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三月里的天还不算暖和,可也是到了穿春衫的时候。 镇北大将军府,温璟坐在主位上,温家的女眷,姑娘们全都到齐了。 温璟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茶盏,颇有趣味的看着屋内的众人奉承她。 二房的婶娘尤氏是个圆滑人,从温璟进门,话就没断过。她向来看不上大房妯娌的做派,此时便道:“都说太子殿下是神仙般的儿郎,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我瞧着大姑娘这些日子过的定是不错,气色都比还在家中时好了。”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了些,三房夫人柳氏拿着帕子掩去嘴角的笑容。 大房蒋氏,温璟的继母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只碍着温璟现在的身份没张口。蒋氏所出的嫡三姑娘温琼面色不变,稳稳的坐着。 温璟只是淡淡一笑,她可不会为蒋氏解围。 倒是尤氏所出的嫡二姑娘温瑄,笑看着温璟忙道:“母亲说的是,大姐姐出门子不过三日,我却是万分思念,想着一会能和大姐姐说说私房话。” 在闺中的时候,温瑄从没像其他人那样表面上对温璟恭敬,背地里却嘲笑温璟没母亲庇护,看她的笑话。 反而一直处处帮着自己,温璟与她感情素来要好些。 温瑄开口,温璟还是给了面子的,笑容也真诚了些:“好,待用过了饭,你来我房中,我们说些悄悄话。” “大姑娘可别光宠着二姑娘,我们阿瑛也是惦记着大姑娘的,这几日和我说过好几次了。” 柳氏一听温璟这话,有些急了,拽了一下旁边六姑娘温瑛的手腕,拽的温瑛都踉跄了一下。 温瑛有些莫名其妙的,她跟大姐姐可不熟,还偷拿过几次大姐姐的首饰,躲还来不及呢。 温瑛看见自己母亲瞪她的眼神,只得干巴巴的应了一个“嗯”字。 温璟没搭话,场面一时间就有些尴尬起来。 蒋氏斜睨了柳氏一眼,心中冷笑。温璟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攀了高枝,野鸡成了凤凰,这些人倒是上赶着巴结了。 就温璟那样的名声和性子,在太子府能过的顺当?若是她的女儿......蒋氏真是气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温璟的母亲是镇北大将军温知南的原配许氏,许氏出身文官之家,性情温婉贤淑。温知南与许氏年少夫妻,感情极好,唯独遗憾许氏身体不好,成婚多年未有身孕。 许氏吃遍了偏方,心灰意冷之时,却突然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是夫妻多年的期盼,许氏自然拼命了也要保下孩子。然许氏本就虚弱,一个孩子带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温璟出生不过一月,许氏就病故了。 温知南伤心不已,把对许氏的情感寄托在了女儿身上,百般宠爱,但他自己常年戍守边关,力所不及,只得听了自己母亲话娶了继夫人蒋氏。 继母嘛,能对原配孩子视如己出的那是少之又少的。 以温知南对温璟的宠爱,蒋氏不敢苛待温璟。然是能在别的地方做手脚的,比如,温璟不通文墨,只读过简单的诗书;琴棋书画,也只有字写的不错,还是跟奶娘学的。与蒋氏所出的温琼的在外的名声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温璟小时候不懂,每日里随着性子过,开心的很。要不是有奶娘,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年初皇上赐婚镇北大将军嫡长女嫁与太子姜绪风为太子妃,三日前大婚,今日便是温璟回门的日子。 温璟欣赏够了众人的表情,才施施然的起身:“夫人,婶娘,我该去拜见老太太了。” 柳氏的神色有些讪讪,蒋氏则是也站起身,一副说教的口吻:“嗯,大姑娘心里还记挂着老太太,礼数是比以前周全,我也就放心了。饭厅里都准备好了,厨房里做了大姑娘爱吃的。可能比不上太子府里的,大姑娘也是吃过多年的,想来不会不习惯。” 温璟走在去往佛堂的小道上,老太太早些年前就不管事,在后院建了个佛堂,没什么大事都是不出来的。 “继夫人实在过分,还有那柳氏,如今倒是这幅嘴脸,原来.....”跟在温璟身后的一等婢女兰倩小声跟旁边的兰苕嘀咕。 兰苕先抬眼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温璟,然后拉了一下兰倩的袖子:“好了,娘娘如今贵为太子妃,继夫人这样也是呈口舌之快,娘娘都没生气,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我......”兰倩还想说什么,看见兰苕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距离这么近,温璟是都听见了的,兰倩兰苕是自小就跟着她的。兰倩性子急,话都是憋不住的,但也是私下里说说,这么多年做事是没出过错的。 至于蒋氏,要说温璟不厌恶那是假的。太子姜绪风今日是要陪她回门的,只不过父亲不在京中,她不想姜绪风跟着给府里剩下的这些人做脸。 她刚进了太子府,还没站稳脚跟,这些人就开始着急借光了。 老太太的佛堂里香烟袅袅,老太太背对着温璟跪在佛龛前,听到动静也不曾回头。 伺候老太太的陈嬷嬷上前:“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不必多礼,我今日回门,来给祖母请安。”温璟虚扶了一把,示意兰苕拿上给老太太的礼。 陈嬷嬷双手接过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柄羊脂白玉的如意,玉泽柔润,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 陈嬷嬷回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还是毫无反应,口中念着佛经。陈嬷嬷朝着温璟笑了笑,又福身:“大姑娘见谅,老太太念经时不喜被打断,大姑娘一片心意,奴婢定为大姑娘转达。” “无妨。”温璟很好说话,微微点头,又说了句客套话,便走了,“那陈嬷嬷好好照顾祖母,一定要祖母注意身体。” 陈嬷嬷望着温璟的背影,叹了口气。 老太太最初也是很满意许夫人的,后来许夫人迟迟没有身孕,大老爷又不肯纳妾。婆媳关系从那时就不如以前了,之后许氏拼命生下的是个女儿,老太太更加不满。直到蒋氏进门,大老爷三十余岁才有了嫡子。 老太太后悔自己没给儿子选对夫人,对大姑娘一直也不喜欢,这么多年都是漠视的态度。 稚子何辜,谁又能想到大姑娘有如今的造化。 ------------ 第二章 温璟用过了饭,回了自己在府中的闺房。这里每日都有下人打扫,倒是一尘不染的。 温璟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太子府里的那些孤本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她还是该看些基础的东西。 翻找杂物的时候,又发现了之前奶娘做给她的荷包,温璟想起奶娘不由得就笑起来:“可叫人去看奶娘了,也不知道她在庄子上过的好不好?” “娘娘放心,竹云姐姐已经去了,晚上娘娘就能知道了。”兰苕接过温璟手里的东西,仔细整理好带回去。 竹云竹月是温璟身边另外两个一等婢女,内侍省分来的,都是性子稳重做事认真的。这几日温璟用着也顺手,剩下的还是要再看。 主仆三人说着话,门口的小丫头来报二小姐来了。 温瑄进来还没行礼,就被温璟一把扶住了,温瑄也不知怎么了,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大姐姐。” “这是怎么了,可是府中有人欺负你?我现在可是太子妃了,定能为你撑腰的。”温璟语调上扬,故意这么说逗温瑄。 温瑄果然被逗笑,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让大姐姐见笑了,往日总跟大姐姐呆在一处,姐姐出嫁,妹妹......” 温璟拍了拍温瑄的手背,她这个二妹妹待人真诚纯善,性格是整个温家最好的,连老太太也是喜欢这个孙女的。 “大姐姐.....”温瑄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略带担忧问道,“太子殿下好相处吧,有没有为难大姐姐?” 温璟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我过的挺好的,殿下也如外面说的那般,是个温柔的人,你别担心。” 温瑄舒了一口气似得,想了想又皱眉:“大姐姐,那......两位良娣都是世家出身,宋氏更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温璟有些无奈,尤氏那样精明的人,女儿倒是没随她:“我总归是太子妃,是嫡妻正室。我这几日瞧着,殿下对这两位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没什么特殊的。” 温璟也不打算多说,说多了温瑄也不明白,她便转移了话题:“别总是光说我,你怎么样,和严家婚事如何了?” 温瑄一听这个,脸颊立刻红成一片,小声的回了一句:“定了下个月的婚期。” 与温瑄结亲的是从三品御史大夫严大人家的嫡长子,尤氏和严夫人是自小的交情,严大公子和温瑄也是小时候结的娃娃亲。 严公子温璟见过几次,温和有礼,虽与温瑄早就定了娃娃亲,日常来往也是遵着规矩守着礼节。前年又中了进士,现在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温璟露出喜色,忙道:“怎么不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好为你添妆。” “母亲说大姐姐刚嫁进太子府,不好去打扰的。”温瑄也高兴,笑的羞涩。 “哪里的话,你是我妹妹,怎么能叫打扰。” 温璟与温瑄的闲话一直说到了傍晚,时候不早,温璟该回太子府了。 女眷们又跟着出来送,快都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小厮匆匆而来:“夫人,大姑娘,太子殿下的车驾来了,说是来接大姑娘的。”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各异,都有意无意的看着温璟。 尤氏看了一眼蒋氏,故意道:“太子殿下与大姑娘恩爱,可不能叫太子殿下久等的。” 蒋氏脸色黑了一瞬,温琼在她身后轻咳。蒋氏反应过来,这是在门口,这么多人看着,她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只有些僵硬罢了。 温璟配合的红了一下脸,快走了几步。 姜绪风没有下来,等着的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朱湛。 “夫人,婶娘们回吧,不必送了。”温璟最后朝着温瑄笑了笑,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恭送太子妃娘娘。” 大太监朱湛赶紧吩咐小太监当马凳,又亲自为温璟打帘。 太子姜绪风坐在马车里,手里不知抱着一包什么东西,还冒着热气。见温璟上来,牵住温璟的手,扶着她坐稳。 “孤瞧着,若是孤不来接太子妃,太子妃是要乐不思蜀了。”姜绪风说这一句,不过调笑,没什么别的意思。 温璟自然也听出来了,随口回道:“臣妾也正往外走,殿下恰巧就来了,这不是说明臣妾与殿下心有灵犀。” 姜绪风哑然,摇头笑起来,把手里那一包东西放进温璟怀里:“尝尝,天水坊那边的糖糕,味道不错。” 温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掐了一块糖糕,小小的,外皮软糯,内陷里有花生和果仁,的确好吃。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分食了糖糕,到太子府的时候,一袋子糖糕已经吃完了。 姜绪风不觉有什么,他喜甜食,身边人显少有不知。进了府里,他停在观澜园,对着温璟道:“孤去换件衣裳,一会与太子妃一起用晚膳。” 这就是要去温璟那的意思,温璟自然应下来,说让膳房准备些他爱吃的。 如今大雍朝的太子府占地是极大的,前朝的储君都是住在宫里的,俗称“东宫”。这座府邸是大雍第一位皇帝高祖为当时的太子所建的,高祖极宠爱这个嫡子,认为东宫的地方太小,另在京城里建了一座太子府,之后的储君便都是住在这里。 温璟所住的是长春园,大小仅次于太子的观澜园,是历代太子妃的居所。 竹云竹月早就从外面回来了,准备好了热水,伺候着温璟换衣洗漱。 竹云奉温璟的命去庄子上看温璟的奶娘,细细的与温璟说庄子上的情况。 温璟知道奶娘过的还不错,也放下心来。她出嫁,自然不能留奶娘一家在温府,蒋氏不会放过奶娘。温璟索性就把奶娘一家带出来,奶娘是许氏的忠仆,由主家赐姓也姓许。 许氏不是一般的仆人,否则也不能在温府护住温璟。她自知自己年纪大了,若是跟着去了太子府,恐怕要给温璟添麻烦,就自请去了温璟陪嫁的庄子上。 温璟换了一身常服,首饰也摘掉了几个大件,总算能松快松快。 竹月上了茶:“娘娘,白日里,方嬷嬷把账本都送来了。” 温璟抬眼:“对牌钥匙呢?” 竹月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呵,”温璟嗤笑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兰苕来通传,太子殿下来了。 “罢了,你先把账本放好,明日再说。” ------------ 第三章 晚膳的菜色有几样姜绪风爱吃的,还有一些是温璟特意吩咐膳房做的新样式。 晚膳后,温璟又亲自煮了茶,茶香袅袅,夫妻两个歪在矮榻上消食,气氛静谧舒心。 姜绪风就觉得太子妃这不错,他出身尊贵,宋皇后又是世家出身的女儿,姜绪风将那些大家族里的繁文缛节学了个十成十,是个惯会享受的。 少有地方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同样出身宋氏的宋良娣也不行。他一高兴的结果,天还没黑透,就把温璟拐上了床。 温璟意乱情迷间被男人白的晃眼的肤色牵走了心神,有一瞬间,竟有些嫉妒起来。 姜绪风刚过了二十岁,是个身体倍棒的正常男人,床帏之事肆无忌惮了一些,看见温璟的眼神,低笑了一声,动作上更过分了。 太子去了太子妃那用晚膳,后院的妾室们就知道太子今晚是要宿在长春园里了,都早早熄了灯,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如绘园里还一直再等,蕊心从外头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还坐在桌边的女子:“良娣,长春园那边熄灯了。” 宋良娣眼里阴沉沉的,这三日,她每日都去观澜园请表哥。多的她不敢求,姜绪风也不会答应。只是想要表哥来用次膳,或者来看看她也是好的,这样也是能给太子妃一次没脸。 可蕊心是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见到,回话的都是朱湛,只说殿下政事繁忙,有空就会去看她。 忙,忙,忙,都忙到长春园里去了。 “主子,太子妃刚进门呢,殿下不好不给脸面的。”另一个婢女蕊思劝着,“等时间长了,殿下自然知道只有主子待殿下是最真心的。” 宋良娣宋文姝冷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做什么,只道:“明日请安,就说我染了风寒,去不了了。” 明天是后院的妾室第一次给太子妃请安,宋文姝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压温璟一头,怎么会放过明天的机会。 蕊思还想劝,蕊心连忙冲着她摇摇头,再劝主子怕是要生气了。 宋文姝被婢女服侍着躺在了床上,嘴里还嘀咕:“什么出身,一家子莽夫。” 第二日一早,温璟没能起床送姜绪风,等到起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一会众人就要来请安。 温璟正有些懒洋洋的坐在镜前画眉,一个小丫头进来通传,说各位主子都到了。 “没规没矩,没看见娘娘还在梳妆?”正在给温璟梳头的兰倩斥道。 温璟没阻止,这丫头的确没规矩,怎么说也不该她来通传,通传也不是直接报给她,说给竹云竹月或者二等的婢女都可以。 “好了。”兰苕安抚了兰倩一句,走过去,对着小丫头语气淡淡的,“这次就罚你半月的月银,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眼中气愤一闪而过,兰苕看见了,皱起眉,想着一会可要跟娘娘说一声。 “兰苕,把她们引去前厅等吧,上些茶水糕点。”温璟拿下左耳上的金镶玉耳铛,换了一对缠金丝红宝石的。 又过了小片刻,竹月给温璟发髻上插上最后一支簪子,温璟弯起红唇笑了笑,起身。 前厅里,太子府里的一众妾室按照位份高低依次落座。 右手边第一位是杜良娣,杜家也是大雍数得上名的世家,这位杜良娣没出嫁之前也颇有才女盛名。不过,杜良娣还有个身份,便是太子太傅,姜绪风老师杜太傅的孙女,这也是她能跟宋良娣平分秋色的原因。 杜良娣下首是曲承徽,罗昭训。左边第一位是宋良娣的位置,她今日没来就空了下来,之后是阮昭训,田奉仪。这几人都是选秀进来,出身不显。除却这些有名分的妾室,后院还住着四个侍妾,她们地位更低些,一般无太子或者太子妃召见,自己的院子都不得出。 杜良娣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纤细的手指不断敲击,不知在想什么。 罗昭训和田奉仪等的有些不耐烦,频频看向室内。 曲承徽本就是个安静性子,平日里话都少,此时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至于阮昭训,她脸色有些不好,扭着帕子茶水都没喝一口。 “是我晚了,让各位妹妹久等了。” 众人抬头,就见身着金丝百蝶穿花裙的女子绕过屏风走出来,再往上白皙的脖颈,宝石镶嵌的璎珞,桃红润泽的唇,柳叶似的眉一双眼睛更是波光潋滟,只一眼便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艳绝。 太子妃样貌是真的好,这是众人心里的第一想法。 杜良娣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带头行大礼:“妾等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剩下几人也缓过神来,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是第一次见,我们也都认识认识,说说话。”温璟坐定,抬了抬手,语气温和。 “妾早该来拜见,只恰逢殿下与太子妃大婚,想来事情繁琐,妾也不敢轻易打扰。”杜良娣声音缓缓的,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温璟看得出来这是个聪明人,不说其他,肯定是比宋氏要聪明的:“现在来也是好的,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你们得空就来坐坐。” 其他人自然跟着应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面上热络的,谁都没有不合时宜的提起左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温璟接着喝茶的功夫,打量了一圈屋里的妾室。 杜良娣是清冷美人,衣裳首饰都素雅。曲承徽小家碧玉,上衫半新不旧的,看来不是很受宠,田奉仪跟她差不多。罗昭训丰腴一些,长相也不错。 看到阮昭训时,温璟微微顿了一下。阮昭训跟她的长相属一挂的,是艳丽的美人,但阮昭训眼睛更上挑,略微显出一些刻薄。 阮昭训自己也发现了,本来太子府里就她一人是这样的,她也受宠,为此也没少得意。 谁知新进门的太子妃不但跟她长相属同一类型,甚至比她更加昳丽。阮昭训又是紧张又是愤懑,脸上就不由得带出了一些。 温璟是不介意的,这世间的美人千千万,各有各的好,委实不必攀比。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已经快要过了早膳时候,众人就该回去了。 温璟笑了笑,朝着兰倩示意了一下:“瞧我,与诸位聊得投缘,竟是忘了时辰,这些就拿回去赏玩吧。” 兰倩领着人端着盒子上前,给杜良娣的,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白玉手镯,触手温润。也算投其所好,杜良娣一眼就很喜欢这对镯子。 给曲承徽的是一对镂空垒金丝猫眼步摇,虽说没杜良娣这个文雅值钱,却也是份量十足的。 昭训和奉仪的东西就一样了,镶珊瑚的绞丝银镯,东西不贵重,却是胜在少见。 得了好东西,几人又是对温璟感谢了一番,便要回去了。 “娘娘,宋良娣身边的蕊心来了。”二等的婢女碧萝走进来,表情不太好看。 杜良娣停下脚步,走在她身后的阮昭训也停了下来,剩下三人对视一眼也留了下来。 看热闹的心思都掩不住,温璟轻笑:“请进来吧。” ------------ 第四章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蕊心一进来就行了个跪拜的大礼,样子端的是诚惶诚恐。 可要是真惶恐,怎么会第一次给正妻请安就不来,怎么会拖到这时候才来告假。 温璟没生气,反而语气寻常,态度温和的问了一句:“宋良娣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娘娘恕罪,我们主子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都没见好。昨晚睡的晚了些,今早竟是更严重了,实在是起不来床,耽误了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主子惶恐,特让奴婢来请罪。”蕊心说着又跪下了。 温璟身后站着的兰倩兰苕都皱起眉,什么叫一直没见好,也不知是真病假病,说的好像娘娘拦着她们请太医一样。 娘娘还什么都没说,这蕊心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安得什么心思。 “这话说得有意思,”温璟面容冷淡下来,“既如此,竹月,你拿着我的牌子去一趟太医院,请沈院判为宋良娣看诊。风寒虽是小病,也不好一直拖着不是?” 竹月是个机灵的,立刻取了牌子疾步出去了。 蕊心被这神来一笔弄得一愣,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出声:“太子妃娘娘……” “沈院判医术高明,之前治好了宫里娘娘的头疾,又听说前日里给母后看诊。”温璟根本没让蕊心说话,似笑非笑的,“我是希望各位都康健的,和和睦睦才好。宋良娣谨慎,我这做太子妃的自然拉得下脸面,要为她出头的。不必担心了,叫你们良娣等着便是了。” “哦,对了,兰苕,我与殿下大婚时,宫里赏赐还有根人参,也给宋良娣拿去吧。” 温璟说罢起身进了内室。 她这一番话真是连敲带打,听得杜良娣险些没笑出来,勾着唇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 杜良娣都走了,剩下的人也不敢留下来看宋良娣的笑话,也带着婢女走了。 蕊心咬唇,心里真是又急又无奈,匆匆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回如绘园想对策。 她和蕊思都想劝主子的,太子妃刚进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何必急在这一时。日子还长着,主子又有那样的身份,何愁将来。 “娘娘,这宋良娣实在是张狂,第一次请安竟就敢不来?”兰倩跺脚,她刚才是一直憋着,现下没人了,实在忍不住了。 温璟看着她好笑,宋氏要是能老老实实,她才觉得奇怪:“那是殿下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宋氏出身的嫡女,有什么不敢的。” “娘娘,宋良娣......不会以后都不来请安吧?”兰苕担心的另外一件事,她是怕姜绪风是向着宋良娣的。 “不会,”温璟摇头,她的父亲是镇北大将军,以姜绪风如今的处境,娶她的目的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所以在姜绪风登基之前,她的日子都好过,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宋良娣如此做派,温璟也不会忍她,想到什么,吩咐了一句:“兰苕,你让竹云跟观澜园的管事说一声,就说宋良娣既然病了,病好之前怕是都不能侍寝了。” 观澜园里的管事一共有三个,大太监朱湛,二把手赵瑞宝和姜绪风的奶嬷嬷范氏。 虽说太子的后院还称不上翻牌子,但若是哪个主子月事或是生病,都是要通知一声的。 朱湛是贴身跟着太子的,地位是挺高的,琐事管的却少。 一般都是赵瑞宝和范嬷嬷一起管理的时候多,所以等温璟身旁的竹云来通知宋良娣要好好养病的时候,赵瑞宝都有一瞬的怔愣,还是范嬷嬷拍了他一巴掌才回神。 “这……太子妃娘娘……” 范嬷嬷却是笑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赵公公,你是在观澜园做事的。太子府里以前只有一个正经主子,那便是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是殿下的正室嫡妻,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女主子,该听谁的想来赵公公心里有数。” 赵瑞宝刚才还有些犹豫,听见范嬷嬷这么一说,脑子立时清醒了:“多谢嬷嬷提点。” 范嬷嬷只有一个女儿,前些年还难产去了,孩子也没留下来,殿下开恩,留她在宫中养老。 她是个明白人,自不会拿着太子奶嬷嬷的身份压人,只在前院管些杂事,日子过的也舒坦。 后院里的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嬷嬷,连新进门的太子妃对她也是客客气气。这么些年唯独就只有宋良娣仗着身份对她呼来喝去,甚至跟殿下建议要把她送出宫去。 如今,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太子妃简简单单就把宋良娣的路给堵了,这理由还是宋良娣自己递上来的,范嬷嬷心情极好的哼着小曲往后厨去了。 姜绪风大半日的时间都呆在前院的书房里,他这些日子放婚假,不用上早朝。处理了一些不要紧的事务,就一直靠在榻上看书,人都变得有些懒散。 傍晚的时候,赵瑞宝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先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太监朱湛,看见朱湛点头,他才问:“殿下,该是传膳的时候了。” 姜绪风被打断了思绪,也不见恼,只放下手中的书示意朱湛给他重新束发:“去太子妃那里用吧。” 门口的小太监听了命,就往长春园去了。 朱湛则是把后院今日发生的事捡着重要的说了一遍,又说宋良娣下午来请了两次。但姜绪风吩咐不准人打扰,宋良娣的人就回去了。 姜绪风轻笑了一下,太子妃也是个妙人,这是试探他呢。 皇后的身后是整个宋氏,所以姜绪风从出生没多久就是太子了,他这样的出身地位,婚事自然不会自己做主,他自己也不在意娶哪家的女子。 以母后和宋氏的态度,无非就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小姐,譬如宋良娣,杜良娣。 只这么多年,父皇对宋氏和自己的忌惮,对宁王的偏心越发的明显起来,现在已经到了他在朝上说句话,父皇都要看他半晌的程度。 宁王在朝堂上文有与宋氏相当的世家岳家赵氏,武有九门提督。九门提督虽是正五品,却是官员们挤破头的职位,无他,九门提督掌握京城巡护,算是京城防护中的一道门。 宋氏在军中也有自己人,然不够压下赵氏。如此一来,姜绪风的处境委实算不得好,皇后便做主选了镇北大将军家嫡长女。 皇后独有一点犹豫,温家的大姑娘在京中的名声称不上好,怕是撑不起太子妃这个位置。可众人也皆知,温大将军最宠爱的就是长女,想要借势,唯有娶温大姑娘。 姜绪风倒是无所谓,如今该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若是温大姑娘实在是撑不起太子妃的脸面,在正妻的位置上放着就是了。 这世间的事情都是这样的,你要是对它不报有希望,往往都会给你个惊喜。 大婚那日,姜绪风掀开盖头,先是被太子妃的容貌晃了神。这几日相处下来,瞧着也是温柔和顺,说话做事也是落落大方,与京中传言中的可是相差不少。 所以温璟到底如何,姜绪风还要从各方面再看。同样,姜绪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璟也要相处着来。 ------------ 第五章 姜绪风来的时候,温璟在看方嬷嬷昨日拿来的账本。 方嬷嬷并不是内侍省分来的,她之前是皇后身边的一等管事,姜绪风建府时皇后不放心,便将方嬷嬷派了过来,后院的事管了也有五六年了。 温璟想要将内务抓在手里,第一关便是这方嬷嬷。其实若是方嬷嬷真有本事,以后温璟继续用她也无妨。 然就温璟下午看的这三本账目,里头问题可不小。 “殿下安。”温璟还没福身,姜绪风就把她拉住了。 太子大婚,有十五日的婚假,前三日和以后的初一十五都宿在太子妃处是不成文的规矩。今日第四日,姜绪风不来也无妨,不过他能来,温璟自然也是迎着的。 姜绪风余光瞄了一眼兰倩要拿下去的账本就收回了目光:“太子妃忙了一天,辛苦了。” 温璟柔柔一笑,似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有所指,亲手给他奉了茶:“殿下哪里的话,臣妾份内之事。臣妾初来乍到的,只求不出错便好。” “太子妃见外了,太子府以后也是太子妃的家。”姜绪风这就是句玩笑话。 “是,臣妾谨记。”温璟配合着做了个福礼。 姜绪风便也不再说这些,他是个风雅会享受的。有意说些风花雪月,倒也把温璟逗的直笑。 夫妻二人相谈甚欢的等着晚膳,竹云眉头轻皱着从外面走进来:“殿下,太子妃娘娘,宋良娣那边的蕊心又来了。” 温璟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竹云这个“又”字就用的很灵性,她掩饰性的喝了口茶:“嗯,可说了是什么事?” “她只说想求见殿下。” “那就让她进来吧。”温璟很好说话的样子,姜绪风看她,她也就任由姜绪风打量。 蕊心迈着小碎步进来,小心翼翼的先抬头瞄了一眼太子殿下,然后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我们良娣身子实在是不舒服,想请太子殿下去看看。” 她这话一说,最先变脸色的不是长春园里的人,是伺候姜绪风的大太监朱湛。 朱公公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殿下怕是要生气了。之前看着宋良娣只是骄横一些,怎么做事如此不知分寸。 太子妃是皇上圣旨赐婚,三媒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妻,不出意外也会是将来的国母。 今日要是被宋良娣就这么拉走去了如绘园,传出去,外面看的可不光是太子妃的笑话,还会影响殿下的名声。 说严重点,以皇上现在对殿下鸡蛋挑骨头的态度,申斥都是有可能的。 果然,姜绪风脸色有点冷下来,语气淡淡只一句:“既然生病,那便好好养着。” 蕊心也有些怕了,不敢再多话,嗫嚅着退了出去。 如绘园里,宋良娣还眼巴巴的等着,看见蕊心一个人回来,外面也没有通传声。她的脸色立刻就掉了下来,厉声问:“表哥呢?” 蕊心哪里还敢隐瞒,赶紧就把在长春园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宋良娣一下就从榻上下来,站了起来。 宋良娣先是觉得委屈愤怒,随后脸色又忽而白了下来。 蕊思连忙上前扶住她:“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宋良娣有些恍神,抓着蕊思的手:“蕊思,表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只是想让他来看看我,也不行么?” 宋良娣受父母宠爱,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只知道华衣锦服,琴棋书画。对内宅里的弯弯绕绕知之甚少,更别说朝堂之事。 所以即便没有温璟,她也不是皇后心中儿媳的最佳人选。 而宋良娣眼里,温璟出身寒酸,不过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军功才能坐上这个太子妃之位,宋良娣心中不服,不觉得自己没去请安有什么错。 她现在紧张,也不过是以为姜绪风是在生她去长春园截胡的气。 蕊思蕊心是宋夫人精心挑选才带在宋良娣的身边,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能劝抚宋良娣。 蕊思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生气,装病,不请安,截胡都要算在一起。她也明白要是直接说,宋良娣不会听,反而会更生气。 她琢磨了一下道:“主子,殿下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即便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明日您去服个软,认个错,殿下定然就原谅了。” 宋良娣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连连点头:“是,是,表哥待我是极好的。这次也是我冲动了,合该去认个错的。” 蕊思蕊心对视一下,都松了口气,又配合着劝慰宋良娣,好不容易给宋良娣哄上了床就寝。 宋良娣去长春园截胡这事都不必等到早上,蕊心出了如绘园,后院就都知道了。 杜良娣刚给一个荷包收了尾,把剪刀扔回篮子里,与自己的婢女闲话:“素问,你说宋家怎么就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宋家也不过传世百年,底蕴还是差了一些。”素问边整理边笑,她最得杜良娣信任,说话也放松。 “她也就那样子了,不会有什么长进。” “主子,奴婢倒是看不懂太子妃?” “这才几日,怎么看懂?”杜良娣失笑,“现下里瞧着,是和善大度的样子。内里如何又怎会知晓呢。” “是呢,奴婢......也是多心。”素问道,“之前殿下没有正妻,后院里最大的也就是您和宋良娣,半月的时间殿下都是在咱们娴吟园里......” 她话没说话,就被杜良娣摆着手打断了:“殿下总归是要娶正妻的,不是温氏也会是别人。我是不可能了,殿下同意,皇后娘娘和宋家也不会答应。最起码如今的太子妃表面上看着不错,已经很好了。” 杜良娣从小跟着祖父读书学习,比平常的女子要通透很多。杜家子嗣稀薄,到了她这一代只有兄长和她两个孩子。祖父为了家族殚精竭虑,她身为杜氏之女,总要有些牺牲的。 进太子府虽非她所愿,日子却总要过,该争的该属于她的,她也分毫不让。 ------------ 第六章 姜绪风跟温璟一同用了早膳才走,妾室们来请安,依旧不见宋良娣的身影。 阮昭训眼睛不住的往内室的方向看,正巧对上了温璟的眼神,她尴尬了一瞬,又挺直脖子看了回去。 温璟懒得和一个昭训计较,倒是罗昭训左右瞅瞅,多嘴说了一句:“宋良娣病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她这话是没人接的,温璟也没开口,坐在她左侧的阮昭训斜睨了罗昭训一眼,嗤笑了一下。 罗昭训表情讪讪,瞅着低头不语的曲承徽,田奉仪,悠闲自在的杜良娣,一下子扭紧了手里的帕子。 温璟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坐了片刻,就找了个借口散了。 太子大婚,京城里能叫上名的人家都送了贺礼。有一些是礼尚往来,有一些则是想趁着此时机会搭上太子府的关系。 姜绪风昨夜提了这事一句,说是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回礼温璟看着处理就可以了。 温璟笑着应下了,这种事早晚都要她来做的。回礼就要开库房,姜绪风恰巧递来了一个她拿钥匙的机会不是。 “之前这些事应该都是观澜园里的赵公公和范嬷嬷在管吧?”温璟翻过礼单,放在腿上,“兰苕,你去观澜园请范嬷嬷,说我今日得了空请她吃茶。” 兰苕会说话,态度还好,哄得范嬷嬷眉开眼笑,不用兰苕多说就跟着来了长春园。 “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嬷嬷请坐。”温璟素手微抬,竹云早就准备好了给范嬷嬷坐的矮蹲,“劳嬷嬷来一趟,是我不济事,殿下将事情交给我,我又是新妇,太子府与各处的人情往来还要请教嬷嬷。” 温璟话说的极客气,范嬷嬷都有些受宠若惊。 “太子妃折煞奴婢了,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定当是尽心尽力的。” 一上午,温璟和范嬷嬷终于敲定了回礼的单子,范嬷嬷事无巨细,温璟虚心求教,可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太子府与哪家交好,哪家关系一般,哪家连太子府的门槛都摸不到,这一回温璟可是都清楚了。 “嬷嬷辛苦了,侧室里准备了膳食,嬷嬷用过饭再走吧。”温璟将回礼单子折起来,心情不错的笑了笑。 “哎,谢太子妃娘娘。”范嬷嬷也高兴,太子妃聪慧谦虚,又不会不懂装懂。她心怀大慰,不论其他,单说这性子,后院里可没有能比的。 范嬷嬷用了饭,得了赏还带了一盒子点心回去。 用过午膳,兰倩就跃跃欲试,略微带着兴奋:“奴婢去管那方嬷嬷拿钥匙。” “不急,”温璟优雅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端起一杯消食茶,“不是还有几本账册没看,都看完吧。” 账本又看了一个多时辰,温璟都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光看账目,这方嬷嬷也能称一句做账好手,每笔钱都花在什么地方记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温璟查看的仔细,怕是要被糊弄过去。 之前的三本账目,基本都是厨房采买或者是杂物的支出,每笔账目都有溢价的嫌疑。比如一斤白米现下的物价是五钱到六钱左右,这里的钱自然指的是铜钱。 太子府给主子们吃的江南来的贡米,除却内侍省的供给,府中也要进行采买。贡米的价格要比寻常白米高上不少,但五十钱左右已是市面上最贵的贡米。 而方嬷嬷的账目上记的贡米单斤价格高达一百钱,足足高出一半。 剩下的账目便是后院妾室份例支出,还有人事库房。竟是比之前的那三本更过分,内侍省只派良媛以上位份的份例,其余妾室份例都是太子府自己出。 按规矩来说,良娣例银三十两,外加布匹五匹,首饰一套,还有茶叶,水果,补品等等。 良媛就是例银二十五两,东西也少一点。府中按照此等规矩,依次往下推,到田奉仪这里只有例银十两,簪子两支,茶叶三两。 方嬷嬷的账目上记得却是田奉仪例银有二十两,东西也不少。 温璟这些天瞧着,田奉仪可不像是手头宽裕的样子,那件袄裙都磨的起了毛边。 “娘娘,这方嬷嬷是不是手伸的太多了......奴婢打听过了,后院其实是有两个一等的管事。刘嬷嬷是内侍省分来的,比方嬷嬷进府要早,方嬷嬷接管后院事务以后,刘嬷嬷被排挤,现在只管一些杂物。”兰苕皱眉,方嬷嬷仗着是皇后娘娘身边人简直要在这府里横着走。 “这么说,现在后院里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方嬷嬷的手里?多出来的钱岂不是进了她一人的口袋?” 温璟眯了眯眼,她上午与范嬷嬷闲聊,观澜园里可是井井有条,与后院里相比就是两个世界一样。 是姜绪风故意放纵?不想跟皇后直接对上,然后等着她这个太子妃进门在处理。啧,不管是不是她多想,方嬷嬷她是肯定要处理的。 也罢,她就做一回“刀”。 “兰倩,兰苕,你们去跟方嬷嬷拿库房的钥匙,只说我要回礼。她要是阻拦,你就把单子拿给她,让她按上面的准备。明天就要送出去,若是耽误了,我就唯她是问。”温璟也没那么多的耐心跟方嬷嬷周旋,她手里能用的人太少,把方嬷嬷弄下去总要有得力人顶上。 温璟放在明面上的吩咐,不怕方嬷嬷阴奉阳违,做的不好就是把把柄往温璟手里递。 “竹云,你近些时候试着去接触接触刘嬷嬷,看看她能不能用。”温璟又拿过人事的册子交给竹月,让她看着些二等,三等的管事,筛选一些能用的出来。 做完这些,外面已是黄昏,膳房来了人等着温璟点菜。 观澜园那边一天都没什么动静,也没人来通报,想来姜绪风今晚是不来了。 温璟点了一两道自己爱吃的,加了个清炒笋片和鲜笋鸽子汤,这季节正是吃笋的时候,温璟偏爱这一口的。 刚放下菜单,观澜园里的冬青公公来了,冬青是朱湛的徒弟,没什么重要的事,平日里传话的都是他。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冬青打了个千。 “起吧。”温璟笑笑。 “殿下要奴才给娘娘传话,说今晚要去赴宴,不能陪娘娘用膳了。让娘娘用些好的,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殿下给您带回来。”冬青说话利落,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就喜庆。 温璟眉眼都弯了,姜绪风这男人的确有让人舒心的本事:“殿下去赴宴是高兴事,只你们照顾着也不要让殿下喝多伤了身子。我叫人准备醒酒汤,殿下回来也好用一点。” “是,奴才定然把话带到,娘娘放心。”冬青应下,回去观澜园。 ------------ 第七章 观澜园里,姜绪风正在换衣服。不是正式的宴会,他穿的简单也没戴冠,看上去像是哪家的风流儿郎。 冬青三言两语的把话说了,姜绪风微勾下唇倒是没再说什么。 朱湛挑了一块双鱼佩给他戴上,这就要出发了。 “朱公公,宋良娣那边的蕊思姑娘来了,是良娣主子想请殿下用晚膳。”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姜绪风抬眼看了一眼朱湛,朱湛立刻给冬青使了个眼色。 冬青去了门口把那小太监拉走,压低声音:“殿下要出门不知道?这几日宋良娣那边的人殿下都没见,你怎么也不机灵些。” 小太监只敢暗地里瘪瘪嘴,冬青这些跟在殿下身边的自然不怕得罪宋良娣,他们这些底下的哪里敢去招惹。 “殿下,早上的时候,宋良娣亲自来了一次,说是为昨天的事赔罪。” 姜绪风挑下眉,平淡的说了一句:“她是宋氏的女儿,何罪之有?” 朱湛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他是不敢接着话的,还好殿下也没有非要回的意思。 宴会不过是右仆射家的大公子韩欢举办的一次品酒宴,这宴年年都有,不固定时间。最开始就是各家公子玩乐的聚会,直到姜绪风的一次兴起,才让这宴会变了性质。 韩家的二公子韩清是姜绪风的伴读,跟姜绪风一样的性子,颇为投缘。 韩欢站在园子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太子府的轿子,挥着手吩咐小厮:“快,去找找二公子在哪,就跟他说太子殿下到了。” 韩欢自知,太子这几年都能来这品酒宴,无非就是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其余的人包括他可迎不了这尊大佛。 “恭迎殿下,”轿子都已经停了下来,找人的小厮还不见人影。韩欢赶紧几步跨上前,躬身迎驾。 “大公子不必多礼,孤又来叨扰了。”姜绪风好笑,韩大公子也见过他不止一回了,怎么还这副样子。 “殿下光临,蓬荜生辉。”韩欢干笑,又回头去瞅。 姜绪风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子北这人,孤自去找他,大公子留步吧。” 韩二公子韩清,字子北。他此时正躲在廊下小酌,位置隐蔽,也难怪小厮找不到他。 “你倒是会躲清闲。” 韩清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懒懒的一拱手:“殿下。” 姜绪风拿起另一只酒杯,喝了一口,惊奇道:“这酒不错,够烈。” 韩二公子笑笑:“从我家老头那偷拿来的,殿下可省着点喝。” 姜绪风用手指点点了他,摇头:“孤是不能多饮了,出门前可是被叮嘱过。” “啧,”韩二公子当然知道姜绪风娶温家大姑娘的原因,只姜绪风这么说,显然是对太子妃满意。 他到底还是臣子,不好过问太子妃的事。他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姜绪风:“殿下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姜绪风打开信封,里面一张信纸,一张诉状。姜绪风一目十行的粗略看过,又折了回去,放在了袖子里。 “孤所料的不错,你说三哥要是没了钱袋子,会不会发疯。” 韩二公子抖了抖肩膀:“我听殿下叫这声三哥更瘆得慌。” 宴会进行了一半,姜绪风就提前离场了。世家贵族里一片灯火通明,平民百姓却是已经早早入睡,外面只剩更夫的声音。 姜绪风支着额头,身体随着轿子微微晃动,轿子里只有一点微弱的夜明珠的光亮。 他整个人都隐在暗处,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他的神情,定不会相信那是平日里端方如玉,脾气也不错的太子殿下。 朱湛小心的伺候着太子殿下更衣洗漱,就寝前试探的问了一句:“殿下,太子妃娘娘给您准备的醒酒汤还煨着,您用一点再睡么?” 姜绪风翻了个身,声音也有点模糊:“不必了。”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五六日,姜绪风又来了长春园一回,去了杜良娣那一回,召了一次小园子里的侍妾林氏,剩下都是自己住在观澜园里。 宋良娣那边去请了几次都没见到人,听说在如绘园里摔了不少东西。 温璟难得起了个大早,让竹云通知了各处今日不必请安了。因为今个是初一,她要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换了一件橙红色的百褶束腰裙,外衫鞋子也搭同色系的,头上戴了一个珍珠的发冠,瞧着就是光鲜亮丽。她爱打扮,可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名声委屈自己,再说姜绪风一件长衫便是云丝锦,过水一次已是极限,满打满算也就只能穿两次,温璟替他省什么钱。 太子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接下来的路温璟要坐步辇。 步辇到凤仪宫的时候,嫔妃们刚请过安,有几个走的慢的低位分嫔妃,还得朝着温璟行礼。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福寿安康。” 宋皇后头戴凤冠,身着金线拽地的长裙。她已年过四十,保养的很好,眼角的细纹都不明显。 看到温璟宋皇后露出满面笑容,脸上也端着慈祥和善,却等着温璟行完这个礼才道:“我们婆媳之间,哪里就需要这么多的虚礼。你这来的早,想来没用早膳。恰好本宫之前也没太用好,你再陪着本宫用一些吧。” 温璟笑着点头,扶着宋皇后的手臂:“那臣妾服侍母后用膳。” 温璟是用了点心的,她第一次见宋皇后是皇上赐婚圣旨之前。皇后说要见她,蒋氏只得带着她进宫。那时宋皇后也是态度极好,拉着她嘘寒问暖,可细听话里话外都是宋皇后身为世家女的高傲,明明是要借她父亲的势,却还像施舍一般。 宋皇后给温璟的印象留的太深刻,让她觉得这位婆婆就是个笑面虎,每次见她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 在温璟不经意的夹了几次腌菜之后,宋皇后轻皱了一下眉头,拿着帕子拭了一下嘴角:“你坐下一起用一些吧。” 食不言,寝不语。 宋皇后大概用了小半个时辰吃了八分饱,放下筷子,慢悠悠的端起手边的茶。 ------------ 第八章 “本宫初次见你,就瞧着这姑娘长得是好,只是还稚嫩些。现在这一装扮,也是当家做主的样子了。” 宋皇后也打量了温璟半天,温璟这一身又是宝石又是珍珠的,她看着就心生不满。 “母后谬赞了,臣妾还有好多地方要跟母后学习。”温璟笑容真诚,带了点羞涩,噎的宋皇后一哽。 宋皇后又不好说的太过严肃,搞得她好像刻薄一样。装出一副一切为了儿子的样子,苦口婆心:“太子是储君,每日里不知多人都在盯着他。你是个好孩子,多体谅他一些。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的,各方面都容不得马虎。” 温璟心里嗤笑,她不过就是多带了些首饰,皇后都要抓着不放说两句,姜绪风都没管这么宽。 她没多说什么,表明上感动恭顺的应下,宋皇后就算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时时盯着太子府,听这么一两句不疼不痒的,下次还敢。 皇后见温璟还算听话,点了下头,又问起太子府里的事。她也知道分寸,问多了有窥探的意味,即便是自己儿子也不行,略微说了几句就不提了。 倒是让温璟奇怪,宋皇后竟是一句也没说起宋良娣来。 “唉,刚刚宁王妃来请安,宁王府里又多了一个庶子。”宋皇后突然叹气,“虽说是下面妾室生的,身份低了一些,但那也是子嗣。” “太子如今年龄也不小了,膝下却还没有子嗣,实在令本宫担忧。” 宋氏和周氏相争多年,皇后和荣贵妃天生就不对付。而今,皇上宠爱荣贵妃,又偏疼荣贵妃所生的儿子宁王,已经隐隐有威胁储君之位的趋势。 宁王之前有一个庶女,养在宁王妃那里的。虽说没有儿子,太子却是连个女儿都没有。姜绪风没有子嗣这件事总被宁王一党拿出来诟病。 荣贵妃也没少讽刺皇后,现在宁王儿子女儿都有了,不怪宋皇后着急。 温璟不知说什么,子女缘这又不是她说的算的。而且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她嫁给姜绪风之前,太子府后院不是也没一个有孕的...... 宋皇后见她不说话,就有些不高兴:“本宫也知道,身孕的事急不得。太子后院里有一位侍妾是本宫送过去的,也是千挑万选,家世背景干净,调教的也是温顺可人。你若得了空便见一见,最起码信得过,也好抬举。” “你也别吃味,你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嫡出,自然不是那些妾室所生能比的。只是眼下太子处境艰难,本宫也是没了办法,无论男女,先有一个总是好的。” “等孩子出生,也养在你那里。若是有那不守规矩的,本宫定为你做主。” 宋皇后一番话,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然她真的料错了温璟,温璟可没拦着后院的妾室们有孕,她也不介意长子不是自己生。 就像皇后说的,她的孩子是嫡出,妾室生的又怎么比的过。大雍嫡庶分明,这也是宁王有很多人支持,又得皇帝偏宠,姜绪风处于弱势却依旧是太子的原因。 温璟眉头都没动一下,笑的柔顺:“是,母后一片慈心为了殿下,臣妾深感,怎么会吃味呢?” 婆媳二人又闲话半刻钟,基本都是宋皇后在唱独角戏,温璟跟着点头。 当温璟的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宋皇后的视线里,宋皇后维持的和善面容瞬时就冷了下来。 “这温氏,本宫原以为是个被继室打压,不过就如外面说的那般。瞧瞧,是本宫看走眼不是?” 宋皇后的身边的掌事大宫女穗荷轻轻给宋皇后捏肩:“娘娘,日子还长着,太子妃还年轻。” “是啊,还年轻。” 温璟沉默的坐在步辇上,皇后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她也就当听个乐呵,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兰倩是想说什么的,被竹月拉住了。 “那是谁?是宫里新晋位的哪位娘娘么?怎么没见过?” “回宁王妃,那是太子妃娘娘。” 赵沛玲今日进宫给宁王的生母荣贵妃请安,荣贵妃先是高兴的夸了那庶出的长子,然后又阴阳怪气的说宁王没嫡出孩子,赵沛玲心里就不是很舒坦。 出宫之前要去拜见一下皇后,是规矩,以视对皇后的尊重,正巧撞见了温璟。 赵沛玲是没见过温璟,只听人说太子妃是个美人,她便嗤笑。温家之前在京城连名都排不上,不过空有一个大将军撑门面,名声不好的嫡女都可以去做太子妃了,太子一党可真是不挑。 这次算是看清了温璟的容貌,她眉间一下皱成一个川字。她的样貌平平,都算不得小家碧玉,一皱眉,竟是带出几分刻薄:“呵,什么出身样貌,如此不端庄。” 为她引路的是荣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闻言,笑了笑,跟着附和了两句。 温璟是不知别人都在背后如何编排她的,就算知道了大抵也是不会在意的。从皇上赐婚开始,流言蜚语就没少过,好听的,难听的她都听过了。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就都叫来看看吧。” 温璟回了长春园,换了一件简单些的衣服。她本意是不打算见这几个侍妾的,谁有那个造化得个正经名分是谁的本事。今日宋皇后既然提了,那就都见见也无妨。 “娘娘!” “好了,我遣人去请几位姑娘,你去拿些凉茶来,外面天气越来越热,娘娘也渴了。”兰苕支开了兰倩,省的她多话。 “娘娘可别生兰倩的气,她就是那样跳脱的性子,奴婢都劝着她呢。” “不会,兰倩也没在外面这样,她忠心为我,我是知道的。”温璟笑,兰倩最近约束自己话都少了,“让竹云给我要碗鸡丝粥吧,凤仪宫里我也没用多少,又外面呆了大半个上午,我这有点饿了。” “要不娘娘先用膳?”兰苕立刻关心道。 “没事,见完了安安心心吃吧,再告诉膳房,午膳再上一道蒸饺,我前日里尝着不错。” ------------ 第九章 几位侍妾得了太子妃娘娘的传唤,不敢耽误,立即梳妆打扮,没一会就到了。 姜绪风一共四位侍妾,两位内事省安排的侍寝宫女,安氏,李氏;一位荣贵妃送来的邹氏;剩下一位样貌最为出众的林氏便是宋皇后送来这一位。 她们都守着规矩,微微低头的站着:“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兰苕,赐坐。”温璟抬手,仔细看看四人。 李氏看着小,脸颊还带点婴儿肥,姜绪风大抵是不喜欢这类型的女子,所以李氏侍寝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安氏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眉眼微微下拉,有点苦相不过也是美的。 剩下两人,目的就是送进太子府争宠的,自然长得不错。邹氏已经算出挑了,林氏比她更明艳些。 皇后与荣贵妃之间,真是无论什么都要争个高低。荣贵妃前脚送进来一个邹氏,皇后后脚就送进来一个更好的林氏。 几人坐的都是矮墩,瞧着都有些拘谨。李氏,安氏一直不敢看温璟的正脸,邹氏林氏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女主子’。 “你们不必紧张,我也是突然想起,离着午膳还有些时候,就见一见。” “娘娘平日里都是忙的,奴等得见一次已是福气了。”邹氏态度是恭敬,笑容却不大让人舒服。 “是呢,奴一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好似戏文里的仙女,奴真是自惭形秽。”林氏也跟着赶紧接话,生怕被邹氏抢走了风头。只她说话时眉眼上扬,下巴微微抬着,带着些“伺候太子时候久”的得意。 温璟面上一直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听了两句‘恭维‘话也没变:“你们都是嘴甜的。” 林氏一瞬间有点尴尬,邹氏倒是依然从容。二人谁也不让谁,你来我往,暗自较劲。 李氏,安氏安静的看着,话都不多说一句。背后有靠山到底是不一样,做侍妾底气都足一些。 眼看着就是午膳的时辰,也算见过了。温璟放下茶杯,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我不是个死板迂腐的人,也没那么多难为人的规矩。你们只要守着本分好好伺候殿下,我都是好说话的。” 四人皆都礼仪周全的退了出去,林氏走在最后,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 快走出长春园的时候,林氏突然转身回头:“竹云姑娘,我刚才尝着娘娘这的茶不错,不知能否留下来再喝几盏?” 竹云敛了眼帘:“林姑娘,娘娘要用午膳了。” 林姑娘的脸色霎时黑了一下,又想起面对着谁,收揽了神色。 但竹云还是看见了,眸色冷凝了一下,邹氏林氏背靠大山,想踩着太子妃娘娘向上爬,心思倒是多。 竹云事后还是跟兰苕提了一嘴,兰苕点头,拉着竹云的手:“好姐姐,娘娘事务繁忙,过些时候入了春日,娘娘还要去赴宴。我们自然要帮着娘娘多看这些,我和兰倩都不如姐姐和竹月姐姐懂得多,还望姐姐多费心。” 兰苕兰倩都是娘娘从家里带来的,竹云心里拎得清也没拿大,笑着道:“都是伺候娘娘的,你和兰倩更了解娘娘近身伺候。我和竹月就管些琐事,我们多配合就是了。” 两人站在廊下说话,竹云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宋良娣一直没来请安,娘娘可有什么法子了?” “也不用娘娘出什么法子,宋良娣怕是挺不住了,也就这一两日了。”兰苕眨眼,眼神示意了一下观澜园的方向。 竹云秒懂,笑了出来,宋良娣也是自作自受。 另一边,林氏几人回来后边侍妾住的院子,她们四人挤在一处,一人只能分一个窄小的阁子。 林姑娘神色不愉,坐在那一言不发。 伺候她的丫头琥珀给她倒了茶,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姑娘?” 林姑娘摆摆手,她不知道该如何说。片刻,又实在忍不住:“太子妃为何不见我?” 琥珀不懂她的意思,在她眼里,太子妃身份尊贵,何必留一个侍妾说话? 林姑娘见琥珀像是木讷不懂事,心中更气,将手里的帕子直接掷了出去:“我有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又得殿下欢心,身份自是比那三个尊贵。可事到如今,我竟是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林姑娘是侍妾里面最得宠的,甚至要比罗昭训和田奉仪得宠。只是一直都没有正经的妾室名分,她也试着跟殿下提过,可殿下总是没有准话的。说多了,她便一个月未曾见到殿下,实在是吓到她了,不敢再提。 “姑娘,日子还长着,这也急不得的。您有宠爱,有名分是迟早的事。”琥珀捡了帕子回来,忙劝着。 “你懂什么,我有个正经名分才能继续往上,只是个侍妾,再有宠爱又怎么能有品级?” “你去,看着门口,有没有观澜园的人来。”林姑娘一跺脚,催着琥珀去院子门口守着,这都大半月了,她才见了殿下一回。 只可惜,今天是初一,姜绪风从外面回来就去了长春园。 一直盯着观澜园的宋良娣连个人影都没摸到,真是恨不得直接冲进长春园里。但今天这日子,良娣要是真去了那就完了,蕊思蕊心堪堪拦住了。 “殿下今日回来的早,不如先更衣喝茶,一会便可以用晚膳了。”温璟刚沐浴过,头发黑且长,像是一匹上好的缎子。 姜绪风顺手摸了一把,笑道:“太子妃这时候沐浴,是不是早了些?” “晚间臣妾的头发不容易干,湿着睡觉总归不太舒服的。”温璟就装看不见姜绪风意味不明的笑容,推了一下他的手。 姜绪风转到屏风后边去换衣服,长春园里备着他的衣服,别的地方就没有这个‘殊荣’了。 这一夜,颠鸾倒凤,非常契合。 姜绪风清晨走的时候,温璟还在睡。出了门,倒是吩咐了一句:“孤记得,去年西域进贡的香露,还在库房里,都拿去给太子妃养头发吧。” 温璟收到香露也挺高兴,男人心里有你是好事,但你只指着男人过日子......那就...... “娘娘,宋良娣来请安了。” ------------ 第十章 宋文姝与其他的妾室一起坐在前厅,只觉面上难堪,心里火烧一般。 她大半月的时间,连表哥一面都未曾见。她几次三番的请,表哥都说政事繁忙。能去长春园,娴吟园,甚至召见侍妾,就是不肯来她的如绘园。 宋良娣昨日再去观澜园请人失败后,哭了好一阵子。 然她不明白,总有人明白,只是她不肯听蕊思蕊心的劝罢了。最后两个婢女只得请来了方嬷嬷,方嬷嬷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私下里与她们良娣来往也多,方嬷嬷的话良娣还是能听两句的。 方嬷嬷能在皇后身边伺候,自然也不是蠢笨的。早知道宋良娣这边怎么回事,暗骂一句扶不上墙的烂泥,面上还得劝。 道理翻来覆去的说,好赖话也都委婉说尽了,宋良娣总算是软了下来。 其实道理很简单,她什么时候来给温璟请安,姜绪风就会进她的园子。 首先,姜绪风作为储君,不会让自己有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宠妾灭妻放在官员身上顶多是不好听,最严重就是被御史台参一本。放在太子身上,那就是能搅动满城风雨的大事,甚至影响他的储君之位。 其次,温家还有用,他不会不给温璟脸面。再然后,就是姜绪风自己,他又不是康德帝。正妻好好的,人长得好也会处事,他还是希望夫妻和睦的。 杜良娣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宋文姝,若是宋文姝能坚持到底,她杜慧莹也高看她一眼。 现在看来,真是丢尽了身为世家小姐的脸面。这要是还在闺中,岂不是让其他家的小姐笑掉大牙。 温璟像往常一样,等着众人请安,眼神都没多给宋良娣一个。 “妾等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宋文姝这声‘妾’在嘴里转了几个来回,说的真是心不甘情不愿。 待众人都坐下,曲承徽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行礼道:“太子妃娘娘,妾有一事,妾的姨母一家住在京中。前几日,表哥递信说姨母病重,妾想送些东西到姨母府中,还望娘娘应允。” 温璟诧异,曲承徽这般郑重,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刚要说话,宋良娣一声冷哼打断了她。 “什么上不台面的身份,还敢求到太子府的承徽身上?曲承徽,你也好生没规矩。” 温璟往椅子上一靠,眉眼间一片冰凉:“宋良娣,这就是你的规矩?” 她容貌本就昳丽非凡,此时眉尾上扬,带出一些凌厉,看的宋良娣一时说不出话。 “宋氏,太子府的规矩到底如何,不是你一个妾室能说的。本宫念你初犯,就不与你计较,若是还有下次,本宫就要去母后面前分说分说了。” 温璟在府里的时候,极少自称本宫,现在用起来让在场的人都心里一紧。 温璟直接精准的往宋文姝的心窝肺管子里插,一句妾室,差点气的宋良娣哭出来。可她也不敢真闹到皇后面前,愤愤的一甩帕子。 温璟的凌厉像是昙花一现,对着曲承徽的时候,又是神态舒展,语气温和。 “父皇和母后都是仁厚之人,太子府也没那么严苛的规矩。曲承徽的姨母既是病重,那便给你一天去看看吧,早上出去晚膳之前回来便是。” 大雍的祖上北边的外族,所以即便延续至今,规矩上也没有前朝那般严格。像曲承徽这样有品级有名分的妾室,偶尔出次门,只要家中主母允许都是可以的。 之前后院都是方嬷嬷把持,宋良娣还会插一手,她们向外面给家人传信都不行。 曲承徽听了温璟的话,简直要喜极而泣,给温璟正式的磕了三个头:“妾谢太子妃娘娘,谢太子妃娘娘。” 第二日,曲承徽给温璟请安后出府。 观澜园里,朱湛还把这事说给了姜绪风。 姜绪风正在看书,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后院里的事,太子妃做主。这些琐事,还要说给孤听。” 朱湛嘿嘿一笑,想这不是您让奴才事无巨细,现在又不用知道了。 “宋氏去给太子妃请安了?”姜绪风翻过一页书,声音懒散。 “是,昨日就去了。” “呵。”姜绪风嗤笑一声,半晌没话。 朱湛以为他没吩咐,刚想退到屏风外面守着,就听姜绪风又道:“晚上去看看。” 太子殿下今晚去了如绘园,后院里没人嫉妒,脑子稍微明白的,背地里不知怎么笑话宋良娣。 宋良娣是不管那些的,知道表哥要来,她高兴的不行。又是准备膳食,又是换新衣服。 见到姜绪风,宋良娣自是激动的不行,红着眼眶声音都发颤了,直接扑在姜绪风怀里:“表哥!” 姜绪风缓缓拍了拍宋良娣的后背,揽着她往屋子里走:“嗯,小心脚下。” 宋良娣听着耳边熟悉的男音,顿时委屈全都涌上来,眼泪就往下掉。 姜绪风倒是非常有耐心,安抚着宋良娣的情绪。他长相上继承了康德帝和皇后的优点,眉眼狭长鼻梁高挺,平素里对着妻妾都是一副温柔样子。顶着这张脸,又捡一些宋良娣爱听的话说。 没一会,宋良娣就被哄的脑子一片浆糊,之前的委屈全都抛到了脑后,对着他的话也是连连点头。 “温氏毕竟是太子妃,她总要管好这后院,孤也才好无后顾之优。”姜绪风笑着,“姝儿最是体谅孤,你让着太子妃些。有孤在,又怎么会让姝儿受欺负?” 宋良娣红着脸,眼神痴迷,乖乖应下:“是,表哥放心,姝儿知道了。” 宋良娣侍寝,众人都以为她又要抖起来了。她却是突然间态度转变,老老实实每天请安,只在言语上阴阳怪气,作妖倒是没有。 温璟是没空关心宋氏到底如何,眼瞅着进了四月,各府的宴会都要办起来,温璟都接到了好几张帖子,后院的事务还没个章程。 她连续看了好几日的人事簿子,精挑细选,让身边四个婢女打听询问,才初步有了几个人选。 温璟选着时间想要见一见,外面又递来了两张帖子。一张是温府蒋氏递来的,一张是广平长公主的帖子。 ------------ 第十一章 温府的帖子只有寥寥几句,过几日便是温府二房嫡出的二小姐温瑄的大喜之日。 温璟与温瑄感情甚笃,是要回去为温瑄添妆的。 而广平长公主府的帖子,用的是带着幽香,描金洒边的上好纸张写明了月中之时,广平长公主会在京郊举办一场蹴鞠赛,邀温璟前去观赏。 大雍人痴迷蹴鞠,只普通百姓是邻里间图个乐趣,有钱人是不用自己下场。皇亲宗室里基本每一家都养了一两支球队,当今皇上康德帝就有御用的球队。 先帝的儿子不少,女儿却只有两个。一位成旭长公主,是当今康德帝庶姐,与康德帝关系也算不亲近,为人低调,尊贵的过日子。 而另一位就是广平长公主,她与康德帝是一母同胞,乃是皇子公主们正经八百的长辈,向来张扬,又颇有话语权,于情于理温璟都没法拒绝这张帖子。 温璟分别给温家和长公主府回了帖子,计划着给温瑄的东西。 她给娘家姐妹的东西自然不能从公库里走,要从她自己的嫁妆里出。温璟出嫁的时候,拿回了许氏所有的嫁妆,剩下的这些已经不多了,大半都被蒋氏花完了。好在她父亲又从边关送来了十多车的东西,这才有了她的十里红妆,就算是嫁到太子府都是丰厚的。 温璟私库的钥匙由兰苕保管,进了府以后她一直被琐事缠身,嫁妆就一直堆在库房,还没好好整理过,正好趁此机会登记造册。 东西都拿出来,库房是摆不下的,只得搬到院子里。温璟虽让人关了门户,但长春园里动静不小,不管是后院还是下人都知道太子妃在院子里晒嫁妆。听说院子都放满了,还有三分之一没拿出来。 宋良娣在如绘园里摔摔打打:“哪里来的小门户做派,显摆什么?” 蕊心低着头,心里腹诽主子这话说的没道理,太子妃自己的嫁妆,自己的园子,关起门来做什么不行。 蕊思也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搭话。 宋良娣顾自生了一会闷气,又道:“过会去请表哥,说我得了新茶请他来。” 温璟不知道自己行为惹了人嫉妒,她正发愁看着她爹送来的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玉料原石。倒不是那种没开出来的,是形状各异,没经过打磨雕刻的。最大的有半人高了,只不过不是什么上好的玉罢了。 “爹边关呆久了,给的东西也如此豪迈。” “娘娘可别辜负了老爷的一番用心,这么多,想来老爷收集起来也要不少时候。”兰倩笑着,她是为娘娘高兴的,这些东西可是家底,一般嫁妆里哪能有。 温璟倒不是质疑温大将军的父爱,摇头失笑:“那个成色好些的白玉拿出来给二妹妹添妆,白玉少见,也能压箱底。紫色的那块让内侍省给我磨几样首饰吧,他们看着搭就行。” 温璟本来想把紫色的那块给温瑄,但拿近了看,里头有些杂色,个头也不大,索性磨几样小首饰带着玩吧。 姜绪风从外面回来,是想去长春园看看,被范嬷嬷拦下了。正妻整理嫁妆,哪有丈夫去看的,弄得好像窥探妻子的嫁妆一样。 姜绪风自然不是惦记温璟的嫁妆,即便那是真的丰厚,他也没看在眼里。 范嬷嬷一提醒,他也觉得莽撞了,恰巧宋良娣遣了人来请,他就去了如绘园。 不过隔天还是去了长春园,得知是温瑄出嫁,他也拿了东西让温璟带去。 成婚前,温家是何状况,姜绪风查的一清二楚,知道温璟和温瑄交好,其他的温家姑娘怕是没有这个殊荣了。 温瑄大婚这日,温府门前宾客往来,除却温家和严家的亲眷好友,还有一半是因着温璟与温家交好。 二房婶娘尤氏笑容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光是温璟给的添妆都足够压箱底。温璟还特意提了一句檀木盒的银票是姜绪风给的,尤氏恨不得直接把那盒子供起来。 温璟是打算看温瑄一眼就回太子府去了,尤氏也知道这场合人多眼杂不好留她,只说忙过这阵子亲自去道谢。 临走的时候竟是被蒋氏截在了廊下:“夫人有何事?” 蒋氏看着眼前婢仆环绕,前呼后拥的温璟,眼色发沉,平了胸膛里的一口郁气才开口道:“我听闻月中广平长公主会举办一场蹴鞠赛,以你的身份应是收到了公主府的帖子。” “琼儿过了今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身为长姐,带她出去交际交际,认识一番也是你的职责。” 温璟微微歪头,不像身后婢女那般气愤,神色淡然:“夫人是继室,我是原配嫡长女。这一声夫人是我看在父亲的面子,还望夫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周围落针可闻,蒋氏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看,怒气上涌:“你个......” 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跟着她的老嬷嬷一把拉住了蒋氏:“夫人,太子妃。” 蒋氏深吸一口气,到底憋了回去,看着温璟走远:“若是我的琼儿......我又何至于此,那个老贼也是个偏心的!” “夫人,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大姑娘只要还姓温,就只能绑在这条船上。” 蒋氏被老嬷嬷这么一劝,怒气消了一些:“是了,我要好好为我的琼儿谋划谋划,定要让她过的比那贱蹄子好。”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温璟丝毫不惧蒋氏。她没把蒋氏和温琼如何,已算她宽仁,还想把主意打在她头上。 四月过半,天气就突然热了起来,京中都在讨论广平长公主的蹴鞠赛,京城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陆续接到了帖子。 温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也没紧张,却是问了姜绪风几句皇室里的事。 姜绪风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姑母偏疼宁王,一直与宁王妃走的近。 温璟就懂了,也是,广平长公主身为康德帝的亲姐姐,是要跟自己弟弟站在一处的。 温璟除了四个大宫女,还带了几位知晓各家关系的嬷嬷。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着郊外而去,兰倩心疼的抱着一个盒子撇嘴:“这么多好东西,竟是要打赏出去。” “你别这么小气,再说,这些也没花娘娘的私库。”兰苕笑她。 温璟瞧了一眼那盒子,唇边带了笑意。 临走之前,姜绪风命朱湛亲自送来的,五盒子首饰,十多盒子碎银子,说是叫她看蹴鞠时打赏用的。 温璟就说,这么多,可是用不完。 朱湛便道,殿下说,要是太子妃娘娘用不完,剩下就给娘娘留着零花。 温璟挑眉,发现了姜绪风除了长相的另一好处,大方。 她思绪乱飘这阵子,马车已经到了郊外的蹴鞠场,外面两圈是供客人们休息更衣的,里面一圈才是比赛的地方,场地占地之大,竟是一眼望不见头的。 温璟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马车,就立刻有一个长公主府的侍者迎了上来,看着温璟的一身装扮,又看清马车上的标识,行礼之后高声唱和:“太子妃娘娘到!” ------------ 第十二章 广平长公主的宴会,除却康德帝的嫡系宗亲,能来的都是京城里有诰命,混得开有头脸的夫人。 她们又带着自己的儿媳,孙媳,家里未出嫁的姑娘。按着自己府中的次序一一坐下,这么大的场地竟也坐的满满当当。 温璟在闺中甚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少有人见过这位新太子妃,听到侍者通传,所有的人都朝着那方向瞧着。 温璟一身大红色银线堆花襦裙,外面一件银色透影的春衫,梳飞仙髻,首饰没戴发冠,是一套宝石头面配几株红色芍药绒花。如此艳丽的颜色却没有显得喧宾夺主,红色更衬她灿如春华,皮肤白皙耀眼。 在场还略微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温璟缓步走上高台,一个衣着华贵,头戴凤簪的妇人走过来牵住温璟的手:“哎呀,我还想着太子那般的品貌,可要娶个神仙女子,今日一见太子妃,果然相配。” 这话说的有些拿大了,众人却没别的反应,只跟着她笑。 那妇人紧接着说:“我是你广平姑母,你没见过,不认得也正常。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温璟想过好多可能,不想广平长公主竟如此热情。温璟也不好拒绝,便跟着她认人。 她也只在大婚那日粗粗看过一眼皇室中人,要说记得那是不可能的。也只认得出姜绪风的其他兄弟,至于皇子们家中的女眷她是分不清的。 圆脸,笑起来喜气洋洋的是庆王妃,她虽年过三十,可看起来却宛如二八年华的女子。 庆王是康德帝的长子,出身时候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多数时候都在府中养病。因着不涉及储位之争,庆王妃余氏与妯娌之间交际都是不偏不倚,倒也博得了一个好人缘。 庆王妃下一位坐的是怀王妃,怀王排行第五,善于商道,名下有很多产业,只生母是外族贡女至今还是个婕妤。怀王妃出身杨氏,杨氏祖上出过从龙之功的功臣,但能在京中屹立而不倒,靠的也不全是祖上庇荫。 杨氏以追求安稳,不参与朝堂斗争而出名,这种做法深得历代大雍帝王的偏爱。怀王的王位也因着娶了杨氏女,康德帝给杨氏的殊荣而得。 庆幸的是夫妻两人一个性格,对权利没有追求,富贵闲散度日。 还有还未封王的二皇子,四皇子的家眷,她们没有品级,只是皇子妃。坐的更远些,对温璟的态度都不错,面上带笑的闲话两句。 至于坐在广平长公主右边第一位的妇人,她似是总皱眉,眉间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此时表情和善,温璟却从她的眼中看出轻微的敌意。 温璟不用介绍也知道是谁了,宁王妃,赵沛玲。 “那日只远远瞧着,今日细看,太子妃国色,我们几个都是比不上的。”宁王妃打趣一般,拉上了所有的妯娌。 她话中的挑拨之意太明显,众人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三嫂嫂玩笑话,我是当不得国色二字。嫂嫂们各有千秋,我还什么都不懂,一会可要倚仗嫂嫂们跟我多说说。” 温璟不软不硬的驳了回去,宁王妃还想说什么,恰巧这时各家的女眷前来问安,打断了她的话。 庆王妃余氏,看见这一幕,用端起茶盏的动作掩去眼中的鄙夷之色。 温璟毕竟身边摆在那,都是女眷们朝着她行礼,她略微点个头罢了。一眼扫过去,跟在安国公夫人身边热络说话的人竟是蒋氏,温璟眼底立刻有点沉。 其实这种场合,以镇北大将军的官位,家中女眷自然能收到帖子。 但蒋氏自己出身一般,又是继室。这么多年,在京中贵妇之间苦苦经营,还是挤不进世家夫人和公侯夫人之间,也不知这次是怎么搭上安国公夫人的。 “呦,我是个记性不行的。还好有瑶娘,要不这不是失了礼数。”广平长公主的声音传来,拉着安国公夫人和蒋氏的手十分热情。 安国公夫人出身颍川陈氏,闺名就是瑶娘。看她与广平长公主如此熟悉的样子,就知道安国公府是站在哪一边的。 温璟不由得皱眉,蒋氏这是要干什么? 宁王妃神情闪过一次嘲弄,勾起唇角朝着温璟道:“蒋夫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只是怎么是和安国公夫人一起来的?” 温璟这一回突然笑起来:“唉,我和三嫂嫂不一样。我初为皇家妇,步步谨慎不敢出错,心思都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这就是再说宁王妃多管闲事,庆王妃怀王妃都惊奇的看了一眼温璟一眼,随后又暗自笑起来。 一时间,赵沛玲维持不住和善的样子,面容泛上隐隐怒色,她的夫君是皇上最宠爱的宁王,她出身天水赵氏,走到哪不是众人捧着,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下她的脸面。 广平长公主见这边情形,连忙出来打圆场,冲着宁王妃微微摇头,指挥着侍者可以开赛了。 上场的两队都是广平长公主府自己养的,一队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若是赢了一整队不但可以得到所有的押注,还可以有额外的奖赏。输的那队就要领鞭子,脸上涂白粉。 两个侍者端着银盘一一从观众席上贵人面前走过,各家的夫人自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没钱也要硬撑,不一会就堆高了银盘。 侍者拖着银盘走到温璟面前,恭敬的低着头。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温璟的身上,温璟不需要示意,兰倩捧着姜绪风给的其中一个盒子,随意的抓了一把直接放在了托盘上。 拿来打赏的玩意,样子自不如女眷们平时戴的精细,求得不过就是个分量足。 温璟赏的这一把,少说有五六个金戒子,还有几串红玛瑙项链和几支簪子,最显眼的是一个顶端镶着大个猫眼石的簪子。虽说这猫眼石有杂质,算不上好货,然这样大的少见,一般人家都会选择打磨打磨给家中小辈做成套的首饰。 蒋氏身体前倾,眼睛周围都泛红了。 就连广平长公主眼神也划过温璟,又若无其事的扬着脸主持局面。 蹴鞠场上的大鼓被敲响,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裁判手中的旗帜挥下,左军队员率先开球。 激烈的蹴鞠赛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温璟看了一阵也入了神,左军队长一连进了两个鞠球,观众席上一片喝彩之声,温璟也赏了些许的碎银。 每位客人身旁站着一个小侍者,同样拖着银盘,这是留着各位贵客比赛时候打赏方便。 广平长公主目光是看着场上,话却是对着温璟说的:“太子妃压了右军队,我瞧着太子妃是要破财了。” 温璟假装叹了口气:“姑母说的是呢,我是看着右军队都是健硕的好儿郎。不过,这才刚开始,侄媳还想再看看,说不得就不用破财了。” ------------ 第十三章 场上的赛况越发的激烈起来,站宁王一派的,只要看哪家跟着广平长公主和宁王妃选了左军队就能了解。 左军队又得一分之后,宁王妃抓了一把银瓜子扔进托盘中:“弟妹还是年轻,看事情的眼光还是差一些。” 温璟回了一个假笑,没回话。宁王妃这声‘弟妹’还真叫的出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左侧的庆王妃见状与温璟搭话,两人闲话的这会功夫,场上的右军队长爆发神力,稳稳的接过副队长传来的鞠球,踢进了“风流眼”。 温璟抚掌,兰倩也欢喜的抓了一把金银物件放进属于右军队的托盘里。 这场蹴鞠赛一直到了将近黄昏才有了结果,左军队和右军队几乎紧紧咬在一起,谁也不让一分,最后还是右军队小胜一分赢了蹴鞠赛。 温璟当然是高兴的,虽哪边赢其实都不影响什么,但这却是个极好的兆头。 她打赏了一盒子的首饰出去,那右军队的队长满面红光的,甚至都没看见自己主子广平长公主略阴沉的脸色。 马车慢慢的往回走,车上的气氛明显要比来时活泼了许多,兰倩叽叽喳喳的说宁王妃脸色多难看,其他三个婢女也笑。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回了太子府,温璟刚进了长春园,茶还没得急喝,外面就说前院的赵瑞宝赵公公来了。 赵公公堆着笑,请完安便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得知娘娘回来了,邀娘娘去观澜园用膳呢。” 温璟挑眉,应下来去内室里换衣服:“好,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哎,娘娘不急,殿下叫观澜园的厨房做了娘娘爱吃的,专门等着娘娘回来。”赵瑞宝站在外间连连点头,眼珠子一转,说着好话。 温璟笑起来:“是个促狭鬼,兰倩,还不拿银子请你赵哥哥喝茶。” 兰倩塞了一个荷包给赵瑞宝,赵瑞宝一颠重量,嘴要咧到耳根子。太子妃娘娘大方,看来以后他得常来。 竹云干净利落的给温璟盘了发,只带了几支簪子便罢,衣服也换了身轻便的紫衫。 到了观澜园,姜绪风已经候着了。四月他就恢复了上朝,忙起来都是自己歇在前院,温璟也好几日没见他。 姜绪风还不等温璟行礼便拉过她的手调笑道:“太子妃怎么这么素,可是没有新的首饰了?孤再叫内侍省打一些,太子妃不必为孤省钱。” 温璟噗嗤笑出声,捏了捏姜绪风的手指:“殿下竟会说笑,首饰带了一日,臣妾也松快松快。” 之后凑到姜绪风眼前,故作娇态:“臣妾这样是不美了?” 女子当然是好看的,简单的首饰,紫色的裙衫让温璟更柔和了几分,素一些也更显得清丽。 姜绪风眼睛带着笑意,闻言赶紧讨饶:“是孤的不是,给太子妃赔罪。” 说着,又装模作样的作揖。 伺候的宫人从太子妃来的时候就去传膳了,前院的厨房早就准备好了,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厨子定是要大显身手一番。 一桌席面上的就是正常的菜量,配几样糕点,有一道炙羊肉是温璟不太喜欢的,家中厨子不擅长这个,又每次送到她那里饭都凉了,更为腥膻,所以很少用。 姜绪风不知这个,他不挑食,还给温璟夹了一筷子。 温璟看着碗中色泽诱人的羊肉,也不好驳了太子殿下的面子,便夹到口中吃了。随后眼睛一亮,羊肉肥嫩正好,又撒了孜然和辣椒,味道辛香。 她又多吃了两口,姜绪风见此:“朱湛,太子妃喜欢,赏做这道菜的厨子。” 这顿饭欢欢喜喜的用完了,大概是厨子的手艺太好,温璟直接吃撑了,摊在榻上喝消食茶。 姜绪风换了宽松的袍子出来,显然也是有点吃多了,腰带都不系了。 从内室出来,也一样摊在矮榻上,问道:“太子妃今日看了蹴鞠赛,可是有趣?” 他这话里问不只是赛场上那些,还有别的意思。 温璟听的出来,这太子可真是耳听六路眼看八方:“自然是有趣的,只不过让殿下破费了。” 姜绪风听着客气话,看温璟也没多感谢地样子,他眉头微动了一下觉得好笑:“太子妃初入东宫,没人欺负你吧?” 温璟吹去茶盏里的浮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有殿下在,哪里有人会欺负臣妾。” “广平姑母素来与宁王妃走的近,太子妃若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不必放在心上。”姜绪风握住了温璟的一只手,另一手也放在她的掌心之上。 温璟颔首,知道这话就是明着告诉她广平长公主的站队,就算姜绪风不说,她今日也全看明白了。 “过些时候,大概成旭姑母,还有几位宗亲家的老王妃也会办宴。孤若是得空,便陪太子妃一起。” 温璟颇有点头疼,姜绪风说的这几位她都不好拒绝,是要去的。明日应该能有空闲,早些把后院的事务定下来才行。 “殿下,臣妾听范嬷嬷说,今年太子府也是要办宴的?” 往年太子府不办宴,是因着太子没有正妻,府里没有主事的。今年温璟嫁入太子府,情况不同了,宴会就不能少了。 “是,”姜绪风看着温璟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笑,“这也是回礼。” 温璟心里叹口气,面上却是舒展了眉眼:“臣妾是新妇,不懂的地方也会多问后院的老嬷嬷,尽量不出错。” “好,这些内务就都托付给太子妃,孤是信任太子妃的。”姜绪风是很配合的,温璟如何做事他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温璟一副感动的样子,夫妻之间也非常温情。 长夜漫漫,二人也不能只是闲话,温璟缠着姜绪风教她下棋,她对自己不怎么通文墨,琴棋书画之类的从不掩饰,大大方方的,不论姜绪风还是下边的宫人都没觉得如何。 大多数的正室嫡妻多学的还是管家理事,有没有才华其实并不要紧。要是藏着掖着,自己先低一头,反倒惹人议论。 温璟这晚是留在观澜园的,姜绪风这里东西样样都用的最好的,温璟也享受了一回太子殿下的待遇。 第二日一早走的时候,温璟还顺走了两个小摆件。 “昨日我给的名册竹月可看了?” “奴婢看过了,这几人都是可用的,娘娘可以先用着试试。”竹月听到温璟唤她,上前回话。 温璟扶了扶鬓边的步摇:“那便都叫来瞧瞧吧。” ------------ 第十四章 天气还行,太阳也不大,还有微微凉风。 