独孤复就平复好心情:“白翦将军已经剿灭了所有流窜在破奴州的匈奴残兵,现在只等户部拨钱,工部重建,破奴州就能恢复如初。” 独孤复并没有过多注意镇北关那边的情况,只能挑了些确定的消息,再把球踢给另外两个家伙。 “恢复如初吗?”宋姜意味不明的勾勾嘴角。 独孤复低头不语,伴君如伴虎,有时候还是不搭话的好。 “说说正魔大战的事吧。”宋姜坐回椅子,异常疲惫的仰头闭眼。 听到终于不步入主题,独孤复松了口气:“据探子来报,魔道的天魔不见踪迹,他们的领军人物是以情欲魔王为首的四大魔王,魔道倾巢而出,看来是准备一举冲出百越那蛮夷之地。” “正道这边则是以清明剑宗,武当,雷音寺为主导组成的联盟,武当张全一真人和青城教新出来的那位道仙玄真坐镇前方,魔道冲阵四轮,只在第二轮有小部分漏网之鱼突破了防线,清明剑尊则坐镇后方,处理疯魔之患。” “魔道和正道四轮交战以后,双方的伤亡不小,魔道因为天魔不在,伤亡要更重一些,现在魔道盘踞在百越州大凉山和正道对峙,半个月之内恐怕是打不起来了,至于清明剑尊那边,听说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疯魔之祸的办法。” 宋姜盘玩起桌上的龙目菩提:“魔道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正道大乱都没能冲出十万大山,怪不得当年会被赶到百越州去,张全一还真是宝刀未老,至于那个道仙,青城教的?看来青城教祖辈蒙荫不少啊。” 独孤复知道宋姜已经动怒,盘玩龙目菩提是宋姜克制的行为,当年青城教的事宋姜一直耿耿于怀,大宣朝廷怎么能受江湖的帮助。 宋姜再问道:“和清明的协议时间过了多久了?” “二十三天。” “清明动作还真快,知道是什么办法吗?”宋姜手中龙目菩提嘎吱作响。 “药鬼谷,李鹊能够做出救治疯人的解药。”独孤复对于这些情报烂熟于胸。 “毒王吗?”宋姜呵笑一声。 独孤复小心的试探道:“要不臣派几个人过去搅和一下?” 宋姜哈哈大笑:“爱卿,你这是什么话,清明为了大宣安定而努力,朝廷要多给予他们帮助才是。” 独孤复起身行大礼:“陛下圣明,实乃大宣之福。”“ 魔道那些落网之鱼跑哪里去了?”宋姜走到独孤复身前,虚扶起身。 “白帝州,山海城。” 宋姜好似有点失望:“真是自寻死路。” 半个时辰以后,海公公回到御书房,独孤复才被准许离去,离去之前,宋姜心不在焉放下龙目菩提:“爱卿,下去以后,查查天魔的踪迹。” 独孤复领旨离开,坐上马车出了天武门,独孤复已是朱紫官袍湿透,众人皆道朝堂之上凶险万分,可真正危险的地方,其实是皇帝的御书房,朝堂不过是公布结果的地方,御书房才是议事的场所,朝堂之上做错事可能尚有活路,御书房有时只用说错半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呵,丞相那老东西病的还真是时候。” 独孤复匆匆离去,而此时,御书房中。 “海公公,你收的那个小子调教的怎么样了?”宋姜好像在唠家常。 海公公有些僵硬的回答:“该教的都教了,已经送到东宫去了。” 宋姜感慨万千:“这么多年还真是辛苦你了,对了,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了吗?” 海公公拿出一张海捕文书:“前几天,白帝州的人给咱家送来了这个。” 宋姜接过海捕文书,看到画像的瞬间,手背青筋凸起:“有查到人的踪迹吗?” “没有,不过知道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海公公卖了个关子。 宋姜静待下文,海公公拿出商册翻到洛青衣那一页:“消息里说,陛下最近关注的这位女豪商和那孩子关系不错,而且龙渊的人查到,这位豪商名下,有不少书妃的嫁妆。” 宋姜压住怒气,咬牙道:“那为什么还不把人给朕抓回来?!” 海公公收起商册:“因为在这位女豪商身后,发现了无忧王爷的影子。” “皇,皇弟吗?”宋姜有些犯难了,权衡利弊,宋姜还不想撕破脸,于是叹了口气。 “先不要碰洛青衣,把狼蜘都散出去,找到人第一时间告诉朕。” 海公公诺了一声。 “好了,把小顺子叫进来,朕吩咐他去办几件事。”宋姜摁压着太阳穴。 海公公退出御书房,很快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宋姜面前,小太监行五体投地大礼:“拜见皇上。” 宋姜一边在后方木柜上翻找着古籍,一边说:“小顺子,你先跑一趟太医院,去和朱御医说,眼下江湖深陷疯魔之祸,民不聊生,江湖虽请毒王出手,但朕担忧毒王善毒不善医,让他,挑几个妙手医会的医师跑一套清明剑宗,助他们一臂之力,对了,让朱御医记住,此事是他心系苍生,独力促成。” 小顺子磕了个响头:“诺。” 宋姜抽出古籍,吹了吹灰:“然后你再跑一趟丞相家里,替朕问候一下丞相的身体,记得拿一只之前进贡的老山参一起送过去,要朕说,丞相桃李天下,有孝心的没几个,之前丞相奔东跑西替那忡唐谋了个临渊州州牧的美差,现在丞相他身体病了,也不见人来看看他,白瞎了丞相一片心意,小顺子,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小顺子又是一个响头:“皇上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好了,最后你跑一趟无忧王府,告诉朕的皇弟,今晚朕在宫中设个家宴,让他不要尽早入宫,退下吧。” 宋姜坐会书案前看书,从之至终,目光没有放在小顺子身上半点。 “皇上,奴告退。”小顺子再次磕头,头黏地不起,跪着往门外挪去,同时双袖把白玉石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御书房内只剩宋姜一人,他静下心准备好好研读古籍,可只看进去了三四行字就有些心烦意乱,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一只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宋姜攥起龙目菩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女人的身影就像噩梦一样缠了他多年,他为了那件事,不惜和自己的皇弟闹翻,和军方不睦,那个疯女人为什么不懂他的苦心,带着孩子一起消失多年? 龙目菩提珠线断裂,宋姜任由龙目菩提洒落一地,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那个孩子的消息,一定不能再错过。 听说皇弟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帝王世家难得一见的专情种子,帮助和那个孩子有关的人,或许皇弟已经和那个孩子见过,有了联系,今晚得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套话,就算那个孩子已经被皇弟保护起来了,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孩子夺回来。 宋姜知道这会导致他和自己皇弟的彻底决裂,但宋姜已经顾不得许多,他没有回头路了,那个孩子不能出现在世间的视野之中,不然到时候一切败露,就不单单是兄弟决裂那么简单了。 宋姜沉思一会,对门外喊道:“去东宫,传朕的命令,让太子参加今天的家宴。” “喏。”门外的小太监碎步离开。 …… 龙渊,无忧王府,宋启明刚送走了小顺子,石崇就仓促的走了进来。 “狼蛛全部出龙渊了。”石崇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冒烟的嗓子。 宋启明挥袖转身:“看来我那哥哥察觉到了什么,石头,把夜游神全部派出去,别和狼蛛正面交锋,暗中阻挠狼蛛的行动就可以。” “好,我这就去办。”石崇放下杯子离开。 宋启明走到庭院之中,自这看去,刚好能看到皇宫的天武门。 “家宴吗?看来今晚得在皇宫里喝个烂醉才是。” ------------ 第八十六章 剑落九霄 药鬼谷,一大早,胡惜给沈虞生几人准备好了早饭,沈虞生抱着白灵儿出来吃早饭的时候,白灵儿对着胡惜做了个鬼脸,差点又把胡惜给弄哭了。 昨晚休息之前,胡惜自告奋勇要带着白灵儿睡,沈虞生倒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可胡惜刚伸手要去抱白灵儿,就被白灵儿咬住了手指,白灵儿四颗虎牙尖锐得很,一口就在胡惜手指上留下了四个小窟窿,沈虞生掰开了白灵儿嘴,胡惜才得以脱身,结果被咬的胡惜还没哭,白灵儿先伤心的哭了,白灵儿一哭,胡惜更是倍感委屈,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人哭的此起彼伏,伤心欲绝,沈虞生忙的焦头烂额,最后只能先哄乖了大的,再回屋哄小的。 “乖乖,莫闹了,让爹爹好好吃个饭。”沈虞生地位卑微,两边都是不能惹的,只希望白灵儿体谅体谅自己这个假爹,让他能顺心吃顿早饭。 白灵儿娇哼一声:“爹爹,我要你喂我。” 沈虞生赶紧抱着这小祖宗去到桌边,拿了个包子塞住了白灵儿的嘴,胡惜坐到桌前,才拿起勺子,就饱了。 “沈哥哥,我去看看师父那边怎么样了。”胡惜放下碗筷往屋外走去。 沈虞生本想叫住胡惜,白灵儿抱住了沈虞生的手臂:“爹爹,我要喝粥,烫,你给我吹吹。” 白灵儿这么一闹,胡惜已经走远,白灵儿摇晃着沈虞生的手臂,沈虞生端起粥碗,先喂饱白灵儿这个小家伙。 等沈虞生几人吃好了饭,胡惜和李鹊也回来了,李鹊眼周发黑,一看就是忙活了一夜没睡,看到还有些热气的早饭,李鹊也不搭理沈虞生几人,坐下先喝了一碗粥,胡惜手里拿着一小木盒,坐到了靠沈虞生更近一点的位置。 李鹊喝完粥,又吃了两只菜包,这才舒服的吐了口热气,沈虞生适时起身拱手:“李谷主,不知解药做的如何?” 李鹊勾勾手指,胡惜把木盒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枚好像垢痂团的恶臭药丸,李鹊捏起药丸:“我按照药理反推,做事做出来,但是效果如何,还得试一试,小惜,去抓一只兔子进来。” “爹爹,不要,不要兔兔。”白灵儿似乎知道李鹊要用兔子试药,开始闹了。 沈虞生求助的看着胡惜,胡惜看向李鹊:“师父,我抓只大鹅也是一样的吧?” “随便随便。”李鹊才不在意用什么动物试药,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用那些疯子才是最好的。 胡惜抓回来一只大鹅,李鹊把沈虞生送来的仙药扔进大鹅嘴里,大鹅一开始没什么异样,可是很快嘎嘎乱叫,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随后大鹅又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好像死了一般。 李鹊轻咦一声:“药量太大没撑住不成?” 李鹊伸出手向看看大鹅的情况,本来好像死去的大鹅一下举起翅膀,眼眸渗血,暴躁咬向李鹊,沈虞生一直注意着情况,见状一捏手掌,罡气压住了大鹅的脖子,大鹅只能疯狂的扑腾。 李鹊没有因为突发的情况感到惊慌:“小惜,药拿来。” 胡惜把木盒推到李鹊前面,李鹊把药强行渡入大鹅嘴里,半个时辰以后,一直扑腾的大鹅呕吐起来,地上污秽一片,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等到大鹅吐了个干净,李鹊对着沈虞生按按手:“松开吧。” 沈虞生收回罡气,大鹅抬起脖子,甩了甩毛,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成功了!”金玉良缘最先沉不住气欢呼起来。 沈虞生几人也难掩笑意,李鹊站起身:“好了,小惜,去给我收拾下包袱。” “李谷主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沈虞生听言疑问。 李鹊抚摸着山羊胡:“怎么?不欢迎,药鬼谷中药材不够,解药做的不多,而且有的人中毒已深,我得亲自去看着点,以免出错。” 沈虞生听言心喜:“欢迎,当然欢迎。” 最开心的当属金玉良缘,如果能得到毒王李鹊医治,那么她父亲也许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胡惜有些气鼓鼓:“师父,不带我一起去吗?” 李鹊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你在谷中好好研习医术,该你出谷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出去,急什么?” 其实原因不止如此,李鹊并非少不更事的家伙,此次制作解药,是在坏匈奴大事,匈奴绝对不会让几人轻易返回清明剑宗。 李鹊不想带着自己的宝贝徒弟一起冒险。胡惜也不会顶嘴,垂头丧气的去给李鹊收拾东西去了,一行人在药鬼谷吃完早饭,李鹊问道:“我们何时动身。” “宜早不宜迟,不过,小惜,金姐,你俩先帮我一件事。”沈虞生露出一个显得阴险的笑容。 …… 午时以后,沈虞生一行人骑马离开了,李鹊和杨庆同骑,四骑按照原路返回,不眠不休两天时间沈虞生一行人就已经进入了中原郡范围,再往前走就是凤凰山附近,沈虞生一行人再加快速度,一副要在天黑前穿过凤凰山的样子。嗖的一声,一条锋利的铁质绊马绳自地底出现,沈虞生跑在最前面,眼看马匹躲闪不及,提起缰绳,马匹抬起前肢躲过绊马绳的同时,沈虞生一个弹指,罡气击断了绳索。 在沈虞生击断绳子的同时,周围树梢之前出现七位打扮古怪,脸带面具的男子。领头的面具男子跳落树梢:“把李鹊放下,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沈虞生趴在马匹之上,探着身子居高临下:“你们就是神使?我一直以为神使是一个人,还带着面具,匈奴的间人也知道自己是阴暗角落的老鼠,见不得人?” “大胆!” “大胆!!” 其余六人也跳下树梢,把沈虞生一行人围了起来。 “沈虞生?我知道你,那些该死的家伙固然愚蠢,不过你竟能知晓我们的身份和计划,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够加入我们,我保证,你将会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一品高手。”领头的人好像对沈虞生很熟悉,抛出了橄榄枝。 沈虞生神色嘲讽:“我喜欢生活在阳光下面,也不喜欢和藏头露尾的家伙共事,更何况还是低贱的间人,匈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都不敢正面和大宣交锋,改用阴谋诡计了?这么看来,你们单于应该把自己送去宋姜的后宫,那里更有他的用武之地。” 其余六人已是浑身杀气,领头的家伙也好像被沈虞生说的不悦,拔出了刀:“侮辱我们伟大的单于,我觉得我应该先把你的舌头割了。” “我觉得鼠辈是没这个本事的。”沈虞生完全不在意几人的威胁。 领头的人摘下面具,露出底下匈奴人独特的面容:“我改主意了,因为你侮辱了单于,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你们要怪,就怪沈虞生吧。” 领头者刀气横扫,沈虞生一挥手臂,罡气挡住了刀气,但沈虞生周围的金玉良缘几人没个动作,任由刀气穿过身体,金玉良缘四人被刀气拦腰斩断,却不见一丝血液,就连血腥味都没有,七位神使察觉不对,这才注意到几人掉落在地的半截身子居然是泥土做成的。 “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不敢来拦我了,差点白费功夫。”沈虞生冷笑着跳下马背。 沈虞生对于匈奴间人的袭击早有准备,至于灵感还要多亏几日前和金玉良缘的一次交谈,沈虞生从那次交谈中了解到金银当年采花贼一样的行径引起了江湖众怒,为了能够在江湖追杀中保命,金银独创了一门秘术,金蝉脱壳,用气机和泥土可以做出惟妙惟肖的假人,沈虞生当日离开药鬼谷之前,就让金玉良缘施展了这门秘术,沈虞生用罡气维持假人,达到以假乱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效果。 目前一切进展顺利,就是当时把白灵儿交给金玉良缘花了不少功夫,现在的话,金玉良缘和李鹊他们大概已经从另一条路,去到新郑了。 领头者拍手赞赏:“大宣江湖侠客为大义献身的精神,不管多少次都令我赞叹,可惜,这样的侠客都没什么好下场,弟兄们,留这家伙一个全尸,带回去做成活尸,用大宣侠客的活尸去杀大宣的人,想来会很有趣。” 七位神使阴笑几声。 沈虞生拔出了逆鳞剑:“我可没准备死,至于活尸,要是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你们死后完成这个恶心的梦想,当然,前提是你们死的时候别断手断脚,因为我这个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那张脸我看着讨厌,做活尸之前让我把他的脸皮割了。” “还有舌头,我要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 “沈虞生,你还没看清楚情况吗?你被我们包围了。”领头神使一个手势,七人拿出武器向沈虞生逼近。 “七个四品就敢来围杀我?你们怎么敢的啊?”沈虞生语气不屑。 他面容冷酷,举起了逆鳞。 “不是你们包围了我,而是我,包围了你们。” 十三缕罡气日精月华瞬间消失在沈虞生丹田之中,天空中出现一朵由剑气形成的云霄,沈虞生落剑,如同天幕下垂。 剑技,剑落九霄。 ------------ 第八十七章 妙手医会 沈虞生回到清明剑宗的时间比金玉良缘晚上了两天,白灵儿像闻见沈虞生味儿一样,沈虞生刚到清明剑宗的山门,白灵儿撒丫子的就冲了出来,沈虞生害怕白灵儿跌着碰着,跳下马先把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爹爹,我好想你。”白灵儿在沈虞生脸上留下一滩口水。 沈虞生宠溺道:“乖乖,有没有好好听金姐姐话?” 白灵儿眼睛轱辘一转:“有!” 沈虞生刚想夸白灵儿两句,一脸疲倦的金玉良缘也走了出来,金玉良缘眼神幽怨的看着白灵儿和沈虞生,白灵儿把头埋进沈虞生胸前,沈虞生夸奖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怎么看都不像听话的样子啊。 “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出事了,怎么样?路上有出现什么情况吗?”金玉良缘既担忧又关心。 沈虞生语气有些遗憾:“凤凰山那边遇到了七个匈奴的四品,可惜我实力不够,被他们跑了两个。” 当日剑落九霄是沈虞生自己推演出来的新剑技,论实用性和个体斩杀能力不如星流霆击,但胜在剑技的覆盖范围够广,一对多时能有奇效,只是当天那领头的家伙嘴上叫的凶,离得却是最远的,剑气落下以后只覆盖到那家伙一半身子,这才给他逃过一劫,还让那家伙带走了一个不死不活的。 沈虞生本来想追,但想起之前在送子山,瘦猴说的神使有一品,沈虞生担心遭受埋伏,就放他们跑了。 金玉良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跑了两个,那另外五个呢?” “啊?当然是死了啊,走吧,我正好要去找一趟清明剑尊。”沈虞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金玉良缘呆住了,傻傻跟在沈虞生后面,当时沈虞生杀血魔将时候,金玉良缘以为自己已经对沈虞生的实力有了个直观的认识,现在看来还是片面了,这特么叫弱?那新秀册上那些家伙真是白活了。 走进清明剑宗,沈虞生见剑宗里面忙忙碌碌多了不少人:“对了,现在有李谷主的解药,疯魔之祸的压力应该小了不少了吧?” 金玉良缘停下了脚步,阴着脸很是生气:“沈兄弟,说起来这事就心烦,我和你边走边说。” 沈虞生闻见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到清明剑尊的剑尊阁前,沈虞生已经自金玉良缘那里知晓了现在的情况,两天前李鹊和金玉良缘到达清明剑宗以后,本来准备即刻开始进行疯人的医治,可妙手医会那边突然来了几位首席医师,在那几个首席医师的蛊惑和煽动下,很多宗门不敢信任以用毒出名的李鹊制作的解药,清明剑尊那边也迫于压力,只能暂时搁置了交由李鹊救治疯人的计划。 “那几个首席医师制作出解药了没?”沈虞生觉得这几个首席医师的出现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金玉良缘摇头:“没有,听说今天刚开始分析仙药的药理。” 沈虞生走到剑尊阁前:“我问问清明剑尊是什么看法。” 金玉良缘本来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本来她想的是,其他宗门不相信李鹊,她相信啊,那就让李鹊先去帮助下九门,可不知为何,清明剑尊那边把这个请求也驳回了。 沈虞生敲敲门,清明剑尊在剑阁内回应道:“进。” 沈虞生带着白灵儿进入剑阁,剑阁内,作为如今临时的正道领袖,清明剑尊的桌案之上对面了数不清的报告,正魔之战的,疯魔之祸的,纸张把清明剑尊遮得严严实实,沈虞生关上剑阁的门,清明剑尊这才从纸张之中站起身。 “哦,你回来了?听金银家的姑娘说你充当诱饵了?怎么样?”清明剑尊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沈虞生拱手回答:“遇到了七个匈奴那边的四品,大概就是神使,他们应该是匈奴在大宣的间人组织。” 沈虞生拿出自神使身上搜出的令牌,令牌为铜制,正面为狼头,背面为昆仑山。 “匈奴手伸的还真长,我会派人去查的。” 清明剑尊想要把五块令牌收起,沈虞生挡住:“我自己要留一块。” 清明剑尊便只收下了四块。 “还有什么事吗?”清明剑尊指了指堆满的纸张,表示自己有事要忙。 沈虞生本来是准备让清明剑尊帮忙找找白灵儿家人,不过进门前听金玉良缘说了事,沈虞生想先看看妙手医会是什么情况:“剑尊,是什么人举荐了妙手医会的首席医师?他们好像连仙药是什么都不知道。” 清明剑尊正好为此事头疼不已:“那群家伙,自说是听闻江湖有难,特来助力的,本来很多宗门就和妙手医会关系不错,那群医师来一搅和,要不是影响不好,我真想拿剑揍那几个东西一顿。” “自说?那就是,另有隐情?”沈虞生听出了清明剑尊话里有话,也没有藏着噎着不问。 清明剑尊露出赞赏的眼神,却和沈虞生说了一件别的事:“几天前,临渊州州牧一家遭受了疯人的袭击,全府上下全部身死无一幸免,朝廷那边认为江湖已经难以控制疯魔之祸,临渊那边,兵部已经开始派兵介入了。” 沈虞生听言冷笑两声,原来如此,沈虞生一开始还以为妙手医会那边的人是为了继续打压李鹊才来的,现在看来恐怕目的没这么简单,州牧府被屠,朝廷介入江湖,妙手医会阻拦李鹊救治疯人,哪会这么巧,三件事凑到了一块。 不过沈虞生还是心存疑问:“剑尊,那些宗门不相信李谷主是关键,那为何不让李谷主去治疗下九门啊,金玉良缘姐是信任李谷主的,只要在下九门那边初见成效,我相信别的宗门就不会再对李谷主有抵触情绪,到时候困难自然会迎刃而解,您为何不同意呢?” “嗯?那个小妮子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件事?”清明剑尊面露疑惑,他自然是想到了让其中一个宗门做领头羊的想法,可是清明剑宗内并无疯人,他总不能去逼别人吧。 “金玉良缘姐明……”沈虞生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虞生和清明剑尊都回过味来。 “看来我清明剑宗,也有一些心思不纯的家伙啊。”清明剑尊语气森森。 沈虞生毕恭毕敬道:“那么剑尊,我和金玉良缘姐还有李谷主马上出发前往下九门。” 清明剑尊扔给沈虞生一块玉石令牌,上面是雕刻着青冥剑尊的佩剑:“拿着它,清明剑尊会给予你们最大的帮助。” 沈虞生抱拳感谢,离去前,青冥剑尊有些关注的问道:“小子,你怀里的小姑娘,是你妹妹?” 白灵儿本已酣睡,此时却好似心有所感一般睁开了眼:“我是爹爹的乖乖。” 沈虞生莫名感觉到了青冥剑尊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娶妻了?” 刚才忙着说妙手医会和李鹊的事,沈虞生不小心忘了白灵儿的事,现在清明剑尊主动提起,沈虞生赶忙求助:“剑尊,正好需要再麻烦您一件事。” 沈虞生把血魔将还有与白灵儿的相遇解释了一下,顺便拜托清明剑尊帮忙寻找一下白灵儿的生父生母,白灵儿固然讨喜,可一直带在身边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哦?你杀了血魔将?怎么金银家的小妮子什么都没和我说,好了,我会帮你寻一寻这小姑娘的父母的。”清明剑尊嘿嘿笑着,让沈虞生有些怀疑刚才的杀意是错觉。 白灵瘪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坏爹爹,你不要灵儿了,呜呜呜。” 沈虞生轻声细语哄着,对着清明剑尊感谢一声,出了剑阁。 看着手中的剑宗令,沈虞生不由感叹,多亏了玄真好兄弟在正魔战场上发光发热,他在后方才能受到礼待,做事顺利无阻,等此间事了,一定要请玄真好兄弟再喝一顿酒。 白灵儿是小孩子,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沈虞生把白灵儿哄笑,随后找到了金玉良缘和李鹊,把清明剑宗同意先救治下九门的事转述了一下,金玉良缘没想到沈虞生一会功夫就把这几天惹她发愁的事解决了,连连道谢,倒是李鹊不太开心。 “我翻山越岭来到此处为了解决疯魔之祸出力,结果来先吃了顿冷后座肉,我李鹊难不成是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沈虞生知道李鹊是因为妙手医会那些人,他想了想,在李鹊耳边小声道:“李谷主,只要你治好了下九门,我保证,我想办法替你出气。” “此话当真?”李鹊早看那群家伙不顺眼了。 沈虞生连连保证:“当真,当真,到时候你看戏就好。” 李鹊摸着山羊胡子:“我先信你小子,我列个药方,你帮我把上面的药材备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下九门。” “没问题。” 李鹊找来纸笔开始写药方,金玉良缘突然来到桌前,跪在地上:“还请李谷主救救我的父亲。” 金玉良缘本就打算求助于李鹊,于是借着这个时机说了出来,妙手医会的那些医师一直看不起下九门,就算能救都不一定会出手援助,李鹊是金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鹊忙的放下地来扶金玉良缘:“别跪我,别跪我,折寿,有什么站着好好说就是了,不就是救人吗?只要你不怕我用的是毒,我一定尽力相救,不过我的诊金不便宜。” “多谢李谷主,只要治好我的父亲,就算倾尽家财,我也愿意。”金玉良缘拱手再谢。 李鹊安抚好金玉良缘情绪,接着把写好的药方交给了沈虞生,沈虞生外出取药材,遇到了夏阵和杨庆,两人自从回来以后无所事事,听到沈虞生要去下九门,都表示想同行,沈虞生没有拒绝,那么多药材总得有苦力搬才是,两人来的正好。 取好了药材,沈虞生抱着白灵儿和金玉良缘在骑马在前,杨庆夏阵赶着装满药材和载着李鹊的马车在后,六人离开清明剑宗前往下九门。 六人走后,清明剑宗新设的正道药草堂,一个清明剑宗弟子走进其中。 “刚才那人都来支取了些什么药材?” ------------ 第八十八章 救治下九门 下九门受灾严重,好在金玉满堂平时看着不靠谱,实则继承了其父亲金银优秀的领导能力,依靠着自己主脉尚未受到仙药荼毒的堂口,配合着其余几脉剩下的人很快控制住了局面,若不是金玉满堂,疯魔之祸或许要比现在混乱上数倍。 