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日进斗金 杂宗,位于莫国境内的北岭。 傍晚时分,一座座山峰在夕阳的映射下,犹如勾上了一轮轮金边。 饭堂。 “林安生,今天的价格是不是标错了。” 一张餐台上,横十六竖六摆着九十六份小锅菜,下头温着炭火,上头盖着菜罩,一名蓝袍青年看着标牌上的价格,眸光微微闪动。 餐台后头,名叫林安生的少年长了张有些稚嫩的清秀面孔,面对蓝袍青年的的质问,却是气定神闲,微笑道:“凯师兄,听说前不久你突破了大境界,宗门月供涨了三成,恭喜啊。” “不过是水到渠成,比我预计的还晚了一个月,嗯...听你的意思,我的月供涨了,菜价也得跟着涨,这是把我当什么了?”蓝袍青年挺了挺胸膛,责问的语气,脸上却是拂起一股春风。 林安生摇头一笑:“误会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修为提升,月供水涨船高,总管大人的厨艺精进,价格往上提一提,是不是也理所应当?” 说着,掀开一个菜罩,又补上一句:“这可是总管大人亲自掌勺。” 看着精致的菜色,闻着扑鼻的香气,蓝衣青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望向隔了几步路的另一张餐台上,一大锅一大锅里头,对比之下显得颇为粗糙,热气全无的大锅菜,眼中多了一抹嫌弃:“...你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精谷米一份,五果汇一份,龙椒炒射鹿肉一份,健骨汤一份,四块凡品灵石。” 送走了凯师兄,又来了两名女性弟子。 “从高三成变七成,从七成变双倍,现在从双倍一下变三倍,林安生,你也太黑了吧。” 看到标牌上更新的菜价,黄裙少女杏目圆瞪,脸颊略带薄怒,身边的白裙少女桃腮微鼓,樱桃小嘴轻轻抿着,唇角下弯,显然与黄裙少女是一个想法。 “琴师姐,瞧你说的,总管大人花了大半年时间,研制出几种新的酱料,其中一种酱料专为熬汤,不光味道更鲜美,还有养颜的功效。” “养颜”两个字的咬音特意加重了几分,话末,林安生掀开一个菜罩,下头是一碗如奶一样黏稠的羹汤。 闻到那股诱人的鲜香,两女肚子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起来,再看羹汤纯白的色泽,很容易就与每个女孩都梦想的肤若凝脂联想到一起。 味美加上养颜,直接让她们失去了抵抗力。 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抹意动。 “精谷米两份,五果汇两份,颜果炒时蔬两份,芙蓉贵鱼汤两份,总共九块凡品灵石。” 送走了两位师姐,紧跟着又来了一名相貌堂堂的男性弟子,扫了扫菜价,微微皱眉。 林安生看在眼里,笑道:“顾师兄,刚才师师姐和琴师姐各要了两菜一汤,你要点什么?” 说着,朝着两位师姐落座的方位飘去一眼。 顾师兄轻咳一声,眉头舒展开来,随声道:“那就与师师妹一样,也给我来一份。” 只是半炷香功夫,林安生便将九十六份小锅菜全部推销了出来,一手抱起装满临时的木盒,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木牌矗在空荡荡的桌面。 木牌上写着“售罄”两个大字。 另一张餐台,三个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小胖子抽空朝这边看来,林安生冲他摊摊手,意思我这里收摊了。 “动作快点,发什么呆,一副傻笑的样子,胃口都给你倒没了。”小胖子回以一个苦逼的笑容,就听一声嫌弃的呵斥,笑容瞬间僵化。 “对不起,对不起...”小胖子连声道歉,迅速打好一份饭菜递了过去。 一名穿着麻衣的男性弟子不悦道:“龙椒炒射鹿肉你就舀了半勺,故意的是吧?” 小胖子赶紧补上半勺,对方这才接过,冷哼了声,丢下等价半块凡品灵石的银两,转身走人。 小胖子吐出一口气,看看三人忙活半天还剩了一多半的八个大锅,再望向施施然去往后堂的林安生,颇有打击地连连摇头。 练武之人日常消耗很大,一日三餐,尤其晚上这顿营养餐,食材的滋补功效才是重点,林安生那边的九十六份菜肴与他这边八个大盆里的食材一模一样,不过是色味上的区别,价格三倍之差简直离谱。 更离谱的是,他这边还没卖掉一半,林安生那边就已经售卖一空。 更更离谱的是,那些吃小锅菜的明明被宰了一刀,还乐呵呵的,感觉大把灵石是捡来的一样,反观吃大锅菜的,一个个吃错了药似的,动不动朝他撒气。 小胖子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林安生来到后堂,在一张方桌前坐下,开始清点灵石。 连接伙房的通道口,布帘被一只素手掀开,一名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粗简的素色厨袍掩不住她高挑婀娜的身姿,不施粉黛,没有一件配饰,却不能让她绝美的容颜失色半分。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早过了花季年华,却有着少女般如瀑的秀发,古典的瓜子脸蛋,肌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而立体。 青涩中带了成熟,两种矛盾的气质融合在一块,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多了一份独特的风韵。 她没有出声打扰,方桌还差了两步时停下,长身玉立的模样,给人一种静雕的美感。 她微垂眼帘,默默地看着林安生将木盒中的灵石一块块取出,凤目之中透出一丝复杂。 今晚是推出小锅菜以来最大幅度的一次提价,双倍变三倍。 林安生的大胆提议,以及信誓旦旦的保证再一次化作了现实。 不到一炷香,全部售罄。 三倍价格,多出的双倍是不用上缴宗门的,哪怕小锅菜只限每天的晚饭,一顿也能进账大几十块凡品灵石。 按照她与林安生的约定,一成用作对外打点,一成分给宗厨的其他人员,她分三成,剩下的五成归林安生独享。 这样一笔额外收入不比她的月供差多少,更是林安生月供的百倍,其他宗厨人员,也是跟着月入翻番。 她没有因为林安生作为杂役弟子,月入快赶上她这个宗门长老而不平衡,甚至当初林安生提出的分配方案是与她四四平分,还是她主动改成了三五。 理由很简单,小锅菜是林安生的点子,只在晚饭限量推出,也是林安生想出来的营销策略,最关键的是,小锅菜与大锅菜区分的本质是口味与菜色,那些酱料的调制都是出自林安生之手,并且由林安生掌勺。 只是被借用名义,每月便能坐收数百块凡品灵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宗厨,她有着绝对的权威,却不代表苛刻,她有自己的原则。 只不过,一个如今十六岁,进门时才十三岁的少年,凭一己之力带福了宗厨的上上下下,只要想想,就让人有种不真实的荒唐感。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直到清点完半数灵石,过于专注的林安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眼前那道迷人的风景线。 尽管每天都能见到,可如此近距离的欣赏,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旋即,起身喊了一声“竹姐”。 这女子就是外人面前,他口中尊称的“总管大人”,即便私下里改了称呼,依旧保有着恭敬。 夏婉竹收回思绪,微微颔首,上前两步落座,看林安生坐下后又要接着轻点,红唇轻启道:“有个事儿是关于你的。” 林安生抬头看来,就听她道:“下个月,宗门招收内门弟子,按规矩是从外门弟子中选拔,我有一个举荐名额,可以破格让你入围。” 林安生呆了下,立马摇头:“我才炼体五重,根本不可能选上,参加了也是丢人现眼。” 夏婉竹淡淡道:“外门藏书阁,外门弟子只被允许每月进入两次,每次至多待三个时辰,而你拿着我的长老牌,可以自由进出,不限次数,不限时辰。” “你月入多少外人不知,我一清二楚,何止不缺修炼资源,还大有富余。” “换作其他外门弟子,有你这样的条件,即便天赋再差,从零开始,三年时间怎么着也该是炼体六七重,可你才炼体五重,还是上个月刚刚破境。”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林安生露出尴尬表情:“我的天赋太差。” 夏婉竹螓首轻摇,语气中多了一份断然:“我说了,天赋再差也不至于此,你最大的问题在于闭门造车,没有师长从旁指点,没有同门间交流切磋,又缺乏实战历练,长此以往,很容易就走进了死胡同,甚至还会走岔路。” 说罢,转回主题:“内门选拔是综合考评,不同的境界有不同的标准,境界高未必选上,境界低未必选不上,是以,你不用太妄自菲薄,退一步说,即便没选上就当一次历练,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得看你自己。” 林安生头大,夏婉竹是说一不二的风格,以下逆上又是大忌,以往只要她有了决定,身为下属的他都会从命,可今天这事,却是断断不能。 他苦着脸道:“竹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练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没什么大的野心,还是算了吧。” 夏婉竹黛眉微蹙:“我说了,就当是一次历练,万一被哪个长老看中收入内门,一样可以来我这里帮工,该你的那份一分不会少你。” 在她看来,林安生之所以推诿,无非是舍不得这里的日进斗金,索性挑明点破。 林安生暗叹,哥们儿不想抛头露面,更不想有万一。 “竹姐,你误会了,我同你说实话,不管内门还是外门,所有弟子都在争,那样的环境不适合我,我只想安安生生地待在宗厨过太平日子。” 夏婉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国以武立国,上到君爵将相,下到贩夫走卒,人人习武,但凡习武,必有血性,但有血性,必有争心。 林安生居然说不想争,只想过安生的太平日子... “真是实话?” “实话,绝对是实话。” 迎着林安生坦诚而恳切的眼神,夏婉竹安静了好片刻,才道:“宗门招收内门弟子五年一度,错过了,再后悔就得等上五年,我给你十天时间好好考虑,到时给我一个最终答复。” 话末,眼帘微垂,掩住眼中的一片失望。 她不信林安生没有争心,也不信林安生习武只为强身健体,却是信了林安生是真的不想参加内门大选。 他的确说了实话,一开始就说了,他认定选不上,不想丢人现眼。 小锅菜的成功,让她对林安生生出爱才之心,现在她忽然发现,错付于人了,或许正是小锅菜的成功,让他变得固步自封,失去了那份尝试新挑战与面对失败的勇气。 对面的林安生不知道夏婉竹的想法,大松一口气,应了声:“好。” (PS:新书开张,请书友们收藏,追读,顺手投票) ------------ 第二章 借钱 (求追读) 是夜,弯月如钩。 柴房后的小石屋。 林安生盘腿坐在硬板床上,双手置于身前,打了一个奇异的印节,双目缓闭,随着口鼻一吸一吐,胸膛微微起伏。 脑海之中,悬浮着一块名为“修行百科”的系统面板。 当下品级:黄级中品。 收录功法:《炼体要诀》凡级下品,《玄气功》凡级中品,《火引真经》凡级上品... 收录术法:《九连拳》凡级下品,《冥想术》凡级上品,《药理》凡级上品,《掩身术》凡级中品... 收录其他:《捕妖猫记》,《双尾狐的三种伪装》《青狼的战力与弱点》... 综合汇总修行之法:... 功法与术法的品级划分,由低到高为:凡级,黄级,玄级,地级,天级。 每个大级别中又分下,中,上三品。 林安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穿越户。 来自一个叫“蓝星”的美丽星球,从烹饪学校毕业后,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央厨房,通过五年的努力,成了最年轻的主厨。 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在一天收工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逆向行使的卡车夺走了生命。 穿越后的他,与许多YY小说中主角一样得到了“金手指”,就是脑海中这个修行百科系统。 可以收录各种只要与修行相关的内容。 系统会加以鉴别,取其精华,汇总合一,形成一套综合体系的修行之法。 林安生进入杂宗的三年时间里,翻阅了外门藏书阁内几十本功法,术法,以及每月新添一次的试炼笔录,心得体会等,又在周边坊市收罗了十几本。 虽然都不是什么高级货,但聚沙成塔,系统综合汇总后,从最初的空荡荡一片,无级无品,逐渐提升到了如今的黄级中品。 而当初选择投奔杂宗,是融合了原身的记忆。 原身还是婴儿时被林老爷子的三子,林震夫妇收养,在林家度过了十三年。 六岁时,养母染病去世,七岁时,莫国与邻国发生战争,养父随军出征,一去不返。 原身就此沦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之后六年,顶着林家养子的头衔,过着与下人无异的生活,饱受家族中人的嫌弃与欺辱。 七日前,林家的长孙,也就是比原身大几岁,名义上的堂哥在外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王家家主的小儿子。 王家的势力不及林家,却也是安邑豪族,家主之子惨死,自不会善罢甘休,隔日便登门问罪。 林家为保长孙需要推了个人出去顶罪,随便牺牲个下人又无法交差,于是,原身成了不二人选。 先是将原身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再当着王家众人的面大刑伺候。 一顿板子下来,皮开肉绽,惨无人状,脏腑受到不可逆的重创,武道根基尽毁。 在人人向武的莫国,武道根基尽毁与废人无异。 万念俱灰的原身在床上直挺挺地趴了五天,能下床后拖着虚弱的伤体,徒步来到城外荒野,一头扎下山谷。 林安生对于原身的遭遇感到同情,却生不出多少报复之心,无论是对王家还是林家。 王家丧子,登门问罪那是天经地义。 至于林家,要不是当年林震夫妇的收养,原身早就死了。 一条命了断前缘旧恨,人生重新开启,好好活才是正道。 而想要好好活,就得找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既远离林家,还能保障生计,又不荒废“金手指”。 大名鼎鼎的杂宗,俨然是最佳的选择。 作为莫国四大修行宗派之一,常年招收外门与杂役弟子,只要附和招收标准,不在官家的“黑名单”之列,不问高低贵贱,来者不拒。 而一入宗门,也就受到了庇护,除非官家拿着铁证上门拿人,私仇私怨一概会被挡在门外。 一月时间,林安生风餐露宿,横穿了半个莫国,来到杂宗所在的北岭,凭借前世的一技之长,通过测试进入宗厨,成为一名杂役弟子。 起初是给伙夫打下手,经过两次毛遂自荐,先升为伙夫,后兼任总管大人专属伙房的副手... “呼...” 一个多时辰过去,林安生的额头密布汗珠,小脸上卷起一抹苍白,乍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长长的热气。 修行分文武,文修重精神力,武修重体,前者犹如阳春白雪,基本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后者则是雅俗共赏,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武修的境界分为炼体,开脉,聚气,汇元,化劲。 其中炼体九重,之后的境界分下中上三品。 化劲之上超脱凡俗,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武道修炼讲究动静结合,越是前头的境界,动态修炼越是占据主导地位。 而系统融汇了一套《冥想术》,林安生能由内练取代外练,由静态取代动态。 只不过,以冥想术内炼的强度,要比挥汗如雨的外炼大得多。 此外,系统的修炼之法品级提升,修炼强度随之提升,需要的修炼资源也更多。 林安生从兜里掏出一块等价十块凡品的一品灵石,放在口鼻之间,随着精纯的灵气不断被吸入,苍白的小脸逐渐恢复红润。 感受到体内的虚弱感一扫而空,重新充满了活力,林安生脸上并无喜色,看了看手中色泽明显暗淡了许多的灵石,不由露出苦笑。 炼体五重不过是他利用修行之法中的掩身术进行压制后表面上的境界,事实上,早在一年前就成功突破至开脉境,如今更是接近开脉中品顶峰,要不了多久,就该冲击上品了。 这样的修行速度让人咂舌,可耗费的修炼资源也是如同流水一般。 幸好有着小锅菜的丰厚分成,暂时还能自给自足。 拥有“金手指”,又掌握一条生财之道,再加上总管大人看似严厉,实则对他非常宽纵,除了三餐的准备要出功出力,其余时间均可自由支配,也难怪他对入内门提不起半点兴趣。 而三年来,内外门弟子每年死亡与重伤的数量过百,更是让他避之不及。 别人习武为名,为利,为权,为势,而他,只为好好活。 活得似百姓那样简单,活得似富家子弟那样安生,活得似据说修为已达化劲,拥有超过两百年寿元,近百岁还保持着中年人模样的国君那样长久。 是以,别人要争,他只想苟。 略事调整,林安生再度闭目吐纳,进入冥想状态... 天蒙蒙亮,林安生翻身下床,略作洗漱,推门出了石屋。 一夜的修炼,很是奢侈地消耗了一整块一品灵石,让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疲态。 一路来到伙房,两个伙夫两个帮厨已经开工了,林安生上前打个招呼,撸起袖子,也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一个个灶头上,蒸笼冒起了白烟,锅里传来沸腾声。 后头的事不用林安生张罗,他盛了碗菜粥,一碟三个白面馒头,来到外头的饭堂,找了个落脚位置坐下。 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肥胖的身影闪了过来,林安生侧脸看到小胖子的额头肿着老大一个包,不禁莞尔:“你这是...夜里上茅房撞的?” “下个月就要内门弟子大选,总得临时抱抱佛脚,昨晚在演武场练到半夜,脑门在木桩上磕了下。” 小胖子名叫徐乐,并非林安生一样的杂役弟子,而是外门弟子,只每天晚饭时来宗厨帮工赚些“外快”,顺便蹭一顿饱饭。 随口解释着,徐乐在对面坐下,瞅了瞅林安生面前的白面馒头。 “豆浆是早上现磨的,我去帮你盛一碗。”林安生把碟里剩下的一个白面馒头往徐乐面前一推,起身去了伙房。 外门弟子的月供根本满足不了日常修炼所需,除了一些家底殷实的,绝大部分要靠出卖劳动力,或者接宗门任务来贴补。 小胖子属于绝大部分中的一员,平日里过得很节省,两件褪色严重的外衣常年更换不算,每个月一多半天数还会三餐并两餐。 如果把宗门比作一家企业,外门就好似企业办的培训学校,只有毕业的优等生,进入内门才是真正的企业员工,才能获得相应的待遇。 一会儿后,林安生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一碗热乎乎的豆浆,还有一碟五个白面馒头。 徐乐不客气地干掉四个,“咕噜咕噜”把豆浆喝了个碗底朝天,心满意足打了饱嗝,眸光飘散了几下,见周围无人,这才低咳一声,道:“安生,跟你商量个事儿,你那里有多余的灵石吗?” “嗯?” “那个,还有半个多月,我准备拼一拼,争取在内门大选前冲上炼体八重,你...能不能借我一些灵石?” 应该是生平第一次开口借钱,徐乐的脸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巴巴的眼神一分紧张,两分忐忑,三分恳切,四分希冀。 ------------ 第三章 破例一回 看到徐乐的窘样,林安生有些恶趣味地缓了片刻,才问:“多少?” 徐乐食指交叉,小心翼翼地道:“十块,有吗?” 林安生没回答,只默然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储物袋,把里头的灵石全倒出来,总共十三块凡品灵石。 又把三块放回去,剩下的十块用手掌拖着递了过去。 徐乐没有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是想问你借十块一品灵石。” 林安生怔然,外门弟子除非是家传武学,九成以上修习的是外门藏书阁里并不高深的功法,顶天了凡级上品。 炼体七重的日常修炼强度,再拼,大半个月也用不了十块一品灵石。 这就好似你的胃口极限是一顿吃一斤米饭,三斤米饭放在你面前,你也吃不下。 徐乐主动解释:“常规修炼,再给我三个月都难破境,我想搞一颗强筋丸,宗门只有内门可以兑换,我没有门路,再说成品价格也太贵,我准备去城里坊市买齐原料,然后找炼药房的药师炼一颗,这样能省不少。” 林安生恍然,又皱眉道:“可炼制的话有不确定性,药性六成五以下,功效会大打折扣,再说,选拔内门弟子是综合考评,又不是谁境界高就选入选,没必要强求破境。” “境界越高机会肯定越大,内门大选五年一次,我得拼一拼,你要是没有十块,那就七块,五块也成啊,年底前我一定还你,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看着徐乐快变成猪肝色的脸,以及那种强烈渴望得到一份工作,等待面试官最终宣判的眼神,林安生倒是没有刁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我平时没什么开销,灵石倒是存了一些,十块还拿得出来,对了,最近我也正想到坊市转转,一块去?” 徐乐没什么心机,又是乐天派,彼此的关系很不错,林安生视他为朋友,能力范围之内,又不过分露财,自是不会吝啬。 徐乐一迭声地感谢,有些迫不及待道:“现在就去,早去早回。” “行,午饭肯定赶不回来了,我去和总管大人告个假。”林安生应了一声,把最后一口菜粥倒进嘴里,反手抹了抹嘴角。 ...... 乌邑是距离杂宗最近的城邑,在莫国勉强算中等规模,饶是如此,也有着二十多万人口,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林安生二人入城后,直奔城中最大的一处坊市。 徐乐先去一家炼药房问了原料清单,再去药铺买齐原料,又回到炼药房,请药师进行炼制。 林安生没有陪同,自顾在坊市里闲逛,兜兜晃晃几十个摊位,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眼看日头就要爬上当空,林安生便去炼药房与徐乐汇合。 还差了一截子路,迎面徐乐一步三巅地走来,双手捧着一个小木盒,犹如捧着一个金娃娃似的。 看他喜不自禁的样子,林安生一下有了猜测,神棍般地掐着手指,慢慢道:“刚才我在路上听到喜鹊叫,就知道有好事发生,掐指一算,你小子炼成了一颗药性七成三的强筋丸。” 徐乐翻了白眼:“你的心还真大...药性六成八,已经很不错了。” 强劲丸是一品药丸,理论上的药性极限七成三,七成以上为一等,六成八只能算是次一等,不过就如徐乐说的,已经很不错了,炼制成本比直接购买成品要低得多。 “你倒是挺容易满足,难怪你爹娘给你取单名一个乐字,知足常乐。”林安生故作鄙夷地摇一摇头,伸手拿过木盒,打开盖子,扫了两眼里头那颗乌黑溜圆的药丸,凑上去吸了吸鼻子,眉头忽地一皱。 心情大好的徐乐没有察觉他的神色异样,玩笑道:“看看闻闻就成了,千万别放嘴里尝一尝啊。” 林安生又仔细嗅了嗅,抬眼看向徐乐满是红光的脸,眼神有些纠结。 林安生没有炼过药,但是系统收录有一本与炼药术相关的《药理》,包含了对药物鉴别的相关内容。 药性高低,不达八成以上难以通过肉眼分辨,却可以通过气味。 经过细致甄别,他已经确定,这颗强筋丸的药性不足六成,属于失败品。 虽说药师每一次炼药,药性有高低很正常,但六成是一条底线,失败品对药师本人是个污点,打开门做生意的炼药房,也会跟着声誉受损。 是以,万一炼制出了失败品,通常是两个处理办法,其一,药师重新炼制,原料成本由炼药房承担,或者交付一颗药性高于顾客预期的成品,反正绝不会让顾客带走失败品,其二,以次充好。 徐乐显然是碰到了后者。 对方之所以敢这么做,在林安生想来,除了抱有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外,还是看碟下菜。 徐乐的穿着谈吐气质,很容易就能判断是个背景平平的“草根”,即便被拆穿了,无非损失一个回头客,却不怕秋后算账,只要死不认账,一赖到底即可。 从炼药房的规矩上来说,与蓝星上烟店是一样的,香烟售出,概不退还。 想以正常手段,重新登门据理力争,铁定是讨不回公道的,报上杂宗的名头也没用,宗门不理俗事,这是一条俗成的规矩。 换作上当受骗的是别人,他大可以装聋作哑,反正事不关己,可偏偏徐乐是他的朋友... 碰上这种窝心事儿,还真是伤脑筋。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会是想杀人夺宝吧。”徐乐拿回木盒,努力装出一副警惕的样子,脸上喜滋滋的笑容,却怎么也收不住。 “唉。”林安生暗叹了一口气,眼中纠结散去,微微一凝,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般。 三年来,坊市他少说来过十几次,从来都是路见不平躲得快,是非之地绕道走,今天,得破例一回了。 他道:“原料加炼制,一共花了多少?” “十六块一品灵石。” “药性六成八的强筋丸成品价多少?” “至少二十五块一品灵石。” “可以啊,胖子,这次你赚大了,搞得我也有点心动了。” 林安生略微琢磨,咬牙一挥手:“走,我也去药铺买原料,然后让炼药房炼一颗。” “你也炼一颗强筋丸,干嘛用?” “低买高卖。” “...这个,炼制有风险的。” “风险越大,回报越高,我不是说了之前听到喜鹊叫,今天的运气肯定不会差。” ------------ 第四章 退一赔三,取整 ------------ 第五章 嘲讽 ------------ 第六章 争气 ------------ 第七章 开脉丸 “下面是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一颗药性七成五的开脉丸...” 拍卖进入尾声,一名侍女将一个精致的木盒端上,木盒之中,躺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深色药丸,听到拍卖师介绍是药性为七成五的开脉丸,众人的眼神都是炙热起来。 开脉丸为二品药丸,有助开脉境武修开辟体内经脉,药性七成三以上为一等。 由于第一次服用功效最为显著,第二次服用就会大打折扣,是以,首次服用时药性越高越好。 七成五,只比理论上的极限药性七成六差一线,几乎已经达到实际的上限。 只不过,当拍卖师宣布高达百块一品灵石的起拍价时,犹如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将绝大多数人眼中的炙热给浇灭了去。 百块一品灵石,即便对于乌邑的中型家族来说,也是一笔必须慎重的大开销。 关键,这还只是起拍价而已! “一百二十块一品灵石。”略微沉寂,顾长宁一改之前追着马森抬价的风格,这一次首先举牌,一出手便提价二十块一品灵石。 这边方才声落,那边马森跟着举牌:“一百三十块一品灵石。” “一百四十块一品灵石” “一百五十块...” “一百六十块一品灵石。” 价格被两人迅速抬高,也让在场所剩不多的几个蠢蠢欲动之人没了心思。 马森顿了下,又喊价:“一百七十块一品灵石。” “一百八十块一品灵石。” 顾长宁寸步不让,他入开脉境有段时间了,体内经脉已经开辟了两根,拿下这颗高药性的开脉丸,宗门大选之前,有望冲击开脉中品,是以,志在必夺。 “一百九十块。” “两百块一品灵石。” 这是今天这场拍卖会,首次达到两百块一品灵石的整数关头,现场一片惊呼。 “两百二十块一品灵石。”马森咬了咬牙,索性一下抬高了二十块,随后冷笑一声,喊话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价,谁要再加,我就放弃。”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豁然转移,朝着顾长宁聚焦而去。 两百块一品灵石是顾长宁最后一搏,本已打了退堂鼓,可被这么一激,再加上成为焦点,顿时感到脸皮挂不住了。 内心挣扎了片刻,顾长宁再度将号牌举起:“二百二十五块一品灵石。” “顾家一座矿山一年也就出产五百块一品灵石,一颗小小的开脉丸花掉一半,啧啧,这败家的速度,我甘拜下风。” 马森很“守信”地没再喊价,冷嘲一声,脸上写满戏谑,给人的感觉就好似顾长宁掉进了他挖的坑中,而事实上,他心中很不甘,不是不想争,而是身上带的灵石不允许他再争。 当然,他不会知道,顾长宁其实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边缘。 顾长宁脸色阴了阴,反唇相击:“要说败家谁能比得上你,买一堆破烂货都能花几百一品灵石。” 马森不屑道:“只会逞口舌之利,有胆我们做过一场,谁输了就将今天拍到手的东西奉上,再叫一声爷爷,敢不敢?” “拍卖场内不得大声喧哗,不得以言词威胁挑衅他人,更不得动武,各位,还请遵守规矩,否则将会被列入不受欢迎名单。” 顾长宁眼中闪过厉色,刚要回嘴,拍卖师及时出声警告,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冲突。 ...... 拍卖会结束,又完成了四件拍品的交易,顾长宁五人出拍卖场的时候天色半黑。 正商量着直接回宗门,还是在城里吃了晚饭再回去,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停在了面前。 车夫是个相貌朴实的大爷,主动询问要不要坐车。 若是平时顾长宁肯定会偏向于在城里吃过晚饭再回去,但一颗开脉丸将他身上的灵石近乎花了个精光,只剩下可怜的几块一品与凡品灵石。 而城内知名的几家酒楼,点上一桌至少七八块一品灵石,叫他拿什么结账?指着别人结账,作为几人中入门最早的师兄,他的脸面又往哪搁? 于是,他委婉地提出:“拍卖场里人多眼杂,谁知道有没有贼混在里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还是早点回去吧。” 见师雨柔与琴芊芊相继点头,琴枫也没有异议,他问过车费后,掏出四块凡品灵石付给车夫。 车厢内左右两边可以坐六个人,当然,四个人的话更加宽敞。 无视皱眉不喜的顾长宁,以及琴芊芊姐弟嫌弃的眼神,林安生皮厚地跟了上去,不过没有占两边的位置,席地坐下,缩着腿脚背靠车门。 看他还算识趣,顾长宁的眉头舒展开来,琴芊芊与琴枫也没冷言相讥。 师雨柔迟疑了一下,递来一个坐垫,林安生没有矫情,说了声谢谢。 