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白泽 ------------ 第二章 我看过很多电影，你不要骗我 ------------ 第三章 这神经网络开挂了吧？ ------------ 第四章 小刘前途无量 ------------ 第五章 我们的关系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 第六章 般谞？ ------------ 第七章 师徒俩加起来没一句真话 ------------ 第八章 无所谓，我会出手 ------------ 第九章 AI绘画大赛 ------------ 第十章 般谞！ ------------ 第十一章 再遇丸子头女孩 ------------ 第十二章 solo ------------ 第十三章 我有作弊器 ------------ 第十四章 初赛分数揭晓 ------------ 第十五章 决赛直播开幕 ------------ 第十六章 锦衣夜行 ------------ 第十七章 完美谢幕 ------------ 第十八章 白泽的来历 ------------ 第十九章 尊者？长虫？ ------------ 第二十章 非中二，不聊天 ------------ 第二十一章 CVPR的含金量 ------------ 第二十二章 丢大人了 ------------ 第二十三章 谁约会不带武器啊 ------------ 第二十四章 恋爱模拟器 ------------ 第二十五章 行，好，可以 ------------ 第二十六章 推倒陈美姬 ------------ 第二十七章 再见韩凤吟 ------------ 第二十八章 好狠的女人 ------------ 第二十九章 完美表演的小丑 ------------ 第三十章 好女人与坏女人 “要不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耳环教你的，说不定我就信了。” 刘岁安闻言，不寒而栗。 一眨眼，他的身上起满鸡皮疙瘩，浑身颤抖，如同陷落极寒地狱。 心惊肉跳，冷彻骨髓！ 韩凤吟知道白泽的存在！ 她一直在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眼下韩凤吟在刘岁安心目中，宛若玩弄人心的恶魔。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折磨自己就是她的乐趣？ 接下来韩凤吟会怎么做，让影杀了自己，从自己的耳朵上把耳环拽下来，然后把血迹洗干净交给她？ 还是说她并不在意白泽的价值，会让影把白泽毁掉？ 在刘岁安惴惴不安时，韩凤吟发话了。 “把录像播放给他看。” 影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操作几下，然后把屏幕对准刘岁安。 只见电脑屏幕上播放了一个视频，视频的场景赫然是电影院的六号演播厅。 视频从陈美姬和刘岁安二人进入六号演播厅开始，一直到刘岁安推倒陈美姬、跑出六号演播厅结束。 期间长长的电影过程有的被剪辑掉，有的经过加速，比如开始时刘岁安与陈美姬的谈笑、陈美姬喝刘岁安的奶茶等暧昧过程。 视频最后是一段特写。 陈美姬和刘岁安二人开始时青涩接吻，到后面激情拥吻，再到最后陈美姬摸向刘岁安的耳环，刘岁安用力推开陈美姬，都看得一清二楚。 视频终了，陈美姬由于被刘岁安推了一把，螓首不受控制地撞向椅子左侧的扶手，而刘岁安跑出了摄像头监控范围。 在这个视频里，刘岁安注意到，原来当时陈美姬并没有把手探入挎包里，也没有取手枪的意思。 或许是见到陈美姬之后一直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导致情急之下产生了误会。 看到最后陈美姬的螓首撞到椅子扶手，疼得张开了嘴，刘岁安的心莫名痛了一下，像被鞭子抽了一样。 书房内。 影播放完视频，将视频叉掉。 看完视频，刘岁安抱臂在胸前，静静地与韩凤吟对视，一言不发。 此时他已经完全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韩凤吟盯着刘岁安的眼睛，缓缓道：“陈美姬因为后脑出血，死了。” 听到这话，刘岁安身体立刻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膝盖上的疼痛。 “不可能！你又在骗我！” 刘岁安清晰地记得，当时他推陈美姬时，出于求生欲望，用的力度是大了点，但绝对没大到把陈美姬推死的程度。 好歹陈美姬当时也是刘岁安的女朋友，刘岁安很喜欢她，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她死掉，更不希望她因自己而死。 影用眼神警告了一眼刘岁安，操控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打开一张图片。 是陈美姬。 图片中的陈美姬躺在素白的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与精致嘴唇上的浅橘色口红对比鲜明，像是睡着的仙子。 不知是死是活。 刘岁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到椅子上去，目光在韩凤吟和影主仆二人的脸上流转，想看出说谎的痕迹。 “你们在骗我，以我推她的力度，她绝对不会死的。” 韩凤吟幽幽道：“我知道。” “那她怎么……” “我杀的。” 韩凤吟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态，像冷了裹紧衣服一样自然。 刘岁安的手指捏着椅子边缘，力度大得几乎将椅子边缘扣下来。 “为，什，么？”刘岁安看着韩凤吟的眼睛，目露凶光，后槽牙几近咬碎。 陈美姬是刘岁安即使面临生命危险，也舍不得全力对抗的女人，因为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宣告了死刑？ 他已经做好不顾一切扑上前的准备。 反正大概率无法活着出去，他只想知道，韩凤吟的目的是什么。 “让他冷静一点。”韩凤吟淡淡道。 听到韩凤吟的命令，影一拳击向刘岁安的肚子。 刘岁安有心阻挡，无奈对方的拳速太快，连眼睛都只能捕捉到残影，更别提疲惫的双手。 “呕~” 肚子被影的拳头击中，刘岁安弯下腰，像一只蜷缩起来的虾。 生理反应作祟，刘岁安吐了出来。 与生理上的痛苦相比，更让刘岁安折磨的是心理上的屈辱，被谎言戏耍、被反复殴打、随时都可能被枪杀。 关键是，想反击也打不过。 韩凤吟看眼地上刘岁安的呕吐物，没有显露出嫌恶的表情，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的表情有所反应。 “我本打算杀了你，但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夺走你的耳环，不过从今以后，你将穷尽你的价值为我工作。” 刘岁安用袖子擦干净嘴角，捂着肚子抬起头，盯着韩凤吟默不作声。 他知道韩凤吟还有话说。 果然，韩凤吟接着说道：“你欠我四条命，你自己一条，你母亲丁爱莹一条，你父亲刘满义一条，最后一条我还没想好。如果被我发现你耍什么花招，这四条命我会全部拿走。” 听到父母的名字，刘岁安表情微变，随后为了掩饰住眼神里的所有凶光，假装体力不支，垂下来头来。 事关父母安危，不能意气用事。 先活下来再说。 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要做的就是，和机心公司的技术人员一起，把Omniscient部署在机心公司的产品里，就从AI绘画软件开始。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把Omniscient的代码私自用在别的地方。” “陈美姬死后，你有我的庇佑，不必担心耳环被其他人盯上，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Omniscient。” “你若听话，就会成为世人眼中带领人类走向AI新纪元的天才研究员。你若有异心，死的不止你一个人。不要把耳环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韩启明。没有异议的话，就点点头。” 刘岁安抬起脑袋，眼神中再无任何攻击性。 机械地点点头。 见状，韩凤吟示意影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刘岁安跟前。 “上面记载了我的电话号和另外一个人的微信号。你用微信和那个人对接，从明天开始，着手准备AI绘画软件的开发。没有要紧事，不要拨通我的电话。” 刘岁安再次机械地点点头。 他拿出手机，把笔记本电脑里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分别记好。 韩凤吟放下一直抱在胸前的双臂，因为这一举动，胸前的宏伟摇晃起来。 “对了，你父亲因为炒币欠了银行七十万，你帮他还了一部分，剩下的我会帮他还掉。” 这就是典型的御下之道，打一棒子，给个胡萝卜。 不过这哪是打一棒子，这是打了十几棒子。 刘岁安恨透了韩凤吟，不想受她恩惠：“不需要，欠银行的钱我能帮他还掉。”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难道你想靠Omniscient从其他地方赚钱？” 韩凤吟语气中充满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抬起皓腕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不早了，送他回去。” “是。” 影应了一声，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示意刘岁安跟着她出去。 刘岁安跟在后面，没有耍任何花样。 韩凤吟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刘岁安生不起反抗的想法。 随后，影让来时的司机把刘岁安送回了他的宿舍。 刘岁安坐在车上，沉默了一路。 他一直在想，陈美姬和韩凤吟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们怎么知道耳环是自己的金手指，对自己的态度为何截然不同？ 看起来，陈美姬和韩凤吟是敌对关系。 要从善恶二元论的角度看，毫无疑问，现在在刘岁安心中，陈美姬是好女人，韩凤吟是坏女人。 “那你记得，不管发生什么，要一直在心里给我留一块位置，很大一块。” 回想起来陈美姬与自己最后的相处，分明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般，临死前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 和陈美姬的相处有多美好，和韩凤吟的相处就有多地狱。 拳头握紧，刘岁安的眼神显露出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戾气。 终有一天，自己会让韩凤吟偿还今日她所做的一切。 ------------ 第三十一章 招安 黑色豪华SUV把刘岁安送到东南大学校门口，随后离去。 接近十二点，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寒风空无一物。 刘岁安站在街道的正中央，左边是校门，右边是宿舍大门。 他选择左转。 袖子沾上了呕吐物，刘岁安把外套脱下来提着，上半身只穿着无帽卫衣，一瘸一拐地走向实验室。 304实验室内，灯还亮着。 张莎莎是唯一还在实验室的人，她看着刘岁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无言。 同一个实验室的两个学生，相处方式如同陌生人。 刘岁安把书包和外套扔到桌子上，从实验室的柜子里翻出创可贴，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接着他撩起卫衣用腋下夹着，左手捏着撕开的创可贴，摸索着找到被枪托砸出血的伤口，将创可贴粘了上去。 把卫衣放下时，他的手指上已经带了血痂。 可想而知影下手有多狠，用钝器硬生生砸出见血的伤口。 整个过程刘岁安的表情漠然，宛若独自舔舐伤口的幼狮。 处理完伤口，他盘腿坐在转椅上，双臂交叉耷拉在转椅边缘，垂下脑袋。 越冷越清醒，越疼越深刻，这一顿是自己应得的。 身怀重宝，又没有足够的权势、武力，被这样踩在脚下天经地义。 没什么好说的，好消息是知道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在这样的规则下，自己能做的只有积蓄力量，将来把这些加倍奉还。 韩凤吟认为她能掌控自己，那就拭目以待。 “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张莎莎的声音，她此时已经收拾好背包准备回宿舍。 刘岁安诧异地抬起头，没料到张莎莎竟然会关心自己。 “不然浪费电。” “……” 张莎莎离开了，实验室只剩下刘岁安一人。 室温不知不觉升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张莎莎走的时候，专门为刘岁安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她向来是个面冷心善的女生。 刘岁安掏出手机，和方骞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今晚不回宿舍，勿念。 然后他打开备忘录，将韩凤吟的手机号添加到通讯录里，备注，贱女人。 想了想又删掉，改成韩凤吟。 他会让韩凤吟偿还今天的账，为自己，为陈美姬，不需要可笑的精神胜利法。 接下来要添加微信号wolong1984，这是韩凤吟安排给他对接合作AI绘画软件的人。 搜索微信号，出来一个头像是日出的账号，ID为日出东山，正是韩启明之前推荐的那位。 发送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我是刘岁安。 没有回应，这位杨经理大概率睡了。 不急，先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毫无疑问，短时间内自己必然会被韩凤吟牵着鼻子走，那就如她所愿，和杨东山一起开发AI绘画软件。 自己昨天还幻想着，稳步发育成为机心公司的竞争对手，没想到转眼就被招安，被迫为机心公司打工。 换个角度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前的刘岁安可以看作是只鹰，由于各种限制，只能在封闭的房间乱飞。 被韩凤吟招安后，韩凤吟给他资源，他可以在广阔的天空飞，只不过脚上多了韩凤吟系上的锁链。 在为韩凤吟打工的过程中，可以收集关于陈美姬和韩凤吟的一切资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目前关于她们的一切，在刘岁安面前都是疑云。 根据韩凤吟最后那句‘你若听话，就会成为世人眼中带领人类走向AI新纪元的天才研究员’来看，她并不打算隐瞒刘岁安是Omniscient‘提出者’的身份。 不知是韩凤吟的纰漏，还是自负。 既然如此，这将成为刘岁安的优势，他得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逐渐把自己打造成学术巨星的形象。 越耀眼，越安全。 “我是废物吗？” 刘岁安的声音沙哑，向白泽问道。 一晚上没喝水，还被影打得吐了出来，他现在嗓子像无数小刀在割一样难受。 “是，也不是。在影面前是，绝对的武力面前没有办法，羞辱弱者本就是强者的权利。不过在韩凤吟面前讲解般谞的时候，你做到了最好。” “我该相信陈美姬被杀了吗？” “你愿意相信吗？” “……” 初恋陈美姬算是刘岁安的白月光，带血的白月光。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二者因为立场不同，会产生许多相爱相杀的故事，却始终藕断丝连。 最好的结果是，经过刘岁安的努力，曲终人聚。 没想到，初恋即失恋，真他妈操蛋。 …… 刘岁安一晚上都待在实验室内，和白泽聊关于陈美姬和韩凤吟的事，聊白泽背后隐藏的秘密，聊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凌晨五点，天色有一点亮起来的迹象，他才动身回到宿舍，爬上床睡觉。 刘岁安不困，但今天要去机心公司报道，需要保持一定的精神状态。 嘱托白泽看着他的微信消息，如果杨东山通过好友验证并且找自己的话，就让白泽叫他起来。 白泽是最好的闹钟。 刘岁安睡到了下午两点，饿醒的。 醒来时，宿舍窗帘紧闭，灯也没开，屋内黑乎乎的。 “呦，您终于醒了，睡好了吗？” 方骞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他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到宿舍门口把灯打开，来到刘岁安床下，促狭地看着后者。 “怎么说，昨天晚上夜不归宿，是不是突破小雏男了？真羡慕啊，和谁，我认识吗？” “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会羡慕了。”刘岁安苦笑道。 他打开手机，查看起自己睡着这段时间收到的消息。 杨东山通过了好友验证，但是一句消息都没发，故此白泽没有叫醒刘岁安。 “怎么说？”方骞还停在刘岁安床下，抓着床沿的围栏，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而言之，昨天晚上一个女人给我按摩了腿和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旁看着，没了。” 方骞眼睛都瞪大了：“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刘岁安，居然不学好去找鸡，玩挺花还找两个。” “不说了，今天我走路都不利索。” 刘岁安不想解释太多，含糊其辞，一边应付方骞，一边忍着腿伤下床，穿好衣服后走进洗手间。 两个腿弯被影踢得青肿，现在还疼着。 洗手间内，刘岁安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用凉水把脸洗漱干净，立马完全清醒。 再吃个午饭，就去机心公司报道。 “打工第一天，不要司马脸，笑一个。”刘岁安看着镜中沉闷的脸自言自语，随后夸张地张大嘴，上下咬合，让脸部肌肉活跃起来。 镜中的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八颗牙齿暴露在空气中，整整齐齐。 刘岁安‘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不真诚，再笑一次。” “啪！” “再笑一次。” “啪！” “再笑一次。” 终于，镜中的脸绽放出一个帅气逼人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美中不足的是，右脸有点红肿。 刘岁安满意地点点头。 他没疯，精神很正常。 遇到点小小挫折就死气沉沉，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和小学男生似的，调整到现在这个状态，他才有信心做好该做的事。 去附近一家咖喱店吃了午饭后，刘岁安打车来到机心公司设在南京的总部。 以机心公司的体量，它的地址在地图上一搜就知道。 这是一幢充满科技设计感的大楼，通体金属般的银色，不高，只有七层，但占地面积很大，估计有东南大学四牌楼小半个校区那么大。 刘岁安站在大楼面前，用手挡住反射的太阳光，仰望高层。 莫名有种将要一个人对抗一只巨兽的既视感。 不知韩凤吟是不是在顶层，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掏出手机，给杨东山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机心公司总部的门口了。 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杨东山没有回消息，直接打来了微信电话。 电话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喂，我是杨东山，你先进大厅，我下去带你去我们部门……” “行，不过得麻烦杨经理先帮我和保安说一声让我进去。” 挺意外的，杨东山一个堂堂机心公司的经理，居然没有让秘书带自己上来，而是亲自接待自己。 该不会是韩凤吟吩咐的吧？ 刘岁安摇摇头，不可能。 他想起来，韩启明之前说过，杨东山很好说话，想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还未见面就感受到了。 ------------ 第三十二章 打工人小刘 过了保安的审查，刘岁安干巴巴地站在机心公司的大厅里，等杨东山下来。 大厅装饰地很气派，供人休憩的桌椅颇具未来主义风格。 中央有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几个女前台，比较年轻，自刘岁安进来后就好奇地盯着他。 大厅除了刘岁安没有人进来，倒是有几个人乘坐电梯下来，搬了些东西到前台，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务。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乘电梯下到大厅。 杨东山看起来有点精瘦，白色衬衫掖进西装裤里面，用皮制裤带紧紧束住，M型发际线很符合刘岁安对中年程序员的刻板印象。 现在杨东山身为开发经理，想来不必亲自写代码了。 刘岁安小跑几步迎上去，脸上露出练习好的灿烂微笑，惹得正在给人办理业务的前台又偷看好几眼。 “杨经理好，我是刘岁安。” “你叫我杨哥就行，以后要交流的事情多着呢。”杨东山笑呵呵的，看起来很亲和，“走，我带你上去我们部门看看。” “麻烦杨哥了。” 电梯内。 杨东山按着电梯内的开门键，等刘岁安进来后才松开。 “公司里部门很多，我是软件开发部门的经理，办公室在四楼，小刘你以后直接上来就行。” “行。”刘岁安对和善的杨东山颇有好感，问道，“杨哥，我们这个部门都有哪些活？” “这可多了去了，搞前端、后端和移动端的都有，欸到了。” 刘岁安跟着杨东山来到四楼，左拐一小段距离，进入一个几百平的大会议室。 一个个带着挡板的办公桌鳞次栉比，在门口就能听见明显的键盘敲击声。 初略一扫，会议室起码有上百个程序员，从进门位置看，能看到几个位置是空的。 见杨东山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不少人抬起头打量起刘岁安，或好奇，或冷漠，或带着敌意。 这些人不是很友善啊，刘岁安暗道。 杨东山把刘岁安领到办公室正前方，在所有人面前朗声道： “手上的工作停一停，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刘岁安，今后会和大家一起负责AI绘画软件的开发工作，你们可以叫他刘指导，大家掌声欢迎。” 杨东山率先鼓起掌。 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有人甚至直接低下头干自己的事情，少有的几个鼓掌的年轻人，见大家都比较冷漠，也尴尬地放下双手。 刘岁安眯起眼睛扫视一圈。 不待见自己？ 莫名其妙，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拉仇恨的体质。 刘岁安没有失了方寸，扫视会议室一圈后，别的没发现，倒是对上了一个好奇的眼神，来自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的女人。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没睡醒，见谅啊小刘。”杨东山怕刘岁安尴尬，解释了一句，“走吧，先到我办公室里坐会儿，我带你了解下情况。” 刘岁安点头，跟着杨东山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内。 “小刘你坐。” 杨东山把刘岁安安排在沙发上。 “别介意啊，我和你直说吧，昨天韩总把我们几个经理分别叫去谈话，今天直接裁了不少技术人员，有些留下的人和被裁的人关系不错，所以多少会抵制你。” “这次裁员和我有什么联系吗？” “可能里面有什么误会，不过这个部门都是很不错的人，相处久了误会自然就会解开。我们先聊聊对接AI绘画软件的事吧，这件事韩总催了很久，在前段时间就让我们开始准备了。” 刘岁安把刚才的不爽压在心里，好奇问道：“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看来韩凤吟早有打算，不管是招安自己，还是夺取白泽，都不影响她事先为AI绘画软件做好准备。 “韩总准备同时推出网页版和手机APP，前后端和移动端的代码已经写好，但是AI绘画的核心算法Omniscient还没部署，因为要等你来指导一下Omniscient的代码如何使用，比如与参考图像的相似度如何设置、输入不同格式图片训练的接口等等。” “没问题，这些方面的问题我找谁对接？” “这部分由王晨几个人共同负责……” 杨东山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来人在杨东山的秘书开门后依次进入。 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经杨东山介绍，男的叫田耀华，女的叫唐采芳，分别是机心公司的人事经理和产品经理。 二人来这里是想见一下刘岁安。 刘岁安站起来和二人打招呼。 “哈哈哈，你们继续聊，等你们聊完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韩总专门吩咐的。”人事经理田耀华笑眯眯道。 产品经理唐采芳和刘岁安加了微信，便离开了杨东山的办公室。 杨东山邀请田耀华坐下，又和刘岁安交代了一点事情。 通过和杨东山的交流，刘岁安逐渐明白自己在机心公司要干什么了。 他查过，机心公司作为互联网大厂，雇佣了一万多程序员，其中，刚才那个大会议室中的一百多程序员负责AI绘画软件的开发，自己目前只需要和他们对接就行。 刘岁安原以为，韩凤吟会要求自己上课，把Omniscient的原理、代码讲给机心公司觉起实验室的研究员，没想到目前只需要和AI绘画软件对接。 不知道韩凤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也好，教坏徒弟饿死师傅，懂Omniscient的人越少，自己的价值越大。 除了搞软件的算法，还得协助产品经理唐采芳进行软件的运营工作，目前算法还没搞完，还不需要和唐采芳交流。 十几分钟后，杨东山把现状给刘岁安交代清楚，而后田耀华带着刘岁安离开，去刘岁安自己的办公室。 分给刘岁安的办公室和杨东山的一样大，不过只有一套桌椅和待客的茶几沙发，看来没有给他配备秘书。 “刘指导你先熟悉一下自己的办公室，配置都是最好的，韩总很器重你。”从见面到现在，田耀华一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叫我小刘就行。” 刘岁安用手指感受着真皮沙发的高级质感，同样笑呵呵的。 田耀华的年纪比杨东山只大不小，后者叫刘岁安小刘，而田耀华叫刘指导，感觉怪怪的。 “没事，我一直很佩服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刘指导这样年轻有为的。今天见面，没想到刘指导长得也一表人才，真好啊。” “和韩总比差了很多呵呵呵。” 即使听得再舒服，也得保持嘴上的谦卑。 “对了，我去哪里领工牌什么的？” 按道理来说，自己入职之后，要办理一些手续，这些都归人事部门管。 人事部门的经理就在自己面前，不如直接问他。 “额。”田耀华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道，“目前韩总没有安排刘指导你安排职位的意思，不过你放心，你有和各大经理直接对接的权利，重要性可想而知。” “这样啊。” 刘岁安若有所思。 田耀华又和刘岁安客套几句后，借口有事要忙，离开了刘岁安的办公室。 田耀华走后，办公室只剩下刘岁安一人。 刘岁安坐在办公桌后面大气的椅子上，上半身完全向后倾倒，两条小臂紧贴扶手，腿用力一蹬地。 脑子随椅子一起，转了起来。 来了机心短短二十分钟，信息量很大。 从杨东山的口中可以感觉出来，韩凤吟作为机心公司的总裁，在公司里有绝对的掌控权。 她没给自己安排研发或管理的职位，哪怕是机心公司最低级的P1或M1，看来是想杜绝自己在公司逐步高升、拉帮结派的可能性。 那自己就一个没有职位的场外人员过来，各大经理都亲自招待，那些程序员为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怕得罪自己？ 刘岁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停止椅子的转动，低声说道：“白泽，扫扫房间里有没有监控或者录音器。” 他相信，这种事韩凤吟绝对干得出来。 白泽：“没有。” 没想到错怪了韩凤吟，不过多一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咚咚咚。” 这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 第三十三章 韩总的小男友 刘岁安没有只是在椅子上说请进，而是亲自过去开门。 门口站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女人，刘岁安有点印象，刚才二人在大办公室对上过眼神。 她化了精致的妆，颜值勉强能打八分，照片再加个滤镜估计能上八点五。 但刘岁安的慧眼看得出来，女人的皮肤底子不好，用了太多粉底液来遮瑕，以及修容液来修饰鼻翼，素颜可能差不多七点五分。 按刘岁安的打分标准，七点五分算是普通人中不错的水平了。 他不是对化妆的女生有偏见，相反，他会欣赏化妆技术不错的女生，只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素颜就好看的女生。 比如陈美姬和韩凤吟，这俩都是素颜就能打9.9分的存在。 女人不知道刘岁安见她的第一眼就给她的脸打上了标签，她试探道：“刘指导你好，请问你是张博珩老师带的学生吗？” 刘岁安：“对，你是？” “太巧了，我也是在张老师研究室读的研，姑且算你的学姐吧。不过刘指导你可不用叫我学姐，叫我名字就行，我的名字是姜轶。” 姜轶的表情如同在外地见到了老乡一般，非常亲近。 “那怎么行，我同意张老师也不同意啊，学姐快进来。” 刘岁安给姜轶腾出身位，等她进来后，才别住办公室的门不关上，让路过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里面在干什么。 安排姜轶在沙发上坐下，刘岁安歉意道：“今天刚来，办公室什么东西都没有，招待不了学姐了。” “这有啥，还是学生呢，怎么学田经理那种客套。”姜轶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道。 刘岁安看着姜轶有点熟悉的脸，顿感亲近。 “一下子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社交模式切换不过来了。欸学姐，你几几年毕业的，我好像在研究室里的相册里见过你。” “我啊，19年研究生毕业的，然后去英国读了两年博士，毕业后就来机心入职了。” “只读了两年就博士毕业了，学姐很厉害呢。” “哪有，在机心公司都算不了什么，何况和学弟你相比。” 姜轶打量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满眼羡慕之色：“真好啊。” 二人一阵商业互吹。 对姜轶了解得差不多了，刘岁安问道：“学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张老师研究室的？” 刘岁安依稀记得，他通过实验室相册见过姜轶的脸，印象不深，姜轶自爆身份刘岁安才勉强想起来。 而姜轶见都没见过刘岁安，不可能因为刚才的见面认出他是学弟。 “这个啊，我私下和你说，其实你的资料已经在我们部门传开了。” 姜轶怕隔墙有耳一般，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参加AI绘画大赛，虽然用的网名，但是机心公司内部人员是能看到你的真名的。今天田经理过来说，公司里要来一位大佬，说这位大佬设计了Omniscient，他的能力比公司内很多尸位素餐的人加起来都强，所以要开掉一些人。” 刘岁安诧异地皱起眉头：“然后剩下那些人就迁怒于我？” 自己的到来导致一些人被开除，这无疑是他们生气合理的理由，但所有人都这么转移怒气，未免有点无能狂怒的味道了。 “额，里面还是有一些深层原因的，我不知道适不适合说。”姜轶面色犹豫。 “我刚来这里，对公司里的事情还不了解，麻烦学姐给我好好讲讲。”刘岁安盯着姜轶的眼睛真诚道。 他现在确实需要了解一些信息，那些经理都是老油条，不会透露啥对自己真正有用的信息。 而姜轶不一样，她和自己是出同门，有这层关系在，天然比较亲近，而且她主动过来找自己，大概率存着和自己这个‘大佬’套近乎的心思。 否则，何必冒着被部门内其他人排斥的风险，过来和自己接触。 姜轶向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后才低声说起来。 “部门里的很多人关系都不错，知道是这个理由后，就查了一下你的资料，发现你现在只是一个研究生。 他们就怀疑你是不是和韩总有关系，甚至觉得你和韩总是男女朋友，韩总为了给你镀金，才把不知道哪里搞出来的Omniscient交给了你。至于Omniscient，他们猜大概率是觉起实验室搞出来的。” 刘岁安扯扯嘴角，无语了。 不过换位思考，要是自己是他们，估计也会这么想。 不清楚这是不是韩凤吟为了给Omniscient一个合理的来历，故意误导别人这么想。 “这是他们瞎猜的哈，我没怀疑过学弟你的能力。不过我可以八卦一下吗，”姜轶的表情变得暧昧，“你和韩总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和韩凤吟？ 男女朋友？ 刘岁安下意识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现在没有女朋友，韩凤、韩总安排我过来，没有任何私人因素影响。” 说完这句话，刘岁安脑海中浮现出陈美姬的脸，眼神黯淡下来。 “学弟果然很厉害，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张老师研究室出来的了。” 姜轶说着，起身去把刘岁安故意敞开的门关上，还和刘岁安解释了一句。 “接下来有些推心置腹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姜轶回到沙发上，坐得和刘岁安更近了些。 “其实部门里早就开始传韩总有裁员的想法了，所以我个人觉得这件事你很冤。田经理裁员的时候，故意暗示部门里的人，是因为你才裁员的，想把大家的怨气迁到你的头上。” 田经理？ 刚才那个对自己笑呵呵的田耀华吗？ “田经理和韩总关系不好吗？”刘岁安不解地问。 狗东西，笑面虎，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并不是，韩总在公司里有绝对的掌控权，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据说董事会都拿她没办法。” 姜轶来机心公司的时间不长，倒是已经对公司内的权力分布了然于心。 “我想想。” 