沈虞生再见到下九门的时候,金玉满堂已经有些瘦脱相的意思,金玉良缘很是心疼,把本来准备接待沈虞生的金玉满堂轰回屋睡觉了,金玉良缘虽是女子,但对于局势的控制不比金玉满堂弱,很快金玉良缘就把下九门事物全部接手,李鹊也开始正式的制药。 在金玉满堂的授意下,下九门建起了一个规模巨大的地牢,并有意的把疯子往地牢押运,沈虞生赞叹金玉满堂的先见之明,这样为救治疯子省下了很多的功夫和时间。 金玉良缘打理好事务已经是深夜,出屋准备放松一下时看到了坐在庭院中石凳上的沈虞生,月光下沈虞生的面容显得更为柔和俊美,金玉良缘心不争气的多条了几下,她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理解自己的父亲那么喜欢美人了。 “沈兄弟,你好像在等我?有什么事吗?”金玉良缘左右看看,不见白灵儿踪影,舒服了不少,那小丫头实在太会惹她生气了。 沈虞生站起身:“金姐,我想去地牢看看。” 沈虞生发现了仙药,可从未真正见过疯子是什么样子,等到那些宗门的家伙接受了李鹊,他应该很快也要开始去江湖上追捕疯子,迟早要对上,不如提前了解。 “没问题,走吧,我带你去,不然你进不去。”金玉良缘对沈虞生招招手,示意跟上。地牢算的上现在下九门的禁区,看守严密,就连金玉良缘进入都需要经过三层查验,不得不说,金玉满堂做的的确很好,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有人来故意搞事。 地牢比沈虞生想的要明亮许多,但其中的味道沈虞生实在不敢恭维,腐臭,血腥充斥着鼻腔,沈虞生刚踏过地牢门一步,地牢中立刻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哀嚎怒吼声,密密麻麻沾满血污的破烂手臂伸出好像要把沈虞生撕碎。 金玉良缘在一旁解释:“这些疯子对于没吃过仙药的人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敌意,而且对实力越强的人,敌意越深,不过成了疯子以后,就不能调用丹田中的气机,但疯子总是成群出现,对于六品的家伙威胁还是很大。” 魔道冲出十五年大山,江湖正道所有四品以上的高手几乎都前去白帝州阻击魔道,五品也剩下不多,所以现在对疯子的镇压基本是交由六品,这也才给了朝廷插足江湖的机会。 沈虞生走上前想要近距离瞅瞅这些疯子,金玉良缘有些担心:“沈兄弟,小心点被伤着。” “我会注意的。”沈虞生笑了笑,来到疯子面前。 “嗷!” “吼!!” “吼!!!” 沈虞生的靠近好像让疯子更为疯狂起来,他们垂涎欲滴,似乎把沈虞生当作了美味的食物,自地牢建起到现在,疯子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躁动,仅管知道地牢很坚固,但金玉良缘还是难免有些惊慌。 沈虞生一挥手,数量庞大的罡气笼罩住了地牢,疯子们被罡气压制在地,金玉良缘站在罡气边缘,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放心,我不会伤到下九门的人。”沈虞生先给金玉良缘宽心。 疯子如金玉良缘所说,只剩下一些原始的本能和驱动着他们行动的破坏欲,就像野兽一样,而且还听说不眠不食,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沈虞生故意松开一个看上去比较强壮的疯子,在手臂上附上一层薄薄的罡气仍由疯子进行攻击,疯子的攻击方式也很简单,撕扯,啃咬,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沈虞生没有感觉到威胁,准备收回手,可在收手的瞬间,沈虞生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罡气好像少了一丝。 沈虞生不确定的把手重复放回试探,还多松开了四五个疯子,可这次持续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现异样,金玉良缘已经靠在墙边小鸡啄米,困得不行,沈虞生也以为是自己太累感知错了,便停了下来。 沈虞生走到金玉良缘身边,拍了拍快要睡着得金玉良缘:“金姐,我们走吧。” 金玉良缘惊得差点跳起来,平稳下乱跳的心,金玉良缘心想还真是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困,过会得快些回去做事才是。 走到庭院中,金玉良缘和沈虞生分开,李鹊那边金玉良缘已经派了多人保护,沈虞生也就不准备过去给人添麻烦,回房准备休息,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合眼了。 房间内,白灵儿大字横睡在床榻上,地上是被她蹬掉得被子,沈虞生上前拾起被子给白灵儿盖好,白灵儿翻了个身,睁开一丝眼睛:“爹爹,你回来了啊~” 沈虞生还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醒了白灵儿,有些抱歉:“嗯,回来了,乖乖快闭眼睡觉,这样才能长个子。” 白灵儿从被子里伸出手:“爹爹,抱着我睡。” “好~”沈虞生睡到一旁等把白灵儿哄睡着,这才睡去。 沈虞生被庭院里众人忙碌的声音吵醒,沈虞生睁开眼,白灵儿早已醒了多时,小姑娘也不吵不闹,睁大双眼看着沈虞生,沈虞生把白灵儿头发揉乱:“好了,该起床了。” 白灵儿晃晃脑袋:“爹爹,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我帮乖乖梳头发。” 沈虞生笑着把白灵儿抱到鱼洗前洗干净脸,之后把小姑娘放在梳妆铜镜前,当年沈虞生在潇湘馆混迹的时候学了不少手艺,梳头发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白灵儿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两眼冒星:“爹爹好厉害。” 沈虞生抱起白灵儿:“走,我们出去逛逛。” 打开门,庭院里忙碌成一天,但乱而有序,一群人手上端着之前沈虞生见过的污痂丸一样的解药往地牢处走去,又有一群人把几个身上沾满呕秽的虚脱人自地牢中抬了出来。 医治已经开始了啊,李谷主那边的动作还真快,沈虞生还以为需要个一两天时间呢,现在看来,李鹊也在一直暗自准备,所以才能这么迅速。 白灵儿捂着鼻子:“爹爹,好臭。” “乖乖,那我们换个地方。” 沈虞生避开忙碌的人来到了李鹊所在小院,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也在其中,小院中还有一大得离谱得铁锅。 沈虞生好奇道:“这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给那些吃了解药的家伙做饭,不食不眠这么长时间,要是不及时给他们弄些吃的,就算正常了,身子也会撑不住多久。”李鹊往铁锅中扔进一些温和补药,再倒上足够多的米,准备熬粥。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像沈虞生抱拳:“沈兄弟。” 沈虞生回礼:“金兄,金姐。” 李鹊撂下了搅拌铁锅的长勺:“你们三个年轻人,一点眼力劲没有,来个人好好把粥搅拌匀咯。要是糊了我可管不着。” 金玉满堂快步来到铁锅边接过了铁勺:“李谷主您去休息,这点小事我来就行。” 李鹊拍拍手来到沈虞生面前:“臭小子,别忘记答应我的事,要是敢出尔反尔……哼!” 沈虞生拱手恭敬道:“在下答应过的事,一定办到,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我观庭院之中,那些服下解药的人全都气息萎靡,好像伤到了根基?这是为何?” 李鹊跳起来打了沈虞生的脑袋一下:“真够蠢,还好你这家伙没有学医,不然真是病者一大祸事,你想想。疯子不会使用气机,那么他们是靠什么来保证自己不食不休的?” “难道是压榨潜能?”沈虞生有所猜想。 “没错,长时间的压榨潜能,加上异常兴奋的心脏和脑袋,根基没问题才怪,我只能让他们摆脱仙药,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 这样的损伤的不可逆的,就连李鹊都有些束手无策。 沈虞生语气不善:“所以拖得越久,对于这些人来说,伤害越大?” 李鹊冷冷一笑:“我其实还挺希望那些家伙能够研究处解药,这样我的压力能够小一些,但想来他们应该不会想着自己寻找答案,而是想通过我们运送的药材来推理解药,不过我研究的解药是以他们最不耻毒功为核心,就算他们知道了药材也无济于事。” “多有劳烦李谷主了,等忙完下九门的事,我们就马上返回清明剑宗,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处理那群家伙。”沈虞生做出保证。 沈虞生知道清明剑尊对于那群妙手医会的人也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现在大多数宗门和他们站在一起,所以不方便出面,只要能够瓦解那些宗门和妙手医会的结盟,清明剑尊一定会毫不留情把那些所谓的首席医师踢出清明剑宗的山门。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救人。”李鹊说罢,回到锅边,教起金玉良缘怎么熬粥来。 金玉良缘还有许多事要忙,准备告辞离开,李鹊忽然叫住了金玉良缘。 “今晚吃完饭,带我去看看你爹是个什么情况,提前说好,我不是神仙,不一定能治好。” 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皆是一顿。 金玉良缘声音哽咽:“好,好的,李谷主。” ------------ 第八十九章 金银苏醒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一直在等李鹊吃完饭去治疗金银,所以没什么胃口,李鹊是饿的,不过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两人的眼神太过炽热,弄得李鹊也没怎么放开吃,三人就同时放下碗筷,看着正在给白灵儿喂饭的沈虞生。 沈虞生背后凉飕飕的,这饭桌气氛也太尴尬了,他放下勺子:“三位,要不你们先过去,我喂完灵儿就过来。” 沈虞生自己都还没吃呢。 李鹊喝了口茶:“没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小子,我都没吃饱,你还想吃? 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心急如焚却也没催,不过沈虞生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太久,把最后一勺饭喂完,替白灵儿擦干净了嘴,沈虞生抱起白灵儿:“久等了,三位,走吧。” 沈虞生一开始本来是想用去找一直在下九门帮忙的夏阵和杨庆为借口溜走的,他和金玉满堂关系不错,可和金银非亲非故,去人病房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李鹊一定要沈虞生跟着,沈虞生也没办法拒绝。 金银病房外是高台一脉的两位小堂主,见到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两人起身行礼,金玉满堂示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并让两人在外戒严以后,带着沈虞生和李鹊进入了金银的病房中。金银卧睡在床上,眉头紧皱,沈虞生自进入房中就感受到了金银经脉之中流转的杂乱气机,几人走上前,沈虞生看到金银胸口上有一道三指长的血痕,李鹊走到床边,先给金银号脉,再看了看金银的伤口。 金玉良缘见李鹊把金银的手臂放下,有些沉不住气问道:“李谷主,我父亲的情况如何?” 李鹊娓娓道来:“金门主命很大,被剑刃穿胸而过,却刚好擦着心脏而过,没有伤到心脏,之所以现在金门主都没醒,那是因为当时伤人者奸人刺穿胸膛以后,剑气把金门主凝与凝于中丹田的气机振散,虽然唬住了心脉,但金门主中丹田受损,气机淤积不顺,这才迟迟不能醒来。” 金玉满堂听李鹊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大喜:“李谷主,那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李鹊摇摇头:“我有办法,但是仅凭我是治不好金门主的,我至今未入六品,所学也不是药鬼谷传承几代人万物回春术,没有办法利用气机去帮金门主梳理好淤积气机。” 金玉满堂激动道:“李谷主,我气机够,你在一旁教导,我来梳理。” 李鹊驳回了金玉满堂的请求:“万物回春术以温和闻名,无攻伐之威能,所以才可以用来治病救人,你们的气机都是以杀伐为目的修炼,若是用你们的气机,只会适得其反。” 金玉良缘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声来,李鹊的意思岂不是他的父亲目前治不好了? 金玉满堂握紧拳头,既然李鹊不行,那他明天就去妙手医会请那些医师,就算那些家伙再怎么看不起下九门,再怎么侮辱他,只要能治好老东西,他三跪九叩都愿意。 “好了,李谷主,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别急坏了金兄他们。”沈虞生有些看不下去了,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也是关心则乱,李鹊只是说了仅凭他治不了,那肯定是想好了不单靠他的方法。 李鹊扯过说话的沈虞生:“治疗金门主一事,我不行,你们不行,但是沈虞生这小子行啊,不然你们以为我带着他干嘛?”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齐齐看向沈虞生,白灵儿拍手笑道:“爹爹厉害,爹爹行。” 沈虞生有些手足无措,指着自己的鼻头疑惑道:“我可以?我都没学过医术。” 李鹊把沈虞生推到床边:“你不用会医术,我会就行,我听小惜说过,你身体里有比万物回春术还要温和的气机,你只用利用那气机在金门主经脉中引导气机流动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沈虞生麻了,看来是之前去药鬼谷让胡惜给他治疗的时候,胡惜发现了月华的痕迹,李鹊不给他吃饭就算了,这还把他给抓壮丁了,杀人他会,救人还是第一次,沈虞生手心出现汗珠,床上躺的可是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他爹,出差错了怎么办? 李鹊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放心吧,我有九成九把握。” 金玉满堂拱手道:“既然李谷主这么说,兄弟你放心去配合就是。” 金玉良缘也附和上两句宽心话,两人都知道以至于给沈虞生施加压力,不如相信李鹊和虞生,这样或许治好的概率更大一些。 沈虞生活动活动手指:“那我就斗胆一试了。” 见沈虞生调整好心态准备的差不多,李鹊吩咐金玉满堂去打一碗烈酒,他则打开布包,布包里面是药鬼谷和针灸铜人一同传承下来的宝贝,暖玉银针,李鹊在布包中一摸索,抽出一支暖玉银针。金玉满堂端着一大碗烈酒放到了李鹊旁边的木凳上,李鹊点燃烈酒,又将暖玉银针放在碗中片刻。 “准备开始吧,你只用往金门主体内渡气就行,我不让你停,你千万别停。”李鹊拿起暖银针认真交代。 沈虞生嗯了一声,李鹊整个人的精气神一变:“开始吧。” 沈虞生将月华以尽量缓和的方式送入金银的经脉中,月华如入泥泞,可以看出金银的身体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月华流经上丹田以后,李鹊先出一针,随后如法炮制,又是几针落下,金银上半身很快变得像只刺猬。 月华已经快来到中丹田,要说之前是泥泞,那现在月华好像陷入了山崩泥流,李鹊及时提醒:“不要怕,让气机一口气冲过去,” 沈虞生听言也就不再缩手缩脚,再送入大量月华,金银胸膛开始鼓起,李鹊看准时机再落下三针,月华冲破了金银中丹田的气机淤积,再无阻挡。 李鹊好在紧张的看着金银的身体情况,刚才的施针对他负担不小,但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直到沈虞生月华流转于金银经脉中一周天,李鹊才收回暖玉银针。 “你辛苦点,再引导两周天气机就可以了。”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刚才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李鹊和沈虞生,现在见李鹊主动说话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李鹊指着金玉满堂:“看够了没?看够了去给我拿纸笔。” 金玉满堂赶紧找来了纸笔,李鹊写下一味药方递给金玉满堂:“按照上面的药方去抓,怎么煎我都写在上面了,一副煎三次,一天一副,等明天金门主醒了,需要连续喝上一个月。”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鹊拿着药方的手都酸了,两人还是没动静,李鹊轻轻一拍桌子:“怎么?这药方不要是吧?” 金玉良缘忙的上前接过药方,不停鞠躬道:“李谷主,大恩不言谢。” 金玉满堂则半蹲撑住膝盖:“能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 沈虞生引导完两周天收起月华,对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说道:“金兄,金姐,今晚下九门我替你们看着,你们就留在这好好陪着金门主吧,他明天醒来应该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你们。” 金玉满堂没有假惺惺拒绝:“那就麻烦兄弟多操心了。” 白灵儿有些不高兴:“爹爹,今晚你又要让灵儿一个人睡吗?” 沈虞生摸摸白灵儿的头:“乖乖听话,明天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白灵儿一扭头,撅着嘴不理沈虞生了。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留在屋中,沈虞生带着白灵儿和李鹊离开,李鹊今天累的不行,好在该解决的事都提前解决了,就和沈虞生交代一声要是疯子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去叫他,然后就回屋休息了。 沈虞生把白灵儿抱回房间给白灵儿盖好被子,陪了白灵儿一会儿这才准备去庭院看着一下救治疯子的情况,白灵儿一下坐起身:“爹爹,你过来一下。” 沈虞生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站在床边:“乖乖,怎么了?” 白灵儿勾勾胖乎乎的小手:“爹爹,你头凑近点,我和你说悄悄话。” 沈虞生弯腰低头,白灵儿抱着沈虞生脸蛋香了一口:“好了,我说完了,坏爹爹你去忙你的事吧,灵儿会自己睡觉的。” 白灵儿扭身屁股对着沈虞生并发出打呼噜的声音,沈虞生摇头失笑,真是个可爱的闺女,要是以后他也能有个这样的亲闺女就好了。 不,沈虞生,你还有大事要做,不要乱想了!沈虞生边自己告诫自己,边走出了房间,还把门给锁好。 庭院中夏阵和杨庆彻底融入了救人的队伍中,沈虞生对于两人的感官不错,两人虽是各门派里数一数二的家伙,可没有沈虞生讨厌的戾气,或许正是因为一直有这样的人存在,江湖侠道才能一直延续下去。 金银如李鹊所说,在凌晨鸡鸣后醒来,金玉良缘的哭声沈虞生在庭院中都听的一清二楚,很快金玉满堂来到庭院中,借了口砂锅给金银煎药。 忙碌了一天,地牢里的疯子已经治好了七七八八,沈虞生算了下,速度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返回清明剑宗。 沈虞生倒要回去看看,那群首席医师,这几天有没有捣鼓出一朵花来。 ------------ 第九十章 算账 沈虞生和金银短暂的见了一面,一品高手先天之躯的确不同凡响,前几天金银还是命悬一线的样子,现在已经可以吃下一整只烤乳豕了,同时沈虞生也知道了为什么金玉满堂为什么嘴上对金银不太尊敬。 金银实在太老不正经了,沈虞生和他刚见面,他没有先感谢李鹊救命之恩,而是和沈虞生说:“我纵横花场数十载,很少见沈小兄弟这样的美男子,沈小兄弟,你和我家丫头成亲吧,到时候生个好看的小崽子让我传授一下我花场的毕生所学,不然我花场玉面郎的称呼就要断送在金玉满堂那兔崽子手里了。” 沈虞生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还好金玉良缘及时揪着金银的耳朵痛骂几句,这才防止了场面越发尴尬。 沈虞生和李鹊前来看望金银,一是李鹊复诊,二就是准备告辞,下九门地牢已经快要清空,门中的弟子也熟悉了救治的过程,李鹊留下了足够的解药,剩下的抓疯子和救治就要靠下九门自己去解决了。 当然为了能够证明下九门的情况,金玉良缘也会同行,临行前,金银犹如不死心问道:“沈小兄弟,你真的人心看到花场玉面郎消失在江湖中吗?” 忍心,实在是太忍心,沈虞生拱手笑道:“金门主,以后再来拜访。”接着带着杀心已起的金玉良缘离开。 出了姑苏城,白灵儿悄咪咪趴在沈虞生耳边:“爹爹,老姨姨刚才脸红了,她对你图谋不轨,爹爹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声音虽小,可对于同行的几人来说,那是听得清清楚楚,沈虞生苦笑不得,最后决定绷住脸,夏阵则是完全不考虑,想笑就笑:“沈大哥,你闺女眼神还挺好,刚才金姐的耳朵根都红透了。” 杨庆不动声色,远离了夏阵,夏阵正侃侃而谈,只感觉面部袭来一道劲风,来不及反应,金玉良缘的拳头就落在了夏阵的脑袋上,夏阵又一次跌入树林,金玉良缘冷哼一声:“和金玉满堂一样欠收拾。” 沈虞生装作没看到:“抓紧跟上啊,我还要回去和那群妙手医会的人算账呢。” 夏阵一头杂草的从树林钻出:“我也很久之前就看那群医师不爽了!” 杨庆轻咳一声:“夏兄,慎言。” 比起夏阵,杨庆有意识的搜集了一些沈虞生信息,沈虞生和他们不一样,霸刀门和北剑派当代最强者都是四品,严格来说他们就是三流宗门的人,妙手医会表面与世无争,实则是一个媲美一流宗门的庞然大物,以霸刀门和北剑派的势力,和妙手医会公开起冲突不是明智之选。 而沈虞生,他身后站着的是道仙玄真,只要道仙还在,沈虞生地位会比一些宗门宗主的还高,沈虞生还和李鹊交好,对于妙手医会基本无所求,所以沈虞生可以毫无顾忌行事。不过杨庆心里面还是很好奇,沈虞生到底准备如何对付妙手医会的家伙。 夏阵虽头铁,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给宗门惹出祸端,就闭嘴一脸兴奋的跟上沈虞生。 进了清明剑宗,沈虞生没有急着去妙手医会所在之处,而是去找了一趟清明剑尊,有件事没清明剑尊的帮助他还真办不了。 和青冥剑尊通好气,沈虞生带着金玉良缘和李鹊前往妙手医会所住的院落,夏阵和杨庆没有一起,而是混入了人群开始传播消息,把清明剑宗里的人往院落引去。 靠近院落,沈虞生闻见了一股药焦糊的味道,李鹊耸耸鼻头:“不出所料,这么多年那些家伙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他们去看了我让你取的药,正在尝试呢,呵,白做工。” 李鹊的语气既不满又不屑,当年他医术的确出色,但老谷主之所以把位置传给他,还是对其余的家伙太过于失望。 院落之前,两个穿着妙手医会制式袍子的五品侍从拦住了沈虞生三人。 “站住,前方是机密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似乎是为了吓住沈虞生三人,两位侍从还拔出了长刀。 沈虞生握住了剑鞘:“退后。” 两位侍从心道哪来的傻子还敢指挥起他们来了,却看见沈虞生身后,李鹊和金玉良缘撤开数步,沈虞生体内罡气瞬息爆发,两位侍从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振飞出去,院落的大门也被罡气击碎。 混乱很快把院落中妙手医会的人引了出来,而院落外,在夏阵和杨庆的努力下,众多宗门的代言人也聚在了一起。 “那黑衣男子是谁?没见过,居然敢来妙手医会这里砸场子?” “难不成是什么大宗门的亲传弟子?” “现在还要仰仗妙手医会的人做解药,这人是要干什么?” 四周乱作一团,妙手医会的三位首席医师对视一眼,一长眉遮眼的中年人上前一步:“在下,妙手医会淳平,少侠这是何意?” 沈虞生拔出逆鳞剑,掷地有声:“问罪。” 淳平的贴身护卫康丸感觉到了沈虞生身上危险至极的气息,他挡在了淳平身前:“少侠,还请对妙手医会的人放尊重点。” 沈虞生冷笑一声:“尊重?” 下一刻,沈虞生消失在原地,康丸心中警铃大作,气机化作护体甲胄包裹住了自己和淳平两人,可沈虞生好像消失了一般,康丸完全找不到沈虞生的踪迹。 “如果你还有以后,记得我说正事的时候别插话。”沈虞生如恶鬼低语,人出现在康丸身后。 康丸想要拔刀,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被沈虞生压制住了。 沈虞生说罢,以剑鞘为棍,重重敲打在康丸心房位置,康丸中丹田中气机被沈虞生打得尽数溃散,整个人被沈虞生抡飞出去。 不过一个照面,四品的康丸连意都来不及施展,就被沈虞生废去了修为,周围安静了下来,那些门派的代言人本以为沈虞生是来搞笑的,可沈虞生刚才的举动完全没把妙手医会放在眼里,难道这个黑衣男子真是来问罪的? 人群中,夏阵适时喊道:“这不是道仙玄掌教的朋友吗?” 杨庆配合道:“你这么一说,当天集议,他的确是和道仙在一起的。” 玄真在正魔大战中极为活跃,曾以一己之力战胜四大魔王,是继枯山海之后,江湖正派侠客的又一追捧对象,沈虞生需要造势,这样才能扳倒被众多宗门信任的妙手医会,而玄真,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沈虞生在无理取闹,现在他们就会开始好奇,开始动摇,妙手医会有什么问题? 沈虞生站在淳平面前,淳平还没有自康丸被废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旁边两位医师则是色厉内茬,纷纷谴责沈虞生。 “你居然袭击妙手医会,你知道为了平息疯魔之祸,有多辛劳吗?你这是要陷正道于危难之中吗?” “你是不是要与正道为敌!?” 沈虞生冷哼道:“好大的帽子,我倒要问问,妙手医会的解药做出来了没有。” 两位医师被戳到痛处,歇斯底里大叫:“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解药是这么容易能够做出来的?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了解药的关键,马上疯魔之祸就可以平息!” 两人所说自然是假话,妙手医会得到了李鹊的药方几日,可一直制不出解药,这样的结果,岂不是说这群首席医师不如那离经叛道的李鹊? 周围的宗门代言人却不知道,他们听到疯魔之祸可以平息喜出望外,但就在此事,李鹊走了出来:“制出解药?凭什么?凭你们偷看到我的那份药方吗?” 