马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只是省些脚力,车厢应该是新打造的,散着淡淡的木香,屁股下有软垫,背后有靠垫,坐着很舒服,一路上颠啊颠啊的,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 琴芊芊四人聊着天,琴芊芊与琴枫最为来劲,顾长宁话也不少,师雨柔以听为主,偶尔插上几句,林安生则是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林安生睁开双眼,眉头微微耸起,虚掩口鼻道:“你们有没有闻到有股香气。” 琴芊芊四人诧异地看向他,琴枫吸了下鼻子:“不就是木头的清香。” 顾长宁三人也是嗅了嗅,同样没感觉异样。 “可能是我在伙房呆久了,对气味有些敏感。”林安生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反手将木门拉开半扇,把外头清凉如水的晚风放进来。 琴枫的袍袖被吹得飘起,不快道:“你有病啊,把门关上,要是觉得热,自己下车凉快去。” 顾长宁与琴芊芊神色不悦,师雨柔也是黛眉轻蹙。 林安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转身关上木门,同时避着四人从藏在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片紫色叶子,塞进嘴里。 顾长宁四人继续聊天,林安生看着继续闭目养神,实际进入了冥想状态。 半盏茶时间,顾长宁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大声喝道:“停车!” 车夫“吁”了一声,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顾长宁没有回答,豁然起身,血气向上一冲,脑子里的些许眩晕感陡然加剧,差点就跌坐回去,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判断,使劲甩了甩头,低沉道:“是迷香!” 话末,反身一掌击出,“砰”地一声,车厢半边木板应声碎裂。 下一刻,顾长宁腾身跃出。 ------------ 第八章 这一票挺肥 (求追读) ------------ 第九章 出手 “住手!”寒光骤然闪现,獐头鼠目那人近乎条件反射般缩手,机警地一侧身,锁眉盯着师雨柔,眼神阴沉沉的。 “啪!”佩剑连同剑鞘掉落在地,师雨柔檀口急促吐息,脸颊白如纸片。 刚才情急之下,她试图拔剑出手,可才抽出半截便已力竭,此刻,她整个人犹如脱水一般,再提不起丁点气力。 她咬着银牙道:“我们是杂宗弟子,你们这么做,可想过后果?” 满脸横肉那人邪笑一声,道:“别说只是杂宗弟子,就算你是杂宗宗主的亲闺女又如何?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凉国四扇门的人,落在我们手里,就乖乖认命吧。” 师雨柔的芳心一凉到底,由于柳家与凉国的家族有生意来往,四扇门的名头自然是听说过。 凉国两大地下宗门之一,修行界的毒瘤,奸阴掳掠,无恶不作。 别说杂宗,就算是凉国第一宗门的名头,四扇门的人也不会顾忌半分。 看着待宰羔羊般的师雨柔,满脸横肉那人咽了咽口水,心头燥热难耐,可背后不断吹打的冷风又让他颇为不爽,横眼道:“老三,找个布帘挂上,那么大个窟窿,风不停灌进来,你皮糙肉厚的不怕着凉,两个小美人细皮嫩肉的可禁不起,洞房花烛得讲究个情调。” “哪有布帘?” “把那小子身上的袍子剥下来。” “还情调,就你花样多。”獐头鼠目那人老大不情愿,但还是照办了,极为粗鲁地将琴枫的锦袍剥下,挂在了木梁上,又把琴枫整个人搬过去,当作重物压住下端。 破口被掩上,车厢里一下静了许多,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欲望之光,咧嘴一笑,走向各自的“猎物”。 琴芊芊脑海中混混沌沌,只剩下一条细微的眼缝,师雨柔眼中一片凄婉与绝望,在一只黝黑的大手伸来时,认命地垂下了眼帘... “唉。”一道叹息声传来,虽然并不重,但在这沉寂之中还是被两个黑衣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约而同地扭头看来。 “财到手了,为什么不立马滚蛋,非要逼我呢?”林安生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很虚弱的样子,心中这般叹道。 若车夫三人只劫财,他为了不暴露武道修为,避免因果,还真就一装到底了。 反正损失的是师雨柔三人,彼此算不上朋友,他没义务替他们拿回。 可劫财不算还要打人的主意,那就没法再装,毕竟是同门,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可恨,两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太猴急,没等到师雨柔也晕过去... “小子,怎么着,还想英雄救美不成。”獐头鼠目那人不解林安生怎么会没晕,甚至还力气站起来,不过错愕归错愕,林安生才炼体五重,让人提不起任何警惕之心。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林安生一步迈出,身形闪动,眨眼间彼此距离化整为零,手掌一探,獐头鼠目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扣住了脖子。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林安生五指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双鼠目瞪成了鱼眼,或许是这辈子睁开最大的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睁眼。 眼瞳中倒影着那张有些稚嫩清秀,却写满冷漠的小脸,神色痛苦,绝望,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 林安生松开手掌,任由对方的身体犹如软骨病般瘫软在地,旋即一个转向,化掌为拳,朝着满脸横肉那人招呼过去。 变起突兀! 满脸横肉神色聚变,凭借本能抬手格挡,却似螳臂当车般被一股巨力摧毁。 拳势不减,继续向前砸在了他的胸口,顿时,体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犹如放鞭炮一般,胸膛塌陷下去。 “咔嚓!”收拳,跟进,出掌,电光火石间,林安生已经完成了故技重施,扣住对方的脖子,五指发力,而后缓缓松手。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两个炼体九重的黑衣人便是被收割了性命,江湖的凶险,修行界的残酷,可见一斑! “两个憨货,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动静小点,车要塌了人还怎么带走。”外头传来车夫的喝骂声,车厢内随之安静了下来。 车夫挑了挑眉,老江湖的敏锐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又喊了声:“老二,老...” 老三的“三”字没出口,因为侧方忽然响起的破风声,直接卡在了喉咙口。 车夫反应极快地一松缰绳,甩臂一拳。 “砰!”击中的是一张符箓,当即炸开,爆发出一股等同的反震力,车夫闷哼一声,身子被震得颤了颤。 就在符箓炸开的后一刻,林安生闪身而至,轰出蓄势已久的一拳。 任车夫反应再快,也难以做出第二次应变,左侧胸膛遭受重击,内里心脏狠狠地跳了下,裂开无数细缝,随着鲜血溢出,生命力也是迅速流逝。 林安生再补上一击,结果了车夫的性命,单手一拉缰绳,马受到一股大力拖拽,发出“唏律律”一声嘶叫,减速十多米后,彻底停了下来。 “这特娘奢侈。” 林安生看了眼车夫的尸体,吐气摇头,后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掩饰了武道境界,即便之前放任了顾长宁逃跑让他有所判断,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是以,他使用了一张当初还是炼体七重时,花了二十五块一品灵石,在坊市黑市购买的可以反噬开脉境武者全力一击的符箓。 当时买来是用来防身的,如今用作了杀人的工具。 而刚刚车夫出拳之时,随着内力爆发,开脉下品的境界也暴露了出来,林安生就知道自己谨慎过了头,肉痛是肯定的,却并不后悔。 既然出手了,他绝不允许车夫逃生留下后患。 就当二十五快一品灵石买个万一的保险,贵,但,值! 稍歇了片刻,林安生扛上车夫的尸体回到车厢里,迎着师雨柔睁大的眸子,漠然的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笑容,道:“师师姐,这三个恶人该不该杀?” 师雨柔抿了抿嘴,小脑袋点了下。 林安生丢下尸体,走到琴芊芊的边上坐下,抓起后者的一只手。 看他这般举动,师雨柔脸色微微一变,林安生看在眼里,没有解释,收起笑容,慎重地道:“今晚的事儿,还请师姐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师雨柔又点了点头。 看林安生依旧盯着自己,似乎很不放心,师雨柔想了想,慢慢抬起玉掌,有些虚弱地道:“我师雨柔以武道之心起誓,今晚之事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若有违,必死于刀剑之下。” 武道之心可以理解为一种信念,在天赋所及,破境水到渠成时没什么作用,但随着修为的提升,终究是会遇到瓶颈,便成了至关重要。 是以,一个对未来有较高期望与追求的武修,是绝对不会让武道之心受损的。 以师雨柔为例,若是违背以武道之心许下的誓言,当未来的某一天,她卡在了某个境界,又苦苦寻求突破时,就会成了一个绝大的阻碍。 比如,时常会做死在刀剑下的噩梦,又比如,在尝试冲境的过程中,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死在刀剑之下的画面... 久而久之,反反复复,甚至会演变成挥之不去的心魇,导致走火入魔。 林安生没想到她会主动以武道之心起誓,看着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孩,罕见地流露出坚定不移的神色,再度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同时松开了搭在琴芊芊皓腕的两根手指。 通过把脉他确定琴芊芊已经昏迷,至于他出手时有没有昏迷,那就只能看运气了,总不能因为一点疑心,等琴芊芊醒来后“不打自招”地叮嘱一番。 “这是净粟叶,含在嘴里对你有帮助。” 手掌一翻,林安生的掌心多了一片紫色叶子,两根手指捏着送向师雨柔的檀口,指尖与唇角不经意地片刻相触,让师雨柔羞赧地垂低眼帘,林安生则是本能地暗赞了一声:真软。 ------------ 第十章 收获颇丰 接着,林安生给车夫三人来了个大搜身。 一共六个储物袋,其中三个是车夫三人的,没看里头装些什么,林安生直接揣怀里,既然出手了,战利品是他应得的,他不会客气。 剩下三个是师雨柔三人的,林安生转手递给了师雨柔。 师雨柔摆手推辞:“我们的命都是你救下的,这些东西没理由再收回来。” “琴师姐与琴师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更不图他们的回报,回头你把东西还给他们,就说遇到了不留名的大侠,斩杀贼人,物归原主。” 林安生想了想,挑出师雨柔的储物袋:“《风影步》借我修习三天,三天后还你,当是报我的救命之恩,如何?” 施恩于人,又不想他人亏欠,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索取回报,最起码能让这份亏欠在师雨柔心中变淡一些,况且,一本凡级上品的战技他也的确有几分眼馋。 师雨柔略作沉吟,点头嗯了声:“芊芊和琴枫的东西的确不该由我做主,就按你说的,回头我还给他们,《风影步》你什么时候修成,什么时候再给我。” “好。”林安生也不墨迹,将《风影步》取出揣入怀里。 师雨柔接过储物袋收好,扫了眼昏迷的琴芊芊与琴枫,欲言又止,林安生明白她的心思,摆摆手:“不着急,你先安心休养吧。” 说罢,转身下车。 马车在林安生的驾驭下重新滚动,一炷香功夫,再度停下时,已是在宗门山脚下的一片小树林里。 林安生把琴枫扛下车,琴芊芊被恢复了五六成的师雨柔背了下来。 “你给琴师姐喂一片,等他们醒了,你们一块回宗门。” 林安生掰开琴枫的嘴,往里头塞了一片紫色叶子,又递给师雨柔一片。 师雨柔疑惑道:“你不回吗?” “马车不能就丢在这儿吧,车上的尸体也得处理,要是他们醒来问起我,就说我修为低,中毒深,那位大侠给我喂了一颗解毒丸,反而比他们更早醒,先回宗门了。” 交代完,林安生驾着马车去往林子深处,却没有走远。 在师雨柔视线不及,而他能看到的一个隐蔽处停下,一直等到琴芊芊姐弟醒来,目送三人上到有宗门弟子值夜的半山腰。 近一个时辰后。 马车来到一处悬崖,悬崖下头,是被莫国人称为护国河的莫河。 相传百多年前,乘着莫国国君率军远征,邻国凉国大军压境,被正逢雨季河水泛滥的莫河所阻,为国君回援争取了半月时间。 最后,一场大决战在漠河之畔展开,以莫国惨胜告终,逃过了灭国之灾。 双方阵亡将士超过百万,浮尸千里,却只是短短三天时间,便是被莫河水全部冲入了滔滔大江。 林安生取出打火石,引燃了车厢。 小半个时辰,车厢被焚为灰烬,三具尸体变成了发黑的尸骨,林安生将其折成数段,重新排列组合,分批次抛入了湍急的莫河之中。 又对现场做了一番清理,沉吟观察了片刻,发现再无不妥,这才转身离去。 对方自称是凉国四扇门的人,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毁尸灭迹,免除后患。 ...... 回到宗门已是夜半三更。 石屋外静悄悄的,石屋里亮着一点昏暗的烛火,林安生坐在床榻之上,从怀里掏出一个个储物袋。 贼眉鼠眼那人的储物袋中,九块一品灵石,一颗血气丸,一颗破脉丸。 满脸横肉那人的储物袋中,一块二品灵石,六块一品灵石,两颗血气丸,一本凡级上品横练功法《石铁罩》。 车夫的储物袋中,三块二品灵石,五块一品灵石,一颗开脉丸,一颗润脉丸,六颗血气丸,一颗软骨香,三颗醒神丸,一本凡级上品术法《易容术》,一本黄级中品术法《药籍》。 经过林安生的鉴别,这些血气丸的药性虽然不及琴芊芊姐弟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两颗,但也都是达到了次一等标准。 破脉丸,润脉丸,以及开脉丸各一颗,药性均是达标一等。 软骨香的主料是一种珍贵程度不差五十年份老参的罂幻花,醒神丸是软骨香的解药。 这些药丸加起来,保守估算,价值不会低于八百块一品灵石。 林安生三年来的总收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小锅菜是经过一次次涨价才到了如今大锅菜的三倍) 这还没算上一本功法,两本术法,尤其是黄级中品的《药籍》,更是目前为止林安生收获的最高品级。 看着满满的收获,林安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心肝“砰砰”乱跳。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富有,顾长宁等人在拍卖场的一掷千金,让他认识到与家族子弟间的差距,而与这些贼人比起来,家族弟子又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这一刻,他深刻领悟了什么才是获取财富资源最有效的方法,不是积累,也不是生得好,而是掠夺! 是以...必须苟着,安安分分地苟着。 世道实在太险恶了。 他可不想成为最悲剧的那种人:钱没花掉,命没了,还死无全尸。 做了八个深呼吸,林安生回到正常心跳,将灵石和药丸收起,先挑了本《易容术》翻看。 “原来如此。” 通篇三千六百多字,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看了一遍,林安生豁然明朗。 这本《易容术》易的不光是容貌,还包括神态,语气,举止,以及境界修为的隐藏。 难怪车夫无论是招揽生意时,还是原形毕露后,憨厚温和的气质始终如一,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而在交手之前,林安生的修为比车夫要高,却是识不破车夫的境界。 不过,这本《易容术》毕竟只是凡级上品,武修体内诞生真气就掩不住了,是以,只适合聚气境之下,而且施展需要消耗大量血气,一颗次一等的血气丸都未必补得回来,代价不小。 接着,林安生又拿起了《石铁罩》翻看... ------------ 第十一章 惩罚 外门女弟子居住的大院,一间上房里,亮着一团烛火,点了三根檀香。 床榻上,琴芊芊与师雨柔已经沐浴更衣,却没有躺下入眠,肩并肩坐在床头,前者怔怔出神,眉眼间噙了一抹愁绪,后者柔声抚慰。 从醒过来之后,琴芊芊变得沉默寡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师雨柔不放心她,就过来陪她一块睡。 “芊芊,别多想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我们一根头发都没少,那几个恶人却被大侠给收拾了,这就叫恶有恶报...” 师雨柔正开导着,琴芊芊忽然侧脸看来,犹如木然惊醒般,师雨柔下意识地一怔。 “雨柔姐...其实,我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师雨柔美瞳放大:“你,你知道?” 琴芊芊点了点脑袋:“当时我还没完全迷晕,模模糊糊看到那个企图对我不轨的黑衣人被他掐断了脖子。” 听她这么一说,师雨柔信了,又怔了会儿,脸上露出苦笑:“我不是故意瞒你,我答应了要为他保密。” “我猜就是这样...”琴芊芊苦着脸道:“你说我应该去当面谢他,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二选一并不复杂,师雨柔却是闷了半天才道:“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不如就详装不知,替他保密就行。” “可明明知道,却要装着不知道,我心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感觉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那就去当面谢他。” “...这,下午在拍卖场,琴枫对他冷嘲热讽,我在一旁冷眼看戏,你帮他垫付了保证金,我还埋怨你...” 琴芊芊吞吞吐吐的,语气好纠结,眉心拧出了一个疙瘩,巴巴地看着师雨柔,忽然道:“雨柔姐,要不明日你陪我一起去。” 师雨柔惊了一下,玉手连摆:“不行的,要去你自己去。” 琴芊芊抓住她的手:“雨柔姐,你行行好,就陪我一起去吧。” “不行,不行。” “哎呀,我一个人去想想就觉得尴尬,你就陪我去吧。” “我陪你去只会更尴尬。” “不会的,雨柔姐,求求你了。” “...” “求求你了。” 面对琴芊芊的一个劲的哀求,这下轮到师雨柔纠结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容术》,《石铁罩》,《药籍》,以及师雨柔那本《风影步》被林安生逐一翻阅,同时也被脑海中的系统依次收录。 汇总综合三本凡级上品,一本黄级中品,变更后的修行之法也是提升到了黄级上品... 天蒙蒙亮。 熬了一夜的林安生推开房门,嘴里含了一片提振精神的六角芝,脸上若有所思地朝伙房走去。 之前系统收录的《药理》,理论知识是很丰富,但不含最关键的药方。 没有药方,就无法将理论化作实际操作,也就不可能成为药师。 而这次收录的《药籍》里头,除了理论知识外,还记载了三个练手,六个一品,两个二品的药方。 这便是黄级中品与凡级上品之间,存在的质的差别!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真正开始修习炼药术了。 只不过,炼药术的修习成本投入会很大,哪怕练手的药方,配齐那些原料也得几块一品灵石,新手上路,几十上百次反复尝试能初步掌握就很不错了。 “那些血气丸必须尽快换成灵石,小锅菜的价格最好也能提一提。” 收获当中现成的灵石并不多,加上林安生自己的,不到二百五十块,再要搞一颗药性七成以上的一等强劲丸给徐乐,剩下不足两百。 维持日常的武道修炼不成问题,可再要修习炼药术,那就大大不足了。 血气丸变现成了当务之急。 而从长久计,月入也必须增长,他可不想一段时间后,因为入不敷出导致炼药术的修习难以为继... 伙房里,众人已经开工,一个个打叠起精神,手脚比平时麻利了许多。 安生一走进去,就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瞬间意识到什么,抬眼一扫,果然,总管大人也在。 夏婉竹静静伫立,犹如一朵素色牡丹,眼波流转间,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跟我进来。” 夏婉竹与林安生的目光一碰,淡淡吩咐了声,转身朝着后堂走去。 顿时,伙房里响起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松气声。 后堂。 “宗厨的规矩在你眼中是不是已经形同虚设?”夏婉竹拉了条椅子坐下,静雅的脸蛋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淡淡。 宗厨要保证宗门上下一日三餐的供应,请假必须得到她的当面批准,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昨天林安生让徐乐带句话回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只能赶鸭子上架亲自掌勺,忙活一个多时辰也就罢了,最后小锅菜的口味还引起了一片诟病声,真是气煞老娘。 “竹姐,对不起,我保证下不为例。” 林安生有心理准备,态度诚恳。 “这就是不打算给我解释了。” 夏婉竹螓首轻点:“行,要是再有下次,你就与其他人一样,每天卯时初刻即到,戌时四刻方归,其间不得离开宗厨。” 林安生被噎了下,一天八个时辰被锁在宗厨,叫他还怎么修炼? 虽说是再犯的惩罚,但就如一把达摩利斯之剑悬在了头上。 深知夏婉竹说一不二的性格,林安生心中叫苦,面上还是迅速答应了一声。 夏婉竹顿了下,又道:“这次的话,罚你三月禁足,不得离开宗门,从今天开始。” 林安生再度被噎,要是过去禁足三月就三月吧,又不是把他限制在宗厨,他照样能去外门藏书阁,照样能去后山,可现在不成啊! 不能出宗门,他就不能去城里买药材,还怎么修习炼药术? “竹姐...” “是不是嫌三月太短,那就禁足半年。” “...” “当然,如果你考虑决定参加内门大选,这段时间想要与外门弟子切磋交流,下山历练,我可以准你的假。” 说完,夏婉竹玉手一挥:“好了,你去吧。” 看总管大人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林安生无奈,只能灰头土脸地走了。 他不傻,夏婉竹这是逼他妥协,参加内门大选。 显然,并不准备成全他待在宗厨安生度日。 本来还想拜托夏婉竹去内门兑换一颗强劲丸,以及提议改动小锅菜的营销方式,既能增加收入,又能把那些血气丸折现。 现在嘛,气氛不对,得另寻时机。 ------------ 第十二章 戒律堂问话 ------------ 第十三章 搜查 季长老问道:“那醒来之后呢,你便与几位师兄师姐回了宗门?” 林安生摇头:“我醒来时是在宗门山脚下一片树林里,当时不见了顾师兄,琴师姐和琴师兄还在昏迷,只有师师姐已经醒来,她告诉我,是一位大侠救了我们,我因为修为太低,中毒最深,大侠给我吃了一颗与他们不同的解毒丸,是以,比琴师姐和琴师兄更早醒。” 他顿了一下,又道:“后来我便独自离开了。” “为什么不等他们醒来?” “我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修为太低拖累了他们,没脸面对他们。” “哦,然后你就独自回了宗门?” “是,但并不是立刻,我离开后走了一段,感觉浑身还是乏力,就在树丛里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夜半三更,这才回了宗门。” 昨晚回宗门时林安生沿途看到了两个值夜弟子,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留意到自己,这种侥幸他不会抱,是以,编了个谎言圆过去。 听到这一回答,季长老暗松了一口气,之前顾长宁四人逐个被当众问过一遍,师雨柔三人都是同一个说法,林安生醒来后独自离开先回了宗门。 而事实上,更早之前,昨天值夜的外门弟子已经被叫来问话,确认林安生回宗门要比师雨柔三人足足晚了三个多时辰。 要是林安生认下先回了宗门,显然就是在撒谎,那他所说的一切也就不可信了,由此延伸,顾长宁四人所说与林安生基本一致,也会被打上大大的问号。 玄宗之人定会抓住这点大肆发难! 那样的话,无论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是否为顾长宁等人所害,都会非常被动。 这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儿。 “童长老,话我已问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季长老扭头看向对面为首的中年男子,后者是玄宗长老。 “五人口供一致,并无相互矛盾之处。” 童长老先肯定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但这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我十分怀疑,他们是事先就对好了口供。” 琴芊芊眼神一冷:“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玄宗一名执事呵斥道:“长老说话,有你一个弟子插嘴的份吗?” “我们被莫名其妙地叫来戒律堂问话,实话实话却被怀疑,还不许我们辩白了。” 琴芊芊直接呛了回去,之前被戒律堂执事告诫,不得在对林安生问话结束前发声,这才死死地憋着,眼下,大小姐脾气发作,管你是谁。 “廖坤,这就是你们杂宗教出来的弟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名玄宗执事看向季长老下手一人,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沈华,我杂宗弟子还轮不到你来...” 廖执事反唇相讥,被季长老挥袖制止:“好了,莫要争不相干的事儿。” “季长老,你玄宗弟子遭遇不幸,我深感沉重,但也不能无凭无据地怀疑到我杂宗弟子头上,你若觉得还有什么疑点,只管发问便是,若是没有,那就请回吧。” 季长老话说得客气,态度却硬邦邦的,话末,还下了逐客令。 “怎么会没有疑点。”童长老眯了眯眼:“我玄宗弟子五人是在从乌邑回玄宗途中经过萧风谷一带时遇袭,大约是在酉时三刻至五刻之间。” “对方总共七人,尽管都是黑衣蒙面,但从身形与声音判断,有男有女,七人中有两人被反伤,一个胸口中剑,一个腿上中刀...” 说到这,目光扫向顾长宁五人:“同样是有男有女,七人中两人受伤,剩下的五个完好无损,从箫风谷到杂宗半个时辰足以,而这几位昨天夜里回到宗门都是在戌时三刻之后,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顾长宁四人脸色惊变,尽管看到现场的画面,心中都有所猜测,但与林安生一样,之前只是被逐一问话,并不知道究竟,现在童长老这么一说,算是彻底明了了。 马森五人遇袭,他们成了嫌疑对象。 地上被白布盖着的三具尸体不言而明,铁定就是马森五人中的三人! 林安生也是吃了一惊,眉头微锁。 季长老不置可否:“凡事都要讲真凭实据,这些都只是你的猜疑。” 童长老道:“他们五人的口供不一样是无凭无据,那辆马车何在?四扇门三人何在?那位救他们的大侠又何在?人证物证的去向都是一概不知,仅凭空口白话,让人怎么相信?” 一连抛出数问,随着语势的加强,眼神也是变得犀利起来:“而现在确认无疑的事实是,昨日在乌邑汇宝拍卖场中,你杂宗弟子与我玄宗弟子因为相互竞价,当场发生过口角冲突,之后我玄宗弟子就在回宗门途中遭到袭击,三死一伤,另一名女弟子下落不明,怕是也凶多吉少。” 看童长老不依不饶,季长老也懒得无谓争辩,淡淡道:“难不成你还想无凭无据地定罪拿人?” 这一问看似是对童长老,却是朝着三个捕快看去一眼。 若不是十三司的介入,以杂宗与玄宗水火不容的关系,玄宗之人只凭猜疑便登门问罪,戒律堂直接就打发了,根本不会让顾长宁五人来当堂问话,更不会容许传顾长宁五人时,玄宗之人以防止串供为由陪同。 “季长老说笑了,虽然我十三司尚未立案,今天只是来旁听,但也断不会容许没有真凭实据,就定罪拿人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为首的捕头姓冯,年近不惑,身材有些发福,皮肤白净,神色看上去很和气,不过真要以为这是个好相与的主,那就大错特错了。 十三司里无善类,这人还是个官职不低的百户。 童长老神色不变,接话道:“要是人脏并获,算不算真凭实据?” 冯百户理所当然地道:“当然。” 童长老点点头,目光又一次扫向顾长宁五人,沉声道:“只需对他们搜查一番,看他们身上与住处有没有我玄宗弟子被劫去的财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这话一出,戒律堂的人包括季长老在内,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顾长宁四人更是怒不可歇。 林安生脸色一沉,同时,内心砰砰乱跳。 ------------ 第十四章 逼上梁山 “你觉得我杂宗可欺吗?” 饶是季长老的老成持重,也是被激出了火气,在杂宗对杂宗弟子进行搜查,这要求太过荒唐。 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戒律堂的人去传顾长宁五人,玄宗弟子非要跟着,防着串供只是其次,关键是不让顾长宁五人有转移赃物的机会。 这是早就算计好的。 童长老猜到了季长老的反应,神态自若道:“若是搜查结果,并没有发现赃物,不仅能够洗脱你杂宗弟子的嫌疑,我还会代表玄宗向你杂宗道歉。” 季长老心中冷笑,杂宗就范在前,玄宗道歉在后,这是打一个巴掌,然后说声对不起... “童长老,不要太过分了,这种无理要求我杂宗断难从命。” 