刘岁安沉吟着，皱起眉头。 这就奇怪了，田耀华听韩凤吟的话，那他为啥故意引导别人仇视自己，自己可是韩凤吟安排过来指导的。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韩凤吟的意思。 韩凤吟不会是想，让其他人不待见自己，等自己众叛亲离的时候，再站出来释放善意，让自己对她死心塌地？ 什么病娇，妥妥的PUA。 刘岁安的食指轻轻敲击脑门，思考着接下来如何与其他人相处。 既然如此，那可以一个人把全公司都孤立了，谁想看他们臭脸，自己又不需要讨好他们，反倒是他们需要求助自己。 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如韩凤吟所愿。 得想个反制手段。 “没想到凤吟在公司这么霸道啊。”刘岁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 听到刘岁安对韩凤吟的称呼，姜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凤吟？” “唉，不好意思学姐，你告诉我这么多内幕，我也不好意思和你隐瞒了。” 刘岁安歉意地看着姜轶的脸。 “其实他们猜的没错，我和凤吟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学姐你别告诉别人，凤吟不想让外人知道。” “啊这。”姜轶不知道说什么了。 “很惊讶吗学姐？” “没有没有，我见过韩总的样子，漂亮地和仙子一样，你们郎才女貌，很般配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韩总谈恋爱的样子，她在公司里，完全是冰山女神的形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强势得不得了。 之前的产品经理还不是唐采芳经理，那位因为业绩不达标，直接被韩总辞了，换成了唐经理。据说，唐经理已经是今年的第四任产品经理了。” 姜轶一边介绍着韩凤吟，一边起身去把自己关上的门打开，而后回到沙发上。 “可别让韩总误会了。”她倒是很坦率。 “哈哈哈，凤吟没这么小心眼。” “我可没这个意思哈哈哈。摸鱼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继续工作了。以后关于公司里的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便问我哈，这是我的微信。” 姜轶到办公桌前，和刘岁安交换了联系方式。 “太谢谢学姐了，这对我真的很关键。”刘岁安也站起身，“我有点事找一个叫王晨的人，不知道学姐认识……” 他作势要和姜轶一起出去。 “你就在这不用动，我帮你叫他过来吧。” “那麻烦学姐了。”刘岁安谢道。 他本来也没准备动，看姜轶的态度，就知道她不会介意当自己的传话人，类似秘书的身份。 自己在机心公司没有实际的职位，这是韩凤吟给的掣肘，但是换个角度想，自己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给自己的定位。 不必想着用和善的态度对待公司里每一个人，只有强势，才能更快地赢得敬畏。 可恶，得找田耀华给自己配备个秘书，享受一下腐朽的感觉。 “学弟你千万别和我客气。”姜轶和刘岁安笑了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姜轶走后，刘岁安又转起椅子玩。 他很喜欢这个顺滑的感觉。 “公司是一个小社会，每个笑呵呵的脸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那么纯洁的目的，今日的社会考察结束。” ------------ 第三十四章 扯韩凤吟的虎皮 姜轶离开后，过了小半天，敲门声才响起。 “请进。” 刘岁安在椅子上坐好，没有主动开门的意思。 一个方脸男人走了进来。 “刘指导，你找我？” 方脸男人嘴上叫着刘指导，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尊重，甚至表情还有点变扭。 自己一个机心公司的高级技术人员，居然要叫一个研究生都没毕业的学生‘刘指导’？ 搁谁那都会感到别扭。 刘岁安靠在椅子上，两只手搭在一起，食指和拇指相抵成菱形，一副大佬坐姿。 “王晨是吧。” 刘岁安确认了下，见方脸男人既不肯定又不否定，继续说道：“我要找的不止是你，还有负责AI绘画软件核心算法的全部技术人员，麻烦你帮我把他们叫过来。” 王晨没有立刻行动，皱眉问道：“讨论项目，在这里？” “就在这里。”刘岁安一字一顿道。 他知道一般开会需要选在会议室，但是会议室都有监控，他不想做什么都暴露在韩凤吟的视野里。 王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刘岁安的办公室。 三分钟后，王晨带着八个平均年龄三十岁左右的程序员回来。 九个人一起挤在办公桌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刘岁安的脸。 刘岁安的眼神在这九个人身上流转。 失策了，没想到人这么多，沙发和椅子不够用。 就当下马威吧。 “地方不够坐，大家将就一下。”刘岁安面不改色，淡淡说道，“一个一个来，设置与参考图像的相似度这块是谁负责的？” 九个人这么干站着，脸上的不爽愈发明显，但是刘岁安问问题又不好不回答。 一个微胖的程序员答道：“我。” “那输入不同格式图片训练的接口呢？” “我。” 王晨站了出来。 …… 就这样，刘岁安和这九个程序员确定了大致情况。 目前除了和Omniscient相关的代码，AI绘画软件的前后端以及移动端代码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本来是刘岁安准备让白泽写的，不过杨东山既然安排给软件开发部门的人，刘岁安也懒得让白泽出手，省得被裁更多人，背锅的可能还是自己。 “行，现在去你们工位，我教你们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刘岁安站起身，率先向门口走去。 九个程序员看着刘岁安出门的背影，面面相觑。 耍耍角色扮演差不多得了，你个小崽子不会真想教我们几个写代码吧，这不应该让你背后的觉起实验室的人过来指导？ 刘岁安带着九个程序员，再次回到软件开发部门，那个容纳一百多人工位的超大办公室，说是工作区更合适一点。 其他人见刘岁安等人浩浩荡荡地走来，冷漠地扫了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干自己的事情。 依然只有姜轶从工位的挡板探出头，冲刘岁安笑了笑。 刘岁安回敬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第一个去的是微胖程序员的工位。 微胖程序员调出两份代码，一份是AI绘画软件的代码，一份是Omniscient的代码。 “我这里会给传Omniscient模型一个零到一百的int数据，需要Omniscient模型根据这个int数据，控制输出图像与参考图像的相似度。” “稍等，我看下代码。” 刘岁安接过微胖程序员的鼠标，扯了张卫生纸盖在上面，翻阅起代码。 鼠标上面有垢。 自从刘岁安过来，沿途所有人虽然看似不关心，但其实都在偷偷注意着他的动向，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一时间，周围敲击键盘的声音全部停止，所有人都在等刘岁安接下来的举动。 这家伙想干嘛？ 装起来了，不会真以为Omniscient是自己写的吧？ 刘岁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在等白泽开口。 片刻后。 “可以这样改。” 刘岁安说完，坐到椅子上，揽过桌上的键盘，十指如飞地编辑起代码。 事实上，是白泽说一句，刘岁安写一句。 然而在王晨等人看来，刘岁安简直是编程仙人。 我们看都看不懂的代码，你一下子就知道怎么改了？ 最关键的是，刘岁安改的代码看起来完全不是瞎改，是真的有点东西。 几分钟后，刘岁安站起身，又抽了张纸擦手。 “下一位。” 王晨神色复杂：“我的工位在那边。” 刘岁安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王晨走了过去。 真正的高手都是不说话的。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刘岁安完成了最后一部分代码的编辑。 他站起身，活动活动手指。 写这么久代码，手指酸得不行。 “这下软件的全部代码搞完，可以投入使用了吧。”刘岁安淡淡道。 “是的刘指导，接下来就看产品部门那边怎么说了。” 现在，王晨看向刘岁安的眼神完全不见一丝轻蔑，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还有羞愧。 感情Omniscient还真是眼前这个小年轻写的，那自己之前不是误会他了吗？ 要是因为刘岁安导致自己的朋友被裁，还真说不上冤枉。 “那就好。”刘岁安反手十指交叉，伸了个拦腰，“这下凤吟、不是，韩总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几天她天天操心这个项目，都没有休息好。” 看到刘岁安脸上怜惜的表情，王晨脱口而出：“刘指导你和韩总……” 还没说完，他就自己停下。 打听总裁的私事是不是不太好。 刘岁安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你们不要乱想，我和凤、韩总是普通朋友关系。” 说是这么说，看他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和韩凤吟有一腿。 “明白明白。”王晨连忙称是。 在部门里装完逼，刘岁安回到了办公室。 部门里所有人注视着刘岁安离开后，迫不及待问起王晨发生了什么。 刘岁安临走前，悄悄给姜轶比了个耶的手势。 这波操作下来，一是证明了他就是Omniscient的作者，二是在其他人心中坐实了他和韩凤吟的暧昧关系。 他称这波操作为‘露一手，扯虎皮’。 两套组合拳下来，相信再没有人敢轻视自己，或者阳奉阴违。 刘岁安不擅长职场的勾心斗角，能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 而且还不用怕韩凤吟怪罪下来，反正他也没明说，关于二人关系的一切猜想，都是其他人在脑补罢了。 回到办公室后，再没有人来这里找过他，在公司里也没有见过韩凤吟一面。 他乐得清闲，一个人在办公室和白泽交流般谞的原理。 不行，下次得把自己的电脑背着，不然太浪费时间了。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 刘岁安准时打卡下班，打车回学校附近，去周围找了家米线店吃饭。 车费都不给报销，要不要和韩凤吟打电话要求一下。 当然，刘岁安只是随便想想，他现在并不想和那个女人多做交流。 电话铃声响起。 刘岁安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想到韩凤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 好在是丁爱莹的来电。 原来是丁爱莹的银行账户上多了四十万的入账，所以打电话给刘岁安问怎么回事。 刘岁安和她解释，那天AI绘画大赛第一名的项目，自己真的有参与，这是项目的分红，让丁爱莹安心把欠银行的钱还了。 反正之后自己大概率会公开身份，而且在家里还说过‘第一名真是我，你信吗？’这样的话。 丁爱莹将信将疑地结束了对话。 刘岁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了增添可信度，他说只是参与了项目。 今后，不动声色地说谎，将成为自己的常态，和父母说谎，和朋友说谎，只有白泽会了解自己的一切。 吃完米线回到宿舍。 方骞今天依旧没有打游戏，而是在看着电脑沉思，手指插进头发里，面露倦色。 “怎么了这是？”刘岁安关切地问道。 方骞缓缓转过头看向刘岁安：“做了一天PPT，我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搁平时得看三个绯叶的切片才缓得过来。” “怎么样，做完了没？” “差不多做完了，但是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坨屎。” “啧啧，没事，就算是一坨屎，我也帮你包装成一盒巧克力。”刘岁安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到方骞旁边，“翻到第一页，我帮你看看PPT。” 好歹做了两年室友，刘岁安不忍心看着方骞延毕，即使对方是真的完完全全混了两年。 “那敢情好啊，我看你天天忙，都没好意思和你说。”方骞大喜过望。 “生分了不是。你第一页的图片是网上找的吗，最好换成有版权的……” 刘岁安进入状态，帮方骞认真审核起了PPT。 方骞的PPT问题很大，有些内容他自己都不明白，让人看起来云里雾里。 让刘岁安想起来本科时候的毕设答辩：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但希望你明白。 等帮方骞全部过了一遍，已经九点多。 方骞把PPT叉掉，真诚地向刘岁安道谢：“这波很关键，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刘岁安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随口开了个玩笑：“不如给我磕个头吧。” “去你妹的。”方骞没好气道。 他敢和刘岁安爆粗口，原因在于知道刘岁安没有妹妹。 刘岁安本想晚上继续去健身房来着，看到时间这么晚了，只得作罢。 时间紧起来了啊，要是能把之前打游戏的时间挪过来就好了。 刘岁安手捧一个淡紫色的精致小布包，可惜起被自己浪费掉的时光。 这是陈美姬送给他的小香包。 他把小香包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一口。 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连绵悠长，怎么闻都不腻，放下去后，手上还会沾染上香气，经久不散。 “里面有监听器吗？”刘岁安轻声问白泽。 “没有。”白泽沉默片刻，补充道，“有头发。” 闻言，刘岁安鼻子酸酸的。 伊人已逝。 ------------ 第三十五章 超越死亡的恐惧 十一月十一号，中国网民喜闻乐见的双十一。 刘岁安没有心情网购，他正火急火燎地冲向机心公司大楼。 早上八点多醒来时，他磨蹭了一会儿，才打车去机心公司。 半路上，杨东山发了个微信，说韩凤吟要找自己和其他经理一起开会。 地点在七楼一个会议室，时间九点整。 距离会议开始仅有三分钟，刘岁安全力奔跑，才在还差几秒钟就到九点的情况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尴尬地走进来。 会议室是典型的一张长桌配多个椅子的配置，其内仅有四人。 韩凤吟毫无争议地坐在主位，身后站着留着凌厉短发的影。 开发经理杨东山和产品经理唐采芳，一左一右坐在长桌两侧，各自和韩凤吟隔了一个位置。 看到刘岁安进来，韩凤吟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影投来了警告的目光，好像在说，下不为例。 刘岁安下意识坐到了杨东山右边，离韩凤吟更远的那一侧。 “你坐这里。” 韩凤吟下巴微抬，示意刘岁安坐到杨东山左边。 刘岁安起身更换位置，椅子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吱’的一声。 等刘岁安坐下，韩凤吟朱唇轻启：“唐经理，开始吧。” “是，韩总。” 唐采芳轻轻挪动椅子起来，拿起投影笔，到身后的投影旁讲解起来。 “目前我们在网站、移动端APP、公众号等平台统计了AI绘画软件份额占比，国外的产品不包括在内，从高到低依次是OmniArt，绘意APP，人艺AI绘画软件。 OmniArt，各大平台都有部署，占比百分之五十二； 绘意APP，只部署在移动端，占比百分之二十二； 人艺AI绘画软件，主要是PC客户端和网页版，占比百分之十三； 剩余的软件瓜分了剩下的市场，加起来占比百分之十三。 其中，目前最火的OmniArt盈利模式为会员制，每天普通用户仅可免费使用一次AI绘画，可以使用的画风同样增加了限制，要想解锁更多画风和次数，需要开会员……” 刘岁安坐在韩凤吟身边，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是从韩凤吟那边传来的。 有影在，他不敢乱瞟，习惯了香味后，注意力集中在唐采芳的介绍上。 对于投影里的绘意APP和人艺AI绘画软件，他都有印象，这俩分别是AI绘画大赛的第二名和第三名。 刘岁安对第三名印象最深，名字像一个影楼，在各大评论区打广告最积极那个。 至于第一名OmniArt他完全没印象，听名字，像是碰瓷Omniscient的产物。 唐采芳接着讲到了这几个软件的营销策略。 果然，这个OmniArt还真是靠碰瓷发家的。 OmniArt原来的名字并不叫这个，是在AI绘画大赛结束后改名的，根据机心公司掌握的资料，其核心算法是AI绘画大赛的第四名。 它之所以能抢占这么大份额，主要是它背后的团队，也就是类人工作室营销做得好。 首先刘岁安这个作者迟迟没现身，也没有以Omniscient推出软件，给了类人工作室可乘之机。 类人工作室故意取OmniArt这个名字，为的就是产生误导，让人觉得这是以Omniscient为内核的软件。 除了名字像，OmniArt还故意在开屏画面写了一行误导性文字‘Omniscient获得AI绘画大赛头名，让国画大师孙怀玉改观，为AI绘画正名！’。 另外，类人工作室还找来了AI绘画大赛的四位嘉宾之一诸葛鱼，来当OmniArt的代言人。 诸葛鱼由于这两年经常上各类综艺节目，在网上有一定知名度，微博上有两百多万粉丝，再加上形象不错，给OmniArt带来了不少的用户。 演示到最后，唐采芳总结：“所以，我们的AI绘画软件最大的对手就是OmniArt。” 唐采芳的演示完毕，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韩凤吟开口。 “翻到营销策略那一页。”韩凤吟幽幽道。 她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唐采芳乖乖照做，尽管极力克制，刘岁安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一个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在韩凤吟面前表现得言听计从、如履薄冰。 韩凤吟看着这一页PPT，蹙起眉头。 “这些名字都不好。” 只见这一页上，显示了诸多产品部门为AI绘画软件想的名字，比如OmniscientArt、机心工笔、摹影等等。 “我让他们再多想几个，直到您满意为止。”唐采芳立刻回道。 说罢，她忐忑地等待韩凤吟回应。 刘岁安忽然说道：“叫智械画卷怎么样？智人的智，机械的机械。” 这是他在被韩凤吟招安前，给AI绘画软件取的名字。 “智械画卷……” 韩凤吟读了两遍，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就这个吧。” “我记下来了。”唐采芳的眼神悄悄在韩凤吟和刘岁安的脸上流转，想到昨天听到的传言，迟疑了一下，夸道，“不愧是刘指导，一下子就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 刘岁安内敛地笑笑。 其实他也不确定好不好听，适不适合市场，只是觉得自己当初废了脑筋想的，不说白不说。 这算另一种形式完成自己的构想了。 韩凤吟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会议结束后，杨经理做好智械画卷上线前的最后审查，唐经理着手准备市场营销，有事情和刘岁安商量。 我的要求是，智械画卷必须在两周内，拿下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市场份额，完不成的话，产品经理换人。” “明白。” 杨东山和唐采芳同时回道。 “散会，刘岁安留下。” 韩凤吟说完，唐采芳和杨东山如释重负般，离开了会议室。 关门时，二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往里面瞄了一眼。 果然，部门里的谣言需要澄清了，这根本不是谣言。 这不，韩总留小男友在会议室不知道干什么。 唐采芳没心情细想，她想到韩凤吟的要求，叹了口气，这KPI可不好完成啊。 至于会议室内，则完全不是二人想象中的场景。 刘岁安再次独自一人面对起来自韩凤吟的压力，他硬着头皮，等韩凤吟开口。 不会是来得晚要被喷了吧。 “我不会管你什么时候来公司，在公司穿什么，我只关心你是否有让我网开一面的价值。” 韩凤吟终于发话了。 她站起身，在会议室里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和唐采芳一样的指标，完不成的话，交出耳环，我允许你死之前把后事处理好。不要想其他花样，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韩凤吟没说刘岁安也知道，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是害得父母、亲朋一起死。 他相信这个女人做得出来。 韩凤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外面的风景，背对着刘岁安说道：“还有，再重申一次，耳环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能擅自把Omniscient用到其他地方。” “我知道了。” 眼前的形势不允许刘岁安不妥协。 他注视着韩凤吟窈窕的背影，不禁暗道，这女人真高啊。 穿上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八，再加上上位者的气场，感觉任谁来了都要矮上一头。 他没有欣赏韩凤吟曼妙身姿的心思，在他眼里，韩凤吟的形象与凶神恶煞的妖魔无异。 这一点，相信如今不知身首何处的油头教练也会同意。 影打开会议室的门，示意刘岁安离开。 刘岁安一出会议室的门，便赶向唐采芳的办公室。 二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KPI完不成的话，唐采芳会被韩凤吟开掉，在机心的多年努力白干，再就业困难，家庭的经济压力也会随之而来。 而刘岁安的后果就简单多了，会重开。 “唐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刘岁安坐到唐采芳面前的椅子上，关切问道。 唐采芳不知道刘岁安为什么这么积极，但韩凤吟说了有事和刘岁安商量，没必要忤逆韩总小男友的意思，于是她打开一个文档给刘岁安看。 “这是目前的几个方案，刘指导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刘岁安细细阅读起来。 方案一，让机心公司的法务部门出手，与类人工作室打官司，告他们侵权。 方案二，花重金投放广告在各大平台，比如幻站。 方案三，同样找代言人，目前选中了同为AI绘画大赛嘉宾的微博画师千面。 方案四，爆出OmniArt代言人诸葛鱼的黑料，把诸葛鱼的名声搞臭。 看完这些方案，刘岁安思考起来。 这些方案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关键在于选用那些方案。 方案一打官司必选，但是OmniArt这个碰瓷取名属于擦边行为，不好定性侵权，人家可以说自己的名字就叫直译的‘全方位艺术’。 而且打官司时间线会拉的很长，必选但目前不关键，两周没效果的话自己就会死，没命等得起。 方案二打广告、方案三找代言人也必选，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财大气粗的机心公司有的是钱。 推广AI绘画软件不像卖手机一样，目标用户窄了很多，所以找准用户群体很关键。 幻站是二次元、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这些人更会关注AI绘画这种新潮东西。 千面作为微博上小有名气的画师，为智械画卷代言，也会带来用户。 还剩下最后一个方案，爆出OmniArt代言人诸葛鱼的黑料。 “诸葛鱼有哪些黑料？”刘岁安好奇问道。 ------------ 第三十六章 造神计划 “要不刘指导你自己看？” 唐采芳没有直接和刘岁安讲诸葛鱼的黑料，而是另外打开一个文档给刘岁安看。 很快刘岁安就知道为什么唐采芳不亲自讲了。 这个文档共三页，有文字有图像，第一页讲诸葛鱼从高中开始的教育经历。 诸葛鱼原名朱格宇，作为艺术生参加高考，文化课成绩不高，没有达到当年的二本线，然而她神奇地被巴黎美术学院录取。 进入巴黎美术学院后，诸葛鱼多门成绩不合格，然而她又神奇地毕业了。 这个关于学历的黑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放出来运作一下，必然会在网上掀起一阵小风波，对诸葛鱼的风评产生不利影响。 翻到第二页，刘岁安眉毛一挑。 这是一篇和营销号口吻很像的文章，讲述诸葛鱼深夜去蹦迪，和一个陌生外国男人在迪厅搂搂抱抱，最后双双去酒店开房的故事。 图文并茂，有确切的时间地点，看起来可信度很高。 文档的第三页，一位不知名作者以诸葛鱼大学同学的口吻，介绍了诸葛鱼在大学期间换了多位男朋友的经历，疑似参加过银趴，最后的配图是诸葛鱼的脚腕，其上纹了一个黑桃A。 脚腕上纹黑桃A，还是在法国留学，懂的都懂。 微博大V，教育不公，对外国男人Easy，脚腕上纹黑桃A，这几个中国网民较为关注的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后两页是真的还是编的？” 刘岁安咂舌道。 他是真没想到，当时直播里那个看起来形象不错的诸葛鱼，居然有这么劲爆的黑料。 “这是部门里的人收集到的资料，其中有真有假。不过互联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谁会真正花时间去求证呢？大家都只想发泄情绪罢了。” 唐采芳说了些有那么点道理的废话。 刘岁安皱起眉头：“不能完全证实是真的，是不是不太好。” 事关生死，如果这些爆料全是真的，刘岁安不会主动去运营这样的事，但是唐采芳做的话，他也不会拦着，毕竟他不是圣母。 然而在商业竞争中，拿一些未经证实的爆料，去毁掉一个人，在刘岁安的价值观中是值得商榷的。 他始终恪守《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一句话，最难的不是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你。 他宁愿找一些类人工作室的黑料。 唐采芳就知道不能让部门外的人看到这些通稿，她组织语言，尽量委婉道： “诸葛鱼做OmniArt的代言人，利用自己的名人效应给OmniArt带来了不少用户，放出这些黑料，除了能让OmniArt失去那些用户，还会在网上掀起热度，为智械画卷入场提供机会。” “这个我知道。”刘岁安点点头。 唐采芳看着刘岁安的样子，一咬牙，说道： “我就直说了吧，刘指导。有前三条方案在，智械画卷取代OmniArt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只是拿回我们本就应得的份额。 但是没有方案四，我们无法在两周内完成这个目标。打官司时间跨度太久，找千面代言、在幻站投放广告，也不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方案。” 唐采芳说的，和刘岁安想的完全一致。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人只看利弊，要说服唐采芳，必须另外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确实，千面的形象不如诸葛鱼，广告效益也是。在幻站投放广告，也没有短时间爆发的效果。”刘岁安先肯定了唐采芳的意见，而后道，“我有一个思路，或许我们可以从更学术的角度想方案。” “怎么个学术法？” 要不是顾及刘岁安的身份，唐采芳早已经拿着这四个方案交给下属实施了。 这小子不搞软件开发，来产品部门这里瞎指导。 “我们可以打造一个比诸葛鱼更好的代言人，外在形象比诸葛鱼好，能力比诸葛鱼强的那种，当然我指的不是娱乐明星，需要和AI以及绘画相关，这样的人我们公司就有。” 说完，刘岁安若无其事地将电脑推回到唐采芳手上。 暗示到这里，傻子都知道选自己了吧。 可惜唐采芳没有领会到刘岁安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韩总？” “……韩总像是愿意做这种差事的人吗？”刘岁安顾不得含蓄，直言道，“我认为自己可以辛苦一点，胜任这个工作。” 刘岁安言毕，唐采芳打量他几眼，眼睛一亮。 “对啊，刘指导你长得比诸葛鱼好看，年龄也小，最关键的是，你还是Omniscient的提出者，简直太合适了。不过刘指导你来代言，需要一段时间打造形象，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起效慢。” 唐采芳又愁眉苦眼起来。 “无妨，这个我已经想好了。除了在幻站投放大量广告，我们还可以发起一些学术性话题，我称之为，论道！” 说起这个，刘岁安滔滔不绝。 “一方面，可以用公司的账号发表声明，谴责类人工作室的擦边行为，揭露OmniArt的算法和智械画卷差了十万八千里，总之就是扯头发。 另一方面，可以承接AI绘画大赛决赛的热度，邀请国画大师孙怀玉和我制作访谈节目，讨论Omniscient和其他神经网络的区别，AI绘画对美术行业的影响以及未来之类的。” “妙啊！” 听了刘岁安的建议，唐采芳不禁发出赞叹。 要完成韩凤吟的指标，必然要采取一些博取热度的方法，爆诸葛鱼的黑料可以，刘岁安说的方案也不是不行。 现在很多传统行业的企业运营起自己公司的账号，通过一些有趣的视频让观众了解自己的公司。 机心公司的定位是高新科技公司，正需要这样的渠道让用户更加了解公司，同时吸引新用户的关注。 能混到机心公司产品经理这个位置，唐采芳也不是吃素的，她接着补充道： “不只是这些，你还要运营起自己的社交账号，让更多的人了解你，这件事可以交给我部门里的人去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联系人为你做形象设计。” 唐采芳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刘岁安被唐采芳的行动力惊到了，和自己有的一拼。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关系到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 …… 到了下午，刘岁安被唐采芳的秘书杨小雯带到了一家二十公里外的摄影棚。 机心公司是科技公司，虽然有拍摄视频的团队，但是对拍广告写真不够专业，所以需要把这个活外包给其他公司。 这家摄影棚和刘岁安熟悉的影楼差别很大，无论是摄影师还是设备，都看起来高级不少。 刘岁安来的时候拿手机查了一下，好像有几个明星在这家摄影棚拍过写真。 到底是机心公司，唐采芳已经打过招呼，不需要预约，刘岁安过来后直接进入化妆环节。 为刘岁安化妆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 “小帅哥你底子真不错，是不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啊？不对，你比练习生多了书卷气，不太像。”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频繁点头。 经手过的那些男明星，最多也就这种程度了。 “我在机心公司做练习生，准备有一天取代我们老板。”刘岁安开玩笑道。 化好妆之后，发型师过来鼓捣起刘岁安的发型，喷上发胶，用各种工具整了十几分钟。 最后，刘岁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满意，被自己帅到了。 他在摄影棚换上了一身蓝色西装，英俊又不死板。 化妆师给他化的妆仅仅起修饰作用，把眉毛修得更整齐，发际线修饰地更利落，最后用修容笔稍微处理了下颌线。 去掉了仅剩的一点稚气，看起来成熟不少。 要是能把这一整套形象焊在身上就好了，刘岁安暗道。 到时候上班也穿，答辩也穿，约会也穿。 形象设计完成，摄影棚内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摄工作。 摄影师指导着刘岁安，换了四十多组动作，又分不同背景，以及横板和竖版，工作量巨大。 开始时刘岁安还挺新鲜，到了后面，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如同一只被摄影师指挥着的木偶。 他本以为最多来摄影棚拍三个小时，没想到算上化妆，总共用了六个多小时。 等结束时，天都黑了。 …… 任务完成，唐采芳的秘书杨小雯回去复命，而刘岁安在摄影棚附近找了家肠粉店吃晚饭。 刘岁安吃完晚饭，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打车先去焕生健身房，运动了两个小时。 他在这里还有三个月的月卡没怎么用过。 来这里除了健身，他还想看看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油头教练之前被影开枪杀了，如果警方深入调查油头教练的失踪，会获得他死前在刘岁安那碰过钉子的信息。 奇怪的是，没有警察找过来盘问过自己事情。 看起来，油头教练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韩凤吟的能量恐怖如斯。 那自己被韩凤吟物理层面解决后，世界上会不会留下一些痕迹？刘岁安不禁想道。 ------------ 第三十七章 人前显圣 第二天上午，刘岁安早早来到机心公司。 唐采芳的办公室。 “真好看啊，我要是个女的，指定心动了。” 刘岁安看着眼前的几张照片赞不绝口，整得唐采芳稍显无语。 我还没夸呢，你倒是先自夸起来了。 这是刘岁安昨天在摄影棚拍的写真，由于机心公司要求紧急，摄影棚连夜做好了广告图的后期。 广告图观感相当好，堪比电影封面的质感。 刘岁安的面目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俊朗，他画面里定格的动作是把手从电脑屏幕里取出来，并从中拿出一只画笔，电脑屏幕上还写有Omniscient的字样。 广告图下面是一行文字：AI领域超新星——经年岁安，领衔打造AI绘画工具智械画卷！ 俗话说，照片这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后期，摄影棚把刘岁安的颜值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刘岁安长得本身就不错。 “我们部门的几个年轻女孩看到这些照片，都吵着让我给她们介绍一下你呢，对了，也有年轻男孩。” 唐采芳开了个玩笑，惹得刘岁安一阵恶寒，男的就算了吧。 今天刘岁安来得很早，居然有人比他还早先看到照片，很有可能唐采芳带着部门里的员工加班了，一晚上没回去。 唐采芳不知道刘岁安一下子联想这么多，她从抽屉中取出一摞纸递给刘岁安。 “我们部门里的人连夜制定了你的账号运营计划，其中涵盖了微博、幻站等多个平台，虽然账号的内容主体是你，但是运营权属于公司。这是韩总的意思，刘指导你先看下合同吧。” 唐采芳把合同推倒刘岁安面前，后者接过看了起来。 