李鹊身份早已经被诸多掌门代言人知晓,听到李鹊的话,这些掌门代言人人心中各有看法,有的怀疑妙手医会,有些坚信是李鹊在泼脏水,还有一些和妙手商会早就不对付的则是准备看一场好戏。 所有人都清楚,沈虞生和李鹊今天必定是有备而来。 淳平听见了李鹊的声音,知道不能在放任情况发展,他故作平静:“师弟,你一个用毒之人,怎懂得治病救人,不要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李鹊火冒三丈:“呸,就你们那下三滥的医术,当年在药鬼谷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摇身一变,成首席医师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什么叫沐猴而冠,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既然你们说你们能制出解药,那我问你,你知道仙药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李鹊抛出问题,要想制作解药首先就需要知晓仙药如何制成,李鹊笃定这些家伙认不出制作仙药的主药! 淳平犯了难,解析仙药的进展一直不顺利,除了那些随处可见的辅药外,妙手医会还真不知道主药是什么,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淳平只好硬着头皮诡辩道:“不会是师弟你自己不知道,所以和这位小兄弟来胡乱闹上一通,想框我的话吧?” 李鹊气冲冲向前走来,沈虞生侧开身子,让李鹊和淳平争锋相对。 李鹊踮起脚尖与淳平平视:“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早已制作出解药,要不是你什么妙手医会从中作梗,疯魔之祸早已平息,还有,别用你的臭嘴叫我师弟,你已经不是药鬼谷的人了。” 淳平继续嘴硬“师弟,难道你的意思,我们三个医师,还不如你一个用毒之人?” 沈虞生言语嘲讽:“你门当然是不如李谷主的,都说医者仁心,你们这群医德都没有的人,怎配自称医师?” 事到如今,淳平还敢一口一个用毒之人引导舆论,沈虞生觉得自己还真小看了这淳平胆量,要不是为了后续计划的顺利,他现在就想把淳平舌头割了。 ------------ 第九十一章 当诛之 淳平已经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这位少侠,你是不是对我妙手医会有什么成见,还是说得了李鹊师弟的好处,所以来污我妙手医会的名声?我这辈子救下的人比少侠你吃下的盐粒还多。” 沈虞生直击要害道:“既然你淳平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说一下,仙药是怎么做的?还有,你们的解药又做到什么程度了?吃下仙药变成疯子的那些人,每天都是在压榨生命潜能进行活动,晚一天解毒都会造成更多的不可逆损伤,你妙手医会揽下此事,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沈虞生的话引起轩然大波。 “压榨生命潜能?那岂不是说变成疯子的人时刻有生命危险?” “淳平医师,这位少侠说的可是真的?” “淳医师,为什么你对仙药之问避而不答?” 淳平此时感觉自己好像被沈虞生架在火上烤,疯子一事上根本容不得说谎,不管是再过段时间疯子死亡还是把那些疯子医治好,生命潜能受损的事都会被人发现,而且沈虞生还对仙药的问题咄咄逼人,淳平已经察觉到现在不是靠诡辩就能解决问题。 “我,仙药,仙药是,解药。”淳平结结巴巴,这黑衣男子是有备而来。 李鹊讽笑道:“你答不出来,我替你回答,这仙药主要是来自昆仑山上的枉生花和百越境内的成仙菇,两者都是十分罕见的毒性药材,就连我也只见过一次,你们当然不知道。” 淳平僵住了,这些药材他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周围的掌门代言人看着淳平的眼神变了,淳平的表现好像是在佐证李鹊的话。 沈虞生知道是金玉良缘该出场的时候了,他转过身子,面对掌门代言人们极为愤慨道:“诸位有所不知,李鹊谷主为制作仙药解药,呕心沥血,日月不息,又随着我们长途跋涉来到清明剑宗,途中遇到魔道魔将袭击,匈奴间人伏击,艰险无比。” “李鹊谷主,是抱着一腔热血来帮助大家的,可大家听信奸佞小人之言,李鹊谷主纵有神技也无处可施,他只好先前往下九门救治下九门门徒,现在,下九门疯魔之祸已除!但妙手医会这么多天以来可曾救治了一人?” 李鹊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沈虞生身边,小声道:“吹过头了,吹过头了。” 沈虞生没有搭理李鹊,对着人群中的金玉良缘使了个眼色。金玉良缘清了下嗓子:“我是下九门金玉良缘,我可以证明沈少侠所言非虚,下九门所有疯子已经恢复正常,若是有人不信,可以前往姑苏亲自查看。” 金玉良缘在江湖上也算是出名的角色,在场的掌门代言人几乎都认识,看到金玉良缘亲自出面证实,这些掌门代言人已经对沈虞生所说深信不疑,沈虞生任由那些掌门代言人交头接耳,他在等一个人,那将会是此次问罪的绝杀。 “也该来了吧?”沈虞生估摸着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不消片刻,清明剑尊御剑而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人,他环视四周:“这里还出什么事了?还真热闹。” “见过剑尊。” “见过剑尊……” “见过剑尊!”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淳平喜形于色,先依靠清明剑尊脱身,其余的事回到妙手医会再从长计议,可当淳平看请清明剑尊手中提着的人以后,淳平面如土灰,那人竟是前几日他们收买的清明剑宗执法弟子。 清明剑尊把那执法弟子摔在地上:“正好,我今日发现门下弟子收人好处做了坏事,准备清理门户,可这弟子一定要来这边,说有人会保他一命,我特地来看看,清明剑宗,谁能保得住他?!” 淳平现在真想长出一对翅膀飞走,清明剑尊和沈虞生是一伙的,淳平身边的两人也发现了不对,瑟瑟发抖躲到了淳平身后。 清明剑尊一挥袖子解开了执法弟子身上的穴道,执法弟子恢复行动能力,屁股尿流爬到淳平脚边:“淳医师,你要救我,你说过你会救我的,当天你让我假传消息,不让李鹊去下九门治病,我都给你办妥了,现在你不能不管我,我把你给我的丹药都还给你,你一定要救我。” 沈虞生踩住了执法弟子的脚踝,一脚跺下,执法弟子腿骨断裂:“说,为什么他们要让你假传消息。” 执法弟子吃痛,加上清明剑尊的死亡威胁,不敢有所隐瞒:“他们说,制药救人的好名声不能让李鹊夺去,让我为他们拖延时间,等他们研究出解药,我是觉得反正最后都会治好,所以才答应他们的,我真的没有坏心。” 执法弟子又死死拽住了淳平的裤腿:“淳医师,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淳平现在就算身上长十万张嘴都没有再诡辩的余地了,他认命一般,双眼无神的看向天空,清明剑尊笑意如霜:“淳平,你要保下他吗?” 淳平踹了执法弟子脸上一脚,让执法弟子松开了手。 清明剑尊一道剑气斩掉了执法弟子的头颅:“看来他保不住你。” 清理完门户,清明剑尊对着所有人警告几句:“现在是江湖正道同舟共济的关键时刻,要是再有人给我动歪心思,我不管他身后是谁,本尊这把剑,一定会割下那人的脑袋。” 清明剑尊说罢对着沈虞生点头示意后离开,他该做的已经昨晚,剩下的就看沈虞生自己怎么做了。 本来在淳平他们的计划中,只要能做出解药,就算东窗事发,也能平安无事,可是现在,一切都已成空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妙手医会的名声一时半会是难以恢复如初,不过好在清明剑尊没有对他们动杀心。 淳平准备带着其余两人离开,沈虞生挡住了三人去路,淳平强压怒火:“少侠这是何意?” “何意?我说了我今天是来问罪的,所以我让你们三个罪人走了吗?”沈虞生边说,边用三缕罡气分别压制了三人。 身后院落中,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剩余二人贴身护卫杀了出来,沈虞生冷哼一声,一记横扫的星流霆击,干脆利落斩下二人脑袋,所有人都感觉得出来沈虞生杀意已决,但没有人出来阻止,就连和妙手医会交好的宗门都在冷眼旁观,现在的淳平几人,已是众矢之的,没人愿意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沈虞生对着众多掌门代言人询问道:“妙手医会首席医师淳平三人,为一己私欲,置万千宗门弟子生命与不顾,此举与草菅人命何异?草菅人命者,当如何?!” 夏阵举拳喊道:“当诛之!” 金玉良缘随着喊道:“当诛之!” 就连杨庆也附和道:“当诛之!” 一时间,场间声音此起彼伏。 “诛!” “诛!” “诛!” 淳平心虚不已:“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妙手医会首席医师,我和朱御医是至交好友!”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朝廷那边派来的,但是那有如何?你该死!”沈虞生附在淳平耳边轻声道。 淳平瞪直了眼睛,沈虞生举起了逆鳞:“当诛之。” 淳平三人脑袋掉落在地,沈虞生收剑归鞘,拿出了清明剑尊交由他的剑尊令高高举起:“自今日起,所有宗门听我吩咐,配合李鹊谷主尽快平息疯魔之祸,若有人从中作梗,那么这三人就是前车之鉴!” “清明剑宗领命!” “武当领命!” “下九门领命!” “霸刀门领命!” “北剑派领命!” …… 沈虞生看向李鹊:“李谷主,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鹊轻笑道:“放心。” 李鹊投入了制药救人之中,夏阵和杨庆也谋了小队长的职位帮起了忙,对于两人来说,这是不错的差事,可以积攒人脉,以后不管是自身还是宗门发展,都会得到不小的助力,沈虞生把白灵儿交给了金玉良缘照顾,自己则带着各宗门弟子开始抓捕疯子。 江南和中原宗门众多,自然也就是此次疯魔之祸的重灾区,沈虞生分了一下实力较强的小队前往临渊,关中,等地,自己则带着实力不足的一些小宗门弟子在江南和中原附近行动,而因为沈虞生不管是实力还是样貌都十分出众的原因,沈虞生的名声很快就在江湖正道中传来,得了个了谪仙的称号。 沈虞生知道这是背后有人故意在推波助澜,想捧杀他,所以他才得了陆地神仙才能获得的仙字称号,不过沈虞生也不太在意,他不会活跃太久,等疯魔之祸结束,他消失上一段时间,江湖自然会把他遗忘。 一个月以后,疯子已经基本被治愈的差不多,虽然过程中也有一些人没能撑住死去,但大多数人的性命是保住了,沈虞生难得清闲了下来,带着闹了一个月脾气的白灵儿出门转转,却在半路遇到了有些原地瞎转悠的李鹊。 沈虞生逗弄白灵儿脸蛋:“李谷主你这是怎么了?” 李鹊掐算着手指:“人数对不上啊,解药剩下太多了,你们真的把所有疯子抓回来了?” ------------ 第九十二章 魔道入侵 解药的份额是李鹊精心计算过的,前往临渊州和白帝州的小队已经带够了足够的解药,剩下的在李鹊想来应该刚好足够应对江南州和中原郡,可是现在解药足足多出了三万多份,这可不会是计算失误会产生的结果。 沈虞生听到李鹊说足足多了三万份解药也是一惊,其余地方他不知道,但是中原郡和江南州是他亲自带队,他很确定,目前两地最多也就存在百十位尚未捕获的疯人。 沈虞生眉头紧锁:“此事有古怪啊。” 三万份解药,就算有所偏差,那至少也有两万余疯子尚未抓获,可是这些疯子难不成上天入地了不成?不然沈虞生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些家伙的踪迹。 白灵儿本来因为沈虞生要带她出去玩高高兴兴的,结果半路还碰到上事了,白灵儿垂着眼帘:“爹爹,你不会又不陪灵儿出去玩了吧?” 沈虞生连骗带哄:“带,肯定带乖乖出去,不都答应乖乖你了,不过乖乖现在得陪我去办点事,办完我们再出门好不好。” 白灵儿怏怏的趴在沈虞生怀里,兴致不高:“好吧……” 沈虞生和李鹊打了个招呼:“李谷主,我会去让人调查一下此事。” 李鹊点点头,沈虞生现在可算是江湖正道年轻一辈的名人,加上清明剑尊对沈虞生信赖有加,沈虞生说话还是管用了,他今日本就是特意来和沈虞生说一下这件事,现在说完了,李鹊也就回了,院里那些后面抓来的家伙还需要他照看一段时间。 沈虞生抱着沈虞生来到了小集议殿,这里是平时分配抓捕疯子任务的地方,现在疯魔之祸已经接近尾声,殿中已没了几个人,沈虞生好不容易找到个二流宗门的宗门代言人,让其带几个机灵的人去江南州内爆发疯魔之祸的宗门再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那人领命离开,沈虞生忙的带着开始闹脾气的白灵儿出了清明剑宗下了山,清明剑宗山下是大宣有名的墨县,墨县乃是大宣名墨之一玉龙圭墨的发源地,还因其靠近姑苏扬县几地,十分繁华。 进了墨县,白灵儿就好像落地的小兔子,跑得飞快,沈虞生紧跟在后面,陪白灵儿吃饭,给白灵儿买裙子,白灵儿长相可人,引得不少人驻足侧目,而看到沈虞生以后,一些女子又心觉可惜,这么好看的玉面公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一部分,心里想着有没有机会当白灵儿晚娘。 沈虞生带着白灵儿玩到城门快要关闭才离开,回到清明剑宗以后,沈虞生把白灵儿送回屋,自己前往小集议殿,派出去调查情况的人已经回来,只是几人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沈虞生只好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独自坐在小集议殿思考良久,沈虞生拿出纸笔写下一封简信,信中主要是询问了一下下九门的情况,要是真的消失了两万多疯子,作为受仙药荼毒最严重的下九门,金玉良缘应该会发现蛛丝马迹才对。 写好了信,沈虞生走到殿外,吹了声口哨,黑色夜空中,一只海东青俯冲向沈虞生,围绕着沈虞生转了一圈以后,停在了沈虞生的臂膀之上,沈虞生给海东青顺顺毛,这是金玉良缘送他的礼物,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海东青把信送走,沈虞生则回屋睡觉,第二天早上,沈虞生还在睡梦中,海东青从下九门回来了,白灵儿被海东青扑腾翅膀的声音吵得不行,钻进被窝里捂着脑袋,露出撅起的小屁股,嘴里发出烦躁的啊啊声。 沈虞生打着哈欠起床,拿下海东青脚上的回信,随后把海东青放飞出去,坐回床边,沈虞生给炸毛的白灵儿捋顺着毛,自己则打开信。 金玉良缘的字比金玉满堂就要好看上不少,沈虞生很快看完回信,下九门的确少了近五千人,金玉良缘已经着手调查一段时间了,现在也有了些眉头,一个恢复正常的门徒说还未完全丧失神智前,曾经看到几个蒙面的家伙带走了一群下九门人。 沈虞生神色一紧,蒙面的家伙应该是神使,那些家伙带走疯子干什么? 白灵儿已经睡起了回笼觉,沈虞生梳洗干净,前往剑尊阁找清明剑尊,神使此举肯定有所谋划不安好心,得让清明剑尊命人多加防范。 清明剑尊最近一段时间清闲下来不少,魔道盘踞大凉山以后就没了动静,时不时有些小打小闹也很快被玄真张全一镇压,而疯魔之祸又有沈虞生分忧,清明剑尊现在只用管好一些运送物资的事就好。 来到剑尊阁,清明剑尊正在练剑,沈虞生拱手道:“剑尊好雅兴。” 清明剑尊收招纳剑:“哟,小谪仙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沈虞生连连摆手:“剑尊您就别调笑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绝对有心人在后面想给我使绊子,我怎担得起谪仙的称呼。” 清明剑尊推开剑尊阁大门:“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走吧,有什么事进去说。” 沈虞生跟在身后,进入剑尊阁,沈虞生把金玉良缘的信交给清明剑尊,等清明剑尊看完,沈虞生抱拳道:“剑尊,如今各宗门至少消失两万人,虽然不知道这些匈奴想要做什么,但是不得不妨啊。” 清明剑尊也点头同意:“这些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竟敢偷偷掳走各宗门弟子,这件事我会留心,一定要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 “对了,剑尊,朝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沈虞生特意打探一下。 疯魔之祸虽在两个月之内平息,但是朝廷那边借临渊州州牧一事已经强插了一只脚进来,朝廷肯定不满足于现状。 清明剑尊对于朝廷那边也有些头疼:“朝廷准备弄一个专门管理江湖武者的衙门,不过现在还有没具体进行,我也只是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沈虞生一听,朝廷这是准备要控制江湖的节奏啊,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他们能够在临渊州行事畅通无阻,那是因为江湖正道的人都前往正魔大战前线了,到时候那些宗门的人回来听到这么个消息,都不用匈奴间人挑拨,大宣就要内乱。 沈虞生有感而发:“朝廷现在都没个谋臣吗?真是够愚蠢的做法,难道他们以为江湖现在元气大伤,所以想要以武制武?这是什么下下策?” 清明剑尊瞧着沈虞生气愤的样子,好笑道:“你这样子,让我都觉得你是朝廷的人了。” 沈虞生心咯噔一下,装傻充愣:“我还真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仇人,上次淳平死前和我说了,他和什么朱御医是至交好友,我现在恐怕已经上了朝廷的黑名单了。” “放心吧,我已经替你做了一些隐瞒,妙手医会和朝廷那边都还不知晓你的身份,不过你得当心那些和妙手医会有利益关系的宗门,那些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你那谪仙名号,大概也是那些人弄出来的。”清明剑尊提醒道。 清明剑尊所说沈虞生也知晓个大致,现在因为还处于正道联盟阶段,所以在清明剑尊的威势下那些宗门不敢乱来,等联盟结束,清明剑宗就很难再制约那些家伙了。 沈虞生抱拳恭敬道:“那剑尊,今日多有打扰,在下告辞。” “去吧去吧。” 离开前,清明剑尊突然问道:“沈虞生,你有没有想过去正魔大战前线看看?” 沈虞生一愣:“等白灵儿的父母找到,我或许会过去。” 清明剑尊有些无奈:“别提了,这小丫头和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我在想她会不会是百越州那边的人。” 沈虞生一听,还真说不准,难不成白灵儿父母是魔道那边的重要人物?要真是那样,白灵儿父母或许已经因为保护白灵儿安全被血魔将杀害了,不过白灵儿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见清明剑尊没什么要说的了,沈虞生告辞离开。 回到房间,白灵儿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踩着个木凳正在漱口,沈虞生坐到一旁,要是白灵儿父母真如他所想被血魔将杀了,那白灵儿该怎么办,要不送去四方坊?岚姨和笑笑姐应该可以照顾好小丫头。 白灵儿将口中盐粒吐了个干净,又用清水漱了两边,纵身下了木凳,蹦蹦跳跳创进沈虞生怀中,泪眼朦胧:“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虞生有种被拆穿的慌乱感:“没有没有,乖乖不哭。” 白灵儿像只受伤幼兽蜷缩在沈虞生怀里:“爹爹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抛下我。” “好好好,不抛弃乖乖。”沈虞生哪敢不答应,不答应白灵儿不得把房檐哭塌了。 白灵儿这才又变成活泼样子,吃过了早饭,沈虞生开始修炼,最近一个月因为忙于疯魔之祸,对于四品悟意沈虞生一只没有进展,不过罡气和日精月华则增至了十八缕,仅管知道悟意一时半刻急不来,但沈虞生还是很急,依靠罡气碾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晚上,沈虞生正要哄白灵儿睡觉时,夏阵慌慌张张来到了沈虞生住处,沈虞生出门相迎,却被夏阵拽着就往集议殿跑去。 沈虞生疑惑:“何事这么慌张?” “正道防线被冲破了,魔道现在已经进入关中郡。” ------------ 第九十三章 阻击魔道 具体情况夏阵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只是接到清明剑尊的消息让沈虞生去参加集议而已,沈虞生进入集议殿,众多掌门代言人已经就坐,清明剑尊还没来,一些和沈虞生相处不错的掌门人笑着和沈虞生打招呼,其余的则是以点头示意。 沈虞生坐到留给他的左侧位置,之前和清明剑宗闲聊时候,清明剑尊还说魔道大概是准备撤回十万大山了,因为天魔不在没人制约住得住玄真,可是今天突然正道防线就被冲破,难道天魔出现发动了奇袭? 清明剑尊一刻钟后进入了集议殿,沈虞生发现这次清明剑尊是带剑集议,清明剑尊制止了所有行礼的人,开始说明情况:“魔道于一个时辰前对正道防线发动了突袭,防线已经被魔道撕裂,现在有大批魔道涌入了关中附近,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处于中原和江南的各宗门,前方所有人员已经投入战斗,力图拦截住魔道后续队伍,所以现在需要你们赶往关中郡,阻击魔道。” 集议殿中哗然一片,七星门宗主代言人发问道:“是不是说,我们需要独自面对魔道?” 清明剑尊回答简洁:“没错。” 众多宗主代言人大眼瞪小眼,宗门中有效战力基本都在正道防线,就凭如今后方的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嗜杀成性的魔道? 沈虞生暗自思索,看来前线不同乐观,他提问道:“剑尊,难道是天魔出现了?” 清明剑尊看了一眼沈虞生,回了句:“过会再说。” 沈虞生不再追问,而是率先起身表态:“我愿意前往关中郡阻击魔道。” 关中郡有胡惜和梁钰珏,再过来就是身在新郑的何笑笑,要是任由魔道横行,沈虞生还真不放心几人安危。 殿中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沈虞生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们没有沈虞生的金刚钻,不敢冒然揽瓷器活。 “小爷和我姐姐也愿意各带一支由下九门组成的小队前往关中阻击关中郡。” 殿外传来一咋咋呼呼的男子声音,沈虞生会心一笑,是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来了,不过令沈虞生意外的是,后面两人身后还跟着下九门门主金银。 下九门因为此事受疯魔之祸影响最为严重,所以正魔大战一事所有宗门都对下九门宽容得很,但现在疯魔之祸已平,金银身子也好了,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可不想丢了下九门的脸面。 清明剑尊适时解释道:“流入关中的魔道虽多,但大多是一些五六品的家伙,目前得到的消息,你们只用注意十二魔将中的音魔将和力魔将,其余魔将和四大魔王都被拦在了防线之外。” 那些宗门代言人这才跟着表示愿意前往阻击魔道,众人下去准备之前,清明剑尊为了让那些小宗门弟子安心,还抛出了一个消息:“十二魔将中的血魔将之前已被沈虞生斩杀,所有大家仅管放心。” 沈虞生惊讶抬头,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不过看着其余人希冀的眼神,沈虞生只好起身抱拳:“我会负责两位魔将,到时候还希望诸位能够协助一二。” 众宗主代言人满意离开,沈虞生太阳穴微微跳动,有些头疼,上次能够杀死血魔将,那是因为血魔将早被其他人重伤,要是对上全盛时期的三品,沈虞生跑都来不及。 清明剑尊拍了拍沈虞生肩膀:“放心,我给你找了个帮手,我小徒弟知道吧?新秀册第二,我让她来帮你。” 沈虞生一挑眉:“三品?” 清明剑尊笑着答道:“四品。” 沈虞生累了,这不纯粹聊胜于无?四品他一只手能捏俩。 “你别看不起四品,到时候见面你就知道了。”清明剑尊说完卖起了关子。 沈虞生敷衍两句:“是是是,对对对,剑尊您的徒弟,那肯定倍牛。” 清明剑尊仰头大笑:“低调,低调。” 其余人已经下去准备,金银一家三口入座,夏阵和杨庆也来到了沈虞生身后,他们两人是准备和沈虞生一队的,和沈虞生在一队,危险是危险了一点,但是安全。 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虞生又询问起之前的问题:“剑尊,怎么防线突然就被撕裂了?” 清明剑尊摇头叹息:“我都不知道你小子是乌鸦嘴还是怎么滴,你刚和我说完疯子人数不对,今晚防线就自内部遭受了疯子的袭击,疯子和魔道里应外合,这才扯开了口子。” 沈虞生有些不可思议:“两万的疯子,就算一拥而上,也不可能威胁到那些去宗门精英吧?” 疯子没办法使用气机,除了身躯比普通人硬点,其他根本没什么不同,凭疯子里应外合,要不是这话从清明剑尊嘴里说出来的,沈虞生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清明剑尊也有些奇怪:“我见传信中,这次袭击防线的疯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他们能够使用气机,有的甚至可以使用混乱的意,再加上他们刚好袭击的是防线最薄弱的位置,所以才能成功突破。” 沈虞生猛然想起了之前在地牢中罡气消失一事,难道当时并没有感知错误,是因为那个疯子攻击之中掺杂了气机,所以才消磨了罡气? “看来那群匈奴间人抓走疯子就是为了此事,魔道那些人和匈奴间人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正道之中由他们的内应。”沈虞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清明剑尊同意道:“我也觉得正道里面有人叛变了,你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 沈虞生首先就想到了雷音寺,当日释天的解释并没有说服沈虞生,不过沈虞生没有证据,只好摇头道:“暂时没有。” 金银双脚蹬在桌子上,掏着鼻孔:“清明,我知道我女婿人不错,不过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他不会做你徒弟的。” 清明剑尊被金银不修边幅的样子恶心到了,嫌弃道:“首先,我已经不收徒了,其次,就你这,还女婿?一厢情愿的女婿?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前往防线之前,让你重温镇岳的滋味。” 金银一听不乐意了,弹去指甲中的鼻屎,拿着枯木龙吟蹭的站起身:“你吓唬谁呢?走走走,出去练练。” 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一人看向一边,眼不见,没发生,沈虞生拦在两人中间:“两位前辈,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金银是个嘴上吃不得亏的人,嘟嘟囔囔:“清明,记住,是我女婿救了你!” 