十几个挑选出来的二等管事,三等管事站在长春园的院子里。温璟叫人搬了椅子在廊下,婆子们远远偷瞄,只瞧着太子妃娘娘满头珠翠和大红色的蔻丹。 “我进东宫也有一个月了,过几日府中要办宴,事情就会多起来,后院的事情也不好没个章程。” 方嬷嬷站在略微靠前的位置,听的心里一紧,面色就不好看起来。 温璟在后院里询问打听,她是知道,主母问问人事是很正常的事,方嬷嬷也不能拦着。没想到,看今天这架势,是要给后院大换血。 “太子妃娘娘,后院的事一直都是奴婢再管。娘娘若是要问,奴婢是最清楚的。”方嬷嬷上前,礼数态度都没问题,然方嬷嬷是直视着温璟的。 院子里的人立刻把自己的头低的死死的,生怕被牵连。 温璟浅浅笑了一下,不用她示意,竹云两步走至前面:“方嬷嬷,太子妃娘娘是殿下嫡妻正室,殿下托付娘娘中馈,是太子府里的主母。嬷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她声音不大,在场的管事奴仆却是听得一清二处。 “嬷嬷年纪大了,我已经请示过母后,让你去庄子上荣养,嬷嬷一会就启程吧。”温璟当然是没跟宋皇后说过方嬷嬷的事,她管理后院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允许,这是身为太子妃,储君正妻赋予她的权利。即便宋皇后问责,方嬷嬷做过的证据都摆在那,温璟也是不惧的。 方嬷嬷自持是皇后娘娘的人,在太子府后院做主多年,根本没把温璟放在眼里。 现在太子妃竟说要把她送出去,方嬷嬷怒色上涌,顾不得其他,高声道:“太子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您没有权利处置奴婢。” 温璟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她给过方嬷嬷机会了:“竹月,把账目读给方嬷嬷听听。” “康德十八年,十月初四,厨房采买江南贡米,当季瓜果蔬菜,鸡鸭鹅肉蛋各三十斤......总计五十银十贯钱。方嬷嬷,我没说错吧?” 方嬷嬷面色有些发青,她以为温璟不过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将军府姑娘,不能这么快查出账目的问题,她过些时候把账目补一补就是了。 现在,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方嬷嬷,我念你在母后身边伺候多年,又为太子府尽心尽力,给你留一分体面,嬷嬷的选择呢?”温璟看着方嬷嬷,眼中透出冷意。 方嬷嬷如果只是从中吃些油水,温璟也懒得动她,顶多是把她从油水多的事务上换下来。 但竹云竹月查了一番,才知道方嬷嬷用公账上的钱去孝敬宋良娣,宋良娣好多花销首饰都是拿公账上的银子。方嬷嬷为了平这笔账,就改了田奉仪等人的份例。有宠有靠山的自然不怕方嬷嬷克扣,而曲承徽,罗昭训,田奉仪还有侍妾李氏,安氏不得宠的连该给的份例都拿不到。 温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少吃些油水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方嬷嬷这只“鸡”她必须杀。 方嬷嬷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忽然就像是老了十岁,颓败的叹一口气:“奴婢精神不济,恐怕不能胜任管事一职,愿意去庄子上荣养。” 温璟笑起来,吩咐兰苕:“你去帮着方嬷嬷收拾东西,再去账目上多拿两个月的月银给方嬷嬷。” 方嬷嬷跟温璟谢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众人看着方嬷嬷就这么走了,一时间都觉得恍惚起来,太子府中说一不二的大管事就这么下去了。 内侍省分来的刘嬷嬷心里畅快,太子妃派人跟她接触的时候,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熬了这些年,她也能有出头的日子了。 温璟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她看见了刘嬷嬷满面红光的样子:“刘嬷嬷,你是内侍省分来的。都说你是个性子实在的,我也信你一回。你就只管后院各处的份例,虽说规矩是死的,份例也是固定的,但你也不能太过死板。” “是,奴婢定然尽心尽力,不辜负太子妃娘娘的信任。”这可是重要的活计,太子妃能把这活给她,说明看重。刘嬷嬷连声称是,喜笑颜开。 温璟颔首,又挑了一位姓张的婆子做二等管事。张婆子人缘好做事圆滑,和刘嬷嬷也好相辅相成。 “石嬷嬷,你年岁大一些,了解的也多。之前我瞧着你万事都周全,便管人事。我还有好多人情往来不懂的地方,还请石嬷嬷指教。” 石嬷嬷一脸惊喜的抬头,她原来是跟着观澜园范嬷嬷的。温璟不熟悉太子府的来往,便把她要来帮衬,没想也能做个一等的管事。 “好,庄婆子就做你身边的二等管事,她之前一直做副手,我就不换了。”温璟也是满意的。 “至于采买,银翘姑姑,我便交给你做一段时间,让我身边的竹月帮衬着你一个月。若是做的好,以后你就管采买,再自己选一位二等管事。” 其实这采买之事应当交给极为信任的人,只温璟身边的人手着实不够,她千挑万选,又细细打听了几遍,才选了银翘出来。 银翘之前只是个三等的管事,不过三十多岁,话少做事却是认真的,奴仆们之间口碑也不错。 温璟打听了些她之前做的事情,觉得银翘是个可用的,先试试吧。 从三等管事变成一等管事,又是采买这样的重任,银翘激动的手都有些发颤,面上死死稳住了:“是,奴婢多谢太子妃娘娘信任,绝不辜负。” 后院的库房,钥匙是放在温璟这里,管事暂时交给了吴婆子。她之前是记账的,脑子灵活。 杂务安排的是一个叫朱颜的管事姑姑,她也是温璟提上来的,不过杂务事没什么油水可捞,众人的目光多数还是聚在银翘身上。 “你们大多数都是内侍省分来的,休假和月银便都按着原来的一样,但......”温璟停顿了一下。 “若是犯了错,查明了,无论管事嬷嬷还是下面的人,不必来我这里讨饶,都直接送去内侍省宫正司。”温璟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轻轻的一声。 刚刚还有些激动的管事们,都是一凛。 “不过你们若是做得好,自是有奖赏的。”温璟慢条斯理,语气淡淡,“我是个好说话的,不求各位能忠心不二,只需各司其职,做好份内之事。” 下面的人都纷纷应下,说些不敢,忠心的话。 “那便如此吧,接下来一个月我也是要看看各位的本事,月末的时候,我要看各处的帐册。”温璟起身,扶着兰苕的手回了屋子。 ------------ 第十五章 后院的事务安排下去,温璟也总算能松口气。 各处虽有小摩擦,几日时间,却是颇见成效。不在各处缺斤少两,也不必只是去别处取个东西都要等上半日。 尤其对于不得宠的妾室来说,这个月的份例是一分不少发在了自己手里,吃穿用的是实打实的,罗昭训请安的时候还特意换了新衣。 要说谁心中最为不快,那便是宋良娣。她自己手里宽裕,宋家还时不时的给她送银钱,她自然不缺钱花。 但谁还会嫌银子多,当日听到方嬷嬷被赶到庄子上,宋良娣就气的火冒三丈。 姑母的人温璟都敢动,她可要好好告温璟一状,只那信还没出太子府就被观澜园拦了下来。 方嬷嬷在太子府作威作福,手不敢伸到观澜园里,嘴却是能的。太子府里有个风吹草动,当天就能让皇后知道,姜绪风也忍了方嬷嬷许久,怎么还能让方嬷嬷回来。 宋良娣知道那信被观澜园截了,生怕表哥不高兴,急急忙忙的去道歉。信是不敢再往外传了,憋着的那股气全都对着温璟撒。 “太子妃真是狠心,方嬷嬷再怎么说也是姑母身边的,即便犯了什么错也该是姑母处置。如今就这么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怎么和姑母交代?” 温璟没话,每天看宋良娣跳来跳去的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宋良娣这话说的无理,方嬷嬷是奴婢,犯了错,太子妃还给了荣养的机会,已经是主家仁慈。想来皇后娘娘知道了,也只会夸太子妃心善。” 杜良娣浅浅挑了下眉,宋氏还以为她和方嬷嬷私底下做的那点事谁都不知道呢。太子妃若不是为了皇后的颜面,方嬷嬷此时恐怕已经进了宫正司,宋良娣也不会毫无惩戒的站在这里。 宋良娣阴沉的看了杜良娣,杜氏这个女人从进府开始就处处与她作对:“我竟不知,杜良娣和太子妃是旧相识不成?” “我与杜良娣一见如故,也算的一句旧相识。内侍省送来了新茶,杜良娣不喜绿茶,一会拿些白茶走吧。”杜良娣为自己说话,温璟也承她的情,一句话怼的宋良娣哑了火。 都是聪明人,杜良娣笑起来:“是,妾就不客气了,多谢太子妃疼爱。” 请完安,出了长春园,宋良娣慢走了几步,等着杜良娣出来在她耳边嘲讽道:“你我同为世家出身,对着一个莽夫的女儿伏低做小,也不怕丢了你们杜氏的脸面。杜慧莹,你真让我觉得丢人。” 她扔下这么一句,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杜良娣身边跟着的婢女素问素语脸色立时难看起来,杜良娣脸上却没有什么怒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宋良娣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回了。” 后面几人也都纷纷告别,罗昭训和田奉仪住的近,顺着小道往回走。 她们要走的路正好经过府里的花园,田奉仪正兴致勃勃跟罗昭训讨论膳食,余光看见一个身影,厉声道:“站住,你是哪里的?” 侍妾安氏站在花园偏里的地方,后边丫头芽儿手里提着一个糕点盒子。 安姑娘也是后院受惠的其中之一,为了感谢太子妃,她自己做了家乡的糕点想要给温璟送过去。本掐着时间错开请安的时辰,不想还是撞见了罗昭训和田奉仪,安姑娘不想惊扰旁人,就带着丫头躲到了里面。 “奴给罗昭训,田奉仪请安。”安姑娘低着头行礼。 侍妾们不总出现在府内,罗昭训也无意为难,刚要叫起,就被田奉仪按住了手。 罗昭训瞧着田奉仪不善的脸色,皱了下眉:“田妹妹,我就先回去了,早上出来的时候没吃东西,现在饿的紧。” 说罢,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带着婢女匆匆走了。 田奉仪朝着罗昭训得方向啐了一口,找了个花园里的石凳坐下,半晌才道:“起吧,府中规矩,不准侍妾随意走动。” 安姑娘咬唇,心里暗骂田奉仪。她也是无妄之灾,当年曲承徽,罗昭训,阮昭训,田奉仪几人是一起进府的,前几人侍寝的时候都好好的,轮到田奉仪,姜绪风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叫了安姑娘去侍寝。 田奉仪正式过了明路已经又过了小半月,那时大家都是新人,还没有受不受宠一说。田奉仪是例外,被阮昭训话里话外嘲笑了许久。 她不敢怪罪太子殿下,就把这事记到了安氏的头上,为难安氏也不是第一次了。 “回田奉仪的话,奴只是想给太子妃娘娘送些糕点。” 不用田奉仪示意,婢女如佩上前掀开芽儿手里的盒子,田奉仪轻蔑看了一眼:“什么东西,也敢往太子妃娘娘面前送。” 如佩一把打翻了芽儿手里的盒子,里面做成花瓣状的精致糕点立刻洒落一地。 芽儿惊呼,安姑娘将握紧的手藏在袖子里,脸上怒色一闪而过,飞快抬头又飞快的低下。 刚过了请安的时辰,田奉仪也知道见好就收,得意笑了笑:“安氏,你最好安守本分,别让我在撞见第二次。” “姑娘!”芽儿扶着安姑娘往回走,“田奉仪这次太过分了。” “更过分以前不是也有。”安姑娘淡淡一句。 田奉仪刚进府那阵子一个月也能侍寝几次,安姑娘被罚跪几个时辰的时候都有。后来,没了宠爱,田奉仪每日里为用度发愁,自然顾及不上她。这次不过打翻糕点,不痛不痒,可惜那点打赏膳房的银子罢了。 田奉仪之所以敢三番两次的欺负她,就是仗着奉仪的身份,即便她没宠,可她也有正经的品级位份,林姑娘,邹姑娘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安姑娘送糕点之前,并没有其他别的心思,只是想感谢太子妃娘娘。在太子妃眼中不过寻常事,对她来说却是救于水火。她想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不求得宠,安稳度日便好。 安姑娘深吸了一口气,都能想到田奉仪日后的样子,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里。 ------------ 第十六章 田奉仪和安姑娘只是一个小插曲,竹云在温璟面前提了一嘴。 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后院妾室吵架拌嘴,温璟也没那么闲要去管。 温璟和姜绪风商量过后定下就办品茶宴,今年的茶叶得的多。姜绪风外面还有自己的产业,也收了不少好茶,还拿了一些进府给温璟。 朱湛没说这些茶叶是哪里来的,温璟也不问。 因着过些日子就要办宴,府中重要的几处都要稍作修缮。温璟想着既然是春日,不如问问各处哪里需要,一起修缮,省的秋日再动一次。 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如实上报。唯独宋良娣,这里不好,那里也破损,还说窗户也漏风。 温璟笑笑,好脾气的让管杂务的朱颜姑姑和兰苕一起去如绘园,看看到底哪里需要修缮,一一记录下来。 如绘园是太子府数一数二的好地方,雕梁画栋,还有一个小花园。 以宋良娣的出生脾性,谁敢在府中苛待她。朱颜和兰苕走遍了如绘园各处,连库房的角落都看了看,甚至连个老鼠影子都没见。 宋良娣脸色铁青,可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就此作罢。 到了成旭长公主办宴的日子,姜绪风闲了下来与温璟一起同往。一大早到了长春园,颇有心情的给温璟挑衣服。 “这件孤觉得不错,衬太子妃肤白貌美。”姜绪风指着一件青莲色银丝折枝花卉的束腰裙道。 温璟穿什么都好,看着姜绪风身上那件同色的锦袍会心一笑,顺了他的意:“殿下眼光好,那臣妾就穿这件。” 兰倩欲言又止,想说这件裙子太素了,不适合赏花宴。 兰苕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兰倩去给娘娘梳头,自己去柜子又找了一件淡粉色的外衫。 这样不用驳了殿下的话,娘娘也不会显得太过素净。 姜绪风自然也看见这一幕,当下没说什么。只上了车之后,私下里跟温璟说了这一句,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灵巧,叫温璟赏兰苕。 温璟倒是惊讶于他的这份贴心,心里是很熨帖的。 姜绪风没当时说,就是怕人误会了他的心思,以为他窥探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私下里说就是表明他没有这个意思。 兰倩兰苕到了年纪,温璟都是要找好人家嫁出去做正室的。要是在府里这么糟蹋了,温璟定要跟姜绪风好好说道说道。 成旭长公主府前,门庭若市,看见太子府的马车过来,各家的马车纷纷让出一条路。 成旭长公主和驸马领着一家子等在门口,姜绪风牵着温璟的手下了马车,笑着道:“叨扰姑母。” 驸马身材高瘦,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殿下请,臣刚得一副画,今日正好请殿下鉴赏鉴赏。” 姜绪风没立刻跟着驸马就走,转头看了一眼温璟。 温璟朝他微微点头,成旭长公主见状,就打趣:“快去吧,我帮你守着太子妃,定不会让人欺负她。” 温璟露出一些羞涩,众人簇拥着她往后院走。 “上次蹴鞠赛,我大病初愈,不好出门。后来听说当日热闹,又后悔了,这不赶紧办了这赏花宴,好让我这府里也热闹一番。” 成旭长公主说话不急不缓,态度也不像广平长公主那般刻意装出来的热情,待人接物都让人十分舒服。 进了办宴会的院子,庆王妃,怀王妃,几位皇子妃都在。宁王妃是不在的,也没人提她,不知是下了帖子没来,还是干脆成旭长公主根本没给宁王府下帖子就不得知了。不过温璟倒是看出来姜绪风和成旭长公主府关系肯定是不错的。 与王妃皇子妃互相见礼之后,就有各府的夫人来拜见,好多面孔温璟都在蹴鞠赛上见过。 有几个没见过的宗室,成旭长公主,庆王妃,怀王妃帮着介绍,温璟这一回也都认全了。 一场赏花宴办的和和气气,成旭长公主会安排。温璟还问了不少问题,成旭长公主都一一教她,临走了还拉着温璟的手说让她常来公主府做客。 “看来姑母很喜欢太子妃。”姜绪风在宴上小酌了几杯,没醉,只看上去有点懒散。 “成旭长公主很好相处,还教了臣妾许多东西。”温璟笑着,拿下来一支玉制的后压让兰倩收着。 姜绪风见此,阻止了温璟要那另一支簪子的手:“先不回府,去拿些东西。” 温璟闻言,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回太子府的路。 姜绪风却不话了,一脸神秘的样子。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小筑前面,一个侍者匆匆从里面走出来,递上了一个盒子。 姜绪风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两个小酒瓶。他略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扣上了盒子。 “美酒虽好,殿下也不多喝伤身。”温璟没想到姜绪风是专门来拿酒的,作为太子妃她总要关心一句的。 “太子妃多虑了,这小筑是孤的产业,新酿了酒拿来给孤尝尝。今日正好顺道,孤就自己来拿了。” 温璟对姜绪风的事情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便不再说了。 马车路过闹市,此时正是要收摊的时候,叫卖声此起彼伏,商贩来来往往。 温璟没怎么出过门,更何况逛街,被吸引了目光,频频往外看。 “找个路边停下。”姜绪风吩咐了一句驾车的马夫,温璟看他,他唇边带笑:“孤也许久没逛一逛京城,不如太子妃陪孤一次。” 温璟眼睛亮起来,一双眸子盈盈若秋水:“谢殿下。” 街市上的东西多而杂,吃的用的全都有,口味样子当然也不如太子府的。温璟觉得新奇,买了几样小吃。 朱湛有心拦一下,外面东西不干净,太子妃吃坏就不好了。 但姜绪风都没阻拦,他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街尾是一家开了百年的卤味店,在京中有些名声,这回姜绪风也感兴趣,就买了一大包回去。 温璟心满意足,回了府,姜绪风有要事处理,晚膳再去长春园用,二人就分道了。 刚进了后院的月亮门,竹云走过来:“娘娘,田奉仪下午的时候就说肚子疼,请府医看了也没有结果,刚刚竟是有点见红了。” 温璟猛地抬眼,还不错的心情也没了:“拿着我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 竹云转身要走,又被温璟拉住:“你悄声去,别声张,就说我想开些清热解毒的药茶。” ------------ 第十七章 田奉仪从温璟进来就一直哭,兰苕安慰了几句,又说去请太医也没停,嘴里絮絮叨叨,还在呼肚子痛。 温璟只觉脑仁让她吵的嗡嗡响,也不好出声呵斥,还好太医来的快。 也没等太医行礼,温璟便抬了抬手,温声道:“太医不必多礼,先给田奉仪看看吧。” 太医也看出来情况紧急,进了内室给田奉仪看诊。 兰苕就在旁边看着,太医左手换了右手,来来回回的把了好几次的脉,才心中有数。收了手,到了外间给温璟回话。 田奉仪此时也不哭了,身体前倾,恨不得竖着耳朵听。 “太子妃娘娘,田奉仪身体无碍,可以先吃一些补养的。或许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知道结果了。”太医的话说的委婉,暗示的却是很明显。 温璟倒是没有多惊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听到竹云说见红的时候,她反应过来田奉仪可能有孕了:“那是喜事,太医不如再给开些补养的方子。” 说着,她又给兰苕使了一个眼色,兰苕点头会意,跟着太医去开方子。 内室里田奉仪也听到了,想着自己这些天嗜睡,容易疲累的状况,明白过来。狂喜立刻漫上她的面容,摸着肚子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温璟掀起帘子看到的就是田奉仪这副样子,也是,这孩子平安生下来,就是太子府的第一个孩子。 田奉仪见温璟靠近,动作往后挪了挪,下意识的遮住肚子。 温璟脸上的表情淡了淡,田奉仪脸上尴尬一闪而过,不过还是保持动作没动。 “太医要你安心养着,便免了你前三月的请安,若是缺了什么就报到刘嬷嬷那里。” 温璟看着田奉仪眼里的戒备和警惕,本还想叮嘱一句让她不要声张,等月份稳了再说。此时也没了想说的欲望,转身就要出去了。 “娘娘,妾......殿下会来么?”田奉仪在温璟身后叫住了她。 兰倩回头冷着脸:“田奉仪,您逾矩了。” 另一边,兰苕送了太医回去,临走的时候塞了个丰厚的荷包给太医。 “太医,田奉仪月份还不大,我们娘娘不希望声张出去。” “是,姑娘放心,微臣今日过府是来配药茶的。”太医也是个上道的,笑着应下。自己只是个太医院里很普通的太医,没家世没靠山,得罪不起太子府。 兰苕回到温璟身边,温璟正带着人从田奉仪住的惜水阁里出来。 兰倩脸色难看,兰苕看她。兰倩往惜水阁的方向努了努嘴,兰苕心下了然,冲着她摇了摇头,去回温璟的话。 姜绪风没有子嗣这件事一直让人诟病。生孩子是要命的事情,温璟喝着调养的药不想太早要孩子。姜绪风也知道,还让自己信任的太医给她看过。 乍听田奉仪有了身孕,温璟是想保下这个孩子的。她现在不想生,也不能拦着后院都不许生啊。 然田奉仪的态度,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这个孩子最后生下来了,田奉仪也不会感激她,反而会觉得温璟想要谋夺自己的孩子。 她只要瞒住田奉仪怀孕的消息,防着太子府之外的人下手。至于后院,田奉仪凭自己的本事吧。 “兰苕,你再去一趟观澜园,告诉殿下这个消息吧。” 兰倩再一次想劝,太子殿下都答应一会要去长春园用晚膳,娘娘现在去通知,说不准就去田奉仪的惜水阁了。只看着娘娘的表情,她这次不敢张口。 温璟这回什么也没说,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没必要次次解释给婢女听。兰倩改了很多,却还差些。 观澜园永远是太子府上消息最灵通的,姜绪风从太医进府就得了信,猜到了几分,眯了眯眼,没有多高兴的意思。 也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他如今还年轻。况且大局未定,有孩子总要保他周全,姜绪风实在分不出这份心力。 晚膳时候,姜绪风还是来了长春园。 温璟见了他,笑着说一句:“恭喜殿下。” 姜绪风神色如常,净了手,问温璟:“孩子可要养在你院里?” 他这话的意思可不是只这一个孩子养在温璟这,温璟要是应下规矩就定了,以后庶出的孩子都要养在她跟前了。 温璟没有给别人养孩子的爱好,复笑,没直接回答是否:“臣妾想着,田奉仪生产之后按着规矩也可以晋位了,承徽之上便能自己养孩子了。” “太子妃想的周到,那就按太子妃说的办。”姜绪风一想也是,庶出子女养在正室跟前,是给庶出子女提身份。除非没有亲生子女,谁又愿意养别人的孩子。而且这又是太子府里的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太子妃怕这孩子压过以后的嫡子嫡女也是有的。 不过他想温璟多虑了,当下的背景,大多数的家族都更重视嫡出,也就皇室例外一点,但康德帝自己就不是嫡出。 姜绪风不同,他的母族是宋氏,自己是嫡出,自然更重视嫡出的子女。 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夫妻二人都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惜水阁里,田奉仪心里不舒服,晚膳都没吃几口。 “主子,您在多少吃点。一会还要喝药,空腹怕是影响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婢女怜春又夹了一筷子山药给田奉仪。 田奉仪夹起来吃了一口,“啪”的一声摔了筷子:“这什么东西,难吃死了?!膳房是怎么伺候的,我现在怀了身孕,还敢这样糊弄我?!” 怜春抿唇,她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妃娘娘没进府之前,田奉仪连这样的膳食想都不敢想。今日被太子妃娘娘下了一次面子,竟是记恨起太子妃来,可那种话本来也不是田奉仪一个妾该问的。 田奉仪在屋子里摔盘子摔碗,指桑骂槐说下面的奴婢不肯好好伺候她。 她是又气又怕的,气的是,下午请太医那么大的动静,殿下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去了长春园,太子妃连贤惠都不肯装一下,让殿下来看看她。 怕的是,她是太子府里第一个有身孕的,无论生出来的是男女,都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太子妃怎么可能不想抱过去,想到自己下午时的表现,田奉仪攥紧了手心。 “怜秋,怜秋!” 怜秋,怜春两人一同守在门口,听见屋子里的动静,怜秋得意洋洋的朝着怜春一笑,走了进去。 怜春敛着眉目,主子身边之前的一等婢女,到了年龄出府去了,她被分来也就三个月。 田奉仪虽然只是末等的奉仪,也不得宠,却也是人人争抢的好去处。怜春尽心尽力想做好一切,在怜秋眼里却是要与她争抢。 田奉仪在怜秋的挑唆下也不信任她,有什么事都是私下里叫怜秋做。 怜春瞅着自己的脚尖,盘算哪里还有好活计。 ------------ 第十八章 第二日温璟特意叫来了后院的十几位管事,安排了一番。 田奉仪月银上多给半月,用度上也放宽松了些。其余的若有过分要求,管事们解决不了的,便来长春园问。就算温璟忙,还有一等的婢女。 温璟莞尔一笑,声音也很是温和缓慢:“其他的你们心里都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若是哪里被钻了空子,这差事你们也就做到头了。” 管事们连声保证,心里想着回去还要在敲打敲打下面的人,紧一紧他们的皮子。 竹月最近一直跟着银翘姑姑管采买的事,甚少在温璟身边伺候。 待人都退出去了,竹月却没有走,留下来有话跟温璟说:“娘娘,奴婢这些时候跟着银翘姑姑做事,觉得......” 银翘姑姑毕竟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挑选安排的,竹月还是有些犹豫,私下里跟竹云说起来。 竹云劝她还是早些跟太子妃娘娘说明,要是到时候银翘姑姑犯了错再说就晚了,还会牵连自己。 温璟还是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不是怪罪竹月,而是要是银翘真的有什么问题,她上哪再去找一个过得去的管理采买。 她之后也在人事里三挑四拣过,年轻的镇不住下边的人;年老的那几个,两个是杜良娣的人,三个是宋良娣的人,剩下三个吃酒赌钱收下边小丫头的孝敬......到最后都不合适。 温璟捏了捏眉心:“无碍,你继续说。” “银翘姑姑将采买里的蔬菜,米面都包给了娘家兄弟,还每样都抬高了三分之一的价格。”管事从中分些油水无可厚非,竹月接着道:“奴婢瞧着她娘家兄弟送来东西实在是劣质太多,便问了两句,银翘姑姑表面上严词厉色的让她娘家兄弟整改,私下却给奴婢塞了个荷包。” 竹月哪里敢动那银子,把荷包拿出来呈上:“奴婢后来瞧了东西也没换,银翘姑姑也不提了。” “除此之外,其他物品的采买,瓜果肉类,只要卖家给银翘姑姑塞的银子够多,哪怕那肉都放了两三日,也进了采买的单子。” “奴婢辜负娘娘信任,还请娘娘责罚。”竹月说完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温璟让兰倩去把竹月扶了起来:“这事并不怪你,是我没看好人。还好你忠心,早些来告诉我。你在后院这些日子,可看到可用的人?” 竹月摇头,其余婢女也开始思索,想了半晌,只得面面相觑。 温璟细长柔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银翘必须换掉,但她实在没有人选。 从温家她没带来什么人,都是蒋氏安排的,带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奶娘......奶娘实在是个好人选,可奶娘年纪大了,为她操劳了大半生,温璟实在不忍心。 良久,温璟叹了一口气:“兰苕,你亲自去一趟庄子上问问奶娘吧。实话实说,不得添油加醋让奶娘忧心。” 兰苕拿了出府的牌子出去了,兰倩见温璟有些愁眉不展的,劝道:“娘娘,奴婢们都留意着人选,待找到合适的人选,便不会劳累许奶娘了。况且,许奶娘一个人住在庄子上,也为您忧心。” “罢了,我总要让奶娘安度晚年的。去把递进来的帖子拿来我看看。” 两位长公主办完宴会,该是各宗亲家的老王妃,她们都是辈分高的长辈,要排在太子府前边。然后便是太子府,太子府办完之后,别的皇室宗亲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了,也可以不办,这都看主家的意思。 温璟也不是每家都要去,每日给太子府递帖子的不计其数,温璟挑了两家姜绪风跟她提过的,剩下的都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温璟除却赴宴,就是忙活太子府赏茶宴的安排,累的两眼直冒金星。下边的人也眼见着太子妃娘娘变得暴躁,做事也小心了不少。 皇后从宫中也知道办宴这事,事关太子府颜面。本想叫温璟进宫问问方嬷嬷的皇后,也暂时将方嬷嬷放到了一边。又命人送来了三盒子茶叶,给太子府撑场面。 就在温璟无暇看顾后院,后院的妾室却都还闲的很。 知道太子妃忙,都想趁着机会多侍寝几次,送吃食,送衣服荷包,表演节目花样百出。 不过众人也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那日府里请了太医给田奉仪看诊,众人也都是知道。太医没过府之前,田奉仪已经吵闹了一两个时辰。 后来温璟给她请了太医,惜水阁里就安分了,妾室们都以为是急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去长春园请安,是为了养病。只是她们瞧着,补品,吃食,布料几日时间,进惜水阁的可不少,更令人惊奇的,殿下去看了田奉仪两回。 妾室们又不是傻子,姜绪风一去,大抵心里就有数了。 宋良娣当即就摔了一个青瓷的花瓶:“田奉仪有孕,消息竟没有第一时间传到我这来?!宋氏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 这一回,蕊心蕊思也一起挨骂,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宋良娣这次恼怒狠了,又摔了一个花瓶,尤不解气。 原来方嬷嬷在的时候,她的人想往哪里放不行。外面的消息都知道的快,更何况府里。 现在温璟管家,赏罚分明,事情做的好就奖赏半月月银,还有额外的吃食;犯了错直接打板子丢回内侍省,求情的机会都没有。这次上面的管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警告,小丫头自然把嘴巴闭的死死的。 不光是宋良娣,连杜良娣都不自主的拧眉,她这边也是才得了消息。自己带来的两个嬷嬷,只做杂事,连个小管事都没混上。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实在不妙,杜良娣也没想温璟做事能如此周全,各处都能想到。 素问亲自去探消息,脚步平稳的走进来,挥退了其他的婢女:“主子,奴婢从采买的吴婆子那得了一个消息。” 杜良娣颔首,示意素问附耳。 素问低语将她打听出来的说了一遍,只能隐约听到银翘姑姑,采买什么。 说完,素问又道:“主子,这是个好机会。太子妃娘娘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即便知道了,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若是主子开口,太子妃娘娘也不好拒绝。” 杜良娣没接话,她并不想这么快就插一脚,让太子妃看见自己。 素问知道主子的顾虑,想了一下:“主子,太子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也一个月了,我们还没有摸清,总要试一试。”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杜良娣有些意动:“那明日就试一试。” ------------ 第十九章 后日就是太子府的品茶宴,后院的两位良娣也要在宴席上款待宾客。 温璟便在早上请安的时候让兰倩将宴会的流程都跟两位良娣说一遍,宋良娣一直心不在焉,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温璟觑了她一眼,还是说了一句:“这次品茶宴,殿下和我都十分的重视。宋良娣杜良娣都出身不俗,规矩上我就不多说了。事关整个太子府的颜面,若是我不周全的地方,你们也帮我周全一二。” “娘娘细心,安排极好。好多地方妾都没想到,妾只听着娘娘吩咐就好了。”杜良娣轻笑着,温璟说什么她就顺着。 宋良娣狠狠瞪了杜良娣一眼,轻哼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她也知道轻重,不敢在这种时候作妖。 正事说完,气氛就轻松了。 田奉仪有孕大家心知肚明,但温璟让人将事情瞒下来,除却宋良娣,无人要驳了太子妃的安排。 宋良娣三言两语的就把田奉仪有孕的事情说了,妾室们的脸色都不好,阮昭训更是帕子都快拧碎了。 既然众人都知道了,温璟也无意再替田奉仪遮掩:“这是喜事,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的。是田奉仪月份浅,我先叫她养着。” 这也怪田奉仪自己,之前有孕一月都见了红了,不听太医的话好好的养着,非要去为难安姑娘。 昨日下午叫了安姑娘去画花样子,这一画就一直到了天擦黑。三个时辰,连口水都没给安姑娘喝,安姑娘从惜水阁出来的时候人都虚脱了。 没一会,后院里都知道了。 宋良娣听见田奉仪真的有孕了,简直火冒三丈,开始口无遮拦。 温璟象征性的训斥了一句,就打发了她们。她早上起的早了些,想拆了头发在睡一会。 打着哈欠站起来,二等婢女又进来通报,说杜良娣求见。 温璟挑眉,杜氏?她不是才走么:“让她进来吧。” 杜良娣刚才一直走在众人身后,宋良娣嘴里还在骂田奉仪,阮昭训几人也凑在一起说田奉仪有孕的事情,无意注意到自己。看着人走远了,杜良娣又原路返回。 待杜良娣行过礼,温璟挥手,示意她坐:“杜良娣找我可是有事,还是长春园的茶太香,勾的杜良娣不走了?” 杜良娣掩唇笑起来,心里一瞬间有些犹豫。看得出来太子妃对她观感不错,电光石火之间,杜良娣把要说的话转了一个弯,重新打了腹稿,开口道:“是妾多思,娘娘平日疼爱我们。娘娘近日如此忙碌,妾却不能为娘娘分忧,心里实在惭愧。” “妾从家里带来两个嬷嬷,虽蠢笨了点,力气上却是一把好手。娘娘若是不嫌弃,就给她们派些活计,也好为娘娘分忧。” 杜良娣是上了皇室玉牒的正经妾室,出身杜氏,她这样单刀直入的说,温璟也不好拒绝她。 “也好,你是最贴心的。杜氏的奴婢我是信的过的,竹月,你跟着杜良娣去吧,看看安排在哪里好。” 不是采买这种重要的位置,温璟是不建议的,杜良娣提了,她就敢用。人要是出了问题,杜良娣也要承担一切责任。 出了长春园,杜良娣不见笑意。 是她急躁了,想把自己的人插到后院的主要位置上,还顾念着太子妃对自己的观感,鱼和熊掌皆想要,最后赔了两个嬷嬷进去。罢了,人还能用,自己小心着就是了。 眨眼便是后日,温璟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没等她起床,后院各处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做事了。 姜绪风今日也在府里,虽只是后院女子的宴会,有他在给温璟撑场面总是不同的。 能借到太子府的帖子,哪还有人敢推辞。先到的是一些官眷,自然这里面也包括了镇北大将军府,蒋氏带着温琼,打扮的娇俏艳丽就来了。还有温瑄,她跟着自己的婆婆来的,许久不见大姐姐,她是既欣喜又担忧;之后是陆续是有爵位的人家;再就是宋氏,赵氏,杜氏这样的大家族,都是家中当家做主的女眷才能收到帖子。 等到这些人都到齐了,就是宗亲里的老王妃。基本都给温璟下过的帖子,温璟也一一送了邀贴,她们都领着自己的儿媳孙媳,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 然后是庆王妃,怀王妃,几位皇子妃。最后压轴的是两位长公主,这两位都需要温璟亲自迎,宁王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跟着广平长公主一道来的,看见温璟出来相迎,微微抬着下巴,眼中得意都快溢出来。 广平长公主还是那副十分热络的样子,拉着温璟的手先是夸,夸完了又有意无意的说温璟年轻,指出几处鸡蛋里挑骨头,第一次办不好也是无妨之类的话。 都快走到后面办宴的院子里,广平长公主还再说,温璟抽了几回手都没抽回来,还好成旭长公主及时解围。 “两位姑母入座,我去吩咐一声,去去就来。” 宴会上离了温璟也不冷清,宋良娣杜良娣都在,成旭长公主也帮衬着。温璟身为主人,也不能离开太久,待她回来,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既是品茶宴,那又怎么能缺了茶。有专门煮茶的婢子,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与茶一起上来的是做成各样的糕点和当季的水果,宴席后边丝竹声悦耳轻快。 成旭长公主看着茶色,笑道:“这是今年新来的贡茶吧,听说得的少,我还想着讨一些,没想先在太子妃这里喝到了。” 大雍的贡茶名唤庐山云雾,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深受皇室的喜爱。 今年产量少,太子府也没多少,姜绪风都喝的差不多了,温璟的这些还是宋皇后送来的那些。 女眷们也纷纷附和,贡茶的确难得,普通的官眷根本喝不到。 接连又上了几种茶,种类虽都是常见的绿茶,温璟这的品质却是上乘。配着席间的糕点味细而醇,女眷们都是绝口称赞,场面也是其乐融融的。 宁王妃听着耳边奉承温璟的话,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突然道:“太子府的茶都是极好的,只是我忽然想起,前几年西域进贡,其中就有西域来的红茶,托我们家王爷的福我尝了尝,虽不如我朝的茶叶醇香,却也是别有风味。” “现在想起,也算个稀奇东西,不知太子妃这里可有?也让我们借个光。” 温璟端起茶盏,吸了一口茶香气,才慢悠悠的回:“我是不如三嫂嫂见识广的,恐怕要让三嫂嫂失望了。西域不如我朝地大物博,只是图一个稀奇罢了。” 要说广平长公主最不喜宁王妃哪一点,大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宁王妃几乎是一瞬间勃然变色,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又压住了。 之后的一天,宁王妃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反倒是蒋氏带着温琼穿梭在各家夫人之间,温璟无暇去管,温瑄看到了几回,眉心都往一起拧。 半下午时候,品茶宴结束,温璟感觉脸都要僵了。将人都客气的送走了,躺在矮榻上真是一动都不想动。 ------------ 第二十章 姜绪风看着后院里宴请结束了,寻着也过来了。 温璟真的是太累了,只叫了声“殿下”,人却是没动。 姜绪风觉得这样的太子妃更真实点,夫妻之间哪有整日里绷着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庐山云雾,这茶不是没了?” “母后为了府中办宴送来的,还剩一盒。殿下爱喝,就都给殿下留着呢。”温璟也不能一直躺着,只得坐起来靠着身后的靠枕,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姜绪风见她眼皮都快合在一起了,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摸了摸鼻子:“太子妃辛苦了,离着晚膳还有些时候,要不太子妃去内室里睡会?” “嗯,那臣妾让他们给殿下上些糕点。膳房新做的花样,偏甜味,殿下会喜欢。”温璟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再客气,抓紧卸了钗环头发,补眠去了。 另一边,严家的马车上。 严家夫人见自己的儿媳总有点郁郁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儿媳这是怎么了?太子妃娘娘容光焕发,宴席办的也十分周全,瞧着就是极尊贵的。” 温瑄抿了下唇,与自己的婆婆说了她在宴上看见蒋氏和温琼的做派,这丢的不止是镇北大将军府的颜面,还有大姐姐的颜面。牵扯到温璟就会牵扯太子府,到时候太子殿下怎么看大姐姐。 温瑄嫁到严家,公婆丈夫都待她很好。可到底是嫁人了跟在家中不同了,温瑄是性子和软却不是蠢笨。婆婆愿意教她,她也跟着学了不少,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也会问问婆婆。 严家夫人也是爽利人,听到镇北大将军的夫人竟如此不知事,心道上不得台面。 嘴里却接着问:“刚才出来的时候,娘娘身边的婢女来相送,不是说过几日,娘娘让你过府去说说话。” 温瑄点头,还是没明白。 “你就把今天跟我说的话跟太子妃娘娘说一遍,蒋夫人和温三姑娘毕竟是大房的人,到底如何,还是要太子妃娘娘自己定夺的。” 温瑄应下了婆婆的话,心里却还是为温璟担忧。 严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就是个爱操心的,我虽不敢妄言。却也能看得出娘娘聪慧,在太子府也是当家做主的样子,你还是要跟娘娘多学学。” 温瑄不好意思的笑笑,眼见着到了严府,婆媳二人也就止住了话头。 温璟让兰倩去给温瑄传话,自然不是客套话。 一场品茶宴去了温璟大半的元气,温璟歇了数日才缓过来,之后就给温瑄下了帖子。 温瑄来的时候,是兰苕亲自来迎的。 温瑄有些紧张,笑容都拘谨。兰苕看出来了,便说着些闲话让她放松些。 太子府内亭台楼阁,碧瓦朱檐,无一处不精致,大概走了小半时辰才出了前院的范畴,进了后院的垂花门。 温璟所住的长春园距离前院最近,进门便是两边的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转过插屏便是正房。插屏是温璟大婚时宫中御赐,温璟很喜欢就直接摆出来了。 温家严家都算富贵人家,温瑄也没见过这样巧夺天工的插屏,她还在看那插屏。 