和唐采芳说的一样，合同里明确表明，机心公司会负责出钱出人，运营以刘岁安为内容主体的各大平台账号。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刘岁安和机心公司闹崩了，IP经年岁安属于机心公司。 怪不得韩凤吟不反对自己的造神计划，有这份合同在，刘岁安即使想通过运营起来的账号揭露韩凤吟的事情，也会卡在账号运营手里。 这就是韩凤吟的布局吗？ 刘岁安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在韩凤吟手心蹦跶的孙悟空，迷之自信。 不只是IP归属权，这份合同还对包括利益分成等一系列事宜给出了详细说明，比如利益分成，机心公司占七成，刘岁安占三成。 真黑啊。 不过也没有办法，现如今给刘岁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韩凤吟正面battle，能拿到三成不错了。 “白泽看过了，没有陷阱，可以签。” 刘岁安的法律小助手白泽上线。 闻言，刘岁安默默地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将其递还给唐采芳。 唐采芳郑重地把合同收起来。 “接下来，和刘指导你之前说的一样，公司里的法务部门，会向类人工作室发出律师函，同时准备重点先运营幻站账号。” “有什么方案吗？” 刘岁安拿起手机，在幻站APP上搜索起经年岁安。 找到了，头像是自己写真照的一张，官方认证，机心公司特聘研究员。 好家伙，已经有四千多个粉丝了，这些粉丝不是产品部门买的假粉，就是强制公司内部成员关注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自己的第一批粉丝。 “方案也是刘指导昨天提过的，请国画大师孙怀玉过来一起做第一期视频，一半介绍智械画卷和Omniscient，一半和孙怀玉进行对话。 我们部门的人已经联系孙怀玉老先生了，如果他不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微博画师千面。” 刘岁安点头：“可以，视频内容我会一起构思的。” “那我们暂定明天开始视频录制？” “额，我明天有事，可能不太方便。” 刘岁安指的是明天十一月十三号，自己要在学校参加毕业课题的中期答辩。 “行，那我们暂定后天录制视频。”唐采芳无奈道，要是条件允许，她巴不得今天就开始录制。 时间很紧急，唐采芳叫来了自己的秘书杨小雯安排其他事宜。 今天下午，智械画卷的网页版和移动端APP就会同时上线。 届时，画师千面也会在微博上为智械画卷宣传。 宣传工作最关键的一环是，产品部门包了幻站一周的开屏广告，不止如此，只要在幻站浏览绘画相关视频，就会被推送到智械画卷的广告。 这么大的手笔无疑要砸很多钱，但机心公司有钱任性。 正在这时，刘岁安的微信收到了‘姜yi不吃姜’发来的消息，正是刘岁安前天加的师姐姜轶。 ——姜轶：学弟，我今天关注了你的幻站账号！！！！！ ——姜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粉了哈哈哈哈哈。 ——刘岁安：荣幸至极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聊天现状，通话膨胀，不发超过三个哈字，表达不出自己的心情。 刘岁安习惯于根据不同聊天对象的聊天风格，切换自己的聊天风格。 看样子，还真是机心公司要求自己的员工关注刘岁安的账号。 他刚看了眼，又涨了几十个粉丝，其中应该就有姜轶。 ——姜轶：期待你的第一个视频（可爱表情包），话说，有没有关于第一个视频的独家消息？ ——刘岁安：独家消息就是，第一个视频最早可能会在大后天开始录制（羞涩表情包）。 …… 产品部门开始了如火如荼的营销工作，给类人工作室发律师函，接受第一批用户的评论反馈，忙得一塌糊涂。 刘岁安倒是没什么事了，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办公室看完中期答辩的PPT，然后开始学习般谞。 学习过程中，他一直分神留意着着手机消息。 按道理来说，差不多该有亲朋好友注意到幻站上的广告了吧。 很快，第一个联系他的人来了，是冀青。 不过并非如刘岁安所料，冀青是提醒刘岁安注意明天答辩的，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后者在实验室出现过了。 刘岁安谢过冀青的好意，说自己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又是一段时间过后。 手机上的消息提示音不绝于耳。 从刘岁安的大学室友赵亭开始，刘岁安收到来自亲朋好友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几乎全都是截了一张幻站的开屏广告，来问刘岁安是不是他本人。 对于这些人的询问，刘岁安统一回答，是本人。 他编了个谎言，暑假时抽空在机心的觉起实验室实习过一段时间，并根据学到的东西提出了Omniscient。 因为来问他的人大多并不了解Omniscient意味着什么，也就对刘岁安的回答信以为真。 像冀青这样懂神经网络并且关注过AI绘画大赛的，则不太好糊弄。 刘岁安即使说是自己灵光一现提出的Omniscient，他们也会觉得，是觉起实验室的功劳，刘岁安只是因为形象好，被推出来享受鲜花的。 这时，刘岁安才明白韩凤吟放心让他自己‘造神’的第二层深意，没人会相信他独立完成了Omniscient。 想人前显圣，也要有点根据。 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是白泽写的，归功于白泽和归功于觉起实验室，没什么本质区别，最多是少满足一点虚荣心罢了。 自己的初心，是尽可能暴露在聚光灯下，让韩凤吟对自己下手时，掂量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不过韩凤吟任由刘岁安折腾，想必不会因为他那点小名气而改变主意。 不管了，这样起码死得有尊严些。 刘岁安的中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公司食堂吃的，味道还不错，至少比东南大学的食堂好。 他不熟悉食堂，联系让姜轶她带着去的，还用后者的卡付的钱。 在食堂吃饭时，刘岁安成为了机心公司众多职员关注的焦点。 他们议论纷纷，不再有人用敌意的眼神看他，相反，态度都很和善，王晨几个程序员甚至专门跑过来打招呼。 这都是‘露一手，扯虎皮’那波操作的功劳。 和刘岁安套近乎，不但相当于和未来的科研大佬拉近关系，而且保不准有一天韩凤吟要裁人的时候，可以指望刘岁安保一手自己。 水涨船高，连带着和刘岁安一起吃饭的姜轶也在公司里出了一波风头。 在众人眼中，刘岁安是韩凤吟未官宣的小男友，自然不会怀疑刘岁安和姜轶的关系。 由于第二天要中期答辩，刘岁安今晚只在健身房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回了宿舍。 刘岁安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不经意地向方骞问道。 “最近没怎么上幻站？” 方骞是少数几个没有发幻站开屏广告截图来问刘岁安的人，除了他还有就是刘岁安的父母，二老不怎么看这种年轻人的东西。 方骞摇摇头：“没，最近Color因为要进行技术更迭停播，上幻站没什么意思了，唉，追虚拟偶像，守赛博活寡。” “……说不定有Color成员发动态了呢。”刘岁安不着痕迹地暗示。 “对哦。” 方骞打开幻站，看到了开屏广告上刘岁安的脸，眼睛瞬间瞪大，仿佛见了鬼一般，视角在手机和刘岁安脸上切换好几遍。 “这是你？” 刘岁安面上云淡风轻，点点头：“对的，拍得怎么样？” 方骞要是夸拍得真好，刘岁安就说瞎拍的 方骞要是说比真人好看，刘岁安就说你瞎吗。 按照方骞平时的尿性，他明显属于后者。 “虽然认得出来是你，但这比真人好看太多了。”方骞稳定发挥，紧接着没给刘岁安骂他的机会，惊疑道，“怎么回事，这么出息，你是不是出卖色相给机心公司老总了？” 行，好，可以。 刘岁安把下午对冀青等人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方骞如同听科幻故事一般，将信将疑。 哥们还是一滩烂泥，你怎么就一下子起飞了？ ------------ 第三十八章 答辩终至 十一月十三日中午，伴随着一场丝丝凉雨，温度又低了一点。 东南大学漫天的梧桐叶还在往下落，被行人踩过后，紧紧贴住了梧桐大道。 整个四牌楼校区，好像打上了天然的冷色调滤镜。 中午十二点半，刘岁安坐在了中期答辩的教室里。 他和曹晓辉以及研内另外一个同学分在了这个教室。 那个同学看见刘岁安，抱着笔记本过来，问询关于刘岁安和智械画卷的关系，被刘岁安假装要看PPT糊弄过去。 曹晓辉坐在教室另一边，手机屏幕上是智械画卷的广告，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看刘岁安。 他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半个月前还毕不了业，如今怎么风生水起的。 离中期答辩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三位教授还没有过来。 教室内的学生们除了刘岁安，都在反复审阅自己的PPT，练习如何讲解。 刘岁安没心情看PPT，反正不大可能被毙掉。 他抱着手机，打开了应用商店，搜索AI绘画。 点击搜索按钮，屏幕上弹出好几个相关软件。 他不知道唐采芳的部门是怎么计算市场份额的，只能通过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来片面地了解一下。 按照应用商店显示的用户数量排名，从高到低依次为OmniArt，绘意APP，智械画卷，人艺AI绘画软件，再之后，是一些没听过名字的APP。 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超过了以网页为主的人艺AI绘画，不过离OmniArt还差了很远。 一个九十二万，一个二十九万。 虽然差了三倍多，但是以一个昨天刚发布的软件来说，这个速度已经称得上惊人了。 难道投放在幻站的广告和千面的宣传见效这么快？ 刘岁安忽然想去看看千面的微博。 一打开微博，刘岁安就被热搜吸引了注意力。 微博热搜前两条，被一个叫邓立轩的明星占据，好像是什么新剧开播了。 略过第三条的广告热搜，刘岁安在第四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诸葛鱼。 刘岁安粗略一扫，分别在第四条和第七条找到了诸葛鱼相关词条，‘诸葛鱼学历’以及‘诸葛鱼留学期间发生了什么’。 刘岁安当下忘记了原本打开微博是干什么的，立刻点开了诸葛鱼相关词条。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所谓大V的爆料。 “诸葛鱼以巴黎美术学院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了多档综艺，没想到她的学历竟有诸多疑云，现在跟着小编一起来看看吧。诸葛鱼原名朱格宇，2010年作为艺术生参加高考，文化课成绩不高，只有……” 一股营销号的味儿。 刘岁安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和昨天在唐采芳那里看到的大致相同。 接着他点开第七条热搜。 如他所料，是爆料诸葛鱼和迪厅新认识的外国男人开房，以及脚腕上纹黑桃A纹身的事，和唐采芳那份文档连标点符号都一样。 营销号下面一条，是智械画卷的内容推送，相当于软广。 点开评论区。 ——一楼：有病吧，成年人做这些事情很稀奇吗，还活在大清朝？还有黑桃A并不代表媚黑，不要自己一个人龌龊，就觉得所有人龌龊。 点开一楼的资料，果然是诸葛鱼的两百万粉丝之一。 ——二楼：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些留学的都不是好鸟，就没几个不乱搞的，跪舔白男就不说了，还纹黑桃A，估计都松得不行了吧。 这位发言比较下流，而且aoe范围太广。 刘岁安喜欢就事论事，他正在米国留学的本科室友赵亭就很保守，从不乱搞。 ——三楼：你们没闻到营销的味道吗？机心公司昨天刚推出AI绘画软件，今天OmniArt代言人就暴雷了，动动脑子想想吧。 ——四楼：别管什么营销不营销的，人家Omniscient的正主来了，打着第一名幌子的次品软件早该死了。顺带一提，智械画卷广告里那哥们真帅啊（我不是南桐）。 ——五楼：只有我不知道这位姐姐是谁吗？ ——七楼：我天，这属于造黄谣了吧，支持鱼鱼姐用法律维权。 ——七楼的回复：猜猜你的鱼鱼姐为什么现在都不发声（狗头）。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中国网民的多样性彰显得淋漓尽致。 刘岁安满脸疑惑。 前天不是和唐采芳商量好，放弃这条方案了吗？ 他随即给唐采芳的微信发了个消息询问情况，后者不久后回复。 ——唐采芳：唉，是误会，我忘记通知小杨，她以为是原方案，就给实施了。 ——23岁男高中生：这样啊。 刘岁安撇撇嘴，看破不说破。 得了吧，这种事情落实前，怎么可能不通知你这个产品经理。 这女人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看来，除了杨东山，机心公司的这些经理没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在里面混，要多几个心眼才行，保不齐哪天就被卖了。 事到如今，刘岁安其实没有什么抵制情绪，相反还有点，怎么说呢，小轻松？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反正自己阻止过了，而且诸葛鱼本身也不太干净，没必要在生死关头，非要当道德卫士。 他还记得，诸葛鱼当初在AI绘画大赛决赛故意给Omniscient打低分，想必当时就已经和类人工作室联系好了。 如此看来，有这个一大波流量，怪不得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一下子飙升这么多。 接着，刘岁安查看起千面的微博，经济板块热搜，以及科技板块的热搜。 与全网热搜不同，这些地方的关注点在机心公司、刘岁安和智械画卷身上，评论中也少了很多戾气和阴阳怪气。 关掉微博，刘岁安又看了一眼应用商店，就这么一会儿，OmniArt和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分别又涨了一点。 OmniArt的用户数量不仅没降，反而略有提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流量不分敌我，黑红也是红。 看来机心公司的入场不仅改变了市场份额分配，还变相扩大了市场。 AI绘画方兴未艾，各大公司抢占市场的竞争，并不是零和游戏。 在上台答辩前，刘岁安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比查高考成绩还紧张。 终于，到了刘岁安上台演示PPT了。 刘岁安放下手机，走到讲台上，放映起自己的PPT。 见PPT的投影没有问题，他拿起投影笔，扫视一眼台下。 第一排，是三位负责本场答辩打分的教授，两位穿着西装的中年教授，一位手握保温杯的老年教授。 后面，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内其他参加答辩的十多个研究生，无一不好奇地盯着刘岁安。 刘岁安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毫不露怯，自信地讲解起来。 “各位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做的题目是超高效多头注意力机制。在第一部分，我将从项目背景开始介绍……” 中期答辩有时间要求，讲解时间在二十到二十五分钟之间，教授提问十分钟。 刘岁安的时间控制很完美，刚好在第二十四分钟结束了PPT演示。 期间，坐在第一排的两位中年教授不断点头，另一位老教授则面无表情，不时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水。 老教授不是对刘岁安的演示有什么不满，他纯粹是因为看不懂刘岁安的题目和内容。 对于老一辈教授来讲，神经网络属于最近几年兴起的新鲜玩意，他们不会有精力去研究什么卷积神经网络、Transformer之类的东西。 人工智能学科，毕竟只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的一个分支，老教授精通的是传统计算机视觉算法，诸如图像的膨胀腐蚀之类。 由于听不懂，老教授只问了些关于研究背景的问题。 至于两位中年教授，他们是懂的，分别针对刘岁安的贡献点和实验结果提出了问题。 刘岁安对答如流。 两位中年教授会问的问题完全在刘岁安意料之内，有白泽帮忙，他的毕业设计没有一点水分，全是干货，因此回答地得心应手。 两位中年教授十分满意，纷纷低头打下分数。 末了，一个中年教授问道：“准备把论文投到什么期刊或者会议？” “准备投到CVPR。”刘岁安笑道。 “这一届有你这样的学生，真不错，期待你的论文发表，给我们学院增光。”中年教授赞赏道。 至此，刘岁安的中期答辩完全结束。 曾经悬在刘岁安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这样轻飘飘地粉碎了。 他谢过三位导师，收拾好东西，从后门提前离开。 为了不被韩凤吟强制重开，他要去机心公司跟进智械画卷的进度。 最近忙得批爆，他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几份。 ------------ 第三十九章 类人工作室的反击 机心公司大楼，四层的一个会议室内。 不同于七层韩凤吟的会议室，四层的这个会议室布置了两圈桌椅。 唐采芳和杨东山以及另外一个女人坐在内圈，各自部门的几个核心下属坐在外圈，下属们面前摆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用来记笔记。 开发部门和产品部门一个负责软件开发与维护，一个负责市场营销，看似不关联，实则联系很大。 开发部门要通过产品部门得到用户、市场的需求反馈，产品部门要通过开发部门了解产品的优势，以此作为营销的重点。 唐采芳身旁的女人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身份是机心公司法务部门的经理，名叫金月如。 刘岁安过来时，几位经理已交流了一阵子。 他直接坐到杨东山身侧，听着双方发言。 根据产品部门给出的信息，OmniArt背后的团队类人工作室目前展开了反击。 类人工作室收到机心公司法务部门的律师函后，立刻发声明声称，他们绝无碰瓷Omniscient的意图。 取名OmniArt的原因和直译意思一样，表示什么画风都能画。 对于广告词中的故意误导，类人工作室闭口不提。 双发各执一词，在网上打嘴炮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在法院见真章。 这个刘岁安插不了手，首先官司要拖很久，其次法律方面的东西要交给法务部门处理，他也不懂。 在舆论方面，类人工作室将诸葛鱼的黑料归结于机心公司泼的脏水。 用他们官方的话说，叫： “大资本入场，为了垄断AI绘画这个市场不择手段，不惜编造黑料抹黑我们代言人，还推出一个研究生都没毕业的花瓶，包装成Omniscient的作者。 资本市场，流量为王，这无疑是对学术的讽刺。 AI绘画大赛的纯洁性也值得商榷。场地是你机心公司的，审核是你机心公司的，评判算法是你机心公司的，决赛的嘉宾也是你机心公司请来的。 Omniscient能和第二名拉开那么夸张的分数，懂的都懂。” 类人工作室还购买了大量水军，在各大平台的评论区支持类人工作室的同时，还发表言论。 内容大抵是，机心公司有好的技术非但不开源，而且磨磨唧唧地不推出产品，辜负了广大爱好者的期待。 这些言论获得了路人的支持。 群众就是这样，很容易被煽动情绪，生米恩斗米仇，你有最好的神经网络不开源，就是自私，就是为个人利益阻碍科技的发展。 事实上，类人工作室自己的核心神经网络，就是在开源神经网络的基础上调试好的，他们号称开源，其实只是开源本就公开的一部分。 除了舆论斗争，类人工作室还在产品上下了血本。 在产品方面，类人工作室降低了会员的费用，并且增加了每天免费使用AI绘画的次数。 此举一出，又赢得了广大用户的拥趸。 刘岁安听得满肚子气，异常烦躁。 你一个做事不光彩的破软件，乖乖被机心公司解决了不就好了，抵抗这么激烈干什么。 再搞下去，哥们就要噶了。 针对类人工作室的反击，唐采芳提出的方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样买水军在评论区打架，针对类人工作室言论中的漏洞进行反击。 更狠的是，她还要在明天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在广大媒体面前，宣传智械画卷的同时，痛斥OmniArt的侵权行为，届时需要刘岁安出场配合。 此时，OmniArt就算改名，唐采芳也会追着它打。 为了完成韩凤吟的指标，光宣传自己不行，还要用尽一切手段打压对手。 有产品部门的人提出其他方案，比如同样下调会员价格，被唐采芳毙掉。 包括幻站的天价开屏广告，她已经在营销方面花了很大预算，要是再打价格战，智械画卷短期内的收益绝对很不好看。 到时候即使完成了韩凤吟的指标，也会被韩凤吟找其他机会开掉，之前的产品经理就是这样被换掉的。 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刘岁安插嘴道： “孙怀玉那边怎么说，如果可以尽快推出视频，我们能在视频中说明智械画卷对比OmniArt的显著优势，不管怎么说，产品质量才是必杀技。” 唐采芳答道：“孙怀玉同意了，不过他说要陪孙子旅游，四天后才有时间回南京录制视频。” 刘岁安面色凝重，这可不好办了。 类人工作室的反击这么激烈，两周之内，光是超过OmniArt的市场份额就很难办，更别提韩凤吟要求的要占据百分之七十市场份额。 等五天后孙怀玉回到南京录好视频，后期剪辑、视频审核发布也要时间。 “刘指导你不是准备把第一个视频分成两部分吗？一部分讲解智械画卷的优势，一部分和孙怀玉访谈。第一部分不需要孙怀玉到场，要不这样，你先把第一部分录制发布了？” 唐采芳建议道。 刘岁安思索片刻，点点头，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案。 “可行，但是干讲太硬核了，我有个想法，把AI绘画大赛决赛直播的精彩片段剪辑出来，再加上我对智械画卷的介绍，就可以让用户知道OmniArt和智械画卷的差距了。” 他不知道怎么营销效果最好，不过作为年轻人，他知道幻站的年轻人喜欢看什么。 闻言，唐采芳眼睛一亮。 “对啊，AI绘画大赛的决赛画面不是现成的吗，而且还很有节目效果。就这么办，我现在就联系公司的拍摄团队和剪辑团队！” 会后。 唐采芳的秘书杨小雯和刘岁安一起，来到二楼一个类似摄影棚的房间内。 此时机心公司的拍摄团队已经等候在这里，并且布置好采光装置和大致背景，把价格不菲的摄像机怼到正中央。 论拍摄广告用的写真，这个拍摄团队不如之前的摄影棚专业，论视频录制，他们则完全够用。 经过和刘岁安的沟通，拍摄团队细化了背景布置，整体呈简约风格，以免太多元素喧宾夺主。 在拍摄团队完善背景期间，刘岁安和唐采芳的秘书一起，把自我介绍和智械画卷的文案想好了。 文案同样秉持着简单的原则，在这个基础上，还加了点轻松诙谐的风格。 由于是录制视频，个人形象以干净整洁为主，化妆团队仅给刘岁安脸上抹了点遮瑕，掩饰住最近爆发的小痘印，顺带用卷发棒烫了烫他的刘海。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录制才正式开始。 随着导演喊开始，刘岁安冲镜头露出一个排练好的笑容，同时招招手。 “幻站的大家好啊，这里是刘岁安，也就是刚才视频中Omniscient的作者，经年岁安。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幻站入驻啦。” 朴实的开场后，刘岁安进入正题。 “很抱歉在AI绘画大赛后，经过这么长时间才推出智械画卷，和大家见面。不过大家容我狡辩，不是，容我解释。 为了让大家有最好的AI绘画体验，我和我们团队中的程序员们认真准备了很久，才在前天下午正式推出智械画卷……” 第一遍没有讲完，便因为刘岁安忘词而中断。 导演没有立刻开始第二次拍摄，而是过来和刘岁安反应，说他刚才表现得有点僵硬。 “感觉像是青年大学习那些客串的主持人一样，不怎么自然。” 一个负责打光的小伙子评价道。 刘岁安看了下刚拍摄的片段，顿感小伙子评价地太对了。 他没有镜头恐惧症，但是面对镜头读台词时并不自然，如同棒读一般。 “刘指导，你可以先看下这个视频里的主持人怎么表现的。” 导演翻出来一个视频，把手机交给刘岁安，而后从表情管理、讲话节奏等方面指导刘岁安。 刘岁安虚心听着，受益匪浅。 以后会常录视频，锻炼好这样的能力很有必要。 于是，刘岁安边拍边学，期间不少次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重来，比如笑场、口胡等等。 幸亏拍摄团队的众人脾气很好，或者说知道他是韩凤吟的‘男朋友’，刘岁安才没有感觉到压力。 等这五分钟内容视频拍摄完，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接下来，就等剪辑团队把AI绘画大赛决赛的精彩画面和这段视频剪辑到一起，作为经年岁安在幻站发布的第一个视频。 时间来到六点半。 刘岁安在食堂吃饭时，收到了来自张莎莎的微信消息。 稀奇，她竟然会主动发消息给自己。 刘岁安把包子咬在嘴里，腾出左手解开手机锁屏。 ——张莎莎：教授有事找你，你在哪？ 张博珩？ 刘岁安上一次见他还是上次，在南京南站碰到他的时候。 ——刘岁安：我有事在外面，什么事，很急吗？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候，但是刘岁安不准备这么早回去。 杨东山在下午的会上和他反映了几个问题，需要刘岁安去解决。 ——张莎莎：他要问你中期答辩和论文的事，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早上八点。 ——刘岁安：行。 ------------ 第四十章 梦中的声音 饭后，刘岁安来到了开发部门，和杨东山一起。 智械画卷刚刚发布，会出现一些审核过程中没发现的bug，以及收到用户的反馈。 为了及时调整，开发部门的人最近都要加班。 据杨东山所说，昨天三分之一的程序员加班到晚上十二点，甚至有程序员通宵调试代码。 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智械画卷打出的旗号除了高质量外，还有排队不超过3秒，简称又快又好。 用户进行AI绘画时，需要调用机心公司内部的服务器。 如果同时使用智械画卷的用户很多，服务器就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 为了满足要求，开发部门又新购置了五十台4090显卡。 这些显卡高负荷运行了一整天之后，散热也成了问题，有一台4090显卡直接烧掉了。 杨东山请刘岁安过来，是想让他帮忙想个法子，提高Omniscient的效率，或者降低Omniscient的资源消耗。 刘岁安在开发部门逛了一圈之后，白泽给出了方案。 白泽可以把Omniscient改成一个能力差一点的版本，用来满足低画质要求的用户。 两种版本相当于一个是大师，一个是学徒，前者耗费资源多，后者耗费资源少。 当用户对于质量要求高时，需要支付更多钱来请大师作画，反之，当用户对质量要求不高时，只需要花较少的钱，请学徒作画。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并不需要那么高质量的图。 学徒版的美商没有大师版那么强，但同样和神经网络有很大区别。 就相当于去理发店理发，用户会选择老师傅剪头还是小学徒剪头，而使用神经网络则相当于直接用推子理成平头。 想到方案，刘岁安借口回办公室用自己的电脑写代码，实则等白泽改好后，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刘岁安故意等了一个小时，才把学徒版交给杨东山。 他看着准备继续在公司通宵的王晨等人，报以同情的目光，然后离开了公司。 明天早上还要和张博珩谈话，不能睡太晚。 离开公司后，刘岁安打车回到宿舍。 刘岁安和方骞的宿舍在楼内第三层最里面。 楼内第三层住着其他一些学生，其中有刘岁安的本科同院同学，或者认识但不熟的朋友。 刘岁安经过宿舍楼走廊时，几个同学见到他，纷纷将其拦下，询问幻站开屏广告的事。 他笑呵呵地一个一个应付过去。 这件事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已经在东南大学计算机与软件学院掀起了一股小风波，有人直接将开屏广告的截图发到学院群内，在群里引发了99+的讨论消息。 不只是学院群，只要是刘岁安待过的班级群，都有这样的讨论，这就是互联网时代的消息流通速度。 大部分人经过八卦，了解到刘岁安对外给出的说辞。 但是线下见到刘岁安时，还是难免有些好奇。 “滴滴，恭喜宿主，达成‘初出茅庐、小有名气’成就。” 白泽模仿着机器人的腔调，在刘岁安耳边说道。 刘岁安被白泽的俏皮逗乐了：“实话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不少系统流网文。” 系统流网文是最近风靡的风格，文中系统会给主角发布任务，并给予主角完成任务后对应的奖励。 “你怎么知道的，宿主？”白泽‘震惊’道。 “……只有系统流网文里的系统会这样称呼别人吧。” 刘岁安和白泽说笑着，推开宿舍的门。 方骞和刘岁安一样，今天下午完成了一直悬在头上的中期答辩，一下子放松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娱乐模式，声音外放。 他此时正把双脚搁在桌子上，以躺着的姿势观看视频，一如他的人生态度。 见刘岁安回来，他打了声招呼，把双脚从桌子上放下来，起来找自己不知道丢到哪的耳机。 他看视频时，向来只在刘岁安不在宿舍的时候外放声音。 这点刘岁安很满意。 方骞的平板电脑里，传出来一个甜美可爱偏幼的声音，这个声线配合上活泼的语调，听起来没有丝毫做作的感觉，反而分外灵动。 “队友最让你生气的一刻是什么？我有话说，我有话说，我最生气的是，银宝和我讲话的时候，经常弯腰四十五度仰视我，还用哄小孩的语气，超让人不爽的。” 这个声音来自Color虚拟女团成员绯叶。 她是方骞在Color中最喜欢的一位，也是刘岁安唯一比较熟悉声音的一位。 方骞衣柜上挂的海报，就是绯叶的虚拟形象。 死宅真恶心。 由于Color女团一周没直播，方骞中期答辩一结束，就回看起Color的切片视频，即之前的直播片段剪辑。 方骞还没找到耳机，另一个女声传入刘岁安的耳朵。 “原来我们绯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用弯腰四十五度仰视你了。” 第二个女声说完，第三个女声拱火道：“银宝的意思是，还会用哄小孩的语气和绯叶说话喽？” “青姐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第二个女声没好气道。 正在找耳机的方骞听到这些对话，脸上露出姨母笑，若是平时的刘岁安见了，定会恶心地打个寒颤。 然而刘岁安此时待在原地，脑海中宛若惊雷劈落。 这第二个声音无比熟悉，几乎刻在了刘岁安的DNA里。 声音的主人分明是！ 陈美姬！！！ 刘岁安飞速闪到方骞身后，眼睛死死盯着方骞平板电脑。 刚找到耳机的方骞见状，暂时没有把耳机插上。 “怎么，你也准备入坑了，哥们等会儿就去贴吧炫耀，今天把室友引流进来了。”方骞稀奇地看了刘岁安一眼。 搁平时，刘岁安几乎不关注虚拟主播这些东西。 一直以来，即使刘岁安没直说，方骞也能感觉出来，刘岁安向来对虚拟主播这种概念不感兴趣，觉得看皮套狗的人很蠢。 刘岁安没有回答，盯着平板电脑，等待切片视频画面中的女孩再次开口。 切片视频的画面里，场景是温馨的室内，几个建模精致、动漫画风的3D虚拟人物坐在沙发上，各自穿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在闲聊。 刘岁安对Color成员的了解，仅停留在知道名字的程度。 三人从左到右，依次叫绯叶、银檀和青枝。 绯叶的特征为红发紫瞳，身高建模最低，比中间最高的银檀低了不少，这还只是坐着的情况。 银檀的人设为银发赤瞳，右手正搭在绯叶的大腿上，笑弯了眼睛。 最右边，青枝的建模为青蓝色大波浪长发，金黄色竖瞳，忽略像蛇曈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像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她此时正露出和方骞一样的姨母笑。 “行行行，我和你道歉，以后不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了。” 银檀安慰完绯叶，转头瞪了一眼偷笑的青枝。 “都怪你，我为数不多的乐趣没了。” 刘岁安怔怔地听着银檀的声音。 这悦耳独特的声线、熟悉的尾音，不是陈美姬还能是谁！ ------------ 第四十一章 青春失恋少年不会梦到女团偶像 “你继续看你的。” 刘岁安呆呆地说了句，而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方骞以为刘岁安依然对Color没有兴趣，叹息一声。 “很遗憾你又一次错过了宝藏。不过无所谓，当有一天你迷途知返，仁慈的圣绯叶会宽恕你的傲慢之罪。” 刘岁安坐在椅子上，无数念头涌入脑海。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怪不得第一次在南京南站听到陈美姬的声音时，会感觉熟悉，原来是因为初见陈美姬前，自己听过银檀的声音，但印象不深。 初见陈美姬前一天晚上，他站在方骞身后一起看Color的直播时，银檀全程唱跳，声线和刚才说话时有点区别。 “白泽将刚才银发赤瞳女孩的声音，和陈美姬的声音做了声纹匹配，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三。” 白泽知道刘岁安在想什么，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刘岁安趴在桌子上，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思绪万千。 不应该啊。 刘岁安听说过，很多虚拟主播为了防止被熟人听出来声音，不会用本音，而是刻意把声音更改成营业声线，因此听起来会很夹。 这就是刘岁安不喜欢虚拟主播的原因之一，不止不清楚皮套下是怎么样的脸，还不能听到主播真实的声音，看她们有什么意思。 但是陈美姬不一样，她居然在直播中和生活中使用同样的声线，不怕被人听出来暴露身份吗？ 不过仔细想想，陈美姬和刘岁安说过，她是在日本上的学，这样想的话，她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可能在国内没多少熟人。 随着把关于陈美姬的各种线索在脑海串起来，刘岁安突然茅塞顿开，想明白很多事情。 感情最近Color停播，不是因为动作捕捉技术更迭，而是因为成员银檀人没了。 陈美姬口中提到过两次的小可爱，八成就是Color中的另一位成员，绯叶。 刘岁安听方骞说过，Color会在周一、二休息，这也是为什么，陈美姬每周只在周一玩英雄联盟。 将一切串起来后，刘岁安麻利地从书包中取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 电脑启动。 