看季长老拒绝得没有半分余地,童长老眼皮一抬,对着三名捕快拱了拱手:“还请十三司为我玄宗弟子主持公道。” 冯百户面露为难:“童长老,你这要求...” 童长老截道:“冯百户,我知道这要求有些勉为其难,但凡事都有例外,昨夜遇袭的几位虽然只是我玄宗的外门弟子,但他们身份都不简单。” 冯百户眸光闪了下,静待下文。 童长老先一指椅子上的年轻男子:“这位弟子叫陈松是业邑陈家子弟,昨夜遇袭后重伤跌下山谷,这才捡回一条命,也亏得他回宗门通风报信,不然,我玄宗三弟子的尸首说不定就会被野兽给叼了去。” 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三名玄宗弟子,后者三人上前,将遮掩三具尸体的白布掀开,露出里头尸体的头部。 “这位弟子叫顾成年,霍邑顾家家主的次子,这位女弟子叫柳寒梅,茜邑柳家嫡系女,这位弟子叫马森,巴邑马家家主的幼子。” 随着童长老逐一点名这些玄宗弟子的身份,冯百户三人的神色也是越来越慎重。 陈家,顾家还好说,业邑与霍邑是莫国两个小型城邑,两家也不是所在城邑的最大封主,可柳家与马家却是如假包换的豪族,前者是中型城邑茜邑的最大封主,与汇宝拍卖行背后的洪家相仿,后者所在的马家,是巴邑最大的两个封主之一,而巴邑在莫国属于大型城邑。 四个家族子弟,一夜之间三死一重伤,这事非同小可。 顾长宁看着面无血色,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的马森,神色有些恍惚,按说马家与顾家是死对头,马森又是马家嫡系子弟中与他最不对付的一个,马森遇害,他应该畅快才对。 然而却没有,脑海中回想起两人过去的恩恩怨怨,内心不由生出感慨,以及一股莫名的悲凉。 昨日在拍卖场,彼此还争锋相对,一转眼,竟已隔世。 同为家族子弟的师雨柔,琴芊芊姐弟,也是流露出难言的复杂神色。 林安生可没那么多愁善感,心中已经急转开了,童长老步步紧逼,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冯百户在听说了死伤的玄宗弟子的身份后,也似有倾向童长老之意。 要是最终面对玄宗与十三司两方的压力,季长老会不会妥协? 真要妥协了,他该怎么办? 反正,被搜身这是万万不能的... 就林安生心思急转间,童长老一挥袖,三名玄宗弟子又将白布盖上,他长叹一声,道:“冯百户,若他们的死伤不明不白,让我玄宗如何向他们的家族长辈交代?” 冯百户沉默。 季长老哼声道:“怎么向他们的家族长辈交代,那是你玄宗的事儿,童长老,莫要再强能所难了。” “季长老,今天这事还请通融一二。” 话音才落,紧接着响起一声无奈叹息。 季长老愕然地看向冯百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安生心中咯噔了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冯百户道:“童长老的要求于理不合,但情有可谅,若是这几位弟子心怀坦荡,搜查后并无发现,正好还他们清白,若是发现了赃物,我想杂宗断不会姑息养奸地袒护他们,玄宗也好给死伤者的家族一个交代,半年后,就是莫国修行界十年一度的大比之期,莫要因此事使得两宗存下芥蒂,还请季长老通融一二。” 其他人不明白这话的分量,那是因为层次不够,季长老听后顿感压力沉重,通融一二,这是冯百户的态度,代表了十三司。 莫国修行界十年一度大比,牵扯到了资源重新分配,大大小小的宗门都会全力以赴,竞争的激烈与残酷不亚于一场战争。 而承办这场大比的正是十三司。 不说能够左右大选的结果,却是绝对能够让大比结果的天平发生倾斜。 季长老陷入两难,他是副堂主,堂主外出未归,戒律堂就是他说了算,答应的话,宗门的面子往哪搁?不答应,交恶玄宗是小,驳了冯百户的面子,得罪十三司,对宗门有害无益,尤其是大比在即。 “此事弟子恕难从命。” 堂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季长老的决定,就在这沉寂之中,一道铿锵的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纷纷侧目,无比意外地看着林安生,就见他对着季长老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大义凛然道:“弟子入宗厨的第一天,便听总管大人训诫,杂宗之人,首重品行,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弟子虽是宗厨一名杂役弟子,身份低微,但总管大人的训诫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弟子不曾违反国法宗规,只凭怀疑就要被人搜查,这种奇耻大辱,弟子宁死不受!” 最后一句,格外掷地有声,脸上也是露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决绝。 声落,堂内针落可闻,比之前更加沉寂! 众人都惊呆了,一个杂役弟子,在场身份最低微之人,竟然在威严厚重的戒律堂,当着包括戒律堂副堂主,玄宗长老,以及十三司百户在内众人的面,慷慨陈词。 谁给他的勇气,谁给他的胆魄? 众人当然不会知道,如果还有退路,林安生才不想豁出这份勇气与胆魄,完全是被逼上了梁山。 ------------ 第十五章 偷袭 ------------ 第十六章 试探 众人看看面无人色,断臂处血流如注的沈执事,又看看身上不沾半点血迹,神色淡冷而自若的夏婉竹,不由齐齐惊吸了一口冷气。 除了季长老,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夏婉竹出手,谁能想到,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宗厨总管大人,竟然是个如此狠绝的女人。 让人不由产生一种错觉,这到底是在戒律堂的正堂还是宗厨的伙房,刚才被折断的,究竟是一名玄宗执事的手臂,还是一头莫猪的猪腿? 师雨柔的视线在林安生与夏婉竹之间游弋了一下,目露所思,昨夜林安生的出手,现在夏婉竹的出手,同样的杀伐果断,两人又同在宗厨,巧合,还是必然? 童长老上前为沈执事止血,再从后背输入一道真气,沈执事的脸上这才恢复了点血色。 看了看地上血淋淋的断臂,童长老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抬眼看向夏婉竹,阴沉沉地道:“伤我玄宗执事,今天这事别想善了。” “玄宗之人出手偷袭在先,还好意思要交代,简直笑话!”一道冷笑声传来,看到从破碎木门里缓步走出的蓝袍男子,顾长宁四人赶紧躬身行礼,喊了声:“戚长老。” 戚长老是外门副总管,由于总管为副宗主,不管日常杂事,戚长老便成了外门实际的管事人。 童长老眼神阴翳,没有理会戚长老,目光转向季长老道:“今日之事,若是杂宗不给一个交代,我玄宗定不会善罢甘休。” 季长老心中苦笑,这两位长老自然是他让人知会的,把顾长宁五人叫来戒律堂问话,并非宗内之事,而是被嫌疑在外杀人劫财,若是瞒得严严实实,岂不是成了胳膊肘向外拐? 只是他没想到,两位长老都会亲至。 既然来了早点露面不好吗?他也不至于独自陷入那种两难绝境,更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让他怎么收拾? 论理,沈执事偷袭在先,夏婉竹出手施救,别说只是断其一臂,就算是一巴掌拍死,玄宗也没理由讨要公道。 可修行界,又岂是一个“理”字能说清的。 一个处理不好,成为两宗开战的导火索都不是没有可能。 季长老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可夏婉竹似乎认为这份压力还是不够沉重,又给他添上了几分。 “季长老对你的问话完了,玄宗长老与冯百户都明确表示,无话再要问你,你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宗厨的活儿不用干了?” 就听夏婉竹斥责了林安生一句,然后转身向正堂外走去,林安生眸光一闪,赶紧跟上。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感觉脑子有些短路,什么情况?一出手就断了玄宗执事一臂,半分交代不给也就罢了,还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林安生从戒律堂带走了。 要知道,在场可是有着戒律堂副堂主,十三司冯百户,以及玄宗的童长老,一个个都是大人物... 这位宗厨的总管大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而接下来的事实却是,季长老脸色变换了几下,没有出声叫住,童长老只是眼神阴冷地盯着,也是一言未法,冯百户双臂抱胸,一副吃瓜观众的模样,目送。 戚长老似也有意动,犹豫再三,终究没有仿效着带上顾长宁四人一走了之。 夏婉竹在前,林安生落后半步,畅通无阻地出了戒律院。 林安生主动道:“竹姐,谢谢。” 这一声谢谢,林安生是真心实意,要不是夏婉竹及时出手,他必落入沈执事之手,若再以他的性命相要,戒律堂的人多半不会出手,他也就难逃被当场搜身。 这还不算,夏婉竹不仅救下了他,还以雷霆手段断了沈执事一臂,他又不缺心眼,这份代价与其说是让沈执事为出手偷袭付出,不如说是替他讨回的公道。 夏婉竹没回头,只淡淡嗯了声,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一段,这才停步,转身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怎么不记得你入宗厨的第一天,我对你有过这般训诫?” 林安生干笑,想说这是三年来,我从总管大人你身上学到的人品准则,可这样露骨的马屁,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不等林安生回话,夏婉竹思维跳跃道:“玄宗弟子三死一伤一下落不明,你有没有份参与?” 林安生断然摇头:“没有。” 夏婉竹再问:“昨夜你醒来后,独自回宗门的半道,因为感觉乏力,就在林子里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半夜,是这样吗?” 见林安生点头,夏婉竹素手一摊:“我替你把把脉。” 林安生怔了下,脑海中飞快流转,把脉,这是要查探他体内是否有软骨香的毒性残留?难道夏婉竹是医师或者药师?这倒无所谓,反正他的确吸入过软骨香,只是量比较少就被他察觉了,并且以相克的药材加上冥想术及早化解。 可要是查探他的武道修为...他掩饰境界的方法,是在体内设置一道伪装,重表不重里,仅凭目测,对方除非修为高到能看透他的身体,否则是无法看破的。 而以一缕真气导入走马观花同样难以察觉破绽,可要是尝试深入一探究竟,轻易就会被破开。 说白了,这道伪装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豆腐渣工程。 只不过,尝试深入一探究竟,或许会对查探者造成伤害,林安生不认为夏婉竹会那么做,可要是找个理由推脱,定会引起夏婉竹的高度怀疑。 赌了! 只片刻间,林安生便想清楚这些,把手伸了过去,神色坦坦然然。 夏婉竹比林安生更早到了戒律堂,除了季长老对林安生的问话,还听了对师雨柔与琴芊芊的问话,正如童长老所说,并没有矛盾之处。 可她直觉告诉她,三人的口供并非事实的全部真相,尤其是那位大侠的出现,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与林安生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是以,她仔细观察着林安生的表情,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中有些失望,两根微凉的郁葱指搭住林安生的脉搏,如林安生设想的那样,导入一缕真气,在他体内各处游走了一番,继而便消散无形。 松开手指,夏婉竹思维跳跃道:“你假借我的名义说出那番大义凛然的话,无非是要以大义逼季长老不能向冯百户与玄宗长老妥协,这样你就能避免被搜查,受辱只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担心百倍于月供的月入曝光人前,对吗?” 看林安生很肯定地点头,夏婉竹尽管早猜到了答案,心中还是不免失落,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要知道,她在隔壁听到林安生那番铿锵之语时可是无比动容,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一个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让她无比敬爱,曾经无比依赖,又永远无法再让她依赖的伟岸身影... ------------ 第十七章 否决 “你先回宗厨,我在内门还有些事要办。” 又走了一段,夏婉竹素手轻挥,转向了一条岔路。 林安生犹豫了下,轻咳一声,道:“咳,竹姐,有两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夏婉竹停步看了过来。 林安生理了理思绪:“现在距离内门大选还有三周,我想在这段时间小锅菜换一种卖法。” “别告诉我,你又想提价。” “不不不,价格不变,只是数量增加到二百八十八份,然后在每周日抽出两个幸运者,可以得到一颗药性次一等的血气丸,参与抽奖就一个条件,这一周个人买小锅菜超过五块一品灵石,并且允许赊账,等到内门大选后一月内付清。” 看夏婉竹微微蹙眉,林安生掰开手指头算道:“以小锅菜现在的价格,九十六份大约能卖二十五块一品灵石,上缴宗门三分之一,剩下十六块,一成对外打点,一成分给宗门其他人,归你我的差不多是十三块。” “增加到二百八十八份的话,能卖七十五块一品灵石,你我能分到四十块,比之前多出二十七块,一周七天时间,便是一百八十九块,而次一等血气丸,在坊市的售价二十五至三十五块一品灵石,以平均三十块计算,两颗六十块,除去这六十块,我们还可以多收入近一百三十块。” 夏婉竹默默消化了一阵,淡声道:“数量提升三倍,你确定有那么多人会买?” “我确定。” “理由呢?” “血气丸有着补充血气的功效,让修炼事半功倍,而且没有重复服用的限制,内门大选在即,临时破境的,谁不想能够尽快稳固境界,无法破境的,谁不想尽可能地提升至现有境界的顶峰,我可以这么说,血气丸是如今所有外门弟子都渴望的,但他们中的九成以上买不起,现在有一个碰运气就可能得到的机会放在面前,相信很多人会愿意尝试。” 林安生自信满满,振振有词:“此外,一周在小锅菜上花费五块一品灵石,说是个人那只是为了控制抽取幸运者的人数,却并没有规定只能够一个人吃啊,两三个人拼一块,由一个人付账就行,是以,五块一品灵石并不是很大的数目。” “还有最关键的就是可以赊账,先享受后付出,我想外门弟子中对自己入选内门足够自信,以及敢于一搏的那些,不敢说百分百,至少五成是抵挡不住这份诱惑的。” “竹姐,我可以向你打包票,每天二百八十八盘绝对不愁卖,甚至会被抢购一空。” 说到最后,林安生拍了拍胸膛,一脸的自信满满。 以往林安生每次提价的提议,夏婉竹答应归答应,心中却是不完全看好的,而这一次,她是真的被说服了。 她虽然不懂透支消费,抽奖促销这样的商业手段,但深知人性的弱点,对一样东西特别渴望时,侥幸心理就会无限放大,明明机会很小,却舍不得错过。 而赊账的方式,更是为这份侥幸心理的放大大开方便之门。 “还是维持原样吧。” 然而,她没有同意,至今唯一被真正说服的一次,也成了她唯一否决的一次。 “竹姐...”林安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满脸的自信化作了不敢置信。 “就这么决定。”夏婉竹银牙暗咬,到了她的修为层次,日常修炼所需是一笔庞大的数目,灵石自然是越多越好,错过这样一笔可观的收入她也肉痛,但,她更不想看到林安生在钱眼里越陷越深,最后连那点向武的争心都被彻底磨灭。 林安生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夏婉竹坚决的神色,最后还是哑然地闭上了嘴,胸中好不郁闷。 “还有什么事儿?” “嗯?” “你不是说有两个事儿?” 林安生这才想起,从怀里掏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储物袋:“能不能帮我在内门炼药堂兑换一颗药性七成的强劲丸。” 说罢,又补充说明:“是外门弟子徐乐需要,他想在宗门大比前冲击炼体八重。” 夏婉竹没有推辞,接过储物袋也不验看,直接塞入衣袖,而后走进了岔路,转身的一刻,暗自悠叹了口气。 林安生同样叹了口气,没再逗留,带着满腔的郁闷离开。 ...... 半个时辰后。 四辆马车从杂宗的正南门驶出,上头的玄宗众人个个脸色沉怒,唯有童长老独坐的马车里,童长老老神在在的喝着灵茶,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隔了半刻钟,又一辆马车驶了出去,车上是冯百户三人。 一名捕快气哼哼地道:“杂宗太不给大人面子了,这是不把我十三司放在眼里啊。” 夏婉竹斩了沈执事一臂,又不带一句交代地带走了林安生,等于是替季长老做了抉择。 别说对顾长宁等人搜身与搜住处,连沈执事断一臂都没给半分赔偿。 玄宗众人气势汹汹地上门问罪,最后是问罪不成反折兵。 而陪同前来的冯百户三人也是吃了一鼻子灰。 “人家是我莫国四大宗门之一,我一个小小百户才几斤几两,临走时能送上一份薄礼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冯百户不以为然,一个木盒被他把玩在掌心,目光从那名捕快的腰间飘过。 那名捕快诎笑,薄礼他也有份,腰间的储物袋里比来时多了一颗一等药性的血气丸。 另一个捕快小心翼翼道:“大人,咱们今天来只是旁听见证,你为何...” 冯百户明白意思,不等他问出口,就拿手指了指天。 那捕快秒懂,轻吸了一口气,又皱眉道:“大人,今天这事透着邪啊,有大人您从旁帮衬,再加上玄宗执事被斩断一臂,按说童长老应该更有底气,却反而不那么强硬了,难不成是担心杂宗之人也对他下手,好歹是玄宗长老,不至于这点场面都经不住吧。” 冯百户听后沉默了片刻,莫名一笑,笑容意味深长:“玄宗外门弟子上千,不就是死伤了几个,何至于兴师动众地上杂宗,那几个弟子再是出自大家族,哪个大家族没有百十个嫡系旁支的后辈,真正看重的子弟,外出都会有护卫相随,不过是找个由头,上门挑事吧了。” ------------ 第十八章 名人 “那岂不是更应该...” “玄宗执事被当众斩了一臂,杂宗连一个交代都没有,挑事的目的不就达成了,童长老完成了任务,何必要继续强硬。” “原来如此,今天走这一遭,我们就是配合演戏。” “非也,想要挑事的可不只是玄宗,我十三司也需要一个随时能够名正言顺向杂宗发难的把柄,那个叫林安生的杂役弟子,当众一番慷慨陈词,无形中映射了我十三司威武屈人,从他在季长老的默许下安然离开戒律堂的一刻,这把柄便到了我十三司手里。” 冯百户微眯双眼:“告诉你们这些内幕,是给你们提个醒,莫要与杂宗之人牵扯太深,免得遭无妄之灾。” 说到这个份上,两个捕快如何还不明白,十三司已经动了杂宗这个在莫国民间声望最盛的宗门,惕然心惊之下,不约而同地摸向腰间,冯百户看在眼里,无所谓地摆摆手:“些许薄礼,无妨,只要别干出犯忌讳的事儿,万一哪一天翻出旧账被牵扯在内,我也保不住你们。” “大人教诲,小的必铭记于心。”两个捕快赶紧点头,异口同声地保证,眼中充满“谢大人提点”的感激。 冯百户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提道:“对了,查一查之前出手斩了玄宗执事一臂的那个女人,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一抹异样的笑意,双双应是。 ...... 又到了晚饭时间。 饭堂里。 林安生感觉自己成了大熊猫,无论是奔着小锅菜来的,还是排队买大锅菜的,众人的目光都是往他身上飘。 原因嘛,林安生心知肚明,下午他把强劲丸交给徐乐的时候就听说了,他在戒律堂的慷慨言词已在外门传开。 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就连宗厨众人也讨论开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他成了杂宗的名人! 当然,出名的不止是他,还有总管大人。 当众斩下玄宗长老一臂,事了佛手去的故事,不知道被编成了多少个版本,在杂宗内犹如瘟疫般传播开来。 至此,杂宗上下谁人不知,宗厨有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宁死不受辱的杂役弟子叫林安生,还有个美若天仙,厨艺超凡,杀伐果断的总管大人。 宗厨的名望随之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到半炷香,九十六份小锅菜全部卖完,看着堆起半木盒的灵石,林安生心中没有平日里的喜悦,有的是淡淡的遗憾。 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总管大人为什么拒绝。 难道是因为他拒绝参加内门大选,让总管大人觉得很没面子,或者说一不二的威信受到了损害,是以,变了法的与他怄气? 要是真是如此的话,未免也太让人无语了,这哪是和他怄气,这是与自己的腰包怄气,与对武修来说不可或缺的修炼资源怄气! “林安生。”将写着“售罄”的木牌往空桌上一伫,抱起木盒,对着投来目光的徐乐咧咧嘴,林安生转身朝着后堂走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林安生回过身,看着快步上前的师雨柔与琴芊芊,抱歉地一笑,道:“师师姐,琴师姐,你们来晚了一步,今晚的小锅菜已经卖完了。” “没事。”师雨柔玉手轻摆,看了琴芊芊一眼,又对林安生道:“芊芊找你有点事儿。” 林安生看向琴芊芊,见后者目光飘散,欲言又止,脸颊还莫名有些发红,心头不自觉地冒出一个旖旎的念头。 “不会的,这女人虽然不似她弟弟那般看自己不顺眼,但从骨子里来说是看不起自己这样的草根的,就算因为今天在戒律堂自己的一番慷慨陈词让她改变了看法,也不至于...退一万步说,她是炼体九重,自己才炼体五重,从来只有弱者仰慕强者,哪有强者倾慕弱者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林安生心中给出了一堆理由,试图驱散这个在他看来有些荒唐的念头时,琴芊芊一张眸子,仿佛鼓起莫大勇气般,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这里人太多,我们去外面吧。” 人太多了,去外面,也就是私下里说,这个苗头很不对啊。 林安生笑得有些牵强:“琴师姐,我的活还没干完呢。” 琴芊芊瞟了瞟空桌面。 林安生示意了下木盒里的灵石:“我要去账房交账,还要去伙房帮忙,要忙到戌时初刻。” 琴芊芊垂下眼帘,抿嘴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没关系,我等你。” 这般低眉顺眼,轻声细语的样子,与过去活泼中带着小娇蛮简直判若两人,林安生眼角抽跳,含糊应了声:“那我先去忙了。” 然后,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进了后堂,林安生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反正很复杂。 他并非是自恋,而是琴芊芊的状态很不正常,不正常到稍稍有点情商就会笃定七八分... 在方桌前坐下,他没有如平时那般立刻清点灵石,而是默默发呆,一盏茶过后,这才开始。 清点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还反复点了两遍,时间比小锅菜开售到售罄还长,不过借着这段时间,他也完全想清楚了,并且有了决定。 总管大人不在,惯例的,清点完,他把要上缴宗门的那份交去了账房,剩下的由他代为保管。 随后,等徐乐收工,一块到饭堂吃晚饭。 离打样还有两刻钟,饭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师雨柔与琴芊芊果然在,两女并肩坐在靠墙的位置,也不知道吃过了没有,反正桌面上干干净净的。 “走,去那边。”林安生走了过去,主动向两女交代了一声:“忙了半天还没顾上吃晚饭,你们再坐会儿。” 徐乐听喝了有些莫名其妙,就见林安生在隔壁的一桌坐下,徐乐与两女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林安生的对面。 林安生喝了口汤,突兀道:“胖子,再有两年我那未婚妻就要年满及笄了。” 刚一口谷米趴进嘴里的徐乐噎了下,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有未婚妻?” 师雨柔与琴芊芊听了扭头看来,眼中透着浓浓的诧异之色,就听林安生嗯了声:“是啊,打小定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再有两年就要上门提亲。” ------------ 第十九章 换药材,租别院 徐乐很“配合”地问这问那,林安生有的回答,有的含糊应付,有的一笑而过,看差不多了,就主动转移话题。 自己有个未婚妻,琴芊芊也该收心了,话没说出口,大家都不尴尬... 饭后,林安生打发了徐乐,主动坐到两女那一桌,问道:“琴师姐,你找我什么事儿?就在这说吧。” 琴芊芊美眸顾盼了几下,见隔壁几桌都空了,吸了吸气,道了声:“谢谢。” 看着琴芊芊眼中真挚的神色,林安生一头雾水:“谢我干嘛?” 琴芊芊压低声道:“昨夜是你救了我们...” 听她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林安生的表情有些精彩,心中哭笑不得,搞了半天是自己误会了,还挖空心思杜撰出一个未婚妻来。 当然,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隐藏修为的秘密又多了一个人知晓。 “我以武道之心起誓,昨夜之事不对任何人提起,有违此誓,让我万剑穿心而死。” 与师雨柔一样,琴芊芊主动以武道之心发誓,有违的下场,更是在师雨柔的基础上加码到了万剑穿心。 到了这份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林安生默然地点了点头。 琴芊芊拿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储物袋递来:“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这颗气血丸...” 林安生明白意思,这是谢他的救命之恩,本没打算拒绝,施恩于人,不求回报,那是在不留名的情况下,留名却不索取,反而会让对方久久亏欠。 不过,当听到“血气丸”三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便是挥手打断道:“再有大半月就要内门大选,师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林安生顿了下,又话锋一转:“我倒是两件事想请师姐帮忙。” 琴芊芊本是要执意让林安生收下的,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道:“你说。” 林安生道:“我有几颗药性二等的血气丸想要兑换成灵石,不,最好是换成一些药材,我被总管大人禁足三个月不得离开宗门,请师姐去城中坊市帮我兑换一下。” 琴芊芊不带犹豫地应下:“没问题。” 静听的师雨柔却道:“玄宗弟子三死一伤一下落不明,今日戒律堂内不欢而散,最近还是不要离开宗门的好。” 说罢,略一沉吟,看向林安生道:“我可以给家族去一封书信,拜托族中长辈,嗯,顶多三天时间就能办妥。” 琴芊芊马上道:“还是给我给家族去书信,我琴家离宗门更近,一去一来只要两天。” 师雨柔想了想,又问林安生:“你要兑换多少药材?” 林安生估算了下:“挺多的,都是些初级药材,我一共有九颗血气丸。” 琴芊芊有些咂舌:“这么多。” 师雨柔眸光闪了闪,很快猜到了这些血气丸的来历,但没有点破确认,就道:“那这样吧,九颗血气丸一分为二,我和芊芊都给家族去信,这样置办更容易些,送来的路上也更安全。” 有道理! 林安生深以为意,九颗血气丸兑换初级药材,怕是一辆马车都装不下,运送的一路太过招摇。 “那就按师师姐的说的,麻烦两位师姐了。” 没有矫情,林安生直接拍板,敲定了一件事,又说起了另一件:“此外,我还想请两位师姐出面,以你们的名义替我租下一处别院。” 外门男女弟子各一片住处,在两片住处周围还有一处处别院,这些别院是专门为外门弟子中家底殷实的家族弟子准备的。 租金最贵的每月百块一品灵石,最便宜的也要每月五十块一品灵石。 总共二十几处,已经住人的还不到一半。 就算是师雨柔与琴芊芊这样的大家族嫡女,都没舍得这笔奢侈的开销。 林安生负担起来也很吃力,凭目前小锅菜的分成肯定是难以长久的,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要逼一逼自己,以财力上的压力化作炼药术修习的动力,争取早日成为药师。 看着两女不解的眼神,他主动解释:“不瞒你们,我要修习炼药术,又不想让外人知晓,是以,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既储存那些药材,还不会被打扰,借两位师姐的名头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再说,那些别院只租给外门弟子,我出面也租不了。” 买那么多初级药材,又租下一处别院,两女就算一下子没想他的用意,回头琢磨一番,也能猜个五六分,不如直接坦白,免得她们疑神疑鬼。 两女了然,还有些莫名的激动,修习炼药术不算稀奇,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挑几个弟子往这方面培养,重点是,林安生说不想让外人知晓,言下之意,就是没把她们当外人。 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应下。 ...... 两女的效率很高,隔天就租好了相对来说位置最偏,也是最隐蔽的一处别院。 前院花团锦簇,景色怡人。 没有正房厢房之分,三条岔路分别通往三个以红墙灰瓦隔开的独立片区,片区中自带一个独立小花园,以及两间房舍。 