温璟已经等不及,疾步从正房里迎了出来:“可等了你许久,快来。” 温璟拉着温瑄坐在矮榻上,让兰倩她们把好茶好糕点好果子全都拿上来,温瑄看着大姐姐忙碌的样子,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府里忙了好一阵子,才得空闲请你来做客。”温璟是真心的高兴,她也许久未见温瑄,“你过的可好,公婆和严公子可都好相处?” “都好的,大姐姐别担忧。公婆宽和慈善,夫君也极好。”温瑄说起自己丈夫,还是有点羞涩,到底新婚不久。 温璟笑她,姐妹扯着闲话,互相问问近况和各自府里的事情。 温瑄听了自己婆婆的话,把蒋氏和温琼的事跟温璟讲了,温璟轻蹙了一下眉。 “大姐姐?” “无事,”温璟又想起前些时候蒋氏在蹴鞠赛上的做派,她不知道蒋氏到底要干什么,但要是为温琼择婿,绝对不能是宁王那边的人家。 否则,置镇北大将军府于何地,置她于何地。 温璟眼中冷芒骤现:“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写信跟父亲商议,三妹妹的确到了适婚的年纪,该有个好归宿的。” 温瑄留下来用了午膳,后院膳房好好表现了一把,还得了温璟赏。 温瑄出府时,正好迎面撞上了回来的姜绪风,姜绪风还纳闷这个陌生妇人是谁,看着也年轻。 旁边的冬青赶紧上前低语几句,姜绪风听说是妻妹,便赶紧转过头,收回目光。待温瑄见过礼走了,问道:“是温家的二姑娘?孤记得嫁给了严御史的嫡长子?” “是,殿下好记性。”朱湛回。 姜绪风白了这太监一眼,往长春园去了,既然是温家二姑娘,他就有数了,与太子妃感情好那个。 姜绪风进屋的时候,温璟脸上还挂着笑意,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太子妃见了娘家妹妹就这般高兴,那看来要让你妹妹多来几次,让太子妃高兴的本事可比孤厉害些。” “殿下竟会打趣臣妾,臣妾与妹妹好久没见了。”温璟在姜绪风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先把膳食安排下去,“殿下尝尝膳房做的藕炸丸子如何,臣妾中午吃了一回,味道是很好的。” ”好,太子妃安排。”姜绪风没什么意见,想起今日宫内的事,“再过些日子,便是端午了。宫里要大办,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了荣贵妃。太子妃近日去,母后心情可能不好,太子妃多担待。” 温璟惊讶,康德帝这......真是,这么大的事交给荣贵妃,不是打皇后的脸。 “臣妾与殿下夫妻一体,母后受了委屈,臣妾怎么会不体谅心疼。” 姜绪风说起这件事,脸色也淡了不少。父皇真是老糊涂,三皇兄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去给周氏当傀儡么? 他有一份大礼,也不知周氏和三皇兄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 第二十一章 温璟还在闺中的时候,院子里的大小事都是许嬷嬷跟着操持,挡着蒋氏的明枪暗箭,教温璟管家算账。 后来跟着温璟出嫁,移到了庄子上养老。冷不丁的闲下来人就容易多想,时常担忧着温璟。 兰苕来庄子上请她的时候,许嬷嬷可是跟着担心了好一阵。一听大姑娘身边没有可信可用之人,便自请去太子府帮忙。 这正和了兰苕的来意,二人迅速的定好了日子,兰苕带来的粗使婆子和护院也留了一半给许嬷嬷。 许嬷嬷儿子女儿一家都留在了庄子上,只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孙女跟着她来了太子府。 温璟还在看账目,就听许嬷嬷已经到了,惊喜的站起来:“快把奶娘请进来。”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许嬷嬷压抑住欣喜,拉着孙女见礼。许嬷嬷夫家姓李,在温璟的陪嫁铺子上做管事,这姑娘在家中排行第二,名唤李二娘。 李二娘谨记祖母的叮嘱,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温璟亲自扶起许嬷嬷,有些嗔怪又似撒娇一般:“我还想着过两日派人去接奶娘,奶娘竟也没让人通知我,路上可颠簸?” 许嬷嬷笑起来,大姑娘还如孩子一样:“奴婢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听到兰苕传话,是坐不住了,恨不得长了翅膀到姑娘身边来。” “是我不好,嫁了人还要奶娘替我忧心。”温璟有些愧疚,脸上也带出来一些,“太子府情况虽不复杂,可时间太短,我实在找不出能用之人。当初奶娘让我起码带一些人,我信不过蒋氏不肯。如今又要折腾奶娘了......” 许嬷嬷摆手,摩挲着温璟的手背:“姑娘可不要这么说,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教我识字算账管家。奴婢唯一能报答夫人的就是守着姑娘,奴婢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为姑娘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看着温璟的眼眶有点红,许嬷嬷把话拐了弯:“现在奴婢还能为姑娘尽份力,待到真年老的时候可真要去养老喽。” 温璟缓了一口气,将涌上心间的一点酸气咽回去:“好,有奶娘帮我,定能把这府里管的井井有条。” “哎,这才对。”许嬷嬷欣慰,她出身低怕教坏了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些年教导温璟都是时时刻刻记得许夫人的做派,要不温璟也撑不起太子妃这个位置。 “这是......二娘吧,都长的这么大了。”温璟看这一旁乖巧的李二娘,她见过几次这姑娘,文静秀丽让人颇有好感。 “是,这孩子再有两年就要说人家,奴婢想着带在身边教教她,以后出了门子也好能支撑起来。” 温璟颔首,带着温和的笑容从发髻间拿下一支样式素雅的簪子:“那这个簪子就当做我的见面礼,不过是小玩意,奶娘可不要推辞。” 温璟都这么说了,许嬷嬷便接过了那簪子:“那奴婢就不跟姑娘客气了,姑娘忙着,奴婢下去整理一番。” 许嬷嬷的住处安排在了长春园正房后的厢房,兰苕引路,顺便把太子府里的一干事情都讲给许嬷嬷听一遍。 比如后院各位妾室身份如何,性子如何;又比如范嬷嬷是殿下的奶娘,还是观澜园里的管事,平日里跟后院有什么事务交接都是范嬷嬷来,跟温璟关系也不错。 温璟在最后一页账目上盖上自己的私印,揉了揉眉心。 兰倩换了一盏新茶,竹云在身后轻捏着温璟的肩膀。 “想来兰苕已经把府里的情况跟奶娘说了,明日就把银翘送回内侍省吧。”温璟声音略微有些冷淡,“让管人事的石嬷嬷在向内侍省要一批人进来,补一补府里的空缺。外面买来的,签了死契就往上挪一挪,剩下的都拨到外院去伺候。” “是。”竹月应下。 “娘娘,田奉仪最近张狂的有些厉害。”竹云想起刚才拿东西回长春园撞见的场景,觉得还是要跟主子说一下。 温璟“啧”一声,这田奉仪真是不长脑子,仗着个肚子作起来没完了,没看姜绪风都不去了。 “娘娘说要给殿下做一件里衣,恰好金线用完了,奴婢就去库房拿一些。正巧碰见田奉仪那的怜秋趾高气昂的骂一个小丫头,话实在难听,又扯上什么子嗣的话,奴婢赶紧就给拦了,只也许多人应是听见了。” 竹云倒不是为了告状,自从田奉仪怀孕,后院这样的事没少发生,要是娘娘不再管管,下边人会生出怨气。 “既如此,你亲去一趟惜水园,赏怜秋十个巴掌。告诉田奉仪,我怜她怀有身孕,小惩大戒,再有下次,她这个奉仪也不用当了。” 惜水园里,田奉仪抚着自己的小腹,一颗一颗的吃葡萄。 葡萄并不是这个季节的水果,此时的葡萄又酸又涩,再加上运输的问题,太子府也只得了一点。姜绪风和温璟不喜,别处也都不要,膳房那边就都给田奉仪送来了。她不知这些,以为是膳房巴结她,可让田奉仪好生得意。 田奉仪正对着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案,安姑娘执笔站在书案前抄了一上午的佛经了。 “安姑娘,您也认真一些,这经文是要供到寺院里的。您字迹如此潦草,重新抄吧。”怜秋一把撤下了安姑娘写了一大半的纸张,重新铺了一张上去。 安姑娘一时间都蒙了,墨点滴在纸上,晕开一个硕大的污点。 怜秋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又尖又利,似乎要穿透安姑娘的耳膜。安姑娘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可实在不想在田奉仪面前落泪,死死咬着下唇忍着。 安姑娘原以为田奉仪不过还是那些用过的手段,谁知田奉仪有孕变本加厉起来。 连续半月每日清晨就把叫来抄经,说是要她为太子府的子嗣祈福。安姑娘宫女出身,字迹只能算过的去,稍有走形就会被勒令重写。 田奉仪身边的怜秋更是狐假虎威,为了哄田奉仪欢心,想了很多借口找茬。 一抄一整日,安姑娘的全身都是软的,右手腕更是钻心的疼。日复一日,安姑娘都觉得自己不如去了更好。 “主子,长春园里的竹云姑娘来了。”怜春从外面进来,她上次过后就被赶到外面,只管惜水阁院子里的事。 田奉仪脸色不太好,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去看看。” ------------ 第二十二章 田奉仪扶着怜秋的手,小腹微微向前,带着警惕的看着院子里的竹云和竹云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大力嬷嬷。 “竹云姑娘,妾一直在阁子里安养,太子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竹云面上淡淡笑容,规矩丝毫不错:“田奉仪,奴婢是奉太子妃娘娘之命,惜水阁怜秋口无遮拦,多嘴多舌触犯府中规矩,赏巴掌十下以儆效尤。” 说完,竹云也不看田奉仪骤变的脸色,淡淡的吩咐一声:“拿下。” 两个大力嬷嬷立刻上前,压住了怜秋。怜秋整个人一激灵,反应过来,哭喊着:“主子,主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田奉仪脸色煞白,又带着怒容:“你们......” 她话没说完,就被竹云直接打断:“田奉仪,娘娘怜您怀有身孕,已经格外开恩。娘娘原话,若再有下次,您这个奉仪也不必当了。” 田奉仪一下闭紧了嘴巴,妾室中只有良娣,良媛是正经上皇家玉牒,若是册封需要太子亲自请旨。其他妾室与别的府中的妾室并无区别,降位,发卖全凭主母。 十个巴掌很快就落了下来,怜秋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口角流血。 田奉仪在一旁看了全程,腿脚发软。待竹云带着人走了,她差点坐在地上,怜春在她身后支住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安姑娘全都听到了,心里又解气又害怕,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田奉仪胸膛起伏,由怜春搀着才回了屋内,见到安姑娘还在,随手抄起一个茶盏砸在安姑娘脚边:“还不快滚,留在这看我的笑话?!” 田奉仪在惜水阁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就去请了府医。 这回不止其他人觉得田奉仪蠢,连宋良娣都说:“这田氏不会觉得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就能叫板太子妃吧?” 温璟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管田奉仪,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她早起了些时候,在宫门口遇见了宁王妃。 “这不是六弟妹,来给母后请安?正好,我也要去先拜见母后,我们顺路。” 温璟看着宁王妃要炫耀的意思都快写在脸上,笑笑:“也好。” 步辇摇摇晃晃,宁王妃的步辇一直与温璟并排:“快端午了,父皇让母妃准备端午佳宴,母妃近日繁忙劳累,我也尽了些微薄之力为母妃分忧。只府中准备匆忙,还差不少。弟妹是个能干的,想来府中已经准备妥当了。” “比不得三嫂,我是惯会偷懒的。府中都是得力的,早早准备了让我过目,我也得了不少悠闲。”温璟一个‘官方’笑容,炫耀谁不会。 妯娌二人就这么看似闲聊,实则阴阳怪气的到了凤仪宫。 皇后依旧雍容华贵,状态气度未减半分。无论内里婆媳关系如何,对着外人的时候都是一致的,尤其是对着宁王一派。 温璟负责输出,皇后跟着帮腔,宁王妃气的面红耳赤退了出去。 经这么一次,皇后看这个儿媳都有点顺眼了。她今日难得心情好,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问了问太子府的情况,又问了田奉仪一嘴。 当然她是不知道这个妾室姓什么叫什么,一个奉仪还不值得她关注。只这是太子府里第一个有身孕的,总要问问。 又跟温璟说了一些端午节的安排,就放温璟回去了。 皇后拨弄着一朵牡丹花,众人皆以为她为皇上让荣贵妃主持端午宴会而难受,实则不然,她与康德帝的感情在早些年的时候早已经消磨完了。 又怎么会在乎康德帝的做法,无非就是想要打压太子一派,为他的宝贝儿子和宠妃铺路。 可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皇上不顾念发妻,专宠荣贵妃。她为避荣贵妃锋芒,在凤仪宫中闭门不出。 众口铄金,也不知荣贵妃和宁王能不能承受这福分。 温璟出了宫,时候还早,去城南的铺子买了些软糕,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好是午膳的时候。 美美的吃一顿午膳,之后午歇一会;下午赏花看书,读读诗集,做些刺绣,基本就是温璟一天的安排,她也是难得不必看账目。 太子府里一切都不错,唯独安姑娘的日子愈发的苦不堪言起来。 芽儿边抹着眼泪,便扶着安姑娘往回走:“主子,咱们快些回去,奴婢去府医那里求一些烫伤的膏药。” 安姑娘也是痛的眼眶通红,她又被田奉仪叫到惜水阁伺候她用膳,一碗刚呈上来的热汤直接洒在她的胳膊上,一下就红了一大片。 田奉仪只风轻云淡的一句不小心,就免了那婢女的罪责,拖到午膳后才放她走,此时安姑娘的胳膊上已经起了点点水泡。 回了安姑娘住的阁子,芽儿飞奔去找府医,安姑娘一个人坐在塌边默默流泪。 她是宫女出身,也只是太子府里一个小小侍妾,但她不是生来让人作践的。 她不受宠,所以田奉仪只会变本加厉,哪里会轻易放过她。要是再不为自己寻一条出路,恐怕她就要死在这府里。 之前想过的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安姑娘擦了擦脸,自己先轻轻的剪掉了袖子,方便一会上药。 芽儿拿回了药膏,府医心善,又给她拿了一瓶消疤的药膏,让芽儿配着给安姑娘用。 芽儿小心翼翼的给主子上药,看见那水泡,又掉下泪来。 安姑娘下定了决心之后情绪好了很多,安慰芽儿:“没事了,你这不是为我拿了药膏。” “主子......” 安姑娘拍拍小丫头的头:“一会你拿些碎银去膳房要些做花糕的材料,明日我们早起一些,做些花糕给太子妃娘娘送过去。” 芽儿惊讶,随后眼睛都亮了亮,也不哭了:“太子妃娘娘能喜欢么?” “试试吧,娘娘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安姑娘轻轻吹了吹胳膊,让药膏干的快一点,“我不求宠爱富贵,只想把这个日子好好过下去。” 芽儿也鼓励主子:“娘娘宽宏公正,主子诚心相求,娘娘定能明白主子的心意。” “慎言,娘娘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安姑娘虽说的是训斥的话,语气却是温和的,似也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 第二十三章 昨日,姜绪风宿在长春园里,走的时候,温璟还昏昏沉沉的,索性就免了后院的请安睡了个够。 安氏就是这时候来的,她进来,看见太子妃娘娘刚刚梳妆,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就心里一突突。 “奴请太子妃安,太子妃娘娘万福。” 温璟浅笑了一下,有点懒散的坐着:“坐吧,怎么了,可是找我有事?” 安氏见温璟并没有什么不愉,心下微松。又暗想是自己心急了,选在下午会更好。 “娘娘宽宏公正,奴心中感念娘娘恩德,做了些家乡的糕点,想着拿来让娘娘尝个鲜。” 安氏身旁的芽儿立刻递上一个食盒,兰苕接了过来在温璟面前打开。糕点做成小巧的梅花状,外皮软糯薄透,能模糊看见里面不同馅料。 温璟挑了一个品尝,里面的红豆没有完全打散,甜度也刚刚好,还算合温璟口味。 “安姑娘手艺不错,劳你费心了。” 安氏心中欢喜,脸上笑容也抑制不住,看着温璟又用了一块,才试探的问道:“奴也就会做这些小玩意,若是娘娘喜欢,奴时常做些给娘娘尝。” 温璟闻言抬眼,安氏在太子府伺候多年,年纪其实并不大,二十出头,容貌清秀,笑起来带两个酒窝,别有一番风韵。 温璟听出了安氏话里的意思,她与田奉仪之间的恩怨,温璟也听说了一些。只是后院妾室之间的龃龉,她能管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安氏主动来向她示好,算是颇具勇气的决定,也是很聪明的一步,而温璟并不打算拒绝后院任何人对她的示好。 “糕点就不必了,我不爱这些甜食。”温璟拿着帕子轻擦了一下嘴角,“不过,我想给殿下做件里衣,要是安姑娘会些女红,不如下午再来给我画画样子。” 安氏听到前半句,笑容都僵了,后半句话又让她的心落回原地。看着温璟还半披着的头发,识趣的起身行礼:“奴之前存了好多衣服上的花样子,承蒙娘娘不嫌,下午奴便拿来给娘娘看看。奴就不打扰娘娘,先告退了。” 兰苕去送人,温璟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内室里走。 兰倩紧跟主子身后,用梳子一点点通顺温璟的头发:“主子,这安氏可信么?” “才见过两面,谈什么信任呢。”温璟挑着妆匣里的首饰,“想来是田奉仪做的太过,她忍无可忍才会求到我这里。那些个管事婆子的,又惯会捧高踩低。田奉仪怀着身孕,难免有脑子不清楚的为了讨好田奉仪,难为安氏。” “不过,安氏现在是解了困境,以后如何我是不知的。先看看吧,你们盯着点就是了。” 兰倩应下,心想着一会也跟兰苕,竹云她们提一提。 安氏略有点兴奋的往回走,都跟芽儿说下午挑些好看的样子如何。她也没想到太子妃娘娘如此温和,娘娘既然说要画花样子,自己也恰巧擅女红,可要好好表现。 快到侍妾们住的园子,安氏收了声音,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快步回到了自己住的阁子。 安氏早上出去的时候走了小道,行踪也算隐秘。 但她们这院子里有个心思多的,邹氏收买了干杂事的婆子,盯着这园子里的每一个人。安氏早上刚出去没多久,那婆子就报到了邹氏这里。 邹氏眼珠子一转,立刻让婆子盯紧了安氏。待安氏下午又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就大抵有数了。 “你看,平日瞧着老实,实则心眼是最多的。”邹氏用一种类似风凉话的语气与自己的婢女说,“去把林姑娘,李姑娘都叫上。外面天气这样好,不如在院子里摸牌。” 温璟把内务都放在了上午,午膳过后小憩了片刻,安氏就来了。 安氏也没说虚话,她那的确有好多花样子。给姜绪风做里衣,用不上多繁复的绣纹,多了温璟也不会,最后就只在袖口和裤子口绣金线云纹。 温璟也觉得自己太敷衍,打算跟安氏学做个荷包,但这荷包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安氏虽是宫女出身,说话却知分寸,又知道很多民间故事和民俗,跟她说话也有些趣味。快到傍晚,该是太子回来的时候,安氏便告辞了。 这回她没有走小道,而是从长春园出去走了花园里的路,不少干活的婢女,婆子都看到了。 芽儿还与自己主子絮絮叨叨,一抬头才发现剩下三个侍妾都坐在外面,连平日里与安姑娘颇为要好的李姑娘也同林氏,邹氏坐在一起,此时李姑娘正神色复杂又带了些嫉妒的看着安姑娘。 林姑娘最先忍不住:“哟,安姐姐眼看着就要攀上高枝,气色都好了。” “太子妃娘娘性子好,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子。我在这里先恭喜安妹妹了,说不得过几日就要搬出这园子了。”李姑娘语气泛酸,她与安氏本就是一样的,一样的出身,一样的不受宠。甚至安氏被田奉仪为难,日子过的比她还要不好。 如今安氏自寻了出路,以后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有个正经的名分。 李姑娘又妒又恼,受了邹氏的几句撺掇,彻底忘了与安姑娘多年相依相靠的情谊。 安姑娘也被李姑娘说的一阵愣神,她没想到李姑娘会如此想她。以她的处境,若是再不想想法子,怕是要被田奉仪磋磨死。 太子府里能压得住田奉仪的只区区三人,安姑娘不得宠,没什么利用价值,宋良娣杜良娣根本不会把她一个小小侍妾放在眼中,唯有太子妃是最好的人选。李姑娘不曾看到她的难处,只嫉妒她得了太子妃娘娘的庇护。 安姑娘这么多年,第一次认清了李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姐姐慎言,府中一切自有殿下和娘娘定夺,李姐姐这话我是不敢应的。”安姑娘心里也生了怒火,话语间也多了往日没有的硬气。 “......”李姑娘想说什么,一时又接不上话。 人都是邹氏叫出来的,然邹氏一直在一旁坐着不动的,不说讽刺的话,也不帮安氏。 安姑娘看了三人一眼,行了个平礼:“各位自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 第二十四章 田奉仪的胎养的不太好,一天里请了好几次的府医。府医左看右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又开些养胎的药,车轱辘话反复说。 这头刚送走了府医,屋里田奉仪就又砸碎了一套茶具。 伺候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触田奉仪的霉头。其实归根结底,只能怪田奉仪自己心不静。她这一胎刚开始的时候就见了红,本就该好好养着,可她仗着身孕不肯消停,三天两头的折腾。 而且天气越来越热,惜水阁里又不敢多用冰,田奉仪只觉从心里发出来的燥热。 “怜秋!”田奉仪仍觉心中烦闷,“去把安氏叫过来,叫她给我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 田奉仪的性情愈发的暴躁,怜秋也不像之前一样往前凑,寻了空闲就去躲懒,将活计都推给了怜春。 此时听见田奉仪叫她,怜秋撇撇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嘴里嘀咕:“安姑娘?人家安姑娘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也不是你能磋磨的起的。” 等到了田奉仪面前,怜秋又是另一幅嘴脸,小心翼翼的把安姑娘这几日总去长春园里做针线的事说了。 田奉仪一愣,随后怒道:“什么意思?!她一个侍妾,我还使唤不动了?” 怜秋缩脖子,想起太子妃赏的那十个巴掌,觉得嘴角抽痛:“主子,太子妃娘娘......” “啪”怜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奉仪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滚出去。” 田奉仪坐在椅子上,胸口不断的起伏,好一会也平静不下来。从怀有身孕,她就日日焦虑,长春园里的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惊惧不已。想见殿下,求了几次也不曾得见,怨气不由自主的就越来越大。 温璟也听兰苕说了,田奉仪请了好几次的府医,她轻皱一下眉:“后日去问问,去太医院再请一次太医给她看看。” “是,奴婢也去府医那里问了一下,说是田奉仪情绪不稳定,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嗯,明日就是端午,竹月和兰倩跟我进宫,你和竹云留下来,照看着些吧。” 端午姜绪风温璟要带着两位良娣一起进宫参宴,会给太子府里的其他妾室在后院单独摆一桌。 温璟已经把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端午这一日,姜绪风要带着妻妾先进宫请安,所以一大早马车就已经备好了。 两位良娣候在门口,看到姜绪风牵着温璟的手出来,宋良娣的眼睛立刻亮了亮,几步凑上前:“表哥。” 姜绪风朝她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最前面的马车。姜绪风并没有出动储君的车驾,府门前只有三辆马车,就意味着他要跟女眷共乘一辆,而最前面的马车是温璟的。 “上车吧。”温璟对宋良娣的敌意视而不见,宋良娣天天这样,哪天和颜悦色起来她才要觉得奇怪。 太子府离着皇宫不远,还在宫门口碰见了怀王两口子。怀王一张圆脸,明明还大姜绪风两岁,却看着很小,大抵是随了他母妃。 “太子。”怀王规规矩矩的跟姜绪风见礼。 “皇兄无需多礼。”姜绪风跟怀王的关系好像不错,扶了一把。 兄弟俩在前面走,女眷们跟在后面。温璟和怀王妃杨氏也不止见过一面了,杨氏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妯娌二人相处的也很好,。 一路到了皇帝所居的太宸宫,两位良娣没资格跟着,先去了皇后的凤仪宫。殿内,庆王,二皇子,四皇子都带着女眷到了,还没成家的七皇子也坐在了末尾。 “儿臣给父皇请安。”姜绪风和怀王带着家眷上前给康德帝请安。 康德帝年过半百,身材瘦长,眼底的黑青让他看起来异常的疲惫与老态。他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落在姜绪风身上的时候,划过一丝很明显的厌恶。 “都起来吧。” 康德帝冷淡的态度,让姜绪风和怀王都见怪不怪,二人都很平静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样,就只差宁王还没到了。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外面还不见宁王的通传。几位皇子都有意无意的停下了话头,殿内寂静一片,康德帝的脸色有些沉。 “父皇,儿臣来晚了,请父皇恕罪。”宁王姜绪朗衣袍翩飞,额角带着细汗,几步跨进殿内跪在康德帝面前。 宁王妃也跟在他后面,同样脚步匆匆,发髻微微有点凌乱。 宁王不愧是康德帝最偏疼的儿子,看到宁王的那一刻,康德帝的脸色就有所缓和,只故作威严的道:“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行色匆匆,成何体统。” 宁王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此时,宁王妃向前膝行,又叩了一个头:“父皇恕罪,是儿媳不好,昨日与王爷说起京郊凌云寺的净禅大师云游归寺。王爷连夜出城想为父皇求一道平安符,今早晨露之时才归,这才来晚了。” 凌云寺的牌匾是先皇亲笔所题,净禅大师更是得道高僧,已经年过百岁。古人医术有限,大雍的平均寿命都算得上很长,却也只在三十五岁左右。对于长寿的追求,让皇室和京中的达官显贵都十分推崇净禅大师。只净禅大师常年云游在外,并不时常得见。 “你说这个干什么?”宁王拉了宁王妃一把,小声呵斥。 温璟看着眼前这一幕,轻笑出声。果然,皇家个个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康德帝听了宁王妃的话,哪里还能计较来晚的罪过。从座位上走下来,亲自扶起了宁王:“你这孩子,怎么还要王妃替你说。平安符呢,拿来给朕看看。” 宁王满脸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的打开呈到了康德帝的面前。 康德帝脸上的笑容根本抑制不住,嘴角要咧到耳根后面,将宁王求来的平安符放进了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姜绪风端起茶盏遮住了嘴角的一丝嘲讽;庆王神情一直都是阴郁的,看不出来什么不同;怀王,二皇子神态也自然;四皇子和七皇子则是有一丝妒意,却又很快消失了。 康德帝和宁王父慈子孝的戏码一直上演到快午膳的时候,康德帝才放了人,让各位皇子去各自母妃那里用膳。 ------------ 第二十五章 出了太宸宫,姜绪风和温璟就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太宸宫和凤仪宫的距离不远,二人并没有坐辇。 “太子殿下!” 温璟正欲开口说话,两人身后一道高扬的男声响起。 宁王几个大跨步走上前,哪里还有刚才在康德帝面前那副耿直谨慎的样子。 他微微抬着下巴,眼中带着桀骜和得意。眼神看到温璟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后眯了眯眼。 姜绪风看见了他的眼神,眉间轻蹙,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温璟面前,遮掉了宁王的目光。 宁王扯了扯嘴角,脸上兴味减淡了几分:“太子殿下何必走这么急,我们兄弟也几日未见。正好同路,一起便是了。” 宁王妃也走过来,喊了温璟一声‘弟妹’。 姜绪风比宁王略高出半头,神情淡漠:“不必了,孤与太子妃要去的是母后的凤仪宫,并不与三皇兄同路。” 说罢,便牵着温璟的手继续向凤仪宫而去。 宁王妃见太子一行人都走远了,宁王还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以为宁王是被太子下了面子感到不快。 顺着宁王的视线看去,宁王妃猛地拧起眉,狠狠地扯了一下宁王的袖子:“母妃还在等着,王爷快一些。” 温璟第一次见这位备受宠爱的宁王,以为总有一些过人之处。 可见了才知,宁王身上只有这一副皮囊可瞧。皇子们的生母都是美人,长相都不错,要不也不能一朝得宠,生下皇嗣。宁王也亦如此,他的长相都随了康德帝与荣贵妃的优点,而且有七分很像康德帝年轻的时候,这也是他得康德帝宠爱的原因之一。 只见过宁王的人瞧上几眼便能看出来,宁王身上的脂粉气太重,像是一个内里空虚的花花架子,徒留下被皇帝宠出来的轻浮傲慢来撑场面。 “太子妃在想什么?” 温璟回神,正对上姜绪风的眼睛。 “臣妾在想宁王。” 姜绪风一愣,笑起来:“太子妃应是第一次见三皇兄,如何?”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温璟摇头,八个字足以概括宁王此人。 姜绪风突然大笑起来,似是十分畅怀一般:“太子妃慧眼。” 温璟被他笑的莫名其妙,要说喜怒无常的,也算姜绪风一个。 凤仪宫内,皇后早早就派人准备好了午膳候着。 姜绪风面前,宋皇后和善慈爱,温璟要为其布膳,也被宋皇后推辞了。 午膳过后,姜绪风带着温璟去他小时候在凤仪宫里的住处去午歇。 两位良娣都是在偏殿用膳,偏殿午歇。 宋良娣自从被皇后叫过去谈话之后就显得沉默了许多,午膳也没用多少。 蕊心蕊思还是心疼自己的主子的,费劲了口舌才劝着宋良娣多用了一些。 “蕊思,姑母......”宋良娣也不知道怎么说,姑母一直待她极好,她没法说姑母的不是。 蕊思懂她的意思,皇后与宋良娣谈话时,她和蕊心都在。 其实皇后娘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宋良娣懂事,不要去争风吃醋让太子殿下后院不宁。提起田奉仪怀孕之事,皇后娘娘也劝良娣不必着急,孩子还要看缘分之类的话。 良娣心系太子殿下,听了这话自然不舒服,但皇后娘娘的话却是很有道理。 蕊思挑着宋良娣爱听得话说了几句,宋良娣也只是神情恹恹。 皇宫之内举办宴会,大宴在昭阳殿,小宴在永延殿。 康德帝为了抬高荣贵妃,特意下旨大办端午佳宴,又让荣贵妃主持,一时间荣贵妃可说是风头无两。 黄昏时分,宗亲世家,大臣家眷,宾客们陆续到齐。 姜绪风和温璟跟随皇后到了昭阳殿,康德帝和荣贵妃宁王一行还没到。 皇后的脸色有一瞬的阴沉,又很快遮掩下去。 之后不过片刻,荣贵妃身着水红色金丝锦袍,头戴百花齐放的发冠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虽年过三十,却皮肤白皙细腻,还如少女一般。此刻巧笑嫣然的跟在康德帝的身旁,看起来他们才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而宁王和宁王妃也是有说有笑的跟在康德帝的身后,在场的宾客简直不敢去看皇后和太子的脸色。 宋皇后毕竟浸淫后宫多年,康德帝给她没脸也不止一次了。只在心里咒骂一声,率先起身行礼。 康德帝心中虽已经厌烦皇后和太子一派到极限,但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真与皇后撕破脸面,上前一步扶起皇后:“皇后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今日端午佳节,都放松些,与朕同乐。” 康德帝示意开宴,身边的大太监立刻高声唱和,内侍省安排好的歌舞陆续上场。 一时间席间觥筹交错,宗亲大臣不断地向皇帝举杯庆贺。 温璟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皇家宴会,坐在姜绪风身旁边欣赏场中的歌舞边吃东西。 有不少人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镇北大将军府的大姑娘,看到温璟如此自在的吃东西,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一时觉得十分怪异。更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太子殿下竟还帮着她布菜。 温璟这些日子走到哪都少不了注视的目光,她只当感觉不到,还小声的跟姜绪风讨论跳舞的歌姬哪个好看。 “太子妃若是喜欢,让内侍省准备着,叫到府中表演便是了。”姜绪风对这些兴趣一般,谁从小看到大都会腻。 “臣妾图的不过一个新鲜,天天看反而失了乐趣。”温璟眼中带笑,刚想调侃一句,感受到对面一道带着强烈敌意的目光,不由轻轻皱一下眉。 大雍以左为尊,康德帝左边下首第一位坐着姜绪风,右边下首第一位本该是长子庆王。 然庆王身体不好,很少出席各种场合,康德帝就将这个位置给了宁王。 温璟感受到的这道目光便是宁王妃赵沛玲,她眼中盛满了熊熊的敌意和怒火。温璟彻底拧起眉,宁王妃这又是发什么疯。 大概只有赵沛玲自己知道,上午与太子一行人分别,宁王就盯着温璟背影看了好半晌。 后又提起,说他竟是不知温家的大姑娘竟是如此样貌,言语间颇带了几分惋惜。刚刚开宴之后,宁王不敢在如此大场合盯着温璟看,只能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温璟好几眼。 这一切都被赵沛玲看在眼里,她既气宁王见色起意,又恼怒温璟这样的样貌。她自认无论家世,才学不比这京中任何一个女子差,唯独自小输在样貌之上,实在令她恼恨。 场中歌舞走过一轮,康德帝也有些醉了,准备起身先回太宸宫休息。 突然,刘御史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洪亮:“皇上,臣有本启奏。” ------------ 第二十六章 场中声音立时一静,挨着刘御史座位的大臣,下意识朝旁边挪了挪。 康德帝面容阴沉,顺了顺气才开口:“刘爱卿,今日端午,朕不想谈公事。” 刘御史丝毫不惧,声音更加铿锵有力,站到殿中央道:“皇上,臣请奏之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心系万民,以国事为重。” 提起国家社稷,康德帝被怼的哑口无言,可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向来如此,。他看着刘御史,狠狠一甩袖子:“奏!” “启禀皇上,西南安邑知县有奏。近日西南边境有蛮部商人来往,通过几次商队交换,知县于大人发现边境竟有私盐流出。” 刘御史语出惊人,此话一出,都能听见大臣们倒吸凉气的声音。但刘御史还觉不够,继续道:“于大人几经探查,已经查明私盐源头来自江南,全部细节于大人全都写在了奏折之中。请皇上严查此事!” 盐一直都是北部匈奴,南部蛮族争破头的东西,大雍对盐的管控严格,百姓手中的散盐量少之又少。对外的贸易来往,更是朝廷把控定量,官盐丝卖足以抄家灭族。 康德帝脑子在不清醒也知道此事之大,脸色已不能用黑沉形容,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小跑着下来拿刘御史手中的折子。 宁王心脏狂跳,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是谁走漏了消息,攥住拳头压住自己的手抖,朝着自己的外祖父,左仆射周大人看去。 周大人心中怒火一瞬涌起,他早就警告过宁王,让他尽快收手。没想宁王没听他的话,还被人揭了出来。 周大人狠狠瞪了一眼宁王,随后又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宁王别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康德帝打开折子一目十行,越看越压不住怒火,将折子一把掷了出去:“放肆!” 天子一怒,殿内所有的人都要起身,姜绪风懒懒的站起来,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皇上,既然刘御史今日提起此事,臣也有本要奏。”内阁中书令宋大人也站起来道。看他姓氏,便知他是谁了,正是现任的宋氏当家人,皇后的嫡亲兄长,姜绪风的舅父。 康德帝斜斜睨了一眼宋大人,简直要从鼻子里哼气:“说。” 宋大人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皇上,这是几日前从下面递上来的状书。乃是一对在江南货运行运货的兄弟,因为不小心听到上边管事的对话,兄长惨死,弟弟求告无门,周折几番才将状书递到了京城。” “臣当日粗略一看,觉得事情蹊跷,本想明日上请给皇上。不想刘御史所奏与这状书有相似之处,还请皇上过目。” 这封状书便是韩二公子给姜绪风信封里的那张,上面记录了兄弟二人听到管事在货物中夹带私盐运往西南,后遭到追杀之事。 弟弟不懂官员之间的弯弯绕绕,竟将诉状直接递到了当地官员面前,幸而被姜绪风安排在江南的眼线截下,这才保下一条命,这状纸也才能到了姜绪风手里。 宋大人站出来的这一刻,宁王的眼刀就恶狠狠的朝着姜绪风而去。 温璟离姜绪风最近,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大抵看明白了不少。她家这位太子殿下,跟实名举报也没什么区别了。 康德帝的醉意此刻已经彻底没了,拿着状纸的手都在微微用力。 康德帝虽然没有什么大建树,却也依旧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大雍表面四海升平,内里隐隐的败落已能初见,但康德帝对这些都是视而不见的。 现在将内里的腐烂放在明面,康德帝自然觉得是他政绩上的污点,气愤非常。 “赵爱卿,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朕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罢,康德帝就带着怒容甩袖而去。 宁王听到父皇将事情交给刑部尚书赵大人的时候,舒了一口气,讥讽的朝着姜绪风一笑。 无他,刑部尚书赵大人乃是宁王的岳父,就算查到他这里又能如何? 姜绪风根本没去看宁王,他扶着温璟的手臂低语。这才是刚刚开始,急什么呢。 皇后的手拂过发边的九凤簪,唇边轻笑:“荣妹妹,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荣贵妃在康德帝走之后,脸色也难看下来,她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宴,就被刘御史等人搅合了。看自己儿子的神情,此时也与他相关,荣贵妃眉头拧起,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姜绪风温璟跟宋皇后告别之后,就出了宫,路上避免不了又遇到宁王一行人。这回宁王的兄长样子也装不下了,压低了声音对着姜绪风说了不少讽刺之话。 姜绪风也不生气,淡淡看了一眼宁王之后,就带着妻妾上了马车。 宁王一拳打在棉花上,冷哼一声:“秋后的蚂蚱。” 姜绪风和温璟都在席在用了酒,兰倩贴心的奉上了醒酒汤,温璟用了一口:“殿下回府可还要用些吃的,臣妾看殿下在席间并未用多少。” 姜绪风好笑,宫廷宴会,除了自己这位太子妃恐怕没谁能在席间吃好。不过,他也没说,只道:“好,那太子妃安排。” 回了太子府,姜绪风就随着温璟去长春园。宋良娣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姜绪风半晌,可惜媚眼抛给瞎子,最后不甘的回了如绘园。 温璟卸下了大件的首饰和繁复的宫装,全身都跟着一松。 边点了几样小菜给姜绪风当夜宵,边问留下来的竹云:“兰苕呢?” “兰苕姐姐去了惜水阁那边,田奉仪下午就开始腹痛,情况不太好。” 温璟轻揉了一下额角,她身体疲累只想早早歇下,田奉仪那可别再出什么乱子:“请太医了么?” 竹云摇头:“没,府医一直看着。今日端午,宫中又办大宴,奴婢们就没去请。” 竹云她们思虑的也没错,宫中贵人们都忌讳这个,要是府中正室嫡妻生病了去请太医也就罢了,一个末等的妾室这样的日子里去请太医,难免会留人话柄。 “算了,还是拿着我的牌子走一趟吧。” 这是太子府里第一个有孕的,温璟作为太子妃总是要管的。这也是晚上了,也不能叫田奉仪一直这么疼着。 竹云刚拿着牌子往外走,兰苕就脚步匆匆的进来:“娘娘,田奉仪小产了。” ------------ 第二十七章 温璟和姜绪风到惜水阁的时候,内室里已经处理完了,田奉仪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小声啜泣。 听到通报声,田奉仪的声音一下子变大,好不可怜起来。 府医头冒冷汗的候在一旁,温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还是叫竹云请了太医进府。这府医不知是才疏学浅,还是怕得罪人,田奉仪小产的原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 田奉仪知道殿下就在外面,可殿下竟是一句也不问她么? 田奉仪咬着下唇,孩子没了她除了痛心,最多的就是惶恐。