刘岁安打开浏览器，搜索起关于Color虚拟女团和银檀的相关资料。 这是他在陈美姬消失后，了解陈美姬的唯一渠道。 网上的资料显示，Color是由幻眼公司和朱雀娱乐公司联合打造的三人虚拟女团企划。 幻眼属于互联网公司，最知名的产品是幻站，和朱雀娱乐联合推出Color女团后，靠着Color女团的独家直播权，吸引了更多用户。 朱雀娱乐公司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属于明星经纪公司，靠着培养、签约明星盈利。 幻眼和朱雀娱乐一个负责Color的动作捕捉技术、形象设计和建模，一个负责成员的歌舞能力培训，联合打造了国内顶级虚拟女团。 Color一年前开启首次直播，之后成功破圈，成为年轻人群体中的现象级亚文化。 三位成员各自在幻站有账号，平均粉丝为六百多万，而现在刘岁安的账号‘经年岁安’只有不到五千粉丝。 Color的直播时长与其他虚拟主播比起来，少得可怜。 每周三个成员加起来直播不到十五个小时，但是她们的每场直播都有几十万人观看，每个视频投稿都会被粉丝推上热门。 没错，与Color惊人的热度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粉丝的狂热。 Color的粉丝有个代称，颜料。 一开始，颜料们被Color成员们各自的闪光点吸引，自发为Color宣传引流，在各大平台、社交软件不分场合地刷屏，新入坑的颜料们又成为宣传引流行动的新兴力量。 粉丝基数过大，难免出现一部分素质低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刘岁安被那些疯狂引流的颜料们烦得不行，忍不住骂了几句，是不是现实生活不如意，才会追虚拟偶像。 谁知那些颜料们竟说，怎么骂我都可以，求求你关注一下Color吧。 这就是刘岁安一直对Color无感的第二个原因，粉丝太疯狂，或者说太魔怔，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他们口中鄙夷的饭圈。 就这样，伴随着颜料们的疯狂引流，Color的热度疯涨，粉丝数量也与日俱增。 据说Color单个成员每个月的直播收入，超过了二百万人民币，要是当月有什么生日会或者其他活动，收入更夸张。 当然，这些直播收入大部分会落进幻眼和朱雀娱乐的口袋。 毕竟这两个公司为打造Color，花费了大代价，培养成员、研发技术的成本不说，光是维护每场直播动捕、渲染的费用，就要花费几十万元。 折算下来，Color带来的纯利润并不高。 这就是幻眼急于技术更迭的原因，升级技术，减少动捕成本。 不过Color最近宣布因技术更迭而停播，多半是个幌子，因为她们完全可以在新技术研发的过程中，用之前的动捕技术先继续直播，没必要停播。 造成Color停播的主因，必是因为陈美姬的消失。 看了半天，刘岁安除了更多了解Color的发展历史，对陈美姬相关线索没有丝毫突破。 他关掉搜索页面，打开了幻站。 要了解陈美姬更多信息，不如看她扮演银檀在直播中说了什么。 虽然作为虚拟主播，陈美姬在直播中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总会有些有用的信息。 刘岁安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发现她背后的真相。 名字叫虚拟主播，那银檀最鲜明的特征就是虚拟，人设虚拟。 银檀的人设是来自虚拟东京的十八岁少女，银发赤瞳，身高一米七二。 一米七二？比真人矮一点，刘岁安记得陈美姬真人大概一米七五。 由于来自虚拟东京，银檀会说流利的日语，性格中二，喜欢打各种游戏，是团里的Gamer。 这点倒是和陈美姬真人很像。 刘岁安有个猜测，不一定对。 幻眼公司当初为银檀打造人设的时候，不会就是参考的陈美姬本人吧？ 可能性不小。 有陈美姬这张王牌，换谁都会为真人打造虚拟形象，而不是先打造虚拟形象，再选中之人扮演这个形象。 银檀在幻站的账号叫银檀殿下。 看到这个ID，刘岁安神色复杂。 他现在脸皮厚了不少，如果陈美姬再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他一定会大声对着陈美姬喊公主殿下。 终归是幻梦。 妈的，都怪韩凤吟。 刘岁安找到银檀殿下的视频投稿列表，手指飞速往下刷。 刷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银檀的第一个直播回放。 刘岁安暗自吐槽，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幻站的程序员反映一下，增加一个按时间倒序排列的选项。 他戴上耳机，从第一个直播回放开始看起。 直播画面的背景是一棵巨树，宛若西方神话传说中的世界树，建模充满细节，甚至能看清每一个叶片的脉络。 镜头拉近，陈美姬的虚拟形象银檀站在一个枝桠上，对着镜头打招呼。 “听得到我麦的声音吗？你们好啊，我是魔界的公主，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我的名字是银檀，不过我最希望你们叫我银檀殿下，私は最も尊い王女様です……” 听得出来，陈美姬开口的声音有些略带紧张，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落落大方地介绍完自己，还说了一句日语。 接着她和弹幕开始互动。 这个直播回放还可以看到当时的满屏弹幕。 “尬尬尬，不说中文的Vtuber滚出中国。” “感觉不如以寒，抽象……” “魔界公主这人设认真的？我上初中的弟弟都不看这些东西了。” “资本硬捧的女团就这？” 要是普通女生，说不定已经忍着眼泪，忽略掉这些恶评，在众多恶意弹幕中屎里掏金，选一条相对善意的弹幕读。 陈美姬没有，她眯着眼睛，一条条念过去。 “尬尬尬？让你们觉得尬的，会不会是曾经中二的自己呢？和你们说哈，小时候我是看着日漫长大的，长大后我才知道，世界上没有所谓的邪王真眼，也没有写轮眼。” 她顿了顿，接着道： “即使如此，我依然会相信自己就是公主，或者说，我的职业就是公主。” 当时的弹幕依然在嘲讽，在他们看来，陈美姬只是在生硬地扮演银檀这个角色，不真实。 听到陈美姬的解释，刘岁安却有其他的想法。 陈美姬除了银檀，到底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她不会真的是日本的什么公主吧？ 来当虚拟主播，是为了什么？ 她和白泽有什么联系，和韩凤吟又有什么联系？ 刘岁安回想起陈美姬和韩凤吟的特征，二人同样拥有夸张的颜值和身高，性格倒是截然不同。 她们傲人的的外貌和身高，究竟从何而来？ 是机器人，还是外星人，还是基因变异人？ ------------ 第四十二章 可望而不可即 刘岁安打开1.25倍速，看完了陈美姬第一场直播。 在第一场直播中，陈美姬表演了一首日语歌《未来へ》，以及一小段舞蹈。 刘岁安的歌舞鉴赏能力不怎么样，听歌还停留在唱得高就是好的水平。 不过看弹幕的反应就知道，陈美姬的表现不佳，甚至可以说，很差。 “唱歌不如绯叶，跳舞不如青枝，你出道来当笑话吗？” “完全看不出任何基础，朱雀娱乐从哪找的素人？” “狗汉奸，但是日语发音很纯，但还是狗汉奸。” “不是说Gamer？怎么不打游戏。” “算了吧，我就没见过哪个女主播打游戏不让人高血压。” 直播结束前，陈美姬捏紧了拳头，对着全直播间的观众放下狠话。 “你们等着，不出一个月，我就会让你们对我的歌舞能力改观的，莫欺少女穷！” …… 看完陈美姬的第一次直播，已经十二点多。 刘岁安把用来查资料的笔记本电脑关闭，爬到床上，继续用手机观看陈美姬的第二次直播。 关了灯的宿舍，刘岁安的床上依旧亮着光。 Color女团的直播安排是周三、四、五分别让绯叶、青枝和银檀单播，周六、日三人一起团播，之后会偶尔在周三、四、五安排两个人的双播，排列组合。 陈美姬第二次直播是和两个队友一起，也就是周六的团播。 团播时的弹幕依旧很不友好，绯叶看到恶评，直接在直播中哭了出来，她的抗压能力较弱。 当时青枝在安慰绯叶，而陈美姬在和弹幕互怼。 刘岁安听方骞说过，为什么早期Color直播间的弹幕那么恶臭。 世间一切的恶意皆有缘由。 在Color出道的那个时候，虚拟主播的圈子已然小有规模，来看Color的观众多是别家虚拟主播的粉丝，故而会以批判的眼光看Color的直播。 以当时的风向来看，无疑是资本看虚拟主播的蛋糕越做越大，来分一杯羹的，届时，自家虚拟主播会被Color以更好的配置超越。 这个圈子不大，破事不少。 恶意拉踩的、钓鱼的乐子人充斥在直播间内，这就是绯叶破防的原因。 三人团播里关键信息较少，刘岁安快进着看完第二场周日的团播，直接到了陈美姬的第二次单播。 那是一场游戏回。 那场单播中陈美姬在直播中打开英雄联盟，选出英雄离群之刺。 见状，弹幕和当初在网吧的刘岁安一样，对陈美姬的水平不以为意。 谁知，陈美姬竟然在游戏内怒砍二十七杀，而且大多是单杀。 看到陈美姬的惊艳表现，弹幕从冷嘲热讽，逐渐更改风向，纷纷变为夸赞。 喜欢看虚拟主播的观众多数为男性，男性对游戏打得好的女生，非常容易产生好感。 注意到弹幕的风评变了，刘岁安侧躺在床上，不经意露出笑容。 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要知道，连刘岁安都打不过她。 之后，陈美姬又选用其他女英雄乱杀，有一把排到了恶意狙击的观众，选了个打野位置专门针对她。 当时陈美姬异常冷静，使用无双剑姬一打二双杀，游戏最后，把恶意狙击的观众堵在泉水，像杀猪一样。 骄傲的陈美姬，把开播以来所有怨气，发泄在游戏对局里。 这场直播过后，她的惊艳表现彻底让所有观众改观，直呼好狠的女生。 第三场三人团播。 第四场三人团播。 第三场陈美姬、绯叶双播。 第五场三人团播。 第六场三人团播。 …… 刘岁安回看着之前的直播录像，根本停不下来，没有丝毫睡觉的心思。 手机弹出没电弹窗时，他悄声爬下床，拿了充电器继续看。 最离谱的是，这个点居然不止刘岁安一个人在看。 手机屏幕左上方显示同时观看人数，27人。 这可是深夜，还是很久之前的录播，颜料们的热情可见一斑。 从陈美姬和绯叶的双播开始，即使是刘岁安，也感觉得出来，她的歌舞能力进步了一大截。 她敢选难度更高的歌曲，中岛美嘉的《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演唱感染力很强，给绯叶都听呆了。 根据弹幕的反馈，她的舞蹈水平也跟上来了。 一支《take a hike》舞毕，陈美姬右手在空中绕了几圈后横在腹部，左手背在身后，双脚一前一后，对着镜头举了个躬。 标准的绅士谢幕礼。 在这个进步过程中，不知道是由于陈美姬的天赋过人，还是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总之，她慢慢收获了死忠粉。 一个打游戏巨猛，说话有趣，歌舞能力短时间内飞速进步的励志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与此同时，绯叶和青枝也各自凭借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收获了一大波粉丝。 Color女团的腾飞，似乎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 刘岁安一直摸黑观看陈美姬从前的直播，有种阅读陈美姬人生的感觉。 谁能想到，要了解自己的女朋友，居然要从以前的直播看起。 可惜的是，刘岁安没有在直播中听到重要信息。 除了打游戏，陈美姬大多在直播中聊自己和青枝以及绯叶生活中的趣事、歌舞练习的经历等等。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七点半。 太阳升起来，光芒把窗帘打透，给宿舍提高了些亮度。 刘岁安看了一晚上直播回放，眼睛酸痛，肉体疲惫，精神倒是异常亢奋。 终于有陈美姬的线索了。 接下来如果有机会，可以背着韩凤吟，悄悄去幻眼了解更多关于陈美姬的事情。 这是为数不多的线索，来探究韩凤吟、陈美姬背后的秘密。 不过韩凤吟给自己的逆天指标，依旧是背上的一座大山，不把智械画卷的市场份额提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睡觉都不安稳。 命都没了，调查线索还有什么意义。 刘岁安动作轻柔地下床，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方骞。 方骞和刘岁安一样，虽然十二点多就上床了，但是抱着手机一直玩，很晚才睡。 关紧独立卫浴的门，刘岁安用手接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又用力甩甩头，肉体总算清醒了一点。 洗漱完毕，他把电脑装到包里，离开了宿舍。 昨天张莎莎通知，今早八点要和张博珩谈话。 刘岁安到实验室时，张博珩正在办公室内，和研内另一个学生谈话。 于是刘岁安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旁的座椅依旧是空的，自从被韩凤吟胁迫以来，刘岁安就没见过韩启明。 这小子参加完中期答辩，不用和张博珩汇报情况的吗？ 等那个学生谈话结束的过程中，刘岁安拿出手机，打开应用商店，查看起智械画卷和OmniArt的用户数量。 智械画卷，用户数量三十四万，与昨日相比，增长了四万。 OmniArt，用户数量九十五万，与昨日相比，增长了两万。 这是小学经典的追及相遇问题。 假设之后二者都按这个进度增长，智械画卷不说占百分之七十的市场份额，单说要超过OmniArt，都需要三十天的时间。 那时候，刘岁安的头七刚过一周。 这当然是最简单的情况，真实情况比这还要严重。 首先幻站的开屏广告只持续一周，等幻站的开屏广告和诸葛鱼的黑料热度一过，智械画卷度过新手福利期，增速必然会慢下来。 其次，用户数量的增长不会是线性函数，而是类似对数函数的曲线，这种情形下，要达成韩凤吟的地狱KPI，起码得两个月。 OmniArt能拥有九十多万用户，是因为在改名之前就有一定基数。 所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有空得多跑机心公司，看看那里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同时以经年岁安的身份帮助唐采芳搞营销。 在刘岁安满面愁容之际，刚在张博珩办公室谈话的学生回来了。 “刘岁安，到你了。” “噢，好。” 刘岁安把手机揣进兜里，来到张博珩的办公室。 张博珩的办公桌一面靠墙，此时张博珩本人坐在面对门口的位置，张莎莎坐在面对墙壁的位置，手捧一个做笔记的小本子。 至于剩下最后一个位置，是留给来谈话的学生的。 刘岁安轻车熟路地走向最后一个位置。 两年来，他在张博珩办公室谈话少说几十次了。 和往常拘束的姿态不同，如今他即使一晚没睡，依然目光炯炯，挺胸抬头、步伐稳健。 这就是白泽、般谞、CVPR、机心刘指导的头衔带给他的自信。 如果两周后自己还活着，那这小小的研究室将再也无法束缚住自己。 金麟岂shi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一飞冲天的刘岁安对于张博珩实验室来说，终归只是一颗绚烂划过的流星，成为之后张博珩实验室学弟学妹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张博珩看着刘岁安走进来，似笑非笑道： “经年岁安？” 听到这句话，刘岁安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 本以为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没想到被张博珩这样一问，还是会有莫名的羞耻感。 罢了，这就是痛失网名的后果。 ------------ 第四十三章 抱歉，我只想搞钱 “您也看到那个广告了？” 刘岁安坐定后，干笑一声，又拿出那套熟悉的说辞。 “我今年暑假抽空参加了机心公司的实习，和那里的大佬学习了很多东西，Omniscient就是那时候形成的雏形。最近，机心公司那边联系我，开展了智械画卷的合作。” 不管别人会不会相信，刘岁安对外一致宣称，Omniscient就是他自己研发的。 “是这样啊，挺意外的。” 张博珩语气和煦，仿佛相信了刘岁安的说辞一般。 然而熟悉张博珩的刘岁安知道，对方没这么好骗。 好在，张博珩没有追问下去，沉思起来。 刘岁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博珩的脸。 张博珩面目端正，目露笑意时，眼角显露出淡淡的皱纹，抛开之前刘岁安对他的不满，他无疑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不然，怎么有资本出轨。 此时张博珩出轨的事已经在刘岁安心目中坐实，后者打量着他的脸和手，想找到一些伤疤或其他被殴打过的痕迹。 刘岁安想找到张博珩因为东窗事发被夫人发现，大打出手过的痕迹。 可惜没有。 这意味着刘岁安无法通过教授的惨状，满足自己变态的快感。 整天生活在韩凤吟那个死女人给的压力下，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不然压力太大崩溃了怎么办。 少顷，张博珩打破沉默。 “你的中期答辩成绩出来了，三位教授都给出了最高分，做得不错。他们后面和我交流的时候，都夸我的眼光好呵呵呵。” 他夸赞刘岁安的同时，还轻描淡写地强调了自己有和三位教授提前沟通过。 此时换个圆滑的人，多半会回一句‘都是教授教得好’。 刘岁安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他笑道：“那就好，这下不担心毕业了。” “对于Omniscient的作者来说，怕是毕不毕业都不重要了，反正有大把的公司抢着要你。” 张博珩调侃得刘岁安说不出话，只能干笑。 “中期答辩没什么好说的，你已经和冀青他们不一样了。接下来讨论一下CVPR论文的事吧，前几天我事情有点多，没顾得上了解情况。” 张博珩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关切道： “我理解你的处境，又要准备中期，又要忙机心公司那边的事情。但是CVPR征稿十七号结束，只剩下三天时间，能说一下现在写得怎么样了吗？” 对于已经晋升为教授的张博珩来讲，一篇CVPR论文虽然短时间不能再帮他提升职称，但依然弥足珍贵。 刘岁安：“写完了。” “得加把劲……”张博珩刚说了半句，反应过来刘岁安说的是什么，惊讶道，“论文写完了？” “对的。” 刘岁安拿出手机，找到和韩启明的聊天记录，把白泽写的那份论文转发给张博珩。 “这是初稿，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行，我看看。” 张博珩打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击出密码，当场翻阅起刘岁安发给他的论文。 刚看到简介，张博珩的眼中就闪过异色。 很正规啊，这个用词，丝毫不像是新手写的。 他接着往下看，眼神愈发惊奇。 十几分钟后，张博珩将论文全部看完。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没有发现任何能说的问题。 唯一感觉和其他CVPR论文不同的是，这篇论文略短。 但换个角度想，这篇论文用最简练的语言把核心贡献点讲清楚了，这难道不是优点吗？ 这篇论文真的是刘岁安这小子自己写的，还只是初稿？ “写得很完美，等会儿最后再核对一下，就把材料都交上去吧。”张博珩神色复杂道。 刘岁安回道：“行。” 张博珩看着刘岁安熟悉的脸，感觉异常陌生，不知道在自己这段繁忙的时间里，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刘啊，还没问过你毕业后的打算呢，有没有继续科研的想法？” 张博珩重新换上和煦的表情，把身上的浅色西装脱掉，随意地挂在椅子的扶手上。 继续科研，指的是在张博珩手下当博士。 刘岁安看了眼一旁的张莎莎，立刻摇摇头：“没有，我是个俗人，只想搞钱。” 换做以前，他是不敢在张博珩面前说这么直白的话的。 在国内的环境读博并不舒坦，相当于给教授打工，虽然会获得一些工资，但是会被占用大量时间，除了搞自己的科研，可能还要带学弟学妹。 张莎莎这不就一直在张博珩身边做着笔记，等开完会，还得继续和研究生们沟通。 当然，由于二人有仇，到刘岁安时，张莎莎就放下了笔。 刘岁安之前每次和张博珩谈话后，也没有找张莎莎问过问题。 这是两个人之间奇怪的默契。 通过刘岁安看张莎莎的小动作，张博珩看出来刘岁安的顾虑，语气略带蛊惑意味：“你可以读在职博士，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在实验室里。” 在职博士意味着刘岁安可以边工作边读博。 刘岁安不受蛊惑，依然坚定地摇摇头：“算了，我可能不适合科研，强行读下去可能会生产学术垃圾。” 这番话纯属扯淡，只是为了劝退张博珩，好让张博珩能明白他的决心。 刘岁安怕说得委婉了，会被张博珩一直问下去。 在职博士再省事，他也懒得给张博珩打工。 刘岁安已经不需要博士学位来证明自己的‘科研能力’了，将来若是自己的学术成就足够牛逼，说不定就算没有博士学位，学校也会破格邀请自己挂个职。 “行吧，这种事强求不来。”张博珩叹了口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感觉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强硬，刘岁安主动转移话题，放缓语气。 “对了，等CVPR的征稿日期过了，我准备把论文发到arxiv，然后把代码在github开源，教授觉得呢？” arxiv是一个公开发布论文的平台，github是代码开源的平台。 CVPR官方为防止主观因素影响审稿，不允许作者在审稿结束前公开宣传、讨论论文，但可以做些手段，让别人帮忙宣传，或者在推特转发arxiv的链接，都不影响规定。 这是刘岁安扩大名气计划中的一环。 听到刘岁安的话，张博珩保持着双肘撑在桌子上的姿势，微微颔首。 “没问题，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商量的另外一件事情。我最近在校外有个项目，Transformer那块效率跟不上，所以我想试一试你那个超高效多头注意力。” Transformer里的超高效多头注意力，就是刘岁安毕业课题的核心创新。 “可以啊，等会儿我就把代码发给您。”刘岁安点点头，又好奇问道，“什么项目啊？” 张博珩：“幻眼公司的多目视觉动作捕捉项目。” 刘岁安：“……” 还能说什么呢。 缘，妙不可言。 ------------ 第四十四章 诡计多端张博珩 在张博珩说出合作的公司是幻眼时，刘岁安沉默了。 这是宿命？ 对于普通人来讲，想进入幻眼公司，接触到Color成员的中之人，难度极大。 虚拟主播是一个需要高度保密的职业，要不然粉丝这么多，早就把皮套下的真实身份扒出来了，这种事情在圈内称为开盒。 因为虚拟主播需要严格保护自己的隐私，所以幻眼公司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需要用一些手段。 这不，刚打瞌睡，张博珩就送枕头来了。 他和幻眼公司合作动捕项目，必然要进到幻眼内部，甚至有机会见到Color团体成员的中之人。 问题在于，怎样通过张博珩，一起混进去。 “怎么这副表情？”张博珩看着刘岁安精彩的表情，奇怪道，“幻眼公司的项目有什么问题吗？”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那些小姑娘的粉丝吧，这个粉丝群体叫什么来着？” “颜料。”一直没说话的张莎莎答道。 即使是整天埋头在实验室的女博士，也听过Color的名头。 “没错，我是Color十年老粉了。”刘岁安现在说起谎来，和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怎么说，教授您能不能去幻眼公司的时候，受累把我带上？” 有求于人，刘岁安满脸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瞧你这点出息。”张博珩没好气道。 他双肘离开桌面，抱臂在胸前，向后倾倒靠在椅子上，与刘岁安距离拉远。 “你应该知道，这些小姑娘的信息都是要严格保密的，就算我和他们有合作，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去，尤其今天据说还会有重大决策发生。” 闻言，刘岁安的笑容冷却下来。 此时他的笑容转移到张博珩脸上，后者呈现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面向刘岁安，补充一句。 “不是我不想带你去，我要考虑的，是你再过不久就毕业了，不再是我们实验室的一员，幻眼那边说不过去……” 张博珩越说越为难。 刘岁安哪还能不明白，他一只手扶在张博珩的书桌上，直截了当地问：“在职博士有工资拿没？” 张博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有是有，不过你小子到时候应该看不上这点钱了。” 刘岁安：“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教授您下次啥时候去幻眼公司？” 张博珩：“就今天下午，我十二点半出发。” 今天下午？ 这就让人蛋疼了，时间冲突。 今天下午唐采芳要开记者发布会，邀请了一大堆媒体过来，宣传智械画卷和打压OmniArt，和刘岁安约好了他本人要在场。 如果刘岁安不在场，保不齐有人会在发布会现场提什么关于Omniscient很深的问题，到时候除了刘岁安，没人回答得了。 这场记者发布会，对于智械画卷的发展至关重要。 但是刘岁安又非常想和张博珩一起去幻眼公司看看。 张博珩刚说今天会有重大决策发生，很大可能是关于陈美姬的事，万一错过发现陈美姬真实身份的机会怎么办。 如若放弃记者发布会去幻眼，要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陈美姬和韩凤吟的秘密，到时候自己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不再被韩凤吟牵着鼻子走。 张博珩见刘岁安迟迟没有回答，问道：“下午你有要紧事？” 刘岁安终于做出决定，咬着牙，狠狠道：“可以没有。” 老子豁出去了。 “……十二点二十五来我办公室，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现在你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吧。对了，帮我把冀青叫过来。” 张博珩下了逐客令。 刘岁安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张博珩的办公室。 伴随着刘岁安关门离开。 由于开了空调，办公室内干燥得不行。 张博珩从手边拿起一瓶饮料，打开喝了几口。 “小张，你知道刘岁安身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张博珩扭头问张莎莎。 “据我所知，”张莎莎盯着自己空空的笔记本，两眼放空，“我一无所知。” 张博珩一脸无语。 小张博士还挺幽默。 “……我等会问问你姜学姐吧，她现在在机心公司上班。” …… 刘岁安回到张博珩办公室对门的实验室，把冀青喊去张博珩那里谈话，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沉思。 下午和张博珩去幻眼公司，那记者发布会怎么办？ 直接翘了的话，没有自己在，记者发布会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唐采芳那边暂且不论，还有一个严重的后果是，若是韩凤吟知道了，说不定会调查到自己的去向，怀疑自己在利用般谞和幻眼合作。 只有一个办法了，谎称自己生病，无法到现场。 到时候在幻眼公司找机会，通过电话在线和记者们交流。 念头刚起，刘岁安给唐采芳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发烧下不来床，但是可以勉强在记者发布会上打个电话。 许久没有回复。 唐采芳估计在忙着彩排，没有看到消息，当然也可能不知道怎么回复合适。 确实，这个要求太任性了，要不是顾及刘岁安的身份，唐采芳可能会发脾气。 刘岁安见过，唐采芳有一次训得二十五六岁女下属泪汪汪的。 不管了，到时候他们会联系自己的。 做出决定后，刘岁安按照CVPR官方的格式要求，审核了一下要提交的材料。 确保所有材料都准确无误后，刘岁安将资料发送给了CVPR官方。 处理完CVPR投稿的事情，他又把毕业课题的代码和论文分别传到Github网站和arvix网站。 想了想，刘岁安更改了程序员网站Github上自己的ID，从经年岁安的英文改为Tang Jing。 接下来，他让白泽在十一点四十叫醒自己，然后自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昨天一晚上没睡，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做，急需补充睡眠，别到时候韩凤吟没收拾自己，自己先猝死了。 十一点四十，白泽的声音准时响起。 “滴滴，该起床了，宿主大人。”她还在扮演系统的角色。 刘岁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脸上呈现出和袖子纹路匹配的红印，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用力拍拍脸蛋，总算清醒过来。 接着他叫上冀青一起，到食堂吃饭。 冀青应了一声，放下手中正在改的论文，随刘岁安一起出发。 自从刘岁安做完毕设项目，很久没叫他一起吃饭了。 在路上，刘岁安从冀青口中得知，原来冀青跟着张博珩去过幻眼公司，负责帮张博珩处理数据，而且今天下午冀青也会过去。 刘岁安一阵无语。 被张博珩坑了，冀青可没有读博的想法。 不过，后者最近在准备幻眼公司的第二场面试，说不定幻眼已经把他当作内定人员，故而才放松限制。 从冀青给出的信息中，刘岁安还了解到一些其他情况。 幻眼公司确实准备升级动作捕捉技术，但是张博珩的多目动作捕捉项目，离真正投入使用还需要不少时间。 技术更迭只是个幌子。 之所以宣布暂时停播，是因为上周五银檀的中之人在直播前，留下了一封告别信，便失踪了。 陈美姬的失踪，让幻眼公司的人急坏了，连忙宣布Color要因为技术更新而停播一周。 从上周五开始，幻眼公司的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陈美姬，意识到可能陈美姬真的不会回来了。 为了讨论失去陈美姬之后该怎么做，幻眼公司内部发生了分歧，然而至今没有讨论出结果。 到了今天周三，也就是绯叶单播的日子，幻眼公司总要面对现实，必须决定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看来关于今天下午幻眼内部会发生重大决策，张博珩倒是没有骗刘岁安。 食堂内，刘岁安打好饭，和冀青各自坐在饭桌的一边。 刘岁安扒拉一口米饭，问道：“你见过银檀的中之人了吗？” 冀青摇摇头：“没见过，只见过绯叶和青枝的中之人，巨好看，不过据说银檀的中之人更好看，我完全想象不出来那得是啥样子。怎么说，你是银檀的单推人？” 我说我是银檀的男朋友，你信吗？ 这句话刘岁安没有说出口，他模棱两可道：“算是吧，我Ag树。” Color三人的粉丝有各自的粉丝名，银檀的粉丝团体名为Ag树。 Ag是银的化学符号。 冀青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很正常，银檀游戏打得又好，还是歌舞全能ACE，最吸引你这样的宅男了。” “臭小子你骂谁呢？” 刘岁安没好气道。 ------------ 第四十五章 是骡子还是马 和冀青一起吃过午饭，刘岁安回到实验室，坐等十二点二十五的时候，搭张博珩的车一起去幻眼公司。 等待过程中，刘岁安正浏览着幻眼公司和Color的相关资料提前做功课，QQ群‘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接收到消息。 刘岁安本科四人宿舍群内，其中一人日常隐身，而包括刘岁安、李文宸、赵亭在内的其他三人每周末团建，玩各种Steam游戏。 ——赵亭：笑死，几个月前拼多多来米国了，叫temu。一个yin度同学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砍一刀。 赵亭目前在米国伯克利大学读研，按照美西冬令时，他现在的时间为晚上七点多。 ——刘岁安：哈哈哈哈，这就是鼓励外卷的优秀范例吧。 刘岁安随手回复完，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可以让智械画卷在国外发行，挣外国人的钱，这样不就格局打开了吗？ 他立刻切换到微信，和唐采芳说明自己的想法，此时后者还没回上一条刘岁安请假的消息。 很快，刘岁安收到了唐采芳的消息，第一条是回复刘岁安请假的。 ——唐采芳：……好吧，身体要紧。大概三点半之前，你一定要确保手机能接通。 隔着屏幕，刘岁安都能想象出唐采芳无奈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唐采芳又一条消息发送过来，是回应关于智械画卷海外发行的。 ——唐采芳：这种事情我当然考虑过，不过韩总不支持智械画卷扩展海外市场。 ——刘岁安：为什么？ ——唐采芳：不太清楚。 这就奇怪了，以智械画卷的实力，在海外绝对能圈不少钱，韩凤吟为什么不同意。 刘岁安实在难以揣摩韩凤吟的想法，只得将这个信息暗自记下。 这时，QQ群‘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接收到另外一条消息。 ——李文宸：哥们最近可能要脱单了。 ——刘岁安：？？？ ——赵亭：？？？ 李文宸是三人中，对谈恋爱这件事最积极的，但是他之前的数段感情经历都非常坎坷。 他分手的原因千奇百怪，其中有一个女的绿了他，一个山东女的家里嫌弃他不是公务员，还有一个女的纯把他当ATM，最终发现他掏不出钱，然后把他甩了。 李文宸因为在星图公司上班，接触不到什么异性，才安分一段时间。 ——李文宸：是我一个高中同学，最近聊得比较积极，感觉快拿下了，等哥们好消息。 ——赵亭：答应我，别当舔狗，好吗？ ——李文宸：去你的，我心里有数。对了，这周末不加班了，游戏室怎么说。 ——刘岁安：不出意外的话我在机心公司有事。 ——赵亭：出意外呢？ ——刘岁安：不只是这周末，这辈子都没事了。 ——赵亭、李文宸：…… …… 到了十二点二十五，刘岁安和冀青准时搭着张博珩的小奥迪，经过二十多分钟车程，来到幻眼公司。 刘岁安下了车，打量起眼前的大楼。 整幢大楼呈砖红色，看起来不太起眼，和科技感十足的机心公司比起来，感觉像相隔五十年一样。 这里的幻眼公司其实不是幻眼的总部，而是幻眼专门为Color企划承包的分部，可以算作秘密基地。 毕竟要考虑Color成员的隐私问题，要是在幻眼总部进行直播，Color成员早就被狂热的粉丝蹲到了。 张博珩锁好车门，带着刘岁安二人走进大楼。 在进门时，刘岁安被保安拦下，原因是刘岁安是生面孔，没有签过保密协议。 张博珩现场给一个叫高焕之的项目负责人打电话，经其同意后，当场让刘岁安签下保密协议。 若是私自透露Color企划的任何内部信息，违约者将会面临天价赔偿，而且这保密协议也不是想签就能签的，需要有正当理由。 张博珩为刘岁安安排的理由为参与调试代码。 签过保密协议，刘岁安才被允许进了幻眼分部的大门。 接着，张博珩带着刘岁安二人到了第二层。 整个第二层几乎是一个大厅，其四周墙面被贴上了黑色壁纸，被中间一个透明玻璃分成两边。 经冀青介绍，大厅进门左边是Color的动捕房。 动捕房中央空旷，周围摆了些桌椅以及其他打光之类的道具，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器。 