再有一个景致不如前院,但有着老大一片空地,适合实战切磋的后院。 林安生里外看了看,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那么大的地方,他一个住浪费了点,不过无所谓了,当涂个清静。 租金是两女垫付的,林安生主动问道:“每月租金多少灵石?” 琴芊芊答道:“六十块一品灵石。” 林安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预先装了十块二品灵石的储物袋:“这里有百块一品灵石,回头我再补上二十块,先租两月。” 看琴芊芊没伸手接,林安生皱皱眉:“你们要是不收,这别院我也不住了。” 昨晚将九颗血气丸交给两女时,林安生就把话说了个明白,帮他两个忙,前夜的救命之恩就算还上了,血气丸的兑换,该多少就是多少,别院的租金说好了他出就他出,两女要是给多了,或者替他承担,那就是瞧不起他。 他不会接受,以后也不会再求两女办事。 两女对视一眼,在师雨柔怂恿的目光之中,琴芊芊开口道:“你别误会,我们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这里有那么多房间空着太浪费,我们就想着索性也搬进来住吧。” ------------ 第二十章 烧钱 林安生怔然。 两女租下别院,依旧住原本的地方,而他则以受雇两女替她们看院为由住下。 这是昨夜就商量好的。 外门弟子中的草根为家族子弟办事换取报酬,并非什么稀奇事儿。 反正是出卖劳动力贴补修炼资源的不足,劳动力卖给宗门还是个人都一样的。 外门弟子如此,杂役弟子更不用说了。 宗门也是默认的态度。 从培养弟子的角度,人下人的滋味,更能激发一个人的争心,放下了不该有的自尊心,武道之路才能走得更远。 至于两女租下别院为何不搬进去,既然空着不住,又何必雇佣林安生看院? 这两个容易引起旁人疑心的疑点,也商量好了对外的解释。 租下这处别院是两女家族的主张,想让她们在宗门大选来临之际,有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而两女却是以此立志,不入内门不入别院。 雇佣林安生看院,那是前夜共同遇险结下的友谊,两女有心帮一帮这个月供微薄的杂役弟子。 反正两女不住别院,林安生一个人住,也不会让人对她们的关系有更多的想法... 商量定了的事儿,怎么过了一夜,又反悔了? 难道这就古人说的,女人善变? 不等林安生开口,琴芊芊就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昨夜回到住处,我和雨柔姐又商量了一下,这事要万一被家族的人知晓,肯定会疑心大作。” “况且,马上就要宗门大选,我们也想换个更清静的地方住。” 一旁的师雨柔明眸盯着林安生,重重地点了下脑袋。 林安生有些为难:“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我一个男人和你们一起住...” 琴芊芊听了一半,马上道:“你的人品我们信得过,你要对我们有所企图,前天晚上...我们也不会安然无恙了。” 说这样的话题,师雨柔可做不到恢复了活泼中带点小娇蛮的琴芊芊那般坦然,有些羞赧地垂低眼帘,但还是点了点下巴,轻嗯一声。 林安生摇头道:“人言可畏,我是担心被人留意到,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有损两位师姐的清誉。” 琴芊芊听了显得很意外,师雨柔也掀起眼帘,眼神困惑。 她们的反应把林安生搞懵了:“我说的不对吗?” 这一次给他回答的是师雨柔,嗓音清脆柔和:“内门的师兄师姐住的都是这样的院落,没听说什么流言蜚语啊。” 琴芊芊附和:“是啊,外门好几个别院也都是男女同住的,费师兄,灵师姐,童师姐就是住一个别院,顾长宁,琴枫,季师妹也是同住一个别院,哪有什么流言蜚语,我和雨柔姐本来也是准备和一位师兄同住一个别院的,后来那位师兄接宗门任务,下山后就没回来。” 林安生渐渐明悟过来,敢情所有别院内部格局都是这般,相当于一栋小楼,里头分独立的三户,房东租出去的时候,哪会要求必须三户都是男的或者都是女的。 常态之下,大家见怪不怪,很容易就接受了。 不能怪他想多了,要怪只能怪他一直苟在宗厨,见识不够。 没了这份顾虑,两女搬进来倒也无妨,林安生又想了想,并无其他不妥,就点头道:“那行,你们就一块搬进来住吧。” 得到林安生的允许,两女都是露出喜色,旋即,琴芊芊道:“租金我们三个人平摊,每人二十块一品灵石。” 似是怕林安生推却,师雨柔又补充了句:“其他师兄师姐也都是这样平摊的。” 听她们这么说,林安生也不矫情,应了声好。 ...... 当夜,三人就搬进了别院,师雨柔住靠左的片区,琴芊芊住靠右的片区,林安生则是住离后院最近的当中片区。 两天后,琴家帮着兑换的药材到了,装了大半辆马车。 又一天,师家帮着兑换的药材也到了,装了半辆马车。 除了药材之外,还有一批炼药的必需品。 一切就绪,炼药术的修习随之开始。 这天夜里,被林安生作为炼药房的屋子里,林安生点起了一堆炭火,上头一个小铜炉,铜炉里热水沸腾。 依着一个练手的药方,将六味药材六味药材投入铜炉之中。 然后,以内力催动控制火焰的旺盛程度。 小半炷香功夫,铜炉中的药液就呈现深红色,林安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内力催动过猛,再想压低内力已然于事无补,片刻后,就听“砰”地一声,药液飞溅出来,迅速转为黑红色。 林安生一拍脑门,失败! 将铜炉铜炉里报废的药液倒掉,清理过后,重新来过。 这一次,林安生变得小心翼翼,从一开始内力的输出就比他刻意压制,结果,内力催动过小,半刻钟过去,药液才只是透红,就开始转为糊状。 林安生苦笑摇头,失败! 小歇了片刻,又继续第三次... 如此持续三个半时辰,林安生反复尝试了十一次,无一例外地都是失败。 每次的原料加上墨炭的消耗,差不多两块半一品灵石,十一次就是二十七块半。 而炼药时的高度集中,对体力与精力都是巨大耗损,用了足足两块半一品灵石作为补充。 也就是说,这一夜,他花掉了三十块一品灵石。 距离成功炼制一颗成品,却还差了老远。 炼药一共两个步骤,加热让六味药材的药力融合,达到恰当好处的标准只是第一步,液态转为固态才是最关键的第二步。 第二步中任何一点偏差都意味着药性的流逝,关乎着最终成品的药性高低,对火候的掌控,要比第一步的难度大许多。 “玛德,这哪是炼药啊,简直就是烧钱。”将六个铜炉清理干净,林安生大致清点了一下,眼角抽搐得厉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三十块一品灵石是他八九天小锅菜的分成总和,就这样化作了乌有。 要不是车夫三人留下了丰厚的遗产,这炼药术的修习,怕是连十天都维持不住。 ------------ 第二十一章 内门大选 (求追读) ------------ 第二十二章 来者不善 次日的武试,按照不同境界分组,每人与十个同境界交手,五场只攻不守,五场只守不攻,每次交手限时十水滴,就是用一个装满水的容器,下头有个滴水口,滴下十滴水。 差不多就是一分钟。 以有效击中总次数减去被有效击中总次数,得到最终成绩排名。 其中进攻轮击倒对手一次,算作五次有效击中,将对手轰下高台,则算作十五次有效击中。 十五次为一场有效击中封顶数。 此外,监场的执事还会综合每人在十次交手的表现,若是发现其中个别场次表现异常,那成绩就会被取消,重新补上一场。 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防止故意让分的作弊行为。 外门弟子中,开脉境总共二十七人,开脉上品一人,开脉中品六人,包括了三天前刚刚破境的顾长宁。 剩下的二十人均为开脉下品,包括了十天前破境的师雨柔。 开脉上品一人直接被保送。 开脉中品六人,由于不够一人交手十人之数,是以,进攻与防守会重复相遇一次,虽没有得到保送,但拥有额外的二十次有效击中底分。 开脉下品,则是拥有额外的十次有效击中底分。 相比炼体期,开脉境领先一个大境界,无一不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海选中被优待,无可厚非。 炼体期当中,人数最多的炼体七重,其次是炼体六重,再其次是炼体八重,再再其次是炼体五重,人数最少的是炼体九重。 昨天文试排在一千多位的琴枫,在今天武试中大发威,进攻轮五次交手中,两次将对手轰下高台,一次双击倒对手,加上五次以上有效击中,拿下三场满分。 剩下两场,一场击倒对手一次,有效击中八次,一场有效击中十次。 同样拿到了上双位数的高分。 而在防守轮,五次中只有一次被对方有效击中七次,其余四场被对方有效击中都在五次以下。 如此优良的表现,与他修习的是家族武学有着直接关系,功法品级十有八九达到了黄级,看他的连击招式,以及出招的力度,多半也是一门达到黄级的战技。 这就是家族子弟的优势,草根羡慕也没用,想要逆袭就必须从别的方面弥补,比如,比家族子弟更敢于铤而走险,更加豁得出去... 就好似九天前突破至炼体八重的徐乐,在进攻轮中一次交手中,对手是一名与琴枫一样修习家族武学的家族子弟,身法灵巧,速度奇快,徐乐根本近不了身。 在五水滴的时候,一次有效击中都没有,结果徐乐把心一横,将对手尽可能地逼到高台边,在对手闪身时,冒着脚腕扭断的风险,一个濒临极限的急停转向,连上一个饿虎扑食,抱着对方一块跌下高台,最后对方的一条手臂被徐乐的身体先压着触地,抢下了一场满分。 又好似被总管大人举荐的李云,防守轮五次交手,为了减少被有效击中的次数,直接放弃了相对身体来说,目标要小得多的面部的防护。 最后一张脸被累计击中十四次,一只眼睛肿得成了肉馒头,半边颧骨塌陷,惨不忍睹的模样,估计连他父母都认不出来了。 尽管有着百座高台同时进行,今天的武试还是从日出延续到了日落方才结束。 成绩统计一直到深夜,戌时五刻方才公布了出来。 琴枫的武试拿了四十七分,进入百名之列,排在九十四,综合分排名两百十九,成功晋级复选。 徐乐的武试拿了二十九分,排名四百三十九,综合分排名三百六十一,同样晋级复选。 李云的武试拿了二十五分,排名五百十三,综合分排名四百九十三,险之又险地晋级复选。 作为杂役弟子,平日里没有师长指点,完全靠着自我修行,还是修炼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能够入复选,李云算是创造了一个小奇迹。 当然,这个奇迹的创造,他本人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张脸报废了一半,想要复原,除非未来的他能够达到重塑肉身的化劲。 琴芊芊武试拿了四十三分,排在一百三十位,综合分排名一百六十七,毫无悬念地晋级复选。 师雨柔就更不用说了,综合分排名十九。 比顾长宁的排名更高了两位。 而今天的武试,有着十一人重伤身亡,遭受难以治愈的重伤却未亡的不下百人。 这才只是海选,复选与终选的竞争势必更加激烈,死亡人数或许不会太多,但重伤的比率定然超过海选,绝对人数或许也会超过。 内门大选不是点到即止的切磋,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一场战争。 做一个缩影,也映射出了修行界的凶险与残酷。 这一夜,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激动,有人沮丧,有人鼾声如雷,有人彻夜未未眠... 宗门大选第三天。 林安生照例卯时初刻到了伙房,忙活了半个多时辰,而后去了前头饭堂吃早饭。 饭后,却没有回别院。 宗门大选七天,宗厨只供应早晚两顿,空出了整个白天。 李云入围复选,这是宗厨的荣耀,大家商量好了去为他加油助威,一心想要苟着的林安生肯定是随大流。 大半个时辰后,宗厨打样,林安生随着众人前往今天复试的地点,外门演武场。 演武场内人山人海,在海选中被淘汰的外门弟子只要不是重伤的,基本都来了,将偌大的场地围了一圈。 气氛燥热无比。 可林安生等人到后,听到的谈论却不是复选,而是一条让人心惊的消息。 就在半个时辰前,玄宗宗主的大弟子,也是玄宗长老率众前来,没有硬闯,而是将杂宗正门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按以往常规,四大宗门内门大选,会在终选时邀请其他修行宗派前来观摩。 杂宗与玄宗的关系恶劣归恶劣,邀请还是会邀请。 一般来说,各宗派前来观摩的人数少则二十,多则不会超过五十。 而且,都会在终选前一夜,或者终选当天晨时抵达,避免打扰之前的海选与复选。 这一次,玄宗众人提前到来,人数上超过三百。 再结合数周前,玄宗弟子在外被谋财害命,玄宗长老怀疑到杂宗弟子头上,率众上门查证,非但未过,一名玄宗执事还被当众斩断一条手臂,最后铩羽而归。 怕是来者不善! ------------ 第二十三章 惨烈的竞争 离复选开始还剩一刻钟。 一道道身影从演武场的侧门走了进来,队伍长达近百米,粗略估算得有两三百人。 有男有女,年龄都不大,穿着统一的青灰色武袍,背上一个龙飞凤舞的“玄”字。 很容易就能辨别出这数百人的身份,正是玄宗之人。 现场莫名地静了下来。 杂宗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透着浓浓的惊异之色。 玄宗众人竟然被放了进来,还来了演武场,这是什么情况? “欢迎各位玄宗长老带领玄宗弟子前来观摩我杂宗内门大选。”就在疑惑间,一道真气包裹的洪亮声荡漾开来。 上方最中央的一处高台,五名武堂长老昂首而立,当中一名器宇轩昂的青年朝着隔壁高台上四道身影拱了拱手。 青年名叫郭淮,不仅是武堂长老,还有另一个身份,杂宗宗主的二弟子。 另四名武堂长老没开口,却也是含笑地拱了拱手。 “打扰之处,还请海涵。”那边高台上,四人也是拱手回礼,开口回应的一名俊美青年,正是玄宗宗主的大弟子,施俊杰。 要是不知道两宗之间势如水火,就眼下两宗长老间相互见礼与客套的一幕,绝对会让人误以为关系十分友好。 杂宗众人释然,原来是来观摩的,倒也是,本来就是杂宗发出的邀请,人家远道而来,总不能拒之门外。 只不过,提前观摩复选,还是数百之众,这未免还是有点不合规矩。 但宗主二弟子明确表示了欢迎,武堂长老也都默许,显然代表了宗门的态度。 在两名执事的安排下,场边腾出了一片视角极好的区域给玄宗众人。 复选分两轮,第一轮是击鼓。 入围复选的每个选手一次机会,限时十息,十息之内不限击鼓次数与方式。 这是对攻击速度,爆发力,自身体魄强度的综合考验。 击中的鼓面的次数越多,力量越大,鼓声响起的次数就会越多,而击鼓者每一次击中鼓面,自身也要承受相应的反震力,一旦自己被震伤,后续击鼓力量与次数必然大受影响。 最终成绩以鼓声响起的次数为准。 前四百名进入下一个项目,后一百名淘汰出局。 场地中从左到右放上了八面大鼓。 分别对应炼体五重至开脉上品,鼓面以不同材质制成,最大限度地抹去了境界的差距。 抽签提前就完成了,在一名内门弟子的引领下,第一批出列的七人,分别来到除对应开脉上品的七面大鼓之前。 首先出手的是一名炼体五重的男弟子,就见她身形闪烁,片刻间进入攻击范围,沉喝一声,重重一拳击中鼓面。 “咚,咚,咚...” 当下,宛如心跳般低沉震耳的鼓声传来。 反震之下,他后退了数步,顿了顿,再度加速上前一脚旋出,重重踢鼓面上,接着,又连上一拳... 短暂的十息,总共对鼓面发出了五击,时间到,击鼓停了,鼓声还在延续,最终响了八下。 接下来,六人一个挨一个出手。 炼体六重的弟子,鼓声响了九下,炼体七重的弟子,鼓声响了九下,炼体八重的弟子,鼓声响了十下,炼体九重的弟子,鼓声响了十一下,开脉下品的弟子,鼓声响了十三下,开脉中品的弟子,鼓声响了十四下。 尽管境界差距被抹去了,可成绩来说,境界高的弟子还是明显优于境界低的弟子。 不奇怪,排除年龄的因素,整体上,境界高的弟子肯定是天赋更高,实战经验更丰富,修炼资源更充足,修炼功法与战技的品级也更高。 第二批还是七人,鼓声响起的次数在八次至十三次之间,依旧境界高的弟子成绩更好。 第三批八人,包括了外门弟子中唯一的开脉上品,罗毅,以及顾长宁。 罗毅敲响了十五声,却不是八人中最好的成绩,顾长宁敲响了十六声。 现场一片略感诧异的低哗,而更多围观的杂宗众人神色如常,并不怎么意外。 罗毅虽然也是家族弟子,但罗家只是莫国一个小型城邑的第三封主,能够支持他的修炼资源比较有限。 他本人的武道天赋也不突出,二十四岁的年龄,要比顾长宁足足大了三岁,五年前,以炼体八重参加了上一次的内门大选,结果止步于复选。 相比之下,顾长宁的各方面条件都要更加优越。 前三批二十多人的发挥算是中规中矩,结果也没有太多出人意料之处,现场气氛有些不温不火。 直到第四批七人的登场,情况为之陡然一变。 这七人没有一个是家族子弟,清一色草根,其中包括了徐乐。 先出手的炼体五重是个女弟子,十息内,击鼓六次,最后一击用的是手肘,身体几乎快贴到鼓面上,遭到反震脸颊卷起苍白,嘴角溢出鲜血。 鼓声响起了十一下。 之后出手的炼体六重是个男弟子,十息内,同样击鼓六次,第五次时出拳过猛,反震之下臂弯崩裂,却是不管不顾,又连上一记重脚,完成了第六击,被反震得倒飞出去,坠地后,连吐两口鲜血,剧咳不止,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般拼命,换来了十二下鼓声。 轮到徐乐,第三拳击出,已经咬紧牙关,脸庞绷得通红,接着第四拳,一对眼珠瞪了出来,脸庞一片潮红,再来第五拳,牙关一松,一口鲜血喷出来,这还没完,再度一咬牙,眼中划过狠色,又以身体撞了上去。 十息内,六击鼓面,鼓声响起十三下! 其他的四位,也都是个个不惜以反震伤及自身为代价,倾尽了全力。 那画面看得人心惊肉跳,惊呼声此起彼伏。 躲在人堆里的林安生也是时而皱眉,时而松气,以他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这七人都是拼到了上限,甚至极限。 而在徐乐发起最后一撞时,林安生可是为他着实捏了把汗。 竞争到了这种地步,激烈已经不足以形容,完全已经能称得上惨烈! ------------ 第二十四章 挑衅 徐乐七人最差的敲响了十下,最多的敲响了十四下,开脉境之下的成绩,大大高于之前的三批。 这也为后来人竖立了榜样,不断模仿,甚至变本加厉。 画面变得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残酷。 接连有弟子反震之下口吐鲜血,手脚折断,脏腑受创。 而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在了李云身上,这家伙的最后一击,将速度提到极限,一头撞上了鼓面。 整个脑袋变成了一颗血球,让人看着都会心中哆嗦。 这样玩命的拼法,换来的是十一下鼓声。 三个时辰后,复选的五百人逐一出手,最终,十响以下六十四人,十响的八十三人。 十响以下全部淘汰,十响的八十三人中,根据之前海选的成绩高低,再淘汰三十六人,如此,刚好一百人被淘汰。 海选第二轮,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始,当场宣布结果刚一完,一道不欠扁的声音突兀响起。 就听玄宗一人高声道:“宗门的外门弟子还真是让人失望,要是在我玄宗,这复选的五百人至少有一半连前一千都进不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成片的怒目。 要知道,在场可是聚集了八成以上的杂宗外门弟子,即便大半离得远没听清,或者没那么快反应,也是瞬间被过千只眼睛盯上,玄宗那人也是心头一哆嗦,却还是咬着牙,又大声来了一句:“不服的话,大可以切磋比试,我玄宗乐意奉陪,就怕你们不敢。” 仿佛为了呼应他,玄宗众人中一人拿手指向复选剩下的四百人中的一个炼体八重,直呼其名地挑衅道:“高明远,你我同境,敢不敢下场一战。” 被他指着的高明远脸色一沉,不等他回话,玄宗众人中一名女子指向四百人中的一名炼体九重的女弟子,同样发出了挑衅。 接着,玄宗众人不断有人跳出来,不光是挑衅,话说得也是一个比一个难听,什么打得你趴在地上叫爷爷,什么你从小就是被我打大的,什么要是谁输了,就跪下给对方磕三个响头,你要不敢,小爷不逼你,直接跪下给小爷磕一个响头就成... 都是年轻人,习武的大多又争强好胜心极旺,哪受得了这般挑衅与侮辱,四百人中几十个当场出列,一边反唇相讥,一边撸袖子就准备干架,其他的也是蠢蠢欲动。 不光他们,场地周围数千外门弟子同样群情激愤。 场面眼看着随时可能失控。 高台之上,郭淮等五名武堂长老都是微微锁眉,不过在看到另一处高台上施俊杰等四位玄宗长老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还是选择了沉住气,静观其变。 毕竟,复选第一项结束,第二项还没开始,这是在休息时间,眼下也只是口舌之争,并没有升级到大打出手,现场的秩序自有武堂的执事维护,他们作为长老急着出头,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自掉身价。 下方,武堂十几位执事迅速到位,先喝住了四百人中出列的几十个,然后一名年长的执事语气不善地给予了玄宗众人警告:“我杂宗选拔内门弟子,玄宗之人前来观摩,我杂宗非常欢迎,但如果是来挑衅滋事的,那就不受欢迎了。” 话音落下,体内散发出一股雄浑真气,聚气上品的强大气场展露出来。 玄宗众人中一名青年缓步走出,不失礼节地拱了拱手,才道:“我玄宗弟子只是实话实话,难道说实话就是挑衅滋事?还是说,杂宗不允许前来观摩的外人实话实说?” 说着,体内也是散发出一股真气,与他分庭抗礼,表情似笑非笑。 年长执事被噎得不轻,脸色好不难看,对方的话他一时反驳不了,而对方的举动更是让他羞恼。 那青年与同境,看模样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他却已经年近五十。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另一名杂宗执事怒声道:“一个个的满口污言秽语,这难道不是挑衅滋事。” 青年不置可否,目光环视,口中传出一道以真气包裹的响亮声音:“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宁死不受辱,请问说这话的杂宗弟子是哪位?” 这一问出口,在场数千道目光开始游弋扫视。 看热闹看得起劲的林安生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玛德,怎么突然间就扯到哥们儿头上来了。 “我宗厨的林安生。”下一刻,林安生就被身边的一个伙夫往前推了把,那伙夫推一把不算,还嚷了一声,这还不算,又高高举起一条手臂示意。 那数千道目光有了着落,只片刻间,便是全部汇聚过来,而挡在林安生前头的那些人则是扭头看来,并很自觉地左右分开。 林安生就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眼角瞄了下那伙夫志得意满的脸庞,直有种一掌拍死这家伙的冲动,不过当此之时,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已经没法再隐身,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回道:“那些话是我说的。” 青年遥遥望来,感慨出声:“当时我玄宗长老,两名执事,十几名弟子都在场,无不被你的言词所打动,一个杂宗杂役弟子,竟有着如此气节...” 这番话表达了对林安生大为赞许之意,在场杂宗众人也是与有荣焉,好多人都是昂起头,挺直了身板,将这份气节最大限度地展露出来。 旋即,青年又话锋一转:“只不过我玄宗众人听说后,心中都存有怀疑,不知你这番铿锵之语,到底是红唇白口,嘴上说说而已,还是真有这份气节?” 顿了顿,飞快地扫视一圈,又道:“也不知杂宗弟子之中,又有多少同样存有这份气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仿佛是早就说好了一般,玄宗众人中立刻走出两名炼体五重,均是瑶瑶锁定林安生,其中一人道:“你就是林安生吧,你我同为炼体五重,我要向你发出挑战,你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我想不会不敢接受吧。” 另一人紧跟着道:“要是同境切磋都不接受,只能说明你那番慷慨陈词,不过是虚伪之言,杂宗将因你而蒙羞。” ------------ 第二十五章 提议 先将他引出来,然后一唱一和,以激将加道德绑架比他就范。 配合得如此默契,要说只是巧合,打死了林安生都不信。 很明显,玄宗这是卯上他了。 原因嘛,无非就是在戒律堂他冒头一番慷慨之词,间接导致了玄宗长老提出的对他及顾长宁四人的搜查未果,以及玄宗执事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这能怪他吗?他是被逼的,若是有更好的选择,他才不出抛头露面地一语惊人,这与他安生苟着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 “我杂宗弟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敢战的胆量。” “有何不敢,我杂宗之人可战不可辱!” “别说同境,就算是越级挑战,照接不误。” “我替林安生答应了,你们两一块上都无妨。” “林安生,战!” “为杂宗争光,战,战,战!” 眼下又一次被逼,而两人的话一出口,直接刺激到了杂宗众人,一个个激奋不已,争相怂恿,甚至替他做出决断。 看着这般场面,林安生心中一片苦水。 换作别人,就算再不情愿,硬着头皮也应下了,可林安生却是深刻明白,风头每多出一次,就会离他想要的生活越遥远,还会结下越来越多的因果。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范! 强迫自己冷静,脑筋急转之下,一条推脱的理由油然而生。 对方不用想也知道是玄宗的外门弟子,武道修炼是主业,而他是杂役弟子,宗厨的一名伙夫,主业是烧菜做饭,武道修炼只是副业。 以自己的主业挑战别人副业,要不要面皮了? 不信玄宗之人还能咄咄相逼。 “挑战林安生,你们不配,先能打赢了我再说。”林安生正要开口,却是被一道铿锵之声抢了先。 众人纷纷侧目,就见李云挺身而出,伤势经过处理后,整个脑袋被白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口鼻,以及一双含愤的眼睛。 林安生哭笑不得,如果说过去宗厨上下对他的敬是因为他兼任了总管大人专属伙房的帮厨,成了总管大人跟前的大红人,那现在,他在戒律堂的慷慨陈词,让这份敬至少有一半是发自了内心。 总管大人与林安生,如今是宗厨的两块招牌,挑衅林安生就要砸宗厨的招牌。 生性耿直的李云替他出头也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这样意气用事怕是难以帮他解危,反而把自己也扯进去。 都伤成这样了,安分点不好吗?玄宗众人明显是挑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难道不懂? 跟接着,又一人冒了出来,正是琴芊芊,瞪眼冷喝道:“你们两是玄宗外门弟子吧,挑战我杂宗的杂役弟子,还要不要脸了?” 林安生有些刮目相看,这段时间同住别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的交流多了不少,也让他对琴芊芊的性格有了更多的了解。 琴芊芊是那种是比较率性,头脑比较简单的女孩,没想到也有智商上线的时候,竟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这个避战的理由,由琴芊芊嘴里说出来,要比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合适。 就在他心中为琴芊芊点赞之时,琴芊芊矛头一转,拿手指向一名之前挑衅她的玄宗女弟子:“要战就外门弟子对外门弟子,张如筠,你的挑战我接了。” 玄宗众人的挑衅,终于有了第一个正面回应的,在她的带动下,很快又有几个被指名道姓挑战的杂宗弟子跳出来接战。 旋即,烽火燎原般蔓延开来,不光之前被挑战的争相仿效,就连没被挑战的,也纷纷反过来向玄宗众人发出挑战。 看着变得比之前更加混乱的场面,林安生很无语,将对琴芊芊的点赞默默收回。 玄宗众人惹火,杂宗执事忙着灭火,前方的火还没灭,后院又起火了,导火索正是琴芊芊点燃的。 两头着火,这已经不是执事能灭得了。 不过对林安生倒不是一件坏事,乱吧,乱吧,真要大打出手,就没人再记得他了。 玄宗四长老所在高台之上,施俊杰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徐徐起身,朝着武堂五长老所在的高台拱手道:“各位长老,两宗弟子切磋比试,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增进友谊,本是无可厚非,只是拳脚无眼,难免有所损伤,我玄宗弟子倒是无碍,但贵宗弟子要是伤了,带伤参加内门选拔,恐怕会影响正常发挥。” 武堂五长老不约而同在心中骂娘,还不是你玄宗众人挑出来的事儿? 郭淮起身,不失风度地道:“我也正有此担心,施长老,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施俊杰沉吟道:“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供参考,比试切磋从来都是众修行门派大力提倡之事,只要不是威逼强迫,一个发起挑战,一个应战,你情我愿,就算我们这些宗门长老也不好强加干涉,但眼下的确不是时候,我看要不这样,今日我玄宗前来观摩的有三百外门弟子,接下来贵宗复选的第二轮是按照不同境界六人一组,团队间相互对抗,现在对手不如改为我玄宗弟子。” 一名武堂长老当即反对:“内门大选岂是儿戏,规则早早定下,岂能随意更改?” 施俊杰不疾不徐地道:“钱长老,你我两宗都分内外两门,对于外门弟子来说,入内门犹如鱼跃龙门,最忌讳的就是有失公平,而对宗门来说,内门弟子关乎了宗门的未来,最是要避免错漏了可造之材,是以,选拔之时必然是全方位的综合考评。” “我玄宗弟子的参与,既有能让考评更加全面,又能让选拔更加公平,由此两利,只是稍稍改动规则,又有何不可呢?” 郭淮五人面面相觑,有两个武堂长老眉头紧蹙,把不乐意写在了脸上,却也有两个武堂长老有些意动。 施俊杰有些话没有挑明,但以他们的阅历,那些话中话自然是听得懂。 之所以说更加公平,复选进入第二轮,将会淘汰半数,剩下的半数进入终选。 到了这个环节,四百人中难保没有私下许以重利,达成某种交易的,而复选第二轮又是团队对抗,一人牵扯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有整个团队。 而玄宗弟子的临时参与,则是可以将这种不公平的隐患降到最低。 