从未想过自己会小产,田奉仪的脑子一瞬闪过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竟是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半晌,田奉仪期期艾艾的张口:“殿下,妾的孩子......” 姜绪风支着额头,算计宁王一派的好心情全都没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温璟也没敢和他搭话。 田奉仪有孕之前就不受宠,怀孕之后姜绪风来看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的,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自然也没什么感情。田奉仪太不安分了,实在让他感到厌烦。 田奉仪没等到殿下的任何回话,脸色更白了几分,哭都不敢哭出声了。 今日值夜的太医恰好是那日给田奉仪诊脉的太医,温璟也是微微一愣:“还请太医给瞧瞧。” 太医慌忙行礼,心里也暗自嘀咕。去内室给田奉仪把脉,不过片刻,太医就紧皱起眉头:“敢问这位娘子,最近可还用了什么安胎的方子?” “我......”田奉仪心中一缩,她信不过太子妃,请来太医的方子她也信不过,让怜秋私下里找了外面的郎中开了新的安胎方子。 太医看见田奉仪眼神躲闪,心中明了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去外面回话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这位娘子最开始的怀相就不太好,月份小时见红,便需要喝安胎药静养。”太医也怕担上医术不精的责任,一拱手,把前因后果说了个一清二楚。 “微臣开的安胎药有几样补养的药材加重了剂量,是为保住这位娘子的胎。但......微臣刚刚诊脉,娘子似是并为服用,加之娘子本身心情浮躁,内火旺盛才会导致小产。” 太医话音一落,田奉仪立刻哭着急急辩解:“妾都是按着太医的嘱咐,不敢有丝毫差错。妾的孩子......殿下,呜呜呜......” 她开口只喊姜绪风,完全当温璟这个太子妃不存在。 温璟对她这点小心思全当不知,指着伺候田奉仪的其中一个婢女道:“你们主子用的药还有没有剩余,去拿来给太医看看。” 被点到的正好是怜秋,她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开口便否认:“回娘娘的话,主子用的药只开了三副,已经用尽了。” 怜秋说话时,眼神晃动,神情紧张,明显就是在撒谎。再说哪有安胎药只开三副的,温璟此刻真是有些动怒了,猛地一拍矮案:“兰苕!” 兰苕会意,带着人下去。 姜绪风还没见过温璟这幅样子,略有些新奇的看了看温璟。 兰苕的办事效率自是不必说,很快就拿着一包药回来了。 太医仔细查验之后道:“回殿下,娘娘,这并不是微臣当日开的方子。方子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安胎药。” 看到温璟的眼神飘向自己,府医冷汗掉的更快,慌忙站出来:“殿下,娘娘,田奉仪也并未找我开过方子。”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田奉仪私自做主,最终害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田奉仪也压不住哭声了,到了此时,终于有了些悔意,捂着小腹流泪。 只听“哐当”一声,姜绪风终于有些不耐烦,将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田奉仪护嗣不利,降为侍妾,以后不必伺候了。” 姜绪风冷着脸走了,温璟听着内室里肝肠寸断的哭声也不知道说什么:“让田氏出了月子再搬吧。” 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回了长春园温璟才想起来还给姜绪风准备了夜宵,也不知道他还吃不吃。 “兰倩,送到观澜园吧,记得先去问问朱公公。” 田氏小产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各处就都知道了,没人同情只剩嘲讽。田氏自己作的孽太多,怀孕的时候把后院都得罪了,连之前跟她走得近的罗昭训都躲的远远的。 要说谁最舒一口气,那还是安姑娘。不管田氏得不得宠,以前都是有品级的。她现在虽有太子妃娘娘庇护,可娘娘事务繁忙,她不敢奢求太多。如今田氏自作自受被降位,安姑娘也彻底能安心了。 温璟熟知后院里捧高踩低的毛病,警告他们不必苛待田氏后就不再管了。 端午过后,温璟还想着能闲几日,不想宗亲大臣府上又开始给她下帖子,她连续赴宴几日,还没等喘口气就又被皇后叫进了宫中。 温璟来的时候,皇后正让凤仪宫的宫人搬东西。她脸上挂着慈爱又欣喜的笑容,看起来与往日不同。 “太子妃来的正好,快帮本宫瞧瞧,这衣裳做的可好?”宋皇后摸着衣架上的粉色裙衫,一看便知是小姑娘穿的衣裳。 “内侍省的手艺一直都是好的,也不知这是母后给谁准备的衣裙?” 皇后唯有一子,姜绪风并没有其他的嫡亲兄妹,温璟也没听说过皇后有养女。 宋皇后心情好,也愿意多说几句:“是本宫嫡亲妹妹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外游学,近日终于是要回京了。” 荣安郡主,皇后这么一说,温璟便知了。 荣安郡主在京中也是极有名声的,父亲出身兰陵萧氏,母亲出身宋氏。自出生起就备受姨母宋皇后的宠爱,甚至这个郡主的爵位也是宋皇后替她求来的。 荣安郡主醉心诗词,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为了走遍诗词里的景色,十三岁时外出游学,至今已过五年之久。 “荣安此次回来,本宫是不能再让她走了。本宫要为荣安举办一场接风宴,你身为皇嫂,也该帮忙。” 皇后自顾自的说着,温璟叹气,太子府名下的铺子,庄子的账册她整理了两个月还没整理完,一大堆活等着她,又被皇后抓了劳力。 ------------ 第二十八章 跟着皇后做事,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温璟也从宋皇后身上学到了不少。 后宫是每个府中后院的放大版,但比起其他后院,后宫更像是一个深渊,时时都能将人吞吃入腹。 皇后做事果断,手段非常。既能以理服人,也能善用刑罚。让后宫中无论嫔妃还是宫女太监都对她又敬又畏,荣贵妃多次想钻空子都无法。这也是除宋家支持外,她能稳坐皇后凤位的原因。 温璟从小事就能窥见宋皇后做事风格的一二,回府的路上一直深思。 直到兰苕将一盏热茶端到了她面前,温璟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长春园的椅子上。 温璟一时有些失笑:“殿下可回府中了?” 留在府中的竹云上前:“殿下一直都在观澜园里处理政事,似是午膳都未曾传。” 温璟了然,江南私盐案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康德帝在端午宴上将此事交给了刑部尚书赵大人,原本是刑部派人下江南查明此事。然这几日,太子一派和宁王一派几番博弈,最后这烫手山芋竟是落在了韩二公子的头上。 韩二公子前年刚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干的也是编撰这样的闲职。今年刚好是调职的时候,就摊上这么大一个事,韩二公子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还是严肃认真的。 韩二公子是姜绪风的伴读,若是真在江南查出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宁王一派必不会让他此行如此顺利。 为了不让宁王一派摸清行程,韩二昨日就带着姜绪风拨给他的二十个护卫半夜出京了,一路快慢加鞭直奔江南。 温璟带着食盒出现在观澜园的时候,整个园子都静悄悄,伺候的人都呼吸放轻,默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正房的门紧闭,守在门口的太监冬青见到太子妃,便急急迎上来。 “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温璟抬了抬手:“殿下还在忙?我听闻殿下午膳未用,虽政事繁忙,却也要注意身体,你们也该劝着些。” 她这话不过是例行询问,没有怪罪的意思。冬青也连忙应承着,憨憨一笑。 温璟来也是有事要问姜绪风,想了想,便道:“兰倩,叫膳房备些粥,殿下忙了一日,一会先用些清淡的垫一垫胃。” 随后,她又转过头对冬青道:“天气好,我就去那边的亭子等等殿下吧。” 冬青自然叫人伺候着,屋内还在议事,温璟示意他们放低了声音,兰苕几个都在也不必伺候什么。 姜绪风面前站了一个中年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中等,是大多数中年人的模样,穿着最普通的门客衣服。 中年人低语几句,姜绪风修长的手指在掌心轻敲了几下:“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无事就不必见了。” 中年人有些犹豫的抬头,欲言又止。 姜绪风哼笑了一声,语气有点凉:“你的事,孤没忘。做好你的事,时候到了自会有人通知你。” “是,多谢殿下。”中年人拱手,退了出去。 姜绪风将手中的纸张用烛火点燃,暖黄色的烛火映照着他的眼神,透出让人看不明了的意味。 朱湛瞧了瞧殿下与平常无二的神情:“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在外面候了片刻了。” 外面人虽放轻了声音,还是能听到一二,姜绪风拍了拍手中的灰烬:“嗯,请太子妃进来。” 食盒里是温璟跟安姑娘新学的糕点,刚开始只是试试,没想做出来卖相和味道都不错。做了很多,还剩下不少,温璟便拿来给姜绪风尝尝。 温璟进到正房之前,余光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向着她行礼。想来是姜绪风的谋士,温璟也没有多在意,只不经意瞥见那男人左手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应是新伤,周围还泛着白。 “劳太子妃等孤。”姜绪风看见温璟身后婢女提着的食盒,笑起来。 “臣妾听殿下未用午膳,颇为忧心,做了些糕点殿下先尝尝。”温璟将食盒的盘碟一一摆到矮桌上,“臣妾还让膳房温了粥,殿下也别吃太多,到了晚膳时候再多用。” “好,”姜绪风在温璟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也的确饿了,拿着糕点先吃了一块,夸道:“太子妃手艺极好。” 温璟颔首,算是承下了他的这份夸奖。 姜绪风被温璟逗笑,他以往夸人,被夸之人总要跟他客气两句的,唯太子妃不同。他又吃了几块糕点,饥饿感少了许多:“太子妃今日进宫,想来母后应是很高兴。” “殿下知道?”温璟问完又觉得自己傻了,“是,母后说荣安郡主近日就回京了,臣妾帮着做些琐事。” 姜绪风知道自己母后什么性子,宠爱荣安可比对自己这个儿子真心实意多了。想嗤笑一声,堪堪忍住了:“那些事宫里的人自会去做,太子妃别劳累。” 温璟一直觉得姜绪风对宋皇后的态度很奇怪,维护肯定是有的,但母子二人相处又带着很刻意的疏离。不是宋皇后,是姜绪风。 温璟自不会去探究他们母子二人关系到底如何,询问了几句荣安郡主,基本和从皇后那里听到的是一样的。 “殿下,臣妾还有一事。”温璟端了托盘中的热粥递到姜绪风手上,“臣妾想着,如今的府医张郎中年纪大了,不如换一个医女进来,府中女眷有个头疼脑热的,看诊也方便一些。” 张郎中还是方嬷嬷在的时候招进府的,不是姜绪风安排的,换不换姜绪风都是没意见的。而且姜绪风和温璟是不需要府医看诊,其他女眷小病好治,大病就要请太医了。 “孤可以问问太医院。”姜绪风点头,太医院也有他的人,既然太子妃有要求,顺便的事。 温璟自然欣然同意,她还正想着是不是询问太医院,姜绪风与自己想到一处了。 晚间,姜绪风跟着温璟回了长春园,他近日事忙,也好些日子没进后院了。这一晚上把温璟折腾的不轻,第二日都免了后院的请安。 宋良娣说了多少酸话且不提,三日之后,荣安郡主回京了。 ------------ 第二十九章 凤仪宫内,皇后抻着脖子等了半日,隔一会就要问一句身旁的穗禾姑姑。 荣安郡主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的时候,皇后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萧玉一身简单的青色裙装,头上还带着斗笠,风尘仆仆的疾步从外面走进来。 “我的儿!”皇后激动的推开穗禾扶着她的手,一把握住了荣安郡主的手腕。 荣安郡主将斗笠摘下交给跟着的婢女,规规矩矩的退后一步行礼:“荣安给姨母请安,姨母万福金安,荣安不孝至今才归。” 皇后哪里舍得看她这幅样子,又将她重新拉起来,端详着:“玉娘在外面受苦了,快起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宋皇后拉着荣安郡主好生说了一阵子话,又抱怨荣安郡主离京太久,生出些伤感来。荣安郡主和穗禾姑姑哄劝了许久,才让皇后平静下来。 “好了,这回你也是走不得了。你母亲之前还与本宫传信,担忧你的婚事,看来只有本宫这个做姨母的多操心了。” 荣安郡主今年十八岁,倒是正好的年纪。大雍并不限制女子出嫁的年龄,家中疼爱女儿,留到二十出嫁也是有的,不过也是少数罢了。 萧玉神色凝滞了一下,很快便遮掩下去没让皇后发现。她之所以在外多年不曾回京,就是不想让长辈随便定下了婚事,或是沦为家族联姻的对象。 诗词之中两情相悦,相伴一生的爱情才是荣安心中最向往的,只是她身为萧氏宋氏之女,这样的话她不敢张口。 “你这衣裳太素了些,本宫叫内侍省给你备了好多的宫装,快去换一套,还有接风宴呢。”宋皇后自是不能知道荣安郡主心中所想,兴致勃勃的催她去梳妆打扮。 萧玉心中叹气,还是乖巧的转身去了内室。 荣安郡主长相柔美,眉眼间都带着很浓重的书卷气。一身俏丽的粉色宫装穿在她身上,反而更衬出她的柔和。 “瞧瞧,这才像是个京中贵女的样子。”皇后心中极满意,甚至已经开始思索京中还有哪家的世家子弟才能配得上荣安。 “娘娘,离着开宴还有一个时辰。郡主车马劳累,不如让郡主小憩一会。” “穗禾姑姑好意。”荣安郡主笑了笑,先截下了皇后的话,对皇后道:“姨母,荣安都有些想念御花园的景色,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候。” 荣安婉拒了穗禾陪伴的意思,只带着自己的婢女出去了。 她脸色平平,眉间带着丝丝愁绪,半晌问自己的婢女:“你说我如何能打消母亲和姨母为我择婿的打算?” 婢女这些年一直跟着荣安郡主,自己主子的心思她也知道。主仆二人就这个话题讨论了多回,一直都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婢女思索了一下,犹豫的道:“郡主,皇后娘娘和夫人也是一番为您。不如,郡主就选一选。” 看这个荣安郡主有拧眉的趋势,婢女赶紧接着说:“郡主,奴婢知道您的意思,想寻一位两情相悦的夫君。可您身份尊贵,只有京中的世家公子才堪匹配您的身份,这一次郡主也瞧一瞧,相处试试,说不得哪位公子与您志趣相投。” “最后若是能成就美满姻缘,皇后娘娘和夫人也能放心了。” 婢女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荣安郡主似是把她的话也听进去了。荣安郡主叹了一口气,就算她不愿,姨母和母亲就能顺她的意了么? “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了。御花园虽多年未变,许久未看我竟是从中寻到一些新意。” 婢女应承着荣安郡主的话,松了一口气,她奉夫人之命游说郡主,总算是有些成效了。 又过了几盏茶的时间,荣安郡主便有些累了,本想着在亭子里歇歇脚。转过小道,却发现了一道垂花门。 门中小院幽静,窥见的地方也是百花萦绕,树木垂下的阴影更填了几分意境。 宫中少见这样的景色,荣安郡主兴致高涨,带着婢女迈进小院。 小院凉亭中坐着一位锦衣公子,手持一本书册认真阅读。长发高束,面如冠玉,只苍白的面色让他显出了些许病弱之感。被荣安郡主惊动,此时一脸惊讶的抬头,正对上荣安郡主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公子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拱手。 荣安郡主立时脸上泛起飞霞,迈出去的脚也缩了回去,匆匆行了一个福礼,转身飞快离去。 公子重新坐了回去,继续读手里的书册。 “公子,公子,您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让奴好找。”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气喘嘘嘘的跑过来。 那公子慢条斯理的收好书册,掩着唇轻咳:“母亲与舅舅谈完话了?” “是,长公主殿下在找您了,咱们该回府了。”小厮将一件薄披风披在这公子身上,五月快进六月的天气竟还需要披风,足以见这男子的身体状况。 接下来的一晚上,荣安郡主都提不起精神,接风宴上也频频走神。 皇后给荣安郡主的接风宴,除却宗亲,家中有未婚儿郎的世家夫人都到了,温璟甚至从中看到了几位宁王一派官员的夫人。 想起姜绪风昨日的话,温璟也不由得一声叹气,世家女子的婚姻大多如此。虽然荣安郡主的母亲出身宋氏,是皇后的妹妹,但荣安郡主却是姓萧的。 兰陵萧氏这样的大家族,朝中也是有几位重臣。至今没有鲜明的站队,是太子一派和宁王一派极力拉拢的对象。 连庆国公夫人今日都出现在宴会上,此时正与荣安郡主说话。 荣安郡主看着眼前这位贵妇,话语间都是在打探她的意思,说自己的儿子也是极爱诗文,每年京中诗会也能拔得头筹。 荣安郡主心中一阵厌烦,眼前突然就闪过白日里见过的身影。一惊,又迅速回神,三眼两语打发了庆国公夫人,躲到角落猛灌了三盏茶。 温璟对荣安郡主的印象颇为不错,荣安郡主其实要比温璟大一岁,然跟温璟说话也是一口一个嫂嫂。喜爱诗文却不卖弄,还与温璟讲了许多姜绪风小时候的趣事。 宴会散了,宫中已经掌灯,姜绪风来接温璟回府,温璟便用荣安讲的趣事逗他。 姜绪风拿下太子妃打趣他的手指握在手里,笑道:“荣安性子倒是未变。” 夫妻二人闲话一会,姜绪风也不知皇后最后会选哪家的儿郎给荣安,萧氏和姨母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像是一切任凭皇后做主。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外面竟然传出庆国公世子倾心荣安郡主,有意求娶的传言。 温璟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打探,门房那边就说蒋氏递了帖子过府来了。 ------------ 第三十章 蒋氏在门房处已经候了片刻,到长春园的一路上心中焦急。想从兰苕处打听些什么,面上却还端着继室夫人的架子,一句话是不肯问兰苕的。 温璟倒是不知蒋氏的来意,不过她跟蒋氏基本算得上撕破了脸皮,蒋氏能到太子府来,必定是有事相求。 “臣妇见过太子妃。”蒋氏一进了屋就先行了礼。 温璟轻眯了一下眼,蒋氏此次倒是乖觉,看来所求不小:“夫人不必客气,请坐。” 蒋氏眉心跳了跳,些许日子不见,温璟的气势更盛了。坐在首位上,像是完全融入了太子府,生来就该是这府里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她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银针。蒋氏心中一阵闷痛,这样的好茶,她也就去庆国公府上尝到过,还是庆国公夫人为了与诸位贵妇炫耀才肯拿出来,温璟竟只是拿来待客。 蒋氏看着眼前的原配嫡女,珠圆玉润,微微上挑的眉峰,华贵而妩媚。一双素手柔若无骨,带着的翡翠手镯,戒指更是价值连城。 蒋氏初嫁到将军府的时候,便知道原配夫人留下了一个女儿。她那时还不以为意,只要嫡子是她生的,一个女儿不足为惧。只见到温璟的第一眼,她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是让这个嫡长女长成了,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蒋氏闭了闭眼,多年来的打压和谋算在皇上赐婚的那一刻就全都功亏一篑了,她的女儿...... 蒋氏的这些心思再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温璟不会主动开口,要是蒋氏能在这一直喝茶,那她就喝好了。 “我听闻,”蒋氏缓了缓,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庆国公世子有意荣安郡主,这事可是真的?” 温璟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蒋氏,随后想到什么,淡了脸色:“夫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荣安郡主身份尊贵,深得母后喜爱。这样的话不是平白污了郡主的清白,若是母后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的。” 蒋氏的脸扭曲了一下,暗暗咬牙:“你身为太子妃,这些事不是了如指掌,为了你妹妹考虑,你也该透些口风出来。” 温璟无语了,她看着蒋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明显么? “夫人慎言,荣安郡主的婚事是母后全权做主,我又怎能得知?三妹妹是夫人亲生的孩子,夫人也如此不顾及三妹妹的前程和清白么?” 温璟两句话怼的蒋氏哑口无言,蒋氏更加气恼,她却不能说温琼和庆国公世子已经见过好几面,庆国公夫人也过府相看过。若是没有荣安郡主,恐怕现在都能下聘了。 蒋氏话转了几圈,最后道:“琼儿才德兼备,庆国公夫人极为满意,私下里也跟我表示了有意结亲的意思。你身为长姐,自己得了个好归处,难道还要拦着妹妹不成?” 温璟彻底冷了神色,好归处?太子府怎么能算的上女子的好归处?皇后与宋氏为了姜绪风,将她和父亲绑在了这条船上,可曾问过她的想法? 她才在太子府里站稳脚跟,如今还要被蒋氏背刺。温璟当真生出了恼意,眼神凌厉直射蒋氏:“夫人打的好算盘?!” “大姑娘,我也是为了将军府考虑,你和将军一心扎在太子身上。可......事情总有万一......”蒋氏见温璟怒了,也不急了,好似心中舒坦了,说话都慢悠悠起来。 “父亲可知?”蒋氏此人真是又蠢又毒,温璟摸着手腕上冰凉的翡翠镯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父亲唯一的儿子虽是蒋氏所生,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是个明事理的好儿郎。否则,镇北大将军府真是要废了。 蒋氏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平复下来:“你父亲多年不在京中,也不能为琼儿选一个好人家。待庆国公府上下过聘,我再告知他就是了。” “哼,夫人既然有好打算,又何须来问我?不过,三妹妹想嫁庆国公府怕是不能了,我劝夫人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温璟看也不看蒋氏,朝着门口一抬下巴:“兰倩,送客吧。” 蒋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今日白走一趟,什么消息也没探听到,还受了一顿气。一甩袖,就带着怒气往外走了。 兰倩在她身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要是蒋氏恨不得躲着太子妃走,蒋氏竟还好意思到太子府来。 长春园内室里,温璟自然没有那么快消气的,她自嫁到太子府来的气全都因着蒋氏冒出来了。抄起多宝架上的一个摆件就要砸出去,余光看见摆件还泛着玉饰的光泽,又若无其事的放了回去。 手边哪一件东西不是值点钱的,温璟这一口气也卸了,没必要拿着东西撒气了。 “父亲之前不是说在边关看中了一位副将,还没信传回来么?” “没,老爷那边一直没再来信。” 温璟在温瑄来的那一次,就给边关的温将军去了信。她对温琼的婚事插不上手,父亲总是能的。 温知南常年镇守边关,回京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心里最记挂的不过就是原配留下的一个女儿。 蒋氏的那些对待温璟的小心思,小手段。温知南神经大条,到了温璟都嫁到了太子府才在信中得知,对这个女儿甚是愧疚,所以收到了温璟的信,温知南即刻就筛选了人选。 温琼毕竟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温知南也是几番考察才看好了这一位副将。他虽与蒋氏夫妻感情一般,却也很是了解她,知道蒋氏定然不会满意这门婚事,都打算给自己的母亲送信,让她来决断了。 然边关正是狄戎猖獗的季节,温将军也分身乏术,这才让蒋氏抓到了空隙。 温璟略作思考,也知道边关是紧要的时候:“你亲自回一趟府里,将事情和蒋氏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告知老太太。” 兰苕有些犹豫,老太太向来对娘娘冷淡...... “无妨,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事关将军府,她会做出正确的决断的。” 兰苕领命便即刻出府去了。 过了几日,温璟就收到了老太太的传信,只简简单单一句,叫她不必担心了。 ------------ 第三十一章 温璟礼尚往来,给老太太送了回礼回去。无论如何,有她压着蒋氏不出来添乱,温璟还能少些麻烦事。 姜绪风则是闲了下来,除却上朝,早早就回了府里。有时候在前院看看书,有时在温璟这里一呆就是一天。 温璟刚开始还顾着他,后来发现他就是无所事事找地方呆着,就干脆给他备足了茶水,糕点,留一个婢女候着,温璟该忙还是忙自己的。 温璟最后在庄子上的账本上,盖上自己的私印,这些庄子上的账本也全都整理完了。 耗时这么久,温璟对太子府的所有账目产业心里有了数,以后只需每个月查账即可。 姜绪风瞧着太子妃姣好的侧颜,白皙的脖颈,认真专注的神情,一时竟是出了神。 半晌,缓缓开口:“太子妃如此勤勉,到让孤惭愧了。” 温璟抬头去看他,姜绪风靠在窗边的榻上,穿着轻薄的长衫,头发随意的散开,手里还握着书卷。 懒洋洋的样子一对比,他才似温室里娇养的花朵。 温璟忍住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这男人不帮忙便算了,还说上风凉话了。 “殿下平日里政务繁忙,难得有几日空闲。” 姜绪风敏感的听出了太子妃语气里微微的不同,也丝毫不恼,反而笑起来。 温璟见他如此,自然有点羞怒,佯装要打他,被姜绪风抓住手腕在唇边亲了一下。 美人能安抚人心,温璟那点子羞怒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几日间,姜绪风竟也没往后院去,不说宋良娣,就是其他妾室都快掩饰不住自己的酸意。 难得夫妻二人独处几日,之间相处更加自然舒服。姜绪风从不对温璟如何管理府中事务指手画脚,要求又少不难伺候,温璟心里也不由得对他放宽一些。 姜绪风在长春园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第二日一早心情颇为不错的上朝去了。 太子的车架停在宫门口,姜绪风便看见自己的舅父宋大人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二人巧遇一般走到一起,宋大人在姜绪风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姜绪风闻言倒不如何惊讶,只轻轻皱眉:“子北如何,可有受伤?” 宋大人心里不以为意,殿下这个伴读韩二公子虽是右仆射的儿子,可右仆射韩大人还没有明确的站在太子一边,不足以让宋大人放在眼里。不过殿下对他极为信任,态度对比宋氏更甚几分,宋大人最后还是回道:“殿下派去的护卫及时发现不对,韩二公子并未受伤。” 姜绪风放下心来,眉头也舒展了,一拱手:“那今日还要拜托舅父了。” 宋大人会心一笑:“殿下客气了。” 今早的朝堂上真是热闹,康德帝的屁股才坐在龙椅上,御史就抢在刑部前面说了下江南的小韩大人被刺杀一事。 打的宁王一派措手不及,宁王也是昨晚才知道刺杀失败这件事,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拿到了朝堂上。 这下可好,整个朝堂像是炸开了锅,平日里中立和保皇派也站出来力挺彻查此事,毕竟刺杀朝廷命官是对皇权的一种挑战。 宁王一派比如周大人,虽然对刺杀一事心知肚明,然他不能此时站出来反对,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引火烧身。 康德帝当朝就发了火,加派人手前往江南协助韩二公子调查江南私盐案和刺杀之事。 宁王的脸色简直阴沉的可以滴水,眼神直直盯着从头至尾都未曾开口的姜绪风背影。 散了朝,姜绪风看了一眼甩袖朝着太宸宫方向而去的宁王,轻轻勾起一个笑容,他这位三哥怕是要失望了。 宁王一路疾行,直奔太宸宫,他自然不是来‘自首’的。只不过刚刚康德帝在朝上选派的人手,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这一处的,证明父皇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宁王心里有些焦急,这才来太宸宫想要劝说一番,表达自己对私盐案的重视。安排一个‘自己’人进去,他也好知道消息快一些,和外祖父有个应对的办法。 谁知,宁王在外面等的额头冒汗,伺候康德帝的大太监出来冲着他摇了摇头:“宁王殿下,皇上昨日歇息时候晚了,现在精神不大好,让您先回去。” 其实已经是大太监说话委婉,康德帝的原话是让宁王先滚回去。 宁王手握成拳,他还从未被拒在太宸宫门外过,只觉周围宫人的目光像是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竟一瞬对康德帝升起了一丝怨恨来,父皇这么多年的偏宠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宁王憋了满肚子的火回到了府里,招了幕僚来见。还未等幕僚开口,先狠狠砸碎了一个茶盏。 “韩二总共就带了那么十几个护卫,本王派出去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成事的,本王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宁王怒吼完,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狠毒起来:“还有,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回了京城,给本王好好的查!” 底下的幕僚一言不发,谁也不敢现在对上盛怒中的宁王。 这时,反倒是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殿下,此时最要紧的其实是江南那边,若是在这么放任下去,韩二公子怕是真的要查出些什么。到时候,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宁王经他这么一提点,一下子清醒不少。官盐私卖,又贩到边关,此事足以令他名声具毁。别说那个位置,到时候怕是父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这个亲王爵位都不保。 宁王背后一阵冷汗,手指敲着桌面,第一次正视这个平常根本注意不到的幕僚:“本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这次刺杀失败,让宁王对这几个幕僚多了一分戒心,更不想听到一些无用的废话。还是要跟外祖父商讨一番,拿个万无一失的主意才好。 宁王如何焦头烂额,姜绪风就如何心中舒畅。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到了最后,宁王一派势必要找出一个替罪羊来,宁王和荣贵妃再来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康德帝又会心软。 然这次跟以往都不同,必要断宁王一臂,才对得起他为此谋划一场。 他在观澜园里换了一身银袍锦带,手里拿了一把风流折扇,打算邀太子妃共同出游。 不想,门房领来了宫里皇后身边的二等女官:“殿下,娘娘晕倒了,您和太子妃娘娘进宫看看吧。” ------------ 第三十二章 凤仪宫主殿之内内寂静一片,内室里传来太医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荣安郡主发髻微微有点凌乱,眼眶通红,却还是直直挺着背脊跪在殿中央。伺候的宫人目光丝毫不敢移动,只死死的盯着地面,只希望主子们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姜绪风和温璟走进来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温璟看见荣安郡主跪在那已是诧异,发现她脸颊上的红痕,简直就是惊异了。 姜绪风自然也看见了,心中诧异并不比温璟少。荣安向来得母后欢心,按宋皇后自己的话说,就是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与宋皇后年轻的时候颇为相似。他这么多年看在眼中,即便是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皇后脸色有些憔悴的靠在床边,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怒意和愁容。 因着太医还在诊脉,姜绪风与温璟只是行了礼,并没有出声。 给皇后诊脉的太医是太医院有些盛名的沈院判,常年为皇后调理身体,很得皇后的信任。 沈院判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总算是想好了措辞,斟酌着开了口:“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想来是最近劳累,加之一时气火攻心,才会感到头晕。娘娘还需好好休息,静养几日即可。” 皇后身体状况一直不错,一年之中得风寒的次数都非常少。沈院判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一下子被气的狠了没缓过来,至于是谁能把皇后气成这样,当事人还跪在那也不必说了。 送走了沈院判,姜绪风亲自端了一盏水,扶着皇后小心喝下:“母后,若是荣安犯了什么错,您慢慢教便是了,何苦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宋皇后闻言并没有消气,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来了,就自己去问问她,做了何等丢人现眼之事。” 这话说的已经是颇重了,姜绪风与温璟对视了一眼,温璟会意,起身去了外面。 荣安听到动静抬头,正好对上温璟的眼神,她眼底一片倔强。温璟本就与她不甚相熟,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地上凉,郡主也跪了许久,不如先起来吧。”温璟觑了一眼在跟姜绪风说话的皇后,想要先拉荣安郡主起身。 荣安郡主则是冲着她勉强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谢皇嫂,是我惹了姨母生气,在这里跪着让姨母消气也好。” 片刻之后,姜绪风从内室之中出来,带着温璟退出了凤仪宫。 姜绪风一路上都很沉默,脸色也淡淡的。直到到了马车上,还未等温璟询问,他便道:“荣安与广平长公主的嫡次子私定了终身,今日母后提起了荣安的亲事,荣安看实在是瞒不住了,才与母后说了实话。” 温璟惊讶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荣安郡主的亲事关系甚广,牵连到萧家的站队问题。太子一派和宁王一派都很重视,但荣安郡主毕竟是皇后的侄女,所以太子一派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全看皇后挑选了哪家的儿郎。 反而宁王一派有些急切,没看庆国公世子最近都快成花孔雀了,其他人都戏说有荣安郡主在的地方就有庆国公世子。 然荣安郡主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本就对婚事很是抗拒,对于皇后挑选的人选,她更是没有耐心,甚至多看一眼都不想,心里一直记挂的都是那日匆匆一见的身影。 偶然一次的诗会之上,再一次遇见了那位公子。荣安郡主思索再三,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主动上前攀谈。 二人相谈甚欢,公子对诗词上也精通一二。荣安郡主无论说到什么话题,公子都能接上。自此二人互通了姓名,书信往来,一来二去便暗生情愫。 公子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此举又博得了荣安郡主的一些好感。 到皇后今日提起荣安婚事的时候,离二人见面私定终身不过三四日时间。荣安郡主也没想皇后会准备的如此快,进退为难,为了给自己今后的幸福搏一把,她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之后皇后便怒火攻心,头晕目眩。 温璟半晌都没说话,怪不得姜绪风的神情如此冷淡。虽说荣安郡主也没做错什么,但若是婚事真的成了,这就是在背后狠狠刺了姜绪风一刀,好不容易扳过来的局面,怕是白费了。 姜绪风回了观澜园,一连几日温璟都没再见到他。 荣安郡主的事情最后还是闹大了,皇后想尽快将婚事办了,荣安郡主不肯,在住处割腕自杀,幸亏被婢女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宫外那位二公子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竟是进宫一下子求到了康德帝的面前。 康德帝一直很宠爱这个体弱多病的侄儿,当即就要下旨。又被皇后半途拦住,帝后二人在太宸宫里大吵起来,气的康德帝指着宋皇后破口大骂。 前有康德帝逼迫,后有荣安郡主苦苦哀求。皇后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如此,这一回是真的病倒了。 温璟身为‘亲’儿媳要进宫侍疾,再一次见到荣安郡主,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跟温璟说想要求见宋皇后时,也不再喊‘姨母’,而是‘皇后娘娘’。 “母后刚刚睡下,郡主一会再来吧。” 荣安郡主盯着温璟看了一会,突然道:“皇嫂没有真心喜爱的人么?” “殿下待我很好。”温璟笑了笑,并没有介意荣安郡主的无礼。 荣安郡主抿了抿唇,她以为温璟会站在姨母那边讽刺她几句,可是温璟没有,让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一时已经说不出口了。 她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荣安郡主身上多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温璟不是她,所以也不会去评价荣安郡主的对错。那位二公子到底值不值得荣安郡主如此,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三日后,荣安郡主的亲生母亲,皇后的嫡亲妹妹宋夫人进宫了。 宋夫人与皇后相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后带走了荣安郡主。 又过三日,广平长公主与驸马亲自去了萧府提亲,喜日子就定在了下个月,虽说匆忙,却也让这场闹剧收了尾。 皇后听闻,像是被伤狠了心,也不必温璟继续侍疾,将温璟赶回了太子府。 荣安郡主与广平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大婚之后,日子进到了炎夏,江南私盐案依旧进展缓慢,康德帝在宁王外祖父周大人的劝说下派了荣安郡主的大伯,任大理寺卿的萧大人同下江南。 一时之间,姜绪风与宁王的局面又变得微妙起来。 ------------ 第三十三章 外面的政事,温璟只需了解,剩下那便是姜绪风的事情。温璟要做的是管好太子府这一亩三分地。 要说京城这些有头有脸的王公贵族夏日里最缺什么,那定然是冰。限制于制冰的手段,每家府上产冰量都是有限的。 但是对于太子府来说,除却宫中拨来的份例,太子府也有自己的冰窖。温璟出手也宽裕,就连侍妾们都多拨出了三分之一,所以后院女眷的冰例一直是够用的。 可是总有人要挑事,这日早上请安,宋良娣就拉长了一张脸。 “太子妃娘娘,妾也不是多事,只是这冰发下来还没几日,妾的冰例就已经用完了。”宋良娣指着屋子中央的冰盆,“娘娘这里倒是充足,叫妾好生羡慕。” 她这话说完,其他的妾室全都看向她,主要是良娣位份的冰量可不是小数目,这是要把如绘园变成冰窖才能几日之内用的完吧。 天气一热起来,温璟就觉得烦闷,今日早起又有点头痛。对着宋良娣也没了耐心,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府中各事各物的分例都是与往年一样,今夏宫中还多分了一些冰到府里。我予各处都多了不少,宋良娣既然用完了,那便自己出钱买吧。” 宋良娣一下被噎住了,她自然不会那么快把冰都用完。只是自己的份例不如温璟,让她心中不忿,没事找事罢了。她以为温璟被这么挑衅,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她在梨花带雨的去表哥面前哭一场,也算个由头叫表哥多来如绘园。 谁知温璟并没上钩,更别说生气。宋良娣眼珠子一转,又道:“妾管理不善不敢多言,然太子妃娘娘的话也没了道理,妾是一心为了表哥着想。妾自己受点苦没关系,若是表哥去了如绘园......” 宋良娣说话时微微扬着下巴,杜良娣坐在她对面,简直没眼看。