大厅右边则是导演组和技术人员所在的地方，工作区。 工作区的布置比较杂乱，排成一排的桌子上摆了几台电脑，七八个人聚集在这边，其中两个中年人在讨论着什么。 张博珩领着刘岁安二人来到众人跟前，和为首的两个中年人分别打过招呼。 冀青在一起吃午饭时提前为刘岁安说明过，这个地方主要是这两个人负责。 一个是项目负责人高焕之，负责Color的动捕技术工作，他头发剃成平头，语速很快，看起来做事雷厉风行。 值得一提的是，高焕之和张博珩是大学同学。 另一个是企划负责人严良平，负责Color发展相关的其他事宜，他的嘴两边有两道明显的褶子，看起来比较严肃。 严良平回应完张博珩，看到张博珩身后的刘岁安，眼里的不满一闪而过，没说什么。 “你们先去那边坐着吧。” 张博珩示意刘岁安二人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然后加入了高焕之和严良平的讨论。 冀青带着刘岁安走过去。 刘岁安对动捕房很感兴趣，跟在冀青身后的同时，视线透过中央的透明玻璃，盯着动捕房内部查看。 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想象出，陈美姬在这个房间穿着黑色动捕服打游戏、唱歌跳舞的模样。 直播画面中的银檀，以及现实中陈美姬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落座后，刘岁安收回盯着动捕室的目光，竖起耳朵，仔细听张博珩那边在讨论什么。 张博珩那边的讨论内容还没听清，倒是先听到了不远处两个技术人员的谈话。 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留着锡纸烫发型的男人不客气地打量着刘岁安二人，语气非常不爽。 “又带无关人员进来，这些研究生来有屁用。人越来越多，就算签了保密协议，到时候成员信息被泄露，也查不出谁干的。” 如冀青所说，这里的技术人员除了负责人高焕之，其他人都不喜欢张博珩等外来人。 刘岁安身边的冀青显然也听到了烫发男的话语，他可是暴脾气的山东大汉，当即怒目圆睁，看向烫发男。 见冀青准备发作，刘岁安按紧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冀青最近在准备幻眼公司的第二场面试，以后大概率和这伙人会成为同事。 刘岁安自己无所谓，但是他不想让冀青还没进公司，就得罪一部分人。 看到冀青凶神恶煞的眼神，另一个三十岁出头、穿着蓝绿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拉了拉烫发男的袖子。 “小声点，那边能听到。” “听到就听到吧。” 烫发男说是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低。 “要我说，何必非要找什么大学实验室，都是来水论文的，我们项目组的就搞不了多目视觉动作捕捉吗？” 刘岁安扫了眼烫发男的样子，没把他放在心上，耳朵屏蔽他的频段，专心听张博珩那边在说什么。 可惜，由于距离比较远，听得不真切，只能听到些‘暂时不用’、‘以前的技术’、‘新人测试’等关键词。 刘岁安大致猜得出来，今天Color恢复直播，用的还是以前的光学式动捕技术。 即中之人穿着黑色动捕服，摄像头通过人体关键点上的亮片捕捉人体姿态，并且将其用于虚拟形象的生成。 以前的动捕光是配置全部设备，就需要两百万左右。 张博珩目前在帮高焕之团队研究的技术优化，以Transformer为基础网络，通过多个视角的摄像头画面捕捉人体姿态。 除了节约成本外，这项技术也意味着中之人不必再穿着繁复的动捕服进行直播，对她们来讲，是一件利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 张博珩三人结束讨论，企划负责人严良平离开了大厅，而张博珩和项目负责人高焕之肩靠肩走了过来。 张博珩先是和高焕之介绍刘岁安的身份。 “这小子叫刘岁安，是我们实验室未来的博士，刚发了一篇CVPR的投稿。哦对了，今天我要测的Transformer模块，就是刘岁安写的。” 张博珩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炫耀意味。 “本科论文发CVPR？牛啊小伙子。”高焕之向刘岁安投来赞赏的目光。 “都是张教授教得好，而且还不一定能过呢。” 刘岁安看似含蓄地在回答，实则内心暗自腹诽。 话说自己都登录幻站的开屏广告几天了，这些幻眼公司的人没认出来吗？ 还是说他们平时不上幻站？ “废话不多说，直接开测吧，岁安你把Transformer里超高效多头注意力那块的代码发给我。” 张博珩和刘岁安说罢，走到冀青旁边的电脑前坐下。 “OK。” 刘岁安从书包中拿出电脑，找到张博珩要的那部分代码后，将其发给张博珩的邮箱上。 此时，除了刘岁安、高焕之以及冀青，张博珩身后聚集了一堆程序员，好奇地盯着张博珩的动作。 他们都听到了高焕之和张博珩的对话，知道接下来张博珩要做什么。 堂堂一个互联网大厂，要用一个研究生的代码？ 真是个稀奇事。 烫发男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嗤笑一声：“真这么牛逼，能在东南大学读研？” 看来，他的学历处在高校学历鄙视链中比东南大学更高的位置。 烫发男的声音不大，没有传到众人耳中。 然而白泽的听觉不同凡响，她将烫发男的话转述给刘岁安，后者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烫发男，记下了这个仇。 瞧不起哥们的学历是吧，等会儿就打你脸。 张博珩一边登录邮箱下载刘岁安发给他的代码，一边与高焕之交谈。 “先测下前向推理的速度吧，以前的帧率是多少来着？记不太清了。” 高焕之很快答道：“每秒十七帧。” 作为一个合格的项目负责人，高焕之统筹兼顾项目所有环节，对现状记得很清楚。 “行，看看用了刘岁安的模块，速度能提高到多少。”张博珩笑道。 自从发现刘岁安最近与机心相关的事情后，张博珩对刘岁安异常有信心。 替换好关键模块的代码，张博珩先是预热了GPU，然后启动了测速程序。 一分钟后，测速程序给出结果。 “每秒二十五帧！” 看到这个结果，高焕之惊呼出来，整个大厅一片哗然。 ------------ 第四十六章 小魔仙冀青 每秒二十五帧，刚好是普通视频的帧数。 “好家伙，直接从PPT一样的帧数，变成可以投入直播的帧数了。”高焕之咂舌道。 “还有优化的空间，最好能到三十帧，效果才最好。” 张博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淡定，然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爽得一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真他妈长脸！ 刘岁安真想把张博珩这副样子拍下来，他表情管理失败的情况可不常见。 众人啧啧称奇时，烫发男开口道：“大家别急着高兴，先训练一下试试精度呗。速度快，不一定代表效果好，这种情况我经常遇到。” 闻言，刘岁安撇撇嘴。 他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喜欢装逼的，另一种是不让自己装逼的。 这个烫发男全占了。 高焕之点头表示赞成。 “邹莱说的不错，一般减少计算量的算法，都是牺牲精度换来的速度。先看看训练结果怎么样，再考虑怎么使用小刘的算法。” 他和张博珩很熟，说话没有太过避讳。 “在分类任务，他这算法不但快，精度也很好看，不然我怎么敢让他发CVPR。”张博珩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训练程序。 “行，我先训练个小一点的数据集，等三个小时后看精度吧。” 作为老油条，张博珩的话没有说太满，万一到时候打脸怎么办。 在图像分类任务上表现好的神经网络，并不一定在姿态估计任务上效果突出。 开始训练后，离结果出来还有三个小时，聚集张博珩身后的众人纷纷散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幻眼投入最大的项目组干活，没人是闲人。 众人散开后，刘岁安四处张望，仔细打量着陈美姬过去一年里最常待的地方。 奇怪，怎么没看见青枝或者绯叶。 刘岁安对青枝和绯叶的真实样貌有点好奇，但不是非常期待。 不同于素人出道的陈美姬，青枝和绯叶是有歌舞基础的，大概率曾经是朱雀娱乐的练习生。 根据这个猜测，青枝和绯叶长相会出色，不过应该也不会是绝色。 毕竟，要是长相特别出众，在面对前途未知的两条路时，肯定选择真人出道，而不是套皮直播。 陈美姬绝对是个例。 刘岁安在网上看热闹时见过，有个比较火的虚拟主播被人挖出来真实身份。 那个虚拟主播的皮套巨好看，结果本人长得实在不如人意，看起来像胖头鱼，让见到她真容的粉丝纷纷脱粉，直言接受不了。 刘岁安瞅了半天，别说疑似青枝或绯叶的女生了，他连一个异性都没见到。 这时，身边正在调试其他部分代码的张博珩淡淡道：“别乱瞟了，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丢人。” 刘岁安悻悻地收回目光。 “要是精度也不错，是不是新多目视觉动捕技术可以投入使用了。”刘岁安好奇道。 听到刘岁安的疑问，张博珩轻笑一声，翻出一张Color直播时的截图，指给刘岁安看。 直播截图中，银檀三人的虚拟形象穿着古风纱裙，各自脚下踏着一把巨剑，正在天空中御剑飞行，衣衫猎猎，飘飘欲仙。 三人手中还各自提了一个法宝，银檀手中是一个小葫芦。 这养剑壶好帅啊，刘岁安顿时羡慕极了。 见刘岁安眼睛瞪直，张博珩向刘岁安解释起来。 “现在离真正投入使用差得远着呢。目前这神经网络检测的都是人体，做不到和物品交互，比如说手里拿着剑或者葫芦，就检测不出来了。” 刘岁安‘嘶’地一声：“她们当时不会真拿着剑直播吧。” “当然不是，是带有传感器的道具。要是换成多目视觉动捕技术，我的构想是中之人手里拿着一个特征鲜明的东西，检测出来后，画面里就会变成相应的剑或者葫芦之类的物品。” “形状鲜明的东西，比如呢？” 闻言，冀青拉开自己书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一个亮闪闪的仙女棒。 “比如这个。” 这位一米八七的山东大汉握着仙女棒的手柄，按下上面的按钮，仙女棒瞬间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他还拿着左右摆动。 “……yue。” 这个画面冲击感太强，刘岁安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只能说，冀青为了项目付出了太多。 …… 在刘岁安问东问西时，严良平和三个女人一起走进大厅，他们脸上表情都不好看，似乎出现了矛盾。 三个女人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另外两个年轻很多，看起来二十二、三岁左右。 冀青拿胳膊肘顶顶刘岁安的小臂，向严良平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 “看，最右边那个女孩就是青枝的中之人，中间那个三十岁多的女人是Color的经纪人，叫温玉，最后那个不认识。” 女孩，女人。 冀青用词很严谨。 闻言，刘岁安悄悄打量起来。 青枝的中之人穿了一件宽松的摩卡色卫衣来掩饰身材，然而还是能隐约看出来她胸前的宏伟。 她留了一头微卷的暗红色长发，像瀑布般披在肩膀上。 其面容姣好，五官立体，修长的柳眉下，那双丹凤眼若不是因为主人正在气头上，定显得妖媚十足。 按刘岁安的打分标准，能打九十分，绝对算得上大美女。 青枝的颜值出乎刘岁安的意料。 她居然这么好看，相信等哪天‘不小心’暴露出阵容，她的粉丝们非但不会脱粉，反而会更加死忠。 刘岁安暗衬道。 至于Color的经纪人温玉，看得出来年轻时候长得不错，现在为了对抗岁月，在脸上抹了太多底妆，以至于脸和脖子形成了色差。 最后是冀青不认识的那个女人。 她穿了一套显身材的白色紧身裙，长得也挺漂亮，严格来讲，按刘岁安的打分标准，能打九十二分。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刘岁安看着她的脸，总感觉不如青枝的中之人看得舒服。 不自然，很别扭。 白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最右边那个女人整容了，两边下颌削了一点骨头，鼻子做了填充，发际线有人为的痕迹，双眼皮下埋了线，胸部里面有硅胶。” 全能鉴定师小白泽一说完，刘岁安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好家伙，人造人是吧。 冀青注意到刘岁安盯着人造人看，嫌他丢人，忍不住把他的脑袋扭正，唾弃道：“这就是男性的凝视，真下头。” “……”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四人进入大厅后，严良平带着人造人来到办公区，而青枝和经纪人温玉则到了动捕室里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着严良平二人走近，刘岁安的脑中忽然闪过刚才高焕之和严良平讨论的关键词，‘新人测试’。 难道新人测试不是指自己，而是指这个人造人要参加直播测试？ 因为陈美姬的离开，幻眼公司和朱雀娱乐要放弃陈美姬这张牌，转而找其他人取代银檀的位置？ 刘岁安面色凝重。 不管是直接继承银檀的虚拟形象，还是再用新打造的形象加入Color，在刘岁安眼中，都是来夺取陈美姬幸苦耕耘一年的成果。 想到这个可能性，刘岁安看人造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厌恶。 你几把谁啊。 你有陈美姬的游戏天赋吗？ 你有陈美姬的有趣灵动吗？ 你有陈美姬那么好听的声线吗？ 你有陈美姬傲人的身高吗？ 一时间，刘岁安心底升腾起愤怒，以及一丝无奈。 陈美姬已经没了，幻眼公司和朱雀娱乐不可能放弃银檀这个王牌IP，以及银檀带来的粉丝经济。 自己作为外人，似乎没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 ------------ 第四十七章 惊险双线程 在刘岁安的视线里，严良平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套黑色动捕服，交给人造人。 人造人接过动捕服，冲严良平甜甜地笑了笑，弯腰表示感谢，胸前的事业线若隐若现。 刘岁安看得愈发不爽。 这时，白泽提醒刘岁安，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唐采芳和刘岁安约好的时间。 按照之前唐采芳的说法，记者发布会对刘岁安的提问时间会在三点半开始。 刘岁安拿起手机一看，三点二十，唐采芳还发了个文字消息，问他三点半能不能正常接听。 他回复完唐采芳，走到张博珩身后，凑到其耳朵旁边，问哪里可以安静地打个视频电话，有要紧事不能被打扰。 刘岁安和唐采芳请假说的借口是生病了，要是在这个纷杂的大厅，必然会暴露。 张博珩停下手中的代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刘岁安。 之前他问刘岁安下午是不是有事，后者咬牙说可以没有。 现在看来，刘岁安说谎了。 张博珩没有多说什么，指了一个方向，告知刘岁安出大厅左拐处有个房间，是Color进行VR实景直播时布置的场景。 刘岁安抱着电脑过去。 一推开门，刘岁安就被这个专门布置的VR实景房间惊艳到了。 这个VR实景房间简直是个小型游乐园，整体被装扮成海蓝色，一进门就能看到中央那个四米直径的旋转木马装置。 除了完整的旋转木马，房间内还放置了一些其他少女心爆棚的东西，比如迷你滑梯和摩天轮，其上装点了海蓝色小彩灯，精致又梦幻。 这个小型游乐园好看是好看，但是只有旋转木马能坐得下一个成年人，因为它并非是真正让人游玩的，而是幻眼用来炫技、秀VR技术的。 刘岁安关上门。 简单扫了几眼，他跨坐在其中一匹旋转木马上，将笔记本电脑摆在身前。 接着按照唐采芳给的链接，进入记者发布会的直播间，将其静音。 他只是用电脑观看现场画面，和现场交流要通过手机打电话。 忽然他注意到杆子上有个按钮，于是随手按下去。 旋转木马转了起来。 没有音乐响起，不会被打扰，刘岁安索性就这样，看起了记者招待会的直播。 电脑屏幕中，唐采芳和杨东山坐在台上，一堆记者模样的男男女女坐在台下，桌前摆了代表各自身份的小牌子。 刘岁安凑近一看，只看清最前方一排的‘AI地平线’和‘科财日报’，前者是人工智能领域的知名科技相关媒体，后者是偏财经的新闻日报机构。 目前，唐采芳和杨东山已经向记者们介绍了智械画卷的基本情况，正在回答媒体的问题。 三点三十一分，唐采芳打来了微信电话，刘岁安迅速接听。 “哈喽，刘指导，听得清吗？” 唐采芳的声音从耳机口传来。 刘岁安把手机上的麦凑到嘴边，确保收音良好。 “没问题，现场声音很清晰。” 唐采芳：“那先请刘指导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下午好啊，我是Omniscient的作者刘岁安，很抱歉由于身体原因，我本人不能出席今天的记者发布会。要不是实在下不来床，我爬也要爬到现场。” 之前机心公司视频拍摄团队的导演对刘岁安的指导很有效果，刘岁安一开嗓，那种在机心公司录视频的感觉又回来了。 语气、节奏自信又踏实，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耳机传来现场善意的笑声。 随后电脑屏幕显示的画面中，科财日报的代表第一个站起来提问。 “请问刘岁安先生，Omniscient真的是您写的吗？还是说，是机心公司的觉起实验室的功劳？根据网上的消息，您目前只是东南大学快要的研究生，最近还要面临中期答辩。” 不算外卖员，科财日报的代表是第一个叫刘岁安‘先生’的人。 她语气很客气，还用的敬语，问出的问题却十分犀利。 在她提出问题后，在座所有媒体都露出有趣的笑容，这是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我可以用生命保证，Omniscient是我一个人，”刘岁安顿了顿，接着道，“和觉起实验室的一些技术人员共同完成的，不过其中核心算法是我提出来的。” “我明白了，谢谢刘岁安先生。” 科财日报的代表没有追问下去，这种事情她无法求证，最多就是看看机心公司方的态度。 闻言，在座的所有媒体‘会意’一笑，看起来没人相信刘岁安有主要功劳。 除非他长得一般甚至很丑，才可以彻底抹除网红营销的嫌疑。 刘岁安很无奈，都妥协到承认和觉起实验室‘共同完成’了，还是没人信。 接下来，AI地平线的代表站了起来，问了一个关于Omniscient细节的问题。 他想知道，Omniscient和其他神经网络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表现这么好。 看得出来，作为媒体人，这个代表是懂算法的。 他问出的问题不用白泽帮助，刘岁安自己就能回答出来，毕竟当时刘岁安在韩凤吟面前顿悟过。 “关于Omniscient的具体算法，目前我不能透露，因为这涉及到了机心公司的商业机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Omniscient是一个划时代的算法，它借鉴了人体右脑的美术创造能力……” 刘岁安扶着耳机的麦侃侃而谈，没有任何停顿。 听着刘岁安自信的讲述，在场的各位媒体虽然大部分听不懂，却都目露异色，台上的唐采芳更是无声地笑了起来。 还得是刘指导。 刘岁安足足说了五分钟，听得AI地平线的代表云里雾里。 什么右脑、美术创造能力的太抽象了，能不能说点具体的，比如你的神经网络用了什么优化巴拉巴拉的。 然而听着刘岁安连贯的讲解声，他放弃了打断的想法。 没事，反正回去后，这些内容也足够AI地平线写一期大文章了。 有机心公司的权威背书，他相信刘岁安不是乱讲的。 AI地平线的提问环节过后，又有其他媒体的代表接连站起来提问，诸如Omniscient会不会开源一部分代码之类的问题。 关于智械画卷运营的问题，媒体们已经问过杨东山和唐采芳，现在的问题没有什么坑。 刘岁安一一回答。 二十分钟后，唐采芳看了眼手表，拿起麦克风控场。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看不清所属机构的瘦高男代表站了起来，提问道：“刘岁安同学，请问你如何看待学术与诚信问题。” 此话一出，刘岁安嗅到了来者不善的意味。 他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 “搞科研的，实事求是是第一要义，这是个无可争议的问题。” “确实，实事求是是科研工作的第一要义。没有人可以为了利益，将学术和网红营销捆绑在一起，这是对学术权威的践踏。” 瘦高男代表图穷匕见，语速很快，大声道： “然而据我所知，刘岁安同学你本科时的毕业课题做的并非神经网络相关工作，而是与网络安全相关。在这一年里，觉起实验室也没有对外放出任何实习机会。 那么请问刘岁安同学，你是如何在没有神经网络基础的情况下，和觉起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一起开发了Omniscient？” 他一口一个刘岁安同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别人，刘岁安只是一个没有毕业的研究生。 刘岁安皱起眉头，这货绝对和类人工作室有关系。 本科学生的毕业设计论文并不公开，瘦高男代表必是用了些手段，专门调查了刘岁安的详细信息。 台下，众多媒体人面露兴奋之色，有好戏看了。 这种问题他们也想问，但是出于和机心公司的友好关系，连科财日报的代表人都没有细问下去。 一个长得好看、还没毕业的研究生横空出世，‘明眼人’都能看出网红营销的味道，如果不是，你为啥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 不敢出现在现场，电话的另一端，八成有人在教刘岁安怎么回答。 台上，杨东山和唐采芳看着手机里刘岁安的头像，忍不住捏了把汗。 麻烦，失策了，邀请了几个相关自媒体，没想到让敌人混进来了。 ------------ 第四十八章 一动不动 刘岁安沉默片刻，大脑急速运转，想好如何回答。 他清清嗓子，语气沉稳。 “我对你有个小建议，评价任何事物都不要印象流。没错，我本科做的课题确实不是神经网络相关工作，但是这和我现在做什么没有丝毫关系。 你怀疑的无非是以我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完成Omniscient的设计。 Omniscient的代码不能开源，所以这目前是个无解的命题，我无法直接自证。 不过，或许有另外的方法可以证明我的能力。我研究生期间做的项目为Transformer相关内容，已经向CVPR会议投稿。 目前课题的代码已经上传到Github，你们可以在上面搜Ultra Efficient 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同时，论文也在最近上传到arvix，欢迎大家阅读。” 刘岁安避重就轻，只是用毕设课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正面回答关于觉起实验室实习的事情。 不是百分比确定的东西，说得多，错得多。 听到CVPR这个字眼，一半媒体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另外一半偏财经的媒体人则悄悄拿出手机，现场搜CVPR是什么东西。 刘岁安这番话一下子就把瘦高男代表唬住了，后者讪讪坐下，连客套的感谢词都没有说。 “好，今天的记者发布会就到这里圆满结束，我在这里代表机心公司，衷心感谢各位的到来。” 电脑屏幕的画面里，唐采芳和杨东山一起起身，向面前所有媒体人举了个躬。 之后还得等这些媒体人回去好好写写今天的内容，所以礼数要做好。 提问环节结束，刘岁安悠哉游哉地坐在旋转木马上，身体随着旋转木马一上一下轻微起伏，房间内的迷你摩天轮和迷你滑梯等布置在眼前依次划过。 见唐采芳没挂断电话，他也开口道：“我也谢谢各位……卧槽！” 话说了一半，刘岁安忽然大声惊呼一声。 透过迷你摩天轮的骨干的缝隙，他居然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迷你摩天轮后面有个人！ 什么时候出现的，不会是鬼吧！ “那个女孩从始至终一直在那里。放松点，你心率飙升到151了，笨蛋！” 白泽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传到刘岁安耳朵里。 旋转木马又往前转了一段距离，刘岁安夸张地扭过头，只看到迷你摩天轮背后一个扎起的丸子头。 回过头来，看着屏幕里所有人疑惑的表情，刘岁安飞速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脑袋一下巨疼，先挂了。” 说罢，刘岁安挂断语音电话。 旋转木马又转了小半圈。 这次，刘岁安的视线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正好对上了。 那双眸子极其漂亮，如一泓清水，此时却不见丝毫神采，正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满是空洞。 意识到到刘岁安的注视，女孩瞳孔动了动，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旋转木马再次转走，两人的视线错开。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 刘岁安不收拾身前的笔记本，也不主动搭话，就这样观察着迷你摩天轮背后的女孩。 她是绯叶。 没有理由，刘岁安就这样猜出了女孩的身份。 那个被弹幕一逗就哭的女孩，就该拥有这样的眸子。 没有任何侵略性，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也想保护。 不知道多少圈过后，刘岁安关停旋转木马，阖上笔记本将其夹在腋下，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跃下骑着的木马。 他直接离开了这个VR实景房间。 女孩是绯叶，必然知道一些关于陈美姬的信息，但看她的状态，不会想要和陌生人交流，尤其还是一个刚在她面前满嘴谎话的陌生人。 陈美姬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刘岁安不敢贸然就上去问她的队友，非则鬼知道她们会如何反应。 刘岁安很急，但不能太急。 他回到大厅。 工作区内，一堆程序员又聚在了张博珩的身后，在看张博珩面前的电脑屏幕，而企划负责人严良平又不见了踪影。 左手边的动捕房内，青枝和她的经纪人温玉依旧在那里待着，穿着蓝绿色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和人造人也在里面。 似乎这个格子衬衫程序员在帮人造人调试动捕设备。 刘岁安没多看动捕房的场景，直接走到了张博珩身后。 张博珩下午一点多开始训练神经网络，训练过程需要花费三个小时。 现在三点多，想必结果出来了。 张博珩的背后又聚集了不少技术人员。 这些技术人员都很关注张博珩的进度，若是新技术真被张博珩搞出来，以后他们就要以张博珩的项目为中心，构建Color的动捕环境了。 “真牛哇，万万没想到，mAP居然比以前还高0.2个点。”不知道谁的声音传来。 mAP是人体姿态估计任务的评估指标，表示多种精度评测的平均值。 mAP值越高，神经网络进行的人体姿态估计越准。 项目负责人高焕之把双手搭在张博珩的肩膀上，忍不住感叹道：“老张，你这是捡到宝，不对，捡到鬼了呀。” “哈哈哈，这还是直接搬运超高效多头注意力模块，要是把刘岁安论文里的其他操作搬过来，mAP还能更高。” 沉稳如张博珩，声音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也太狠了，怪不得敢投CVPR。” “你敢相信这是研究生的毕业设计？想当初我研究生毕设就做了个神经网络的魔改，和人家比起来，自愧不如啊。” “再把物体交互搞出来，差不多就能投入使用了吧。” “我承认，是我小看了这小兄弟。” …… 听着众人的议论，刘岁安自信心空前膨胀。 他的毕业设计可不像般谞一样，完全来自白泽。 虽说最后是在白泽的帮助下才完成的毕设课题，但是算法的主体框架是自己提出来的。 就算白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那自己好歹也有百分之一吧。 看见刘岁安过来，冀青轻轻锤了他的胸口一下，眼神好像在说，可以啊兄弟。 他早就受不了幻眼这些人轻视的眼光了，似乎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过来只是水论文的，今天刘岁安的算法让他狠狠地扬眉吐气。 兄弟厉害，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实验室厉害。 实验室厉害，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自己厉害。 高焕之眼尖，注意到刘岁安过来。 “呦，小刘回来了。” 刘岁安凑到屏幕前，嬉皮笑脸道：“怎么说，张教授，有没有什么奖励？” 他从冀青口中听说过，张博珩和幻眼公司合作，目前拿到了六十万的科研费用。 用了自己的算法，好歹分自己点吧。 张博珩似乎看出了刘岁安的想法，笑着说：“从我那六十万科研经费里，抽出十万给你。” 张博珩和刘岁安说话时，眼睛看的却是高焕之，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高焕之和张博珩这么熟，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于是高焕之大手一挥。 “行行行，你的科研经费不动，幻眼这边另外出十万奖励给刘岁安小兄弟。” “这算法就值十万？”张博珩得寸进尺，全然忘了刚才自己也说的十万。 “这个代码本来就准备开源，别想诓我。再多从你那扣，Color项目净盈利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焕之没好气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刘岁安目露喜色。 到底是大厂，十万块说给就给，飞来横财啊。 刘岁安沉默片刻，大脑急速运转，想好如何回答。 他清清嗓子，语气沉稳。 “我对你有个小建议，评价任何事物都不要印象流。没错，我本科做的课题确实不是神经网络相关工作，但是这和我现在做什么没有丝毫关系。 你怀疑的无非是以我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完成Omniscient的设计。 Omniscient的代码不能开源，所以这目前是个无解的命题，我无法直接自证。 不过，或许有另外的方法可以证明我的能力。我研究生期间做的项目为Transformer相关内容，已经向CVPR会议投稿。 目前课题的代码已经上传到Github，你们可以在上面搜Ultra Efficient 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同时，论文也在最近上传到arvix，欢迎大家阅读。” 刘岁安避重就轻，只是用毕设课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正面回答关于觉起实验室实习的事情。 不是百分比确定的东西，说得多，错得多。 听到CVPR这个字眼，一半媒体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另外一半偏财经的媒体人则悄悄拿出手机，现场搜CVPR是什么东西。 刘岁安这番话一下子就把瘦高男代表唬住了，后者讪讪坐下，连客套的感谢词都没有说。 “好，今天的记者发布会就到这里圆满结束，我在这里代表机心公司，衷心感谢各位的到来。” 电脑屏幕的画面里，唐采芳和杨东山一起起身，向面前所有媒体人举了个躬。 之后还得等这些媒体人回去好好写写今天的内容，所以礼数要做好。 提问环节结束，刘岁安悠哉游哉地坐在旋转木马上，身体随着旋转木马一上一下轻微起伏，房间内的迷你摩天轮和迷你滑梯等布置在眼前依次划过。 见唐采芳没挂断电话，他也开口道：“我也谢谢各位……卧槽！” 话说了一半，刘岁安忽然大声惊呼一声。 透过迷你摩天轮的骨干的缝隙，他居然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迷你摩天轮后面有个人！ 什么时候出现的，不会是鬼吧！ “那个女孩从始至终一直在那里。放松点，你心率飙升到151了，笨蛋！” 白泽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传到刘岁安耳朵里。 旋转木马又往前转了一段距离，刘岁安夸张地扭过头，只看到迷你摩天轮背后一个扎起的丸子头。 回过头来，看着屏幕里所有人疑惑的表情，刘岁安飞速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脑袋一下巨疼，先挂了。” 说罢，刘岁安挂断语音电话。 旋转木马又转了小半圈。 这次，刘岁安的视线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正好对上了。 那双眸子极其漂亮，如一泓清水，此时却不见丝毫神采，正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满是空洞。 意识到到刘岁安的注视，女孩瞳孔动了动，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旋转木马再次转走，两人的视线错开。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 刘岁安不收拾身前的笔记本，也不主动搭话，就这样观察着迷你摩天轮背后的女孩。 她是绯叶。 没有理由，刘岁安就这样猜出了女孩的身份。 那个被弹幕一逗就哭的女孩，就该拥有这样的眸子。 没有任何侵略性，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也想保护。 不知道多少圈过后，刘岁安关停旋转木马，阖上笔记本将其夹在腋下，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跃下骑着的木马。 他直接离开了这个VR实景房间。 女孩是绯叶，必然知道一些关于陈美姬的信息，但看她的状态，不会想要和陌生人交流，尤其还是一个刚在她面前满嘴谎话的陌生人。 陈美姬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刘岁安不敢贸然就上去问她的队友，非则鬼知道她们会如何反应。 刘岁安很急，但不能太急。 他回到大厅。 工作区内，一堆程序员又聚在了张博珩的身后，在看张博珩面前的电脑屏幕，而企划负责人严良平又不见了踪影。 左手边的动捕房内，青枝和她的经纪人温玉依旧在那里待着，穿着蓝绿色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和人造人也在里面。 似乎这个格子衬衫程序员在帮人造人调试动捕设备。 刘岁安没多看动捕房的场景，直接走到了张博珩身后。 张博珩下午一点多开始训练神经网络，训练过程需要花费三个小时。 现在三点多，想必结果出来了。 张博珩的背后又聚集了不少技术人员。 这些技术人员都很关注张博珩的进度，若是新技术真被张博珩搞出来，以后他们就要以张博珩的项目为中心，构建Color的动捕环境了。 “真牛哇，万万没想到，mAP居然比以前还高0.2个点。”不知道谁的声音传来。 mAP是人体姿态估计任务的评估指标，表示多种精度评测的平均值。 mAP值越高，神经网络进行的人体姿态估计越准。 