此外,同门间对抗,彼此难以真正放开手脚,对手换成玄宗弟子,能让对抗更加激烈,这是宗门想要看到的,竞争的强度越大,才能让每个参选弟子的实力与潜能得到更充分发挥,有助于选材的观察。 ------------ 第二十六章 团队对抗 四个武堂长老彼此间非常熟悉,眼神的交流便是能够清楚对方的心思。 再简单交流两句,相左的观点形成了二比二。 最后都是看向了沉吟不语的郭淮。 郭淮提升为武堂长老的时间最短,资历不如他们,却是宗主的三位弟子之一。 今天坐在这里,既是代表武堂,也是代表了宗主。 他的决定才是最关键的。 郭淮没有让他们久等,又沉默了会儿,吐出一口气,道:“我觉得不无不可。” 不无不可,就是认可。 他有了决断,持反对的两名武堂长老也默认了,玄宗来了数百人,肯定不会安安分分地只是观摩,这点他们心中有数,但只要没有越规,就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反正这是杂宗的地盘,不担心会翻出花来。 随后,郭淮给了施俊杰一个七分肯定的答复,剩下的三分,还需向上汇报让宗主的点头。 是以,郭淮没有把话说满,当然以他对宗主的了解,内门大选本就是由武堂主持,只要武堂有了统一的意见,十有八九是会通过的。 双方有了商定,玄宗一名长老与武堂一名长老分别出声,拦下了上百场已经达成的切磋比试。 郭淮一去一来用了小半个时辰,不出所料的得到了宗主认可,接下来,复选第二轮玄宗三百外门弟子参与的消息公布了出来,由于一些原有规则需要修正,开始的时间被往后推了一时辰。 消息一经公布,入围的四百外门弟子,连带场边的数千外门弟子一片振奋。 玄宗众人也是情绪激昂。 双方的火气都被激起来了,一场大战正是他们所渴望的。 一个时辰后,修正后的规则出炉。 复选第二轮为团队对抗。 一个团队六人,自由组合,炼体五重至九重各一人,外加一名开脉境。 原本对于开脉境下中上三品有着规则补充,现在有了玄宗三百弟子的加入,便没这个没要了。 只需对抗的两个团队,遵循一个境界相等原则。 此外,开脉境总人数不足,被允许同时加入两个,甚至三个组合。 而炼体期之中,每个小境界人数并不相同,也被允许至多同时加入两个组合,或者邀请没有入围复选的宗门弟子进行补缺。 具体的对抗内容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两个团队争夺一个放置五米高台上的锦球,这个过程中,各团队中只允许同境交手,或者低境界可向高境界出手,高境界只能被动防守,却不能反攻。 第二部分,抢到锦球的团队,还需将锦球放上另外一处五米的高台之上,而这一过程中,锦球必须交到团队中境界最低一人手中,其他人负责保护,另一团队则是会全力争抢,若是能抢到锦球,双方攻守互换,直到一队境界最低一人将锦球放上高台为止。 根据两个团队中每个人的表现,五名内门弟子,三名执事,以及一名武堂长老进行综合打分。 每个内门弟子最高打五分,每个执事最高打十分,武堂长老最高打二十五分。 原本这是针对对抗双方的,但玄宗弟子的参与,变成了单向打分。 而夺得锦球的一组,每个人获得额外五分,最后能将锦球放上高台的一组,每人获得额外十五分。 相加后的总分满分刚好百分,个人最终得到的分数,由高到低排位,后两百淘汰,前两百晋级终选。 偌大的演武场被一划为二,可供两场对抗同时进行。 两边场地中各竖起了两座高台,相距两百米,其中一座高台上,摆放上了一个足球大小的五彩锦球。 时间不早了,今日只进行十场对抗,太阳落山之前应该就会结束,其余场次的放到明天。 首先登场的四个团队准备就绪,其中两个由杂宗弟子组成,另两个由玄宗弟子组成。 双方的开脉境均为下品。 随着两名裁判执事的发令,就见一道道身影犹如蛟龙出海般闪入两片场地之内。 从出发点到放置锦球的高台也是两百米,而对抗双方却只有十米的间隔,前百米处,两片场地均是没有出现交手。 到了一百二十米,一片场地中,冲在最前头的那名玄宗开脉下品忽然转向,一记蓄势已久的鞭腿朝着玄宗那名开脉下品旋了过去。 后者准备有些不足,仓促间想要靠着身法闪避,却是未能如愿,被一脚踢在了肋部,整个人斜飞了出去。 这一交手的耽搁,后头两名炼体九重追了上来,杂宗那名炼体九重果断放弃前冲,朝着那名玄宗开脉下品发起了进攻。 而那名玄宗的炼体九重,稍稍一顿,让杂宗的炼体九重越过自己,随后脚掌一蹬,从后发起了突袭。 那名玄宗开脉下品一脚得手,本是要再度向高台冲去,看杂宗炼体九重主动攻来,直接改变了念头,双臂一个交叉,防在身前。 按照规则,夺锦球的过程中,低境界可以对高境界出手,高境界却只能防守,是以,那名杂宗炼体九重并没有什么压力,出拳也比较随意,击在对方的双臂之间。 “小心!”被挡下后,就在他准备收拳之时,身后传来两位同伴,重叠在一块的急呼声,下一刻,他也是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可,来不及应变了。 “砰!”那名玄宗炼体九重将速度加到了上限,径直撞上了他的后背,以手肘狠狠地顶在了他的脊髓中央。 “咔嚓!” 将他撞飞了二十多米,在半空中,他的内耳听到了脊骨传来的断裂声,以及难以形容的剧痛在体内席卷开来。 “砰!” 重重坠地,断裂的骨髓再经一震,彻底折成两段,他趴僵在那里,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脊髓与丹田一样,前者折断,后者破裂均是不可逆的,也意味着武道根基尽毁! 看到这一幕,场边观战的杂宗众人一片揪心的默然,而玄宗众人则是齐声叫好! ------------ 第二十七章 林浩 锦球被玄宗一组所得,随后的抢夺过程中,杂宗一组尽管拼尽全力,但还是未能如愿,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开脉下品重伤,炼体八重重伤,反而是境界较低的炼体五六七重三人,虽然也负了伤,但伤得比较轻。 另一片场地,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锦球被玄宗一组所得,并且成功将锦球保住,放上了另一座高台。 玄宗一组六人,四人重伤,两人轻伤,其中炼体八重在抢夺过程中,遭到了对方三人合击,面门,后腰,腹部同时被击中,昏死当场。 场边观战众人形成了冰火两重天,杂宗众人仿佛被一片乌云盖在了头顶,一个个脸色发黑,气场沉重,而玄宗众人则是欢声雷动。 随着玄宗三百弟子的参与,复选的第二轮就不再是单纯的内门大选,还是两宗弟子间的对决,甚至在杂宗上下很多人心目中,后者的胜负要比前者来得更加重要。 监场的十多名执事脸色都不太好,两场对抗中,玄宗两组配合默契,下手狠辣,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提前就做了准备。 高台之上,郭淮五人当然也看出来了,心中笃定,施俊杰的提议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 不过木已成舟,只能继续下去了。 就当是对外门弟子的一次大洗礼,于宗门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把修行界比作战场,宗门就是一支军队,强大自身是战场生存的王道,强大自身的根本不在养精蓄锐,而是身经百战。 随后的两场对抗,杂宗两组只拿下了一次锦球,抢夺过程中,再度全体负伤。 其中两个开脉境伤得最重,均是遭遇了三人合围的局面,一个昏死当场,一个倒地不起,口中鲜血乱喷。 场边观战的杂宗众人气场益发沉重,玄宗众人益发兴奋,监场执事脸色益发不好看。 郭淮五人还是沉住气,直到接下来的两场对抗中,外门弟子中境界最高一人,开脉上品的罗毅在抢夺锦球的过程中,遭到了四人合围,在被玄宗开脉上品一拳捣中腹部后惨然倒地,浑身抽搐不已。 一名武堂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六场对抗,杂宗这边六个开脉境尽皆负伤,其中四人是被抬出场地的,伤得有多重可想而知。 要知道,外门弟子中的开脉境都是准内门弟子,罗毅几乎是必入内门的。 他们当中重伤不治,或者伤及根本的人数过多,这一次内门大选的成色就会大大降低,对宗门绝对是祸非福。 凡事都有个度。 郭淮四人眼神交织,先后默然点头,的确是到了不得不喊停的地步。 ...... 今天的对抗原定十场,最后缩短为六场草草收尾。 “林安生。”在杂宗众人漫天的牢骚与宣泄声中,林安生随着宗厨众人一块退场,刚出了演武场,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看去,一名玄字武袍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修长,长了张英俊的面孔,眼神中带了一丝锐意。 看到那张英俊面孔,林安生有些怔然,脑海中勾起了原身的记忆,眉头蹙起。 年轻男子是林家老二的儿子,林浩,也是原身名义上的堂哥。 相比于林家长孙的霸道高调,林浩要低调不少,但这份低调并非真正的低调,而是少年老成,锋芒暗藏,心机也更阴深。 林安生不想与林家再有任何交集,可终究还是遇上了。 林浩走到近前,打量了林安生几眼,见后者不开口,便和煦地笑道:“怎么,认不出我的模样了。” 林安生摇一摇头:“我已被林家从族谱上除名,与林家再无半分关系。” 林浩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安生一开口就是划清界限,看着那张平静的小脸,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陌生感。 “当年你忽然失踪,林家上下可是把安邑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我再说一遍,我和林家已无半分关系,你是谁,我记不起来了,也不想记起。” 林安生直接打断他,语气淡漠得不近人情,与不想见的人相遇,虚伪客套只是多余,让对方看清自己的态度即可。 说完,便起步离开。 被凉下的林浩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却没有放弃,快步追上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就几句话,你听着就行。” 他也没再虚伪客套,凑近一些,以两人能听到的低声道:“我玄宗五位师兄师姐,三人惨死,一人至今下落不明,一人重伤至今未愈,你和那几个杂宗子弟是最大嫌疑,我杂宗沈执事一条断臂也是拜你所赐,别以为躲在杂宗就没事了,血债必须血偿。” “给你那几个师兄师姐带句话,明日的团队对抗小心点,我个人再奉送个建议,你也带给他们,聪明的主动退出,今日的几场对抗你看到了,除非奇迹,否则你杂宗外门弟子中境界最高的那个罗毅...废了。” 说罢,丢给林安生一个冷笑的眼神,转身而去。 林安生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点冷。 ...... 近两个时辰后。 宗厨。 清点完小锅菜的收益,林安生将上缴宗门的那份交到了账房,总管大人不在,剩下的由他保管,晚饭没什么胃口,只从伙房拿了一个早上的白面馒头,边咬着边去了前头的饭堂。 内门大选期间,饭堂打样时间往后推半个时辰,眼下还有不少人在吃喝,林安生是来找徐乐的,目光环视一圈,看到徐乐与师雨柔,琴芊芊姐弟坐在一张桌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安生,坐。”林安生还差了几步,琴枫最先瞧见,挪了半个屁股给林安生让出位置。 自从那次戒律堂之后,琴枫对林安生有了巨大改观,或许还有他姐姐琴芊芊的关系,现在对林安生态度变得颇为友善。 “你怎么吃这个,伙房里不是有...”林安生没客气,坐下后,就被徐乐盯上了手里的冷馒头,林安生一摆手:“我不饿。” 然后,随口问道:“聊什么呢,聊得那么起劲?” ------------ 第二十八章 主动请缨 琴芊芊心直口快地答道:“听说纪师弟断了脊髓,乔师兄脏腑重创,罗师兄丹田破裂,以后没法再练武了。” 琴枫接上话:“戚师姐,刘师兄也伤得很重,被送进内门炼药堂医治,即便救过来也会影响以后的武道修炼,还有马师兄几个都是重伤,痊愈至少休养个把月。” 徐乐沉着脸:“下那么狠的手,玄宗这群狗娘养的分明就是故意的,罗师兄要不是被四个人围攻,怎么可能被废,戚师姐也是被三面夹击,这才被打断了肋骨,听说差一点就刺破内脏救不回来了。” 师雨柔凝声道:“明日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对手已不是同门,而是上门挑衅,伤我同门的敌人。” 气质温婉如水的她,此时没有多愁善感,脸颊上异乎寻常的平静,正是这份异样的平静,反而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决绝。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我杂宗弟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明日我下手绝不会留情!” “哪来的情,只有恨。” 今日的复选一结束,武堂便是给入围明日第二轮的三百多外门弟子开了动员大会。 对手已不是同门,而是上我宗门挑衅,伤我同门的敌人,这是戚长老为明日的对抗双方下的定义。 对此,琴芊芊三人深以为意。 林浩让他传的话,到底要不要传,传前一句作为提醒,还是连带上那个建议,之前林安生还没想好,现在看四人义无反顾的神情,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他道:“两位师姐,琴师兄,明日你们三个一组?” 三人相继点头, 林安生早有预料,但没想到,徐乐主动来了声:“还有我。” 更让林安生没想到的是,琴枫又道:“还有你们宗厨的李云,现在就差了一个炼体六重。” 徐乐是外门弟子中的草根,什么时候跟师雨柔三个家族子弟混得那么熟了? 还有李云,不光是杂役弟子,在宗厨还是负责采买的,从不在饭堂抛投露面,怎么会和师雨柔三人有交集? “是我邀请他们入伙的,宗厨人杰地灵,胖子长期在宗厨帮工,李云是宗厨的杂役弟子,我相信,关键时刻他们要比外门弟子中的大多数更加值得信赖,更加靠得住。” 迎着林安生的诧异的目光,琴枫露出了几分小嘚瑟,他才是炼体七重,组队成员本轮不到他来决定,当时不过是半玩笑的一个提议,竟得到了师雨柔与琴芊芊的一致赞同。 林安生有些无语,人杰地灵,还不是因为总管大人和他,这也能由此及彼。 不过,值得信赖与靠得住,倒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尤其是外门弟子中家族弟子的圈子。 前车之鉴,顾长宁还是师雨柔的爱慕者,关键时刻,却是第一时间丢弃同伴,丢弃爱慕的对象,自顾逃生。 相比之下,草根武修心性更加率真。 林安生没有置评,略一沉吟,突兀道:“既然还少一个炼体六重,要不,算我一个?” 林浩找上他,说明玄宗已经有人查到了他的过去,给予警告,并让他传话,结合白天在演武场,玄宗之人凭空将他扯出来,逼他就范,这些都说明了他已经被卯上,玄宗之人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再一味地低调苟着就没意义了。 况且他也不想徐乐与李云被无辜连累。 是以,主动请缨,陪师雨柔等人一同度过明日那一关再说。 琴枫只当他开玩笑,摇头一笑:“你才炼体五重,我们答应,规则也不允许。” 林安生耸耸肩:“我炼体五重顶峰,今夜冲境,成功把握有八成,按照规则,组队可以邀请非入围复赛之人,只要境界对应,是杂宗弟子就成,没规定只能是外门弟子。” 琴枫盯着林安生看了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当然。” 林安生给了肯定的答复,目光转向师雨柔与琴芊芊,见到两女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置信的神色,笑了笑:“两位师姐,我也是宗厨的人,你们不会信不过我吧。” “当然信得过。” 琴芊芊语气断然,师雨柔则是慢条斯理的口吻,却是异口同声。 “雨柔师姐和我姐都认同,那就这么决定。” 琴枫乐见其成,一巴掌拍在林安生的肩头:“林安生,欢迎加入。” 林安生看看他,有你这样欢迎的嘛,这一巴掌可不轻。 “明日并肩作战,你不要有压力,我会护着你的。”琴枫再给了林安生的肩头一巴掌,收回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护你周全。”徐乐也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两人都是一脸的豪气干云,没留意到两女看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怪异。 林安生谦逊地点了点头:“多谢两位师兄。” ...... 回到别院。 与两女在前院的三岔路分开,林安生回了自己的住处,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自顾琢磨了一阵,又回到前院,拐了个弯去了师雨柔的住处。 “雨柔师姐,我有点事要与你说。” 敲开门,林安生说明来意,师雨柔没多问,直接把他让了进去。 两人在小花园的石桌前坐下。 林安生道:“今天散场的时候,玄宗一名弟子找上了我...” 没有说出林浩的名字,只是将林浩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除了传话与那个建议,还包括了林浩对他的警告。 他已经想好了,其他人都瞒着,不要给他们增加无谓的压力,但有必要向师雨柔坦白,她是决定能否过了明日一关的关键人物。 师雨柔的神色变得慎重起来。 林安生问道:“雨柔师姐,我想先问一句,你有可能考虑退出吗?” 师雨柔轻摇螓首,一如她武道之心起誓时那般,神色坚定不移。 林安生不意外,有罗毅等人重伤被废的榜样竖在那里,没让师雨柔等人生出退缩之意,反而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又怎么会因一句恐吓而退出? “既如此,那明日就要做好既分胜负,又分生死的心理准备。” ------------ 第二十九章 改进战技 既分胜负,又分生死。 意思不就是交手之间要下杀手。 即便是敌非友,师雨柔抱定了不会手下留情的决心,但也从没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 是,拳脚无眼,别说人人争先的内门大选,就算是平日里同门切磋,也出现过当场被击杀的情况,可那是失手,并非本意! 师雨柔的明眸微微睁大,有些纠结道:“内门选拔的规则中有一条,不得恶意杀伤。” 林安生淡漠道:“那是同门之间,现在的对手是敌人,再说,什么是恶意杀伤没有明确的界定,锦球在玄宗弟子手里,本该以守为攻,却反过来主动出击,还数人合围,罗师兄被废是这样,戚师姐重伤也是这样,这算不算恶意?” “可毕竟只是伤...” “有区别吗?对一个武修来说,武道根基被毁,甚至是生不如死。” 师雨柔无言以对。 林安生看了她一眼:“我并非是要你恶意杀伤,但在交手之时,务必果决,切莫有一丝仁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队友的残忍。” 师雨柔消化了片刻,眼神变的坚定,坚定中还多了一丝凌厉,微微颔首。 林安生也是点了点头:“明日我们不能被动地等对方出手,要先发制人,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随后,将想法具体说了一遍。 师雨柔听后满脸惊愕,张启的檀口能塞进一个鸡蛋,呆了好片刻,才吸气道:“这,这太冒险了。” 林安生冷静道:“真要双方拉开阵势大干一场,胜负就是五五之数,就算胜也是惨胜。” 师雨柔沉默,眉心揉成了一个团,林安生的加入被她理所当然地视作最大依仗,可不曾想,林安生竟是将明日胜负的关键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怪不得林安生没有担当,明日那种场合,他不可能暴露真实修为,境界只能是炼体六重。 只不过,忽然间降下的这份压力,让她感觉山一般的沉重。 林安生看在眼里:“怎么,对自己没信心?” 不等师雨柔答应,林安生起身一耸肩:“这样吧,你我切磋一番,让我瞧瞧你的实力,若是太差的话,就算你有自信,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乘早退出的好。” 说罢,走向小花园中的一片空地。 尽管明知道林安生是激她,但还是让她生起了一股被小觑的争心,师雨柔抿了抿嘴,默默起身跟上。 两人拉开十米距离,面对面对视了一眼,林安生问道:“我叫开始?” 师雨柔才一点头,林安生便是喊了声开始,同步闪身而出。 师雨柔还没准备好,芳心一提,反应倒是不慢,撤步一掌推出。 林安生不与她硬碰,虚出一拳,又突兀转向,错开掌锋,击中她的肩头。 “砰!”林安生刻意收了力,可还是将师雨柔击退了几步,不等后者喘息,再度袭来,使出了一套《九连拳》的战技。 《九连拳》是外门藏书阁里的一本战技,本来只是凡级下品,经过系统融合其他功法战技,取长补短之后,威力大涨。 一连九拳,逼得师雨柔节节败退,其中两拳击中了有效部分,若不是林安生有意收力,师雨柔已经负伤了。 九拳过后,林安生没再继续进攻,师雨柔神色错愕,不禁道:“你这是《九连拳》?” 林安生嗯了声。 “怎么可能。”得到确认,师雨柔益发错愕,这套拳法战技她也修习过,能发挥的威力,顶多就是林安生的一半,不,一半也不会有,能有三四成顶天了。 这和境界无关,是这本战技的品级所限。 “我根据自身的情况稍加改进,拳路更顺畅了些,攻击速度自然也更快。” 林安生含糊地解释了下,然后反问:“你也修习过《九连拳》?” 见师雨柔点头,林安生就道:“那你使出来让我瞧瞧。” 师雨柔应了声好,同样一连九拳,无论出拳角度,还是流畅度与速度,都比林安生要逊色许多。 林安生边化解边细细观察,等到九拳过后,沉默了一阵,随后提出了他的建议:“第一拳,拳出如山,出拳之前,可以试试多一分蓄势,出拳之后,少一分对速度的苛求,第二拳,势若奔雷,出拳之后,可以试试早一点收势,不要等到力量全部爆发出来,那样能更迅疾地连接上第三拳...” 师雨柔默默听,默默消化,随后按照林安生的提议重新施展一遍,尽管颇为生疏,但作为施展者的她,感受至为深刻,改进后整套拳的流畅度显著提升,拳与拳之间的衔接,出拳速度等上限被拔高了不止一节。 一遍过后,师雨柔体会琢磨了片刻,正准备重复施展,林安生抬手制止,问道:“外门藏书阁中的战技,你还修习过哪些?” 师雨柔如实道:“还修习过三本,《百裂掌》,《双花指》,《踏波提纵术》。” 她主修的是家传武学,善长用剑,身法见长,力量次之,体魄最次。 相比于拳法的霸道,掌法更适合她,而指与剑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相互替换的,提纵术则是一种身法。 林安生哦了声:“这三本战技我也都修习过,你我各展示一遍作为参照对比。” 师雨柔没有拒绝,首先施展了《百裂掌》。 她施展过后,林安生也施展了一遍,发挥出的威力要比她大许多。 师雨柔惊讶地看着林安生,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根据自身实际,改动一本战技,将威力的上限提升,这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师家就有一个长辈这么干过,而且还成功了。 可改动了两本,就有点让他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师家那位长辈是他父辈中第二高手,从修习那本战技,到修至大成,再到加以改动,最后改动成功,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期间与人切磋交手百余次。 林安生才多大,入宗门才多久,就改动了两本战技,这武道天赋该是高到了何种程度? ------------ 第三十章 临时抱佛脚 而让她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双花指》与《踏波提纵术》她各施展了一遍,林安生也施展一遍,两相比较,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师雨柔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非要形容,那就是四个字:武学奇才! 当然,这个评价不是给自己,而是给林安生的。 三套战技施展完,林安生不吝啬地给出了改进的建议,让师雨柔受益匪浅。 到了这个时候,以她的秀外慧中如何还不明白,林安生以切磋为名,其实是加以指点,让她的实力得到提升,心中的敬意与感激更浓了几分。 过去的那份敬意,缘于林安生是个让她仰望的高手,过去的那份感激,来自于救命之恩。 而现在,又多了一份点拨之恩,对武修而言,点拨之恩有时候甚至比救命之恩更重! 师雨柔将被林安生改进后的《百裂掌》重复施展了两遍,而后就被林安生叫停。 接着,《双花指》重复施展了五六遍,也被林安生叫停。 再接着,《踏波提纵术》的施展,这一次,重复了十几遍,每一遍施展完,林安生都会再次加以指点,针对某些环节进行详细讲解,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随后,林安生主动提道:“《风影步》练得如何了?” “已经基本练成。” 这段时间,师雨柔一直在勤加修习这本身法战技,已经接近大成,但在林安生的面前,却是不好意思把话说满。 同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林安生对《风影步》也做了改进? 没理会师雨柔好奇宝宝般的眼神,林安生吩咐道:“那也施展给我瞧瞧。” 师雨柔答应一声,将《风影步》完整地施展了一遍。 林安生看后目无情绪地道:“《风影步》修炼至大成可一息四十九米,你刚才的施展,一息不足四十五米,这是目前的极限了?” 师雨柔点头默认,她在炼体九重时,身法极限一息三十九米,本是想通过修习《风影步》将速度再提一节,怎奈,修习的时间太短,还无法融会贯通。 能够提升到一息四十五米,大半要归功于大境界的突破。 林安生垂目思索了一番,没有如之前那般,对《风影步》整体提出改进建议,只针对了其中的几招,并且亲自加以示范。 几招串联在一块,极限速度超过了一息五十米,当然,这瞬间的极限速度只是在十米之内,比《风影步》中的二十米距离,缩短了一倍。 师雨柔怔怔地看着,心中的惊讶程度没再上升,反而有些麻木了。 又是一个多时辰。 被林安生改进后的这几招,师雨柔反复练习了几十次,基本掌握了要领,极限速度也是提升到了一息四十八步。 林安生暗自点头,一夜时间,临时抱佛脚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也间接反应出了师雨柔的武道天赋与悟性。 “师姐,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哦不,今天我们能不能全着身子就全仰仗你,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林安生打了个哈哈,抬头看着天际出现的一抹微光,摆着手朝外走去。 师雨柔被逗乐了,何止是不早,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还休息什么呀。 强忍着等关上门,师雨柔抿嘴一笑,那笑容如百合般清丽,如秋叶般静美。 片刻后,笑容敛去,眼中凝集起一抹不曾有过的锐意。 ...... 饭堂提前了半刻钟结束早饭,宗厨众人结伴前往演武场,一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鼻子也比平日走路扬得更高了些。 林安生将要在今日复选第二轮出场的消息,那是逢人就讲。 林安生是杂宗的名人,宗厨的两块招牌之一,玄宗之人质疑林安生,就是要砸宗厨的招牌,向林安生发起挑战,就是在挑衅宗厨。 而如今林安生亲自的下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威武不能屈,宁死不受辱的气节,这是对质疑最有力的回击。 至于挑战,就凭两个炼体五重也配,林安生可是炼体六重,不屑以大欺小。 这脸打得啪啪响! 让人扬眉吐气,真特娘的舒坦。 随着消息的传开,许多外门弟子心中对林安生的敬意更浓烈了几分。 不光是外门弟子,协助监场的内门弟子以及武堂执事,在林安生申报出场名单时,看他的眼神也是非常友善。 他的这一决定,给宗门长了脸。 瞧瞧,我杂宗一个杂役弟子就有这样的气节,你玄宗不是质疑吗?现在事实证明了一切。 有执事动了惜才之心,决定等内门大选过后就把林安生拉进外门。 甚至还有执事动了维护之心,若是等下林安生被玄宗弟子特别针对,危急关头,就算动用裁判特权喊停,也不能让林安生真遭了“毒手”。 “林安生,我琴枫很少佩服谁,对你我现在是真心佩服,过去我们之间那点不愉快翻篇了,往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宗内宗外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报我的名字,我在外门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林安生主动请缨时,琴枫还没觉得什么,可回头睡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林安生可敬。 换作是他,昨日肯定受不了刺激,当场就会应下玄宗两人的挑战,凭借炼体五重顶峰,至少境界上立于不败之地。 可林安生呢,并没有当场答应,而是一夜破境,以初入炼体六重在今日的复选第二轮登场。 光是这份光明磊落的豪气,他就自愧不如,对林安生的敬意直接拔高了一大节。 “你给我闭嘴,外门弟子中能一只手把你打趴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哪来的自信有几分薄面?”琴枫正唾沫横飞地说着,琴芊芊实在听不下去了,娇声喝止。 琴枫被噎了一道,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琴芊芊,后者双手叉腰,怒目圆瞪。 尽管打小就怕堂姐,可被这样当众训喝,让他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还要不要在宗门混了? 