如今谁心里不清楚,太子府里要说宠爱那必然是太子妃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再说太子妃是嫡妻,人家还在乎你那点宠爱,宋氏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杜良娣自从上次想要安排人不成,就又沉寂了下去。太子妃哪里都好,唯独不肯让其他人插手后院,这也急不得,徐徐图之吧。 “那宋良娣就自己跟殿下去说吧。”温璟头痛欲裂的,一挥手,“都散了吧。” 宋良娣气的脸色铁青,温璟管家她想吃些油水都不能。她是不缺东西,银子,然方嬷嬷管家那时她的日子过得多舒服。 温璟没让婢女去请太医,她想着自己应该是早上吹了风,才会头痛。 正好府里新来的医女她还没见过,也不知医术如何,便让兰苕去请了。 兰倩端了一盏热茶给温璟,温璟看了一眼就皱眉:“这大热的天,我就不爱这些。” 兰倩知道夏日里燥热,娘娘贪凉,可凉的吃多了总归是不好的,刚要劝,外面就想起来通传声,医女到了。 医女姓付,母亲早逝,父亲在京城开了一个小医馆。她自幼跟随父亲熟读医书,医理,在医馆里帮忙。后来被路过的太医看中,带进了太医院打杂,这次太子府里选医女,付医女也为自己争取了一把,最终得到了这份差事。 付医女低着头,心中有些紧张:“医女付氏见过太子妃娘娘,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付医女听见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随后微微抬眼,眼前女子的肤色白皙,头上没几样首饰,裙衫样式也十分简单,却也遮不住她艳丽的容颜,此时因着头痛微微蹙眉,更惹人怜惜。 “我今早起来便有些头痛,劳烦你了。”温璟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医女,伸出自己的手腕。 付医女给温璟仔细的诊过脉,瞅了一眼屋内的冰盆:“娘娘,夏日炎热,出些汗也对身体有益。贪凉,食寒凉之物也该有定数。” 付医女又顿了一下,没直说温璟因何头痛:“屋内冰盆还是不要离床榻太近,晚间也可少放一些冰。我给娘娘开一剂药茶,娘娘喝下再午歇片刻,头痛便可解了。“ 温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好,多谢了。” 兰倩心中好笑,这回有医女的医嘱,娘娘也能听她们劝了。随后给付医女拿了赏钱,引着她去了侧室。 温璟小声的跟兰苕争辩,自己今日还没吃过冰碗。 竹云进来禀道:“娘娘,安姑娘来了。” 安姑娘进了长春园主屋,看见太子妃衣着打扮都简单,忙道:“奴叨扰娘娘了。” “无妨,坐吧。” 安姑娘乖觉,隔着些日子来一次长春园,倒不会叫人觉得厌烦。温璟对她印象颇好,平日里也照顾些,对安姑娘来说跟着太子妃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更是尽心尽力的,一些后院的事也都是她说给温璟听的。 闲聊了几句,安姑娘就似有话要说。 屋里没有其他的人,温璟便点了点头。 “奴这几日看着林姑娘有些不大对,换洗之类的都避着人,以前她最是爱在院子里走动这两日也见不到人了。” “嗯?”温璟听懂了安姑娘话里的意思,“林氏这是有孕了?” “林姑娘没请府里的医女瞧,奴也不能确定。”安姑娘自己瞧着是像,但没准信,万一不是岂不闹了笑话。 兰苕拿来了侍寝的记录簿子,林姑娘一个月前侍过一次寝。前几日姜绪风也召见了一次,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林姑娘半途又回去了。 “娘娘,奴......”安姑娘其实并不是来打林姑娘的小报告,她只是跟一院子的侍妾们相处久了,比较了解她们,想来给温璟提个醒。 “我知你不是多嘴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娘娘,奴也不想以恶意去揣度他人,但是如果林姑娘真的有了身孕,奴能察觉出来,想来那院子的其他人也能察觉出来了。” 安姑娘这么一说,温璟也想起来,侍妾里头可还有个荣贵妃的人:“那邹氏如何?” “邹姑娘跟我们向来来往的少,倒是跟后院的几个管事交情不错。”安姑娘实话实说,邹氏因着是荣贵妃送来的,也不得宠,但日子过得跟林姑娘也不相上下的,也能窥见她的手段一二。 “好,我知道了。”温璟当即就下了决定。 恰巧付医女开完了药茶准备回去,温璟便道:“付医女留步。” 又转头去吩咐竹云:“去请林姑娘过来。” ------------ 第三十四章 林姑娘最近深居简出,从穿的用的到入口的东西都检查个三四遍,后面阁子里还有一个前车之鉴的田姑娘,她不敢不小心。 婢女琥珀轻轻按揉着主子的肩膀:“姑娘,奴婢觉得您还是找府里的医女给您看看吧,得了准信,也好放心。” 林姑娘一下一下抚着腹部,给琥珀一个白眼:“蠢!若是叫了医女过来,全府不就知道了?那我瞒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林姑娘其实也算聪明了一回,上个月她的月信迟迟没来,她就察觉出了不对。自此便小心谨慎起来,但林姑娘还是天真了些,觉得自己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太子府这样的大宅院里哪有什么秘密。 不过林姑娘自己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她只想着能坐稳了前三月。 琥珀抿了抿唇,这院子里住着好几个人,人多眼杂。姑娘和她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 “姑娘,奴婢……之前打听过来,后面的那位田姑娘是因着自己的身体原因才导致滑胎的。”琥珀压低了一些声音,“跟太子妃娘娘完全没关系。” “真的?”林姑娘有点怀疑,田氏之前有了身孕,她还羡慕了好久。后来突然就小产了,还被降了位,从有名分的奉仪变成了侍妾。 这几个侍妾除了安氏有太子妃娘娘照拂,其他三人都轻易出不得院子,根本不清楚田氏小产事情的原委,加之有人刻意的引导,都以为是温璟容不下妾室有孕,田氏最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琥珀将自己从小姐妹那里听来的跟林姑娘说了一遍。 林姑娘颇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知道田氏与安氏之间有恩怨,田氏仗着身孕也没少为难,只是这作的也太过了。 还没等林姑娘跟着琥珀吐槽几句,外面就响起了竹云的声音:“林姑娘……” “林姑娘,太子妃娘娘召见。”竹云笑容寻常,态度也未曾变,从她的瞳孔中映射出林姑娘小心紧张的神情。 “竹云姑娘,不知娘娘奴……” “娘娘没有细说,奴婢也不知。林姑娘,不好让娘娘久等的。” 林姑娘心中忐忑,握着婢女的手都微微用力:“好,那烦请竹云姑娘带路了。” 林姑娘虽不是第一次来长春园,但每次都是不同的心情。她低着头跟太子妃行礼,听到叫起的声音才注意到太子妃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安氏。 “都坐下吧。”温璟让人给她们二人拿了矮墩,也没有让安氏先到侧室里的意思。府里都已经默认安氏是她的人了,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 “付医女,麻烦你为林姑娘诊一诊脉吧。” 林姑娘猛的抬起头去看太子妃的方向,发现温璟神情一如往常,还是温温和和,一时之间她有点愣住了。 付医女心中猜测出了几分,诊脉自然不敢大意,最后又询问了林姑娘几句。朝着温璟行礼:“太子妃娘娘,林姑娘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付医女的话音一落,一直紧张的林姑娘也掩不住内心的欢喜,唇边也已经带上了一些笑意。 温璟颔首,瞧着林姑娘问道:“林氏,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想来你应该清楚子嗣贵重。我的意思是让你搬到别的院子安胎,你看如何?” 温璟的话是问句,传达的意思可不是。她在安姑娘跟她说林氏可能有孕的时候,就决定保下这个孩子。 上一次的田氏小产虽是全因着自己,然府外的人是不知的。皇后后来也问过,不过被荣安郡主的事情缠身,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这一次的林氏还是皇后送来的人,要是还出什么事情,别人不会探究具体的原因,只会说她这个太子妃失职。她也没有容不下庶出子女的意思,何苦叫人误会。 林姑娘被琥珀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起身:“多谢太子妃娘娘,奴多谢太子妃娘娘。” 皇后能送她进太子府,不光是林氏样貌好,还有就是林氏没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嗯,有了身孕是喜事。你好好养胎便是,我会叫付医女半月一次给你看诊。”温璟见她听话,心里也满意,“后面的照月阁已经收拾好了,你今日就搬进去吧。” 林姑娘千恩万谢的走了,安姑娘又坐了片刻,识趣的退下了。 温璟慢条斯理的喝着煮好的药茶,保下林氏这一胎可是能省不少事。她在姜绪风能坐上皇位之前是不可能生的,所以后院哪个妾室生都好,这样不但能堵住皇后的嘴,也能堵住宁王一党的嘴。 至于姜绪风,这是他的子嗣,他还能不要不成? 姜绪风回了府里,冬青把府里的大小事情捡着重要的都说了一遍。 姜绪风挑了下眉:“太子妃倒是宽和大度。” 这话冬青就不敢答了,大太监朱湛笑眯眯的:“殿下,正是因着如此,府中上下才能井井有条,殿下也省了不少心。” 姜绪风笑着指了指朱湛,抬脚往外面走去:“油嘴滑舌,孤才不会替你在太子妃面前美言。” “哎呦,奴才一心都是向着殿下的。” 温璟以为姜绪风会去看林姑娘,但也没有多意外。她今早吹了风,头痛是消了,人却是恹恹的。 姜绪风见了,微微皱眉:“可请太医瞧了?” “臣妾明日就能好了,府中新来的医女医术也不错,已经给臣妾瞧过了。” 姜绪风仍然不太认同,但温璟坚持,他就没在多说些什么:“那好,孤留下来陪你。” 温璟笑着应下了,姜绪风在长春园里宿的次数多了,长春园里伺候的人都轻车熟路。 也不用劳累温璟,兰苕几个就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温璟这回大概是乌鸦嘴了,她半夜就起了烧,迷迷糊糊一直呓语。 把睡在她身旁的姜绪风都吓到了,派人快马加鞭的去请了太医进府。 折腾了整整一夜才退了烧,姜绪风也没让太医回去,派了冬青在长春园候着,自己先去上朝了。 温璟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眼皮重的不行,挣扎半晌总算睁开了眼。想要开口嗓子又哑的只能说几个单音节:“兰苕,水。” ------------ 第三十五章 内室里伺候的是温璟的奶娘许氏,她自进了府接过了采买的活计,尽心尽力,也不摆太子妃奶娘的架子。 偶尔得了空闲就来帮着大姑娘打理些杂事,昨夜长春园里请了太医,灯火通明的。 许奶娘忧心不已,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奶娘?奶娘怎么过来了?”温璟喝了水,干渴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她还有些没清醒过来,看到许奶娘的时候眼里还闪过一丝疑惑。 “哎呦,大姑娘,您可算是醒了!”许奶娘自然欣喜,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奴婢这一夜真是心惊胆战的,姑娘您都多久没生过病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奴婢怎么跟夫人交代呀。” 温璟的确很少生病,每次一病瞧着就很是凶险。五六岁的时候冬日在外面玩闹,起了烧。还有一次吃了杏仁过敏,起了满身的红疹,许奶娘每每提起都十分自责,照顾温璟就更加细心。 “奶娘,是我贪凉了,让奶娘担心了。”温璟忙说着好话,连连讨饶,她一对上从小便伺候自己长大的许奶娘就毫无办法。 许奶娘看见温璟还有些汗湿的额角和憔悴的脸色,瞬间心软了,扶着温璟重新躺好:“快躺好,兰苕已经去煮药了。太医给大姑娘看过了,养四五日便能好了,只是可不能再受风了。” 许奶娘看出温璟还有疑问,便继续道:“昨夜是殿下发现您起了烧,又连夜请了太医。” 许奶娘说到这里,脸上多了一些欣慰的表情:“太子殿下一夜未眠,今早才刚刚离开。奴婢……一直担心您在太子府……如今在府中也待了些日子,奴婢也能安心了。” 温璟听到姜绪风一直在,还有些惊讶,随后笑起来,小声打趣:“他是个明白人,实话实说奶娘,我听到赐婚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心里也是没底的。” 许奶娘被温璟的话也逗笑了,当初大姑娘接到赐婚圣旨是最淡定的,安抚了跟着伺候的一众人心。 兰苕正好煮好了药:“娘娘,药好了,太医说要趁热喝的。” 照月阁里,林姑娘身边添了一个贴身的婢女,几个促使的婆子。还有一个养生嬷嬷,是温璟叫人分来的。 林姑娘对于这些当然高兴,只不过隔了一日,她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林姑娘今日心情颇为不错,坐在廊下乘凉,琥珀一下一下给她打着扇。 “姑娘,奴婢听说昨夜长春园请了太医,好像是太子妃娘娘病了,咱们用不用……” 林姑娘拿着银叉的手微微一顿:“怎么不早说,快让碧玺那几样补品,咱们去瞧瞧。” 后院其他的妾室自然也会去长春园探病,只是都让竹月拦了下来,谁都没见到罢了。 林姑娘带着婢女回照月阁,刚进门,门口守着的婆子就禀报,说是邹姑娘,安姑娘,李姑娘带着补品和布料来看望她。 林姑娘心中不情愿,可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就将人都请了进来。 她们侍妾四个,哦,不对,现在是五个,还有一个田姑娘。不过田姑娘被降位的原因太子府里都清楚,她自己没脸见人,很少出来。 剩下四人林氏和邹氏明争暗斗,林氏又瞧不上其他两人,现在也还是那副样子。 “几位姐姐请坐吧。”林姑娘态度淡淡,尤其是看见邹氏的时候,脸上又多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邹氏手指紧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 照月阁地方不是很大,外面一个小院子,主屋和两个厢房。但肯定是比侍妾院子宽敞的多,屋内还多了许多家具摆设,林氏还在多宝架上摆了姜绪风和温璟赏的几样东西,瞧着也有富派的样子了。 耳边是李姑娘的酸话,然后是林姑娘与安姑娘的交谈声,安氏自从跟了太子妃,府里哪个不给几分薄面,林姑娘跟她说话都和颜悦色起来。 邹氏一直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只觉得嫉妒的火要把她燃尽了,她不羡慕谁有宠爱,谁得太子殿下欢心。邹氏想要的是荣华富贵,她从宫女变成了太子侍妾,以后便想从侍妾到奉仪……从奉仪到昭训…… 可是这些都跟太子殿下的宠爱离不开,邹氏跟林氏争了多年,以林氏的心计手段完全不是邹氏的对手,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殿下宠爱。 太子妃进门,让林氏的这份宠爱日渐稀薄,岌岌可危,只没想到林氏竟然有了身孕。 邹姑娘话少,总共没说几句。不过也是,林姑娘一直阴阳怪气,话中有话的,谁还能热脸去贴冷屁股。 坐到快午膳的时候,几人起身告辞,邹姑娘走到照月阁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打量了一眼。 温璟这一养病就是四五日的时间,温璟的骨头都快躺软了。 姜绪风虽不曾留宿,却也是每日都来陪温璟用膳的。 后院里,也很快都知道了林姑娘有身孕,住进照月阁的消息。温璟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就是要让后院都知道林氏这一胎她要保下来,谁敢动手,她就剁了谁的爪子。 如绘园,又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蕊心蕊思这回也拦不住了。 宋良娣向来讨厌皇后娘娘送来的这个林氏,娘娘本意是想让主子和林姑娘交好,一同稳固住在太子府的位置,没想林姑娘进府颇得殿下宠爱,直接触了宋良娣的逆鳞。 宋良娣又砸碎了一个笔洗,怒气冲冲:“我是死了不成,有我一个还不够,姑母为什么要送林氏进府?!” 蕊心蕊思想要开口,被宋良娣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宋良娣心气难平,皇后跟她苦口婆心的说了多次,她听不懂,也不想懂。她已经不是表哥的正妻了,难道长子也要出在别人的肚子里么?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死死咬住下唇,心中万分纠结。 “良娣,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蕊思小心翼翼上前,一下一下抚着宋良娣的背,“主子,孩子的事情急不得的,林姑娘不过就是一个侍妾,生了长子也就到承徽到头了,若是长女可能也只是个奉仪。” 蕊思看见宋良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是没听进去,蕊思无法只能搬出最好用的太子殿下:“主子,太子府里没有子嗣,殿下……一直受此诟病。” “主子,您是最心疼殿下的。” 宋良娣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有了反应,叹了口气后哼道:“去请表哥来用晚膳,太子妃不是病了?” ------------ 第三十六章 邹氏几日时间一直都是心不在焉,膳食上也用的很少。 伺候她的婢女金钏也是荣贵妃想着办法塞进府里,一直跟着邹氏,最为了解她。 从林氏的照月阁回来,姑娘就一直如此。金钏心里也能猜出一二来,眼珠子一转:“姑娘,要不我们……”她没把话说完,朝着南边指了指。 南边,是好多达官贵族的府邸,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宁王妃。 邹氏看了她一眼,她是荣贵妃的人,可不是宁王府的人。不过,她想请荣贵妃娘娘帮忙,有些小题大做……娘娘已经很久没给她传过什么话,自己多年在太子府里也没混出头,可不敢再往娘娘跟前凑。 邹氏脸色有点难看,指甲不断划过桌面,要是凭她自己,不能保证不露马脚,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过了半晌,邹氏有点不情愿的道:“金钏,去把外院的秦婆子叫过来。” 邹氏封好了一个信封,秦婆子也过来了。 秦婆子是外院管门房的,一天里面,谁进谁出她最清楚。邹氏这么多年给秦婆子砸的银子都足够买一个四进四出的院子了,最近才算是秦婆子餍足了,能为自己所用。 “这封信要送到府外裕兴当铺,你找个可靠的人。”邹氏斜睨着秦婆子,把一个猫眼石的戒指扔进秦婆子手里,“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姑娘放心。”那猫眼石也不是好货,做工成色都有点劣质。但秦婆子还是乐的合不拢嘴,他们在外院做活的,哪有伺候在内院里的有油水可捞。不说能伺候各位主子的,就是内院花园里的一个小管事穿的比她都好。 “前些时候,太子妃娘娘整顿外院,正要放出去几个好吃懒做的。”秦婆子嘿嘿一笑,“只……姑娘也知,虽这几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却是送信儿的好人选。” 邹氏自然知道,外院大多数都是签活契。被还了身契赶出去,哪里还能回来太子府。 邹氏冷哼了一声,一个眼神示意金钏,又给秦婆子拿了一个荷包:“这些给你,拿去打点,剩下的就赏你了。” 秦婆子一掂量荷包的重量,心中有了数,心满意足的走了。 “姑娘,这秦婆子的胃口可是越来越大了。”金钏皱着眉,主子是侍妾,那些例银也只够主子每月的用度。各种打点人事的都是当年进府前贵妃娘娘给的了,只出账不进账,用了这么多年也要见底了。 其实可不是荣贵妃给邹氏的银子少,荣贵妃也是对邹氏给予’厚望‘的。 荣贵妃选人的时候没有选容貌太出众的,反而是选脑子聪明的,是因着若是太过貌美,皇后不会允许,姜绪风也不会收。他是储君,不可能背一个好美色的名声。 荣贵妃也是经过了一番筛选才挑选出来邹氏,是希望她能在太子府里站稳脚跟,有个一席之地为她所用,所以出手大方给了邹氏一千五百两银子。 邹氏呢,从宫女变成太子府的侍妾,一时间就有点‘暴发户’的意味,对婢女婆子出手大方。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控制不住了。 其次为了和林氏斗气,吃穿用度不肯差林氏半分。可是林氏有姜绪风的宠爱,时不时有东西和赏赐,邹氏全靠自己撑着。 邹氏刚开始也努力过,然而姜绪风这个人吧,也不缺人伺候。即便撇开荣贵妃的关系,邹氏性子不错,人也机灵,而且只是一个侍妾,人都在太子府上了,可能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姜绪风就能因着是荣贵妃送进来的人,一直晾在那。 邹氏心里也清楚,换了策略,一直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希望太子殿下能早日看见自己的’诚心‘,可惜收效甚微罢了。 邹氏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厌恶的皱了皱眉:“先用着吧,砸了那么银子,才有些用处。” 秦婆子拿了银子,做事也利落了不少,下午就把人送了出去。 裕兴当铺的掌柜正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一个胡子拉碴,身着麻衣的男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掌柜当即就要把人赶走,那男人慌乱的塞了一封信到掌柜怀里,快速跑了。 掌柜谨慎的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随后变了脸色。 一张轻薄的纸条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宁王妃赵沛玲这里。 宁王妃手中把玩着纸条,唇边是溢出来的讽笑:“温氏也不过如此,自家的篱笆都扎不紧。” 她身边的一个嬷嬷也笑着,顺着自家王妃的话道:“温氏出身也不就那样,还没了亲娘管束。王妃您是赵氏嫡女,由夫人亲自教导,温氏怎么能跟您相比?” 这话宁王妃爱听,赵沛玲讥讽了温璟片刻,收敛了神色,严重闪过一丝狠毒。 消息都传到了她这里,还有不出手的道理。太子本就是嫡子,自家王爷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将他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太子一直没有子嗣,这不仅是宁王一党可以抓着不放的诟病。随着康德帝的年龄越来越大,这也是能够异储的关键一点。 万一这一次太子府出了一个长子,对他们宁王府的形势可就不利了。 宁王妃越想越有些心慌,一把抓住嬷嬷的手腕:“嬷嬷,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做,不止要让太子府的这一胎没有……最好是永远都不会有……” 跟着宁王妃的这个嬷嬷是从赵氏跟来的,在赵氏老夫人身前也伺候过的,也是个狠角色:“王妃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善。” “王妃,王爷回府了。”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 宁王妃眼睛一亮,起身,吩咐伺候的人:“王爷在外面忙了一日,快,准备热水给王爷净面,再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多准备几道王爷爱吃的。” 那婢女小心翼翼抬眼瞄了一眼宁王妃的神情,小小声道:“王妃,王爷去了柳侧妃那里。” 宁王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抄起手边一个茶盏就砸了出去,柳氏这个贱人! 柳氏就是九门提督柳大人的嫡女,长相美艳,性子又娇憨,进府便倍受宁王的宠爱。刚开始宁王妃还能安慰自己宁王要拉拢九门提督,多宠爱些柳氏也无妨。 然而柳氏也不是老实人,成了宁王府最受宠的人后,渐渐就开始肖想王妃之位,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根本化不开的矛盾。 宁王妃本来只是心底嫉妒一些貌美的女子,因着柳氏越来越仇视起来。 ------------ 第三十七章 日子到了六月末的时候,北边传来了捷报。 镇北大将军温知南亲自领兵,退了戎狄首领葛利的骑兵。每年戎狄闯进边境劫掠,总会有许多村子遭殃,甚至百姓伤亡数也是越来越多。 今年温知南依然镇守了前线,掌管了大部队。自己的儿子温宥齐则是领着一小队,到各个村子里去埋伏,打的戎狄措手不及。不但杀了不少戎狄,还完整的保下了几个村子。 温知南此次上奏不仅是汇报战况,还有就是为自己的儿子请功。 康德帝看了奏折刚开始还挺高兴的,温知南为自己儿子求的官职也不大,他正想就这么应下来。 余光却瞄到了站在下首的姜绪风,康德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温知南是太子的岳丈吧。 康德帝的心一下沉了下来,想起了当时赐婚被皇后和宋氏威逼的感觉,将折子放在了旁边。 姜绪风的位置离着康德帝最近,什么看不清楚。 想着康德帝真是老糊涂了,温将军在武将中的地位可不低,又年年镇守边关,为大雍出力出人。为自己儿子求个官职,还被康德帝推三阻四,不是上杆子把人往自己这边推。 啧,这事他还得出出力,还没见过这位岳丈,先留个好印象不是。 姜绪风下了朝,没理会宁王万年都不变一句的挑衅,转身去找自己的舅舅宋大人,与宋大人相谈了片刻便启程回府了。 江南那边,韩二传了信回来,私盐的事情基本查的差不多了,与宁王府有往来的那个关键账本没找到,这次怕是也不能将宁王一锅端了。 萧家的那位大人来了以后就专心查刺杀的案子,偶尔跟着扯扯皮,倒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姜绪风靠在车壁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 私盐案就想扳倒宁王一派,那是痴心妄想,宁王好对付,周氏和赵氏可不是吃素的。至于萧氏,如此来看,也不是完全站到了宁王的那一方。 姜绪风来长春园的时候,温璟还在看父亲的来信。 温知南前几日收到了老太太的信,这回可真是把老太太气的够呛。蒋氏和温琼也真是拼了,被关了那么久,眼见着荣安郡主都嫁出去了,庆国公夫人又开始为世子相看各家的姑娘。 蒋氏和温琼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就在府中大闹起来,温琼以死相逼拒了温知南在边关给她相看的亲事。 说她就算是剃了头去做姑子,也不会嫁到边关那种苦寒之地,若是父亲和祖母硬要如此,她只能以死证清白了。 老太太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一下就病倒了,怒气冲冲的给温知南送了信。 不但温知南气的直骂蒋氏,温宥齐也是一直皱眉。他不懂京城里那些人的想法,边关的将领都是出生入死挣得的一身功名。 他还特意为了自己的妹妹把那将领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翻完了,如今是苦了一点,但那将领人品端正,长的也是一表人材,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妹妹。 家中人际关系简单,将领又前途无量,看的温璟都不由的非常羡慕。 温知南发了一顿牢骚,又赶紧安慰女儿,这件事他会想办法,不用温璟担心。 温璟轻叹了一口气,她太了解蒋氏和温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是逼急了,指不定做出什么败坏一家女眷名声的事情来。 姜绪风刚刚一直安安静静,看见太子妃叹气,用手背碰了碰温璟的额头。 温璟被他的动作弄的突然笑起来,想了想,索性把事情都说了:“继夫人和三妹妹不知怎么就认准了庆国公世子,父亲给相看好亲事也被拒绝了。” 姜绪风还以为什么事,值得太子妃愁眉苦脸的。他与温家联姻,其最终目的不过就是让温将军支持自己,娶了原配嫡长女也是因为温璟最得自己父亲的宠爱。 除却温知南,温家剩下的几房都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更不用说跟温知南感情一般,还暗地里苛待温璟的蒋氏。 这一家子能入他眼的也只有岳丈,太子妃和内弟。 姜绪风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的道:“既然这样一门婚事让太子妃如此忧心,孤也不好成全庆国公世子这一份姻缘了。” 温璟抬眼,倒是没想到还有一份意外之喜,她本就有此意:“是臣妾多言,一点小事,劳烦殿下。” “你我夫妻,太子妃总是与孤这么客气。”姜绪风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温璟连忙凑到他跟前,在姜绪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姜绪风面色还是如常,耳朵却是通红一片:“青天白日的,太子妃也不知羞。” 温璟还是第一次看姜绪风这幅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笑的姜绪风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午膳晚用了半个时辰,今日微风徐徐,温璟就吩咐午膳摆在花园的亭子里。 姜绪风也没意见,赏花看景的吃一顿的午膳,倒是有新意,平日里吃惯了的吃食都有了不同的味道。 饭后的茶点,膳房准备了花糕和花茶,对于姜绪风这种甜食爱好者,当时就让朱湛加进了观澜园的菜单。 二人相携往回去的时候,正碰上花园的小径旁,一个管事责骂几个侍弄花草的小丫头。 管事声音压的很低,也没想在这偏僻的小径还能撞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立刻吓得跪地不起。 夫妻二人心情都不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冬青上前说了几句将他们赶走罢了。 温璟看着那几个小丫头也就十多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她便多看了几眼。 只是一直到了晚间就寝之前,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姜绪风去侧室里沐浴,兰苕一下一下顺着娘娘的长发,瞧着娘娘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娘娘,您怎么?” “嗯?我……”温璟回神,一瞬间灵光一闪,突然就察觉了哪里不对。 日前听管事们汇报工作,管人事的石嬷嬷说内侍省新分来的人已经送到了,这一批看着都是新进宫的,年龄瞧着都小呢。 今日遇到的想必就是新分来的小丫头,不过……这几个小丫头被管事如此劈头盖脸的责骂,竟是眼眶都没红。 遇见她和姜绪风,管事都紧张的说话磕巴,和管事一比,几个小丫头就淡定过头了。 温璟想了一圈这府里还有什么可谋算的,照月阁里怀孕的林姑娘? 温璟揉了揉眉心,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叫来了竹云竹月,把事情说了:“先去查查内侍省拿了的户籍,再去看看跟她们同一批进来的怎么说?” ------------ 第三十八章 清晨时候的请安宋良娣总是不能消停的,今日不知怎的就对上了杜良娣。 杜良娣虽说平日里都是以性子好示人,但是对于宋良娣是分毫不让的,几句话就让宋良娣气的面红耳赤。 温璟看够了戏,便出来拉偏架,当然往杜良娣那边拉。 宋良娣的火哪里还压得住,猛的站起身:“太子妃自诩公正,如今却向着杜良娣说话,传出去可是有损太子妃的名声。” 温璟心里好笑,最近宋良娣的话术也高明了许多,学会扯大旗了。 “宋氏,府中其他人都是和睦相处,守着规矩,不嚼口舌。你今日一早就因着一点小事与杜良娣争风吃醋,闹的如此厉害,是对我与殿下不满么?” 姜绪风也好些日子没进后院了,不是宿在长春园,就是自己宿在观澜园,连侍妾也未曾召见。 要说后院妾室们不急那是不可能,可谁也没胆子去请。唯有宋良娣日日都要去观澜园送汤送点心,姜绪风也给了她面子,去了几次。只是时日久了,谁不厌烦,后来宋良娣连表哥的面都没见到。 昨日又是故技重施,亲自准备了茶点去观澜园。然而到了之后却是摸了个空,宋良娣叫了观澜园的二把手赵瑞宝来问话,才知道表哥已经去了杜良娣的娴吟园。 宋良娣自然心里窝火,只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去请,表哥定然不会来了。这不,大早上就把火对准了杜良娣。 温璟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宋良娣可接不住,她恶狠狠的瞪了温璟一眼,一福身:“妾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温璟没理她,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妾室们出去以后,兰倩笑着道:“娘娘可别跟宋良娣生气,她也就只能在小事上计较计较。奴婢听说,膳房听着养生嬷嬷的话,给林姑娘弄了些温补的汤水。” “宋良娣听了便坐不住了,遣了人去膳房讨要。”兰倩说到这,似是忍不住笑,扑哧乐了出来,“那汤水本就给孕妇准备的,宋良娣喝了上火,半夜流了鼻血,又慌慌张张的去请付医女。” 兰倩这话一说完,屋内跟着伺候的都笑起来。 温璟也有些无语,大概是姜绪风的子女缘浅,府中谁怀了身孕,谁就受‘万众瞩目’。孕妇自己也不得安生,林姑娘现在是谁都不见,只待在照月阁里,从不自己主动出门。 “娘娘,”竹月迈着小碎步走进来,看了一眼兰苕,明显是有话要说。 兰苕心领神会,将人的遣了出去,只余下自己和兰倩在屋内。 竹月走到温璟面前,压低了一些声音:“娘娘,奴婢和竹云去查了人事簿子,那几个丫头来历没有问题,家里孩子多或是穷的揭不开锅才送进宫去。” 温璟颔首,还是没放下戒心,来历可以造假,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位荣贵妃娘娘呢。 “问过其他人了么?有没有人之前在内侍省的时候见过她们?” 竹月这回摇了摇头,略微皱起眉来:“她们说都是从内侍省不同地方选过来的,在来府中之前互相都是不认得的,那几个就是瞧着眼熟。” “盯着吧,看看她们都做什么,你和竹云也别盯的太紧,露了马脚打草惊蛇。” “是,娘娘放心。” 温璟倒是不怕她们是为了姜绪风来的,那几个丫头的姿色都算不上起眼,观澜园又被范嬷嬷和赵公公守的跟铁桶一般,想混进去的难度太大。 可后院就不一样了,人多眼杂。这几个年龄又小,各处帮帮忙也是有的,八成是冲着林姑娘去的。 温璟也不急,她们也不可能一直不动,若真是经得住考验,那以后也有前途。 七月初七,乞巧节。 姜绪风邀了温璟去看灯,温璟自然也要打扮一番,红色最为衬她,兰倩几个便撺掇着她穿红色。 因着还要逛一逛街市,温璟选了一件束腰的浅红色襦裙,搭配透色的外衫,七月初的天气还热着,倒也不必穿太多。简简单单挽了常见的发髻,用同色系的绢花和珍珠点缀,一支银丝双扣珍珠步摇轻轻摇晃在鬓边。 姜绪风远远看着女子窈窕的身影靠近,温璟的容貌一点点在他眼中放大。即便看了太子妃容貌许久了,姜绪风还是有一瞬的走神。 轻轻撩了一下温璟鬓边的步摇,库房里的珍珠已经让姜绪风想了个遍。 马车行到了中心街道的附近,就已经寸步难行,远处一个大大的花灯,街道上人满为患。一个年轻的男子刚刚递上一盏灯,女子就立时羞红了链接。 姜绪风牵着温璟的手下了马车,温璟瞧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莞尔一笑。夫妻二人皆都品貌不凡,姜绪风今日还穿了一件银色袍子,腰间是暗红色的腰带,更是惹得小娘子们频频回头。 不过夫妻二人身边还跟着许多护卫,一看便像是大家族里的富贵人,也没多少人敢靠近。大抵金银珠宝已然瞧过许多,温璟反而对街道两旁的小摊位感兴趣。 一位老人的糖人做的活灵活现,温璟举在手中拿给姜绪风看:“夫君瞧,这糖人可有夫君的几分气度?” 姜绪风被温璟的‘夫君’二字喊的一愣,随后笑的越发的温柔。拿着温璟的糖人碰了一下温璟手里自己的糖人:“夫人也不输一二。” 朱湛跟在后头,赶紧让冬青给了老人几锭赏银。 老人千恩万谢,又觉得自己好运,有这几锭银子,后半年都不必在奔波了。 糖人由着伺候的人好好拿着,姜绪风手里拿着一袋子糖糕与温璟边走边吃,其实是温璟自己吃,姜绪风对外面摊位上的东西还是有点洁癖。至于温璟为什么不自己拿呢,美名其曰粘手,两人一路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河畔旁。 河畔上已经飘起了盏盏花灯,载着无数有情人的心愿渐渐飘远。 姜绪风身为储君,防有心人利用,字迹不能随意流落在外,他颇有点歉意的朝着温璟无奈一笑。 温璟倒是不介意,她让朱湛买的是最普通的花灯,拿起毛笔,簪花小楷跃然纸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温璟说花灯要亲手放,心愿才会实现。 姜绪风看着女子拿着花灯小心翼翼的背影,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跳的如此快。 ------------ 第三十九章 殿下与太子妃七夕同游,出门的时候府中就传遍了,气的宋良娣又砸了一堆东西。 表哥往年虽也没带她一起,却是年年都带些小玩意回来,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其他人都没有的。太子妃进了门,她就什么都不是,原来表哥待她的‘特殊’就像是个笑话。 杜良娣那头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转头看见院子里帮着粗使嬷嬷做活的小丫头。 “素问,我瞧着那丫头倒是挺机灵的,去问过了么?” 素问垫着脚尖看了一眼:“奴婢去问过石嬷嬷了,是内侍省刚分来的,这一批年龄都很小呢。” 杜良娣颔首,年龄小才正合适:“再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要到娴吟园来做个三等吧。” “哎,主子,用不用奴婢再去挑两个。这次内侍省给的不少,咱们院里也还缺些人手呢。”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不好。” 温璟这头还不知道那几个有问题的丫头动作这么快,在各处院子都混了个脸熟。 七夕之后,她与姜绪风愈发的像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姜绪风几乎每日都要来长春园报道,又送来了不少东西。 其中一盏琉璃灯是他命人特意打的,小巧精致,点亮的时候缀下淡淡光影,颇得温璟喜爱。 温璟今日起的晚了一些,懒洋洋的坐在桌边搅着一碗百合莲子粥。 竹云脸色略微难看的进来,行了个大礼:“请娘娘恕罪!奴婢和竹月看管不利,让那几个丫头钻了空子。” 温璟还有点懵,愣了一下才道:“起来回话。” “娘娘,奴婢们按照娘娘的吩咐,将几人都隔开,派了不同的活计。每日里让同行的婢女再来奴婢和竹月处汇报,这些时日,同行的婢女都说她们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平日里都是去各处的园子里做些杂活,但其中一个叫云悠的,今早被杜良娣那边要走了。” 温璟只浅浅动了一下眉毛,然后就让兰苕兰倩为自己梳妆:“你和竹月把跟她们共事的婢女带来,我有话要问。” 被带来问话的这几个也都是八九岁的小姑娘,之前在宫中做事,好不容易适应了,又被分来了太子府。如今要见着太子府里的女主人,自然个个都紧张的不行,有甚者已经红了眼眶。 温璟见到她们,也没刻意装出威严的样子,只寻常问话一样:“谁是跟云悠共事的,她平日里为人如何?” 半晌都没人动,兰倩上前一步,厉声喝问:“与云悠共事的何在?!” 那红着眼眶的小丫头狠狠一个激灵,差点没跪下去:“是奴婢与云悠姐姐共事,云悠姐姐挺,挺好的,脾气好,干活也勤快。” 兰苕见这丫头年龄更小,可能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朝着兰倩示意了一眼别吓她,接着问:“你不必害怕,只是例行问话,把云悠的事情都如实说给娘娘听。” 小丫头抽泣了一声,倒豆子一般把云悠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刚开始,温璟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同之处,与刚进府的婢女一样,云悠做事小心谨慎,安排了什么活计就老老实实的做。直到后来可以进到娴吟园里做些杂活,云悠展现出来的就是另一面了。 九岁的年纪,会的东西却很多,不经意间还能指点老嬷嬷一二,也不邀功,性子又稳重。 温璟若是杜良娣,也会相中这样的婢女,要到长春园里来培养。到时候身边的一等都出嫁了,这就是预备役,又在身边跟了多年值得信任。 小丫头话一说完,其余几个也像是寻到了蛛丝马迹,附和着小丫头的话,她们一起共事的其他人与云悠的情况也相同。 温璟摆了摆手,竹月带着被问话的小丫头们下去了,后面事竹月自会处理好,不会叫她们多嘴。 屋内,只剩下三个一等婢女,温璟的手指慢慢划过眉骨:“若是我现在把她们都扣下,你们说从她们口中可能问出些什么?” 三个婢女都短暂的没有说话,心里都清楚,这些小丫头能被送进来,背后之人定有倚仗。或是威胁或是其他的手段,能说实话的概率很小。 兰苕重新给温璟换了一杯茶,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娘娘,她们都是带着目的进府的。她们在暗处,若是对府中不利,防不胜防......” 温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没想在留着那几个小丫头,都渗进到太子府良娣的院子里去了,哪里还留得? “兰苕,你亲自带着人去一趟娴吟园,跟杜良娣说一说吧。