清明剑尊表情不屑,无声胜有声。 沈虞生见清明剑尊冷静下来,对着金银抱拳道:“金门主,我还尚未及冠,不敢妄言耽误金姐终身大事,还请金门主另择良婿。” 尚未及冠四字让金银沉默了,金玉良缘,金玉满堂和杨庆也沉默了,只有夏阵鬼叫一声:“我滴鬼鬼,尚未及冠,沈大哥,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清明剑尊回忆了一下自己没及冠之前是个什么光景,那会他大概刚踏入六品没多久,正在为有了气机高兴,人与人的悲欢果然是不相通的,但为了恶心金银,清明剑尊对着金银面:“哈!哈!” 见沈虞生神色真诚,不似作假,在场几人都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之中,沈虞生偷偷溜走,他要回去带上白灵儿,把白灵儿交由何笑笑照顾。 两刻钟以后,所有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沈虞生小队里除了夏阵和杨庆外就只剩下了清明剑尊的神秘小徒弟,听清明剑尊说,那小徒弟在中原郡内,沈虞生让清明剑尊传信,让那小徒弟在新郑四方坊相见。 临行前,清明剑尊对所有人抱拳道:“祝诸位武运昌隆。” 众人抱拳齐声:“祝正道武运昌隆!” 清明剑尊准备御剑前往防线,金银一跃跳上镇岳剑,清明剑尊语气不善:“下去。” 金银天生的滚刀肉:“不让,我大病初愈,御剑太累,你就不能带我过去?还是说堂堂清明剑尊,御剑只能一个人?” 清明剑尊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把金银打死,清明剑尊一转手腕,镇岳往西南方向飞去,两人消失之前,沈虞生隐约听到。 “不要用你扣鼻孔的手摸我的袖子。” “啧,小气剑尊是吧?” 沈虞生有些担心两人会不会在半路停下来打一架。 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是在场除了沈虞生之外的最强者,因为沈虞生要绕路前往新郑,所以两人挑起了大梁,准备先带人前往关中郡,沈虞生于金玉良缘约定用金玉良缘的驯鹰联系,队伍自姑苏城外分离。 沈虞生和大队人马分离半个时辰以后,金玉满堂突然小声对金玉良缘说道:“姐,我看沈兄弟绝对还是个雏,你要把握住机会,用温柔俘获他,这样的男子江湖罕见啊。” 金玉良缘抬手欲打:“你打什么小算盘呢?” 金玉满堂护住脸:“姐,做门主多辛苦你也知道,以沈兄弟的能力,他肯定可以,到时候你嫁给他,他当门主,小爷就可以享清福了。” “想的挺美,”金玉良缘一抖缰绳,一马当先,没人看得见她脸间晚霞。 ------------ 第九十四章 清明剑尊的徒弟是方不语? 沈虞生带着白灵儿、夏阵和杨庆来到新郑的时候,清明剑尊的小徒弟还不见踪影,沈虞生就带着三人先去四方坊,四方坊虽不在江湖,却是是个令江湖钟人向往的地方,夏阵和杨庆沾了沈虞生的光,小蝶以礼相待二人,沈虞生则带着白灵儿来到了西河殿。 从小蝶嘴里得知,何笑笑已经被定为了下一任坊主,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何笑笑都在西河殿学习西河浑脱剑舞,沈虞生踏入殿中时,两人剑舞刚好接近尾声,何笑笑看到了沈虞生直接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剑。 “阿生!” 公孙岚也原地站定:“小书华,你怎么回来了?嗯?还带这个漂亮小女娃。” 沈虞生把白灵儿放到地上:“岚姨,笑笑姐,这次来是有事想麻烦你们,灵儿,喊人。” 白灵儿脆声道:“好看姨姨,大姨姨。” 何笑笑走到白灵儿面前蹲下身,揉着白灵儿脑袋:“阿生,哪来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白灵儿抢先答道:“大姨姨,灵儿是爹爹的乖乖。” 何笑笑肯定是不信这话的,沈虞生之前几年和她天天见,沈虞生是不是童子她可太清楚了,就算最近一年多时间没见,那也不可能突然蹦出来这么大个闺女。 沈虞生挠头解释:“小姑娘叫白灵儿,之前我从魔道手里面救下来的,无依无靠的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了,不过现在正魔大战出了点问题,一些魔道已经闯进了关中郡,马上就要到中原郡,我现在要赶往关中郡清理魔道的武者,灵儿没人照顾,思来想去还是麻烦笑笑姐你们最是放心。” 公孙岚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眉头微皱:“没想到正道那些家伙真没挡住魔道,小书华,我可听说魔道的两位魔将也混了进来,你们应付得了吗?” 沈虞生半真半假,支支吾吾:“清明剑尊,他有安排的,能对付,能对付。” 清明剑尊夸下海口,沈虞生只敢相信一半,所以和公孙岚何笑笑说起来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白灵儿自何笑笑手下移开脑袋,对着沈虞生张手道:“爹爹,再抱我会。” 沈虞生宠爱的抱起白灵儿:“在这里要听话,爹爹忙完事是来接乖乖,好不好?” 白灵儿蹭蹭沈虞生:“好吧,灵儿会乖乖听话的。” 何笑笑有些担心沈虞生,但沈虞生决定要去,何笑笑又不想阻拦,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风风火火走出西河殿。 “阿生,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笑笑姐,你慢点,不急,我们还有个同伴没到。”沈虞生怕何笑笑走太快跌着。 何笑笑很快又回到西河殿,手里拿着一个玉盒,她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阴阳同命锁,何笑笑拿出阳锁挂到沈虞生脖间:“阿生,你贴身戴好,图个平安。” 这长命锁是之前何笑笑陪着小蝶去新郑商会采买时候,何笑笑摸奖得来的,听说是头奖,何笑笑本来不太在意,一直放在屋里落灰,今天见沈虞生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沈虞生乖乖把阳锁贴放在内杉之中:“笑笑姐,我会小心的。” 把白灵儿托付好,沈虞生带着意犹未尽的夏阵和杨庆告辞,四方坊对于两人而言就是那女儿国,连夏阵就经常去烟花柳巷的家伙都难以招架,更别说相比之下老实本分的杨庆了。出了四方坊,夏阵当即就半跪半倚在沈虞生腿边:“哥,我的好哥哥,我现在对你是五体投地,以后我就你是忠诚的跟班,哥,你不要离开我。” 沈虞生被恶心得不行,连扒带踹的脱了身:“别闹了,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是真碰上了十二魔将,我可护不住你。” “沈大哥,你谦虚了不是。”夏阵完全不虚。 杨庆看不下去夏阵的耍宝,岔开话题:“沈……兄,怎么还不见清明剑尊的小徒弟,金兄他们现在也许已经和魔道交上手了。” 知道了沈虞生尚未及冠以后,杨庆还是有些不适应叫沈兄,这时候,他还是有些羡慕夏阵那不要脸的劲头的。 沈虞生四处张望:“不知道啊,按道理那人就在中原郡,速度应该比我们快才是,我们去对面酒楼坐着再等会,要是半个时辰以后还不见人,我们就先走。” 夏阵和杨庆点头同意,三人坐在楼口靠窗的位置,沈虞生刚好可以看到四方坊门前的情况,可是此处人来人往,那清明剑尊的神秘徒弟一直不见人,直到两刻钟以后,沈虞生在街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沈虞生失声道:“真是她啊?” 夏阵和杨庆顺着沈虞生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身穿白裙腰间悬剑的娇憨女子。 明月山庄,方不语。 沈虞生之前就有所猜测,方不语谈吐之间还有清明剑尊的手记都在暗示着她的身份并不普通,可猜测归猜测,真正确认方不语就是清明剑尊那小徒弟时,沈虞生还是有些惊讶,看来当初方不语说亲自找他不是唬人,沈虞生已经开始考虑今年什么时候找个日子去明月山庄一趟了。 “方不语,这边。” 沈虞生伸出手在窗外晃了晃,是方不语的话,只晚来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方不语看见了沈虞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桌边:“掌柜的,上一只酱闷猪蹄,动作快点,赶时间。” 沈虞生补充一句:“给加钱。” 本来还磨磨蹭蹭的掌柜一溜烟钻进了庖房。 方不语撇撇嘴:“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沈虞生,许久不见,你怎么对我都直呼其名了?” 沈虞生一拍脑门:“不语姑娘,之前着急了不是,失礼失礼。” 夏阵用胳膊肘戳戳杨庆,挤眉弄眼:“这不会是正宫娘娘吧?沈大哥,好邻家青梅这口?” 杨庆捂着脑门,不知道夏阵是真傻还是假傻,但夏阵话都出口了,杨庆只能独善其身,对夏阵不理不睬,夏阵没被搭理反倒更来劲了:“杨庆,我悟了,单论脸的话我还是喜欢金姐那种,沈大哥正宫这样的类型,我容易出现负罪感。” 杨庆机械的起身,坐的离夏阵远一点。沈虞生端茶的手一抖,夏阵是命多硬,才能活这么大的? 方不语扶稳沈虞生的手,接着自我介绍道:“两位,我便是清明剑尊小徒弟,方不语。” 夏阵一下缩到了桌子地下抱住了沈虞生:“大哥,我会没事的,对吧?” 沈虞生用唇语回答:“自求多福。” 夏阵直接装死了,沈虞生没眼看,趁等猪蹄的功夫,和方不语交谈起来:“不语姑娘,这次情况令师尊应该都给你交代清楚了,对于对付那两位魔将,不语姑娘有多少把握?” 方不语懵了,指着自己鼻子:“我?对付魔将?他和我说的是让我来给你掠阵的啊,你觉得我会接对付魔将这么累的活?” 沈虞生听完方不语的话反而有些安心了,方不语说的不是她打不过,只是觉得累,至于到时候,哼哼,清明剑尊能把他赶鸭子上架,他自然也可以这么对方不语。 方不语戒备的看着沈虞生:“我感觉你没憋什么好屁啊。” 沈虞生傻笑道:“哪能啊,等你猪蹄上了我们就走吧,你带着路上吃。” 方不语勉为其难:“好吧。” 杨庆和夏阵先去准备马匹,听到加钱的掌柜动作也很快,把酱闷猪蹄端上桌以后,掌柜眯笑的搓着手,沈虞生多给了两钱银子,让方不语把盘子也一起端上。 来到城外,方不语小心翼翼爬上马,左右一瞟,腾出手指着夏阵:“你叫夏阵是吧,过来先给我牵一段路的马,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夏阵好似那谄媚小人,咧嘴笑道:“不瞒方姑娘,我对姑娘仰慕已久,能为姑娘牵马,荣幸之至啊。” “闭嘴,牵马。” 夏阵屁颠屁颠拉着两匹马,还不忘嘘寒问暖:“方姑娘,速度合适不?用不用再慢点?您慢慢吃。” 方不语两耳不闻,专心的啃着猪蹄,沈虞生是等着也是,不等也不是,空中传来一声鹰啼,沈虞生抬起手臂,金玉良缘的驯鹰落在了沈虞生手臂上,沈虞生拿下驯鹰脚上的纸条,看完后用日精烧毁。 “杨庆,我们二人先走,金兄他们已经和魔道对上了,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沈虞生没直接催方不语,只是叫上了杨庆,杨庆嗯的点头,两人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奔跑起来。 方不语看了看离开的沈虞生,又看了看手中的酱闷猪蹄,上面还有好多猪皮,是最好的部分,她咽了两口口水,然后一咬牙,一闭眼,把猪蹄扔了。 方不语一甩双手,手上油汁化作冰渣,等双手干净,方不语用气机弹了夏阵一个脑瓜崩:“把缰绳给我。” 夏阵双手奉上缰绳,等方不语追赶沈虞生去了,夏阵才嘶嘶哈哈捂着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江湖上这些啥子女侠也太暴力了,还是勾栏里的姑娘好,身子柔似水,声音甜似蜜,夏阵又悟了,自家老爹为何会娶他那只是寻常大家闺秀的娘而不是更适合门派前程的江湖女侠,这是活通透了啊。 眼看就连方不语都要消失在视线里,夏阵赶忙爬上马:“沈大哥,等等我,等等我!” ------------ 第九十五章 初战魔道 沈虞生和金玉良缘相遇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和魔道中人战斗了三天,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的小队还好,其他那些二三流宗门的弟子小队就有点伤亡惨重,这些宗门弟子实力不算强,又大都是些没经历过争斗的娇柔花朵,哪能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道的对手,幸亏没遇上音魔将和力魔将,不然这几个人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沈虞生去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全都只做了一些简单的止血处理,有些伤势稍重的已经出现发热的症状,要是再不治疗,这些伤员会活活耗死在这里。 沈虞生略一思量,找到了金玉良缘:“金姐,你还记得药鬼谷吧,我走不开身,可能得麻烦你走一趟带着这些伤员去药鬼谷,让小惜替他们治疗一下,诊金先赊着,后面让他们各自的宗门去付。” 金玉良缘也正为伤员的事苦恼,听到沈虞生提出这个办法也是连连同意,沈虞生找好了领队的,又来到清明剑宗小队这边,还没等沈虞生拿出剑尊令,领头的小队长就起身询问:“沈少侠,不知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做。” 沈虞生停下了摸索剑尊令的手:“是这样,你挑两三个办事老道的,机灵点的人,跟着下九门那边去护送伤员,然后留下一两个在药鬼谷看着点,别让这群伤员闹事,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子,又受了伤憋着气,没人看着点说不准会干些什么糊涂事出来,不听话的直接把他胳膊腿卸了就是,到时候我扛着。” 沈虞生把话挑明,留下的一两个人说白了就是保证胡惜的安全,沈虞生担责任是为了让他们动起手来没负担。 清明剑宗的小队长会意,抱拳道:“沈少侠放心,我会交代清楚的,不知什么时候要人?” “尽快吧,让他们听下九门金玉良缘姑娘的调遣,至于留谁在药鬼谷,就你自己看着办。” 沈虞生对于清明剑宗的人不算特别熟,也就不过多插手。 “那我这就去办。”清明剑宗小队长说罢转身去和身后的队员商议。 方不语此时走到了沈虞生身后:“沈虞生,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我师父的徒弟,清明剑宗的弟子也太听你的话了吧。” 沈虞生笑道:“不语姑娘以前可是叫我沈公子的,怎么这次见面都是对我直呼本名了?” 方不语被沈虞生反膈应了一下,也不在意:“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又不是不同意。” 沈虞生没有和方不语继续拌嘴:“你要不要去和你同门师弟打一声招呼?” 方不语摇摇头:“不熟。” 沈虞生也就不多说什么,离开了清明剑宗小队的位置,方不语抱着飘雪跟在后面,他找到了金玉满堂,想问问金玉满堂关于魔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可令沈虞生失望的是,金玉满堂他们根本没有收集信息,这几天全是两眼一摸黑的在打。 “这样不行,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是不能掌握魔道的情况,我们只能一直被动挨打。” 金玉满堂挠挠头,他还真没想过这些。 沈虞生准备今晚天黑以后,自己过去打探一下情况,其余人去他不太放心,他被发现了好歹还有自保的能力,能够脱身。 晚上子时以后,沈虞生穿上金玉满堂送来的夜行衣准备动身,出了幄帐,遇到了同样一袭夜行衣的方不语。 穿上夜行衣的方不语像个蠢贼,沈虞生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方不语小声道:“还能干嘛?陪你去打探消息,你一个人去,我怕你死在那里。” “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杀入敌营,不会有事的。” 沈虞生不想方不语一起前往,现在情况不明,要是出了变故,他一个人更能放开手脚一些。 方不语娇哼道:“沈虞生,我不会拖你后腿,你负责东边,我负责西边,我们快去快回。” 沈虞生颔首,拿出一支穿云箭交给方不语:“要是遇到麻烦,就用这个通知我,我会过来帮你。” 方不语收下穿云箭:“你身上还有没?” 沈虞生又拿出一支晃了晃,方不语确认是穿云箭以后,调整了一下脸上黑巾先行离开。 沈虞生随后也跳上树梢前往东边,依稀看得见火光后,沈虞生收敛身上罡气,潜行向前,魔道的人正在烤食野味,沈虞生粗略数了一下,东边大概有一两百人,其中四品有二十一个,五品有五十六个。 难怪能把金玉满堂他们打得节节败退,光东边这些人,就在实力上碾压了金玉满堂他们,正道的大队人马只有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这两人是四品。 沈虞生还想偷偷找找音魔将和力魔将的踪迹,西边突然传来穿云箭破空声,沈虞生一惊,方不语这是被发现了? 音魔将和力魔将都在西边? 东边的这两百余名魔道也齐齐起身往西边看去,可很快一个样貌阴柔的白脸男子虚压两下手:“坐下,都吃饱了是吧?” 其中一人指着西边为难道:“可是小音魔大人,力魔将大人那边好像出事了。” 白脸男子一挥袖,手中纸扇飞出砸到那人脸上,那人被扇倒在地,掉了两颗牙。白脸男子神情阴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以为我没长眼睛不知道出事了?出事才好,要是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手下全死光了,那就更好了。” 听到小音魔这么说,其余人不敢多嘴,全都坐下继续开始吃东西。 沈虞生没想到魔道也存在派系之争、门户之见,而且比起正道宗门有过之而无不及,沈虞生本来还想瞧瞧能不能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想起方不语的穿云箭,实在是放心不下,便离开了东边魔道驻地,迅速往西边赶去。 沈虞生在半道之上遇到了正在被魔道追击的方不语,方不语见到沈虞生摘下了面巾,挥手笑道:“沈虞生,这边。” 沈虞生看了一眼方不语身后,好家伙,西边的魔道这是倾巢出动了啊,不过其中也没发现力魔将的身影,沈虞生轻功跃至方不语身后,逆鳞出鞘,一记怒冲关,数条土龙挡住了魔道追击的步伐。 沈虞生转身跟上方不语,嘲笑道:“方不语,你这也不行啊,怎么能被这么多人发现的?” 方不语白了沈虞生一眼:“我把他们嘴里的什么小力魔杀了,众目睽睽,我又不是鬼,能不被发现吗?” 沈虞生噎住了,方不语这也太虎了,这才过去了多久,她就当着百余人的面杀了人力魔将的传承人? 怪不得那些魔道好像要把方不语生吃活吞了一样,力魔将知道了这事,还不把这些家伙皮全扒了。 沈虞生虽挡住了那些魔道片刻,可那些家伙就没打算放过方不语,如豺狼般跟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沈虞生估摸着再往前走就要到正道宗门弟子的驻地了,可不能把那些魔道带过去,不然对于二三流宗门弟子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沈虞生反蹬树干停下,对方不语讲道:“你先回去提醒金兄做好准备,我把这些尾巴杀一杀。” 方不语停在树梢之上,有些不乐意:“真麻烦,那就在这处理干净吧,不要让他们弄乱我睡觉的地方。” 沈虞生拔剑指天,空中,一朵由剑气组成的云霄正在快速变大,方不语跳落在地,拍了拍手:“你这剑招不错啊,有机会教教我?” 沈虞生轻笑答道:“就怕你学不来。” 魔道追兵已至两人五十步之内,沈虞生不再分心,此时他手上的逆鳞仿佛重达千斤,沈虞生专注的控制着剑气云霄,当魔道追兵进入二十步距离以后,沈虞生挥下了剑,剑气自空中落下,打了魔道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但结果并不让沈虞生满意,因为这些魔道的家伙一直处于高速追击的状态,所以有不少四品的高手顺利躲开了剑落九霄,只是受了些轻伤,至于五品和六品,沈虞生并不关注。 躲开的力魔将手下都有些后怕,刚才那一击要是挨实,非得飞灰湮灭不可,不过他们都是些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家伙,也没有因此不敢上前,反倒四散开,想从不同方向进攻制造破绽以求杀死沈虞生和方不语。 沈虞生还分别留下了三缕罡气和日精月华,他正准备先发制人,杀出一个突破口时,方不语拉住了他:“等一下,急什么?我还没出剑呢。” 方不语话音刚落,天上就下起了小雪,紧接着,飘雪出鞘,沈虞生就算有罡气护体还是感觉到方不语如同腊月寒冬般的冰冷气息。 之前沈虞生虽未曾亲眼见方不语出剑,但感受过方不语的剑意,当时方不语剑意更偏向于清明剑尊的一剑一岳,可现在方不语的剑意变了,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方不语双手握住剑柄,正剑,所有魔道都觉得体内流转的气机停滞了下来。 “动手吧!”沈虞生闻声出剑,顷刻间了解了三位四品魔道性命,其余魔道察觉不妙。 “风紧!扯呼!” 魔道就是魔道,完全不管地上的伤员,遁入树林之中。 方不语收起飘雪,雪花也随之消失,沈虞生给那些地上的家伙全都补上一剑,确定没活口以后,才和方不语走回了驻地。 两人分开前,沈虞生嗅了嗅:“我好像闻见了一股香味。” 方不语狠狠锤了沈虞生心口一拳:“沈虞生,你个色胚!” “不是,方不语,你还有体香?” ------------ 第九十六章 犬韬 沈虞生白白挨了一下,还被方不语打发去驻地外看门去了,不过魔道并未杀个回马枪,想来是被沈虞生和方不语威慑住了,至此沈虞生可以确定力魔将和音魔将两人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没和自己的收下一起行动,不然昨夜方不语杀了力魔将的传承人,力魔将应该早打上门来了。 这对于宗门小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没有了那两个三品魔道,众人对上魔道要少一些劣势。 卯时的时候,沈虞生把各小队队长叫到一起商议下对策,沈虞生把昨晚看到的情况先说了一下,听到音魔将和力魔将并不在附近的时候,当听到魔道那边有四十位左右四品时候,在座的小队队长脸上多多少少出现些愁容。 正道这边就算算上能力敌四品的沈虞生,也就只有四个四品而已,并且金玉良缘现在去护送伤员并不在此。 金玉满堂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三流宗门弟子,大为恼怒:“别都垂头丧气的,跟群龟孙一样,让你们来是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来摆着张脸哭丧似的。” 沈虞生拦住了金玉满堂,畏惧退缩都是人之常情,金玉满堂这么说起不到效果,反倒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好了,其实我已经有所对策。” 沈虞生的话让在场的人竖起耳朵,能够凭借现在的人手阻击魔道,这沈虞生真是谪仙不成? “《太公兵法》载有六韬三略,六韬中的犬韬便是以弱胜强之法,方法也很简单,总结下来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魔道两天以来没有什么大动作,应该是在等待力魔将和音魔将的回归,虽然不知道力魔将和音魔将去做什么,但对我们而言现在是一个好机会,魔道驻扎之处遍地密林,人隐藏其中难寻踪迹,只要利用好地理优势,可以给魔道造成不小困扰。” “当然,仅是骚扰肯定不够,我们还需要做的就是引诱魔道分散追击,再逐个击破,人死的一多,魔道那边必定会人心涣散毫无斗志,到时候再趁胜大战,必能一战而胜。” 这也是沈虞生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既能最大程度发挥他和方不语的实力碾压,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沈虞生的计划听下来的确有可行之处,金玉满堂则是无条件的站在沈虞生这边,他直接表态:“兄弟,小爷愿意带人是引诱魔道。” 清明剑宗的领队者也抱拳道:“但凭沈少侠吩咐。” 有人两人带头,其余一些一流宗门也愿意听从沈虞生调遣,最后剩下些小宗门不情不愿,但大势裹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虞生拱手道:“多谢各位信任,这样,各位将队伍中五品的弟子整合一下,杀力高不高不影响,但轻功一定要好,骚扰和引诱魔道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半个时辰以后,再在这里汇合。” 那些小宗门的弟子一改愁容,他们门中就没剩什么五品,也就是说他们不必去做引诱魔道的危险事。 沈虞生对那些小人嘴脸视而不见,他本来就没准备把任务交给这些可能会阳奉阴违的家伙,诱敌骚扰之人多多少少无所谓,此策关键在于他和方不语。 正道弟子中的五品很快就被挑了出来,那些小宗门的家伙索性没来,沈虞生也不生气,先给五品的弟子每人配了一组弓箭,开始叮嘱一些事。 “你们要记住,你们的任务首先是骚扰,其次是诱敌,不要想着杀人,一箭射出,立刻退走,就算没有魔道追出来,也不要回头,每次攻击间隔相差至少一刻钟,要是被追也不要惊慌,埋头跑就是,杀人的事,交给我来做。” 沈虞生知道肯定会有人不听话,但没办法,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要等真正犯了错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当然犯错了自要学会承担相应的后果,沈虞生又不是他们爹娘,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让不听话的家伙自求多福。 安排好五品弟子,沈虞生去叫方不语起床,他和方不语将是此战中的斩首人,追出来的魔道会由他们两人解决,可方不语听完沈虞生的计划,果断拒绝。 “不去,我留在后方看守驻地,您另寻他明。” 沈虞生傻眼了:“不是,方不语!你为什么不去?给个说服我的理由。” 仅靠沈虞生一人很难兼顾全局,虽然金玉满堂也可以顶上,但比起方不语还是差了太多,沈虞生不想因为斩首者的原因造成不必要的人员损伤。 方不语不耐烦道:“沈虞生,你知道昨晚我吃的是什么不?冷馒头!比飘雪还硬还冷的冷馒头!我没吃饱,没劲,帮不上你的忙。” 这个理由很方不语,不过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沈虞生可太有解决办法了,他竖起两根手指:“从今天到结束,我每天晚上给你烤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方不语两眼放光,抓住了沈虞生手腕:“你说真的?” “就这点小事,我还骗你不成?” 