项目负责人高焕之把双手搭在张博珩的肩膀上，忍不住感叹道：“老张，你这是捡到宝，不对，捡到鬼了呀。” “哈哈哈，这还是直接搬运超高效多头注意力模块，要是把刘岁安论文里的其他操作搬过来，mAP还能更高。” 沉稳如张博珩，声音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也太狠了，怪不得敢投CVPR。” “你敢相信这是研究生的毕业设计？想当初我研究生毕设就做了个神经网络的魔改，和人家比起来，自愧不如啊。” “再把物体交互搞出来，差不多就能投入使用了吧。” “我承认，是我小看了这小兄弟。” …… 听着众人的议论，刘岁安自信心空前膨胀。 他的毕业设计可不像般谞一样，完全来自白泽。 虽说最后是在白泽的帮助下才完成的毕设课题，但是算法的主体框架是自己提出来的。 就算白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那自己好歹也有百分之一吧。 看见刘岁安过来，冀青轻轻锤了他的胸口一下，眼神好像在说，可以啊兄弟。 他早就受不了幻眼这些人轻视的眼光了，似乎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过来只是水论文的，今天刘岁安的算法让他狠狠地扬眉吐气。 兄弟厉害，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实验室厉害。 实验室厉害，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自己厉害。 高焕之眼尖，注意到刘岁安过来。 “呦，小刘回来了。” 刘岁安凑到屏幕前，嬉皮笑脸道：“怎么说，张教授，有没有什么奖励？” 他从冀青口中听说过，张博珩和幻眼公司合作，目前拿到了六十万的科研费用。 用了自己的算法，好歹分自己点吧。 张博珩似乎看出了刘岁安的想法，笑着说：“从我那六十万科研经费里，抽出十万给你。” 张博珩和刘岁安说话时，眼睛看的却是高焕之，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高焕之和张博珩这么熟，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于是高焕之大手一挥。 “行行行，你的科研经费不动，幻眼这边另外出十万奖励给刘岁安小兄弟。” “这算法就值十万？”张博珩得寸进尺，全然忘了刚才自己也说的十万。 “这个代码本来就准备开源，别想诓我。再多从你那扣，Color项目净盈利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焕之没好气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刘岁安目露喜色。 到底是大厂，十万块说给就给，飞来横财啊。 ------------ 第四十九章 夺舍？ 训练结果出来后，刘岁安明显感觉到众人看自己的眼光变了，变得更善意了。 只有那个叫邹莱的烫发男表情不太自在，看刘岁安的眼神很怪异。 这种眼神刘岁安在张博珩实验室里见过，曹晓辉就是这样子的。 不同于曹晓辉的不加掩饰，邹莱许是经历过社会的初步洗礼，很快收敛起来。 刘岁安记得马克思主义里的一句话。 矛盾具有同一性与斗争性，二者相互依存，同一性越强，斗争性越强。 说人话就是，邹莱和刘岁安一样，在这里的一众技术人员中属于年轻人，这就是二人的相同点。 邹莱会觉得，大家一样是年轻人，我学历还比你有含金量，凭什么你比我亮眼。 刘岁安没有把邹莱放在心上，不值得。 接下来，张博珩和冀青继续优化多目视觉动捕技术，而高焕之组织其他人开始测试人造人的动捕效果。 动捕室内，人造人身着黑色动捕服坐在凳子上，与此同时，墙上那块大概六平方米的显示屏中，显示出银檀的虚拟形象。 银发赤瞳，美得不可方物。 人造人按照高焕之的要求做了些动作，显示屏中银檀也随之动作。 看得出来，人造人研究过陈美姬的直播，一上来就操作得颇为熟练，连陈美姬的各种习惯性小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人造人跳了一小段舞后，右手在空中绕了几圈后横在腹部，左手背在身后，双脚一前一后，对着镜头举了个躬。 和陈美姬一样，标准的绅士谢幕礼。 见状，严良平大笑起来。 他很满意人造人的表现，比有个性或者说傲慢的陈美姬听话太多了。 如刘岁安所料，幻眼公司这边准备直接让人造人继承银檀的虚拟形象。 昨天刘岁安听着陈美姬的声音看了一晚上直播后，现在在他心里，银檀就是陈美姬的一部分，陈美姬就是完整的银檀。 如果人造人今后成为银檀，就相当于不费吹灰之力地继承陈美姬的这一部分。 刘岁安无法接受。 他越看越烦躁，甩甩头，长呼一口气，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张博珩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张博珩此时正在查看刘岁安的代码，思考哪些优化可以移植到这个项目里。 而冀青则按照张博珩的要求，正在核验训练用的数据集标注，这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苦力活。 不难，就是工作量大、枯燥。 刘岁安盯着张博珩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此时在他眼中，那一行行命令，就只是一行行命令，没有任何含义，无法引起脑细胞运作。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动捕房显示屏上银檀的虚拟形象，以及人造人身上穿的那身黑色动捕服。 显然动捕服是为陈美姬订做的，不到一米七的人造人穿在身上，裤腿长出一截，看上去很不利索。 刘岁安想到陈美姬修长的双腿，思绪万千。 看来今天不宜学习，刘岁安和张博珩说了声，干脆到离门口较近的位置休息去了，那里有几把闲置的椅子。 眼不见心不烦。 刘岁安将两把椅子摆在一起，膝盖以上大半个人躺在上面，然后拿出手机查看起QQ、微信上收到的消息。 家庭群内，刘满义和丁爱莹询问刘岁安最近的事情。 二人是今天才通过邻居家的孩子，得知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幻站的开屏广告。 刘岁安从备忘录里，直接复制了一段解释模板，发到了群里。 见状，刘满义叮嘱着刘岁安千万要留个心眼，不要被大公司的人给骗了，而丁爱莹则在问刘岁安中午吃的啥，生活费够不够。 刘岁安回复丁爱莹，说今后都不用给自己打生活费了。 每当和父母聊天时，刘岁安才有种双脚踩在地上的踏实感觉，即使父母二人对自己目前面对的东西一无所知。 这时，姜轶通过微信发来了消息，说刘岁安的幻站账号上传了第一个视频，她已经投币点赞了。 刘岁安苦笑着，回复了个感谢表情包。 说来可笑，他连自己的幻站账号的密码都不知道。 打开幻站，他还没搜索，就在首页的视频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张照片也是之前在摄影棚拍的，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机心公司安排的账号运营组将其做成视频封面。 刘岁安点进去，开启1.25倍速，完整地看完了整个视频。 和之前安排的剪辑方式一样，这个视频一半是AI绘画大赛决赛的精彩片段，一半是刘岁安对自己和智械画卷的介绍。 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视频观感不错。 账号背后的运营组深谙幻站用户喜欢什么，无论是剪辑风格，还是视频标题、简介，都迎合了幻站现在的风向。 从评论区内的讨论就看得出来，大多是正面评价。 有的评论在讨论智械画卷有多好用，有的评论在赞叹刘岁安本人智慧与帅气并存，还有很少一部分评论在质疑这是打造网红捆绑科技的营销。 意料之内。 视频刚发出来二十多分钟，播放量就达到了十一万。 要知道这个账号原本才一万左右粉丝，这么短时间内达到这个播放量，原因必是机心公司花钱让其显示在所有人的首页。 目前该视频已经出现在热门第七的位置，账号的粉丝数量也在狂涨。 +17。 +33。 +24。 在粉丝关注数上，可以看到的这些狂跳的数字。 不知道是男粉多，还是女粉多。 刘岁安抱着手机，无聊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 二十多分钟后，刘岁安用余光注意到，企划负责人严良平出去一趟又回来。 他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把高焕之、人造人、青枝以及其经纪人喊到了一起。 预料到有事情要发生，刘岁安立刻竖起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严良平扫视一圈，向经纪人温玉提问：“绯叶呢？” 即使是内部人员，称呼Color成员时，也是用虚拟形象的名字称呼。 经纪人温玉显然也不清楚，她看向青枝，后者站出来说道：“绯叶在VR实景房，我去叫她。” 说罢，青枝小跑着去往刘岁安刚才所在的VR实景房间。 过了一小段时间，青枝握着绯叶的手，与她一起回到大厅。 这是刘岁安第一次见到绯叶整个人。 银檀的官方人设很高，陈美姬真实身高比银檀更高。 绯叶是另一个极端，官方人设一米六三，真人恐怕只有一米五九左右。 她看起来大概十九岁，扎了一个略微蓬松的丸子头，一般只有对自己脸型极为自信的女生才扎这种发型。 无疑，绯叶有这种资本自信。 她长得很白，眉目如画，秀美的琼鼻搭配上小巧的嘴唇，长得像一个瓷娃娃一般。 按照刘岁安的打分标准，绯叶的外貌可以打到九十五甚至九十六，没有陈美姬和韩凤吟那么夸张，不过足以称得上人类的天花板。 奇怪，绯叶长成这样，光靠脸就能爆火，为啥不真人出道站到真实的舞台上，而是和陈美姬一样，选择成为虚拟偶像。 刘岁安想不明白。 见关键人物都到齐了，严良平开口道： “叫大家过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情。从今以后，银檀的中之人更换为甄如意。” 严良平说完，人造人甄如意微微欠身，冲所有人笑了笑。 “很开心和大家一起工作，我叫甄如意，称心如意的如意，今后请多多指教。” 听着甄如意和陈美姬有六分相似的声线，刘岁安不禁捏紧了拳头。 严良平在这里‘儿戏’地讨论，显然已经和高层做好决策，现在只是宣布最终的结果。 “我不同意。” 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听得出来，她语气中压制着愤怒。 刘岁安诧异地看了一眼绯叶，没想到看起来最柔弱的她，居然这么刚。 和刘岁安的猜想一致，绯叶和青枝线下的声音与直播营业声线不同，绯叶线下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幼。 见绯叶反对，严良平略微低头，以俯视的角度看向绯叶，声音不怒自威。 “为什么。” 绯叶挣脱青枝握着她的手，两只拳头握紧，瞪大眼睛盯着严良平。 “凭什么！” ------------ 第五十章 无人应似她与我 严良平惊诧于绯叶出人意料的强硬态度，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主动放缓语气。 “不是Color企划放弃了银檀，是银檀放弃了Color企划。你也知道，我们找了她一周都没有找到，她去意已决。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幻眼公司、朱雀娱乐都为银檀的形象打造付出了巨大的成本。她走了，Color企划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给她成立个名人堂，自此宣布她从Color毕业了？” 绯叶反问：“为什么不行？” 青枝也出声道：“退一步讲，说不准银檀哪天改变了主意，主动回来呢？” 听着二人的质疑，严良平叹了口气，双手摊开，满是无奈。 “小祖宗们，你们太天真了。 Color目前的热度是高，但是不管以什么理由忽然宣布银檀毕业，都会引起粉丝们的反噬，再被有心人运作一下，必然会起大节奏，比如怀疑银檀在我们这出了什么事，或者受到了非人对待。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不只是银檀的粉丝，所有Color的粉丝都可能站到我们的对立面，除非银檀本人站出来澄清，但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甄如意是来救火的，不是来坐享其成的。” 抛开主观因素，刘岁安不得不承认，严良平说得很对。 毕竟亲手打造了Color这个现象级虚拟偶像团体，幻眼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在虚拟主播圈，这样的案例之前就发生过。 严良平说罢，甄如意也站了出来，语气柔和。 “两位小姐姐，实不相瞒，我也是几百万颜料之一，看过Color的许多直播。当时公司找我的时候，我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你们现在可以不喜欢我，不过请你们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现在有其他办法吗？让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好不好。我向你们承诺，要是她回来了，我立刻退出。” 甄如意的语气非常诚恳，开头先自称颜料来拉近关系，让人听了就会信服，她为了挽救Color与水火之中，不惜成为陈美姬的替身。 不知道是不是主观因素作祟，刘岁安始终觉得甄如意茶里茶气，茶香四溢。 当刘岁安的目光移到甄如意的裤腿，他立刻瞳孔微缩。 甄如意把动捕服长出的裤腿剪掉了！ 刘岁安不屑地笑笑，真要是喜欢陈美姬，能把陈美姬的订做动捕服剪掉？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绯叶身上，想看她怎么反应。 “我不同意。”绯叶依旧坚定地摇摇头，仿佛只认准一个死理，等陈美姬回来。 青枝也随之说道：“不止是我和绯叶，银宝的粉丝们也不会同意。他们是因为银宝本人才成为Ag树，不是谁披着银檀的衣服都可以。” 听到青枝的说法，严良平怒极反笑。 “你们不会觉得，那些粉丝是因为你们所谓有趣、善良的灵魂才喜欢你们的吧。 为什么朱雀娱乐有大把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的练习生，没有出头之日始终默默无闻？我告诉你们，是因为幻眼的技术，是因为幻眼苦心孤诣为你们经营！” 严良平这番话的潜台词是，观众们要的只是幻眼打造的银檀，银檀的皮套下是谁，无所谓。 他这番话怼得青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色惨白，一时被PUA住了，而绯叶则气得浑身颤抖，涨红了脸。 这是对陈美姬一年来所有努力的否定。 严良平背过手，接着望向青枝和绯叶的经纪人温玉，示意温玉来说服二人。 温玉怜惜地看了看青枝与绯叶，给了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毅然站在二人身前。 “对于你说的那些道理我不置可否，但是我尊重青枝和绯叶的决定，她们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闻言，严良平的眸子变得极为冰冷，再也掩饰不住不耐烦。 “你应该知道，她们的决定没有任何法律效益，银檀这个IP的一切权益归幻眼和朱雀娱乐共同所有。 实话告诉你，这也是陈公子的意思，就是你温玉和青枝的老板。这事已经定了，今天只是通知你们。” 听到陈公子这个名字，温玉和青枝的脸色瞬间变了。 看样子，陈公子是朱雀娱乐里的大人物。 严良平如此操作，属于软的不行来硬的。 确实，关于银檀中之人的变动，从法律层面上与青枝和绯叶无关。 严良平之所以费这么大劲，是因为他不得不说服青枝和绯叶。 要是二人不配合，不与甄如意互动，甚至拆台的话，观众一眼就看得出来猫腻。 到了现在，对峙的双方依旧没有人让步。 一时间，局面僵住了。 连坐在电脑前的技术人员，也被双方的火药味呛到，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紧张地听事态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大厅内，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严良平、温玉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向靠门的位置，也就是声音的源头。 在他们的视线中，一个少年半躺在并排的椅子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不客气地穿着鞋子蹬在椅子边缘，整个人显得吊儿郎当。 他正是不远处听了老半天的刘岁安。 严良平认出来，刘岁安是张博珩带过来的研究生。 严良平第一时间没有回话，而是看向张博珩，后者向刘岁安方向努努嘴，没有其他反应。 对于刘岁安的想法，现在张博珩也摸不透了。 在众人的视线里，刘岁安用手在椅子上一撑，借力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向严良平。 “有没有一种折中的可能，既不用改变银檀的中之人，又可以让Color三个人一起继续直播下去。” 听到这个说法，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大部分人一脸疑惑，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严良平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不知道刘岁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绯叶从温玉身后探出头来盯着刘岁安，水灵灵的眸子里燃起希冀之色。 甄如意面无表情。 青枝凝视着刘岁安的丹凤眼里，写满好奇。 刘岁安在严良平身前站定，神态自如，不卑不亢。 “听我细说，我的方案是不需要真人，用AI来替代银檀的中之人。你们可以理解为，有自己思想的初音未来，我称之为AI银檀。 AI银檀用银檀之前的直播录像等资料作为训练集，可以像银檀的中之人之前一样直播。这个方法除了可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还可以让银檀之后的直播收益通通归幻眼所有，不需要和朱雀娱乐分配利益。” 闻言，绯叶的眼神从希冀变为恐慌，面色顷刻间变得惨白，青枝见状又怜惜地握住她的手。 这比刚才的方案还恐怖。 绯叶想让陈美姬回来，而不是让她机械飞升。 难不成今后自己要和AI一起直播，对着空气联动？ 而且这个方案万一奏效了，之后若是陈美姬回来，幻眼公司不一定会怎么选择。 一个说走就走的陈美姬，和一个AI程序，幻眼公司大概率会倾向于后者，稳定不说，还不用将收益的一半分给朱雀娱乐。 严良平现在在考虑的东西，和绯叶完全不同。 他再次看向张博珩，见后者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沉思片刻，直视着刘岁安的眼睛，沉声道： “这种事情不是儿戏。要想让AI替代银檀的中之人，得说话和银檀一样，动作和银檀一样，不能出现任何bug被观众看出来。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没有任何机构能做出这样的AI。” 严良平和刘岁安认真讨论这个方案，完全是顾及张博珩的面子。 一个普通的研究生，没有在这场争论中插嘴的资格。 高焕之大脑高速运转，认真地思考起AI银檀的可行性。 “老严说的不错，把目前最先进的所有神经网络结合起来，都实现不了AI银檀。动作和声音还好说，AI银檀在直播过程中，需要实时对外界变化做出和中之人一样的反应。 最难的是AI银檀还要记住当场直播发生了什么事，神经网络最多使用当场直播前的训练知识，不可能边推理边训练。” 不愧是项目总负责人，高焕之的问题一阵见血。 “你们说得很对，这种AI确实没人做得出来。”刘岁安的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张扬，“因为他们不是我！” ------------ 第五十一章 我要开始装逼了 “因为他们不是我。” 准确地说，是因为他们不是白泽。 刘岁安站出来时，并没有询问过白泽，根本不需要。 他只管相信，剩下的交给白泽就好。 注视着面前少年张扬的神态，严良平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上下扫视着刘岁安。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谁？ 刘岁安认为有必要认真介绍一下自己，以让众人信服。 “我叫刘岁安，是张教授实验室的准博士、CVPR会议准作者、Omniscient的提出者、AI绘画大赛的第一名，还在机心公司指导AI绘画软件智械画卷的开发与运营。” 刘岁安的头衔越来越长，这样下去，直逼《权力的游戏》中的丹尼莉丝坦格利安，也就是耳熟能详的龙妈。 看着严良平懵逼的样子，刘岁安补充道：“对了，就在刚才，教授把我写的代码运用到多目视觉动捕技术里，效果显著提升，这个你可以向高叔求证。” 这样说，严良平就懂了。 他又不是程序员，不懂CVPR、Omniscient之类的是啥东西。 高焕之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见状，刘岁安接着吹嘘自己。 “我提出过一个叫Omnis……算了，反正就是一个很牛逼的AI绘画算法，效果巨吊。 之后机心公司的总裁找到我，邀请我和机心公司合作开发了一个AI绘画软件，叫智械画卷，最近一周都会出现在你们幻站的开屏广告上，你们现在就可以打开手机查证。” 说来好笑，在机心公司那边，刘岁安要用CVPR会议论文证明自己。 在幻眼公司这里，则要用Omniscient证明自己。 白泽目前所有的产出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除了张博珩和冀青，其他所有人同时拿出手机，打开幻站APP。 顿时，刘岁安的那张广告图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说咋今天看你这么眼熟呢，原来我看过这个广告。”一个技术人员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这很正常，一般在电视上看到过某个明星，印象不深的话，线下见到时也不会非常笃定地确认。 “都打开幻站了，各位不如搜索一下账号‘经年岁安’，给我的视频点个关注和免费的赞。” 刘岁安顺带宣传起智械画卷和自己的幻站账号。 严良平搜到刘岁安说的视频，用手指划动进度条快速看完，而后直接将手机关闭揣进兜里，目露异色。 这小子居然这么牛逼吗？ 瞅着严良平的动作，刘岁安暗自记下了仇，没点关注不说，连赞都没有。 高焕之左手托着右臂，右手托着下巴，分析道：“你有这些成就，不能说明你的计划一定可行，你需要其他证明方式。” 理中客言论。 确实，这关乎他们的事业，容不得儿戏。 刘岁安点点头，表示认同。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吧，给我一个月时间调试AI算法，这段时间内，你们可以宣布银檀因病休假一个月，或者想其他理由。有具体期限，粉丝们应该不会起大节奏。 一个月之后，把我做出来的AI银檀，和这位甄如意小姐相比，选择你们觉得效果更好的方案，如何？” 刘岁安本想说两周，想到韩凤吟给的期限也是两周，触发PTSD，改口为一个月。 白泽写代码，估计三两下就写好了，这一个月时间是用来收集线索的。 高焕之和严良平对视一眼后，放下撑着下巴的手。 “我觉得可行，你觉得呢，老严？” 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严良平似乎被说服了。 “稍等，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拿着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二楼大厅。 对于高焕之和严良平来讲，他们代表的是幻眼公司的利益，用AI银檀替代中之人，可以少一方分配利益。 水涨船高，高焕之和严良平也会受益，分得更多蛋糕。 望着严良平出门的背影，甄如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真晦气，本来以为稳稳当当，没想到被青枝和绯叶阻拦不说，最后又冒出来个刘岁安。 这经历属实有点科幻了。 温玉、青枝和绯叶三人回到了动捕室内，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时将目光投向刘岁安和甄如意。 刘岁安轻呼一口气，不清楚严良平什么时候回来，他坐回冀青旁边的位置。 冀青忙不迭问道：“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出好戏，戏的主角居然是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张博珩也好奇地等待刘岁安回答。 “就是忽然有个想法，想尝试一下。”刘岁安淡淡回道。 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冀青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细问下去。 刘岁安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知张博珩和冀青。 在这场争端中，他突然冒出来，主要有两点理由。 其一是从主观意愿来讲，刘岁安不想让甄如意轻易地夺走陈美姬留下来的东西，他有精神洁癖。 其二是从自身角度考虑，要做这样一个AI，就有理由和幻眼公司要陈美姬的资料，因为自己要通过这些资料训练AI银檀。 如此一来，就有很大机会发现重要线索。 要实现这样的AI，神经网络肯定不行，必然要用到般谞。 考虑到Color企划严格的保密性，韩凤吟应该没有这么大能量，调查到自己在幻眼公司做什么。 刘岁安冒这个险，还是因为太没有安全感。 在韩凤吟的五指山下干活，就算完成了这一次的指标，之后还会有更严苛的指标，这样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说不定哪天韩凤吟心情不好，就让影把自己噶了。 现在相当于和韩凤吟竞速，看是她先发现自己搞小动作，还是自己先解开陈美姬和韩凤吟的秘密。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后，严良平回来了。 刘岁安、温玉三人以及甄如意一齐凑了过来，等严良平开口。 严良平忽略了其他人，直接背着手看向刘岁安。 “最快多久能训练完？” “一个月。” 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随便改口岂不是要让对方怀疑自己的专业性。 “你想要什么？” “一百万人民币。” 若是不说想要钱，幻眼公司八成要怀疑刘岁安的真实目的了。 钱，是最纯洁的东西，他们怕的是别有用心。 严良平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行，从今天开始，Color项目的相关技术人员将会为你提供一切支持，以助你早日实现计划。” 听到这句话，甄如意的表情愈发难看。 温玉三人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刘岁安也笑了起来，面上闪过轻松的神情。 果然，商人都是逐利的，他们永远会选择收益高的方案。 对于严良平说的相关技术人员的帮助，刘岁安不置可否，只是着重强调一点。 “要训练这样的AI，数据集最重要。除了银檀的直播录像，我还需要她的彩排录像、中之人的详细信息，越多越好。 另外，我还需要接触中之人的歌舞训练环境、生活环境。如果可以，我需要到中之人家里实地获取信息。” 刘岁安说了一大堆，把最关键的‘中之人详细信息’隐藏在其中，并且提了一个看似不合理的要求，到中之人家里实地获取信息。 陈美姬之前和青枝、绯叶住在一起。 幻眼为了保护她们，想来不会同意这个要求，而且这个要求其实不是必要的，纯粹是刘岁安欺负对方不清楚自己的虚实。 刘岁安知道这个要求比较过分，没指望幻眼这边会同意，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中之人的详细信息’打掩护。 这是个经典的心理学技巧，用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让自己的真实要求显得更合理、更容易接受。 严良平思考一番，做出了决定。 “我尽量满足你的需求，允许你在她们同意的情况下，考察银檀中之人的居住环境。至于中之人的详细信息，我只能给你直播需要的那部分。” “……行。” 被看穿了，真是老油条。 ------------ 第五十二章 AI银檀计划，启动！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现在傍晚六点出头，等会儿七点钟的时候，绯叶就要开始今晚的直播。 甄如意一个人愤恨离开，只留下被剪了截裤腿的动捕服。 高焕之和严良平一起，去给刘岁安准备他需要的资料。 目前在大厅内的，除了张博珩三人、温玉三人和调试动捕的技术人员，还来了两个年轻场务。 场务负责直播时的辅助工作，比如节目表演时摄像头的运镜、道具准备等等。 为了做好开播准备，大厅里大部分人忙了起来。 刘岁安回到门口的位置，和白泽讨论起接下来的计划。 “不用般谞，只用神经网络能实现这样的AI银檀吗？” 关于将般谞用在其他地方这件事，韩凤吟警告过两次，能不作死，就尽量不要作死。 刘岁安只是象征性问一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如刘岁安所料，白泽直接粉碎了他的幻想。 “你怕不是在做梦，神经网络断然不可能实现你要的效果，原因和刚才那个高焕之说的差不多。 而且要让观众看不出来控制银檀的是AI，不能仅像Omniscient一样，只部署般谞的一部分，必须部署完整的般谞。” 刘岁安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 Omniscient的任务只需要完成绘画，而用于扮演银檀的般谞，则要具有银檀的全部特征、能力。 动作上，AI不但要模仿陈美姬的各种动作习惯，还要在直播时满足和队友的互动要求，这需要调用般谞的小脑模块调节运动。 举个具体的例子，在团播过程中若是有牵手唱歌的环节，绯叶伸出手时，AI银檀就要反应过来，同时伸出手。 这种情况对绯叶与青枝来讲，相当于无实物表演。 除了动作，AI银檀还要用陈美姬会用的声音，说陈美姬会说的话。 用一样的声音很简单，最难的是要说陈美姬会说的话，这需要般谞同时动用几乎整个‘大脑’的能力，和人类一样思考。 其中左脑负责语言处理、逻辑思考等功能，有了左脑AI银檀才能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并将之流利地表达出来。 左脑以外，右脑负责想象、创作，大脑皮层主司抽象思维、意识活动，这些都是生而为人必备的能力。 当这些条件都满足了之后，对于观众来讲，说话和银檀一样，动作和银檀一样，那么她就是银檀。 “额叶呢？”白泽问道。 额叶在般谞中，掌控情感和意欲等职责。 刘岁安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这个就不用了。” 他要的是AI银檀扮演陈美姬，而不是让它成为陈美姬。 刘岁安审问过自己的内心，得到了自己喜欢陈美姬的结论，但是他还没喜欢陈美姬到病态的程度，不至于想要用AI银檀来替代陈美姬本人。 换个角度想，AI银檀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陈美姬。 在刘岁安的概念里，人脑是弱化了几个维度的般谞。 一个人的全部成长经历，就是这个人脑的‘训练集’，经过‘训练集’的训练后，人就会呈现外人所见的模样。 故而，没有和陈美姬相同的成长经历，AI银檀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陈美姬。 在刘岁安和白泽对话时，高焕之回到大厅，手中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包。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高焕之好奇地问道，他在过来时看到刘岁安一个人嘴里叭叭个不停。 “没什么，我喜欢在思考的时候自言自语，来组织自己的逻辑。”刘岁安起身笑着回答。 这是个好理由。 刘岁安决定了，以后一律用这个理由解释自己和白泽的对话。 “爱因斯坦也喜欢自言自语，这可能就是天才的共同特征。” 高焕之不疑有他，夸赞一句刘岁安后，将手中那巴掌大小的小包递给刘岁安。 “这是一个硬盘，里面装了你需要的资料，一共8个T，主要是视频文件太多了。” 刘岁安双手将硬盘接过来，谢道：“麻烦高叔了。” “臭小子，我也才大你十岁左右，给我叫老了。”高焕之笑骂一句。 刘岁安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您和我们张教授是同学，叫哥不就比我们教授小一辈了吗？” “说的也是。行，先不和你扯了，加油，期待一个月后看到你的杰作。” 说罢，高焕之拍拍刘岁安的肩膀，离开大厅。 刘岁安找了个远离所有人的空闲桌子，摆好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硬盘插上去。 由于硬盘里的资料太多，光是扫描硬盘的文件夹，就需要一段时间。 刘岁安安静地等待着，猜想里面会不会有关键的线索。 这时一个身影靠过来，耳熟的声音响起。 “唐同学，喝水吗？” 刘岁安眼皮微抬，是烫发男邹莱。 他此时手拿一瓶矿泉水，面带和善的笑容。 原来是来套近乎的，刘岁安暗道。 “太客气了，不用叫我唐同学，”刘岁安咧嘴一笑，“叫我刘指导就好。” “……？” 邹莱被刘岁安整不会了，动作一时僵住。 差不多得了，刘指导不是比唐同学还客气？ “水放那里就行，你忙自己的去吧。” 刘岁安说罢，把头扭回去，继续盯着硬盘扫描的进度条。 见到刘岁安乖张的态度，邹莱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又很快隐去。 “那刘指导先忙，有需要可以和我们沟通。”邹莱语气依旧和善，留下这一句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听到这句话，刘岁安眯了眯眼，终于将邹莱重视起来。 最需要注意的，往往不是曹晓辉那种喜怒形于色的菜鸡，而是邹莱这样即使内心想要揍你一拳，却依旧对你笑脸相迎的毒蛇。 …… 终于，硬盘数据扫描完毕。 刘岁安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夹，在一堆视频文件夹中，找到了命名为‘银檀中之人个人资料’的文本文件。 打开文件。 文件内只有寥寥几句话。 “性别：女。政治面貌：清白。学历：本科。专业：社会学。感情经历：纯洁。爱好：打游戏，唱歌跳舞。 个人经历：成为虚拟偶像前没有歌舞基础，游戏能力极强，于2021年7月7日以银檀的身份，开启了直播生涯。” “……” 刘岁安无语了。 不想给陈美姬的资料，幻眼明明可以直接拒绝的，却还是整了这几句话来应付自己。 文件里面连陈美姬这个名字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关键信息了。 