琴枫咬了咬牙,正准备硬着头皮顶牛,眼角余光忽然瞄到,师雨柔凝视着他,那种冷冷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让他心头发毛,砸吧了几下嘴巴,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 见他老实闭了嘴,琴芊芊冷哼一声,甩脸不再看他,而师雨柔也是收回了目光,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 琴枫瞧瞧留意着师雨柔,见到这般,心中笃定,那眼神就是针对他刚才的那番话。 可他不明白,他说错什么了,不就是佩服一下林安生,与他称兄道弟,日后多关照关照他,怎么就遭了两女的忌讳? 他想不通,一肚子的郁闷。 ------------ 第三十一章 起跑线上决胜负 ------------ 第三十二章 林浩的决断 记名弟子介于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之间,属于武堂长老的个人特权,每个长老都有一个名额。 这种师徒关系只存在于私下,不被宗门认可,记名弟子没法如内门弟子那般享受宗门提供的大多数资源,但相比于外门弟子,还是有许多优待的。 比如,只对内门弟子开放的内门藏书阁第一层,记名弟子只要拿着武堂长老的长老牌也是被允许进入的。 又比如,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去炼药堂兑换丹药,记名弟子也可以。 以林安生展现出的实力,入外门不成问题,可要入内门还是差了不少,再说,入内门必须通过内门大选,这是宗门的规矩,林安生没有参选,这一次肯定是无缘了。 是以,记名弟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郭淮的提议让四长老颇为意外,其中一人不置可否,两人默然一笑,只有一人若有所思。 郭淮见状没再多说什么,四长老都不接话,只有一个稍有意动,显然那份爱才之心还没有强烈到让他们舍得唯一一个记名弟子的名额。 也是,这份爱才之心更多的是认可林安生的气节与胆魄,而并非武道天赋与成就。 他郭淮不也一样,眼角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自嘲,正要收回目光,就听两位长老同时咦了声,双眼微微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 场内。 马海与葛鑫郁闷得要死,前者只能被动防守,后者的速度跟不上林安生,林安生犹如泥鳅般钻来钻去,任是将前者给拖住,又躲开了后者的数次攻击。 其他各处战圈也是陷入缠斗。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情况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砰!”咬牙坚持的李云在被陈栋又一次破开防御击中胸口之后,脚步凌乱地不断后退。 陈栋本可以借此机会抽身而去,但之前李云犹如牛皮膏药般的纠缠让他冒起了真火,收拳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再度发起了追击。 “砰砰砰!” 连续三拳一气呵成,力量拳拳叠加,李云勉强招架住第一拳,却挡不住第二拳,胸口再遭重击,这还没完,紧跟着又是第三拳砸在他的胸口。 “噗嗤。”一股血气从体内冲上来,李云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弯下半截,谁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这个时候,最为明智的是向场边的裁判执事举手示意,并喊上一声退出,可李云没有,强撑着又直起身子,看样子还想坚持再战。 不过,以他的状态应该很难再缠住陈栋,而陈栋也没有抽身的意愿,沉喝一声,改拳为脚,一个前冲式的蹬踏,直取李云下腹。 见到这一幕,观战的杂宗众人齐齐揪起了一颗心,不由联想起昨日罗毅在四人围攻下顾此失彼,被同境的对手近身一拳击中腹部,导致丹田破裂,武道根基尽毁。 李云没有多人围攻的压力,可遭受连续重击后的他正是最闷的时候,能闪避或者挡下这来势汹汹的一脚吗? 这要被结结实实踹上,那后果... 转瞬之间,陈栋的一脚已经来到了身前,强大的劲力卷起呼啸声,仿佛要将空气给击穿了去。 而李云只是介乎本能地双掌交叉护在身前,微微颤抖的双臂,让这样的防守看着犹如纸糊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而至,直接将李云挤开,替后者承受了这一脚。 “砰!” 最终,这一脚踹在了林安生的腿上,他只是晃了晃身子,后迈一步,旋即反冲向前,提拳朝陈栋攻去。 在他为李云解危之时,观战的杂宗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大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脏也落了回去,可还不待一口气松完,林安生反攻的举动又让大家心头一紧。 林安生比陈栋高一个境界,规则上只能防不能攻,否则会被判犯规罚下。 陈栋刚才的一脚太猛,收脚后还来不及调整,眼见林安生反攻,条件反射般抬臂去挡,可林安生的一拳在距离他半米处忽然收住,身形一转,又回了自己的战圈,将不知第几次准备驰援林浩的马海给拦截而下。 李云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强忍着体内的剧痛,两个闪身,又出现在了陈栋的身前,哪怕明知不是对手,还是主动轰出了一拳。 从一对二的战圈抽身驰援李云,到化解那一脚的劲力,再到虚晃一枪的反攻,最后又回到自己的战圈截下马海。 这一过程听起来挺复杂,其实也就是三个眨眼功夫。 观战的杂宗众人心脏却是经历了几次上下,片片惊呼声此落彼起。 而观战的玄宗众人则是神色错愕,林安生能拖住马海二人,已经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了,没想到,林安生竟有余力关注别的战圈,还能成功驰援,这实力,怕是玄宗外门弟子中许多炼体七重都是有所不及。 这家伙,真的是杂宗的杂役弟子? 王佑仁眉头微皱,师雨柔六人先发制人,打乱了玄宗六人原本的部署与计划,现在林安生展现出的实力更是让人大大的意外,这让他有点莫名的担心。 高台之上,郭淮五人也是微微错愕,以他们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得明白,林安生所仰仗的是身法速度,比之前缠住马海两人时,更提升了一节。 更关键的是能够及时驰援,说明林安生一直留意着李云这处战圈,说明一拖二,林安生犹有余力。 以他们的预判,林安生顶多在拖上几个回合就会顾此失彼,眼下的事实却是告诉他们,他们又一次看走眼了。 另一处高台上,施俊杰眸光闪烁了几下,嘴角微勾,轻语了声:“杂宗这个杂役弟子...有点意思。” 场内。 林安生的分身驰援,将这场大混战又重新拉回了僵持,但这注定持久不了。 片刻后,又一处战圈起了变故。 伴随着一声娇喝,师雨柔陡然提速,身影如风地闪至费仲身前,点出两根并拢的郁葱指。 经过林安生改进的《风影步》中的那几招,全力施展之下,师雨柔的瞬间极限速度可达一息四十八米。 眼下施展出来,打了些折扣,却也是达到了一息四十六米左右。 并且接上了战技《双花指》中最具攻击性的一招。 这是师雨柔伺机已久的致胜一击。 若是一对一,达到开脉下品顶峰的费仲,实力上要比师雨柔更强一些,不说化解至少能够应对,可刚刚化解了琴芊芊一组四连击的他,正是处于急需调整的低谷期。 面对刹那而至的凶狠的一指,只是本能地后撤躲闪。 却是如何躲的过去。 两指激进如穿梭利剑,点中他的神藏穴,指间一股强大内力涌入穴道,激起“嘭”一声闷响。 费仲的脸色瞬间苍白,发出一连串剧咳,每一声剧咳,体内上冲的血气便是加剧一分,最后“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团血浆。 这一击伤到了他的经脉与脏腑。 若是平日里的切磋,或者对方是同门,这一击得手,师雨柔必会收手,可今日这场对抗是敌我双方。 林安生说得明明白白,是你死我活的交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队友的残忍。 是以,眸中的冷锐没有收敛半分,收指后,迅速吸了一口气,再度一指点出。 琴芊芊也是抓住时机,使出一套腿法战技中最强的一招,细长腿化作一条凌厉的鞭子,朝着费仲的腰部扫去。 费仲算是了得,强忍着剧痛,硬生生地接下了师雨柔的第二指,却是没法顾上琴芊芊的一脚,被踢中最下方一根肋骨,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两女没有停下,略一喘息,便是又先后发起攻势。 费仲陷入到了极度危机之中,当然,他可以选择主动退出,但那样一来,这场对抗就会随着他的退场,胜负天平发生质的倾斜。 若是换一组杂宗六人,他或许会那么做,可师雨柔六人中有四人是马森等人遇害的最大嫌疑人,不,在他心中认定了就是师雨柔等人所为。 此外,还有沈执事断臂之仇。 是以,这一场对他和其他几人来说是仇敌相遇,分外眼红,分胜负,也分生死。 即便杀不了也要尽量多废几个,即便废不了,也要多重伤几个。 许战不许退! 被徐乐缠住的柳永察觉了费仲的不妙处境,心中快急出火来,一个比他低一境的胖子,若是擂台交手,他有把握五招之内将对方干趴下。 可受限规则,他只能被动防守,而徐乐完全是不惜消耗地拼命进攻,施展的还都是连击,让他抽身不得。 被琴枫缠住的林浩同样察觉,还意识到了这场对抗已经提前进入到胜负手的阶段。 一旦费仲遭受重创无法再战,玄宗这边就会失去一个最强战力,胜负也会提前揭晓。 可只要费仲能够熬过眼下的危机,局势定会渐渐翻转,因为琴芊芊姐弟与徐乐,都是利用了规则保护越级挑战,为了拖住越级的对手,拼了命的只攻不守,消耗要比玄宗这边大得多。 战局越往后,对于玄宗越有利,甚至到了最后会出现一边倒。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驰援费仲,让后者得到喘息之机? 林浩眸光闪烁不已,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这一场玄宗绝对不能输,而他更是输不起。 其他人输了,不过是报仇不成,辜负了玄宗众人的期望,而他要是输了,则是会失去挽回宗门上下认可与敬意的机会,以后他在宗门将会只能低着头做人。 随着费仲再一次被师雨柔击中,传来痛苦的闷哼声,林浩把心一横,有了决断的同时,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之色。 在琴枫稍一顿又攻来时,林浩故意卖个破绽,让琴枫的一拳击中他的肩头,而他乘势近身,蓄力一拳,捣在了琴枫的上腹。 其实这一拳,他完全可以更精准地击中琴枫的下腹,让后者的丹田遭受重创。 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不敢,他违反规则重伤琴枫,被罚退场是肯定的,此外,多半还要赔上一笔灵石作为补偿,但也到此为止。 可如果他废了琴枫,那后续的惩罚就不好说了。 他主动请缨的目的是要表明立场,挽回认可与敬意,而不是为自己挖一个不知深浅的坑。 眼下,己方处于大大不利,他不惜犯规重伤琴枫,为费仲创造喘息的机会,就凭这份顾大局的牺牲,目的不说达成,至少也能达成一半。 至于林安生,老实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亲自下手,不是念及曾经的兄弟情分,而由他亲手重伤,甚至废掉,乃至击杀,会让他遭来无穷无尽的诟病。 毕竟林安生曾是林家之人,是他的堂弟,他当众下了狠手,未免太寡情薄意,这个标签一旦被贴上,无论大家族的圈子还是宗门之内,大家都会与他保持距离,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琴枫被这一拳击飞了出去,飞在半空中口喷血泉,惨白的脸上布满不敢置信的表情。 与此同时,腾出手来的林浩毫无犯规的觉悟,迅疾转向,直奔离得最近的柳永的战圈。 一拳重伤琴枫只是第一步,为费仲解危还需要第二步。 他必须抢在裁判执事赶到之前再将徐乐重伤,一换二,这样才真正有了交代。 变起突兀,观战众人均是大惊失色。 裁判执事也是极度错愕,只顿了半拍,便是闪身入场,并大喝一声:“住手!” 裁判执事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距离太远了,出手阻止林浩这一击那是鞭长莫及,这个时候,只能指望林浩服从他的命令,及时收手。 可林浩打定了主意,又怎么会理睬,速度分毫不减,目光锁定徐乐的后背,眼神凌厉得如刀子一般。 正对柳永发起不间断攻势的徐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后的危机,能做出的应变也就是当即收住攻势,却是再无法做出第二反应。 刺耳的破风声飞快临近,徐乐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奇寒贯穿全身。 ------------ 第三十三章 一死一废 眼角余光瞄到口喷鲜血在空中飘飞的琴枫,随后又留意到林浩从后向徐乐发起了突袭,林安生眼中闪过一道让人心悸的寒光。 “滚!” 原本准备闪避葛鑫的攻击的他瞬间改了主意,迎冲而上,直接以身体蛮横地将葛鑫撞飞出去。 冲势只是稍减,紧跟着脚下一连串地踏步,每一步都是脚掌与地面一触即离,犹如清风拂过地面。 施展的正是身形战技《风影步》。 按照原本的《风影步》要爆发出极限速度的话,需要有七步提速的过程,而经过系统融汇后的修行之法,这提速过程生生压缩到了五步。 五步的完成只用了一个眨眼功夫,旋即爆发的极限速度达到了一息四十五米。 看似不如昨日与师雨柔切磋时爆发出的极限速度,一息五十一步,实际上却是更快。 昨日他是将境界压制到与师雨柔等同,而现在却是炼体六重,足足差了四个小境界。 化作一道道残影从后直追林浩。 最终,在林浩进入对徐乐的攻击范围之时,林安生也是进入了对林浩的攻击范围。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颇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 “断金指!” 心中低喝一声,林安生果断地使出了《双花指》之中并非攻击最强,却是速度更快,击打精确度更高的一招。 抢在林浩一击命中徐乐后背之前,一指点下,精准地击在林浩的胸椎三四节之间,指尖涌出一股霸道的内力。 “咔嚓!” 林浩体内先是传来一声低沉的音爆,接着,又传来一道不可重负的骨骼折断声。 “砰!” 林浩的拳头距离徐乐差了不到半米处噶然而止,身体随着强大的惯性继续向前,整个人撞在了徐乐的后背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扑在徐乐的后背上。 徐乐没有被扑倒,只是被推着向前跌出几步,而林浩则是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沿着徐乐的后背软绵绵地趴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是没了动静。 林安生一击得手,收势后,垂眼扫了扫僵趴在地,不知死活的林浩,脸上一片漠然。 今日这场对抗,胜负的关键是师雨柔,他的任务是拖出对方两名炼体六七重,本没有打算下狠手,是林浩逼他的,违规重伤琴枫不算,还要进一步从背后突袭徐乐。 他不想暴露太多的实力,但不代表没有担当与血性,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到战友与朋友糟了毒手却无动于衷。 既然出手,必是狠手,绝不会手下留情! 而在林安生出手之时,师雨柔那处战圈也是发生了变故。 不知是不是连锁反应,完全处于招架的费仲突然转守为攻,腾身而起,一掌朝琴芊芊脑袋拍去。 琴芊芊全无准备,彼此距离又太近,根本不及应变,不过最后关头,费仲并没有真下手,掌锋一收,急速转向而去。 他的本意与林安生对陈栋出手时一样,只是虚晃一枪。 不同的是,当时林安生是一对一,费仲是一对二。 看到琴芊芊有险,师雨柔来不及施救,却是第一次真正腾起了一股杀心。 施展的招数与林安生出奇的吻合,《风影步》加上《双花指》,将速度提到极限,一息四十八步,闪身而至时费仲已然抽身。 她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追上费仲的背影,一招断金指精准点在后者的后脑勺,内力毫无保留地从指尖涌出。 费仲脑袋一震,身子陡然顿住,双眼大睁,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师雨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眼中的冰冷与杀意瞬间溃散,脸颊廖白,仿佛一下被抽干了血气。 按规则,有人犯规或者重伤倒地不起,裁判执事或者监场内门弟子会第一时间入场将人带离,尽可能地避免干扰正在进行的对抗。 可这一次,裁判执事赶到时,双方都停下了交手。 裁判执事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费仲与林浩二人,以及扬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琴枫,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以。 之前琴枫被击飞时,观战众人发出一片惊呼,随后,林安生与师雨柔几乎同时击中对手时,又发出了更大片的惊呼。 可现在忽然消失了,现场变得好安静,就连隔壁一片场地对抗的双方,也是自觉地暂停交锋,齐齐看了过来。 气氛好不怪异。 嗖嗖嗖! 稍顷,三名内门弟子先后赶至,而玄宗众人中,数道身影也是朝着场内闪烁而来。 裁判执事眼神一厉,喝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场,退出去!” 玄宗几人没有退,也没有过分的举动,离了还是十几步,当先的王佑仁速度一缓,硬邦邦地道:“我要把玄宗弟子带去治疗。” 另几个玄宗之人也是缓了速度。 “伤员我会让人带出场后自会交给你们。”裁判执事不让,见王佑仁不理不顾,体内爆发出一股浑厚真气,摆出了“再敢上前休怪我不客气”的架势。 也在这时,又有两名杂宗执事入场,眼神不善地盯着玄宗几人,大有随时准备出手的意味。 “耽搁了救治,这个责任你杂宗可承担?”王佑仁脸色阴沉,隔了那么远,不可能看清费仲与林浩中招的细节,但看此时他们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就知道伤得很重。 “由杂宗之人先验伤,随后当场把人交给我玄宗医治,可好?”高台之上,一名玄宗长老绷着老脸,扭头望向郭淮五人。 郭淮顿了下,点头默认,然后出声传话。 场边专门划了一块救治区域,听到郭淮的指示,炼药堂一名执事领着两位弟子迅速入场。 三人分别对费仲三人做了检验,均是脸色凝重。 一名弟子刚为琴枫把完脉,琴芊芊就心急如焚地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那名弟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凝重道:“脏腑多处破损,有两处...比较严重,索性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伤及根基。” 琴芊芊刚想问要多久能够治愈,就听那边为林浩检查的弟子道:“胸髓断裂,伤及心肺,所幸没有性命之忧。” 听得这话,玄宗几人脸色霎是阴沉,紧跟着,那名执事放开费仲的手腕,低叹一声,吐出两个字:“死了。” 玄宗几人先是一惊,而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师雨柔修长的睫毛狂颤,一路她的芳心,脸色更白了几分。 气氛一片沉重。 “玄宗两人恶意杀伤,该当如何处罚?”王佑仁深吸了一口气,先吩咐两人将费仲二人带出场,然后目光咄咄地盯向了裁判执事。 杂宗之人都是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是玄宗弟子违规在先,竟然给杂宗这边扣了个恶意杀伤的罪名,真是岂有此理! 琴芊芊第一个出声,冷怒道:“恶意杀伤的你玄宗弟子,我弟弟被违规重伤,玄宗必须给一个交代。” 徐乐怒火冲天地飙道:“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玄宗弟子先违规重伤琴枫,又不听裁判喝止,对我发动身后偷袭,幸亏安生出手及时,我才躲过一劫,这叫恶意杀伤,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该收处罚的是你玄宗弟子才对。” 李云也是满腔怒火,但他不善言辞,只咬牙道:“你这是颠倒黑白。” 不光他们气愤,在场其他杂宗之人都很气愤,裁判执事一挥手,断然道:“整个过程老夫一直都看着,我玄宗弟子断无恶意杀伤之嫌。” 本来他还想放指玄宗弟子违规伤人,不过琴枫虽然伤的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武道根基也没毁,而林浩却是废了,再追究已无异议。 “作为裁判理应公平公正,你却如此偏袒你杂宗之人,既如此,我只能向各位长老讨个公道。” 王佑仁无视琴芊芊等人,只对裁判执事表达了他的不满,然后朝着上方两边高台拱了拱手,真气包裹着含怒的铿锵之音荡漾开来。 “我玄宗弟子一死一废,还请各位长老主持公道。” 这一公布,激起了满场惊哗。 昨日六场对抗,杂宗弟子负伤那么多人,也就是废了三个,今日之前二十几场,双方重伤人数不少,可被废的一个都没有。 现在又添上了一个,还出现了复赛第二轮以来,头一个当场身亡的。 观战的杂宗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抹惊愕。 从林浩违规出手起,一直到林浩与费仲倒下止,不过六七个眨眼功夫,两人都只是挨了一击,居然一死一废! 玄宗众人大惊,而后无一例外地涌起怒色。 玄宗四长老听了也是眉头紧蹙,朝着郭淮五人看了过去。 郭淮五人有些意外,他们看清了林安生与师雨柔施展的是一模一样的招式,将一种能瞬间爆发极速的身法与外门藏书阁里的指法《双花指》连接在一块。 他们料到了杀伤力不小,却没料到造成了一死一废。 事实上,这一场出乎他们意料的东西确是多了点。 沉默了片刻,其中一名武堂长老回应道:“不知你有什么公道需要我们主持?” “各位长老都看到了,刚才我玄宗弟子炼体八重的林浩对杂宗炼体七重的弟子出手,有违规则,这点无可厚非...” 王佑仁开诚布公地承认下林浩的违规行为,顿了顿,旋即话锋突转:“但之后,玄宗弟子打断林浩胸髓,使其遭受不可逆的创伤,武道根基尽毁,却是恶意为之。” “此外,费仲以一敌二处于绝对劣势,对其中低一个境界的对手发起攻击,不过是虚晃一枪,并无违规之处,可在他虚晃过后抽身离去之时,却是遭到了致命一击,同样是恶意为之。” “按规则,恶意杀伤对手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根据对手的伤情情况给予严惩重罚,还请各位长老为我玄宗二弟子主持公道。” 他的一番诉说,引起了现场纷纷议论。 ------------ 第三十四章 揭底 (PS:章节错乱,这章的内容没了要重新写,请书友们两小时后刷新一下,万分抱歉) 看到琴芊芊有险,师雨柔来不及施救,却是第一次真正腾起了一股杀心。 施展的招数与林安生出奇的吻合,《风影步》加上《双花指》,将速度提到极限,一息四十八步,闪身而至时费仲已然抽身。 她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追上费仲的背影,一招断金指精准点在后者的后脑勺,内力毫无保留地从指尖涌出。 费仲脑袋一震,身子陡然顿住,双眼大睁,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师雨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眼中的冰冷与杀意瞬间溃散,脸颊廖白,仿佛一下被抽干了血气。 按规则,有人犯规或者重伤倒地不起,裁判执事或者监场内门弟子会第一时间入场将人带离,尽可能地避免干扰正在进行的对抗。 可这一次,裁判执事赶到时,双方都停下了交手。 裁判执事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费仲与林浩二人,以及扬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琴枫,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以。 之前琴枫被击飞时,观战众人发出一片惊呼,随后,林安生与师雨柔几乎同时击中对手时,又发出了更大片的惊呼。 可现在忽然消失了,现场变得好安静,就连隔壁一片场地对抗的双方,也是自觉地暂停交锋,齐齐看了过来。 气氛好不怪异。 嗖嗖嗖! 稍顷,三名内门弟子先后赶至,而玄宗众人中,数道身影也是朝着场内闪烁而来。 裁判执事眼神一厉,喝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场,退出去!” 玄宗几人没有退,也没有过分的举动,离了还是十几步,当先的王佑仁速度一缓,硬邦邦地道:“我要把玄宗弟子带去治疗。” 另几个玄宗之人也是缓了速度。 “伤员我会让人带出场后自会交给你们。”裁判执事不让,见王佑仁不理不顾,体内爆发出一股浑厚真气,摆出了“再敢上前休怪我不客气”的架势。 也在这时,又有两名杂宗执事入场,眼神不善地盯着玄宗几人,大有随时准备出手的意味。 “耽搁了救治,这个责任你杂宗可承担?”王佑仁脸色阴沉,隔了那么远,不可能看清费仲与林浩中招的细节,但看此时他们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就知道伤得很重。 “由杂宗之人先验伤,随后当场把人交给我玄宗医治,可好?”高台之上,一名玄宗长老绷着老脸,扭头望向郭淮五人。 郭淮顿了下,点头默认,然后出声传话。 场边专门划了一块救治区域,听到郭淮的指示,炼药堂一名执事领着两位弟子迅速入场。 三人分别对费仲三人做了检验,均是脸色凝重。 一名弟子刚为琴枫把完脉,琴芊芊就心急如焚地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那名弟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凝重道:“脏腑多处破损,有两处...比较严重,索性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伤及根基。” 琴芊芊刚想问要多久能够治愈,就听那边为林浩检查的弟子道:“胸髓断裂,伤及心肺,所幸没有性命之忧。” 听得这话,玄宗几人脸色霎是阴沉,紧跟着,那名执事放开费仲的手腕,低叹一声,吐出两个字:“死了。” 玄宗几人先是一惊,而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师雨柔修长的睫毛狂颤,一路她的芳心,脸色更白了几分。 气氛一片沉重。 “玄宗两人恶意杀伤,该当如何处罚?”王佑仁深吸了一口气,先吩咐两人将费仲二人带出场,然后目光咄咄地盯向了裁判执事。 杂宗之人都是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是玄宗弟子违规在先,竟然给杂宗这边扣了个恶意杀伤的罪名,真是岂有此理! 琴芊芊第一个出声,冷怒道:“恶意杀伤的你玄宗弟子,我弟弟被违规重伤,玄宗必须给一个交代。” 徐乐怒火冲天地飙道:“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玄宗弟子先违规重伤琴枫,又不听裁判喝止,对我发动身后偷袭,幸亏安生出手及时,我才躲过一劫,这叫恶意杀伤,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该收处罚的是你玄宗弟子才对。” 李云也是满腔怒火,但他不善言辞,只咬牙道:“你这是颠倒黑白。” 不光他们气愤,在场其他杂宗之人都很气愤,裁判执事一挥手,断然道:“整个过程老夫一直都看着,我玄宗弟子断无恶意杀伤之嫌。” 本来他还想放指玄宗弟子违规伤人,不过琴枫虽然伤的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武道根基也没毁,而林浩却是废了,再追究已无异议。 “作为裁判理应公平公正,你却如此偏袒你杂宗之人,既如此,我只能向各位长老讨个公道。” 王佑仁无视琴芊芊等人,只对裁判执事表达了他的不满,然后朝着上方两边高台拱了拱手,真气包裹着含怒的铿锵之音荡漾开来。 “我玄宗弟子一死一废,还请各位长老主持公道。” 这一公布,激起了满场惊哗。 昨日六场对抗,杂宗弟子负伤那么多人,也就是废了三个,今日之前二十几场,双方重伤人数不少,可被废的一个都没有。 现在又添上了一个,还出现了复赛第二轮以来,头一个当场身亡的。 观战的杂宗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抹惊愕。 从林浩违规出手起,一直到林浩与费仲倒下止,不过六七个眨眼功夫,两人都只是挨了一击,居然一死一废! 玄宗众人大惊,而后无一例外地涌起怒色。 玄宗四长老听了也是眉头紧蹙,朝着郭淮五人看了过去。 郭淮五人有些意外,他们看清了林安生与师雨柔施展的是一模一样的招式,将一种能瞬间爆发极速的身法与外门藏书阁里的指法《双花指》连接在一块。 他们料到了杀伤力不小,却没料到造成了一死一废。 事实上,这一场出乎他们意料的东西确是多了点。 沉默了片刻,其中一名武堂长老回应道:“不知你有什么公道需要我们主持?” ------------ 第三十五章 出头(求追读) 现场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林安生的答案。 林安生没有让众人久等,但也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而是目光转向高台之上,向郭淮五人躬身行了个弟子礼,然后大声道:“杂宗弟子林安生有三问,斗胆向几位宗门长老请教。” 郭淮五人有些意外,要不是有过戒律堂的前车之鉴,甚至会惊讶。 平日里,内门弟子见到他们几个都是毕恭毕敬,外门弟子更是大老远地就鞠躬行礼,大气不敢喘一声。 林安生一个杂役弟子,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找他们请教,光说这份胆魄,内外门弟子中怕是没几个能及得上。 