不必来回话,带着剩下几个直接送到庄子上去,现在就送走。” 温璟啜了一口茶,还是觉得这件事大概率是冲着府里怀孕的林姑娘来的,心里有了怀疑的人选。只是她叫人瞒住了消息,林姑娘怀孕只有内院里的人才知道...... 啧,她是真不想怀疑后院的妾室们,尤其还有一个明摆着的。 “竹云,去查查邹氏,看看她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 素问今早刚把云悠领回来,还在跟杜良娣回话,外面就说兰苕姑娘来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知太子妃那边有什么事。 兰苕进了屋内,便让杜良娣屏退了众人。兰苕也没说的太过详细,只把云悠来历不明,太子妃娘娘还在考察之事简单说了一说。 杜良娣是聪明人,稍稍一想就懂了其中的意思,也惊了一身的冷汗。让太子妃娘娘都注意的婢女,她竟然毫不知情的就要到了身边来伺候,慌慌忙忙的让素问带着兰苕去拿人。 云悠的视角里,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还顺利混进了良娣的院子里。这可除了太子妃,太子府后院里第二的位份,她到底年纪小,还在暗自高兴着。 转头就被兰苕带来的粗使嬷嬷压到了外面,云悠脑子还是懵的,根本不知道早就被盯上了。被带走时还在奋力挣扎,嘴里喊着‘良娣救命’如何,让素问一块手帕堵了嘴。 ------------ 第四十章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邹氏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她虽长袖善舞,脑子也灵活,然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自从她向着府外送出了那封信,她心中难免紧张。不是问长春园如何,就是问照月阁,对后院的事情也显出了格外的关注。 前几日,府中送出去了一批婢女。这不过是很平常的事,府中最近人事常有变动,邹氏的第六感却让她不能忽视这件事,让金钏特意去打听了。 金钏回来也颇为紧张,说那些婢女是内侍省刚送来的,犯了错,被太子妃命人送去了庄子上。 邹氏心跳加快,什么样的错能一下子赶出去好几个人。 因着这件事,她近几日总有一些焦虑。 邹氏揉着胀痛的额头,眉间紧锁。金钏去拿午膳了,她晚上多思睡不好,胃口欠缺,金钏拿了银子给膳房做了些邹氏爱吃的。 “邹姑娘,邹姑娘?”外面响起了秦婆子的叫喊声。 邹氏为了避嫌,跟后院里的管事婆子的联系都减少了,更别提见前院的秦婆子。秦婆子来了几次都被邹氏拒之门外,这一次同样被院子里守门嬷嬷拦在了门外,秦婆子心一横就大喊大叫起来。 邹氏心中咒骂,也不能放任秦婆子如此。快步走到了门口,压着怒火道:“让她进来!” 秦婆子探头探脑的跟着邹氏进了房间,还没等说话,就被邹氏压着声音质问。 “你来做什么?!” 秦婆子有些不高兴的瘪了瘪嘴,然她是有事相求,立时往邹氏面前一跪,哭丧着脸道:“邹姑娘,奴婢也是没了法子,求救无门。这府中唯有邹姑娘是个大善人,还请邹姑娘救救奴婢!” 秦婆子的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秦婆子在太子府中得来的例银全都让他拿去赌了。上次秦婆子从邹氏这里的赏银本来是准备给儿子娶亲用的,却被追赌债的追上了门,赏银全部都拿去还了赌债。 但这些银子也是杯水车薪,哪里够还赌债。秦婆子也知道这时候找邹氏不是个明智之举,然而为了儿子,她也豁出去了。 邹氏听了简直怒火中烧:“你还要我怎么帮你,我陆陆续续可给你了不少银子了,上次也有十多两,你还要如何?!” 秦婆子继续哭诉,说她儿子如何,还不上赌债就要被砍手砍脚,叫喊的邹氏头痛欲裂。 “邹姑娘,邹姑娘,您发发善心,奴婢以后定为您当牛做马!” 邹氏不堪其扰,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眼神略有些阴沉的看着秦婆子。 秦婆子一直用余光看着邹氏,将她这一眼也看在了眼里,心里打了个突。秦婆子心思急转直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邹姑娘,您知道的奴婢向来嘴严,但......若是救不了奴婢的儿子,奴婢心中急切,发了癔症之类的,可不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嘴......” “你威胁我?!”邹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心中已经开始万分后悔,为什么会用秦婆子这样的人。 秦婆子又开始哭:“奴婢哪里敢威胁姑娘,还请姑娘帮帮奴婢!” 秦婆子从邹氏住处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荷包里少说也有二十两银子。 邹氏又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太子府内都安安静静的,一如往常。秦婆子也没再来寻她的晦气,邹氏悄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日也是个极好的晴日,小花园里的花要开上最后一茬。邹氏看的得了些兴致,花了点银子让金钏去膳房拿些糕点,她要坐在亭子里赏花品茶。 侍妾只有一个婢女,粗使嬷嬷之类的都是一个院子里共用的。 邹氏等了小半个时辰,金钏却迟迟未归。金钏从来都不是偷懒耍滑的那种婢女,邹氏心中咯噔一下,站起身快步朝着住处走去,兰苕却已经带着人远远朝她而来。 邹氏被带到了长春园,正房之内,温璟坐在主位之上,温璟手中是秦婆子和金钏的供词。 若不是秦婆子为了她那赌鬼儿子去寻了一次邹氏,温璟还没那么快抓到邹氏的狐狸尾巴。 秦婆子和金钏趴跪在地上,他们二人皆都发髻凌乱,身上因剧痛而不停的颤抖。刚被压过来时,哪里肯说实话,几板子下去才知道厉害。 秦婆子哭着喊着都招供了,被打的背部模糊的金钏心里清楚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也认了。 温璟将手中轻飘飘的供词扔在了邹氏面前,邹氏慌乱,囫囵吞枣般的看了一眼。 她全身瘫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但为了那一线生机,嘴中还强撑道:“太子妃娘娘,奴实在不该跟外院的婆子有牵扯,可奴多年与家人未曾相见,心中挂念非常,这才坏了规矩请了秦婆子向外面送信,还请太子妃娘娘宽恕。” “呵,”温璟轻笑了一声,这邹氏到了现在还在狡辩,当她是傻子不成。 温璟指着那供词:“邹氏,你仔细看清楚。府中人事记载你的老家在东南,怎么,如今却变成了宁王府么?” 邹氏抖着手将那供词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将她写信的内容,给秦婆子多少银钱,送到哪里,那当铺又是谁的产业记得清清楚楚。 邹氏猛地看向金钏,能知道如此详细的,除了她自己,只有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金钏。 金钏却只是埋着头跪趴在那一动不动,生死面前,哪里还顾得上主仆之情。 “邹氏,府中是留不得你了,就去京郊的道观里清修吧。”温璟摆了摆手,示意将人带走。邹氏是太子府的侍妾,不能与犯错的婢女一样送到庄子上做活了事。 京郊的道观里其实就是关押各家犯错女眷的地方,日子虽清苦一些,却也还是能留条命在。 邹氏被粗使嬷嬷抓住手腕时,突然一个激灵,拼命挣扎起来:“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奴一时糊涂,还请娘娘宽恕一次,还请娘娘宽恕一次!!!” 她一把推开粗使嬷嬷的钳制,向前膝行几步:“太子妃娘娘!奴是荣贵妃娘娘送给殿下的!奴是荣贵妃娘娘送进来的!” 温璟目光冷沉,似是一下就把邹氏钉在了原地:“邹氏,进了太子府,可没有什么荣贵妃娘娘,带下去!” ------------ 第四十一章 温璟将一切处理妥当,拿着秦婆子和金钏的供词来了观澜园。 姜绪风将供词看过一遍,冷哼了一声:“三皇兄的手倒是伸的长!” 温璟倒是觉得这种能用在后院的手段应该是宁王妃的主意,不过夫妻一体,宁王和宁王妃都是一样的。 “那些小丫头都是出自内侍省,臣妾倒是觉得宁王府没有这样的手段。” 姜绪风嗤笑了一声,嘲讽道:“荣贵妃一直都是个爱管闲事的。” 温璟笑了笑,又凑近了一些直接坐在了姜绪风的腿上:“臣妾听闻韩二公子即将归朝,臣妾可不想吃这么一个哑巴亏。” 姜绪风会意:“这是自然。” 私盐案,姜绪风本就是要让宁王一党扒一层皮,现在看来一层怕是不够了。若是姜绪风知道宁王妃原本的打算,还是会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姜绪风握住温璟的手轻轻捏了捏:“多亏了太子妃,孤现在真是觉得越发离不开太子妃了。” 温璟娇笑起来,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在姜绪风的手上拍了一下:“殿下油嘴滑舌,臣妾可不信。” 姜绪风想要去捉温璟的手,被温璟躲开了。温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殿下先忙,臣妾得了一点梅子酒,回去准备些小菜,晚上邀殿下共饮。” 姜绪风看着温璟裙摆翩翩的走了,摇头失笑。 跟在大太监朱湛身旁的冬青心里暗骂了一声宋良娣,但是拿了银子得办事啊。他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师傅,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殿下,宋良娣......” 姜绪风斜睨了他一眼。 朱湛赶紧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不懂事的东西,这里哪有你多话的份,扰了殿下清净,还不滚出去。” 冬青连连告罪,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朱湛又连忙给徒弟说几句好话,这个蠢东西,不好好罚他一次脑子不清楚。 御花园景致依然郁郁葱葱,不像太子府内已经有叶子泛黄了。 “弟妹来的早,是我懈怠了。” 温璟还在欣赏凤仪宫里的那几株牡丹,转头就看见宁王妃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温璟有些莫名其妙,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给母后请安,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便抬步进了内殿。 宁王妃脸上一僵,冷森森的看了一眼温璟的背影。 凤仪宫的宫女今日奉上的茶乃是皇后这里不常见的红茶,香味悠远绵长,温璟不经放在鼻下轻轻嗅闻。 “弟妹喜欢红茶?”宁王妃只淡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似不喜一样放了回去。 温璟与她面对面而坐,看见她的动作,脸上勾起一抹笑容:“我以为宁王妃也很喜欢红茶,否则怎么会对此念念不忘。” 宁王妃一愣,她什么时候......脑中片段突然一闪而过,宁王妃的脸色又是掩不住的下沉。 温璟却是轻笑起来,她是个记仇的人。宁王妃在她第一次办的赏茶宴上找茬,她就能一直记着。 坐在最上首的皇后唇边也带出了些许笑意,看着荣贵妃一脉吃瘪,她就高兴。 宁王妃之后半晌无言,过了一刻钟,要告退的时候。似是平复了心情:“我听闻弟妹府上送出去一个侍妾,这等小事我本不该多嘴问一句。想来她定是犯了错,太子府里才容不下她,但那侍妾是当初母妃送给太子殿下的。” “我多事一回,也好叫母妃放心。” 拐弯抹角了这么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什么叫太子府容不下她?她处理一个侍妾,还需要通过荣贵妃的准许不成?她还没问荣贵妃和宁王妃往太子府安插眼线的事,反倒是问到她头上了? 温璟动作不紧不慢的端着茶盏啜了一口,而后抬眼直视着宁王妃:“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吃里扒外,不安分罢了。” “唉,那邹氏身为后宅女子竟然把太子府的事情往外传。”温璟又看向皇后,“母后是知道的,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就送她去了京郊的道观清修。大概宁王妃比我有容人之量,我倒是还要磨磨性子。” 温璟这话说的没给宁王妃任何面子,即讽刺又难听。宁王妃与府中柳侧妃闹得不可开交,早就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就连荣贵妃私下里也不止说过宁王妃一次。 宁王妃已经克制不住想要发火,碍着皇后,她胸口起伏几次,冷声质问:“那邹氏在母妃面前,懂事听话,性子也温顺可人。弟妹没进府之前也是安分守己,怎么弟妹进府没多久,她就犯下如此大错?” 温璟一点也没生气,依旧是那副笑容:“这我就不知了,大抵是本性如此吧。” 宁王妃最后匆匆行礼,甩袖而去。 皇后重新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温璟片刻:“太子最近都在忙什么,上次来看本宫也是行色匆匆,本宫也好几日没见他了。” 温璟心里腹诽,皇后可是问错人了,她从不打探姜绪风的行踪,也好几日没见到人了。 “韩二公子即将回京,想来殿下政事繁忙。” “嗯,”皇后颔首,“你身为太子妃也要多关心太子的身体,他是储君,长久之计方为上策。” 皇后的训诫温璟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也没有那闲心将皇后的关心之语转述给姜绪风,都是留于表面的话,实际的关心半点没有,说给姜绪风添堵么。 七月十八,江南查案的官员归京。 四月时私盐案震惊朝野,没想此次案子会查的如此之快,京城的目光一时间都聚集在韩二公子身上。 韩二公子韩清先是进宫向康德帝述职,之后便回了府中,谁也没见。 第二日早朝,韩清站在大殿之上,打的康德帝和宁王一党措手不及。他将在江南查到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的在大殿之上高声讲述一遍。 无论人证物证全都指向了宁王,只是缺少了关键一环,账本。 昨日述职,康德帝就已经全部知道了,但刚刚知道贩卖私盐时候的愤怒,已被这三月来宁王和荣贵妃磨没了。荣贵妃的枕头风起了效果,他有心偏袒宁王,便将韩清的折子压下了,没想韩清竟是在大殿之上直接揭露出来。 康德帝面色涨红,喘着粗气。 姜绪风淡淡看去一眼,啧,真怕他父皇一口气没上来,晕在大殿上。 宁王被周大人推了一把,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当即跪在大殿之上涕泪横流。也不说别的,只不停地喊着‘冤枉’。 宋大人没动,姜绪风一派自然还有别的人打头阵。朝堂上吵成一片,宁王一派忙着脱罪,姜绪风一派想要给他按死。 反倒是刚开始上述的韩二公子被挤到了后面,他微微抬头,正对上姜绪风眼睛,二人皆眼含笑意。 ------------ 第四十二章 朝堂之上几日都不曾有结果,宁王为了自保推了户部尚书出来顶罪。 然而户部虽是在宁王外祖周大人左仆射的管理下,但实际的掌控人并不是户部尚书,而是下属的户部侍郎,那是姜绪风的人。 一个户部尚书哪里能让太子一派轻轻放过,依旧紧咬着宁王不放。 宫里的荣贵妃娘娘也没闲着,日日都去太宸宫送糕点。见到康德帝就开始哭,也不为宁王求情,就与康德帝回忆过去。 荣贵妃神情期期艾艾,望着康德帝眼眸里一片水雾:“皇上,朗儿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什么性子您是最清楚的......” “您还记得他刚学走路的时候,明明还走的不稳,摇摇晃晃,却还是非要来见您,臣妾怎么劝都劝不住。”荣贵妃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也不哭出声,就只是默默流泪。 “皇上,朗儿对您是一片孺慕之情。前朝之事,臣妾不敢多言,若是朗儿真做了什么错事,还请皇上留朗儿一命。” 康德帝本来就已经心软了一半,荣贵妃再这么一哭便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揽过荣贵妃:“你这是什么话,朗儿是朕的孩子,是大雍的亲王。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胡思乱想,当心伤了身子。” 隔日再次上朝,康德帝已有了松口之意。 太子一派肺都要气炸了,先不说涉不涉及党争。贩卖私盐一事已经触及国本,西南一带南蛮猖獗,大雍每年都要有无数兵力人力砸进去才能保边境安稳。而贩卖私盐所得的金银数额巨大,全都是为了宁王一己之私,如此重罪,康德帝竟然只想轻轻揭过。 宋大人亲自下场,引经据典,将康德帝怼的哑口无言。 宁王的眼神几乎要把宋大人洞穿,还没等他缓上一口气,萧氏又捅了他一刀。 跟随去江南查刺杀案的那位萧大人,直接拿出了指使杀手的乃是宁王府门客的证据,满朝哗然。 即便是占在中立的官员也不好再一言不发,满朝文武,众目睽睽。 康德帝一口气直接堵在了胸口,在事情查明之前,宁王被剥夺了上朝的权利,禁足于府中。 散了朝,宁王终于没了精力来例行嘲讽姜绪风,冲着自己的外祖和岳父焦急的走过去。 姜绪风几步追上了萧大人:“萧大人,孤听闻萧大人在画技上颇有造诣。孤新得了一幅山水图,不知是不是真迹,可否请萧大人鉴赏一番?” 萧大人赶紧拱手,脸上又多了一些不好意思:“殿下盛情,只是臣今早答应了给内子带花糕......这要是去晚了,怕是没有了。” 姜绪风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重要事,孤就不留萧大人了。” 姜绪风看着萧大人匆匆的背影,笑骂了一句:“一家子的狐狸。” 萧氏的确如此,从不参与皇子党争,哪一方给的橄榄枝都不接。当初宋夫人也是这样跟皇后保证,才带走了荣安郡主。 广平长公主府中,宁王被禁足,广平长公主哪里还坐的住。当即就要进宫,被驸马堪堪拦住。 广平长公主阴沉着眼色,感觉被萧氏耍了。她眼珠子一转,吩咐身旁的婢女:“去叫二少夫人来。” 荣安郡主嫁进公主府,一家子都供着她,是该她出力的时候。 温璟听着各处的管事说一些府内的安排,即将入秋,府内各处都要提前准备过冬的东西。 温璟轻轻翻过一页簿子,指尖点了一下:“其他的都不变,不过这是我进府以来的第一个冬日,就从我的私账上出,从一等的管事到下面干杂活的,比往年多加一套棉衣吧。” 管着后院份例的刘嬷嬷嘿嘿一笑:“太子妃心善,那些个干杂活的,每日里做的事情多,弄脏了衣服,哪里当得太子妃娘娘这样的赏?” 兰苕上前一步,表情严肃冷淡:“刘嬷嬷,太子妃如何吩咐,你就如何去做。若是你胜任不了,自会有能胜任的人。” 刘嬷嬷神情讪讪:“这......奴婢......太子妃娘娘性子好,体恤下边的人。只今年开了头,来年怕是有怨言。” 温璟瞟了她一眼,簿子又翻过一页:“刘嬷嬷,这几个月你管着后院的份例,做的一直不错。但这府里的奴和婢,无论是内侍省来的,还是外院里签了活契的,即是太子府也没有苛待下人的道理。” “之前如何我就不追究了,今年开始便按规矩来。太子府的账目如何,我这个做太子妃的还是很清楚的,你说是不是刘嬷嬷?” 刘嬷嬷冷汗都下来了,脸色刷白,口中连连称是。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底下做杂活的都是两套棉衣。就是蒋氏那样的抠搜人,也没有如此压榨的道理。 温璟没有掌管内务之前,方嬷嬷一直如此,从中贪下的钱财一半进了自己的口袋,一半给了宋良娣。 刘嬷嬷接手以后,还在内心窃喜,以为只要平日里事情做的好,大面上不出错,太子妃不会注意这些小事,才敢在刚才开口阻拦。 温璟才不会惯着这些管事的臭毛病,太子府偌大的府邸,底下做杂事的可要比管事多得多。长此以往,激起众怨,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温璟没有再理会刘嬷嬷,而是接着道:“许嬷嬷,秋日正是丰收的时候,采买方面可以多进一些。有些新鲜东西,也可以采买进来让府中都尝个鲜。其余的,可以将过冬的东西预备起来了。” “还有炭火,除却内侍省分下来的。我瞧着去年的红螺炭质量一般,今年换一家吧。” “是,奴婢最近多看几家,先买一点回来让娘娘过目。” 温璟颔首,她与许嬷嬷一向公事公办。一开始还有不服气的,看了一两月也不吭声了。 温璟将后院的事务都处理完,姜绪风也溜溜达达的进了长春园。 他瞧着心情极好,见到温璟,便开口道:“孤带太子妃去泡温泉吧,正是好时候,山中景色也是极美的。” ------------ 第四十三章 山顶的水汽氤氲,天然形成的泉眼还冒着热气,山底的景色也能一览无余。 温璟舒展筋骨靠在温泉的石壁之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姜绪风端起一小杯梅子酒品了一口,看到温璟的样子,笑道:“太子妃要是喜欢,孤就把这山庄送给太子妃。” 温璟闻言,略微惊讶的睁眼。她当然喜欢这山庄,虽然面积不大,却是景色宜人建筑精致,是京郊唯一的温泉山庄。而且不止山顶一处泉眼,还有两处在山下的阁子里。 当年因着争夺这山庄,京城有点家底的可都出手了,没想最后竟是到了姜绪风的手里。 她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水汽,睨了一眼姜绪风:“殿下舍得?” 姜绪风被温璟这一眼看的半边身子都发麻,长臂一揽就靠了过去:“为太子妃,孤什么都舍得。” 跟来兰倩和同样守着的朱湛,默默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往后挪。 姜绪风与温璟在温泉山庄逍遥快活,宫里的康德帝却是焦头烂额。 宁王被禁足于府中,周氏赵氏为他在朝上据理力争,然无论私盐和刺杀都是宁王一派理亏,被以宋大人为首的官员打压的无路可退,已经有御史上奏请求康德帝处理宁王。 若说康德帝之前还从案件的本身考虑,想罚一罚宁王以做警告,平一平众怨。 那现在,他心中全都是被大臣们逼迫的怒火,他是皇帝,想怎么罚自己的儿子还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康德帝没法去训斥上奏的大臣,只眼神阴沉的扫向了左边的空位。 太子于两日前便告了假,说自己偶感了风寒,不敢上朝有损父皇龙体。隔日太医过府诊脉之后,就带着太子妃去了京郊。 康德帝想抓人找茬都找不到。 宁王禁足第五日,京城流言四起。当今皇上偏袒宁王,如此重案都迟迟不肯处罚。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长此以往,国法何在? 流言愈演愈烈,不过数个时辰就传到了康德帝的耳中,气的他连砸了几个茶盏。 大太监又匆匆禀报:“皇上,宋大人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求见。” 第七日,御史常大人一头碰死在了九龙柱上,死谏当场,满朝骇然动荡,只等康德帝的一句话。 屋中唯一留下的烛火微微摇晃,温璟在梦乡中浅浅翻了个身。 “殿下,京中那边的消息。”朱湛站在外间,声音压的极低。 姜绪风睁开眼,似是根本也没睡,将温璟滑落肩头的薄被轻轻拉上。披了一件外袍,走了出来。 姜绪风将手中的纸条看了一遍,轻哼了一下:“便宜那老东西了。” 常御史平日里之乎者也,谁也没有他正直。私下里却是个道貌岸然的淫贼,不知糟蹋了多少女童男童。有一次常家家丁抓一个出逃的女童,被太子府的护卫撞了个正着。 姜绪风要是不为了今时用他,早就将这老东西下狱。死后能得个为国为民的名声,都算是姜绪风高抬贵手了。 纸条被烛火慢慢燃尽,朱湛问道:“殿下,用回信么?” “不必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姜绪风喝了一口凉茶,又道,“这山庄孤已经答应给了太子妃,你记得回去把地契拿给太子妃。” “是,奴才省得了。”朱湛觑了一眼太子殿下的神色,挺寻常的。温泉山庄是殿下的私产,当时为了跟广平长公主打擂台,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就给太子妃了? 御史死谏可不是小事,这样的事已经三朝没有发生过。 康德帝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要不是他身体还能扛得住,怕是要晕在早朝之上。 站在下面的周大人,面色难看。余光瞥见同样面色愁苦,额头冒汗的赵大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可以摆脱困境的办法。 宁王府内,宁王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外祖:“这......他是本王的岳父,本王还需要......赵家的支持?!” “殿下!这也是没有法子了。”周大人也是为难,“太子一党定会抓着御史死谏不放,到时候皇上被逼急了......就不可控了。如今,皇上连贵妃娘娘都不见了。” 周大人在朝多年,太了解康德帝的性子。这位帝王的昏庸是藏在骨子里的,若是像先皇一样,也轮不到宁王跟储君平分秋色。 而现在,这份‘昏庸’有爆发的征兆,周大人也预料不到康德帝接下来会做什么。 宁王还在犹豫不决,赵氏这些年来对自己也算尽心尽力,如此过河拆桥...... “殿下,赵氏在朝中也不止一人,我们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补偿他们就是了。”周大人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宁王的平庸无能,优柔寡断。 “王妃还在府中,赵氏已经完全绑在了咱们这条船上。殿下此时不做决断,难道是想放弃储君之位了么?” 周大人最后一句话直接打在了宁王的天灵盖上。 “本王知道了,请外祖父放手去做吧。”宁王闭了闭眼,“王妃那里,本王会亲自去说,请她去赵家周旋。” 周大人捋了捋胡须,心满意足的从宁王府离开了。 七月末的时候,沸沸扬扬闹了一月的朝堂终于有了结果,刑部尚书赵大人在朝上直接脱了发冠请罪。 一通痛哭流涕深感悔意的上奏,承认了贩卖私盐之事,是自己假借宁王的名义犯下的蠢事。怕韩二一行人查到自己头上,又派了杀手前往江南。 说白了,就是将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那个没有找到的账本也出现在了赵大人家中的书房。 赵大人被一撸到底,宁王跪在太宸宫前,哭求了三日,才让康德帝留了赵大人一命。 一时间,京城的风向又一变,街头巷尾又说宁王仁义。岳父都差点让自己背锅,竟还能为其求情。不过也有脑子清楚的,赵大人犯下重罪,到最后竟是没受到任何处罚...... 宁王府中,宁王妃赵沛玲哭了一次又一次,父亲被迫告老保住自己的丈夫,赵氏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她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 宁王从外面进来,眼中有一瞬的厌烦被掩饰住。他走到宁王妃的身旁,一下下抚着宁王妃的背:“岳父为本王所做的,本王时时记在心中,待来日......王妃莫要再哭了,当心身子。” 赵沛玲抬起泪眼,满心感动,一把扑进宁王怀中:“王爷!” ------------ 第四十四章 温璟扶着姜绪风的手下了轿子,在温泉山庄呆了半月,懒散的骨头都软了。 “孤要处理一些公事,舟车劳顿,太子妃先回去休息吧。” 温璟浅浅笑了笑:“好,那殿下多注意身体,也不要太过劳累。” 长春园里,只有竹月在候着。 此回温璟出门,带了几个二等的,一等里只带了兰倩。毕竟府里还有一个怀孕的,兰苕和竹云被她派去了照月阁看护林氏。 温璟换上一身家常的襦裙,打了个哈欠:“也别都一下子撤回来,让碧书去替她们两个,人换回来,我也好问问林氏的情况。” 过了一会,兰苕打帘子进来,一脸的欣喜:“娘娘。” 温璟也笑:“那庄子上还有不少的果子,兰倩带回来不少,一会你们也尝尝。” “林氏如何了?” “林姑娘养的不错,胎象也安稳,付医女也总是去瞧的。”兰苕给温璟轻轻按揉肩颈。 “自从邹氏去了道观清修,奴婢看林姑娘懂事了不少。奴婢刚才回来,她还让奴婢给您带好。” 温璟颔首,接过兰倩拿来的热汤:“只要她们都老老实实的,我也乐得做个宽厚的主母。” 兰倩闻言,撇了撇嘴接话:“您现在就已经足够宽厚了,那林姑娘之前可不是这副样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她一个侍妾,没有殿下的宠爱,便只期望孩子徬身。娘娘繁忙,哪有空闲同她计较。”兰苕轻瞪了兰倩一眼。 兰倩嘟嘴,却也没反驳。她心里对太子府里的其他女眷是一个都不喜欢,但她一个做奴婢的,不喜欢有什么用,听太子妃的话就是了。 “好了,我去歇一会,留一个在屋内守着就是了。” 从温泉山庄赶路回来,起了个大早,温璟一直迷迷糊糊没精神。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太子妃的膳食,膳房当然一直备着。 温璟喝着一碗开胃的汤,听着竹云说京城里这半月发生的事。 宁王的岳父赵大人下了台,这是温璟从姜绪风那已经知道的,然再听一次还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这不是进了八月,正是吃蟹的时候。各家府上宴请,也有几家给宁王府递了帖子的,不过都被宁王妃给拒了。奴婢听闻宁王妃一直称病在府中修养,已经有半个月未曾出过门了。” 温璟放下汤勺,擦了擦嘴角。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起来:“那最近要是有谁家给我递了帖子,我可是要去尝尝秋蟹的。” 屋内的婢女都笑起来,宁王妃桀骜自大,每次见到自家太子妃,一口一个‘弟妹’,说话还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即便没有太子和宁王之间的矛盾,宁王妃也着实令人厌烦。 “娘娘,还有一件事,庆国公世子前些时候成婚了,娶的是陇西王家的嫡小姐。” “嗯?”这话勾起了温璟的些许兴趣,“怎么这么快,前些时候,庆国公夫人不是还在相看人家么?” “是,但之前庆国公世子倾慕荣安郡主,闹的京城尽知。能比肩庆国公府的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庆国公夫人又不愿意委屈了儿子低娶,这才千里迢迢迎娶了陇西王家的女儿。” “那……”温璟的话还没问完,门响起了二等婢女的声音。 “娘娘,继夫人蒋氏求见,已经在门房处候着了。” 蒋氏这不要脸的程度一时间震住了屋内几个一等婢女,就连兰苕,都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娘娘刚从外面回来,蒋氏就找上门来,当娘娘和太子府是什么?不说下面的人怎么议论,就怕是宋良娣都要笑掉大牙,简直丢死人了。 温璟只表情上淡了许多,她对蒋氏的气,在闺中时候已经生的够多了,余下的只有不耐。 “把她领到侧室去吧,我用完膳再去见。” 蒋氏用了三盏茶下肚,温璟才慢悠悠的用好了膳。 “夫人既不顾礼仪,我才回府就急匆匆的上门来,若是有什么事,不必绕弯子了,说吧。” 蒋氏一噎,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想来你也知道庆国公世子新婚,你满意了?” “我知道你厌恶我,我又何尝不是。”蒋氏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终于露出了一些本来的面目,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是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满心满眼的替我的琼儿做打算。” “之前对你,是我做的不对,但是琼儿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我今日最后求你一次,以后我再不来烦你。” “老太太寻了一门北边的亲事,那门第虽然不错。北边却是苦寒之地,我不想让琼儿嫁到京城外面,你给老太太去一封信,让她重新寻一门吧。” 蒋氏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为了攀上庆国公府。温琼的名声彻底毁了,跟庆国公世子一样,没有人家愿意娶一个跟其他公子不明不白的女子,即便温琼还是清白之身。 况且世道对女子一直都是不宽容的,说起庆国公世子,世人只道风流。到了温琼身上,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蒋氏也曾找到庆国公夫人理论,然而庆国公夫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冷言冷语,满嘴都是温琼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一个继夫人所出的嫡女在他们世家眼中跟庶女也没什么区别,庆国公世子又怎么能娶一个庶女为正妻。 其实庆国公世子追求荣安郡主的时候,蒋氏就该清醒了。那时候她们母女二人对庆国公府早就没有利用价值,拉拢她们不过是为了能分裂镇北大将军府,给姜绪风和温璟添堵罢了。 后来一相处发现,这位继夫人与镇北大将军温知南的夫妻感情一般,温琼也不得父亲喜爱,庆国公府自然会翻脸。 温璟看着蒋氏还是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不懂,也不想懂。 “夫人既然心中清楚,就不该来走这一遭。我之前没有答应过你任何要求,如今也一样,老太太给三妹妹挑选的亲事不会错。” “夫人开诚布公,我也与夫人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来,夫人一直自私自利,你说你打压我是怕我嫡长女的身份抢了三妹妹的风头,但是你让后院苛待我,给我使绊子,却是你夺了我母亲嫁妆开始的。” “你口口声声为了三妹妹婚事,却从没为她名声和以后着想,是你贪图庆国公府的权势富贵,才让三妹妹名声尽毁。” “蒋氏,你实在令我有些恶心,以后都不必再来了。兰倩,送客吧。” ------------ 第四十五章 秋蟹肥美,兰苕敲碎一个蟹壳,一勺黄灿灿的蟹膏放进温璟的碗中。 温璟用帕子掩唇,优雅的送入口中。 “老身年纪大了,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又偏爱这一口,这才得了几筐子肥美的蟹,就迫不及待的想请诸位都来尝尝。” 宴会的主人是禹王的母亲,任老太妃。禹王是先帝的儿子,和康德帝一个辈分。 任老太妃也年过六十,是京城里有名的长寿之人。所以她的宴请,少有人会拒绝,大半个京城的女眷都在这里了。 禹王妃早逝,如今府上主事的是世子妃。她陪坐在温璟右侧,为人也是热情好客,脸上总是带着浓浓的笑意。 “嫂嫂见笑了,瞧我这贪嘴的毛病又犯了。”温璟将一整个螃蟹都吃完了,用着茶压了压嘴里的味道。 “太子妃哪里的话,太子妃是有福之人,自然要多保一些口福。”禹王世子妃笑容放大,又压低了声音打趣,“祖母这次可是得了好多,太子妃喜欢,尽管吃。” 温璟娇嗔的瞪她一眼:“那我可要挑几个最肥的。” 禹王世子妃爽朗的笑出声,刚想再打趣几句,一个婢女走过来悄声说了几句。 “太子妃稍坐,后面有事,我去去就来。” 待禹王世子妃走了,兰倩忍着笑问温璟:“娘娘还吃么?” 温璟用纤细的手指隔空指了指她:“好你一个兰倩,竟敢笑我,回去可要罚你。” 兰倩闻言,又连连讨饶,说今早内侍省也送了十来筐蟹到太子府,殿下不爱这个全都拿来了后院。 “娘娘,荣安郡主。”主仆二人还在笑闹,兰苕余光看见一个身影频频往这边看,小声提醒道。 温璟抬眼,正好对上荣安郡主的视线,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只客套又疏离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与荣安郡主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交情,几面之缘而已。后来荣安郡主嫁去了广平长公主府,听说与郡马也是琴瑟和鸣,在长公主府中过的不错。荣安郡主自己的选择,好与不好的,与温璟也不相干,听过也就罢了。 不过,前些时候,因着宁王禁足的事,荣安郡主竟是进宫去求皇后,要宋氏高抬贵手。与皇后在凤仪宫中吵了起来,气的皇后又病了一场。 虽然事后,皇后的妹妹宋夫人亲自进宫请罪,然而皇后对着妹妹和荣安郡主彻底是失望了。 温璟和姜绪风进宫探望,皇后面容憔悴,留姜绪风单独说了会话。 从凤仪宫中出来,姜绪风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告诉温璟以后都不必再跟荣安郡主来往。 荣安郡主看见温璟的神情,咬了咬下唇,尴尬的僵在原地。她已经后悔了,那日与姨母在宫中大吵起来,不只是为了宁王的事,还有诸多原因。 她那时正在气头上,口无遮拦。出了宫就清醒了,回了家中求母亲进宫为自己向姨母请罪,可母亲回来后只是摇头,让她以后不必再求见姨母了。 荣安郡主自此之后,心中难受又难安,今日特意想来寻温璟问问姨母的身体。 但是,太子妃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荣安郡主眼眶有些泛红,鼻尖已经忍不住酸意。她勉强克制住要哭的冲动,冲着温璟微微福身,转身而去。 温璟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皇后的态度本来已经缓和了许多,荣安郡主却在宋氏拉宁王下马的时候进宫求情,又不知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这让爱护她多年的皇后怎么原谅。 “我寻了你半天,原来是躲在这里清闲。”身后响起一个妇人的埋怨声。 温璟回头,是成旭长公主的儿媳小何氏。小何氏是续弦,姐姐大何氏死于难产,为了不断成旭长公主这门姻亲和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侄儿,小何氏嫁给了自己的姐夫,成旭长公主的大公子。 不过,小何氏是个看得开的,性子又开朗。在成旭长公主府里很快站稳了脚跟,丈夫敬重,婆婆喜爱,温璟第一次跟她搭话就喜欢上她这性子。 “我不耐应付,真是为了来品蟹的。” 兰苕兰倩立刻把温璟身旁的位置收拾好,又倒上茶。 小何氏天生一张圆脸,此时交际了一圈,脸上带着满意。神秘兮兮的坐下,下巴微微朝着院子里抬了抬:“那你可是错过了热闹。” 温璟顺着小何氏的指引看过去,院子里几家在京城颇有名声的女眷,围着一位身穿褐色绣松柏图袄裙,头戴翡翠的老夫人。 “那是曲氏的老夫人,她身旁那位便是曲氏的嫡长女曲怀玉。”小何氏为温璟介绍。 自赵氏丢了刑部尚书的位置,这个位置就一空着。直到曲氏都进了京,才传出来了风声,镇守西南的曲将军举家升迁入京,这刑部尚书十有八九是曲将军的了。 而曲氏之所以一入京城,便得到女眷们的追捧。那是因为曲氏乃是世代的功勋,满门忠烈,这位镇守西南的曲将军当年还是自请上阵,这样的门第,比肩宋氏,周氏都是可以的。 “曲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上过战场的,巾帼不让须眉,身上的诰命还是先太后赐下。”小何氏又继续道。 曲老夫人眉间还带着坚毅英气,光是坐在那里就让觉得气势十足。 曲怀玉也是一身飒爽的红裙,头发高高挽起,身上的首饰配饰很少,却是贵气天成。眉眼上挑又没有攻击性,与周围的小姐女眷谈笑自若。 温璟看了半晌,突然勾起红唇笑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京城里永远都没有消停日子。 曲氏如此势大,回到京城便招摇过市,曲老夫人带着曲怀玉到处赴宴,结交各家的女眷。唯独还没有正式拜会过温璟与宁王妃,此中意味是个明眼人都看得懂。 刑部尚书可是个顶重要的位置,刚刚受了打击的宁王会放过这么好的‘帮手’么?那姜绪风呢,又是什么打算? 温璟饮下手中的茶,茶盏底部轻轻磕在桌上,发出咔哒的一声。 ------------ 第四十六章 曲氏不过几日的光景就让全京城都在讨论,曲老夫人借着这股子东风立刻把曲家的请帖全都送了出去。 温璟拿着手里的请帖细细看了一遍,请帖上的字迹娟秀又自带风骨,一笔一画都勾勒的笔直。 温璟轻笑了一声,将请帖随意的放在了桌子上。 正是请安的时候,几个妾室自然也都全都看在眼里。 宋良娣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张请帖,随后突然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姓曲的回来了。” 众人闻言向她看过去,宋良娣本来满不在乎的想继续说几句,瞧见太子妃也看过来,嘴里的话就拐了个弯。 “曲家的这位嫡小姐,妾小时候也是有几面之缘的。”宋良娣帕子轻甩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们曲氏刚开始也都是住在京城里的,曲家的大公子还差点成了殿下的伴读。” “唉,太子妃,可不是妾挑拨,曲大姑娘和殿下差点定下娃娃亲这件事,当年也是轰动一时。” “若不是曲将军自请去西南……” 宋良娣的未尽之言都能听的出来,站在温璟身后的兰苕,兰倩早已变了脸色。 温璟颇有兴趣的看了宋良娣一眼:“宋良娣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这都是多年前的事,听一听也就罢了,我是听不得府内嚼舌根的。” 宋良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出了长春园,蕊思问宋良娣:“良娣,那曲大姑娘应该不会……” 宋良娣拿着手里的团扇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语气带了一些不以为意:“我管她,当年就不讨表哥喜欢,回来又能如何?我可不信她能拉下脸面来府里做个良媛。” “那良娣跟太子妃说的话……”蕊心疑惑。 宋良娣最近总算是把日子过明白些,也学会曲折:“笨,温氏又不知以前的事情,那曲怀玉与她家世相当,却比温家更胜一筹。你说温氏心里紧不紧张,要是她去跟表哥闹才好。” 宋良娣提起姜绪风又有一些挫败,问蕊思:“你前日去给表哥送荷包,表哥怎么说的?” 蕊思心里也发苦,她回答这个问题少说也有十多次了。良娣隔几个时辰就要问,她也不能不回答:“良娣,殿下说政务繁忙,过几日就来看您。说入秋天凉,让您多注意身体。” 