不过从幻眼公司的角度想，他们确实没有必要把陈美姬个人的资料交给刘岁安，否则万一AI银檀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把陈美姬个人的资料泄露了怎么办。 好在陈美姬之前经常在直播中提及自己和绯叶、青枝的生活，因为有那么点必要实地考察，幻眼同意了刘岁安去陈美姬之前的住所。 不过，需要经过青枝和绯叶的同意。 在这方面，幻眼倒是非常尊重二人的意见。 刘岁安叹了口气，希望可以说服青枝和绯叶，到时候有所收获吧。 电脑右下角出现了邮件提醒，发件人空白。 是白泽写好了用于打造AI银檀的般谞代码，通过邮件发送过来的，刘岁安将其下载到电脑中，而后删掉邮件记录。 接下来，先将这些视频文件投喂给般谞训练吧。 ------------ 第五十三章 天生歌姬 绯叶的单人直播在七点准时开始。 在动捕室里，她穿着单调的黑色动捕服，坐在结构简单好搬运的硬质塑料板凳上，‘欢笑’着冲镜头和观众们打招呼。 巨大显示屏中，绯叶的虚拟形象穿着华丽的裙装，坐在一棵抵天巨树的枝桠上，随着绯叶的动作露出灿烂的笑容。 画风迥异的两个世界，就这样连结在了一起。 Color虚拟女团的定位是偶像，作为一个合格的偶像，不应该将情绪带入直播中。 这一点上，绯叶做得很好。 刘岁安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虚拟主播直播时真实的样子，感觉非常奇妙。 不知道当绯叶看到屏幕中自己坐在巨树枝桠的样子，会不会有一不小心就会坠落的紧张感。 在绯叶和观众聊天时，刘岁安在动捕室外看不清弹幕说的什么。 于是他打开手机上的幻站，用自己私人的账号同时搜索打开绯叶的直播间，将手机上的直播间静音。 直播间的标题为‘练歌那些事儿’，这是一场杂谈回，绯叶聊自己与队友一起练歌时，发生的种种趣事。 其中一件事是关于陈美姬的，刘岁安听到关键词，条件反射般竖起耳朵。 “和你们讲，去年刚开播那段时间，银宝天天缠着我，让我指导她唱歌，因为她基础不好嘛。 有一次我给银宝打电话喊她一起吃饭，结果她带着耳麦唱歌没听到，气得我自己去吃了。” 在她口中，‘银宝’出现的频率极高。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与绯叶真人有大概三秒钟的延迟，同时观看人数达到的五十八万，全站直播排行第一。 弹幕铺满整个屏幕。 ——“妈妈妈妈妈妈，一周不见想死我了。” 刘岁安见过这样的弹幕，他至今不知道这个梗是从哪来的，为什么绯叶的粉丝‘太绯糖’会叫绯叶妈妈。 若是路人看到，定会表示理解不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日不见如隔二十一秋，乖女儿快让妈妈抱抱。” ——“绯比快给妈妈下来，这棵树太高了，妈妈怕。” 弹幕中也有称绯叶为女儿的，还占不少比例。 ——“三句不离银宝，绯银类赢麻了。” 刘岁安听方骞解释过‘绯银类’这个梗。 Color的粉丝中有不少CP粉，喜欢把Color的成员两两凑成一对，其中绯叶和银檀的组合最受欢迎，她们的CP名为‘绯银类’。 谐音‘非人类’，有点冷。 绯叶一边聊练歌时发生的趣事，一边和弹幕互动。 开播半小时后，她站起身来准备唱歌，关掉了嘴边挂着的话筒。 一个场务迅速提着立麦跑到动捕室中间，将立麦固定在绯叶身前，接着跑回原位。 在Color成员的唱歌环节，为了呈现最好的效果，没有用平时收音用的话筒，而是要用专业麦克风。 绯叶要唱的歌是《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都不用想，她选这首歌肯定是因为失踪的陈美姬。 伴随着前奏响起，绯叶在镜头前闭上了眼睛，小巧的嘴唇轻启。 “当爱情遗落成遗迹，用象形刻划成回忆……” 听到这句歌词，刘岁安表情奇怪。 联想到陈美姬游戏账号的签名为‘谁不喜欢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呢’，打游戏还只用女英雄，刘岁安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粉丝口中的CP组合绯银类，不会是真的吧？ 那这样的话，自己算什么，陈美姬找的小三？ 刘岁安连忙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一句歌词而已。 将这个离奇的念头甩出脑海，刘岁安认真聆听起绯叶的歌声。 绯叶直播时说话的声音十分可爱，光听声音猜年纪的话，比她真人看起来还要小一点。 然而她唱起歌时，声线瞬间成熟不少，清澈动听，极其有辨识度，属于老天爷赏饭吃。 除了硬件条件好，她唱歌时的技巧和感染力也非常强，很容易就把人带入歌曲的氛围中。 之前一直听有人说演唱会的线上和线下是两种体验，今天刘岁安在现场听绯叶唱歌，才真正体验到这句话的含义。 刘岁安不由叹服，绯叶的歌声实在太好听了。 绯叶演唱的这首歌没有什么难度，作词也非常简单，然而绯叶的技巧和情感为其加了太多分。 “失去你的风景， 像座废墟像失落文明， 能否一场奇迹一线生机， 能不能有再一次相遇。 想见你只想见你。 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 人海里相依。” 绯叶唱歌时，弹幕飘动速度更快了。 ——“好好好，这个情绪调动能力无敌。” ——“神中神，绝世歌姬绯比！” ——“绯叶最强！绯叶最强！绯叶最强！”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宝！” 刘岁安的视线从这些弹幕上扫过，想知道哪条会是方骞在宿舍发的。 不好找，但肯定有。 方骞这个时候，一定在宿舍里抱着平板，陶醉地听歌。 歌声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抽泣声，被刘岁安敏锐地捕捉到了。 绯叶哭了。 刘岁安抬起头，望向动捕室内唱歌的女孩。 直播画面里看不出来，绯叶本人的眼里留下两行清泪，因为在镜头下，不想被观众发现，第一时间没有拭去。 青枝立刻觉察到了，她跑到绯叶身前，温柔地拭去了绯叶脸颊上的泪痕。 由于青枝没有穿动捕服，观众是看不见她的。 看着这一幕，刘岁安内心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不管陈美姬有什么其他身份，至少这三个女孩之间的情谊看上去是真的。 毋庸置疑。 一曲过后，绯叶重新坐回塑料板凳上，继续杂谈。 整场直播她都是这个节奏，杂谈一段时间，然后唱一首歌。 最后，这场直播以绯叶的一首《相思》结尾。 听得出来，绯叶有美声基础，想必是美声专业，唱这种歌信手捏来，完成度极高的同时，还加入了自己的一些微妙处理。 刘岁安听得很上头。 九点出头，绯叶向观众道别。 直播结束。 之后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包括张博珩三人。 收拾好电脑，张博珩带着刘、冀二人离开。 张博珩开着车，和后座的二人一路谈论实验室内的轶事，没有主动提及今日在幻眼内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刘岁安不想说。 将刘岁安和冀青送回宿舍门口，张博珩然后独自开车回家。 刘岁安和冀青闲聊着同路一小段后，回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内，方骞难得没有打游戏，在绯叶直播已经结束的情况下。 他带着头戴式耳机，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双手在胸前有节奏地摆动，看起来如同拿着指挥棒的乐队指挥一样。 刘岁安凑到跟前大声问道：“你干嘛呢？” 方骞摘下耳机扭过头，从刘岁安的表情中确认对方确实在叫自己。 “我在听今晚绯叶直播唱的《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歌本身不难，但我只有一个评价，顶级。强烈建议你起码听一遍，否则我们之间就会形成厚厚的障壁。” 呵呵呵，刘岁安听的现场版。 可惜的是，由于保密协议，他不能告诉方骞今天自己去见到了绯叶本人。 刘岁安把书包放好，问道：“顶级在哪？” “顶级在绯叶的情绪调动能力，你敢相信吗，第一遍听的时候我听哭了。后面听了好几遍，我发现绯叶好像自己把自己唱哭了。”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她确实哭了。 这句话刘岁安没有说出口。 ------------ 第五十四章 我应该在车底 刘岁安把那好几个T的视频资料投喂给般谞，让其开始训练。 之后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幻站搜索起Color相关的高播放量视频。 这些高播放量视频有的是粉丝或者Color剪辑出来的直播集锦，有的是粉丝自己做的二创，形式包括手书、动画、MMD等等。 从这些高播放量视频可以看得出来，Color三人各有各的特点。 青枝除了跳舞能力强，最鲜明的特点是抽象。 她在直播中喜欢讲冷笑话和土味情话，高强度网上冲浪，对各个领域的知名梗都略知一二。 不一定真的懂，起码看起来很懂。 面对各种钓鱼言论，青枝都能一眼看穿，经常将弹幕戏耍在股掌之间。 而绯叶的性格纯真善良，也就是典型的白莲花。 这不是装的人设。 曾经有一次直播中，粉丝自称为了打赏礼物自己吃了一个月泡面，导致胃出了问题，绯叶看到后哭了半天。 她背过身啜泣，声音和吃面条一般，直言自己以后只念那些打赏少的观众的弹幕。 她至今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刘岁安有点好奇严良平对此是什么反应。 翻到下一个热门视频后，刘岁安终于知道了粉丝叫绯叶妈妈这个梗的出处。 一次直播中绯叶劝粉丝早睡不要熬夜，弹幕回应说‘你怎么像我妈一样’。 绯叶当时的回应是‘你们听我这个声音，好意思叫得出妈来？’。 她没想到从此以后，大部分自己的粉丝太绯糖用妈妈来称呼她。 观众就是这样，主播反应越大，他们越乐此不疲，表现得波澜不惊，他们才会觉得没意思作罢。 与此类似，由于陈美姬女粉较多，她们对银檀的称呼为老公，青枝男粉较多，他们对青枝的称呼为好兄弟。 在播放量排行前列的切片视频里，刘岁安发现有很多视频的标签添加了‘绯银类’这个词条，属于粉丝做的CP向视频。 观众自己接触不到Color的中之人，就喜欢硬凑CP，其中绯银类是最热门的一对，饭圈通病。 正所谓腐眼看人姬，刘岁安对这些CP向视频没啥兴趣，不过还是随手点进去一个。 刘岁安点进去的视频里，绯叶因为陈美姬没选她一起合唱一首歌而生闷气，陈美姬不知道原因，脾气也上来了，二人陷入冷战。 后面绯叶最先绷不住，在自己的单播里释放想要和好的信号，随后陈美姬也卸下高傲，和绯叶道歉。 刘岁安看完了整个视频，他的评价是，所谓的绯银类没什么意思，一般女闺蜜也经常发生类似的故事，太正常不过。 下一个视频是官号联合投稿，内容来自一场绯叶与陈美姬的双人直播，她们表演了一支双人舞蹈《When we disco》。 陈美姬跳男位，绯叶跳女位，节奏、配合都很到位。 看着满屏的CP向弹幕，‘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兴’、‘绯银类赢麻了’，刘岁安依旧没什么反应。 官方见粉丝喜欢，故意安排百合营业罢了。 下一个视频，二人在直播中玩双人游戏《双人成行》。 绯叶的游戏水平很菜，银檀却总是很有耐心地等待或者指导，全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再下一个视频，绯叶在直播中提到日常生活的小事，比如她偶尔会给陈美姬盘一个自己同款丸子头。 绯叶口中一出现‘银宝’时，弹幕清一色刷‘三句不离银檀’。 听到这个故事，刘岁安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在车站见到陈美姬时，她当时就是一个带有萌感的丸子头，和略显高傲的气质明显不符。 原来是绯叶的手笔。 …… 视频越看越多，刘岁安逐渐绷不住了，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搞什么，绯银类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算了，之后和绯叶与青枝相处的过程中，可以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由于下午的记者招待会翘了，第二天下午还要去幻眼公司，故而明天上午必须得去机心公司表现一下，在韩凤吟的地盘作个秀。 今天不能再睡太晚，刘岁安在十一点多去洗了个澡。 淋浴间内，他屈起自己的右臂用力绷紧，观察着自己的肱二头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肌肉明显了点，似乎去健身房初有成效。 当然，目前的成果离正面击败影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不知道下一次有时间去健身房是什么时候，已经好几天没时间去了。 …… 十一月十五号。 一大早，刘岁安打车去了机心公司，直奔四楼会议室。 又一次软件开发部门、产品部门以及法务部门的三方会议，刘岁安坐在杨东山身旁，三位经理在总结近况。 智械画卷的网页和APP程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偶尔出现几个小bug，都被杨东山部门里的人解决了。 唐采芳的秘书杨小雯汇报，昨天的记者发布会效果卓绝，智械画卷和刘岁安本人都在网上有了不小的热度。 科财日报晚间发布了一条新闻。 编辑指责类人工作室恶意碰瓷Omniscient，其代言人诸葛鱼行为不端，同时夸赞智械画卷为学术与技术良好结合的优秀典范。 一踩一捧，态度明显。 人工智能领域的媒体AI地平线同样速度很快，在昨天晚间和今日清晨发布了两条推送。 晚间的推送是关于智械画卷和Omniscient的，对于智械画卷的描述和科财日报大差不差。 对于Omniscient的描述则是结合刘岁安的解释，又加了些编辑自己的理解。 后面那部分关于Omniscient的解释听起来玄之又玄，没人能将刘岁安的解释结合到神经网络里，故而讨论度不是很高。 而今日清晨的推送则是关于刘岁安本人的。 编辑结合刘岁安目前公开的信息，还分析了他Github上的毕业设计课题的代码，给了他相当高的评价，称其为人工智能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 最后编辑总结道，与流量明星相比，刘岁安更应当成为青少年的偶像，毕竟他不止长了一张偶像剧明星的脸，还在科研领域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杨小雯注意到刘岁安嘴角扯出的笑容，忍俊不禁地打趣道：“刘指导，被这样夸，有什么感觉？” 见众人的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刘岁安端坐起来，敛起笑意。 “我的评价是，夸得还不够到位。”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殊不知，刘岁安是真心这样觉得。 冉冉生气的新星算个屁，自己可是要改变世界的男人。 接着到了法务部门这里，经理金月如介绍如今和类人工作室打官司的情况。 目前，类人工作室已经主动撤销最明显的碰瓷宣传语，但是关于OmniArt这个名字寸步不让。 他们深知，要是现在再更换产品名字，之前的宣传手段有一大半要打水漂，绝对不能妥协。 因此关于OmniArt这个软件名字，机心公司和类人工作室要在法院里见真章。 金月如还提到，类人工作室早在AI绘画大赛初赛结果公布的第二天，就去注册了Omniscient的域名，后面还抢注了相关商标。 机心公司若想要回去，类人工作室的态度很明确，得交钱。 这个工作室做事确实很脏。 …… 在众人讨论地热火朝天时，刘岁安走神了，他在想Color那边的事。 想去陈美姬一直以来的住所考察，需要经过青枝和绯叶的同意，然而从她们昨天对自己的反应来看，她们并不欢迎自己关于AI银檀的提议。 所以她们大概率不会同意自己去她们家里考察。 要想说服她们，得想些手段。 ------------ 第五十五章 妈妈妈妈妈妈 会后，刘岁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如今他的办公室与刚来那天空荡荡的样子相比，有很大不同， 刚来那天，黑色漆木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 如今却多了一套深褐色名贵茶具，两盆艳丽奇特的多肉盆栽，一些小零食，以及各类小装饰等等。 深褐色茶具是人事经理田耀华送的，刘岁安没有喝茶的习惯，但也没有拒绝。 小零食和小装饰是杨小雯、王晨等各部门的熟人送的。 机心公司明文规定，不允许给上级送礼来贿赂上级，不过刘岁安并没有任何实际职位，所以不在规定管辖范围内。 多肉盆栽是刚才姜轶送的，她对刘岁安说‘多肉好养活’，于是刘岁安将其摆在了桌子上。 白泽扫描了一遍，没有动过手脚。 当时刘岁安开玩笑问姜轶。 “你给我送礼物，不怕韩凤吟知道后生气吗？” 听到这个问题，姜轶第一时间愣了一下，接着她促狭地笑道：“看韩总的样子，就不会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人家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刘岁安似笑非笑，摆弄着多肉肥厚的叶片，没有说话。 “对了小刘指导，张教授问我你在机心里一般做些什么，我怎么回他啊。”姜轶不经意提起。 “该怎么回就怎么回呗。” “奥好。” …… 上午剩下的时间里，刘岁安待在办公室里学习般谞。 学累了，就拿出手机，找到AI地平线和科财日报关于自己的文章，刷着下面夸自己的评论。 或者打开幻站，看着‘经年岁安的’现在涨到多少粉丝，第一个视频多少播放量。 再或者，打开代码开源网站Github，回答一下其中关于超高效多头注意力代码的问题。 目前这份代码下载人数有好几百，提问区有人问了一些质量良莠不齐的问题，用英文、中文提问的都有。 刘岁安通通耐心回答，不论提问者水平怎么样。 曾经他刚接触神经网络时，和那些啥也不懂的小白何其相似。 十一点多，刘岁安在机心公司的食堂吃过午饭，便离开了机心公司，尽量避免被人看到。 他先是在外面晃悠了一个小时，然后打车来到幻站公司Color企划分部附近，提前一百米下车，剩下的路程自己走过去。 这也是保密协议的规定，打的出租车不能靠公司太近。 在砖红色大楼的楼底，刘岁安又见到了张博珩的小奥迪。 看来张博珩和冀青也到了。 刘岁安提着一大堆小纸袋包装，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走进大楼，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二楼大厅里，仍然是昨天那批以高焕之为首的技术人员，青枝和绯叶不在此处。 他把手中的小纸袋分发给众人，这些是他中午在外面喜茶店买的奶茶，人人有份，包括对他有敌意的邹莱。 考虑到大部分技术人员的年纪超过三十岁，应该不喜欢年轻人喝的这些甜甜腻腻的玩意儿，他买了一半清爽的纯茶。 分到饮品的众人依次向刘岁安道谢。 技术人员的饮品分发完毕。 刘岁安坐在转椅上，旋转九十度正对着冀青的侧脸。 后者正苦逼地帮张博珩标注数据集，枯燥磨人。 他往口中送入吸管用力吸了一口，嘴里含着椰果和珍珠，瞥了瞥空无一人的动捕室，向冀青口齿不清地问道：“她们呢？” 刘岁安指的是青枝和绯叶。 为了专门给这两个人送奶茶，他包了所有人的饮料。 “umm，还挺好喝的。”冀青抽空喝了口奶茶，夸赞一句后回道，“她俩在楼上练习唱歌跳舞呢。” “哦哦。” 刘岁安点点头，咽下口中的椰果和珍珠。 等吧。 …… 六点多，青枝与绯叶联袂迈入二楼大厅的门，走进动捕室。 许是练舞的原因，二人的发丝略显凌乱，其中绯叶的神态和昨日差不多，伤感悲戚。 刘岁安小跑着到二人面前，将手中的奶茶递出去。 “这是给两位小姐姐买的奶茶。” 青枝犹豫片刻，接过刘岁安递来的小纸袋，大方地道了一句谢谢。 她接过小纸袋时，食指不小心碰触到刘岁安的手，触电般收了回去，表情却泰然自若。 一旁的邹莱正在动捕室调试动捕设备。 他刚喝了一口刘岁安送的奶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后，眼底满是阴沉，顺着吸管将口中的奶茶吐回杯中，然后将其丢到垃圾桶里。 晦气！ 绯叶双手插在上衣的兜里，看了看眼前的小纸袋，面不改容，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对于曾经在她面前满嘴谎话、又提出邪恶的AI银檀计划的刘岁安，她没什么好感，碍于从小养成的好教养，才没有恶语相向。 气氛陷入尴尬。 刘岁安保持着右手拎小纸袋的姿势，左手摸摸后脑勺，宛若一个腼腆羞涩的大男孩。 “是你最喜欢的生打椰椰奶冻，妈妈。” 听到‘妈妈’这个称谓，青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这是第一次有人线下叫你这个的吧，绯比，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绯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羞赧。 不知是因为纸袋里的是她喜欢的生打椰椰奶冻，还是怕刘岁安再整什么出格的活，她迅速伸出手接过了奶茶。 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发病是最快的突破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这个？我直播时候从来没说过。”绯叶没好气地问道。 刘岁安继续把左手放在后脑勺上，显得整个人没有任何侵略性。 “听银宝直播时候讲的，我是银宝十年老粉了。” 刘岁安透露出自己是颜料的身份，想通过这个和二人拉近关系。 这招是和甄如意学的。 虽然刘岁安不喜欢甄如意这个绿茶，但她的说话技巧还是值得学习的。 “这样啊，线上叫老公，线下叫银宝是吧。”青枝笑着和刘岁安开玩笑，同时若有所思盯着他的眼睛。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腼腆谦逊的大男孩，昨天居然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那样的狂妄张扬，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计划，最后还把两大负责人说服了。 刘岁安非常喜欢青枝笑起来的样子，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大大方方的。 青枝本是笑唇，笑起来后更是十分有感觉。 他被青枝小狐狸般狡黠的丹凤眼盯得不自在，心里泛起嘀咕，不会被她看出来了吧？ 绯叶喜欢喝生打椰椰奶冻这个信息，是之前刘岁安和陈美姬在电影院约会的时侯，从陈美姬口中得知的。 青枝和绯叶应该不会在每场陈美姬直播时都陪在身边，也不会记得陈美姬到底说没说过这样的话。 由于心里有鬼，刘岁安在和青枝的对视中很快缴械投降，低头看向绯叶，羞涩道：“线下我起码还是要脸的。” 绯叶闻言，捏紧小纸袋的袋口，啐了一口。 “线下要脸，不叫银宝老公，那、那你叫我，”绯叶说话磕磕绊绊，明显不好意思了，“叫我那个。” 这不是看你没啥好脸色嘛。 看着绯叶的反应，刘岁安终于理解了为啥粉丝喜欢叫她妈妈。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特别好玩，让人想要逗弄。 气氛缓解之际，刘岁安指了指角落的休息区，轻声道：“去那里谈谈？我有几句话想说。” 很明显，他想谈的是关于去陈美姬家里实地考察的事。 绯叶还在犹豫，青枝把手伸进上衣的兜里，抓住她的手，率先迈开脚步。 “好啊。” ------------ 第五十六章 青枝的直播风格 角落的休息区离动捕室内那几个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很远，不用担心说话被听到。 这里有几把带靠背的椅子，青枝拢起上衣的下摆，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翘起淑女式二郎腿。 绯叶则两腿并在一起，坐姿十分乖巧。 刘岁安单手抓起一把椅子摆到二人面前一米处，坐上去后双腿打开，双肘分别撑在膝盖上，身体略微前探，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和青枝处于同一水平线。 “我想说的事情你们应该能猜到，是关于在银宝回来前，用AI暂时顶替她的计划。为了这个计划，我需要到银宝家里实地考察，拍摄一些资料来训练AI。” 刘岁安开门见山，不等二人回话，继续说着，语气诚恳真挚。 “说句实话，我不喜欢严良平，不喜欢他的傲慢，不喜欢他把银宝这一年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好像只要有幻眼的技术，谁来都能让银檀这么受欢迎一样。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有句话说得很对，就是在银宝本人回来前，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话，粉丝们绝对不会安安分分，必然会起大节奏。 到时候别说等银宝本人回来了，整个Color企划都有可能毁掉，你们忍心让银宝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互联网时代，一个虚拟偶像的企划再火，一招不慎都有可能顷刻间大厦崩塌。 绯叶和青枝也懂这个道理。 前者没有回话，后者抿了抿嘴唇，问道：“我们担心的点在于，等哪天银宝本人回来，幻眼这边还会让她以银檀的身份直播吗？ 到时候银宝理亏，幻眼用AI银檀既省钱，还不用给朱雀娱乐分钱，怎么想他们都会选择AI银檀吧。” 青枝的疑虑在刘岁安意料之内，他早已准备好如何回答。 “AI银檀的代码只有我能写出来，也只有我能看懂并且调试。我答应你们，等银宝本人回来，我就删掉AI银檀的代码。 不相信的话，这是一份承诺书，你们可以核对一下。” 说罢，刘岁安从兜里取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郑重地双手交给青枝。 青枝和绯叶浏览起刘岁安口中所谓的承诺书。 在这份承诺书里，除了刚才刘岁安口中说的承诺，他还写明，假如银檀的中之人回来，自己就会将编写AI银檀从幻眼获得的一百万奖励，全部交给银檀的中之人。 事实上这份承诺书没有任何的法律效益，但是女生一般是感性的，刘岁安的目的是让她们会从中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刘岁安口中谎话连篇是不假，不想让陈美姬苦心经营的事业崩塌却是真的。 果然，青枝与绯叶的警惕逐渐瓦解。 二人视线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各自的态度。 这次青枝没有说话，她想让绯叶开口。 绯叶摆出自己最凶的架势，恶狠狠地盯着刘岁安。 “周五没有直播，我和青姐不来公司。明天我给你发个地址，下午三点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过来，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个地址。” 听到绯叶松口，刘岁安面露笑意，成功了。 “放心，我死也不会把这个地址告诉别人。” …… 晚七点，青枝准时开播。 Color每个人的虚拟形象都有十几套衣服，可能是今晚会跳舞的缘故，青枝今天选择了一套利落的常服，露出一小截细腰。 她设置的直播标题为‘青枝的跳格子挑战’。 具体来讲，她做了一个类似大富翁的跳格子游戏。 一条环形路径上有几十个格子，每个格子用青枝的Q版表情包挡住，刮开后会发现下面埋藏着的不同挑战。 直播开始后，弹幕投票一至六的数字，以此决定青枝跳的步数，以及她要完成的挑战。 青枝直播时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要尖细一点，像是把嗓子夹起来，没有平时听起来悦耳。 投票开始，弹幕刷起不同数字，投票出来的第一个挑战是让青枝讲一个冷笑话。 青枝显然提前准备过，信手拈来。 “我有一次走在路上，提了一袋生蚝，忽然袋子破了，生蚝钻进了泥土里，原来这就是，蚝喜欢你。” 坐在场外看线下直播的刘岁安一个激灵。 他听过这个冷笑话，但不管听多少次，他还是觉得好冷。 满屏的弹幕飘过。 ——“土土土。” ——“查重率100%。” ——“枝宝不要穿露腰装好吗，妈妈怕你冷。” 讲完冷笑话，青枝和弹幕开始互动。 她用手指拢起一撮秀发把玩，直播画面中的虚拟形象做出相应动作后，头发居然也随之交互起来。 好高的技术力。 青枝和弹幕互动了会儿，让弹幕投票出第二个挑战：接下来五分钟内，青枝要回答弹幕的问题。 挑战开始。 ——“团里谁最抠门？” 看到这个问题，青枝毫不犹豫地回答。 “绯比最抠门，她经常买个外卖，要凑半天满减。有一次她为了凑满减，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点好外卖，不知道该说她省钱呢，还是说她笨呢。” 刘岁安诧异地看了眼动捕室内的绯叶，她现在绝对算得上小富婆，没想到居然这么勤俭。 动捕室内，绯叶仗着观众看不见自己，用小粉拳轻轻砸了青枝一下。 ——“枝宝觉得梅西厉害还是C罗厉害？” 青枝：“C罗拿到世界杯之后，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盖棺定论好吧。” ——“悄悄告诉我们，绯银类是真的吗？” 青枝：“我不好说，懂得都懂。” 青枝向来是磕队友CP磕得最嗨的一个。 ——“喜欢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麦当劳，肯德基狗都不吃。” 伴随着弹幕刷出问号，青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嗨呀呀，开玩笑的，肯德基和麦当劳我都喜欢吃，两个品牌商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联系Color_Official官方账号，此处招商哦。” ——“好兄弟，我英雄联盟快开了，快帮我选个英雄，典韦还是卡尔？” 青枝：“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选英雄联盟里的英雄，而不是王者荣耀和Dota2里的。” 她不一定真的全部玩过这几个游戏，不过当话题引到这上面时，她往往能说得头头是道。 ——“青枝青枝，我是一只可爱的小羊，请问你能给我草吗？” 青枝一眼看出来这是一个带着颜色的问题。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去问问你妈这个问题，看她抽不抽你，下一个。” ——“枝宝有一双美足，而我刚好有一张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呢？”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变态。欸，居然是女粉啊，那就不骂你了，我今天练了一下午舞蹈哦，你确定？” ——还是刚才的账号：“更喜欢了捏，没味道我还不稀罕呢。” 这时女场务识趣地把镜头往后移，直播画面中出现了一双红黑撞色帆布鞋。 青枝：“怎么会呢，仙女的脚都是香香的，女粉等下私信我。” 说是这么说，为了防止被钓鱼或者恶意截图，Color从来没有回过粉丝私信。 …… 五分钟内，青枝回答了十几个问题。 不管是钓鱼的，还是低俗玩笑，她都能妥善应对。 看得出来，她网上冲浪强度很高，各种梗都接得住，无论是什么领域。 接下来到了第三个挑战，青枝刮开Q版表情包，挑战内容是跳一支舞。 青枝选择了一支韩流舞蹈，名叫《Say my name》。 这时镜头切到空镜，场务清空现场后，青枝已摆好开场姿势。 与绯叶的笔直匀称的小细腿不同，青枝的大腿略显丰腴，非常有力量感，看起来就像是从小练舞的。 事实也是如此，青枝的舞蹈能力极强，各个舞种都能跳，其中最擅长Kpop类型。 青枝一跳起舞，弹幕比刚才提问环节还要密集。 ——“青女妖这核心控制绝了！” ——“枝宝我的超人。” ——“枝宝超我的人。”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我兄弟好帅，枝枝鼠好有面子。” 刘岁安一眼直播画面，一眼动捕室中青枝真人的身姿，来回切换，看得津津有味。 瞅见冀青还在埋头于数据集标注上，刘岁安轻轻推了他一把。 “怎么不看直播？” 冀青摇摇头，闷声道：“我有女朋友的，青枝她们魅力太大了，不敢多看，怕做梦。” 刘岁安一听乐了。 呦，当代好男人。 他似有似无地扫了眼张博珩，好像在说，看看人家的觉悟。 张博珩不知道刘岁安内心所想，只觉得这个眼神莫名其妙。 …… 青枝的直播持续到了九点，期间粉丝的礼物没有断过，排名第一页的粉丝本场都送了一万以上的礼物。 刘岁安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光是把两千块以上的礼物加起来，本场直播的营收都到了十几万。 这些富哥们真有钱啊，他不禁感叹道。 ------------ 第五十七章 刘岁安的精神胜利法 青枝的直播结束后，刘岁安搭着张博珩的顺风车回到宿舍。 方骞此时正在宿舍内打瓦罗兰特，一款最近刚获得版号的射击游戏。 Color中他最喜欢的成员是绯叶，其他成员的直播他也会按时观看，不过没有像对绯叶那种额外的热情。 刘岁安注意到，方骞的柜子上多了个制作精美的手办，是绯叶的古风装束虚拟形象。 手办撑着一把伞，单脚支地裙摆飞扬，看起来娇俏可爱，动态感十足。 “这个手办多少钱？” 刘岁安说着，把手伸向那个手办，想拿过来仔细打量。 方骞正打着游戏，见此情形立刻腾出手拍掉刘岁安的手：“不要用你的安禄山之手碰我的绯比。” 刘岁安乐了，至于吗？ “行，好，可以。花了多少钱总可以告诉我吧？” 方骞的目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537人民币，妈的我下单一个多月了，今天才收到。” 好家伙，真不便宜。 这就是Color恐怖的变现能力，把原本价值不超过200人民币的手办，翻了个倍卖出去，粉丝还趋之若鹜。 “冲动消费，得吃半个月食堂了。”说是这样说，方骞的脸上不见丝毫悔色。 “理解不了，你们买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刘岁安想了想，又问道，“对了，这玩意儿还卖吗？我想买个银檀的。” “……早卖完了。三万份手办，刚上架两分钟就被抢完，为了抢这个，我还专门写了个代码。” “……牛。” 刘岁安忍住没说，你做毕业设计项目要是有这热情，早自己做出来了，哪还用得着网上买论文。 洗了个澡之后，刘岁安坐到桌前，把玩着陈美姬送的香包。 手办没有就没有吧，自己手里这个香包可是绝版，陈美姬独家制作，全世界仅此一份。 嗅着香包散发出的别致的清香，刘岁安继续在幻站搜Color直播内容中的名场面。 要是每场直播都完整地看下来，即使开着1.25倍速，也要花不少时间。 刘岁安放弃了这个方法，选择了一条捷径来快速了解Color。 至于名场面以外的关键信息，刘岁安让白泽帮忙翻阅全部直播视频，如果有关键信息再告诉他。 忽然，方骞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什么情况，银檀要停播一个月？” 听到方骞的惊呼声，刘岁安立刻打开幻站查看账号‘银檀殿下’的动态。 “很抱歉通知大家，银檀的演者因嗓子受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暂定为休眠一个月。在此期间银檀暂停一切直播活动，希望大家理解。” 