之前那位闭目养神的武堂的长老已然睁开了眼缝,俯望着行礼后挺直腰杆,脸上无悲无喜的林安生,老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问吧。” 林安生抛出第一问:“我杂宗招收弟子自有一番审核标准,既然收了弟子,就代表了宗门的认可,包括这位弟子的身份过去,是也不是?” 只要通过测试,不在官家的“黑名单”之列,不问高低贵贱,来者不拒。 这是杂宗招收弟子的标准,也是杂宗在莫国民间拥有让其他修行门派望尘莫及的声望的根本原因之一。 “没错。”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林安生接着抛出第二问:“作为弟子务必谨遵宗门戒律,若有违,自有宗门惩戒,若无违,宗门也不会让弟子遭受不白之冤,是也不是?” 宗门戒律约束的不止弟子,而是上下所有人,相对的,宗门也有庇护所有人的意味。 这是修行界的常规,任何一个宗门都不会例外。 “不错。” 又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林安生嗓音一提,语势大了几分:“之前发生的一切各位长老看在眼里,玄宗弟子违规重伤我杂宗弟子,继而又偷袭我另一名杂宗弟子,连裁判喊停都不予理会,弟子将之视为恶意杀伤,激起满腔怒火又施救同伴心切,故而全力出手,绝不容情,敢问弟子这么做,可有错?” 到了这个份上,郭淮五人如何还不明白林安生三问的用意。 其一,将入宗门前的过去撇清。 既然杂宗收了他这个杂役弟子,也就意味着对他过去的认可,谁要拿出来说事,那就不是对他个人,而是对杂宗的质疑。 其二,提醒他们几个,包括在场所有杂宗之人,变相地也是提醒玄宗之人,他没有违反宗门戒律的情况下,杂宗是该当庇护他的。 其三,就事论事,让他们对玄宗之人指他恶意杀伤一事,给出一个明确的定论。 以杂宗长老之尊,又是在杂宗,这个定论只要一下,那就盖棺论定了。 这是逼他们就范啊。 还扯上了宗门的两个立身之本,收弟子的标准与宗门该有的义务,不就范都不行。 郭淮五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下眼神,心中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由想起林安生在戒律堂的慷慨陈词,当时他们不在场,只是后来听闻。 可以他们的阅历,由表及里,又怎么会体味不出林安生的真正用意,那是以大义逼季长老就范,还是不得不就范,从而达到不被搜查的目的,更直白一些,就是为自己消灾免难。 与眼下的本质来说,如出一辙。 林安生也不想,他同样是被逼的。 他知道这与以下犯上一样,是犯忌讳的事儿,甚至比以下犯上更忌讳。 可又能怎么办呢? 对方就算不是玄宗执事,也是能与杂宗执事分庭抗礼的内门核心弟子,他只是个小小的杂役弟子,注定了正面交锋会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无关有理没理,只在于彼此身份的差距。 是以,他只能是用驱虎吞狼之计。 惹上虎肯定是比惹上狼更危险,可总比眼下就被狼给咬了好。 “无错。” 最后还是出声允许林安生发问的那位给出了定论,算是有始有终。 而这个结论一出,林安生彻底脱罪了。 另一处高台,玄宗四长老有的皱眉,有的眯眼,还有的绷起了脸。 他们也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童长老率众上杂宗问罪,最后铩羽而归的听闻,又是这个林安生出人意表的举动,把一手已经理顺的牌给搅了。 王佑仁眼神阴翳,腮帮一股一股的,终究还是不甘放弃,咬牙道:“林安生,我还没有问答我的问题,我刚才说的那些可是事实?” 林安生与他对视,平静道:“我不是玄宗弟子,你不是杂宗长辈,我没必要回答。” 王佑仁噎得不轻,脸色好不难看,他是玄宗内门五大弟子之一,在内外门弟子中是领袖的存在,聚气上品的修为,更是压过宗门大多数执事。 却是被一个杂役弟子甩了脸色,这叫如何意能平? 脸色一沉,就要再说什么,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玄宗弟子违规在先,这是不争的事实,杂宗弟子即便出手重些,那也是情有可原,算不得恶意杀伤。” 王佑仁一愣,错愕地望向高台上的施俊杰。 施俊杰神色淡然,林安生不过是小人物,充其量就是一根导火索的作用,没点燃换一根就是了,反正又不止一根。 杂宗一名武堂长老已经下了定论,再纠缠就是不给主人家面子,只会因小失大。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王佑仁不是个不懂进退分寸,完全是被林安生搞坏了心绪,很快想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拱手应是。 收回目光后,他阴冷地瞥了林安生一眼,随即便是转向师雨柔,手指也同步指了过去,有些突兀地问道:“刚才被你一指点杀的玄宗弟子你可认识?” 师雨柔黛眉微蹙,不等她给答案,王佑仁自问自答道:“他叫费仲,是费家的嫡系子弟,你师家的主封地与费家封地中的一片为同一座城邑,两家之间定然没少打交道,别告诉你认识他。” 琴芊芊忍不住道:“扯东扯西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告诉你,费仲被一指击杀,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突然向我发起攻击,雨柔姐为了救我,这才全力出手,拳脚无眼,死伤在所难免。” 王佑仁不理她,只盯着师雨柔道:“你认得费仲,却一指将他击杀,凭这点,我就有理由说你是恶意杀伤。” 琴芊芊怒道:“你这...” 王佑仁嗓音一高,截住她的话,继续道:“而且,你不光认得费仲,知道费仲是费家嫡系子弟,还知道费仲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顾成年的亲表哥。” 顾成年的名字让现场众人有些茫然,包括了玄宗众人中的大部分,这是什么大人物,怎么没听说过? 王佑仁目光环视一圈,声音更大了几分:“前不久我玄宗五名弟子在外被谋财害命,三死一伤,另一个至今下落不明,多半已经凶多吉少,顾成年便是被杀害的三名弟子之一,而她正是最大的嫌疑之人,之前被她一指点杀的费仲,正是顾成年的亲表哥。” 话音落下,满场沉寂。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脑子好使的已经想明白了,有的脑子转得慢的,也是感觉到了蹊跷。 高台之上,郭淮五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玄宗弟子被害,玄宗长老上杂宗问罪一事在修行界不是秘密,嫌疑对象正是师雨柔等人。 而今日,被害弟子中一人的亲表哥,又被玄宗列为嫌疑对象之一的师雨柔一指点杀,这种事讲给任何一个人听,都会打上几个大大问号。 当然,他们的立场肯定是站在师雨柔这边,可问题,玄宗定会盯着不放。 就在他们心头急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王佑仁也准备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之时,林安生忽然出声:“玄宗这是恶人先告状!”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哗啦啦! 瞬时间,数千道目光豁然转移,刚离开了焦点的林安生再度成为全场聚焦的对象。 林安生心中很无奈,他当然不想出头,可眼看师雨柔被逼到了悬崖边,又无法置若罔闻。 师雨柔会对费仲一击必杀,他至少有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他再三强调今日这场对抗分胜负,也分生死,还将胜负的最大一份责任与压力推到她的身上,她十有八九是下不了这种杀手的。 林安生不后悔,该承担的责任,也不会逃避。 就见他身姿笔挺,不卑不吭地对高台上的郭淮五人拱手道:“各位长老,弟子绝非信口开河...” “你有何凭据,敢毁我玄宗的清誉,老夫岂能绕你。”另一处高台,一名玄宗长老豁然起身,如雷的喝声中带着一股浓烈火气,轰隆隆地响起。 上次是这样,刚才是这样,现在又跳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局,已经让他忍无可忍。 林安生目光横移,与那名玄宗长老目光隔空对上,即便相距数百米,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冰冷杀机。 要是心里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以对方的实力一巴掌就能拍死他,而且真要如上次那名玄宗执事那样发动突袭,郭淮五人怕是来不及阻拦。 但既然出头了,犹如开工之箭再也收不回来,只能硬撑到底。 林安生吸了口气,压住心跳道:“弟子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若是没有凭据,又怎敢信口开河。” “有何凭据?”那玄宗长老咄咄逼问,神色益发冰冷,仿佛下一刻就要对林安生出手。 郭淮眉头一皱,给一名武堂长老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长身站起,面无表情地上前几步,也不吭声,只是定定地看向那玄宗长老。 那玄宗长老感受到了,扭头看来,两名长老立在高空,隔了不足百米目光交织,谁也没开口,但都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林安生,你有何凭据,只管说来。” 同样是问林安生要凭据,郭淮的声音却是多了一抹安抚的意味。 林安生在看到一名武堂长老起身,目光锁定那名玄宗时,绷紧的心弦也是跟着松了下来,有过前车之鉴,他是真怕对方会出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当场将他击杀,杂宗也未必拿那位玄宗长老如何,理由很简单,双方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地悬殊。 因为一名弟子的死,让一名长老偿命,这在修行界就是个冷笑话。 到时,顶多就是明面上给个交代得过去的说法,私底下给点补偿掀过,而他则会成为一缕冤魂。 ------------ 第三十六章 一呼千应 (求追读) “他是柳寒梅的堂哥,他是马森的堂弟,他是陈松的堂弟,柳寒梅与马森是前不久玄宗被谋财害命的五弟子三死当中的另两个,陈松是唯一幸存却被重伤的那个。” 林安生分别指向玄宗炼体九重,炼体七重,以及炼体五重三人,将他们与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中三个的关系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再加上被击杀的费仲是顾成年的表哥,这样一来,玄宗六人中就有四人是与那五人占着亲,还是近亲,并非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说来也有意思,师雨柔与琴芊芊姐弟都没能认全,三人加一块却是全了,入场之前三人之间没有相互沟通,却都是给林安生通了气。 也就是说,林安生是一组六人中唯一清楚玄宗六人除葛鑫之外,其他五人身份的。 师雨柔与琴芊芊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不由对视一眼。 王守仁冷然道:“你就是你所谓的凭据?这能说明什么?” 林安生如他将琴芊芊当作空气一般,也将他当作空气,抬头望着武堂五长老道:“各位长老,当日玄宗长老率众抬尸来我杂宗,便是将我等杂宗五弟子视作重大嫌疑,如今我一组六人包含了四个,入围复选第二轮的杂宗弟子抽签在前,玄宗弟子可以自由调配,只需境界对等即可,而玄宗派上的六人中,竟有着四人是与那被谋财害命的五弟子沾亲带故,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这一结论,得到了杂宗众人纷纷点头,玄宗众人一片沉默,无人反驳。 也的确是没法反驳,一个或许是巧合,两个或许是极为巧合,三个,就不可能是巧合了,更何况四个... 王守仁再度出声:“他们四人可有违规之处...” 林安生截住他的话:“怎么会没有。” “我说的是他们四人,林浩...” 林安生再度截道:“你想说,林浩与那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亲,这正是说明了你玄宗的险恶用心。” 随着最后一句出口,林安生明显感觉到现场气氛沉了下来,黑压压的数千人竖耳倾听,鸦雀无声。 林安生顿了下,缓沉道:“林浩不惜违规重伤我杂宗一人,再对我杂宗另一人发起突袭,若是得手,那便是以一人被罚下的代价,换取我杂宗两人重伤退场,由于林浩与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亲,也就不会被联想到一块。” 观战杂宗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玄宗众人则是纷纷皱眉,两座高台上,杂宗五长老若有所思,玄宗四长老脸色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王守仁刚要说什么,林安生忽然转了冒头,拿手指着陈栋道:“之前他将我一名杂宗弟子打得吐血,几乎失去招架之力,却依旧全力一脚踹向那名杂宗弟子的下腹,幸亏我离得近,及时驰援,替同伴挨了这一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练武之人都知道,下腹之中正是丹田,丹田破损,武道根基尽毁,这是不是恶意杀伤?” 听了这话,杂宗众人脸上出现成片怒色,玄宗众人眉头皱得跟紧,杂宗五长老眯起了眼,玄宗四长老脸色转黑。 林安生又迅速一转手指,指着葛鑫道:“之前我与两位玄宗弟子周旋之中始终处于被动下风,只是一味招架躲闪,而他对我发起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直指我的要害,这本意是不是恶意杀伤?” 听到这里,杂宗众人已是人人将怒字写在了脸上,玄宗众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守仁面沉如水,忍无可忍地喝道:“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林安生看看他,反问了一句,然后对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拱了拱手,大声道:“之前虽是一片混战,但我相信,以各位长老的眼力,定然是洞若观火,弟子所言是一派胡言,还是事实真相,还请各位长老明断。” “你所言非虚。” 郭淮五人中最年长的贾长老缓缓点头,老眼中噙了一抹精芒,之前不清楚一些内里的他自然不会多想,经林安生有理有据的诉说,稍稍串联着体味一下,心中立刻就有了七八分判断,胸中也是多了一团怒火。 昨日杂宗弟子伤废惨重,事后两宗长老有过私下交涉,今日又添加了一条规则,看前头二十几场并无出格之处,还以为玄宗真的规矩了,没想到竟然藏着这样的险恶用心,之前不表露只是时候未到... “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罢了,事实却是,你一组六人只一人被违规重伤,而我玄宗六人却是一死一废,被废的已有定论,我玄宗也不再计较,但被恶意击杀的,我玄宗却是必须讨一个公道。” 这一次施俊杰没有再给予认同,一句主观臆断便是将林安生所说的一切抹去,直接给师雨柔扣定“恶意击杀”的罪名。 郭淮眼神一沉:“施长老,恶意击杀的罪名可不是随便能够下的。” 施俊杰正色道:“明明认识费仲,也知道费仲的身份,还知道费仲是顾成年的表哥,却在费仲并不违规的虚晃一枪并抽身离去时痛下杀手,于情于理,除了恶意击杀,难道还有他论?” “当然有!” 郭淮正要反驳,到嘴的话被林安生的抢先回答噎在了喉咙口。 施俊杰扫视而来,眼神无悲无喜,却是给了林安生莫大的压力。 玄宗四长老是以施俊杰为主,他的话就代表了玄宗的意志。 林安生一个杂役弟子,在场杂宗众人中最底层的存在,不光主动接上话,还是给予否定,饶是他心脏再大,这会儿每一跳也都是有种要蹦出胸腔的感觉。 可为师雨柔脱罪的目的还没达到,就算再不堪重负,他也必须顶住,沉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前辈刚才说了,我那是主观臆断,师师姐正是凭着这份主观臆断,才会毅然决然地对费仲下了狠手,至于一击至死,那是拳脚无眼,难免死伤。” 说罢,朝着郭淮五人望去,拱手道:“各位长老,师师姐作为我一组六人中境界最高一人,不光要挑起胜负的最大一份重担,还要肩负护佑其他人的责任。” “她留意到了杂宗一组中不止一人存着恶意杀伤的企图,在见到林浩违规重伤一人,再向另一人发起突袭时,刚好费仲又暴起发难,任谁看了都会认定是与林浩一样要违规伤人,这种情况下,她出手难道不该狠绝?” “难道还要抱着与费仲相识,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顾成年的表哥的私心杂念而手下留情?” “若是这都叫恶意杀伤,那我敢问,昨日,罗毅师兄遭受四名玄宗弟子围攻只剩招架之功,却是被捣碎丹田,武道根基尽废,这算不算恶意杀伤?” “纪师兄被玄宗二弟子前后夹攻,生生打断脊髓,武道根基尽废,这算不算恶意杀伤?” “乔师兄在玄宗三弟子合围下,已然没了还手之力,却还是连中数击,脏腑遭受重创,这又算不算恶意杀伤?” “正因此,我才会说玄宗是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林安生是豁出去了,他先为自己脱罪,再为师雨柔出头,加上次在戒律堂的慷慨陈词,接二连三地让玄宗的意欲成空,铁定已被玄宗之人彻底恨上,这恨意多几分少几分也就不重要了,语势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汹涌的潮水在现场奔腾开来。 话末,犹如请愿般一躬到底。 现场一片死寂! 那种沉寂比暴风雨来临前更为压抑。 受到感染的杂宗众人深深共鸣,一张张面孔涨得通红,布满了同仇敌忾的愤懑。 寂静之中,徐乐突兀地大声道:“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话末,与林安生一样,对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一躬到底。 “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有了第一个挑头,杂宗众人心中的怨与怒开始喷发,犹如星火燎原一般,伴随着一道道请愿声,一道道身影躬身而下。 很快,蔓延成了一片片请愿声,一片片身形躬身而下。 “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不到半盏茶功夫,数千杂宗众人全然躬下了身子,这当中还包括了几十名负责监场的内门弟子与武堂执事,低沉轰鸣的请愿声,透着浓浓的悲愤在这片天地间荡漾。 现场还站直的就只剩玄宗众人,他们的脸色看到了极点,还涌起了震撼,不安,忐忑,惊惶等等情绪,一如此时他们的内心。 高台上的玄宗四长老同样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另一边高台上郭淮五人看着下方黑压压的鞠躬身影,耳边请愿声回荡,不由地目光交织,饶是以他们的见识与心性,从彼此眼中也都是看到了一抹或浓或淡的震惊之色。 他们可以做到一语让杂宗众人服从,却无法做到让杂宗众人真心实意地服从,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却是做到了。 “施长老,内门选拔是我杂宗的内事,接下来就不牢玄宗弟子参与了,至于其他的事儿,我们稍后再议。” 众意不可违,郭淮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扭头向施俊杰传话,后者沉默不语,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不默认。 “大家都起身吧,稍后我等几人自会向玄宗几位长老讨个交代,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眼下,还是以内门选拔为先,复选第二轮继续。” 听郭淮这么说,杂宗众人纷纷直起身子,对着高台上拱手齐声道:“多谢长老。” 林安生也是起身,对着高台一拱手,当发现郭淮五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发出一声默哀般的长叹,苦水涛涛。 天地良心,他只想为师雨柔脱罪,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身居低位,一呼千应,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与他安生苟着的念头,何止南辕北辙,已然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双明眸凝视着他的背影,明眸中闪着波光粼粼的异彩,犹如阳光照射下清风拂过清澈的湖面... 之后的几十场团队对抗,随着玄宗弟子的退出,又回归了原定的杂宗弟子间进行。 三个时辰后,复赛第二轮落下帷幕。 入围四百弟子的得分需要时间统计,入围终选的两百名单,将会在两个多时辰后的夜半子时初刻张榜公布。 林安生已经提前一个半时辰回了宗厨。 这些天总管大人不在,不知是外出还是闭关修炼,没有告诉旁人,只是知会了林安生一人。 小锅菜照旧。 总管大人的专属厨房只有林安生一人可以进出,所有的活也是他一个人。 手脚麻利地忙活了一个时辰,九十六份小锅菜统统搞定。 不知是不是今日他的表现让“名人”效应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九十六份小锅菜竟是在一刻钟内被抢购一空。 真的是抢! 有个开脉境的师兄不知是请客还是代买,挨到的时候还剩了十六份,他一个人要了十二份,引起了排在后头的两名师兄的强烈不满,继而发生口角,激出火气后一人竟然直接伸手抢了两份。 最后还是林安生出声相劝,三人很给面子地熄了火。 “林安生,我是内门的王勇,有个事儿要找你说说。”林安生抱起装满灵石的木盒,随手将“售罄”的木牌往空荡的桌面一伫,正准备收工走人,一名蓝袍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黝黑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高大粗犷的身材,即便神色很温和,依旧给人一种勇武的视觉感,林安生有点佩服这位父母的先见之明。 “王师兄,你说,我听着。” 林安生站在原地不动,看意思是想就在这里说,王勇摇了摇头:“这里不方便说话。” 说着,扫了眼木盒中的灵石,摆手道:“你先去把账交了,我在外头等你。” 林安生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师兄,到底是什么事儿?”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王勇猜到了什么,摇头一笑:“玄宗的人就算恨你入骨,也不敢在我杂宗内对你如何,放心吧,是好事。” ------------ 第三十七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事? 林安生不置可否,对别人来说的好事,对他来说就未必了,不过他也懒得琢磨,正如王勇说的,即便玄宗之人恨他入骨,也不敢在杂宗的地盘对他如何。 就好似当日在戒律堂,玄宗执事突然出手,目的只是拿下他搜身,却并非伤他乃至要他性命,结果被总管大人斩断一臂,连一个交代都没得到。 当然,若是玄宗长老舍得面皮亲自下手,那就另当别论了,彼此身份悬殊,斩了他也不可能一命抵一命,可就因为身份悬殊,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 人家长老的面皮,可是要比他一条小命值钱多了。 而要是杂宗有人想对他不利,那是防不胜防,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是一样的。 答应了一声,林安生去到后堂,只点了一个灵石的总数,取出三分之一交到账房,剩下的塞进储物袋里,又返回饭堂,朝门外走去。 王勇就在门口,两人碰头后正要边走边说,一个身着火红劲装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走来。 “林安生,我有事找你...咦,王勇,你也找林安生?”那女子身材火爆,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径直来到林安生跟前,这才发现了王勇,眼中闪过疑色。 王勇喊了声“宋师姐”,然后点了点头。 宋嘉不避讳地问道:“你找林安生什么事?” “这个...”王勇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林安生,原来你在这儿,我正到处找你呢。” 看到从饭堂里出来的青衣男子,王勇与宋嘉都是怔了怔:“文师兄。” “宋师妹,王师弟...你们也是来找林安生的?”文彬有些意外,宋嘉和王勇是五年前那次大选入的内门,前者已经突破至聚气境,后者也达到了开脉境上品,平日里的饮食都是些宗厨一日三餐提供不了的高能量食物,除了偶尔解解口腹之欲,否则不会来饭堂。 宋嘉与王勇对视一眼,默然点头。 文彬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气氛突兀地有些冷场。 一旁的林安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怪异。 半个时辰后。 林安生走在回别院的路上,手指揉着眉心,一副伤脑筋的表情。 之前按先来后到,三位内门师兄师姐分别与他交流了一番。 好巧的不巧的都是同一个事,换成其他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真是好事,还是天大的好事,却是让林安生头大如斗。 他们拜师各有不同,正是今日高台上五名武堂长老之三,特意来替老师传话,有意收林安生为记名弟子。 被三位长老同时看中,林安生可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现在的自己名气够大,十有八九还是因为今日他在团队对抗中的表现。 二拖一的情况下及时施救李云,又在林浩违规重伤琴枫后,再对徐乐发起突袭时,及时出手将其重伤至废。 尤其是后者,当时林安生将身法速度提到极至,以三位长老的眼力自然是能判断,速度之快,许多炼体九重都不及。 一指打断炼体八重的林浩的胸骨,这份力量也是超过了大多数炼体七重。 俨然拥有着越级的实力。 如同弟子拜师都想拜个实力强的一样,师傅收徒弟也想收个实力的强的,前者是绝对实力,后者是相对实力,以同境参照,实力越突出,一般来说天赋也越高,武道潜力也越大。 此外,武堂长老自身能从宗门获得多少资源,除了本身之外,还与弟子休戚相关,弟子越出色,为宗门做出的贡献越大,宗门也会给予作为师傅的长老相应的奖励。 是以,收徒可不仅仅是爱才之心,还有一份利益的捆绑。 可问题是,林安生有自己的秘密,拜师是他最忌讳的。 眼下,他以需先征得总管大人认可为由敷衍着,但敷衍不了太久。 到时,该以什么理由拒绝? 三长老虽说没有亲自找他,可让弟子传话而不是通过某个不相干人,已经是足够给他连的,而他却给脸不要脸地拒绝,三长老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即便三长老心胸宽广不放在心上,那三长老的弟子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传开了,会对造成什么影响? 林安生越想越头大,等到了别院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叹气地摇一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师弟。”前院静悄悄的,林安生沿着小道往自己的住处走,听到身侧一声喊,停步扭头,看着从另外一条道款款走来的师雨柔。 “师师姐。” 师雨柔来到跟前,微扬着肌肤胜雪的脸颊,明眸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凝视着林安生的脸庞,安静了片刻,轻声而真诚地道:“今天谢谢你。” 林安生摆手一笑:“玄宗之人欺人太甚,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 彼此面对面,只是半米的距离,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少女幽香飘入林安生的口鼻,再看那张清纯美丽的容颜,心脏没来由地快跳了几拍。 “咳...琴师姐还没回来?”林安生低咳了声,目光转开,看到琴芊芊的住处大门合着,便随口问道。 “琴枫在炼药房医治,刚才我和芊芊去看他,我先回来了。” “哦,琴枫的伤怎么样了?” “挺重的,至少一周下不了床,痊愈的话少说一个月。” 师雨柔说着,小手一翻,掌心躺着一块温润的美玉,慢慢伸到林安生的眼皮底下。 林安生一下就猜到了这是谢礼,刚要摇头推辞,就听师雨柔道:“这块玉是火属性的,对你修习炼药术有帮助,你要是不收,就是嫌这谢礼轻了,我便再准备一份更重的。” 用上激将法了。 林安生好笑,看着师雨柔眼中的坚持,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那我就厚脸收下了。” 美玉入手,顿时感到一股温热自里头散发出来,传入掌心,慢慢朝着手臂延伸,感觉非常舒服。 “好东西。”林安生暗赞了一声,虽然不识玉,但以他的判断,定然价值不菲。 看着美玉被林安生把玩在手,师雨柔的脸颊有些莫名地发烫,眼帘一垂,正要告辞而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再度掀起眼帘道:“对了,之前从炼药房出来的时候,沐瑶师姐找过我,让我向你转达一件事,沐瑶师姐的老师对你很看重,有心收你为记名弟子。” 师雨柔抿了抿嘴,又补充道:“沐瑶师姐的老师是郭长老,宗主的二弟子。” ------------ 第三十八章 坦诚 林安生表情一僵。 