沈虞生都想好了,抓鸡摸兔的事就交给那些三流宗门的家伙,给他们找点事做。 方不语被沈虞生说动了,谁能在吃了一夜冷馒头后拒绝热乎的烤鸡烤兔呢。 “先说好,亥时之前我要吃上。” 方不语回帷幄取飘雪去了,关键人物就位,作战正式开始。 昨晚方不语斩了小力魔,现在西边力魔的手下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更容易出现破绽,沈虞生便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西边,同时派了两个人在东边关注着音魔那边的状况,警惕小音魔突然发癫,来帮助西边。 计划如期进行,甚至比沈虞生预计的要顺利,因为没了魔将的制约,正道弟子刚进行了第七波骚扰,就有两个四品魔道追了出来。 收到了信号,方不语对着沈虞生努努嘴:“太远了,你去,去了就别过来了,这边放心交给我。” 沈虞生利用罡气几个腾空跃来到了信号发出的方向,被追的是一个刚入五品没多久的正道弟子,射完箭跑慢了,差点被抓了个正着,沈虞生在树干之上借力,身如黑色闪电,一剑叩首先削平一人头颅,随之一脚踩在令一人胸膛之上,那四品魔道下坠之时,沈虞生来了一招星流霆击,两位四品毫无还手之力,顷刻殒命。 沈虞生对着看呆了的正道弟子晃晃手:“大男人不要直勾勾看着我,受伤回去养伤,没受伤就继续。” 正道弟子一脸崇拜:“好的,谪仙少侠,我这去准备下一波袭击。” 沈虞生扶额长叹。 而有一就会有二,再三就会再四,特别是出现死伤之后,力魔的手下就越发坐不住了,在第十五波袭击以后,力魔的手下发现了沈虞生逐个击破的想法,于是派出了六位四品和十五位五品追向了同一人,沈虞生及时前往方不语的位置协防,可到的时候,这二十一名魔道都被方不语杀了个干净。 沈虞生笑容玩味,方不语一巴掌拍在沈虞生脸上:“今晚加餐。” 晚上沈虞生多给方不语烤了只兔子,今天战况还算不错,杀了快五十名魔道,不过可惜的是,自第十五波袭击以后,力魔手下的四品魔道就不敢出来了,出来了那些小虾米,就连去负责骚扰的人也能解决。小音魔秉持本心,一副准备等力魔手下死绝的架势,算是无形中给沈虞生帮了不小的忙,而几日来难得的大胜,也让这些正道弟子露出了喜色。 不过袭击的第二日,正道弟子中就有人出现了问题,有两位同宗们的弟子袭击以后并未立刻退走,而是留在原地挑衅,被几位四品魔道逮住了,沈虞生赶到的时候,其中一人已经没了气,另一个也被砍断了右臂,要是沈虞生再晚到半步,两人就要结伴归西了。 可被救下的正道弟子不仅右臂没了,丹田也破碎不堪,若无机遇,武道止步。 沈虞生借此好好敲打了一下有些轻敌的众人:“你们不要看着我和方不语能够以一敌多,就觉得你们也行了,金兄也是四品,你看他乱来了吗?我不会害你们,但你们要听我的指挥,命只有一条,是你们自己的,自己要懂得爱惜一点。” 有了覆车之鉴,众人行事也更加稳当了起来。 袭击的第六天,天黑以后,沈虞生摸黑到了方不语帷幄外,沈虞生轻声喊道:“方不语,方不语,你睡觉了没?” 方不语掀开帷幄,露出脑袋:“大半夜的,干嘛?” “你应该还没脱衣服吧?让我进去说。”方不语白着眼打开一半帘子,让沈虞生钻了进去。 方不语双手护胸,佯装柔弱:“你闯进我一黄花闺女的房间,要非礼啊?” 沈虞生找到个没鸡骨头的位置坐下:“你还是吃东西时候可爱,准备准备,丑时我们今晚出去一趟。” 方不语也没什么好准备,她拿起了飘雪:“怎么?要去把西边全端了?” 力魔手下经过几天来的消磨已经减员严重,沈虞生和方不语前往,的确有机会一举歼灭。 沈虞生似笑非笑:“不,我们今晚去东边,带你玩点新花样。” ------------ 第九十七章 撬开小音魔的嘴 沈虞生要带着方不语去绑小音魔,这几天下来,沈虞生对于东边不闻不问,做足了一心要先清除西边魔道的架势,就是为了让小音魔放松警觉,今天沈虞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叫上方不语一起行动。 两人潜行至东边小音魔驻地之外,小音魔手下人数比现在的西边多得多,可是哨子只有西边一半不到,沈虞生让方不语原地待着,自己先围着驻地周围转了一圈,确定了小音魔在的位置。 回到方不语身边,沈虞生细声道:“过会,我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负责绑人,记住啊,是绑人不是杀人,小音魔对我们有大用。” 方不语嘀咕道:“真麻烦,得加肉。” 沈虞生伸出两根手指:“两只烤鸡?” 方不语摁住其中一根手手指,沈虞生还以为方不语转性了,哪知方不语吸溜着口水:“烤鸡吃腻了,等回新郑,望北食府,让我吃一顿撑得。” 沈虞生哭笑不得:“行,那你准备,一旦得手,立马退走。” 方不语摇摇手:“放宽心。” 沈虞生和方不语分开,等到方不语进入方便绑人的位置,沈虞生一记剑落九霄覆盖了小音魔的驻地,沈虞生并未用全力,又因剑气云霄范围太大,除了动静大点对于四品的家伙造成不了什么实质的伤害。 小音魔驻地里,六品的小虾米乱作一团,嘴里大喊着:“天罚!天罚!” 四品的高手发现了端倪,开始寻找沈虞生的位置,沈虞生瞅准机会,俯身前冲,自黑影中出现,挑剑,逆鳞自下而上一脱离人群的四品魔道一分为二。 “正道小人夜袭!正道小人夜袭!” 沈虞生抵挡攻击的同时看向小音魔所在的位置,外面那么混乱,小音魔居然面都不露,沈虞生决定再给小音魔下一味猛药,直接对着小音魔的行军帐来了一招星流霆击,两名四品眼疾手快,挡住了剑气,可气机碰撞之间产生的气流还是掀飞了行军帐。 帐中,小音魔和一媚俗女子身无片缕,不可描述。 媚俗女子尖叫着寻找衣物遮羞,小音魔怒气腾腾,正要命人抓住沈虞生时,方不语动了,方不语脚下出现一座冰桥滑向小音魔,左手并指封了小音魔穴道同时,还一剑要了媚俗女子的性命。 见方不语得手,沈虞生再次施展剑落九霄掩护方不语冲出魔道驻地,随后几剑斩断了大量树木封路,跟在方不语之后一同撤退。 回到正道驻地,沈虞生先找到金玉满堂,让他多派几个人出去关注着东边魔道的动静,金玉满堂马上动身去办,随后沈虞生回到了自己的帷幄,遇到了刚好出来的方不语。 方不语眉眼跳动,脸色不太好:“你,把手伸出来。” 沈虞生迷惑的伸出手,方不语掰起两根手指:“望北食府,两顿。”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虞生抬着两根手指进入帷幄之中,看到了白泥鳅一般的小音魔,和细不可见的小小音魔,沈虞生大呼不堪入目,不堪入目,方不语两顿望北食府是大大的应该。 小音魔还被封着穴道,为了自己的眼睛,沈虞生随手抄起一块脏布,扔到了小音魔身上遮羞,这才解开了小音魔的哑穴。 小音魔咳嗽几声,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抬起头和沈虞生对视,沈虞生见不得那毒蛇一样的眼睛,蹲下身把手放在小音魔喉咙处,如丈量般几次叩击至腹部,这都是气机流转的重要位置,沈虞生将其锁住,随着时间推移,小音魔会因为气机堵塞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做完这些沈虞生就到一旁假寐,谁后说话谁占据主导,同时沈虞生也想看看,音魔将的传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撑多久。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小音魔一直发出痛苦的低吼,但一个字都没和沈虞生说,沈虞生都有些倦了,来到小音魔旁边确认穴道没被冲开,接着真准备睡了,两个时辰东边魔道也没什么消息,今晚应该是不会有事了。 沈虞生正要走开时,小音魔略带哭腔,说了第一句话:“你,抓我做什么明说啊。” 小音魔声音沙哑,哪有把人抓来一句话不说光折磨的,你不就是要从我身上获取东西,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沈虞生见小音魔终于愿意配合,揪住了小音魔的头发,拽起他的脑袋:“音魔将和力魔将做什么去了?” 东西两边的魔道这几日在原地未动,就是为了等不在驻地的音魔将和力魔将,所以有一件事值得两位魔将搁置侵占袭击中原郡和江南州的宗门也要去完成,这件事还很神秘,只能让小部分人得知,所以才会只有音魔将和力魔将两人前往。 小音魔脸不红心不跳:“我虽是魔将传承人,可两位魔将的事不是我能够知晓过问的,你问错人了。” 沈虞生果断拆穿:“你撒谎。” 小音魔不管是语言和神情都没露出破绽,可正因为没有破绽,沈虞生才断定小音魔在说谎,小音魔现在正生不如死呢,刚才不说话时候,他脸色都比这会难看。 小音魔一口咬死:“我真不知道。” 沈虞生怒了,问是你让我问,问了你又扯谎,搁这拿我寻开心呢? 沈虞生想了想,去到外面挖了一窝蚂蚁带回帷幄,又掏出一罐给方不语烤鸡用的蜂蜜,沈虞生在小音魔大腿上划拉开两道口子,倒上蜂蜜,再把挖到的蚂蚁放了上去。 小音魔急了:“不是,正道不是都自称谦谦君子?你这是干嘛?你不人道!杀人不虐人啊!” 沈虞生抬过来一条木凳,翘起了二郎腿,看着蚂蚁爬入小音魔大腿上的伤口之中,万蚁嗜肉,沈虞生想想都觉得酸爽。 小音魔是真怕了,眼前这黑衣男子怎么行事和恶人山那些家伙差不多,蚂蚁啃食着大腿上的血肉,伤口处又痒又疼,小音魔简直想要把伤口处的肉挠烂,可惜他被封了穴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小音魔咬紧牙关熬了一刻钟,再也撑不住了,求饶道:“我说,我说,你先帮我把蚂蚁给弄走。” 沈虞生用小拇指扣扣耳朵:“先说。” 小音魔不敢继续讨价还价:“两位魔将去找人去了!快,先把蚂蚁弄走!” 沈虞生一动手指,火精把蚂蚁烧了个精光,同时止住了小音魔伤口处的血。 小音魔意识迷离,沈虞生泼了一杯水在小音魔脸上,小音魔回过神,沈虞生微笑道:“别急着昏,问题还没结束,你说力魔将和血魔将去找人?找的什么人?匈奴间人还是血魔将?” 魔道和匈奴有一腿是不争的事实,而悄悄摸摸进入了中原郡的血魔将也让沈虞生觉得奇怪,沈虞生全部说出来,主要是为了给小音魔施加压力,让小音魔吐的快点。 果然,小音魔听到血魔将之后猛地瞳孔微微震,虽然只是一息却还是被沈虞生注意到了,沈虞生没有给小音魔说话的机会,继续施压:“原来是找血魔将去了,不过让他们白跑一趟了,血魔将已经被我杀了,难怪音魔将力魔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原来是找不到人。” 沈虞生每句话都戳中了小音魔的心窝,音魔将和力魔将是去找血魔将了,而且两人离开的时间的确久得没什么道理,血魔将真的被眼前的黑衣男子杀了不成? 沈虞生在小音魔眼中一下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小音魔权衡一番,犹犹豫豫道:“两位魔将的确是寻血魔将而去了,至于他们是要做什么,我是真不清楚。” 沈虞生这次也不说自己信不信了,他拿起逆鳞,挑开了小音魔的遮羞布,剑尖对准了小小音魔:“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以后我要是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我就让你后半生人去皇宫里讨生活。” 小音魔胯下一凉,他一瞬间想开了,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就算他噤若寒蝉,最后还逃出生天,疑心病极重的音魔将能信吗?而且他平时对收下苛刻,难保不会被落井下石,到时候活着回去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想办法在沈虞生这找条活路。 一息理清了思路,于是第二息,小音魔松嘴了:“我说,我真说,他们要杀一个人,血魔将早已离开了十万大山三个月,就是为了杀一人!” 沈虞生挑眉问道:“要杀什么人?” 三个月前,正魔大战未起,那时候血魔将就偷偷出了百越州?又是什么人,需要数位三品前去围杀? 小音魔语气谄媚:“大哥,说出来我还有得活吗?” 沈虞生直接四指朝天发誓:“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我沈虞生保证留你一命,若有违背,天道不容。” 小音魔得寸进尺:“大哥,你先把剑挪开点,不然我说不出来。” 沈虞生移开了逆鳞,其实他也就单纯吓吓小音魔,要是让朔玥知道他用逆鳞干这事,朔玥非得把他也净身了不成。 小音魔见好就收:“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杀谁,但是!我有个怀疑的人。” 沈虞生不胜其烦:“快说!” “他们要杀的,是天魔。” ------------ 第九十八章 新的危机已经出现 小音魔语出惊人,魔道和正道并不相同,魔道更像是一个小王朝,天魔就是十万大山绝对的皇帝,沈虞生之前一直以为天魔没有出现在正魔大战,是躲在暗处等待机会,现在小音魔的意思,魔道推翻了天魔? 沈虞生有些不太相信:“如果我记得没错,天魔是你们魔道里唯一的陆地神仙,我也没听到四大魔王突破的消息,就算天魔真的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四大魔王又和匈奴里应外合对付天魔,不可能正道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吧?” 小音魔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十万大山一虽说以实力为尊,但是谁能强得过天魔,四大魔王里面,情欲魔王实力最强,可他修的是采阴补阳的炉鼎法,天魔对他厌恶得不行,所以四大魔王反倒是他最不得势,可三个月前,天魔宫传出消息,天魔闭关,情欲魔王摇身一变,成了魔道实际的掌控者,之前拥护天魔的夺命枪魔反遭到了打压,大哥,你觉得这事他合理吗?” 沈虞生对于魔道派系里的弯弯绕绕还真不清楚,听小音魔这么说,这事的确反常,听到了有用的消息,沈虞生也给小音魔尝点甜头,消除了小音魔气机堵塞之痛。 沈虞生有些好奇:“你知道的还挺详细啊。” 小音魔也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他越加谄媚:“大哥,你不知道,情欲魔王采阴补阳,只要元阴,所以十万大山里有个像勾栏一样的地方,里面都是情欲魔王用剩下的炉鼎,赏给他手底下的人玩乐,音魔将刚好是情欲魔王这一派系的,我之前行军帐里被杀那个,就是炉鼎之一,那种地方,人裤子松,嘴也松。” 小音魔语气神态不似作伪,就算不是十分真,那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分,所以天魔当真是落难来到了关中附近? 而且现在的天魔惨到连一个三品都能够随意拿捏,不然十万大山不会一开始只派一个血魔将过来。血魔将要追杀的人? 沈虞生脑中猛的闪过白灵儿的身影,当时在山沟发现血魔将的时候,血魔将就是在追杀白灵儿。 沈虞生拽起小音魔衣襟:“你有多大的把握他们是来杀人的?” 小音魔抿嘴:“七八成,但到底是不是天魔我就不能保证了,始终我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知道的不多。” 沈虞生慌了神,小音魔有七八成,那他就有八九成确定这些魔将都是奔白灵儿来的,魔道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要是有什么能够追踪到白灵儿的,那他们会不会已经往新郑去了? 力魔将和音魔将可是至今未归,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找血魔将吧? 沈虞生在房中来回踱步,若是力魔将和音魔将真找到了四方坊,那就出大事了,公孙岚自保或许还可以,可四方坊中其他人还有新郑中的百姓呢? 魔道可不会在意会不会伤及无辜,至于官府,就算想管,那也是有心无力,等到真能制住力魔将音魔将的人到了,那黄花菜都凉了。 沈虞生冲小音魔体内打出三道罡气封住了小音魔的丹田,之后给小音魔解了穴:“魔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千里追踪的?” 小音魔先用手抓起了大腿上的疤痕,边抓边挤眉弄眼:“有啊,血魔将就是此中好手,他养了一群七里血蜂,只要被七里血蜂尝到了血,找起人来比猎狗都好用。” 沈虞生确信,力魔将和音魔将就算还没到新郑,那也是在去的路上了,沈虞生不再浪费时间,提起小音魔来到了金玉满堂的帷幄之中,金玉满堂正在打坐,沈虞生把小音魔扔到金玉满堂脚边:“金兄,这是魔道的小音魔,音魔将的传承人,你替我看着一下,别弄死就行。” 金玉满堂一脸迷茫,小音魔不是东边魔道的头头?沈虞生哪里来弄来的? 没等金玉满堂问出口,沈虞生就离开了金玉满堂的帷幄,他不可能丢下正道宗门的这些家伙在这不管,所以现在开始他需要分秒必争。 ------------ 第九十九章 名声不值钱 沈虞生吹了声口哨唤来了海东青,绑上信让其飞往药鬼谷,他需要一些李鹊的毒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用毒虽被正道不耻,可他又不是正道宗门的人,有了药他才能尽快解决完眼前的麻烦事赶往新郑。 当然出力的活计肯定是少不了要拉上方不语,方不语刚睡着了没多久,就被沈虞生从被窝里生拉硬拽了起来,一开始方不语不想搭理沈虞生,只想再钻回被窝,但抵不过沈虞生劲大,方不语怒了,抄起飘雪就要把沈虞生剁成肉泥。 沈虞生只好一边拔出逆鳞抵挡,一边解释:“力魔将和音魔将他们往新郑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过去,不然到时候新郑就生灵涂炭了。” 方不语正在气头上:“关我什么事?你小情人在新郑,我又没有小情人,我要睡觉!” 沈虞生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靠着自己拳拳赤子心打动方不语,方不语正在犯瞌睡,柴米油盐不进,倒是沈虞生快被飘雪打动了,沈虞生没办法了,罡气迸发击退方不语数步,方不语又要杀上前来,沈虞生言语悲伤:“不语姑娘哎,新郑出事了,我还怎么请你去望北食府吃饭啊?” 方不语慢慢停下脚步,有些苦恼:“对啊,望北食府没了怎么办?可是我真的好困……” 沈虞生蛊惑道:“不语姑娘,你想啊,到时候我们保住了新郑了,那你不就是望北食府的救命恩人?他们还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半把月?不得让你想吃啥吃啥?” 方不语心动了,她收好飘雪拉起沈虞生手:“沈虞生,我们走吧,现在就去做那望北食府的救命恩人。” 沈虞生连忙阻止:“方不语,你别急啊,我们先把眼前的魔道给处理了,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了。” 方不语本来兴冲冲的,一下又苶了:“就靠我们两个, 那些魔道一时半会也杀不完啊。” “等着吧,应该快来消息了。” 药鬼谷离他们所在不愿,海东青飞的很快,现在应该快要回来了,两刻钟以后,沈虞生听到了帷幄外海东青的鸣叫,沈虞生出来拿下海东青脚上的小木筒,倒出了一枚五彩斑斓的丹药还有一小包药粉和纸条。 沈虞生打开纸条,胡惜说明了那五彩斑斓的丹药是李鹊当初研制出来的软经丸,只要捏碎后闻到他气味的人,就会难以凝聚气机,气机越浑厚能产生的效果越小,对于三品以上的高手基本没用,药粉则是解药,兑水喝下就行,胡惜给沈虞生弄了差不多一百人量的。 方不语踮起脚尖瞅了一眼,吃惊道,“沈虞生,你这是要用毒?被传出去你名声就毁了。” 正道的家伙最是爱惜羽毛,沈虞生主动用毒,这件事只要传出去,不管是不是为了对付魔道,事后肯定会有追名逐利的好事之徒找上门来,烦不胜烦。 沈虞生满不在乎:“一寸光阴一寸金,名声不值钱。” 沈虞生说完看眼天色,正是快要天明的时候,海东青回来的挺是时候,金玉满堂要看管小音魔,沈虞生就让清明剑宗的队长把这几天参与袭击骚扰的行动全部找来。 沈虞生单刀直入:“我现在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我要发起对东西两边魔道的总攻,天亮以前,我们要全歼对面。” 各宗门弟子一下沸腾了起来,就连夏阵都罕见的和沈虞生意见相左:“沈大哥,西边的魔道弟子这几天的确被我们消磨得差不多了,可东边的呢?东边可还有二十来位四品?我们要不还是继续用你那什么狗掏吧。” 其余几人也附和着夏阵,杨庆也有些奇怪,沈虞生不像是急功近利的人,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啊。沈虞生拿出了五彩斑斓的丹药:“这枚东西,叫软经丸,吸入其气味者,经脉无力,难以聚气,武道境界十不存一,有了它,魔道那边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清明剑宗弟子大呼:“不可!万万不可!” 杨庆也阻拦:“沈兄,我们不必兵行险着,只要按部就班,魔道那边不会是我们对手的。” 沈虞生自从有了谪仙这名号以后,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好给他捅刀子,沈虞生现在用毒,简直就是把刀子送到了那些人手里。 沈虞生无视了劝阻:“无妨,我心意已决,事后你们只用领功就好,出什么差错,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到诸位。” 沈虞生的话让在场的众人沉默了下来,成功阻击魔道的确是大功一件,要是沈虞生那边把用毒的坏名全部担下来,此事对他们有利无害。沈虞生早就摸透了这些人的心思,大多人都还是利字当头,见没了动静,沈虞生招手道:“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好了,接下来你们一个一个上前,喝一碗木桶里的水,过会我会先行动,你们在驻地待命,等到我发出信号,你们就直接奔西边魔道驻地,我再送你们一句话,柿子要挑软的捏。” 木桶中是沈虞生兑好的解药,在场正道弟子依次上前喝下,轮到夏阵的时候,杨庆喝水之前悄悄对沈虞生说道:“沈兄,我代表不了北剑派,但我能代表我自己,我肯定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边的。” 夏阵也激动举手:“大哥,我也一样。” 沈虞生轻拍了夏阵一下,笑道:“弄得我好像犯了弥天大罪,要审判我一样,快喝完让后面的人上来。” 夏阵手忙脚乱舀起碗水,喝的时候还呛了一下,惹得身后的人发笑。 等所有人喝下解药,沈虞生从金玉满堂那里要回了小音魔,今天没了小音魔可不行,沈虞生提起小音魔,冷声道:“小音魔,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过会我带你到东边,你只要一直大喊救命,我可以不杀你。” 小音魔狠狠点头:“一言为定。” 沈虞生提起小音魔直奔东边魔道驻地,到了驻地边缘,沈虞生对着小音魔使了个颜色,小音魔会意,大喊:“快来人,救我!快来人!救命!” 驻地里竟没什么动静,沈虞生脸一黑,小音魔也尴尬住了,他没想到这些家伙这么恨他,他在外面呼救都没人出来看看,这是巴不得他死啊! 小音魔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这群杂种,等音魔将大人回来了,我让他把你们剥皮抽筋,把你们全点天灯咯!” 驻地里的人坐不住了,要是真给音魔将知道他们对小音魔见死不救,音魔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一个,两个,三个,不过一会,驻地空地上就站满了人,他们还在观望,沈虞生直接来了一招怒冲冠,数十道剑气袭向驻地之中。 遭受攻击,那些魔道终于忍不住了,冲向沈虞生,沈虞生提起小音魔往西边逃去,途中不忘再回头来上几剑,维持一下身后魔道的怒意,连打带跑,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沈虞生就来到了西边魔道驻地,沈虞生直直坠入其间,罡气四射,吸引了西边仅剩魔道的注意,被打到家门口,力魔将的手下怎么还忍得住,更何他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一个黄口小儿? 沈虞生左手提小音魔,单手拔剑,镜花水月护住沈虞生的四周,音魔那边的人还没进入合适的距离,沈虞生只能先忍一忍。 音魔的手下比较谨慎,没有急着上前,因为沈虞生今天的行为太奇怪,像是有意识的把他们引导西边,沈虞生担心迟则生变,反手握剑就在小音魔大腿上来了一剑,和之前的伤口隐隐重合。 小音魔痛苦大叫,这人做事还真是一点商量都不和他讲,他也知道沈虞生的想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小音魔用了点音波功的巧技,哀嚎声响彻山林,音魔那边的手下也不敢在观望,现在力魔那边的人都看着,要是小音魔就这样被杀了,音魔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密密麻麻的魔道弟子自半空中跃向沈虞生的位置,沈虞生再撑片刻,镜花水月破碎之时,沈虞生捏碎了软经丸,黑色的毒气顿时扩散开,就算是魔道中的四品及时闭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不少,他们根本没想到正道的家伙会用毒。 毒气未散,沈虞生催动了穿云箭,方不语首先注意到了沈虞生的信号,她跳至半空,脚踏冰桥快速往西边魔道驻地赶去,杨庆也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沈兄信号!” 正道弟子追在方不语身后,沈虞生这边则已经和魔道交锋数轮,那些魔道知道自己中毒想要先撤,沈虞生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软经散已经起效,沈虞生一记剑落九霄就收走了大半六品魔道的性命,一位四品自恃轻功不错,躲避着上空剑气的同时想要冲出毒气范围,沈虞生封了小音魔四肢穴道,扔到一旁,同时引爆脚下罡气,爆射而出,以舍生死直取那人咽喉,要了其性命。 沈虞生的杀力和速度都震慑住了其余魔道,他们知道要是光顾着逃跑,说不准沈虞生的剑下一刻就会穿过他们的喉咙和心脏,其中一人大吼道:“不要留手,先集力杀了此人,正道的家伙肯定快到了,速!” 那人说完先攻向沈虞生,部分人见状也跟着加入了战斗,可人心自古就是自私的,大多数魔道反倒是想趁沈虞生被缠住的机会立刻远遁,李鹊不愧有毒王的称号,就连许多四品都发现自己的气机溃散,难以调动,他们又怎会豁了命去杀沈虞生。 那些魔道刚准备遁走,天空下雪了,寒光一闪,一魔道四品身首异处,脖颈处泛起冰霜,滴血未洒。 方不语先赶到了。 ------------ 第一百章 又见长生丹 “方不语,先杀四品!” 四品对软经丸已经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要是不及时解决干净,等他们缓过劲,被他们跑了就麻烦了。 方不语冷哼一声,把今天沈虞生没让她睡觉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魔道身上,正道宗门弟子很快也加入了战场,正魔两道弟子开始了混战,有了正道宗门弟子的加入,沈虞生顺利自纠缠中脱身,开始对场间四品进行点杀。 方不语那边,林中飞雪往她周身汇聚,飞雪又化作冰锥扫射四方,沈虞生正要背后袭杀一四品,自己后脑勺突然一凉,他弯曲双腿半跪在地,一根冰锥擦着他发梢飞过,贯穿了他身前魔道的头颅。 