显然，和刘岁安的个人官号一样，账号‘银檀殿下’由幻眼公司负责运营。 嗓子受伤需要静养，这个理由不知道是谁想的，着实机智。 绯叶讲过银檀为了练歌连饭都忘了吃的故事，客观上为银檀嗓子受伤做了点铺垫。 等一个月之后，不管是启用AI银檀，还是把中之人换成甄如意，都可以用嗓子做了手术来掩盖和之前的不同。 很妙。 想通了这条动态背后的深意后，刘岁安打开动态下方的评论区，一条一条看了起来。 评论区内的大部分评论都是对银檀嗓子的关心，震惊之余表示可以理解，让银檀的中之人一定要养好伤再来直播。 一少部分评论则没有这么友好，他们痛斥幻眼公司和朱雀娱乐没有照顾好银檀的中之人，导致她嗓子受伤。 总体来看，舆情暂时在控制范围内。 方骞鼠标划来划去，页面来回切换，皱着眉头问刘岁安：“阿鲸你说，幻眼那群逼养的是不是虐待绯叶她们，强迫她们每天高强度训练？” “我又没去过她们公司，怎么可能知道。”刘岁安随口回道。 他怎么可能把真相告知方骞。 …… 十一月十六号早上。 刘岁安照常坐在四楼会议室的固定座位上，听着几位部门经理分析智械画卷的运营现状。 杨东山反映了一个用户调研问卷中经常出现的一个问题。 对于智械画卷绘成的图像，百分之三十七的用户表示，不是自己心目中最复符合期望的作品，还需要到修图软件进行后期处理。 事实上，这纯属鸡蛋里挑骨头了。 智械画卷相比其他AI绘画软件来说，生成画作出现劣质品的概率极其低。 这百分之三十七的用户之所以没那么满意，大部分是因为他们操作的问题，不能正确输入关键词或者参考图片。 换句话说，也许这些用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是甲方乙方的经典困境。 比方说用户想让智械画卷画出宝蓝色的头发，他们脑海中有大致的概念，但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颜色如何形容，最终只得输如一个关键词‘蓝色’了事。 讲述完困境，杨东山向刘岁安问道：“所以，刘指导有什么优化方案吗？” 刘岁安逐渐在周围人的一声声刘指导中迷失自我，即使没有过开发软件的经验，也无所畏惧大胆开口。 “这种问题无法通过优化Omniscient的算法来解决。” 刘岁安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既然有些用户表示智械画卷出图后，他们还需要用修图软件进行修改，不如干脆把修图软件的功能移植到智械画卷中。 到时候智械画卷一画完，用户立刻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优化，不需要切换应用。杨经理觉得怎么样？” 杨东山手上无意识地转着笔，考虑起来。 “把美图软件移植到智械画卷里？是个不错的想法，就是实施起来有点困难，除了一般美图软件的操作，还需要专门编写一些应用于成图编辑的高级操作，王晨他们有的忙了。” 刘岁安没回头都感受到如芒刺背的感觉，必然是王晨几人的目光。 他能理解王晨几人的感受，本来开发调试智械画卷的前后端代码就够累了，还要另外添加这么大的工作量。 刘岁安于心不忍，补充道：“也不用移植美图软件的全部功能，否则整个软件太大了不好。只需要把各种类型的滤镜、色彩调节、大小裁剪等基础功能移植进去就好。” 此话一出，背后如芒刺背的感觉才稍微减弱一点。 这个插曲过后，会议接着进行。 刘岁安再没有发言，只是安静地聆听。 开完会，刘岁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嫌屋内有点暗，他拉开墨绿色窗帘，向落地窗外望去。 很巧，他刚好看到一辆大型黑色豪华SUV从远处驶来，到机心公司的高层领导专用停车场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先是从后座下来一个短发的干练女人，接着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身材修长比例完美，高出短发干练女人半个头。 二人正是影和韩凤吟。 刘岁安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韩凤吟迈着大长腿向大门走来、以及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幻眼的小动作有没有被韩凤吟发现，如果韩凤吟神通广大得知了刘岁安的所作所为，后果可想而知。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生命。 临近门口，韩凤吟停下脚步，似是感受到刘岁安的视线，向上方望去。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难道是杀意感知？ 刘岁安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刚迈开脚又顿住。 不对啊，自己在她的视角里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刘岁安在落地窗前稳稳站定，俯下头看着韩凤吟因为距离远而显得渺小的模样，产生了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世事无常，没有一个人可以时刻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 第五十八章 试探 等韩凤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刘岁安坐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忽然有点后怕。 自己在幻眼公司的举动是不是太莽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韩凤吟是不是早已调查清楚自己在幻眼内部做了什么，等会儿就会让影把自己叫过去，像上次一样戏弄，如同猫戏弄临死前的老鼠？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来了！ 刘岁安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妈的，冲动了，早知道在幻眼公司的时候，不站出来装逼了。 在韩凤吟的五指山下干活，好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越是贴近死亡，越是领悟生命的真谛，刘岁安此时脑海中已经开始走马灯，回忆起自己的一生，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体验过。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女声。 “小刘指导，你在里面吗？” 这是姜轶的声音。 整个机心公司，只有姜轶在刘指导前面加个小字，听起来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反而多了分亲近的意味。 刘岁安如释重负，剧烈地大喘几口气，在姜轶以为办公室没人要走的时候，连忙跑过去开门。 “还真有人敲门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刚才在戴着耳机听歌来着。”刘岁安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他刚才差点被姜轶的敲门声吓尿。 刘岁安别着门，等姜轶进门后也跟着进去。 姜轶坐到沙发上，两只手放在穿着包臀裙的臀部两边，双腿紧贴在一起，坐姿如同空姐一般端庄。 她的膝盖对着刘岁安，膝盖上的丝袜绷紧，显露出更浅的肉色。 快12月了，姜轶穿的当然不会是普通丝袜，这是光腿神器。 刘岁安扫了姜轶的打扮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最近和绯叶、青枝接触比较多，何况还有韩凤吟、陈美姬珠玉在前，刘岁安的眼光早就被养刁了，无论是颜值，还是衣品，姜轶都差了一大截。 “刚才听的什么歌啊？”姜轶笑着问道。 “一首叫《相思》的老歌，我很喜欢听。” 刘岁安一边拿之前烧好的水泡茶，一边对着姜轶瞎扯。 之所以说《相思》，是因为前天绯叶唱完这首歌后，绯叶的歌声一直在他脑海中单曲循环，好似有魔力一般。 “没有听过欸，我回去听听。”姜轶坐着看刘岁安的动作，也不说明来意。 刘岁安不懂茶艺，随便拿开水把田耀华送的茶叶泡了泡，便端起茶杯将其放到姜轶面前的茶几上。 “喏，将就喝吧，小心烫。” 姜轶不主动开口，刘岁安也不主动问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感觉你像提前步入老年养生生活了啊。”姜轶端详着茶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了，昨天张教授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回他你在这里养生，也不知道他这么关心你干嘛。” “害，你应该回他我很忙的。”刘岁安苦笑着摇摇头，“他最近拉我当苦力，用我的毕设代码在一个公司里做项目，所以把我带着一块去。你说我在这里养生，他说不定还要继续压榨我的剩余价值。” 闻言，姜轶目露歉意：“啊这，我不清楚……” “没事，我尽量在其他时间把他交代的任务完成就行，问题不大。” 刘岁安打断了姜轶的道歉，接着用拉家常的语气问道：“欸学姐，你一般在公司里做什么？” “你这话说的，在软件开发部门，除了写代码还能干什么？” “听你这语气，不太喜欢写代码？” “那肯定的，算法写得我感觉头发都要掉光了。这不，趁机来你这透透气，喝完这杯茶，我就得回去继续接受折磨，不然杨经理就要说我了。” “杨经理不是脾气很好吗？” “那得看对谁，对我们的小刘指导，可不得脾气好一点，他老双标狗了。对了，之前韩总的弟弟过来实习的时候，杨经理也这样。” “……” …… 姜轶在刘岁安的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后离开。 刘岁安看着姜轶离开的背影，思维活跃起来。 昨天他问姜轶为什么送自己多肉盆栽，不怕韩凤吟知道后生气吗？ 姜轶的回答是‘韩凤吟不会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但是问题在于，她又没有亲身接触过韩凤吟本人，怎么可能知道韩凤吟私下里的性子。 何况姜轶还亲口和刘岁安说过韩凤吟动不动开除产品经理的故事，显然在她的印象里，韩凤吟是一个霸道的人。 不合理。 有不小的可能，姜轶是韩凤吟安排监视自己的。 这就是刘岁安为什么反复试探姜轶的原因。 目前的处境如履薄冰，生死一线，容不得他不多几个心眼。 这时，手机响起接收到微信消息的提醒。 刘岁安拿起手机一看，是好友‘不息’发送过来的一串地址，他简单回了个收到。 ‘不息’是刘岁安昨天刚加的绯叶的微信，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起这样的昵称。 除了绯叶，他还加了青枝的微信，不过一句话也没有聊过。 离约定好的下午三点还有几个小时，刘岁安已经开始期待去陈美姬家中会有什么收获了。 …… 两点五十，刘岁安又提了两个小纸袋，站在了一栋独栋别墅外围的门前。 别墅很大，光算建筑大概六百平左右，和韩凤吟的那栋中式高档别墅差不多大，不同的是，装修风格偏西式。 这栋别墅地处市中心，周围的建筑却不密集，刘岁安过来时，还看到了一个人工湖。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住进这样的别墅里，到时候给父母也整一套。 绯叶和青枝一个人也没见到，刘岁安开始了遐想。 按道理来讲，这么豪华的别墅必然不可能是幻眼公司或者朱雀娱乐分配的Color成员居住的，这两个公司的老板住这样的房子还差不多。 难不成Color的三人中有富婆？ 青枝是练习生，可能性不大，那富婆是陈美姬，还是那个绯叶？ 刘岁安取出手机，给青枝的微信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门口了。 过了三分钟，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女孩打开别墅的大门走出来，沿着青石板小路到外围栏杆门口。 通过女孩妖媚的丹凤眼和那头暗红色大波浪长发，可以轻松辨认出来，她是青枝。 青枝的穿着十分日常，上衣是一件纯色针织毛衣，裤子是深色阔腿牛仔裤，搭配着脚上的素白平底鞋，整个人洋溢着青春靓丽的气息。 “下午好啊，刘指导。”青枝开朗地主动打招呼。 “这个门有遥控开门功能吧，让我自己进来不就好了，省得你专门跑出来。”刘岁安客气地笑着。 “先进来吧。”青枝狡黠的眸子弯了起来，“刘指导大驾光临，怎么能失了礼数。” ------------ 第五十九章 吸猫体制？ 青枝领着刘岁安走向别墅。 “刘指导又买了奶茶吗？不用这么客气的，而且，”青枝停顿一下，接着委婉道，“而且我其实不太喜欢喝这个。” 她在给刘岁安开外面的门时，就注意到刘岁安手上拎着的小纸袋。 “这次给你买的不是那种很甜的奶茶，是泡好的普洱熟茶。”刘岁安拎起给青枝选的那款，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青枝昨天喝了几口刘岁安买的奶茶后便一直喝水，期间目光还集中在别人的茶饮上好几次，很可能只是不喜欢喝那种甜甜腻腻的奶茶。 这当然不是刘岁安自己观察出来的，而是来自白泽的分析。 青枝深深地看了刘岁安一眼，随即转过头继续领着刘岁安前进。 她似是不经意问道：“刘指导这么细心，几个女朋友锻炼出来的？” “哪有，从出生到现在，我只有过一天的女朋友。”刘岁安和青枝并肩走在一起，难得没有说谎。 青枝双手背在身后，食指勾在一起，平底小白鞋顺势踢开小路上的碎石。 “哦？哪一天？” 听到这个问题，刘岁安怔了怔。 正常来讲，一个女生这时候会问为什么只有一天，因为什么分手，而不是哪一天。 那天是陈美姬不见的日子，刘岁安当然不可能如实回答。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拉扯道：“想知道的话，得拿自己的信息来换，这才公平一点嘛。” “我们虚拟偶像是不可以谈恋爱的，所以都没有过感情经历。”青枝的回复相当矜持和官方。 “谁问你这个了，我想问你真名叫什么。”刘岁安扭过头看向青枝挺翘的鼻翼，好奇问道。 青枝眼里闪过一丝羞赧，接着她蹙起眉头，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娇嗔地白了刘岁安一眼：“那更不可能告诉你了。” 刘岁安讪讪地笑了笑，知道自己问的问题确实有些私密。 在幻眼公司里，连青枝和绯叶对彼此的称呼都是艺名，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地把真名告诉自己，告诉给一个刚来不久的技术人员。 到了别墅门口，青枝拿出钥匙打开门，带着刘岁安走了进去。 “这里不用换鞋，进房间的时候再说。”青枝说道。 “好嘞。” 刘岁安打量起别墅内的布局。 别墅内部装潢奢华，丝毫不输韩凤吟的家，共有两层，通过右侧一个三米宽的楼梯上下连接。 一楼大概率不是用来住人的，因为刘岁安观察到，一楼的房间都没有关门。 从他的视角望去，摆了整齐桌椅的房间应该是厨房和餐厅，墙壁上悬挂着投影装置的房间应该是游戏室或者放映室。 刘岁安从小就很憧憬这样的游戏室或者放映室，只不过家里的空间不够，才一直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 其余的房间因为视线受阻，看不出来是什么用途。 “银宝的房间在二楼。” 说罢，青枝率先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刘岁安紧随其后，保持着和她并排的状态，来到别墅二楼。 别墅二楼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房门紧闭，并且在门外面安装了密码锁，似乎是三人一人一间。 “咚咚咚。” 青枝敲响第二个房间的门，冲里面喊道：“绯比，刘指导已经过来了。” 房间内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刘岁安注意到，猫眼处暗了一下，想必是绯叶在通过猫眼观察外面。 片刻后，房门打开，绯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打扮也十分日常，印着兔子图案的无兜帽卫衣，奶白色睡裤，长有兔子耳朵的毛绒绒拖鞋，尽显娇俏可爱。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在家里没有扎往日的丸子头，而是把秀发拨到左右肩膀的前侧，用两根红色头绳系了起来。 “走吧，早看早结束。” 绯叶一出房门，上下打量刘岁安一眼后，便走向第四个房间。 此时白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告知刘岁安，绯叶的卫衣袖套里有一把水果刀，想必是用来防身的。 很合理，安全意识到位，若刘岁安真起了歹心，没有这把秘密武器的话，两个女孩可能还真没什么办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买饮品过来的行为很蠢，以这两个姑娘的警惕，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喝下去。 幸亏青枝没有点明，才让他避免了尴尬。 等刘岁安跟过来后，绯叶背着房门站定，警惕地看着刘岁安：“你准备怎么考察银宝的房间？” 刘岁安回想起路上白泽告诉自己的说法，开口道： “收集数据集的话，我准备用手机摄像头扫描银宝的房间，把银宝的房间保存在手机里。如果能有银宝平时和你们一起的生活场景就更好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个有点过分，就算了。 重点是银宝的书架。她上上次单播有提到，最近在看一些悬疑侦探小说，有机会讲给粉丝听。所以我需要记录一下她最近看的什么书，到时候作为直播内容讲。” 绯叶没有在刘岁安的话里找到什么漏洞，她指着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命令道：“你先转过去。” 刘岁安听话地背过身去。 显然，绯叶要输入房间密码了。 身后传来按键连续按下的声音，看样子绯叶非常熟悉陈美姬房间的密码，同时，白泽的声音也在刘岁安耳边响起。 “她输入的密码是101577。” “……” 有了白泽，人生简直像开了挂一样。 不过今天过后，再也没机会过来，知道陈美姬房间的密码可能也没什么用了。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提示音，陈美姬房间的门打开，青枝招呼刘岁安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门并不能之间看到房间内部，玄关处和房间内部隔着一面墙，墙上有鳞次栉比的小柜子，似乎全部是鞋架。 在青枝的提示下，刘岁安在玄关处给鞋套上专用塑料鞋套，而后左转绕过那面墙，来到房间内部。 陈美姬的房间很大，和刘岁安家里的书店面积差不多，这还不算独立卫浴和小隔间。 中央大床上盖着粉红色棉质被子，上面皱巴巴的，像是有人在上面躺过后，没有铺展。 左手边的整面墙贴着摆放了一张巨大的书桌，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风格迥异，还对应两把不同风格的椅子。 靠里面那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桌上还放了一本插了书签的白色图书，靠外面那侧书桌上放置着一套价格不菲的电脑设备，很符合陈美姬电竞少女的身份。 绯叶看到床上乱糟糟的模样，立刻走过去把被子铺展，嘴里埋怨着：“今天早上刚打扫完，长生又在床上乱踩。” “长生在哪？”刘岁安向青枝问道。 陈美姬在直播中透露过，自己养的猫叫长生，是个一岁大的女生。 青枝走向一个靠窗那边的小隔间，示意刘岁安跟她过来。 刘岁安把奶茶放到书桌上，跟着到了小隔间门口，向里面看去。 他首先看到的是地面上的智能猫砂盆，以及其他的猫玩具，墙边伫立着一个成人高的猫爬架，一只白色长毛猫躺在上面。 这是一只赛级布偶，陈美姬的宠物长生。 长生额头处分开的深色长毛很对称，深蓝色瞳孔宛如蓝宝石一般，漂亮极了，无愧于猫界公主之称。 美中不足的是，她整只猫趴在猫爬架上面，前肢耷拉下来，显得无精打采。 青枝叹了口气：“银宝不见后，长生好像有点抑郁了，银宝以外的人都不怎么搭理，猫粮也不怎么吃。” 刘岁安走到猫爬架旁边，和长生的深蓝色瞳孔对视一眼，忽然口中‘zeizei’两声，对其张开怀抱。 “想得美，长生现在连我都不理，别提你了。”绯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了她的话，刘岁安刚准备收回手，谁知长生忽然眼睛焕发出神采，前肢伸直动起来了。 长生从猫爬架上优雅地一跃，落入刘岁安的怀抱。 看到这一幕，不只是绯叶和青枝惊讶地张圆了嘴，刘岁安自己也呆住了。 难道自己有吸猫的天赋？ ------------ 第六十章 干脆住进来吧 “长生好像很喜欢你，她从来没有对我这么主动过。”青枝艳羡道。 接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打开隔间里的柜子，从中取出一袋猫粮递给刘岁安。 “你试试喂她吃猫粮，看她吃得多不多。” 刘岁安动作轻柔地将长生放到地上，接过青枝递来的猫粮，倒到手中，并将手伸到长生跟前。 长生立刻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舌头舔舐在刘岁安手心，痒痒的。 等她一吃完，刘岁安又倒了些很多猫粮在手上。 猫粮继续以很快的速度消失在长生的嘴里。 刘岁安还想继续倒，绯叶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今天就喂这么多吧，再多我怕长生胃胀，已经比平时两天吃得多很多了。” 闻言，刘岁安停下动作，将猫粮袋子的口扎紧，而后抚摸起长生柔顺的毛发。 长生被摸得很舒服，在地上滚了滚，将柔软的腹部暴露给刘岁安抚摸，同时屈起上半身，用鼻子轻嗅刘岁安的手背。 要知道对于猫来说，只有对极其亲近的人，才会暴露自己柔软的腹部。 绯叶和青枝看得啧啧称奇，绯叶有些吃味：“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手上抹猫薄荷了？” 听到绯叶的质疑，刘岁安抬起手，没好气道：“你过来闻闻？” 绯叶连忙摇头。 “说不定是长生闻到了刘指导身上的某些美好品质。”青枝开玩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瞬间一道闪光划过刘岁安的脑海。 闻！ 是陈美姬送的香包！ 长生因为主人陈美姬的失踪而抑郁，今天忽然闻到和陈美姬相关的气味，才和刘岁安这么亲近。 想到这一层，刘岁安茅塞顿开，面上却不动声色，五指屈起，像梳子一般梳理长生的长毛。。 这时，白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房间里柜子的柜门不厚、还有缝隙，雷达信号能穿过去扫描。其中大部分柜子里都是各式衣服，不过宠物隔间旁的那个柜子不一样。 那个柜子锁上了，里面有个金属保险柜，设计精密繁复，保守估计有两道锁，看起来极不寻常。” 刘岁安看似在撸猫，实则暗自琢磨起来。 那个金属保险柜被陈美姬锁在柜子里，很可能藏着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得想办法搞到手。 柜子锁起来也可能是绯叶为了不让刘岁安乱看，最近锁上的，可能性较低。 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绯叶和青枝都不会让自己打开柜子，取走那个金属小柜子，除非趁她们不注意，将其偷出来。 刘岁安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想到了主意。 “银宝离开后，长生就一直是我来之前的状态？” 因为刘岁安对长生的亲和力，绯叶对其大为改观，态度温和很多。 她轻声回道：“是的，吃饭特别消极。我以为是她孤独了，就把她抱到我的房间，和我住在一起，没想到她还一直闹，直到把她抱回银宝的房间。” “那要是长生一直抑郁不吃饭，岂不是身体会受不了？”刘岁安的心里动起小九九，开始循循善诱。 绯叶满脸担忧之色，埋怨道：“这就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银宝忽然离开，连猫也不管，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 “要不，让刘指导常过来喂猫？”青枝打了一记助攻。 说罢，她也蹲下来，趁长生舔刘岁安手背的时候，用修长的玉指轻触长生的脑袋，被后者躲开。 绯叶还没说话，刘岁安一脸为难。 “这别墅是你们两个女生住的，我经常过来不太好，而且我每天宿舍、机心公司和幻眼公司三处跑，自己又没车，太不方便了。” 刘岁安使出一招以退为进。 要是二人提出让自己把猫带回宿舍养，就说宿舍不能养猫。 总之，目的就是再拉扯一波，使二人放心地让自己经常过来，不要像防贼一样对自己就行。 “那刘指导干脆住这里不就好了？”青枝语不惊人死不休。 绯叶：“？” 刘岁安：“？” 我搁这费劲心机，只想要一瓶水，结果你直接给我一个绿洲？ 见两人瞪大眼睛望向自己，青枝解释起来。 “这里不是还有一间空闲房间嘛，让刘指导住进那间。除了方便照顾长生以外，还可以收集和我们相处的细节，用来训练AI银宝，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人工智能领域的术语是这样说的吧？ 还有一点，黑道八段的银宝不在，我们的最强战力就没了。有个一米八几的刘指导住在别墅里，起码能威慑一下对我们心怀不轨的歹徒。你觉得呢，绯比？” 她没问刘岁安的意见，好像笃定后者不会拒绝一般。 刘岁安张了张嘴，没说什么，默认了。 绯叶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刘岁安几遍，又看了看他手下温顺异常的长生，纠结了很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这不是小事，等温玉姐从朱雀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这个建议若不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提出来的，绯叶想都不想就会直接拒绝。 她们才认识刘岁安多久，万一引狼入室怎么办。 青枝莞尔一笑：“嗯，先让刘指导开始收集数据集吧，这才是今天的正事。” 确实，差点忘了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刘岁安最后稍微用力地揉揉长生的软肚皮，惹得她舒服地哼唧起来，然后刘岁安将其翻转一百八十度趴在地上，站起身来。 他拿出手机，沿着陈美姬房间的边缘开启地毯式扫描，直到把整个房间的细节都扫描进去。 扫描时他试着问绯叶能不能打开没上锁的柜子看看，得到了果断的拒绝。 于是他只得重点扫描了模样俊俏的长生，以及陈美姬的书架。 之前他说的不假，知道了陈美姬最近看的书，再把该书的内容喂给AI银檀，就可以让AI银檀以陈美姬的口吻给观众讲书，也算是填了陈美姬亲手埋下的坑。 书架没有上锁，最下面一层有好几本东野圭吾的悬疑侦探小说。 书桌上摆放着的那本白色图书也是东野圭吾的，名叫《白夜行》，刘岁安看过。 那就先把这一本喂给AI银檀吧，到时候看看她讲书的效果。 ------------ 第六十一章 韩启明卖姐 将陈美姬房间内表面上的信息记录下来后，刘岁安没有多待，当即和青枝二人告别，离开了她们的别墅。 临走前，刘岁安再次扫视别墅一眼。 能住进来的话，似乎也不错。 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偶像一起，住在这样的别墅里，不比和屌丝室友一起，住在老旧的宿舍令人憧憬？ 刘岁安告别送自己出来的青枝，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四点半，他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了。 干脆回机心公司待着吧。 …… 回到机心公司后，刘岁安刻意在唐采芳和杨东山的办公室分别逛了一圈，露了个脸，然后才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 办公室内。 刘岁安打开手机上的应用商店，熟练地查看起智械画卷和OmniArt的用户数量，这已经成为他最近几天的肌肉记忆。 OmniArt，用户数量九十九万。 智械画卷，用户数量四十八万。 看着这两个数字，刘岁安满心忧郁，这都快过去一周了，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连OmniArt的一半都没有达到。 这样下去，完成韩凤吟的KPI无望，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通过陈美姬房间里的那个金属保险柜，找到韩凤吟的破绽。 如果那个金属保险柜什么都没有，那自己只有一个结果。 死。 突然门口传来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拧开把手推开。 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刘岁安抬眼一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年轻男人留了一头桀骜的半长寸头，面如刀削，身材壮硕，最鲜明的特征是眼睛上那粗壮的眉毛，让人印象深刻。 这不是好久没见的韩启明嘛！ “什么意思啊，唐子。” 韩启明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一个人悄咪咪来机心公司这么久都没和我说，要不是我今天忽然看到幻站上的广告，现在都不知道，大明星了是吧。” 刘岁安站起来，脸上挂着笑意。 “你也没和我说过你和机心公司有什么关系啊。而且我来这么久，天天忙着参加机心公司的营销活动，你现在才发现，怎么回事呢，韩子。” 听到刘岁安反将一军，韩启明愣住了。 确实啊，自己之前和刘岁安说过几次，毕业后想去机心公司工作的话可以找他，但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和机心公司的关系。 刘岁安最近又是参加记者发布会，又是运营幻站账号发布视频，在东南大学本院内很火，但是韩启明并不关注学校内的事，因此一无所知。 直到今天看到幻站开屏广告上的刘岁安，韩启明才通过杨东山顺藤摸瓜，得知最近发生的事。 刘岁安招呼韩启明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给他端了杯茶水过去，站在茶几跟前看着他。 “不会泡茶，瞎几把泡的。” 韩启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咂咂嘴，感叹一句。 “确实，你泡得简直一坨大便。” 接着他放下茶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刘岁安几眼，啧啧称奇： “唐子，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吊，为了接近我姐，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整了个AI绘画大赛的第一名，连个职位都没要，真有你的。” “……” 刘岁安啥也没说呢，韩启明居然脑补了这么一出。 即使无语，刘岁安也没有否认。 之前韩凤吟警告刘岁安不要把白泽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韩启明，那想来韩启明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其他身份。 根据韩启明的反应来看，确实如此。 既然他现在认为自己来机心公司做事是为了接近韩凤吟，那不如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关于韩凤吟的信息。 见刘岁安没说话，韩启明双脚交叠搭在茶几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接着输出。 “首先作为韩凤吟的弟弟，我认可你了，毕竟你能力、长相都相当不错，人品应该也还行。不过作为朋友，我得给你个忠告，不要靠近韩凤吟，会变得不幸。 先不说她糟糕的性子，就说你成功的可能性，那几乎是无限趋近于零。这几年我就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有好态度，一直像个冰疙瘩一样，我都怀疑她性冷淡了。” “说不定我不一样呢？”刘岁安幽幽道。 他抱臂在胸前，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任谁看了，都得觉得他是一个执迷不悟的痴情种。 刘岁安的回答在韩启明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 “唉，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现在有往学术网红那方面发展的趋势了，等成名之后，女人不是随便挑。 算了，等你撞南墙再说，男人嘛，哪有不经历个爱而不得的情伤的。我话也不能说得太满，这样吧，有什么困难你找我，我站你这边。说不定我姐谈恋爱之后，糟糕的性格能改一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刘岁安坐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望向沙发上大大咧咧半躺着的韩启明，试探道：“要不你给我点关于你姐的资料？” 闻言，韩启明挠挠自己桀骜的寸头，思索片刻。 “我想想。以我对女人的了解，要和一个女人打开话题，无非是那几个方面，旅游、电影综艺小说、美食、宠物。 但是在我印象里，实在说不准拿什么话题能让韩凤吟感兴趣。从小到大，当我和她分享喜欢的事物时，她向来只会冷场，问我喜欢做的那些事有什么意义。 之前她过生日，我送给她一台switch掌机，想改善一下关系。你猜我下一次见到那台switch是在哪？垃圾桶。” “……” 怪不得韩启明对韩凤吟是这种态度，甚至直呼其名。 从这些信息中可以得知，想讨冰疙瘩一样的韩凤吟开心，难如登天，不如直接打听一下韩凤吟的底细。 刘岁安斟酌着用词，问道：“那她现在平时的生活都是什么内容，天天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 韩启明切了一声。 “家里？她都和韩影一起搬出去住了好几年了，只在过节期间回家吃饭。至于她平时每天都干些什么，我不太清楚，估计是在公司折磨那些员工吧。” 刘岁安猜得没错，之前被韩凤吟带到的那栋高档别墅，只是韩凤吟个人的住所。 看来她背着家里人，接触到了和白泽有关系的组织。 “韩影，就是跟在她身边的短发女人？那位是什么身份？” 刘岁安顺着韩启明的话往下说。 “韩影是我、我小姨的养女，整天跟着韩凤吟不知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韩启明说到自己的小姨时，不知道为什么，神色复杂。 “这样啊。” 刘岁安若有所思。 离间影和韩凤吟这条路也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