他不是愣头青,可不会凭字面上的意思就以为夏婉竹是在赞他,要是连这点领悟力都没有,前世任他在厨艺上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只用五年时间就成为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业以来最年轻的主厨。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指他施展的《风影步》以及《双花指》超越了师雨柔。 这一开窍,从他搬进别院算起,也就半月时间。 一个之前武道境界提升蜗牛爬一般缓慢,甚至还走进死胡同的人,开窍之后只用半月时间,非但武道境界突飞猛进,领悟力更超越了在内门大选终选第一天,就被武堂长老正式收徒,从而一步跨入内门,完成鱼跃龙门的师雨柔。 不止如此,还将这份领悟力化作了实际战力。 可能吗? 不说绝对没有,至少概率小到犹如天方夜谭。 夏婉竹哪是在恭喜,分明是点破他的满嘴胡话! 而且,说这话的语气波澜不惊,神色清清淡淡,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 以他对夏婉竹的了解,这是真的生气了。 想想也对,好意推举他参加内门大选,他却一再推辞,现在回头看他给的那些理由,完全就是扯淡。 不可能选上,怕丢人现眼,事实却是只临时出场一次,便出尽了风头。 练武只是强身健体,不想与人争,只想安安生生过太平日子,事实却是公然一指废掉了林浩,还反指玄宗恶人先告状,慷慨陈词,引起一呼千应。 这还不算,事实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还要虚情假意地说什么是因为深受启发,尝试改变闭门造车后的开窍... 换作是谁都会生出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不生气才怪! 饶是以林安生的头脑活络,伶牙俐齿,这个时候也不知该如何自辩,心中又无奈又郁闷,他是被逼的,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想与人无争地苟着,可这话说出来谁信? 脑子里转了几转,最后索性选择性忽律,主动换个话题:“竹姐,有个事儿我要向你汇报一下。” 夏婉竹瞅瞅他,嗯了声,静待下文。 林安生略作踌躇,将郭淮等四位武堂长老让弟子传话,有意收他为记名弟子事儿说了出来。 这是眼下最火烧眉毛的事情,已经拖了三天,必须有个了断了。 夏婉竹听后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意外,微微颔首,道:“我这里没问题,你自己拿主意。” 林安生噎了下,什么你没问题,问题必须出在你这里,当然,主意得我拿... “竹姐,我想维持现状,安安分分在宗厨做一个杂役弟子。” 夏婉竹凤目一眯,刚要开口,就听林安生又道:“我并非炼体六重而是开脉境,平日里压制境界是为了自我保护,修行界天赋异禀却早早夭折的例子并不少,况且暂时来说自我修炼还算顺畅,是以...” 夏婉竹凤目眯得更深,接话道:“是以,你想躲在宗厨继续掩人耳目,对吧?” 见林安生点头,夏婉竹轻哼了声,道:“既如此,你又为何要抛头露面地参加复选第二轮?” 林安生答道:“因为复选第二轮头一天,仅仅六场,我杂宗弟子被废三人,重伤十几人,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宗门弟子间的竞争,而是战争。” “而就在那天散场的时候,玄宗弟子林浩主动找上我,重提当初玄宗五弟子被谋财害命一事,让我传话给相关的师师姐等人,若是识趣明日就主动退出,否则他们的下场会和被废的罗毅一样。” “我不确定林浩传话的目的,但我确定,师师姐几个绝对不会因为来自玄宗的一句恐吓就临阵退缩,最后我决定陪他们参加,话只传给了师师姐,隐瞒了其他人。” 既然要让夏婉竹替他来做“恶人”,除了绝对不可能说的秘密,其余的他都准备坦诚。 当然,这前提是建立在对夏婉竹的一份信任。 这份信任不是师雨柔,琴芊芊那样被动的,而是三年来彼此间的合作与相处。 夏婉竹听后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名杂役弟子的催促声,夏婉竹也是催促地一次挥手:“你先去忙吧。” 林安生点头应是。 ...... 继终选第一日七人,第二日九人之后,第三日有着三十一人被武堂长老收徒,琴芊芊与徐乐成为了其中的幸运儿。 总数四十七人成为内门弟子。 至此,为期七日的内门大选落下帷幕。 今晚的九十六份小锅菜,创纪录的只用了一盏茶功夫便销售一空。 其中师雨柔,琴芊芊,徐乐三人请客,一口气要了四十份。 林安生回到后堂,总管大人已经不知去向,轻点完灵石,将上缴宗门的那份交去账房,而后又回到了饭堂。 师雨柔等人围一张长桌,特意给他留了位置,林安生没客气,坐下后大口扒饭,大口吃菜。 饭桌上欢声笑语,气氛非常不错。 算上林安生一共九人,师雨柔三人入内门自不必说,另外的几个都是没进终选的,也就谈不上遗憾与沮丧。 不过,这欢愉的气氛,随着一个话题被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明显淡了许多。 玄宗之人又搞事了! 三天前,也就是复选结束那天,三百玄宗弟子连夜就离开了杂宗,只剩下了施俊杰等十几个杂宗之人。 随后的终选,受邀的莫国各大宗派,以及十三司都派了代表前来,前两天一切正常,而到了今日正午休息时段,玄宗一长老忽然旧事重提,不止一件,而是三件,都将矛头指向杂宗,要求杂宗当着众宗派之人,以及十三司来人的面给出交代。 之后一番唇枪舌战,众宗派之人也纷纷加入,其中立场站在玄宗那边占了半数,站在杂宗这边只有几家,剩下的保持中立。 十三司来了一名千户,两名百户,以及五个捕头,从头到尾保持冷眼观看,直到最后,那名千户才开口,给出了一个微妙的态度。 玄宗长老提及的三桩旧事,回头十三司会翻出卷宗,重新查证。 三桩旧事,最远的一件过去都快两年了,现在再翻出卷宗重新查证,其中意味颇为耐人寻味。 别说各宗派之人嗅到了,就连在场杂宗众弟子中,也有很多人嗅出来了。 “玄宗没事找事,这是卯上我杂宗了,叫我说啊,我杂宗就应该以牙还牙,否则只会让玄宗得寸进尺。” “怎么以牙还牙,难不成还全面开战?” “开战就开战,就底蕴来说他玄宗根本没法和我杂宗比,无论是长老数量,还是弟子数量,我杂宗都能碾压玄宗。” “全面开战,可能吗?我杂宗肯,他玄宗也不敢,玄宗一而再地挑事,还不是因为十三司的偏向,今日没听那个十三司千户当众说,要把三桩旧事的案卷翻出来重查,摆明了是站在玄宗一边。” “真是给根鸡毛就当令箭,给点脸就蹬鼻子上眼,真以为他十三司管得了我杂宗。” “慎言,这话不能乱说。” “有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凭我杂宗声名远播,谁要敢动我杂宗,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扯远了,说一千道一万,宗门之间争的不就是个资源,我听我父亲说过,每每到了十年大比时都不会太平,眼下距离十年大比只剩了半年,而我杂宗独占北岭这一片,是莫国所有宗门占地面积最广,占有资源最多的,光是矿山便有十一座,其他宗门谁不眼红?” “眼红也没用,我杂宗开宗起,历经两百多年,一直扎根在北岭...” 林安生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听着,从大家的议论中,听出了火气,听出了抱怨,也听出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 第三十九章 宗门大比 (章节错发,两三个小时后上传,请书友们稍后刷新下,抱歉) ———————————————————————————————————— 郭淮五人不置可否,玄宗这是输不起了,扯个罪名就往杂宗弟子头上扣。 林浩违规重伤琴枫在先,从身后突袭徐乐在后,裁判的喝止也是不理不顾。 林安生出手是为徐乐解危,那种关头自然是施展全力。 费仲虚晃一枪的确没有违规,可那是为了抽身离去而兵行险着,被师雨柔一击必杀丢了性命,完全是为自己的冒险承受后果。 如果这都叫作恶意杀伤,那昨日玄宗弟子所为又算什么? 罗毅三人被废可是在三四人的合围之下,玄宗弟子占尽人数优势,却依旧下了狠手。 这人啊,就是这样,对己对人,双重标准。 “定义恶意杀伤不能凭主观臆断,需得有让人信服的根据与理由。”郭淮把否定的意思委婉地表达了出来,毕竟玄宗之人是客,要给个台阶下。 可王佑仁没有这个觉悟,摆出了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拿手一指林安生,凛然道:“林浩违规伤了一名玄宗弟子,又对另一名弟子发起突袭,还没有听裁判的喝止,这些都没有错,但是,他是从背后对林浩出手的,林浩对于他来说是门户大开,即便当时情况紧急,为了避免同伴被林浩所伤,他需毫无保留地施展全力,那也完全可以是拳法或者掌法,可他却是选择指法,不光使用了指法,还精准地击中了林浩胸髓最为脆弱的第三四节之间,摆明了就是要打断林浩的胸髓,废他武道,这难道不是恶意?” ------------ 第四十章 武道修炼是个无底洞 换作一个月前,林安生必然是满心的抗拒,夏婉竹将宗门大比比作战争,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可现在的他想法却是有了些许改变。 一来,他再三公然挑头破坏玄宗的谋划,已经让玄宗彻底恨上他,而来,林浩的出现,又被他一指废掉,很可能让他再与林家产生瓜葛。 他比过去更需要宗门的重视与庇护,自身武道境界的提升也变的迫切起来,是以,在宗门内拥有一个更高的身份就很有必要了。 此外,修习炼药术的庞大开销,仅凭小锅菜的分成难以为继,另辟新径已迫在眉睫,宗厨这一某三分地太小了,难以伸展,他需要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林安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竹姐,上一次宗门大比,我杂宗有多少内门弟子与执事参加,死了几个,重伤几个?” 看他一副谨慎的样子,夏婉竹又好气又好笑,如今的林安生在杂宗就是“气节与胆魄”的代名词,下到杂役与外门弟子,谁不对他敬畏三分,上到宗门长老,谁不对他欣赏几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家伙的骨子里,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以夏婉竹的睿智,昨夜琢磨了一番,算是把林安生看明白了,后者有脑子,不缺勇气,也有担当,缺的是练武之人必有的争心,根源就是怕死。 对于林安生说的,想要安安生生地过太平日子,之前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现在却是信了七八分。 只不过,作为一个身处修行界的武修,又是在这样的一个乱世,这种念想注定只是奢望... “只记得参加的人数过百,没能活着出来的大约一成吧。” 她含糊地给了答复,却没有说出,上一次宗门大比,是杂宗建宗以来死亡人数最少的一次。 林安生听后心中暗道:一成,这个比率也不低了。 “那入内门这半年,宗门提供的资源与内门子弟相当?” “除了没有师傅一对一的教授,月供上有些差别,其他的都一样。” “那...” “有完没完?” 看夏婉竹有些不耐烦地蹙眉,林安生扯扯嘴角:“还有最后一点,我要每天来宗厨帮工,这个...” “没问题。”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林安生心中有了底,又沉默了片刻,咬咬牙,仿佛做出一个人生拐点般的决定,点头道了声:“行。” ...... 内门与外门一山之隔,氛围截然不同。 外门犹如学院,内门犹如企业。 外门的日常,十几个执事轮流授课,外门弟子修炼上的问题,都会找执事解惑。 而内门则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长老们自己也要修炼,闭关一次就是个把月。 内门弟子遇到修炼上的问题,首先是自己琢磨,然后每月会有一两次,众内门弟子聚在一块相互探讨,连探讨都无法解惑的,这才会私下里去求长老指点。 这倒不是长老们怠慢弟子,而是武道之路想要走得更远,不能手把手的带路,要让弟子自己去走,作为师傅,更多的是引导启发。 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内门弟子还需要不定期的执行宗门任务,相对的,从宗门得到的月供也是非常丰厚。 月供的多少与境界高低挂钩,这点与外门一样,但对应的数目,却是天壤之别。 以徐乐为例,他目前炼体八重,外门月供三块一品灵石,内门月供则是足足二十块,接近七倍。 保证日常修炼绰绰有余,可许多“奢侈品”还是望尘莫及,比如药丸,比如战兵,比如高品级的战技,乃至功法。 而这些“奢侈品”恰恰又是最让武修眼馋的。 常规修炼需要半年破一境,服用一颗药丸就能节约几个月时间,试问谁不想? 拥有一把适合的战兵,实战中能让自身实力上限提高一两成,乃至更多,试问谁不想? 高品级的战技与功法就更不用说了。 是以,别看内门弟子月供丰厚,实际上比外门弟子更渴望得到更多资源,而内门之中,这样的机会要比外门多得多,竞争也更加激烈... 宗门大选结束后第三天,新晋内门弟子四十七个人便是收拾行装,从外门搬进了内门。 再三天,破格临时入内门的二十人名单出炉,林安生的名字赫然在列,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杂役弟子,正是李云。 客观来说,李云的实力并不强,但这家伙敢豁出命,又是内门大选入围终选仅有的两个炼体五重之一。 再加上夏婉竹的举荐,入选二十人名单倒也并不意外。 一夜的准备,隔天,二十人在一名执事的带领下去了内门。 正如师雨柔与琴芊芊当初说的,内门弟子住的都是别院,四人合住一个,不用额外支付灵石。 林安生等人没有这份待遇,被安排一人一间客房。 林安生并没有入住,执事前脚一走,他后脚闪人,步行了两里路,敲开了一扇别院的大门。 师雨柔,琴芊芊,徐乐就住在这栋别院,特意为他留了离后院最近的一片住处。 “外门别院你房间里的东西已经都搬进去了,多付的一月租金也退了。” 琴枫受了重伤,琴家来人探望,正好被琴芊芊抓了壮丁,倒是省了林安生一番搬家的气力,面对琴芊芊递来的二十块一品灵石,林安生摆手道:“我不是内门弟子,这别院可不会让我白住,租金一月多少?” 听他主动提起,琴芊芊也知道瞒不住,如实道:“三十块一品灵石。” 林安生点点头,正要从怀里掏出储物袋,徐乐伸手一拦:“我还欠你十块一品灵石,加上外院那边退的二十块,刚好一月租金,下月你再付。” 林安生看看他,笑道:“胖子,你阔了,入了内门就是不一样。” 徐乐脸皮抖了抖:“前日刚领的月供,一下就没了一半,剩下十块一品灵石,根本不够,我得想办法多赚灵石。” 说到最后,咬了咬牙,眼中多了一抹狠劲。 林安生道:“你炼体八重,一月十块一品灵石,应该也差不多吧。” 徐乐连连摇头,唏嘘道:“如果是在外门那是差不多够了,可这是内门,到了这里,我感觉以前就是只井底之蛙。” 林安生眨眨眼:“具体说说。” “老师给我做了修炼规划,宗门大比之前入开脉境,还得彻底稳固境界,最好能开辟两根经脉,现在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不到半年,半年破两境,还是跨越大境界,在我看来完全是不可能,但当着老师面我又不能说不行...” 徐乐一边说着,脸上多了几分苦涩:“后来还是陈师兄给了我指点,要是常规修炼,别说是我,以大多数内门弟子的天赋,在我这个境界的时候都难以达成,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狠砸资源,首当其冲的就是血气丸,半年时间至少准备三颗,药性至少次一等,越高越好。” “而到了炼体九重顶峰冲境时,要准备好一颗破脉丸,药性一等,能够提升两成几率,若不然,一次冲境失败,就得耽搁一两个月。” “这还只是建立在我原本修行的功法是凡级上品,若是对实力有更高的要求,那就得去外门藏书阁找一本合适的黄级下品,而黄级下品功法的修炼标准,血气丸还得多准备一颗,日常修炼的灵石消耗,一月也会多出至少五颗一品灵石。” 说到这里,徐乐不禁长叹一声:“光是这些就已经让我眼冒金星了,更别说若是参加宗门大比的话,肯定还要搞一件战兵,修习一套黄级战技,弄一张符箓傍身...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武道修炼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最后一句引起了琴芊芊的共鸣,也是幽叹一声,接上话:“我的老师也给我做了规划,我算了算,要在宗门大比之前突破至开脉中品,再加上配备其他的一些东西,少说得七八百块一品灵石,长老的月供才百块一品灵石,半年时间也不够这个数。” 徐乐叫苦连天,林安生能理解,琴芊芊也跟着叫苦,在林安生眼中就成了瞎起哄。 “琴师姐,大几百块一品灵石对你不算什么负担吧,当初在拍卖场,你拍下一颗药性一等的血气丸,可是连眼皮都眨一下。” 看着林安生戏谑的眼神,琴芊芊翻了个白眼:“家族每月替补我三十块一品灵石,在外门时根本就花不掉,可到了内门,你觉得够花吗?” 林安生疑惑道:“三十块一品灵石,这么说当初你拍下那颗一等血气丸,用掉了两个月的积蓄?” 琴芊芊撇嘴:“何止两个月,六十几块一品灵石,我少说的存半年,你不会认为我在外门四年,日常修炼都是服用血气丸吧。” 林安生盯着她看了会儿,缓缓道:“那你拍那颗血气丸的时候还每次都加价十块一品灵石,没见你有半点心疼。” 琴芊芊被噎得不轻,俏脸有些发红,要是换个人,她真是要一口唾沫吐过去了。 家族子弟最好面子,尤其她还是个女的,就算再肉痛,哪怕是心里头滴血,面上也不能露出半分。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林安生还真不是故意的,看着琴芊芊这幅样子,自然是猜到了几分,心中暗自摇头,看来是他高估了家族弟子的财力,想想也对,哪个大家族每个成败上千人,年轻辈子弟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家业再大分到每个人头上总归是有限的。 而且,正因为大家族族人众多,更加看重规矩,谁能得到多少,都得按照规矩来,破矩多得那是最忌讳的事儿。 是以,大家族才会那么复杂,家族族人明争暗斗,血脉相亲远不及平头百姓家。 这时,师雨柔开口了,她倒是没有叫苦,语气中透着一股韧劲。 “在内门修行,光是月供肯定不够,家族贴补的那些也是杯水车薪,想要得到更多资源,就得靠自己去争取,好在,还是有很多机会。” 听了这话,琴芊芊与徐乐深以为意地点头,脸上的苦涩淡了下去,眼神变得执着起来。 林安生来了兴趣:“有哪些机会?” 师雨柔道:“宗门每个月都会派任务下来,除了个别是指定人选,大多数都是自觉自愿,完成任务就能得到一笔奖励。” “每个月会有一次演武,拿到好的名次,也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 “另外,可以申请去矿山帮忙监工,一天的话也有三块凡品灵石,要是会炼药,炼制战兵,或者刻画符箓,也可以申请帮工,我听说,最高的一天能有两块一品灵石。” 说到这,看了林安生一眼。 林安生明白意思,他在修习炼药术,可以去炼药堂帮工。 只不过一天才两块一品灵石,还是最高,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需要的灵石是海量的,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超过了师雨柔三人的认识。 不光是修习炼药术消耗甚巨,武道修炼也是,就他所知,对所有内门弟子开放的内门藏书阁第一层,里头最高品级的功法与战技是黄级下品,而他脑海中系统的修炼之法,已经提升到了黄级上品。 黄级上品的修炼标准,就林安生目前的开脉中品来说,常规修炼所需,一月不下百块一品灵石。 这还是他要分出一半的时候修习炼药术。 看林安生没有丝毫意动,师雨柔想起一周前,林安生让她和琴芊芊帮忙又兑换了一批药材,不难想到,之前兑换的一批怕是所剩无几了。 而之前的一批,等价五六百一品灵石,只是短短半个多月,按这样的消耗,怕是连宗门长老都承受不起。 师雨柔并不认为林安生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修习炼药术的消耗,要比武道修炼多得多。 是以,并不知道林安生有小锅菜一项稳定进账的她,还真是为林安生忧心。 兑换第二批药材的时候,林安生可是明说了,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也就是说,从伙夫三人身上搜刮的财物已经消耗一空。 后续该何以为继呢? ------------ 第四十一章 青云榜 “还可以去演武场打擂赢取灵石。” 琴芊芊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凝眉思索的师雨柔得到了启发,眼神倏地一亮。 徐乐苦笑:“演武场打擂台那是内门师兄师姐玩的,离我们还很遥远。” 琴芊芊不以为然:“我顶多两月就能冲击开脉境,到时就有资格了。” 徐乐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内门师兄师姐还停留在开脉境的,个个修炼的都是黄级下品,甚至以上的功法,还掌握了不止一套战技,光是这份差距没个一两年根本没法赶上,更何况同境交手,压制境界本来就有优势。” 琴芊芊嘴角扯动,强烈的好胜心让她有些不服气,终究还是选择了默认。 徐乐说的有道理。 那些师兄师姐比他们早五年入门,如今还停留在开脉境的,的确有一些比较后劲的,但更多的则是同境中的强者。 内门修行,并非是一味追求武道境界的提升速度,更重要的质量,也就是对应境界的实力。 两人同为开脉下品,一年后,一个突破至开脉境中品,在内门弟子中同境实力排前三,另一个破两境界达到上品,却只是在内门弟子中同境实力排中游,前者的未来潜力要比后者大得多。 武道修炼不是一场百米赛跑,而是马拉松,谁能跑得更远,谁才是胜利者。 老师给她的修炼规划并非只有一条,而是二选一。 第一,半年时间争取破两境界。 第二,半年时间突破至于开脉境即可,却是要排入青云榜同境前三千名。 林安生问道:“演武场打擂台到底是个情况,怎么赢灵石,能赢多少?” 徐乐摆摆手:“你才炼体六重,早着呢,等你入了开脉境才有资格。” 既然复选第二轮林安生是以炼体六重公开亮相,暂时就只能维持这个境界,再说,就算能将真实境界公之于众,他也不干。 掩饰修为,这是他最大的保命手段。 当然,《掩身术》本身才凡级上品,上限适用开脉境,到了聚气境就掩不住了,系统修炼之法的品级再如何提升也改变不了,除非另寻品级更高的掩身术法,由系统进行汇总融合。 琴芊芊神色异样地看了徐乐一眼,随后主动道:“演武场打擂台,分开脉境与聚气境,以开脉境为例,内门弟子中但凡开脉境均可摆擂,规则由摆擂者制定,其余开脉境轮番发起挑战,摆擂者至少要连赢七场,或者满一周时间才算摆擂成功。” “第一人挑战,双方各以十块一品灵石为胜负赌注,挑战者胜直接赢走十块一品灵石,摆擂者胜,挑战者输掉十块一品灵石,加上摆擂者的十块一品灵石,作为下一场摆擂者的赌注,相对应的,第二人挑战,就要拿出二十块一品灵石,以此类推,直到摆擂者连赢七场,或者摆擂满一周,摆擂者方才能赢得所有场次的赌注。” 林安生耸了耸肩,这的确是个赚取灵石的机会,不断翻番之下还很刺激,可不适合他。 师雨柔忽然道:“还可以通过青云榜挑战获取灵石。” 林安生看过来,分明从师雨柔眼中看到了一抹怂恿的意味,诧异地问道:“青云榜是什么东西?” 徐乐抢答道:“青云榜是对应开脉境武修的一个榜单,包括三个分榜,对应下品,中品,上品,以及一个总榜,在分榜与总榜上名次进入一万名,就能得到相应的奖励。” 林安生有些茫然:“一万名,我杂宗有一万名开脉境弟子,宗门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足一万吧,连五千都不满。” 徐乐翻个白眼:“青云榜又不是我杂宗立的榜单,那是天朝针对整个修行界立的。” 林安生吃了一惊,天朝的名头他听说过,那是一个无比遥远,又高山仰止的存在。 莫国国内采取分封制,正是因为莫国本身就是天朝的一个分封国。 “按青云榜的规则,由排名低的向名次高的发起挑战,挑战成功便是能取代被挑战的名次,每次只需一块一品灵石,分榜进入前一万名,可获得五十块一品灵石奖励,进入前八千名,可获得百块一品灵石的奖励,进入前五千名,可获得两百块一品灵石的奖励,进入前三千名,可获得五百块一品灵石的奖励,进入前一千名,可获得千块一品灵石,总榜的话,同样的名次,奖励翻一倍。” 师雨柔主动说了青云榜的规则与奖励,不过说到前一千就没再继续,顿了顿,接着道:“内门的师兄师姐当中,如今有四人进入青云榜分榜前一万,其中一人是八千多位,一人进入前五千,两人进入前三千,而进入前三千的两人在总榜排名进入了前一万。” 林安生有些纳闷道:“那这青云榜的挑战怎么进行?” “在一个虚幻的武道场里进行,听师兄师姐说的,我也没全搞懂,反正那种手段不是我们现在能理解的,你要是对青云榜有兴趣,那就抓紧修炼,早点突破至开脉境。” 徐乐伸手拍了拍林安生的肩膀,丢给后者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却是没发现,两女都是用眼角余光瞄着他,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林安生没再多问,不过默默记在了心里,师雨柔知道他掩藏了修为是不告人的秘密,却还是提到了青云榜,就说明青云榜的挑战不会暴露他的秘密,有了这个前提,倒是未尝不可。 当天晚饭,林安生把小锅菜的分成送到夏婉竹手上的时候,特意问起了青云榜。 听了夏婉竹的一番讲述,林安生的心头火热了起来。 正如徐乐所说,青云榜挑战是在一片虚幻的世界里进行,演武场后头有一片林子,林子里立了一块青云碑,青云碑吸收一块一品灵石中的灵气后,便是会脱落一小块青云石,然后在这片林子里找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以一滴鲜血激活,就会被拖入一个虚幻武道场与对手交锋。 彼此双方以青云榜排名作为代号,模样都会改变,是以,只要你自己不宣扬,不用担心在现实中暴露。 青云榜在莫国五座城邑设有兑奖处,在榜上进入相应的名次便可前去领奖,领奖只凭一滴鲜血作为印证,亲自前往或者让人代领均可。 如今的林安生处于开脉境中品顶峰,本来他想在这一两天尝试冲境的,现在改变了主意,准备先在青云榜开脉境中品分榜中挑战一番。 他也想知道,在整个修行界,开脉境中品这个境界当中,他的实力能够排到第几? 等回到别院后,他没有惊动徐乐与琴芊芊,只叫上了师雨柔一块去了演武堂。 演武堂内不分昼夜,此刻一张擂台上,正有一对内门师兄弟在交手,一圈人围观,发出阵阵加油鼓劲以及喝彩声。 林安生二人没有去凑热闹,从边上穿梭而过,来到了后头的那一片林子。 深入了一段,林安生远远看到一块参天古树般的巨大石碑,最上头三个以草书撰写的飘逸大字“青云榜”。 “你去青云碑那边兑换一下,我在那颗树后等你。”林安生没有继续靠近,停步后看了看周围,一指几十步外的大树,同时将两块一品灵石递给师雨柔。 师雨柔知道林安生把她叫上是为了掩人耳目,却是觉得后者谨慎过了头,就算被人瞧见也不会怀疑什么,只会认定他是以一颗一品灵石的代价,观摩三场青云榜挑战。 当然,心里的想法不会说出来,她点头应了声,径直朝青云卑走去。 一刻钟后。 一颗枝繁叶茂的榆槐树下,师雨柔将两颗透着晶莹的小石子交给林安生,自己手里也藏了一颗。 席地而坐的林安生咬开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小石子上,就小石子似活物一般,从内里透出的一轮荧光,下一刻,那轮荧光乍射,眨眼间又消失了去,与此同时,林安生犹如被催眠了般,双眼合了下来。 师雨柔默默凝视着他,半响后,收回目光,也是咬破手指,以一滴鲜血激活了掌心的小石子... 林安生被拖入了一片虚拟的武道场,更确切地说,是他的精神力。 在武道场的一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这些数字代表这一个个青云榜上的武修的名次。 按青云榜的规矩,林安生头一次挑战,对手至多只能是百万名次之后的,而他的代号则是排名最后,二百七十二万位。 也就说,到目前为止,整个修行界,目前处于开脉境中品,又参加过青云榜挑战的一共二百七十一位。 面对这一庞大的数字,饶是林安生的心性,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进入前一万就能得到奖励,从概率来说,那是两百七十人当中的最强者。 随着目光扫动,很快,林安生便是找到了一百零一万位那人,不过代号是黑色的,说明人不在,如果非要找这人挑战,那就只能是约战。 林安生可没这份耐性,目光横扫,见一百零七万位那人的代号是白色的,说明人在,当下便是做了选择。 画面随之一花,旋即,林安生便是出现在了武道场的中央,对手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光幕,无法穿过,却是不妨碍看到对方,听到对方的声音。 武道场的边缘多了四男二女六个观摩者。 比武规则只一条,不能使用战兵,符箓,包括身穿甲胄等一切有助提升战力的外物。 胜负的判定,一方被击倒,倒数十个数无法起身。 对方的代号为一零七万,主动开口道:“你是第一次在青云榜挑战?” 林安生默然点头。 “难怪了,你会跨越百多万位挑战我,你应该更多的了解,而不是这样贸贸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给你一句忠告,现在就退出还来得及,在这里虽然是虚幻的,但交手之间的感受与真实没有半分区别,你若是重伤,同样会痛苦不堪,若是被废,同样会痛苦之余更添绝望,若是战死,同样会品尝到下地狱的滋味。” 林安生挑了挑眉,这些他倒是真不清楚,不过无所谓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可能的虚幻的痛苦与折磨而退缩。 “等下交手之间,还望大哥手下留情。” 林安生抱了抱拳,听他这么说,显然是没打算退出,一零七万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既然你不听忠告,那我只能用拳头让你后悔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