沈虞生回头看去,方不语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方不语躲开了沈虞生的眼神,沈虞生长出一口气,求人办事,他忍了。 在沈虞生和方不语戮力同心之下,魔道的四品很快就被只剩两三人在苟延残喘,金玉满堂则重点关照了五品魔道,至于那些六品的中毒以后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正道弟子一顿砍瓜切菜。 沈虞生用叩首斩下最后一个四品的脑袋以后,就把残局交给了金玉满堂和清明剑宗,剩下的魔道对正道弟子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沈虞生准备叫上方不语前往新郑了,离开前,沈虞生特意嘱咐金玉满堂,打扫完残局就离开此地,带着所有人前往药鬼谷照顾伤员。 沈虞生担心音魔将和力魔将会回来,这事谁都说不准,离开前,沈虞生把小音魔又交给了金玉满堂,并让金玉满堂看紧。金玉满堂拍着胸膛:“兄弟放心,小爷去茅房都带着他。” 小音魔见沈虞生真没准备杀他,心想这波赌的不亏,等后面找个机会悄悄溜走,改头换面,他就能彻底脱离魔道,自由自在过上好日子。 “那就这里交给金兄你了,我和方不语有事先离开。” 沈虞生也没和金玉满堂具体说是什么事,只是说要离开,事情牵扯到白灵儿和魔道,人多嘴杂,要是隔墙有耳,对白灵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确定此地不会再生变故,沈虞生和方不语直奔新郑,行至一半,沈虞生嫌弃马跑的慢,直接跳下马背,用轻功赶路,方不语叫苦连连:“沈虞生,这次结束,我不仅要吃望北食府,我还要去姑苏吃石桂鱼,吃太湖三白!” 沈虞生敷衍道:“吃吃吃,都可以吃,你快跟上。” 一日半的时间,沈虞生已经看到了新郑城的影子,远远看去,新郑城中升起隆隆黑烟,沈虞生脚步一顿,随后脚下再起数道罡气,风驰电掣,甩开了方不语很长一段距离,闯过城门来到了新郑城中。 黑烟真是从四方坊方向出现的,沈虞生跳上屋顶,数次虎跃来到了四方坊所在街道之上,四方坊只剩下了大门,里面已经化作废墟,火光尚未熄灭,看样子刚出事不久,方不语随后而至,站在沈虞生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魔道还真是无所顾忌,敢进城中行凶? “不对,不对,没血腥味,四方坊没和魔将起正面冲突,魔将是在毁坏四方坊实在泄愤!” 沈虞生自言自语,来到了对面的客栈之中,客栈里乱作一团,沈虞生抓起了躲在桌子下面的掌柜。 掌柜的已经吓破了胆,沈虞生知道好说是没什么用了,先给了掌柜一巴掌,表情凶狠:“说,四方坊的人去哪了。” 掌柜吓得直哆嗦:“大爷,今早四方坊全坊的姑娘都出门去了,我真不知道去哪了。” 沈虞生扔下了掌柜,又放下了二两银子:“掌柜的,多有得罪。” 出了客栈,沈虞生拉上方不语:“走,四方坊好像提前知道消息安全离开了,不过力魔将和音魔将追上去了,我们要抓紧找到他们。” 方不语有些惊讶:“你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沈虞生摇头:“不知道,我先把海东青派出去瞅瞅,他们应该走不远。” 正在沈虞生和方不语离开之际,一支短箭从沈虞生眼前飞过,射进了沈虞生面前地中,方不语指间一道冰锥击打向短箭射来的方向,空了。 方不语惊疑道:“奇怪,竟然感觉不到那人气机?” 沈虞生拔出了短箭,上面附着一张纸条,沈虞生抽出纸条,上面写着两字,东北。 沈虞生捏住纸条,出新郑东北方向的路只有一条那是前往临渊方向的路,沈虞生犹豫须臾,决定相信纸条上的信息。 沈虞生丢下短箭:“走,东北方向。” 方不语也不质疑纸条,就随着沈虞生一同赶往东边方向,两人离开后许久,官府衙役才慢吞吞来到四方坊。 往东北方向行了约半个时辰,沈虞生敏锐的感觉到前方的狂暴气机,沈虞生面色一凝,速度又快几分,一口茶的功夫,沈虞生已经看到了四方坊的人,在四方坊众人前方,一浑身黑甲的男子正和力魔将以拳互击,不落下风,一旁公孙岚却在音魔将的攻势下,渐显颓势。 沈虞生俯身前奔,进入四方坊众人视野范围的同时,星流霆击轰向了音魔将,先帮助处于劣势的公孙岚,音魔将弹动手中古琴,音波与剑气激荡,两相抵消,沈虞生趁势加入战局,想要先毁了音魔将的古琴。 音魔将遭到沈虞生和公孙岚的夹击,却不紧不慢,竖琴于地,袍中气机鼓涨,吐气同时,手指在古琴琴弦之上飞舞,音刃铺天盖地而来,竟让沈虞生和公孙岚不得不后退。 本是一波大好攻势就被音魔将轻松化解,方不语此时也赶到了,她想去帮助沈虞生,却被沈虞生阻止:“你先去杀力魔。” 黑甲男子实力不弱,有了方不语帮忙,力魔将那边压力倍增,沈虞生和公孙岚又尝试了几轮对音魔将的攻击,却被音魔将被同样的招式化解,公孙岚气机快要枯竭,正一筹莫展之时,沈虞生低吼道:“岚姨,再随我一同攻击一次。” 公孙岚传音入密:“我的气机只够再坚持一次了。” 沈虞生点点头:“足够,岚姨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沈虞生带头先攻,公孙岚也是握剑跟上,音魔将故技重施,音刃袭来,公孙岚无奈后撤,沈虞生却以罡气为甲,抵住了音刃缓慢前进。 沈虞生经过之前的攻击发现,音魔将此招虽强,但是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不能接连出招,中间需要一段时间调息,可这破绽转瞬即逝,只有硬扛住音刃才有机会抓到破绽,经过几轮的攻击消磨,音魔将气机也不多了,音刃大不如前,沈虞生这才做出尝试。 音魔将没想到沈虞生竟敢硬扛他的音刃,眼看沈虞生越来越近,音魔将也顾不上调息,手指拨动,想要以简单音功阻挡住沈虞生的脚步,沈虞生与音魔将相差不过十步距离时,沈虞生引爆脚下气机,逆鳞飞刺向音魔将。 音魔将慌不择路,拿起古琴想要挡住逆鳞,沈虞生这一剑本就是声东击西,奔着古琴而来,音魔将此举刚好如了沈虞生的意,沈虞生横剑一挥,古琴琴弦断裂,断裂时爆发的音浪击退了沈虞生,沈虞生将逆鳞插入土中,强行停下了后退之势。 沈虞生咽下口中腥甜,失去了古琴,音魔将纵是音功盖世,那也不过是落毛凤凰。另一边,有了方不语的加入,黑甲男子已占据上风,方不语凭借灵动身法在力魔将之上留下了不少剑痕,寒冰气机入体,力魔将觉得自己的经脉和丹田好像都要被冻住了。 对于沈虞生他们来说,此时形势大好,可没想到力魔将骤然发威,逼得方不语和黑甲男子都只能避其锋芒。力魔将怒喝:“音老鬼!吃丹药!” 话音未落,沈虞生已经察觉不对,他剑如游龙,想要结束音魔将的生命,可音魔将已经吞下了藏于手上玉石戒指中的红色丹药。 长生丹?! 沈虞生没有因为惊讶而停顿,反而剑气越发猛烈,但变故已生,音魔将把琴弦全部扯断,绑于十指之上,琴弦勒进肉中,鲜血把琴弦染成了红丝,在沈虞生剑刃快要触碰到音魔将的同时,音魔将手指动了。 血色音刃想要把沈虞生拦腰截断,音刃比沈虞生的剑更快,沈虞生只能收剑护身,音刃陡然爆炸,沈虞生被炸至空中,重重坠入地面,陷入深坑。 “阿生!” “爹爹!” 人群中,白灵儿和何笑笑万分焦急。 ------------ 第一百零一章 方不语强行入三品 在众人注意力被音魔将和沈虞生吸引的时候,力魔将也悄然吃下了长生丹,他身上的肌肉隆起,接着炸裂开,血肉四溅,但很快炸裂处肉芽蠕动,伤口快速愈合,力魔将身上也再无伤痕。 力魔将向黑甲男子挥拳,拳出之时发出炸雷般的音爆,黑甲男子双手交叉胸前,气机为盾进行防御,可气机盾触拳即碎,黑甲男子发现不对马上后撤数步,却还是躲不过,重重挨了一拳,黑甲男子的双脚在地上拖滑出一道深坑,才堪堪停下,护臂手甲上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 力魔将又转身举起双拳,自上而下捶向方不语的双肩,方不语脚尖轻点跳上力魔将手腕之上,躲过捶杀的同时再于力魔将手腕上借力,双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并连踢数下力魔将下巴,力魔将伸手想抓住方不语脚踝,方不语以剑气对冲落到安全位置。 方不语的脚有点疼,人的下巴本是脆弱之处,稍一用力击打就可以致人昏迷,可刚才方不语觉得自己好像踢在了精铁上,本胜局已定,怎会突生变故? 没给方不语太多的思考时间,力魔将双手捶胸,如蛮牛般冲撞向方不语,他身形巨大不够灵巧,速度却丝毫不慢,径直突过来连方不语都有些难以应对,只好以飘雪对拼数剑,黑甲男子加入战局,方不语得以喘息,平息身体内翻腾气血。 另一边,音魔将注意到了何笑笑,或者说,是何笑笑抱着的白灵儿,他手持血红琴弦走向白灵儿,脸上出现病态的笑容,公孙岚气机已然耗尽,想阻挡音魔将已是有心无力,却还是举起剑挡在了四方坊众女面前。 “坊主不要!” “坊主!” 四方坊众女也看出公孙岚力竭,她们痛苦着想要上前,去被公孙岚拦住。 “你们只会碍手碍脚,别上来枉送性命!” 众女停下脚步,呜声一片,音魔将小拇指微微勾动,音刃越过公孙岚直接飞往四方坊那群手无寸铁的女子,公孙岚暗道糟糕,她拦不住那道音刃。 “不,不要。”公孙岚声音悲怆。 电光火石间,又是一黑甲男子出现拦住了音刃,救下了四方坊多人一命,音魔将没想到半路还能杀出来个弼马温来,他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此人,既然有第二个,或许就会有第三个,长生丹的药效坚持不了太久,得赶快解决掉那个女人才是。 音魔将长吸一口气,手指快速弯曲伸展,血色音刃旋舞飞向不同的位置,他想以此逼逼看还有没有人藏于暗处,要是没有,就算黑甲卫士会分身也不见得能全部挡下。 黑甲卫士也知道救下所有人并不可能,所以放弃了其余人,准备专心保护袭向何笑笑和白灵儿的音刃,就在那些姑娘认命闭眼之时,一条赤红火龙腾跃而出,把所有血色音刃击碎。 沈虞生挥剑斩开尘土露出身形,之前音魔将的血色音刃击碎了他的罡气,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晕了过去,幸亏有月华流转,他才能醒过来,服下长生丹的音魔将和开始不可同日而语,沈虞生施展日冕,整个人化作一轮大日,转瞬之间,赤红色的逆鳞就和音魔将琴弦碰撞。 音魔将双手反转,琴弦交缠控住了逆鳞剑锋,以指为琴看似强大,却是自缚双臂,沈虞生换左手持逆鳞,右手以掌作剑,戳刺音魔心脏位置,音魔无手可挡,却张嘴大喝。 “退!” 声音好像要钻进沈虞生双耳之中,沈虞生双耳轰鸣,右手气势弱了几分,虽打中了音魔将,但并未伤到其中丹田。黑甲卫士自臂甲中滑出两把匕首,身形几个闪现欲要助沈虞生一臂之力,音魔将直接拨断大拇指上的琴弦,周身十五步之内飞沙走石,沈虞生和黑甲卫士只得避其锋芒。 没等沈虞生落地,音魔将又接连拨断小拇指和无名指两根琴弦,在黑甲卫士和沈虞生周围分别出现一道音刃龙卷,沈虞生举剑指天,以剑气对抗,黑甲卫士则狼狈一点,只能匕首击碎了会造成重伤的音刃,其余照单全收。 沈虞生对着公孙岚大喊:“岚姨,你快带着人先走,我们替你们争取时间!” 沈虞生不敢去赌是他们先撑不住还是长生丹先失效,四方坊的人脱离险境,他才会有更多可以选择的路。公孙岚自知现在四方坊就是拖油瓶,也不含糊,拖上不情不愿地何笑笑带着四方坊的人开始逃跑,听黑甲男子说,前面会有接应保护她们的安全,公孙岚只能相信。 音魔将和力魔将见白灵儿离开想要阻止,却被沈虞生方不语四人挡住去路,四人换阵,由沈虞生和方不语对付音魔将,两个黑甲卫士对付力魔将,两柱香以后,四人已近筋疲力尽,可长生丹的药效即将消失,现在就要比拼谁更撑得住。 音魔将失去了三根琴弦,只要药效消失,恐怕瞬息就会被沈虞生和方不语斩于剑下,他一咬牙,又吃下一枚长生丹。 长生丹服用后没有后疾,不过接连服用两枚,气机如沸水,一不注意就会落得个筋脉尽毁的下场,音魔将这是准备拼了,力魔将也无可奈何的吞下了第二枚,他没想到正道叫得上号的家伙明明都前往防线,竟然还有能够与他们抗衡的人。 “速战速决,结束后逼出剩余的长生丹。” 力魔将声如沙石摩擦,七窍流出黑臭血液,两个黑甲卫士被他节节败退,沈虞生和方不语也陷入险境,沈虞生丹田之中真气,日精,月华所剩无几,方不语和黑甲卫士只会比他更糟。 沈虞生横剑拦住了方不语:“你也快走,我一个人可以应对音魔将!” 方不语因他涉险,若是出了问题,沈虞生良心难安,至于那两位黑甲卫士,沈虞生就管不了许多了。 似乎是为了让方不语安心,沈虞生对音魔将来了一剑星流霆击,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剑的威力与之前天差地别,方不语站在原地,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懊恼的跺脚:“沈虞生,你欠我一辈子!” 这句话说完,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随着积雪出现,方不语身上的气势开始疯涨,很快就到了四品极限,积雪之中一株绿芽出现,绿芽化作树干,方不语也步入了三品境界,雪越下越大,音魔将察觉到方不语的不正常,又拨断一根琴弦,想要打断方不语聚势,沈虞生却主动投身音刃龙卷,替方不语硬扛下了这一击。 树干枝繁,树梢之上出现一朵朵小花苞,音魔将知道方不语已势不可挡,惊慌叫道:“力老怪,快退。” 方不语呼气成雾:“想逃?晚了!你们死不足惜。” 飘雪发出剑鸣,沈虞生又闻到了那晚闻见的香味。 树梢之上,花苞绽放,是一株梅花。 梅花香自苦寒来。 那株梅花就是方不语三品道韵显像。 暗香浮动,音魔将一个晃神,一片梅花花瓣飘到他的胸前,花瓣冷如玄冰,再一荒神,花瓣变作了飘雪洞穿了他的胸膛,方不语拔出飘雪,音魔将心头雪喷溅在雪地之上,如朵朵落梅。 解决了音魔将,方不语转而攻向力魔将,力魔将见方不语上前,双臂作钳,想要制住方不语,可双臂用力,却抱着了一片花瓣,还没等力魔将有下一步动作,飘雪贯穿力魔将,剑尖出现在身前。 力魔将生机未绝,口含鲜血,磕磕绊绊:“你,你们,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方不语面无表情,拔剑振血,力魔将生机陨灭。 危机已解,沈虞生却高兴不起来,方不语入三品后一人杀两魔,的确强势,可是沈虞生注意到,方不语道韵显像之上,梅花只开了不到一半,方不语的道并不完整,她是强行入的三品。 入三品以后道韵难以完善,可对于有望冲上更高境界的人来说,道不完整便破镜,是大忌,说不准以后就是步步维艰,境境受阻,方不语说的没错,他沈虞生,真欠下了方不语难以偿还之恩情。 绕是沈虞生现在也是心乱难言,方不语道韵收敛,脚下一软差点倒地,沈虞生跨步抱住了方不语,帮助方不语稳住了身形。 方不语眨眨眼:“沈虞生,我饿了,你说现在去望北食府还有吃的吗?” 沈虞生咬唇点头:“不语姑娘,我会负责的。” 方不语撇撇嘴:“沈虞生,我现在不是望北食府的救命恩人了。” “我会负责的。” 方不语生气了,拧着沈虞生腰间肉:“沈虞生!” 沈虞生吃痛,他正在考虑怎么帮方不语补全道韵,见方不语生气,他才隐约记起方不语好像要吃东西。 “有的吃,肯定有的吃,我们喊上岚姨他们一起回新郑。” ------------ 第一百零二章 天魔白灵儿 沈虞生扶正方不语,松开手,准备和黑甲卫士交谈几句,之前在新郑给他传信的大概也是这些人,沈虞生并不记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交情。 沈虞生抱拳:“二位出手相助,万分感谢,不知二位……” 两黑甲卫士跪地,抱拳回礼:“沈虞生不要多问,等您见到了我们主人,自会知晓所有事。” 主人吗?看两黑甲卫士的甲胄,有点像大宣军方的制式铠甲,只不过更加轻便,防御力也更好一些,沈虞生脑中一思索,难道是自己尚未谋面的外公? 黑甲男子起身准备离开,看样子是不会再和沈虞生多说什么,沈虞生有些担忧,自己已经进入了大宣朝廷的视野中不成?皇宫里的那人是不是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两位黑甲卫士身形消失,下一瞬,空中传来了甲胄破碎,血肉撕裂之声,沈虞生抬头,两截尸体掉落在他的脚边,正是刚才的黑甲卫士之一,另一黑甲卫士身影重现沈虞生身边,腰间出现一道深可见脏腑的伤口,好像被野兽嗜咬过一样。 “嗯,不错呢娃娃,阔以顶得住我呢宝贝。” 沈虞生闻声看去,一衣如乞丐,脸颊酡红,瘦弱矮小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老人勾勾手,两只金色小虫振动翅膀飞出了力魔将和音魔将的尸体,老人痴迷的用指腹抚摸着金色小虫,好像手中是绝世宝玉。 黑甲卫士覆面甲之下流下鲜血:“天蛊老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蛊老人咦呀一声:“小娃娃,你晓得我?” 黑甲卫士传音入密:“沈公子,快往东北方向跑,只要遇到主人,就可以得救,我会拖住他的。” 天蛊老人拢手在耳边,一只绿色蛊虫攀爬出耳蜗:“小娃娃,咋个还讲悄悄话?跑?往那跌跑?” 沈虞生虽不知天蛊老人,但从口音和蛊虫大致猜出了老人的来历,这老人应该是来自百越之外的南疆,南疆族群众多,情况复杂,大宣曾有意想将南疆纳入版图,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么多年来南疆和大宣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这苗疆老人,好像已经和魔道混在了一起。 黑甲卫士气机止住腰间血洞,怒吼一声撞向天蛊老人,天蛊老人,打着哈哈:“小娃娃,寻死哩。” 两只金色小虫振翅飞出,在空中留下几道金色弧线以后无视黑甲卫士气机闯进了他腹部伤口中,金色小虫个头很小,可专门咬食黑甲卫士五脏六腑,黑甲卫士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回天,毫不犹豫自爆了三个丹田中的气机,沈虞生横站在方不语面前,替她挡住了巨大的冲击。 黑甲卫士化作灰烟,金色小虫却毫发无伤回到了天蛊老人手中,天蛊老人看着还未逃跑的沈虞生和方不语,乐呵笑道:“你俩个,咋个不跑喃?” 沈虞生自认速度比不过那两只金色小虫,刚才就连黑甲卫士自爆都不见伤到金色小虫,沈虞生也没把握可以灭了两虫,以至于把后背留给危险,不如拖延时间,等黑甲卫士口中的主人。 沈虞生抱拳道:“老前辈是南疆人,为何要和匈奴间人同流合污?这么做岂不是有失身份?” 沈虞生想通过话语激怒一下天蛊老人,可天蛊老人不吃这套,金色小虫飞扑向两人,方不语拽回沈虞生,梅花再现,数片梅花遮住了金色小虫,天蛊老人有些惊讶,召回蛊虫,金色小虫翅膀断了小半,金甲也出现了几道浅痕。 天蛊老人心疼着把金色小虫护在手心:“哦,我呢宝贝,我呢宝贝。” 天蛊老人把金色小虫放回腰间小兽皮袋子,又自另一边解下一个稍大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两臂长的乌黑色蜈蚣,蜈蚣背部长着数对肉色薄翅,天蛊老人松手,蜈蚣飞在空中,嘴上两根锯齿大颚狰狞无比。 “都吃咯,都吃咯。” 天蛊老人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蜈蚣听到命令也攻向沈虞生和方不语,沈虞生闪到方不语身前,以精纯日精威慑着蜈蚣,方不语从沈虞生右后方突进,这是刚才沈虞生在她手心写下得计策,蛊师修虫不修身,只要能制造近身机会,方不语一定能重创天蛊老人。 天蛊老人中门大开,方不语快要进入一丈距离时却心有所感,飘雪直刺入地,方不语倒立在地,剑身歪曲,反弹到空中,一条巨大无比的土蚕从方不语刚才所在的位置冲出地面。 土蚕张开血盆大口,沈虞生眼看方不语形势不妙,一剑扫退飞天蜈蚣,半蹲跳至空中抱着方不语避开了土蚕,但下落之时,又是一条土蚕出现,沈虞生腾不出手,方不语单臂挽住沈虞生脖子,另一手转了个剑花,剑气起风,沈虞生再往前跃上数步距离,平稳着地。 沈虞生放下方不语,他还是考虑不周小看了天蛊老人,连他都知道蛊师自身是弱点,身为蛊师的天蛊老人怎会不知,那两条土蚕怕是一般的二品都无可奈何。 天蛊老人又解下一个兽皮袋,里面爬出来一只拳头大小的人面蜘蛛,人面蜘蛛翘着屁股,数道蛛丝喷向沈虞生和方不语,方不语横挥飘雪想破坏蛛网,可蛛网黏若饴糖,难以破坏,反是缠上了飘雪,飘雪之上冒出黑烟,蛛网有毒。 沈虞生握住方不语的手腕,日精借由方不语进入飘雪毁了蛛网,人面蜘蛛又是铺天盖地的一阵喷射,方不语和沈虞生闪开。天蛊老人解下了一个红色兽皮袋,沈虞生耳朵微动,听到了嗡嗡声:“是毒蜂,方不语,你小心一些。” 好似乌云一样的毒蜂掠向沈虞生和方不语,身后则是飞天蜈蚣,人面蜘蛛蛛网也遮盖了天空,沈虞生三个丹田空空如也,已是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 “方不语,我过会会想办法拦住这些蛊虫一段时间,你刚入三品,丹田中还有一些气机,趁机会快跑。” 反正也会被天蛊老人听见,沈虞生索性放声大喊,不等方不语答应,沈虞生中丹田中,阴阳二鱼绕圆游动,化作太极之形,肉眼可见的日精如溪流一样流淌向沈虞生,沈虞生举起剑,阵阵日精似涟漪扩散,对于火的天生畏惧让蛊虫们不敢再向前一寸。 沈虞生大吼:“方不语,快走!” “沈虞生!我不走,你还欠我好几顿饭,你不能死,你死了我饭没得吃了。”方不语死犟的拽住沈虞生袖角。 沈虞生承受着日精带来的灼热和压力,已经说不出话,强行牵引日精对他而言负担太大,他只能靠着意志力保持清醒,只要意识一模糊,那就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天蛊老人闷哼一声:“小娃娃,好大呢血性!” “老东西,你好大的狗胆!” 一声女子怒呵,白昼瞬间变作了黑夜,沈虞生与日精的链接被强行截断,他倒在了方不语怀中,看到了天空出现一轮明月,明明沈虞生已无力牵引月华,可月华如瀑,把沈虞生笼罩在其中,治疗着沈虞生身上经脉灼伤。 沈虞生眼前时黑时明,他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银裙女子,又看到了地上死亡的蛊虫和天蛊老人滚动的头颅,最后一眼,沈虞生看到了一勾人心神的妖精。 …… 半个月以后,临渊,奉天城一处私宅,沈虞生清醒了过来,但是他没有睁眼。 “醒了还闭着眼做什么?” 女子声音娇媚,沈虞生犹豫再三,睁开了眼,看到了救下她的白发妖女,也是魔道至尊,天魔。 沈虞生轻声叹气:“你就是白灵儿吧。” 天魔眯着狭长眼眸:“对啊,怎么叹气了?当爹没当够啊?” 沈虞生怅然若失:“是也不是,养了那么久闺女,还不能有点感情啊?” 沈虞生是真心喜欢白灵儿这个小姑娘,他当时都想清楚,要是找不到白灵儿亲生父母,他就把白灵当自己的亲闺女养,可白灵儿摇身一变成了天魔,那个亲闺女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天魔走到沈虞生床边,沈虞生心慢了半拍,因为才醒他人都糊涂了,眼前这位白发魔女可是在尸山血海之中走上之位天魔之位,他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大不敬? 天魔坐到床榻上俯下身子,沈虞生闻见了天魔如幽兰一般的鼻息,看到了天魔白皙的脖颈,天魔的白发垂在沈虞生身上,沈虞生鼻息沉重起来,世间怎会有如此勾人的女子,他气沉丹田,想要凝气净神,可天魔凑到沈虞生耳边,媚眼如丝:“爹爹,你要是这么喜欢闺女,我给你生一个。” 沈虞生破功了,他扯起被子盖住涨红的脸:“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胡说甚呢!我还小,会当真的。” 天魔拉开被子,捏住沈虞生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天魔笑意盈盈:“爹爹,我说真的。”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沈虞生是真顶不住了,可怜的沈虞生感觉自己天魔白灵儿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魔白灵儿的脸庞和沈虞生凑得越来越近:“爹爹,你是不是伤还没好,怎么嘴上说的和身体表达得不一样啊?” 天魔白灵儿眼光向下瞟去,沈虞生认命了,他大字躺平,真是脸丢大了,天魔白灵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屋中响起开门声,天魔白灵儿一转身子端坐与床上并把沈虞生搂在了怀中,进来的人是何笑笑和方不语,二人听见沈虞生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见到天魔白灵儿抱着沈虞生,方不语阴阳怪气:“沈虞生,我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坏了你的好吧?” 何笑笑有些强颜欢笑:“阿生,你没事就好。” ------------ 第一百零三章 又遇宋启明 天魔白灵儿看着是温柔抱着沈虞生,实则暗地里用气机压制住沈虞生,让沈虞生挣脱不出她怀中,沈虞生只好老老实实的待着,对于现在的情况,做好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话题,沈虞生可是此间高手。 “笑笑姐,我心口痛。” 沈虞生一手遮眼,一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膛,顺便再利用日精月华冲击灵台,致使面如白纸,完全成了久昏初醒,重伤未愈的模样。 何笑笑关心则乱:“阿生,我这就去给你叫医师。” 方不语拉住了何笑笑:“也就你信沈虞生的鬼话,他吃下了一枚六转金丹,就算死了都能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他这是被抓奸在床,想支开我们。” 沈虞生没想到方不语这么不给面子,还怨气这么重,直接拆穿了他,不过捉奸在床也太难听了,他要真做了什么也就人了,这什么都没做,怎凭空背了骂名? 天魔白灵儿皮笑肉不笑:“你就是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方不语双手抱胸:“你救的是沈虞生不是我,不行,你把我杀了。” 天魔白灵儿手中出现一弦月般的圆环:“如你所愿。” 方不语举起了飘雪,屋中剑拔弩张,一片梅花落到天魔白灵儿身边,被天魔白灵儿手中弦月环轻易割碎成两半,飘雪剑身显形,天魔白灵儿叩指弹向飘雪,方不语被镇压在地,方不语尤不服气,尝试摆脱天魔白灵儿。 沈虞生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天魔白灵儿肯定会下死手,他低声下气:“两位姐,咱别闹了,实在不行,你俩一人给我一刀吧。” 沈虞生滚刀肉做派,伸长了脖子,天魔白灵儿挑起沈虞生的下巴,眯眼笑道:“我怎么舍得伤你呢,看你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天魔白灵儿手中弦月环消失,方不语恢复自由身,她杵着飘雪站起身,恼羞成怒:“沈虞生,天魔欺负我你不帮我?!我当初就该丢下你!” 方不语低头跑出了屋子,何笑笑看了看沈虞生,又望了望方不语,追了出去,屋中又只剩下了沈虞生和天魔白灵儿。 沈虞生头疼得很,先这样吧,有什么事后面再解决。“三位大美人围着你团团转,沈虞生,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门口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沈虞生抬头一看,惊讶道:“启叔?!你怎么会在这?难道……你就是那些黑甲卫士的主人?” 宋启明进屋合扇坐下:“黑甲卫士?你说的是夜游神吧?他们的确是我派出去的。” “启叔你是大宣军方的人吧?受人所托才来帮我的?” 沈虞生觉得宋启明不是宋姜那边的人,因为要是宋姜的人,他昏迷的时候,宋启明应该就会要了他的命,在沈虞生想来,宋启明应该是自己外公派来的人。 天魔白灵儿也有些不可思议:“你不知道他是谁?” 宋启明为了救下沈虞生,出手就是两枚六转金丹,相当于两条命,可沈虞生竟喊宋启明为启叔,还不确定宋启明是军方的人。 宋启明把玩着扇子,轻笑道:“大宣只有我想做的事,我才会去做,重新介绍一下,宋启明,大宣无忧王爷,也是你沈虞生的亲叔叔,小侄,我与你母亲还有你外公都是旧识。” 无忧王爷宋启明,也就是宋姜的弟弟?旧识两字很值得玩味,可奇怪的是,当年在宫中,沈虞生听到过不少关于朝堂之上的消息,可是从未听到过宋启明的名字,按道理,就宫中那些爱嚼舌头的寺人宫女,又怎会放过宋启明? 宋启明挑明了身份,沈虞生也没必要再作何隐瞒,徒增笑话,他光着脚丫站起来,毕恭毕敬拱手:“叔叔。” 宋启明摆袖关了屋门:“皇兄他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小侄,你现在很危险。” 沈虞生一愣:“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宋启明以扇掩面,看不清神情:“他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我这次来寻你,是要带你回龙渊。” 沈虞生没有急着做出答复:“叔,我能先回姑苏,看望一下我外公吗?” 宋启明一言不发,隆扇起身,沈虞生一时间绷紧了身子,宋启明好笑道:“臭小子还不信我?这样吧,明天,我陪你走一趟姑苏,我也好几年没见老将军了。” 沈虞生拱手笑笑:“多谢叔叔。” “好了,过会我命人送吃的来,天魔大人可别欺负我家侄儿。” 天魔白灵儿百无聊赖:“你虽对我有恩,但下次进屋记得敲门。” “悟了,悟了。” 宋启明大笑离去。 沈虞生又被拉回了床上,既然抵抗不了,那就享受,沈虞生在天魔白灵儿腿上找了个舒服位置躺好,轻声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天魔白灵儿食指滑过沈虞生鼻梁:“叫声乖乖,我就给你说。” 沈虞生直接放开了:“乖乖,说说呗。” 天魔白灵儿咯咯笑:“还能怎么办?魔道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回去呢,不过可惜,道仙玄真一剑把情欲那家伙砍了,不然我真想让情欲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虞生叫顺了嘴:“乖乖,情欲魔王和匈奴间人到底做了什么,能算计到你堂堂一陆地神仙?” 天魔白灵儿沉吟一会:“和我所修功法九天姹女玄经有关,每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天,我就会变为十岁的普通小姑娘,六个月以后才能恢复,在六个月时间里,我会丧失记忆,境界,这一次情欲联合匈奴间人还有南疆蛊师不知用什么办法,让时间提前了,还好我所有警觉及时逃出了十万大山,这才在后来遇到了你。” 关于九天姹女玄经存在的问题,天魔白灵儿一直有所隐藏,这次情欲能够知晓此时,她身边肯定还存在叛徒,至于是谁,天魔白灵儿相信只要她回到十万大山,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沈虞生略过了功法的事情,表示怀疑:“失忆?我看你不像是失忆啊?” 天魔白灵儿白了沈虞生一眼,风情万种:“我会记得那六个月的事,但是那六个月时间,我不记得自己是天魔的事。” 沈虞生来了兴趣:“那你当初为啥会缠着我要和我走?因为我很强可以保护你吗?” 天魔白灵儿上下打量了沈虞生两眼,嗤笑出声:“你强?” 沈虞生脸黑了,天魔白灵儿现在是陆地神仙,他这点能耐,在天魔白灵儿面前的确不够看。 天魔白灵儿反应过来自己没憋住,连声道歉:“爹爹,别生气嘛,你强,你强。” 沈虞生打断了天魔白灵儿的撒娇:“跳过强不强这件事,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跟着我?” 天魔白灵儿仔细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比较肤浅,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沈虞生哑口无言,双目无神,天魔白灵儿知道自己伤到了腿上小男人的脆弱自尊心,岔开了话题。 “听宋启明的意思,你是当朝皇子啊?怎么会和江湖人混迹在一起?而且好像,皇帝老儿还要杀你这个儿子?” 沈虞生苦笑道:“小说话本里帝王家的恩怨情仇罢了。” 沈虞生简略的讲了讲自己的事,天魔白灵儿听得直咂舌:“阿生呐,要不你和我远走高飞去十万大山吧,那里是我的地盘,到时候我护着你,谁都不敢来找你麻烦。” 沈虞生果断拒绝:“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宋启明安排的饭菜送到了屋中。沈虞生和天魔白灵儿起床吃了顿饭,吃完饭,宋启明派人把天魔白灵儿请走了,说是有事相商,沈虞生一人独处,打坐内观了一下自身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沈虞生三个丹田中,日精月华和罡气已达三十三缕之多,这算什么?因祸得福吗?要是现在领悟了意,沈虞生觉得就算是三品也能轻松对付。 沈虞生想起了和音魔将力魔将的战斗,当时他要是四品,方不语就不用强行入三品,就像天魔白灵儿觉得的,他还是不够强。 一年多时间,从九品到应该是五品,对于其他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对沈虞生来说,还是太慢了。何况现在宋姜已经发现了他,就算他能够靠朝廷里那些人的视线来让宋姜投鼠忌器,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虞生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步入四品才行。 沈虞生盘坐在床,闭眼冥想,回忆着自己活过来的十七个春秋,他想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关于意的答案。 ------------ 第一百零四章 认亲 天魔白灵儿一夜未归,沈虞生是在前往姑苏时候才看到了她,同时沈虞生还见到了方不语和何笑笑。 天魔白灵儿对着沈虞生来了个飞吻,方不语见状冷哼一声,对沈虞生不理不睬,何笑笑则关心道:“阿生,伤刚好,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 沈虞生拉起何笑笑的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笑笑姐,放心吧,我没事了。” 宋启明也在此时牵着白马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沈虞生和三女:“人既然到齐了,那就走吧,我已经先行派人去告知老将军一声了。” 沈虞生拱手道:“麻烦叔叔了。” 几人上马,宋启明走在最前面,沈虞生和天魔白灵儿在中间,何笑笑陪着闹脾气的方不语在最后,方不语目光如冰锥,沈虞生总觉得方不语想刺他两剑,为了转移注意力,沈虞生和天魔白灵儿攀谈起来。 “昨晚你和我叔叔他谈了些什么?”天魔白灵儿神秘一笑:“秘密。” 沈虞生还是第一次在天魔白灵儿这里碰了灰,见天魔白灵儿真没告诉他的打算,沈虞生轻夹马腹,上前和宋启明并驾齐驱,像宋启明了解了一下他昏迷半个月以来,江湖上发生的事。 从宋启明口中,沈虞生才知道他昏迷的这半个月,正魔大战结束了,疯魔之祸也彻底平息,大约是沈虞生昏迷的三四天后,魔道和匈奴间人故技重施,想要利用剩下的疯子来打开正道防线缺口,却被玄真逮了个正着,清明剑尊和张全一控制住了所有的疯子,玄真则一剑斩了来犯的情欲魔王和五位魔将,魔道败退回十万大山。 正魔大战结束以后,以清明剑尊为主导,在江湖上掀起了一波纠察匈奴间人的浪潮,只不过效果甚微,沈虞生其实明白清明剑尊醉翁之意不在酒,朝廷管的越来越宽,他明面说是追查间人,实际是为了阻止朝廷的势力在江湖上继续蔓延。 宋启明和沈虞生的想法差不多,不过宋启明叹息一声:“因为魔道拖住了正道,朝廷已经在江湖站稳了脚跟,我那皇兄现在很急迫,所以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当然也不会放过你。” 沈虞生已经猜到了:“因为匈奴吗?” 宋启明点头:“大宣的探子来报,匈奴已经开始在集结大军和粮草,或许他们卷土重来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早。” 沈虞生啐了一口:“贼心不死。” 难怪匈奴间人如此活跃的在大宣江湖捣乱,原来是为了后面的侵略做铺垫准备,要是大宣内部自顾不暇,他们就能长驱直入。几日后,一行五人人来到了姑苏城,快要到柱国将军府的时候,何笑笑与方不语找了个理由溜走了,只有沈虞生,白灵儿还有宋启明三人进入了府中。 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往沈鹤年所在的院中走出,一路上管家不时扭头看着沈虞生,和消失多年的小姐实在太像了,可为什么不见小姐?难道……想到那个活泼可人的英气小姐和近年来日益憔悴的自家老爷,管家鼻子一酸。 站在院外,管家声音沙哑:“宋王爷,小少爷,老爷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沈虞生自入府以来一直有些紧张,一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外公,二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外公说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进入院中,沈鹤年躺在竹藤椅上,旁边是一株枯死多年的老树,已是夏日,老树上光秃秃一片,树枝稀少,只剩主干。 沈鹤年听到动静,自竹藤椅上直起身子,看见沈虞生的那一刻,老人呆住了,沈虞生也看着面前的老人,沈鹤年和他想象之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本觉得作为柱国将军的外公,是个满头银发,身子骨硬朗的健壮老人,可面前的沈鹤年,身体瘦削,头发灰白,双目浑浊,比一般养尊处优的富家翁还不如。 血脉两字玄之又玄,沈虞生虽未和沈鹤年见过面,但看到憔悴的老人眼睛一酸,他向前几步,跪倒在老人面前。“外公!” 沈虞生磕头不起,沈鹤年嘴唇微颤,他伸出枯瘦的手,拉起了沈虞生:“孩子,你……母亲呢?” 沈虞生沉默了,但有的时候,沉默就是回答。 沈鹤年痛苦的闭上了眼:“孩子,和我说说,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天魔白灵儿和宋启明识趣的退了出去,把院子留给了一老一小,沈虞生担心沈鹤年的身体,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说,可是沈鹤年过于坚持,沈虞生只好把当年的事全叙述了一遍。 幽居东宫,被夺命格,母子逃亡,母亲去世,卖身葬母。 沈鹤年老泪纵横:“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娘。” 当年沈鹤年常年驻守边关,身处军旅,沈书华远在龙渊没人照顾,沈鹤年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想投身军营,可古往今来,军营中何曾有过女子,那地方也不该是姑娘家该带的地方,适逢皇帝替当时还是太子的宋姜的说媒,沈鹤年便同意了这门亲事,没想到所托非人! 沈鹤年握紧了沈虞生的手:“孩子,你这几年受苦了!” 柱国将军的外孙,沦落到卖身勾栏葬母,沈鹤年真不知道自己守了大半辈子的边关究竟有什么意义,他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沈虞生连忙传入月华替沈鹤年稳住气息,沈鹤年才慢慢停止咳嗽。 沈鹤年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寻外公?” 沈虞生如实答道:“母亲,不让我去官府。” 沈鹤年心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八岁大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无依无靠,怎么可能凭自己找到他,而求助官府,恐怕还不等见到他,就会死在宋姜手中,沈鹤年想起之前宋姜还在南皇宫时候,每日来看望自己,装出一副沈书画情深似海的样子,当时他还心中感动,现在看来,宋姜是为了他的支持和手中那些军方兵权。 “好了,没事了,现在有外公在,没人敢欺负你。” 沈鹤年压制住内心杀意,没想到多年来,杀心再起,竟然是对当今的皇上。 沈虞生低声道:“外公,您护得住我一时,护不住我一世,我此次前来,首要是与您相认,其次就是想询问你的意见。” 沈鹤年慈蔼道:“说吧,让外公给你拿拿主意。” 沈虞生思索片刻:“外公,宋启明宋叔希望我前往龙渊,我想知道,您对宋叔怎么看?” 沈鹤年轻叩竹藤椅:“前往龙渊,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以规避大多数麻烦,至于宋启明这小子,你可以放心相信他,他不会伤害你的。” 沈鹤年说的很绝对,看起来对宋启明很放心,沈虞生虽不知道为何,但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外公。 等到沈鹤年情绪平复,沈鹤年让沈虞生把宋启明和天魔白灵儿喊了进来,看到白灵儿,沈鹤年言语欣慰:“这么多年,你终于愿意找个媳妇了。” 宋启明用扇子搔搔头发:“老将军,你认错了,这是你外孙媳妇,我侄媳。” 天魔白灵儿此时身上完全看不见和沈虞生相处的媚态,她仪态端庄,行了个女子礼:“外公安康。” 沈鹤年愣住了,在他看来沈虞生还是个瓜娃子,过的苦日子,怎么能拐这么个漂亮大媳妇回来,不过这女子看上去不错,配得上自家外孙。 沈鹤年暗暗点头:“老木,给我去库房里取两样东西过来。” 管家一直在院子外候着,自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多年侍奉沈鹤年,木管家自然能知道沈鹤年的意思,他快步离开,很快取回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 沈鹤年先接过大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凤舞玉佩,他把玉佩交到白灵儿手上:“这枚玉佩名为有凤来仪,是我年轻时候,征战沙场,马踏夜丽国所得,就当做是外公的见面礼了。” 天魔白灵儿毫不客气收下,甜甜道:“谢谢外公。” 宋启明瞠目结舌,老将军出手也太大方了,这有凤来仪玉佩传言携带者可永葆青春,延年益寿,当年他还小时候,他爹多少妃子出手阔绰,争相讨要,都吃了闭门羹,白灵儿一声外公就搞定了?要是给当时那些妃子看见,还不得气得死去活来? 沈鹤年又打开小锦盒,里面是一串沉香木手串,比起有凤来仪,小锦盒中的手串要显得相形见绌,可却令宋启明越发吃惊。 “这是我家那老婆子临死前留下的,本来说要给他母亲做嫁妆,不过当时镇北关战事吃紧,我赶不回来,手串也就没送出去,现在就交给你这外孙媳妇吧。” 沈鹤年说着就要把手串往白灵儿手上带,白灵儿娇声推诿:“外公,这东西我不能收,你外孙还没说谁做大谁做小呢,要是我收下以后做了小,那做大的还不得给我小鞋穿。” 沈鹤年手顿住了,他看向宋启明:“我还有几个外孙媳妇?” 宋启明哈哈一笑:“应该还有几个吧。” 白灵儿捂面哭啼啼:“外公,光我知道的就有四个咧。” 沈虞生慌了:“外公,别听她瞎说,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就算把胡惜算上也只有三个,白灵儿哪知道的四个? 沈鹤年强硬的把手串带到了白灵儿手腕上,转头怒视沈虞生:“男人,一定要有担当,这样才能顶天立地,不能伤了人姑娘的心。” 天魔白灵儿抬起手腕显摆着手串,沈虞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最多也就拉了个小手啊! ------------ 第一百零五章 坦率 晚上的时候,何笑笑和方不语也来到了柱国将军府中,沈鹤年又让木管家从库中拿了两件当年军营了攒下的好物件,做了两人的见面礼,比起方不语和白灵儿,何笑笑更懂得如何哄老人开心,沈鹤年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开始犯难,以后到底谁做大? 吃完了饭,三女陪着老将军去园子里散步,沈虞生和宋启明用完漱口茶,宋启明询问道:“小侄,考虑得如何了?” 沈虞生笑了笑:“叔,我和外公说好了,再在府里陪老人家两天,我们就前往龙渊吧。” 沈鹤年虽是柱国将军,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多年来伶伶仃仃,好不容易府中有了点人烟气,沈虞生想让他再开心几天。 宋启明没有反对:“没事,我先派几个人回龙渊那边透露点风声,给你造势,多待几天也可以。” 宋启明当年身为小皇子,备受宠爱,高宗甚至隐隐有不尊礼制,立幼为太子的倾向,可宋启明志不在此,选择了投身军营的道路,当时高宗为了他的安全,就把宋启明安排在了沈鹤年的手下,宋启明是沈鹤年一手带出来的,单论起对老人的感情,现在的宋启明或许比沈虞生还要深得多。 沈虞生拱手致谢:“那就麻烦叔叔了。” 得到了沈虞生答复,宋启明开始动手安排沈虞生返回龙渊的事了,他这次露面待在沈虞生身边,他的皇兄已经得到了消息,两人现在是彻底撕破了脸,他了解他的哥哥,在抵达龙渊之前,宋姜肯定还要最后疯狂一次,得提前应对才是。 又自己一个人待了一会,沈虞生回到了自己屋中,前面冥想的时候,沈虞生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沈虞生隐约有所预感,只要抓住了那奇妙感觉,他就能够找到四品的道路。 打坐修行到一半,屋门开了,沈虞生以为是何笑笑或者白灵儿,结果睁开眼,进来的是方不语,方不语道韵显现,飘雪瞬间架在沈虞生脖子上,沈虞生脖子上冰凉凉的,他那指尖夹住剑尖想挪开一点,方不语一用劲,振开了沈虞生的手,沈虞生脖子上也出现一道细密血珠。 “方不语,可不兴这样吓人的。” 沈虞生自然是有数种方法摆脱飘雪,可沈虞生不敢保证方不语下一片梅花会飘向哪里。 方不语面若冰霜:“沈虞生,你这个忘恩负义,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负心汉,我今天就是来杀你的。” 沈虞生装起柔弱:“方不语,你知道的,天魔,陆地神仙,我五品,她一个指甲片都能随意拿捏我,我不是……” 方不语把飘雪往沈虞生脖子上在挪半寸:“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虞生傻了:“我还做什么了?” 方不语冷笑道:“想不出来?那就别想了,做个糊涂鬼,省碗孟婆汤!” 方不语举起了剑,沈虞生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沈虞生连忙大喊:“停停停,我想起来,石桂鱼,石桂鱼!” 飘雪停在离沈虞生脖脖颈不到半寸的地方,方不语眼神凶狠:“只有这个?你是不是现在脑子里除了天魔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虞生讨好的笑着:“哪能啊,我想起来,还有太湖三白,我再让人去把望北食府请来。” 沈虞生之前是真忘了,醒来以后,沈虞生一直在想的是怎么帮方不语补全道韵,现在才想起来,方不语对于吃的执念,大概不亚于对武道的追求。 方不语听到沈虞生的话,放下了飘雪,有些不相信:“望北食府的人会跑这么远?来姑苏?” 沈虞生哈哈大笑:“要是他们听到能来柱国将军府做吃的,恐怕还得给我钱呢。” 方不语哦了一声:“忘了,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无名小卒了,是柱国将军的外孙,还是什么大宣皇子,对了,你今年还会回明月山庄吗?” 沈虞生犯了难,要是之前他肯定可以去,但现在回去龙渊,到时候具体是什么光景尚不得知,沈虞生觉得自己可能要失约了。 “也是,沈大皇子到时候就在宫里面享福去了,我也不可能杀到宫里收拾你,沈大皇子薄情寡义,我也无话可说。” 方不语说话讽刺,却暗含一丝不可察的失望。 沈虞生抱紧头:“别骂了别骂了,我一定,必定努力回去。” 方不语跳下床,收回飘雪:“记得你答应我的。” 沈虞生只得连夜找到木管家,把事交给木管家去办,木管家听完打好包票:“小少爷放心,这都是小事。” 木管家办事的确牢靠,第二天就把带回了姑苏城里的几个个名厨,除了方不语点名的石桂鱼和太湖三白,还做了一些江南特色的菜肴,沈鹤年看着方不语的吃相,罕见的胃口大开,多加了一碗饭,吃完饭闲坐的时候,沈鹤年笑道:“三个都是好姑娘啊。” 沈虞生敷衍赞同:“是的是的。” 沈虞生下意识看了天魔白灵儿一眼,昨晚白灵儿回来的时候一身血腥味,沈虞生一问才知道,白灵儿费了些时间,把外面的暗哨全给拔干净了,外公啊,她也就在你面前表现得乖点。 宋启明昨晚出门了以后就一直没回来,看来这次回龙渊属实不会轻松,沈虞生有所忧虑,但没在沈鹤年面前表露出来,老人家最近几天肉眼可见的精神好了不少,就连说话中气都足了起来,沈虞生不想外公再心忧,他的外公也是个可怜人。 又过了两天,望北食府的人也赶到了姑苏,方不语心心念念的饭终于有了着落,宋启明也回到了柱国将军府,看样子事办的还不错。 也就在这一天晚上,白灵儿和沈虞生告别了。 沈虞生疑惑:“怎么这么着急?” 白灵儿玩弄着雪白发丝:“本来我早就该回去了,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自在过了,心一时野了,所以多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是不回去不行了。” 情欲生死,魔道那边现在是真正的群龙无首,,十万大山已经有了内乱的趋势,她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恐又要闹出大祸,魔道里可不只有情欲一个叛徒。 沈虞生干巴巴道:“那,好吧。” 白灵儿脱下鞋袜,坐到了沈虞生身边,眨眨眼:“你就和我说个这啊?” 沈虞生挠挠鼻头:“那我该说个什么?” 白灵儿揪着沈虞生的脸蛋:“爹爹,你也太怂了,我这几天都这么主动了,你就一点回应都不给我?要不是你还有点反应,我都怀疑你是个天阉。” 沈虞生瞪大了眼:“唉,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沈虞生不傻,不管是何笑笑、洛青衣亦或是梁钰珏、吴梦妮,就算是一直嘴上不饶人的方不语,沈虞生都能察觉到她的情意,可沈虞生不敢回应,他的身份,他的处境都意味着,所有和他过于亲密的人可能会处于危险之中。 沈虞生把当初那叠房契交给洛青衣,事后他都还觉得自己太过思虑不周,直到前两天听闻宋启明一直暗中照拂着洛青衣,沈虞生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沈虞生不想别人再因为他身处险境。 白灵儿知道了沈虞生的身世,也大概猜到了沈虞生的想法,她掰正沈虞生的身子,两人在床上面对而坐。 白灵儿指向自己:“我,白灵儿,魔道天魔,和她们不一样,皇帝老儿要想找我麻烦,他自己都得先掂量掂量,所以,爹爹,和我,你可以坦率一点,这次离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不想空留遗憾。” 白灵儿说的情深意切,沈虞生心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畏畏缩缩,那就真不算男人了,于是,沈虞生亲了上去。 上次与吴梦妮是蜻蜓点水,这次和白灵儿则是狂风骤雨,许久之后,两人分开,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两人都是雏,刚才都忘了呼吸。 沈虞生打趣白灵儿:“你这,也不行啊。” 白灵儿没想到沈虞生会不打招呼突然袭击,完全没有准备,听到沈虞生的调笑,白灵儿怒了,她要找回场子,一个五品还想骑到陆地神仙头上来? 白灵儿一弹指熄了烛光,翻身骑到了沈虞生身上,黑暗中听得到沈虞生和白灵儿密集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 白灵儿俯下身子,沈虞生和她四目相对,沈虞生在白灵儿鼻尖轻点一下:“吾,心悦汝。” 气机鼓荡,两人衣物破碎,此后再无言,唯剩那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一夜无眠。 沈虞生第二天起床时,白灵儿已经不再身旁,枕头旁边摆着一封信和一枚天魔令,沈虞生起床披衣拆信,信的内容很短,主要就是希望沈虞生能照顾好自己,等白灵儿解决完十万大山的问题就会前往龙渊寻他,还有要是沈虞生前往百越,可以凭着天魔令进出十万大山,通行无阻。 沈虞生收起了信和天魔令。 回想起昨晚一夜荒唐,沈虞生笑了笑,白灵儿的确不行。 谁人言五品敌不过陆地神仙? ------------ 第一百零六章 各有所羡 白灵儿离去之前和沈鹤年打过招呼,所以对于白灵儿没来吃早饭,沈鹤年并不意外,倒是方不语和何笑笑从沈虞生哪里知道了白灵儿离开以后,都若有若无的送了口气,白灵儿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不管是武道,亦或是相貌。 方不语这两天在柱国将军府里是吃美了,连着脾气都好了不上,沈虞生算是沾了望北食府的光,连带着也得了方不语几天好脸色,吃完了饭,沈虞生和何笑笑出了将军府,沈虞生要去找一趟公孙岚。 四方坊被两大魔将毁了,四方坊那些姑娘目前是无处可去,这几天都住在宋启明安排的客栈由公孙岚照看着,沈虞生这次找公孙岚是商量四方坊去留的问题。 公孙岚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可四方坊值钱的物件都随着那把火一起消失了,公孙岚知道沈虞生肯定可以帮她,但是和小辈张嘴,公孙岚又觉得抹不开情面。 就在公孙岚忧愁之时,沈虞生和何笑笑来到了客栈里面,小蝶把两人带到了公孙岚的房间,公孙岚也是自沈虞生醒来以后第一次他,拉着沈虞生好好关心了一番。 三人唠了会嗑,沈虞生开始奔主题了:“岚姨,四方坊毁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公孙岚笑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先把四方坊重建才是。” 何笑笑给两人泡好了茶,沈虞生喝了一口,沉吟一会:“岚姨,其实这次来,我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可能不知道,我马上就要陪着宋叔回龙渊了,就是我在想,岚姨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带着四方坊的姑娘一起去龙渊,把四方坊在龙渊重建。” 沈虞生之所以和公孙岚说去龙渊的事,是这两天无意间听到何笑笑念叨,公孙岚当年离开龙渊也是无奈之举,当年公孙岚剑舞无双,许多就甚至愿意花几百两银子去看公孙岚一舞,也不花十几两银子去喝花酒,再加上公孙岚油盐不进,礼部的人就明里暗里针对公孙岚,一开始有沈书华照应还好,后来沈书华进了宫,怀了沈虞生,公孙岚也就不想沈书华再操心这些事。 公孙岚家乡就在龙渊城附近,要不是被逼无奈怎么可能会背井离乡。 公孙岚都没听清后面沈虞生后面说了什么,神色惊讶:“宋叔?哪个宋叔?” 沈虞生轻笑答道:“宋启明,宋叔。” 公孙岚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真是他啊,都是一个爹生的,差距怎的那么大。” 沈虞生疑惑:“岚姨,你也知道宋叔?”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说你了,对了,小书华,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去龙渊?” 公孙岚好像不太像提起以前的事,沈虞生也就继续说四方坊的事。 “对啊,岚姨,把四方坊弄到龙渊,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办的漂漂亮亮的。” 公孙岚转而看向何笑笑:“笑笑,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何笑笑本在一旁坐的好好的,没想到公孙岚会突然问她的意见,何笑笑磕磕绊绊:“我,我听坊主的。” 公孙岚嗔怪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像小书华一样,叫我岚姨。” 何笑笑换了个语气,声音甜甜:“岚姨,都听你的。” 在何笑笑心里是想去龙渊的,能够离的沈虞生近一些,可何笑笑也不想因为私心左右着公孙岚的选择。 公孙岚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过了许久,沈虞生觉得这也不是件事,一锤定音:“你们都不决定,那就我决定了,我们一起去龙渊,岚姨你找个时间和坊里的姑娘说一下,要是有不愿意去的,告诉我,我会把他们安置妥当的。” 沈虞生话都说到这了,公孙岚也就笑着同意了。 “行行行,过会我就让小蝶把他们举起来说下。” 沈虞生喝完茶后一个人离开了客栈,何笑笑留下来,好像是公孙岚有话要和他说。 沈虞生回到了柱国将军府先去见了宋启明,四方坊要在龙渊站稳脚跟,靠他这个泥菩萨肯定不行,还是得抱到宋启明的粗大腿才行,宋启明见沈虞生郑重其事的找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一听,憋不住笑:“就这么点小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沈虞生笑着和宋启明打商量:“宋叔,再帮我给洛姐姐送封信呗。” 沈虞生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联系洛青衣,只能通过宋启明,宋启明肯定有办法。 宋启明拍拍手:“小十六。” 一黑甲卫士悄无声息出现在屋中,宋启明旋又道:“你写完信交给他就行,他会办好的。” 眼前的黑甲卫士和之前沈虞生遇到的那两个又有所不同,不是打扮,而是气息,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天两个是黑甲卫士是狼,今天这十六是虎豹。 这样看来,朝廷的实力好像也没有沈虞生想的那么不堪,能上台面的高手也不算少。 沈虞生谢过宋启明,回屋给洛青衣写了封长信,扯东扯西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最后说出了目的,让洛青衣先找人重建着四方坊。 啧,弄得和图穷匕见似的。 沈虞生吐槽着自己,把信交给了沉默寡言的小十六,小十六收起信,又如出现一般突然消失,沈虞生对这夜游神的身法来了兴趣,之前也是,沈虞生完全注意不了隐蔽的夜游神,等到时候去到了龙渊,得好好讨教讨教,技多不压身。 沈虞生又想起来这么多天了,都没和金玉满堂他们联系,方不语也不像是会操心这些事的人,他想了想,还是又出了趟门,去了下九门和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见了一面,金银由于这次吃了匈奴间人的大亏,导致下九门元气大伤,对于找正道中匈奴间人这事无比上心,并不在下九门。 金玉良缘让金玉满堂去金银房间里翻点好茶出来,金玉满堂慌慌忙忙去,慌慌忙忙回,把茶丢给金玉良缘,金玉满堂拖了个凳子坐到了沈虞生身边:“兄弟,小爷和你说,这次小爷托你的福,可是好好露了次脸,那张青山在防线待了那么久,也不见得有我风光。” 沈虞生拱手笑道:“那还真是恭喜金兄了。” 金玉良缘泡好茶水也坐了下来:“沈兄弟,你急急忙忙离开又消失了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就是找到了音魔将和力魔将的踪迹,杀他们的时候受了点伤。” 当时战斗的痕迹都被宋启明掩藏干净了,南疆蛊师什么的,沈虞生也就不和金玉满堂他们讲了,不然又要扯到白灵儿,沈虞生这才想到,是不是也该和方不语通通气,不要让清明剑宗知道白灵儿事。 金玉满堂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张的贼大:“兄弟,你该不会把他们给……” 金玉满堂比了个咔擦的动作。 “方不语姑娘出力比较多,清明剑尊的弟子的确很强。” 沈虞生倒也没说错,当天要不是方不语入了三品,还不知是吃下两枚长生丹的魔将们先经脉尽断,还是他们几个先死。 金玉满堂抚了抚胸膛:“吓死小爷了,你一个人能对付几个四品就很变态了,要是还能一人打两个三品,那小爷今晚就收拾收拾去要饭了。” 金玉良缘嫌弃道:“快去快去,不然每天都要给你收拾臭靴。” 沈虞生又从聊天中得知了玄真已经回青城教的事,就让海东青带了纸条过去,让玄真下九门坐坐,玄真可是沈虞生的另一条大腿。 玄真御剑比海东青回的也快,玄真进入下九门,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毕恭毕敬前去迎接,三人年纪差不了多少,不过玄真不管是身份还是武道实力,都已经是两人目前望尘莫及的前辈。 沈虞生就没有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的拘谨,瞧见玄真,沈虞生先打趣一句:“哟,道仙,许久不见。” 玄真也笑着回应:“也没多久吧,谪仙?” 沈虞生和玄真大笑进屋,沈虞生本来的意思是想让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也一起坐着聊会,不过金玉满堂和金玉良缘敬谢不敏,玄真十步入陆地神仙,一剑斩情欲魔王的事已经传遍了江湖,这样的神人,远观就好。 沈虞生也不强求,屋中只剩下两人,沈虞生和玄真先说了下青城教现在的情况,沈虞生又听玄真说了一下正魔大战,最后两人聊到了武道上面。 沈虞生略有些许羡慕“玄真兄,你看你,十步把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就走完了。” 天下江湖人,谁不想做玄真?玄真摇摇头道:“沈兄,不一样的,我修行的并不是武道,和他们付出不一样,各有各的难处。” “嗯?你不修武道,哪来的陆地神仙?” 沈虞生以为玄真在逗他玩,没注意到玄真说的是他们。 玄真轻笑道:“沈兄,我修仙的。” 听到玄真这么说,沈虞生忽然想到一件事:“玄真兄,要你真是修仙的,这世上还真有飞升一说?” 玄真点头:“有的,据我所知,一位被称为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的人就曾白日飞升,武当当初是那人的道场。” 沈虞生起身弯腰拱手:“那看来下个就是玄真兄你了,恭喜恭喜,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玄真佯装要离开:“沈兄,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快到晚上,沈虞生一开始准备叫几人去柱国将军府上吃个便饭,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正好三人都各自有事,沈虞生与三人依次告别后离开。 御剑回青城教的时候,玄真想起沈虞生的话难免失笑。 “沈兄啊沈兄,我修的是仙?你修的就是武道不成?” 随后又感叹。 “沈兄,是我羡慕你啊。” ------------ 第一百零七章 将军披甲,枯木逢春 在柱国将军府中在了十天左右,沈虞生和宋启明商量好了准备前往龙渊,龙渊那边现在已经被宋启明弄的满城风雨,当年沈书华的身份是太子妃,所以按道理,身为长子的沈虞生才应该是如今的大宣太子。 沈虞生的背后是柱国将军府,再加上宋启明的身影有意无意的其中出现,龙渊的人知道,朝堂上的势力,可能要经过一次洗牌了。 作为漩涡中心的沈虞生此时正在听宋启明介绍大宣朝堂派系,大宣朝堂大派分文官武将,由于近几年来和匈奴的战争,武将地位超然,文官为了能和武将分庭抗礼,则更重视朝堂上的权势谋划,毕竟就在宋启明有意阻拦下,就连宋姜的手都伸不进军队。 文官中又分为三大派,一派以丞相为首,时刻与皇帝宋姜站在同一阵营,另一派是东宫三师和其门生拥护的东宫太子,宋秘,最后则是备受寒门弟子推崇的四皇子,宋宁。 沈虞生记在心里,宋启明既然把这些人挑出来讲,就说明以后到了龙渊,和他们碰面是必不可免的,沈虞生原本问了问那些人里有没有万不得已不要得罪的,宋启明给了个很狂妄的回答。 “小侄,你要是看谁不爽你就揍他丫的,谁但凡敢多放个屁,我晚上就带着人去他家,和他一家子讲讲道理。” 沈虞生乐不可支:“那叔你还让我好好记着那些人做什么?” 宋启明高深莫测:“打人打脸,骂人骂娘。” 沈虞生算是听明白宋启明的意思了,宋启明和他说那些派系,是想让他遇到了事不要管难缠小鬼,直接找小鬼后面的阎王。 沈虞生又向宋启明问了问有没有补全道韵的方法,沈虞生之前讨教过玄真,可惜玄真也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沈虞生想看看见多识广的宋启明有没有办法。 遗憾的是,宋启明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办法能够补全道韵,要不然当初在小都山,宋启明可能就帮蒙狼一把了。 不过宋启明给沈虞生指了一条路。 “皇宫,天禄阁,那是太宗皇帝专门设下保存武道功法,秘籍,手记等藏书的地方,里面或许会有你想知道的。” 沈虞生记下了天禄阁,拱手道谢,宋启明揉了揉并不酸痛的腰,打个哈欠:“小侄,再去陪陪你外公吧,这段时间大概是老将军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了。” “那不打扰叔叔了,侄儿告退。” 沈虞生退出了宋启明的屋子,前往沈鹤年的院落,何笑笑这段时间一直帮着公孙岚处理四方坊的事没有过来,老人家一直由方不语陪着,说来方不语陪沈鹤年的时候比沈虞生还要多。 沈虞生走进院子,还没有来得及和沈鹤年问安,就被方不语阴阳道:“哟,大忙人,今儿怎的有空过来。” 沈虞生不由汗颜:“我过来陪我外公说几句话也不行啊。” 沈鹤年躺在竹藤椅上,抚须轻笑:“是和宋小子说好了,准备走了?” 沈虞生挠头憨笑:“什么都瞒不过外公,我和宋叔准备明天离开。” 沈鹤年神色如常:“明天吗?好,好!好!” 方不语情绪低落:“是不是说,明天以后我就吃不到望北食府的饭菜了。” 沈虞生和沈鹤年被方不语逗的哈哈大笑,方不语唉声叹气。 “方姑娘啊,龙渊那也是遍地美食,要不你也随着他们两人北上?” 沈虞生对于沈鹤年的提议没什么意见,要是方不语愿意一起去龙渊最好,到时候一发现补全道韵的方法,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沈虞生看着方不语,方不语双眼冒出精光:“龙渊真遍地美食啊?那我想去!” 沈虞生笑着答应:“那好,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和清明剑宗那边吭吭声,你到现在都还没和清明剑尊联系吧?” 方不语嗖的起身:“这几天吃的太开心,我还真忘了,沈虞生,你海东青借我用用。” 沈虞生吹声口哨唤来海东青,方不语手提着海东青的脚一溜烟跑了,沈虞生不放心的冲着方不语背影喊:“你可别把他烤吃了。” 沈鹤年一脸慈祥的看着,笑的意味深长。 方不语也没回个声,沈虞生也不知道方不语听进去了没有,他摇摇头,坐到了沈鹤年旁边的石凳上。 一老一小看着头顶稀稀疏疏的枯枝,过了一会,沈鹤年悠悠道:“虞生呐,你害怕吗?” 沈虞生随意一笑:“外公,我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的情况比沈虞生预想的好太多,当初他可是一直觉得自己会孤军奋战,但现在,他走了外公,还有宋叔的支持,仅管实力还不够,可能做到的事多了太多。 沈鹤年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可是虞生,外公我,怕啊!” 沈虞生无所事事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公,这个在外征战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被敌军围困,粮草断绝他没怕过,以少敌多,冲锋陷阵他也没怕过,就连当年他还是个斥候,被匈奴部落首领追杀千里,他都不怕,可是现在,沈虞生知道,外公他是真的害怕了。 早年间,沈书华和沈虞生了无音讯,已经让沈鹤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而多年后沈虞生回到府中,不仅带来了沈书华的死讯,同时还披露了宋姜的丑恶嘴脸。 沈鹤年知道,沈虞生和宋姜早就站在了对立面,以宋姜的心性不可能放过沈虞生,就算有宋启明照拂,沈鹤年还是难以心安。 他怕,他怕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虞生从沈鹤年的悲伤中,感觉到了亲情,外公是真的关心着他,沈虞生拉住了沈鹤年的手,上面布满了伤痕和老茧。 “外公,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让他去母亲坟前磕头认错!” 沈虞生目光灼灼,沈鹤年好像在沈虞生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沈书华,沈鹤年止不住泪,又哭又笑:“最近哭的日子,加起来比这辈子都多。” 沈鹤年就此翻篇,刚才他实在控制不住才暴露了情绪,现在发泄过后,沈鹤年感觉舒心了不少,反正躲也躲不过,不如放手交给沈虞生去做。 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虞生和沈鹤年胡侃几句,沈鹤年开始说起当年刚进军营的事,因为是刚进去的,当时经常受到那些老油条的欺负,这就算了,真本事也学不到什么,沈鹤年一咬牙,就加入危险的斥候小队。 斥候小队就算不打仗也每天都在死人,军队的人对那都是敬而远之,沈鹤年加入以后,大家都觉得沈鹤年死定了,没想到沈鹤年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抓住了机遇,很快平步青云,不出几年就爬到了大帐里面。 沈鹤年说起这些事,脸上满是骄傲,今天的柱国将军府,是他当年在马背上,一箭一箭,一刀一刀打出来的。 沈虞生捡着老人喜欢听的可劲说,哄的沈鹤年眉开眼笑,一直到木管家进院子喊用饭,两人才发现已日落黄昏。 吃完了饭,沈鹤年称太困了,早早回去休息了,沈虞生瞅着还在狼吞虎咽的方不语,猛然想到,忘了让方不语把信修饰一下。 沈虞生佯装不经意:“不语啊,你和你师父说了什么?你师父又怎么和你说的?” 方不语咽下嘴里的鸭腿肉,噎着了,沈虞生给方不语倒了杯茶,方不语接过喝下,沈虞生好笑不已:“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方不语哼哼道:“还是你问问题不看时候,我和我师父说,我要和你去龙渊一段时间,我师父说好。” 沈虞生难以相信:“就这么简单?” 方不语赏了沈虞生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不然呢?” “你继续慢慢吃吧,不够让他们再给你做点,后面赶路不一定天天都能吃到这些了。” 方不语写的简单沈虞生是信的,可没想到清明剑尊这么放心他的宝贝徒弟,就这么被一个男的带走? 方不语听到沈虞生发话,连连招手大喊:“再给我来一只五珍鸭!” 沈虞生挥挥手,催人赶紧去做。 …… 沈鹤年回到屋中并没有睡觉,他睡眠本就不多,花甲以后就更少了,他之所以回屋,是要想准备准备。 多日思考后,沈鹤年决定要和沈虞生宋启明一起前往龙渊,宋姜目前唯一可以调用的军队,就是他当年的虎豹龙骑军,他要把虎豹龙骑军拿回来,他不想让虎豹龙骑军变成宋姜手中的刀。 当然,他要去龙渊不止为此。 沈鹤年来到屏风后面,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在木施之上,沈鹤年扯下黑布,露出了下面的将军甲,和横架上的斩马剑,沈鹤年轻抚着将军甲。 “老伙计,又要辛苦你们了。” 第二天早上,沈虞生宋启明几人天未亮就出了柱国将军府,沈鹤年不见人,沈虞生以为自己外公还没起床,就让木管家等他起来以后转告一声。 四方坊的人也准备好,那些不想离开的,沈虞生已经让人好好安置,剩下的都是愿意跟着公孙岚的。 几人碰头以后,一行上百人骑马出姑苏,快要出城时,沈虞生勒缰停步,城门口,沈虞生本以为还没醒的沈鹤年早已披甲佩剑,等候多时。 沈鹤年大笑道:“虞生,外公陪你走一趟龙渊!” 沈鹤年院落中那多年枯木,突抽新芽。 ------------ 第一百零八章 见洛青衣 在沈虞生北上途中,朝堂上的所有官员正处于水深火热,本在众人心中想来,宋姜费尽心血寻了沈书华和沈虞生多年,现在沈虞生自己找了回来,宋姜该高兴才是,可自沈虞生即将回到龙渊的消息传开,丞相的病更重了。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大家都知道丞相的病就是朝堂的指路明灯,病的越重,说明朝堂之上越凶险,不出意外的,自那日传言以后,许久官员在朝会之上一言不合就被宋姜摘了乌纱送到了监察御史手上。 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屁股干净的,监察御史一查,锒铛入狱的锒铛入狱,抄家的抄家,户部忙了数个通夜,算清楚了那些官员充公的家产。 朝会上,户部尚书红光满面,从南迁以后,户部多少年没这么有钱过了。 独孤复则最是提心吊胆,生怕宋姜又把他叫去御书房,以前的御书房对于独孤复来说是龙潭虎穴,现在,独孤复觉得那是刑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某一天宋姜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以后,独孤复又被喊了御书房,独孤复诚惶诚恐,句句留意,步步小心,最后平安的走出了御书房。 暂时的平安。 宋姜交给独孤复去办一件事,要在无忧王爷回龙渊之前,挑一些好手建立对武司,宋姜说的明确,要是无忧王爷回来之前,对武司还有建好,独孤复就可以归田养老了。 独孤复没有一点拒绝的权力,为了目前的安全,他答应了下来,可刚出御书房就犯了难,宋姜的意思是想让他去抽调军方的人,可军方,那都是些他这个兵部尚书管不了的人啊。 朝堂上谁不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就是个摆设,白翦和沈鹤年,都是当初陪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人,宋姜见到了都要礼让三分,宋启明,不说别的,光是宋氏宗亲之首这个称呼就够喝一壶的了。 独孤复觉得今晚应该要去拜见一下丞相了。 …… 一个月以后,沈虞生一行人进入了龙渊州,这一路走上最过凶险的情况当属之前即将到达奉天的袭击,十数名死士不顾一切冲向沈虞生,被宋启明挡下以后,又有一死士自沈虞生马下钻出,直接自爆了丹田,幸亏沈虞生罡气浑厚,这才幸免遇难,不过马是死得稀稀碎碎。 不过自那以后,路上就太平了不少,偶尔有偷袭,也被夜游神不动声色的解决了干净。 龙渊城近在眼前。 四方坊的姑娘们叽叽喳喳,都感叹于龙渊城的气派,就是是个姑苏也比不上,方不语脑子里都是龙渊城里会有什么好吃的。 宋启明,公孙岚,沈鹤年,沈虞生,何笑笑五人各怀心事,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四方坊姑娘说了个痛快,宋启明扬起缰绳:“走吧,已经有人在候着我们了。” 沈虞生几人跟上,守城士兵看到上百骑浩浩荡荡冲向龙渊城,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急得要吹警戒哨,却被一旁的什长狠狠来了一锤。 “我早说过了,别以为守城门是闲差,守城门,也是要有脑子,要有眼水的,没看见最前面的是谁?无忧王爷!让开城门,还有都给我笑。” 守城士兵委屈的摸摸脑袋,别说无忧王爷了,就算是皇帝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啊,什长见他不动,又给了一锤,守城士兵动作快了起来, 守城十人站成两排,脸上露出丑陋的笑容,宋启明来到城门,勒停马匹,,一百多人下马,宋启明把缰绳交到什长手里。 “以后,这些马就是你的了。” 什长心里咯噔一下,发财了啊这是,一百多匹马,这得多少钱? 宋启明笑着拍拍什长肩:“好好干。” 然后带着沈虞生一行人进入了龙渊城。 城门里面,礼部侍郎已经在等候,对于沈虞生这次回来,迎不迎,怎么迎,礼部也吵了不少,最后迫于沈鹤年还有宋启明的压力,礼部尚书拍案决定,还是要迎迎这位多年在外的皇子,礼部侍郎这才前去户部,盯着户部赶制了符合规格的车架。 看到了宋启明,户部侍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已经两三天没合眼了,现在宋启明几人回来了,忙完以后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户部侍郎走上前,甩袖恭敬行礼:“拜见无忧王爷,柱国将军还有皇子殿下,车架已备好,还请几位上车,礼部为诸位,接风洗尘。” 宋启明一口回绝:“不用。马车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礼部侍郎还想在说什么,宋启明抬起手对着他身后:“石头,过来这边。” 石崇黑着脸走到宋启明身前,沈虞生拱手道:“石叔。” 自从知道了宋启明的身份,沈虞生也猜到了所谓的石头,就是当初关中郡守石崇。 石崇对着沈虞生颔首,接着抱拳单膝跪地:“将军!” 沈鹤年抚须大笑:“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几年没见,当年被宋小子欺负的小煤球,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石崇站起身,脸上泛起紫色的红晕,石崇和宋启明情况不同,石崇是以前沈鹤年打仗时候捡到的孤儿,沈鹤年本来准备把石崇送到户普通人家养着,可石崇死活不愿意,就要待在军营中,后来宋启明来了,两人年纪相仿,就成了玩伴。 石崇一直待到沈鹤年把虎豹龙骑军交给了宋姜以后,才跟着宋启明跑了。 宋启明一手抱头,一手摸腹:“石头,你吃的弄好了没?我肚子饿了。” 石崇许是心情好,宋启明叫他石头他也不闹了,对着沈鹤年毕恭毕敬道:“将军,都准备好了,用饭的地方离这还有点远,将军我们先上马车,有什么马车上再说。” 沈虞生啧啧称奇,石崇对他外公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一行人随着石崇离开,只剩下礼部侍郎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待在原地,等到马车全部消失在街角,礼部侍郎松了松乌纱帽。 “奶奶的,回家,睡觉。” 另一边,沈虞生一行人来到了栖凰阁,沈鹤年有意无意的看向沈虞生,说起来,这产业还是他沈家的,当年沈书华出嫁时的嫁妆,现在怎么不在沈虞生手里,而是在别人的手上? 沈虞生感觉到了外公视线,恍然大悟:“外公,过会说,过会说,我们先进去如何?” 沈虞生现在头皮发麻,栖凰阁里空无一人,可周围的酒楼人满为患,还都是女子,沈虞生觉得怕是半个龙渊的女的都来了,周围酒楼上那些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好像要把沈虞生衣裳烧光。 宋启明笑而不语。 宋启明包下了栖凰阁接待那失踪多年皇子的事早已在龙渊大街小巷传开,恐怕除了多天没归家的礼部侍郎和户部那几个人,其余人都晓得了,这些酒楼里的女子,大多是龙渊里未出嫁的姑娘,今日前往,是为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被宋启明看上眼。 宋启明可是龙渊女人眼中的香馍馍,身份高贵,只要能得到宋启明的青睐,那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等宋启明来到以后,这些女子的目标改变了,变成了宋启明身旁的沈虞生,实在是沈虞生的容貌和身上妖异华贵的气息太过于吸引人。 皇子以后最差也是王爷,有俊的为什么不选俊的? “殿下,你缺不缺妃子!” 有些小浪蹄子已经发起了攻势。 何笑笑攥紧了裙摆,方不语不留痕迹的向沈虞生靠近了两步,沈虞生逃似的进了栖凰阁,宋启明怡然大笑,带着剩下的人也进入阁中。 四方坊的姑娘们被安排在楼下,沈虞生,宋启明,何笑笑,石崇,方不语,沈鹤年还有公孙岚上了雅间,推开雅间的门,沈虞生看到了刚才就一直在寻找的人。 “洛姐姐,好久不见。” 洛青衣先起身行女子礼依次和几人问好:“小女洛青衣,见过沈老将军,宋王爷,石府尹。” 沈鹤年坐下,笑道:“不必多礼。” 沈虞生刚才的表现,让沈鹤年知道,两人是认识的。 洛青衣又向何笑笑,微微点头:“何姑娘。” 最后,洛青衣看向方不语和公孙岚,疑惑道:“阿生,不知这两位。” 沈虞生介绍道:“这位是剑舞无双,我岚姨,这位是方不语。” 洛青衣笑道:“既然阿生叫岚姨,那我也就叫岚姨了,还有不语姑娘,都快入座吧,大家应该都饿了,先用饭食吧。” 方不语咽咽口水,几人坐下,沈虞生和沈鹤年介绍:“外公,这些就是我常提的洛姐姐,这么些年,多亏洛姐姐和笑笑姐的照顾。” 沈鹤年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姑娘。” 洛青衣大方得体:“老将军谬赞了,小女子受之不起。” 沈虞生晃晃手,轻笑:“洛姐姐,这是不是生分了,我外公,那就是你外公。” 沈鹤年附和道:“虞生说的没错。” 洛青衣看了看沈虞生,沈虞生点点头,洛青衣这才轻声道:“外公。” 洛青衣对面,何笑笑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