宋良娣有点高兴,笑了一下又惆怅起来:“蕊思,蕊心,你们说表哥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 至于温璟,并没有宋良娣想的那样,紧张慌乱,惦记着她说的那句娃娃亲。 她用了一碗补汤,继续处理起后院的内务,管杂务的朱颜哪里有两处对不上账,一会还要定下各个庄子上来年要种的的作物,她可忙着。 兰倩焦虑的看了一眼兰苕,兰苕冲着她摇了摇头。换了二等婢女进来伺候笔墨,二人默默退了出去。 “宋良娣那话是什么意思,曲大姑娘跟殿下有娃娃亲,那我们姑娘……”兰倩哪里是能憋住话的性子,刚出了屋,就已经压不住火气了。 “嘘,”兰苕连忙捂住兰倩的嘴,“你悄声些,宋良娣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姑娘都没慌,我们也别添乱,先去问问竹云姐姐。” 竹云奉了温璟的命去给安姑娘拿几匹新送来的花样子,顺道去看看林姑娘。 刚进屋,就被兰苕兰倩拦下了。她清晨的时候没在屋内伺候,听了兰苕说了来龙去脉,恍然:“我那时候也还小,跟在管事嬷嬷身边做事。不过这件事倒是知道一二。” “曲家大夫人,就是曲大姑娘的母亲。她是先太后的娘家侄女,因着这层关系,及笄时还得了一个县主的封位。先太后还在世时,大夫人时常带着曲大姑娘进宫看望先太后。” “时间长了,先太后就颇为喜爱曲大姑娘。”竹云压低了些声音,“人老了嘛,就愿意做红娘,便想让曲大姑娘跟殿下定个娃娃亲。” “殿下那时已经十四五岁的年纪,曲大姑娘才多大,皇后娘娘自然是不愿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竹云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兰苕兰倩总算是放下心来。竹云见此,笑她们两个:“你们两个也是,这样的事,宋良娣怎么能不清楚?她就是故意的,你们怎么还自乱了阵脚?” 只这其中竹云没听过的是,当时太后所住的泰安宫只有太后,皇后,曲老夫人,曲大夫人四人,按理来说这件事根本不会传出来。但接下去的半个多月,太子与曲大姑娘结娃娃亲的消息越传越广,甚至有人当真上门恭喜曲氏。 皇后听闻后大怒,特意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宴会来平流言。而这场宴会根本没有宴请曲氏的任何一人,到场的女眷们心中有数,流言也就渐渐消失了。 当时姜绪风刚刚展现出储君的风范,正是皇后地位稳固,宋氏如日中天的时候。又过一月,曲氏便举家去了西南。 晚间的时候,姜绪风去了如绘园。 长春园早早就熄了灯,温璟靠在床塌上翻着些诗词。兰倩今晚守夜,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把白日里的事说了。 “娘娘,奴婢这性子还是要继续改一改。” “呀,我们兰倩都知道反省了,真是难得。”温璟打趣她,笑起来。 “娘娘!”兰倩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温璟笑够了,才慢悠悠接着道:“我本来也没把宋氏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曲大姑娘真与殿下定了娃娃亲,那我是怎么嫁到太子府的?” “奴婢一时糊涂,想叉了。” 温璟放下了手里的书,让兰倩熄了灯:“你和兰苕也要早些习惯,这府里迟早都是要进人的,不是今年也是明年,或许以后会更多。我管天管地还能管殿下宠爱哪个妾室么?所以,无论是曲大姑娘还是什么别的小姐姑娘,我都是不介意的。” 兰倩替温璟压了压被角:“可是娘娘您跟殿下正是……好的时候。” 温璟语气里带了些许困意:“我与殿下互相满意,自然哪里都好。现在好,以后也能好……” ------------ 第四十七章 曲府之内今日格外的热闹,下面的奴婢小厮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 伺候曲怀玉的贴身婢女,带着拿着洗漱用具的小丫鬟小心的进了屋内,没想曲怀玉已经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 “姑娘,您醒了。” 曲怀玉将手轻轻按在铜盆之中,很是认真仔细的一般清洗着自己的手指。 贴身婢女觉得大姑娘今日有些奇怪,她瞧着大姑娘的神色呈上了一方干净的素巾。 曲怀玉随意的擦了两下,又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馨儿,你觉得我长的如何?” 婢女馨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姑娘的美貌在西南是人尽皆知的,其他家的姑娘都不及您半分。” 曲怀玉似是被这话哄开心了,唇边淡淡勾起一抹弧度,又道:“那比之太子妃如何?” 那日曲怀玉跟随曲老夫人去任老太妃的宴席,即便温璟一直坐在屋内,没怎么露过面,可还是让没见过温璟的人难以忽视。 曲怀玉看似一直在与各家的女眷闲聊,仍不自主的向屋内窥探,无他,这位太子妃的容貌让她深感危机。 馨儿的一时无话让曲怀玉浅淡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太子殿下的场景。 十四五岁的少年高高的站在台阶之上,偶然看过来的眼神冷淡又高高在上,仿佛不过就是在看什么蝼蚁。 曲怀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去拿那件束腰的红裙,我喜欢那个颜色。” 来曲府赴宴的马车将整条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太子府的马车却通畅的驶到了曲府门前。 温璟一身明黄色的裙衫,飞仙髻上一支金凤簪口含玉珠,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展翅欲飞。 曲老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之下上前,满面笑容:“臣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凤驾,曲府蓬荜生辉。” “曲老夫人客气。”温璟微微抬了抬手,正看见宁王妃刚刚进去的背影。 宴请的女眷之中,只有温璟与宁王妃的地位最高,两人坐在位首。 宁王妃赵沛玲妆容厚重却还是遮不住眉间的憔悴,她父亲告老,她在王府的日子忽然就一天不如一天。下面的人虽然不敢去触宁王妃的霉头,可是府中的柳侧妃都快要爬在她头上。 王爷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以前还能帮着她说几句话,压一压柳侧妃的气焰,如今不过就是个哑巴。 温璟端着茶盏慢慢品茶,丝毫没有要跟宁王妃搭话的意思。 赵沛玲无端的开始觉得难堪,她已经做好了被温璟讽刺的准备,然而从温璟坐在位置上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过。 曲老夫人的目光在温璟和宁王妃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眼中精明一闪而过。 曲府今日请了京城里有名戏曲班子,曲大姑娘曲怀玉今日依旧一身红色衣裙,游走在各个女眷之间。 温璟用手轻打着拍子,偶尔跟曲老夫人说上几句话。对于曲老夫人话里话外的试探,温璟都好似听不出来一般,颇为心情好的回答一两个无关紧要的。 一小段穆桂英挂帅唱完,婢女们送上新的茶点。婢女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跄的了一下将手中的茶点全都扣到了温璟的裙摆之上。 那婢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太子妃娘娘恕罪,太子妃娘娘恕罪。” 曲老夫人见状也立刻站了起来,厉声责问:“这丫头是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做什么?!” 她声音不算小,周围女眷的目光都纷纷看过来。 温璟先是看了曲老夫人一眼,看的她面部僵硬,逐渐不自然起来才收回了目光。对着那个还在磕头的婢女道:“无碍,起来吧。“ 温璟没管身后那些女眷们奉承的话,扶着兰苕的手去后面的厢房里换一件裙衫。 “娘娘,这可是上好的水云锻,过了水就不那么柔滑了。”兰倩有点心疼,明黄色的水云锻难得。这件裙装是刚做好的,娘娘才穿了一次。 温璟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裁一裁,重新做件上衫吧。” 温璟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襦裙,首饰也换了一两支。厢房离戏台子那边距离不远,穿过一条小径便是,她还在听兰倩说话。 曲府领路的婢女却是停下了脚步,曲怀玉面上带着浅淡的笑站在小径的路口,已经等候多时一般。 “臣女见过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是借一步说话,不过是避开了人多的主道。温璟与曲怀玉站在廊下,两人对立站着。 “曲姑娘有什么话,请讲吧。”温璟容色平静,她也借此仔细的打量了这位曲大姑娘一番。 曲怀玉看起来和善,出口却是惊天之语:“我只是比娘娘晚了一步而已,娘娘可知,我与殿下自幼相识。” 温璟挑了挑眉,并没有回话,点了下头而已。 曲怀玉紧紧盯着面前这位太子妃,不错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神色。可温璟的反应着实令她挫败,既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怒不可遏。 曲怀玉扯了扯嘴角,觉得温璟不过是在故作姿态,继续道:“臣女进京,听闻殿下与娘娘感情甚笃。世人都说殿下温润如玉,待人和善宽厚,甚至宁王多次不敬,殿下都顾及兄弟之情忍让,娘娘眼中的殿下也是如此么?” 温璟突然笑起来:“的确如此。” 曲怀玉单方面的挑衅终于得到了回应,她眼中的兴奋一下子燃起。语气中也带上了得意:“太子妃娘娘,殿下三岁便被立为了大雍的储君,师承大雍名士杜太傅。您真的了解过殿下么?” 温璟有些索然无味,她还以为曲怀玉有什么高超的招数,原来跟宋良娣也没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曲姑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若是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的,怕是要让曲姑娘失望了。” 温璟的眼中带上了怜悯:“我以为曲姑娘生活在边境,性子洒脱......曲姑娘,看在你我同为女子的份上,今日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过。” 曲怀玉看着温璟施施然而去的背影,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她刚刚却从温璟的眼中也看出来那份高高在上。 曲怀玉心脏一阵狂跳,握紧了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子妃娘娘,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温璟回头,没有理会曲怀玉的话,而是伸出指尖点了点曲怀玉的裙衫。 “哦,对了,曲姑娘,你不太适合红色的衣裳。” ------------ 第四十八章 曲府的宴席进行到一半,温璟便要离场了,曲府的一众女眷都出门来相送。 如此一来宁王妃也不得不告辞,王爷需要曲氏这个助力,宁王妃来之前是打算跟曲府交好的。然而曲老夫人一直在跟温璟说话,宁王妃坐在一旁总共也没插上几句话。 现在温璟都要提前离开,她再留下来,显得他们宁王府好像攀着曲氏一般。 温璟所乘的马车换成了另一辆,马车旁站着姜绪风身边的大太监朱湛。 太监的衣着打扮跟平常的小厮有所不同,曲老夫人,曲怀玉还有曲怀玉的母亲清平县主都看在了眼里,马车里坐着谁不言而喻。 清平县主自进京以来都极为低调,曲府的宴席是她第一次在京城里正式露面。宴席上都非常安静,跟在曲老夫人身旁像是一个陪衬,此时却倏然变了脸色。 一直等到太子府和宁王府的马车渐渐远去,曲老夫人又招呼着女眷们继续宴席。 清平县主以身体不适为由扶着女儿的手退了出来,曲怀玉看着母亲严肃的神情,抿了抿唇:“母亲?” 清平县主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感情和睦乃是坊间传闻,如今看来,可能也不为虚话。” 曲怀玉皱眉,她不明白:“殿下只是来接太子妃回府而已,这也......母亲,太子妃的父亲还在镇守东北,手握兵权,殿下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以小见大,即便是演戏,太子殿下能为太子妃做到这一步也不是全无感情。”清平县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是我和你祖母太着急,想着当年姑母还在......” “母亲,”曲怀玉不想听这些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的话,“母亲,我刚才跟太子妃单独说了几句话......太子妃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胡闹!”清平县主先是吓了一跳,看着曲怀玉有些委屈的神色,又不忍继续斥责女儿。 良久,清平县主才道:“怀玉,我们曲氏想要更上一步就不能站错队。我和你父亲虽多年身在西南,京城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宁王虽有荣贵妃与周氏......金玉其外罢了。太子现下瞧着是弱势,可这么多年也没让宁王占到便宜,身后又有宋氏,来日......怀玉,若是进了太子府,只为良媛你可甘心?” 曲怀玉沉默下来,她眼前闪过十四五岁姜绪风的身影,又突然变成了太子妃温氏。她似乎又听到温氏在说‘你不适合红色’。 太子府的马车上,温璟看着眼前的姜绪风:“还不到午膳的时间,殿下早早就跑出来。下次臣妾要是见到母后,可是要好好告殿下一状。” 姜绪风故作扳脸,要拿手里的折扇敲温璟:“西街那边开了个新花市,孤一心想着带太子妃出来逛逛,太子妃竟还要告我的状。” 西街的花市其实还不如太子府的花园种类多,图个新鲜罢了。倒是让温璟寻到了几本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也不俗套,有来有往很是有趣。 姜绪风甚少看话本,温璟靠在矮榻上看,他便也跟着凑趣:“写的有些新意。” 这本写的是一个姑娘看上才子,绕着弯的追求暗示,最终榆木脑袋的才子终于反应过来,与姑娘终成眷属。 温璟也知道姜绪风不过随口一说,却让她想到了今日曲府那位大姑娘。手里的话本顿时就没了趣味,将话本往姜绪风胸口一拍:“看来殿下喜欢主动的美人,往后府中的美人越来越多,臣妾还能蒙住殿下的眼睛不成?” 姜绪风莫名其妙被怼了,反而没生气,硬是贴到了温璟面前:“太子妃可是冤枉孤,孤有太子妃足以,其他再多也是锦上添花罢了。” 温璟‘噗嗤’一声笑起来,不是因为姜绪风的话高兴。而是要是让后院的妾室,或是宋良娣听到姜绪风这话,怕是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温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殿下哄臣妾的话,臣妾可不全信。” 两位主子在屋内调笑,朱湛则是不愧为太子身边的大太监,他寻了个空挡,让冬青候着主子们的吩咐。自己去问了今日跟太子妃出门的兰苕,兰倩二人。 兰倩简直想一股脑把话都说了,好让殿下也瞧瞧曲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才好。好悬想起上次刚跟娘娘保证过的话,堪堪忍住了。 兰苕只是把赴宴的过程跟朱湛说了一遍,至于曲姑娘与娘娘说的话,兰苕半句也没提。 但朱湛毕竟比她们两个伺候主子时间长,人精似得,三言两语就从中听出了些猫腻。 第二清晨,姜绪风与温璟用过早膳,便要出门去上早朝。 朱湛瞧着离长春园远了,才道:“殿下,奴才昨儿晚上问了。昨日曲府宴上,曲姑娘曾拦了太子妃娘娘单独说话。” 姜绪风看向朱湛,朱湛又连忙说道:“兰苕姑娘没细说,只奴才瞧着兰苕姑娘的神色,怕是什么不中听的。” 姜绪风的脸色一瞬间沉下来,十四五岁时见过的曲家人,似是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几乎要把他们的野心写在脸上。尤其是那位清平县主,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看到他时,贪婪都快将整个人都淹没。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朱湛从姜绪风小时候就跟着伺候了,来龙去脉自然清楚:“曲家递了好几次的帖子进来,奴才都叫人给拦了。” 姜绪风睨了他一眼:“算你还没活腻。” 朱公公也是心里也是啧啧称奇,殿下性子算不上好。然身为储君,自不能让人猜透自己的心思,所以情绪很少外露。让殿下摆在明面上厌恶的,曲氏是第一个。 又过数日,曲怀玉的父亲走马上任刑部尚书,现在要称一声曲大人。 曲大人近日可是要急昏了头,本来以为太子势弱,定会用到他们曲氏,稳坐钓鱼台。然数次向太子府递帖子都没有回音,下了朝好不容易遇到太子殿下,太子的态度客气疏离,从不正面接他的话。 宁王府那边却频频向他递来了橄榄枝,宁王更是掏心掏肺,态度诚恳。 如此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曲大人在没有得到太子那边的准信,也不敢得罪宁王。几日时间,几乎被宁王逼到了最后做选择的胡同,骑虎难下。 日子临近中秋,宫中举办的中秋宴总算是给了曲大人喘息之机。 ------------ 第四十九章 中秋宫宴的一清早,温璟就与姜绪风进了宫。 这回两位良娣没跟着,温璟就让管事们在后院安排一场中秋小宴,让妾室们在府中也热闹一番。 太宸宫内,宁王夫妻来的最早。私盐案刚结束不久,宁王进宫的次数可是勤了不少。 康德帝对宁王的偏心毕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半月就哄得康德帝喜笑颜开,荣贵妃又重新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温璟跟着姜绪风入了殿内,眼见着康德帝的神色就冷淡了下来。姜绪风习以为常,行了礼便带着温璟坐下。 小半个时辰,只听宁王花样百出,甜言蜜语对着康德帝跟不要钱似得,乍一看,这就是个只想讨父亲开心的孩子。不得不说,宁王在康德帝面前向来装的人模狗样,对比戏台子上的戏子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最后离开太宸宫时,只有宁王妃一人,康德帝留了宁王一起用膳。 二皇子跟宁王只差了一岁,待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全程冷着脸,也不在乎康德帝看不看的见。在太宸宫门口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朝着姜绪风的方向一拱手,快步走了。 温璟瞧着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看着怀王夫妻过来,又赶紧肃了神色。 怀王与姜绪风叙话,话里有话似得:“臣弟前日里出去吃酒,就恰巧碰见了宁王兄与刑部新任的尚书曲大人。唉,可能是臣弟醉酒眼花,瞧着宁王兄与曲大人大抵是交情不错。” 怀王老实样子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凑近姜绪风一些:“宁王兄相中了曲大人家的女儿,求娶人家姑娘做侧妃。臣弟从小就有个顺风耳的毛病,这不就听了几句。” 姜绪风了然的一点头,拍了一下怀王的肩头:“怎么,五弟羡慕?” 姜绪风说这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正常说话。引得温璟与怀王妃都看过来。 怀王赶紧摆手:“太子殿下冤枉臣弟,臣弟可不肖想那艳福。臣弟有王妃一人足以。” 怀王妃被怀王一句话弄的羞红了脸,行了礼,拉着怀王匆匆走了。 温璟没问怀王刚才跟姜绪风说了什么,反倒是姜绪风主动说起。二人边走边聊,温璟还在惊讶宁王竟要求娶曲怀玉做侧妃,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出声吓了温璟一跳。 “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臣有几句话想跟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中年男人样貌看着有点眼熟,温璟见过的那位曲大姑娘五官跟他有些相似处,温璟大概猜出了男人的身份。 “曲大人还真是执着。”姜绪风眼中透出一点冷意。 曲大人沉默以对,依旧拱着手,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 姜绪风半晌之后嗤笑了一声,转头握了握温璟的手:“太子妃稍候孤片刻。” 温璟抬头,不远处正好有个亭子。她便素手一指:“臣妾去那亭子等殿下,快午时了,母后还在等着殿下。” 姜绪风颔首,与曲大人去了僻静之处说话。 曲大人对这位太子妃也是久闻大名,自己的夫人清平县主也多次提起。趁着离开的时候,瞄了一眼温璟,这一眼让曲大人的心更沉了几分。 温璟今日多穿了一件外衫,有些热,拿着兰苕带着的团扇轻轻的摇。 “这不是太子妃,怎么坐在这里,不去看皇后娘娘?” 温璟回头,荣贵妃前呼后拥的坐在步辇之上。还是那副柔美的容貌,此时却挑着眉,似笑非笑,破坏了那分柔美。 温璟站起身,微微点头:“荣贵妃娘娘。” 荣贵妃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温璟闺中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刚开始听说皇后选了这么一个儿媳,荣贵妃差点笑掉大牙,为了那点子兵权,皇后也是荤素不忌了。 后来在宫中见到温璟,荣贵妃不得不承认太子妃的容貌比自己那个儿媳要高出许多。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娶妻娶贤,自己的儿媳可是赵氏的嫡女,除了样貌,样样不比太子妃出众。 可不过几月的光景,情况就来了个急转直下。温璟在京城的形象让人大为改观,虽还没到人人夸赞的程度,但提起太子妃,都说人长的美不说,性子也是好的。 甚至有些口无遮拦的女眷,还私下里说,早知温家大姑娘是如此品貌,他家就早早上门求娶。 而宁王府里宁王妃与妾室们的恩怨,却像是长了翅膀,一下子飞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乐子。再加上宁王妃的父亲为宁王顶锅,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口诛笔伐向着赵氏,赵氏现在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荣贵妃简直不能再细想下去,她神情越发的冷了冷:“太子妃的这件锦袍倒是好样子,云丝锦本宫也才得了三匹而已。” 温璟朝着荣贵妃笑了笑,直接就当没听见。皇后现在都不管她穿什么,荣贵妃一个贵妃而已,就管到她这个太子妃的头上来了。 荣贵妃还被小辈这么气过,当即就有些恼了,就要发作起来。 “孤让太子妃久等了,”姜绪风从旁边的小道走了出来,几步上前,揽住了温璟,“怎么遇上了荣贵妃?” “碰巧吧。”温璟淡淡道了一句,“荣贵妃夸臣妾的裙子好看。” 姜绪风笑起来,又无奈一般:“那等回了府中,那些云丝锦你都拿去做衣裙。” “殿下一半都给了臣妾,足够了。”温璟温柔一笑,眼神也变的含情脉脉,“剩下的臣妾都选好了样子,有一匹青绿色的,若是绣上竹纹,正配殿下。” 荣贵妃心口堵得厉害,但她再受康德帝的宠爱,也没有在太子面前摆贵妃长辈架子的道理。 “皇上还在等着本宫用午膳,本宫就不打扰太子和太子妃了。” 姜绪风根本没理会荣贵妃,温璟轻轻一点头就罢了,二人没管肺管子快气炸的荣贵妃,继续向着凤仪宫而去。 温璟之前一直不明白荣贵妃和宁王为什么得宠多年,现在却愈发可怜起康德帝,堂堂帝王,被荣贵妃母子二人骗的团团转。 “殿下,母后定然备了许多可口的吃食,臣妾都饿了。” “孤的不是,罚孤一会给太子妃布菜。” “殿下竟会说笑,母后才不会允殿下胡闹。” “孤偷偷的......” ------------ 第五十章 荣贵妃心中窝着火,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给皇后和太子上眼药,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是谁?” 荣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向前走了几步,伸着脖子看了看:“回娘娘,那好像是曲家那位刑部尚书大人。” “瞧清楚了?”荣贵妃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又问,“刚刚太子是不是从小花园旁出来的?” 大太监一下就懂了荣贵妃的意思,眼珠子一转:“娘娘,奴才瞧着曲大人出来的好像是同一个方向。” 荣贵妃狠狠一拍步辇的扶手,好一个摇摆不定的曲氏。 曲大人匆匆出了宫,清晨来请安的大臣家眷们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一辆曲府的马车还停在远处。 清平县主等在马车上,看着自己的丈夫脸色不是很好,心里也就有数了。 “可见到太子殿下了?”清平县主给丈夫递了一杯茶。 曲大人一言不发的灌下了一杯茶,心里的烦躁去了不少。刚才看着还很和善宽厚的面容,此时变得阴沉狠厉:“见了又能如何,太子是个滑不留手的。我暗示明示半天,太子就一副模样的看着你,半句话都是不应的。” 清平县主闻言,眉间轻轻皱起:“老爷,宁王那边催的紧,我们也不好一直推委。” 曲大人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宁王不过就是周氏手中操控的傀儡。太子自幼聪慧,只是近几年不起眼罢了。你看看发生在太子与宁王身上的几件事便知,宋氏虽然同样势大,可都是太子在背后操纵。” “怀玉是我们自小培养,若是进了太子府生下一儿半女......”曲大人目光闪动,与清平县主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欲望。 中秋宫宴,临近黄昏的时候,宗亲大臣已经全都到齐了。 宁王的座位还对着太子的座位,姜绪风扶着温璟的手落座。宁王又似底气十足,嚣张得意的朝着姜绪风一举杯,眼神在温璟身上转了一圈,被姜绪风眼神凌厉的挡住了。 姜绪风瞧着宁王眯了眯眼,身上的冷意骤然间就泛了起来。 “殿下?”温璟有些诧异,姜绪风平日里表现的都十分内敛,很少有如此鲜明的情绪。 姜绪风掩住了眼中的那点冷厉,朝着温璟笑了笑:“无碍。” 康德帝身边的大太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中秋祝词,高声唱念。 随后康德帝与皇后和荣贵妃各喝了一杯酒,一派夫妻和睦,妻妾和睦的好景象,算是正式开宴。 内侍省又排了新的舞蹈,乐声欢快,很快殿内就热闹起来。宗亲们忙着跟皇室敬酒,大臣们也都一副和乐样子。 等到压轴的第三支舞上来的时候,一个身穿桃红色舞衣的舞姬几步跨到殿中央,腰肢细软的旋转,水袖飞舞。葱葱指尖,媚眼如丝,每一眼都意有所指的抛向高台之上。 这舞姬一张鹅蛋脸,杏眼又大又亮,红唇饱满润泽,瞅着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她到底是长得不错,加上有目的性的勾引,很快便引起了康德帝的注意。 一曲舞毕,舞姬微微喘着气,额角还带着细汗,单薄的舞衣让她行礼时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皇上,臣妾瞧着那领头的舞姬倒是有几分真本事。”荣贵妃看准了时机,言笑晏晏的开口,一句话就说到了康德帝的心坎上。 康德帝满意的看了一眼荣贵妃,随后便指着那领头的舞姬:“你,上前几步。” 那舞姬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小心翼翼的上前,声音婉转动听:“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舞姬羞涩的微微抬起下颚,用充满爱慕和崇拜的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康德帝。 康德帝被这一眼瞄的通体舒畅,满面红光:“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常月。” “皇上,这倒是个好名字。”荣贵妃也跟着康德帝高兴一般,又适时的道,“臣妾看着她性子也算伶俐,又是个美人,皇上不如给个美人的位份?” “爱妃想的周到,那就封个美人。你名字带着个悦字,那就给个‘悦’字做封号。” 此悦非彼月,不过新封的悦美人可不会这时去扫康德帝的兴,她欢喜的不行。自己这样的出身初封便是美人,她千恩万谢的叩头,而后又似是不经意的朝着荣贵妃的方向微微点头。 坐在下面的嫔妃们一时全都心情复杂,一些跟随康德帝的老人都没能熬到美人的位份。再怎么说,她们都是通过大选,出身清白的官家女子。被一个出身内侍省的舞姬压了一头,真是说不出来的恶心。 至于宗亲大臣,皇上封一个美人罢了,对他们又没有影响,自然顺着康德帝,连连恭喜皇上得佳人。 “皇上得了新的美人,臣妾可是要吃醋了。”荣贵妃凑近了康德帝小声撒娇,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康德帝的大腿上。 皇后冷冷朝着荣贵妃看了一眼,大庭广众,身为贵妃......荣贵妃还出身周氏,近些年真是愈发的不要脸面了。 对于皇后的目光,荣贵妃勾唇笑笑根本不在乎,继续跟着康德帝调笑。他们母子在康德帝面前向来不顾及什么脸面,如若不是豁的出去,哪里能哄住康德帝这么多年。 温璟看到高台上的一幕,也是微微皱眉,移开了目光。 转头看见悦美人已换下了舞衣,在嫔妃的席位上得到了一个角落。其余的嫔妃们面色都有些不好,离着悦美人座位近的,都挪开了几分。 “这舞姬是荣贵妃的人。”姜绪风向温璟碗中夹了一筷子菜,拉回了温璟的目光。 “嗯?”温璟刚才也没细想,现在反应过来。 荣贵妃这么一直抓着宠冠六宫的名头,若悦美人不是她安排的,怎么会主动开口?再瞧那悦美人的样貌形态,更是比之其他舞姬出众不少,放在一堆人里一眼便能看见,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康德帝又是几杯酒水下肚,就有些飘飘欲仙,点了悦美人伴驾,便提前离席了。 皇上都走了,宴席也就随之散了。八月的晚间,起了凉风。 姜绪风将一件披风披在温璟身上,又仔细的系好衣带。 “太子殿下!”宁王不怀好意的笑着上前,他喝了不少酒,脸上通红连成了一片,将平日里还能称一声俊朗的五官全都淹没在里面,站在殿门口有些昏暗的灯火下,说不出的难看诡异。 “皇兄府上过几日说不得有喜事,到时也请太子去喝一杯。” 宁王的声音不小,后面跟着出来的官员也听了一二。 人人都知道宁王与太子的关系,宁王说话,向来对太子少了恭敬。都缩着脖子,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快步离去。 只混在其中的曲大人和清平县主,两人同时皱起眉,心中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第五十一章 中秋节之后,宫中的悦美人成了康德帝新的宠妃。她年轻漂亮,充满活力,让康德帝似是回到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而荣贵妃一反常态,没有拈酸吃醋的争宠,甚至还说了不少悦美人的好话。 七八日的时间,康德帝被荣贵妃,悦美人哄的乐不思蜀。又过三日,悦美人晋位悦婕妤,离九嫔的位置只差了一步之遥。 “娘娘,这悦婕妤......晋位的速度太快了。”凤仪宫里,皇后身边的穗荷姑姑蹙着眉。 皇后拿着一把精致的剪刀,比划着面前的盆栽:“急什么,一个舞姬出身的婕妤,想要爬上九嫔的位置......哼。” “娘娘,她是荣贵妃的人,奴婢是怕......” 皇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一剪子剪掉了多出来的分叉:“怕什么,本宫还没死呢?!” “若是把那老东西掏空了才好,这么多年的皇位,他也该坐够了,不如早早给本宫的太子让位。” 穗荷姑姑是皇后多年的心腹,自然一直向着皇后。听了皇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反倒是安了心:“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叫人盯紧那边就是了。” 凤仪宫的管事太监杜松迈着碎步进来:“娘娘,宁王进宫了。” 小半个时辰,太宸宫的宣旨太监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出了宫,直奔曲府。 不出一会的功夫,皇上赐婚曲府大姑娘为宁王侧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荣贵妃听到消息的时候,正看着池子里的游鱼:“今日还是悦婕妤在伴驾?” 她身旁的管事姑姑接过了装鱼食的碗:“是,娘娘,悦婕妤一早就去了太宸宫伺候笔墨。” 荣贵妃冷笑了一声:“还算她积极。” “她一个舞姬,能伴圣驾,全靠娘娘提携,哪里敢不听娘娘的话。”管事姑姑是从周氏带进来的,平日里还给荣贵妃出谋划策不少,什么话都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悦婕妤也算有些用处,助咱们殿下请了旨意,有了曲家的助力,殿下不愁再进一步。” 提起儿子,荣贵妃的脸色缓了缓,随后又沉下来:“曲家这两面三刀的东西,还好朗儿果断,这一回他们不上船也不行。指着他们那宝贝女儿待价而沽?想的倒是美!” “若不是赵氏不中用,本宫才不会让朗儿娶曲家那个大姑娘。清平的女儿......能是什么好姑娘。” “娘娘消气,一个后院的女子翻不出什么花来,曲家还不是都在娘娘和殿下的掌握之中。”管事姑姑赔笑,当年清平县主一心想要自己的女儿入主太子府,娘娘想起觉得膈应也是正常的。 “哼,”荣贵妃冷哼了一声,又似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那药呢,皇上可还用着?” 管事姑姑瞧着屋里没什么外人,两个一等的婢女也是跟随荣贵妃多年的心腹。挥了挥手,让她们离着远了一些,压低声音道:“钦天监的齐大人前日里刚炼了新的一批,呈上了太宸宫。” 荣贵妃颔首,叹一口气:“也别怪本宫心狠,这么多年,我们周氏尽心尽力,本宫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皇上,皇上却迟迟不肯兑现他的承诺。” “区区一个私盐案,就被宋氏压的没了话。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却还是稳坐储君之位,叫本宫如何再把自己和朗儿的未来交给他?” 康德帝的一道圣旨,让整个曲府都乱了起来。 曲怀玉呆愣在闺房中,突然起身将屋内能拿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怀玉!”清平县主走到了门口,冷声呵斥住了发疯的曲怀玉。 曲怀玉抬头,看见自己的母亲,惶惶不安终于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扑到清平县主的怀里放声大哭。 清平县主一下下抚着曲怀玉的背脊,待她稍稍平静,才开口道:“怀玉,事成定局,皇命不可违。” 曲怀玉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惊恐之色:“母亲!” 清平县主握住了曲怀玉的手,带着她坐了下来:“怀玉,宁王虽不是我和你父亲心仪的人选,却也背靠周氏,是大雍的王爷。宁王妃在府中失势,另一位侧妃柳氏,出身并不如你。你想要在宁王妃站住脚,要比太子府容易的多。” 清平县主看着犹带泪痕的女儿,轻声安慰:“怀玉,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和你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曲怀玉又哭起来,紧紧抓着清平县主的手:“母亲,母亲......” 清平县主眼中不忍一闪而过,摸了摸曲怀玉的头顶。 曲怀玉被清平县主稳住了,她却不知,她的父亲曲大人私下里仍在锲而不舍的求见太子殿下。 在她备嫁宁王府的时候,母亲清平县主挑选了一位她的庶妹带在身边。 姜绪风最后还是接受了曲大人的投诚,温璟其实并不意外,利益面前,即便是当今皇上的喜恶都是不重要的,更何况姜绪风还没坐上那个位置。 曲大人眼中掩不住的贪婪和野心令人不喜,可也不失为一颗好用的棋子。 而曲家的一位庶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府的良媛主子。 “娘娘,”竹月打了帘子进来,今日里降温的快,秋风瑟瑟,门帘也变成了棉布的。 温璟刚刚处理完新良媛进府的事宜,调了新的花色染蔻丹。 “是,朱颜姑姑说东西都是齐备的,东边的那处桃玉阁都是翻新过的,这几日打扫一下便能住人了。”竹月回了话。 “好,殿下虽说不用大办,简单些就好,但怎么也是个良媛,也别叫下边的人慢待了。” 要是那位大姑娘进府,温璟可不会说这么一句。不过要进来的是另一位姑娘,还是个庶女,温璟跟人家无冤无仇的,何苦为难人家。 且曲氏将庶女送进太子府,不过就是向姜绪风投诚的信号。皇上赐婚,曲氏的嫡女已经进了宁王府,曲大人若是不做出什么表示表示,怎么让太子殿下信任。 而此举一定会惹怒宁王一党,前脚刚娶了嫡女为侧妃,以为大局已定,后脚曲府就捅了宁王一刀。她要是宁王,怕是撕了曲大人的心都有了。 “到时候府里人多,你们也看着照月阁些。”温璟又吩咐了一句。 想到曲大姑娘知道自己成为弃子之后的样子,温璟又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向来不自诩自己是什么好人,不惹到她头上,她都好。惹到她,也别怪她幸灾乐祸不是? “太子妃在笑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叫孤听一听。” 温璟闻声,姜绪风正好进来。他最近好说话的很,温璟说什么姜绪风都应,要什么都给。 温璟拿着指尖点了点:“臣妾再笑殿下真是好福气,美人都送上门来了。” ------------ 第五十二章 宁王府曲侧妃进门这日,宁王府和曲府所在的两条街都被水红色的绸缎挂满了。 除了贺喜的人家,百姓们也都来凑热闹,沾一沾达官显贵人家的喜气。曲府出手也很是大方,撒出去的赏钱也不计其数,使得整条街道都熙熙攘攘。 因着是圣旨赐婚,曲怀玉的嫁妆都比平常娶侧妃的嫁妆多了八台,差不多要与正妃看齐。 宁王府前院欢声一片,宁王穿着偏红色的袍子,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福,不过小片刻就被灌的多了几分醉意。 宁王府的正院门窗紧闭,像是要把外面的热闹都拦住一般。 宁王妃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盯着书册似是看的认真,但将书页握出褶皱的手却出卖了她的情绪。外面欢快的乐声,王爷迎娶新人的笑脸,都在宁王妃的脑中一遍遍回放。 宁王妃突然间将书扣在案上,挥手掀翻了矮案,杯盘碗碟瞬间碎了一地。 外面守着的嬷嬷听到动静,慌慌张张的进来,就看见宁王妃已经气红了眼眶。这嬷嬷就是一直跟着宁王妃的心腹,看见宁王妃这幅样子也是极心疼的,上前几步揽住宁王妃:“姑娘......” 宁王妃听了这么一声‘姑娘’,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嬷嬷,他骗我,他骗我!”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宁王,嬷嬷叹了一口气,现在这样的情形哪里是几个月前能想到的。一场私盐案将王妃的母族搭了进去,眼见着她们赵氏没了用处,王爷的态度也是大变,先前的保证不过是一时稳住赵氏的屁话。 王妃的处境已是艰难,宁王又转眼娶了父亲正是新贵的曲侧妃。而且曲侧妃有皇上赐婚,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输自家王妃,这让王妃如何自处? “王爷有一个月没进正院了吧?” 嬷嬷面对宁王妃的问话也一时沉默下来。 宁王妃片刻之后止住了哭声,死死抓着嬷嬷的手:“嬷嬷,我就是死,都要死在王妃这个位置上,谁也别想拉我下去!王爷也只能和我葬在一起!” 嬷嬷被宁王妃的话吓了一跳,再去看宁王妃的神色,似是已经恢复了寻常。 宁王妃用帕子净了脸,眉间总皱眉留下的沟壑让她更显凌厉,忽然就问道:“上次让嬷嬷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宁王妃是在问关于太子府的事情,这嬷嬷用了荣贵妃的名头,让内侍省向着太子府安插眼线。只太子妃竟警觉过了头,没几日就把那几人全都送到了庄子上。 当时宁王府里焦头烂额,嬷嬷怕把结果告诉宁王妃之后火上浇油,便选择了闭口不言。以为宁王妃早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后,不想如今却又问了起来。 嬷嬷瞧着宁王妃的神色,犹豫了措辞:“太子府的门户守的紧,那几个丫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送走了,之后又送出去一个侍妾,您是知道的。” 宁王妃先是拧眉,后又惊讶的问:“当初母妃塞进太子府的那个?” “是,同一个,奴婢觉得给咱们递消息的也应该是她。” 宁王妃眼神阴沉了一下,半晌语气不太好的道:“罢了,太子府留着让王爷自己操心吧,嬷嬷只要帮我看好了后院,谁也别想压在我头上。” 宁王府里注定是不能安宁了,曲怀玉心里不甘做宁王的侧妃。但她还算有脑子,知道得哄住宁王,戾气全都冲着宁王妃去了。 曲怀玉不肯向宁王妃行妾室之礼,请安也是一次都没去过。 宁王妃自然不会忍她,要以家法处置,曲怀玉又搬出宁王做挡箭牌。曲氏如今是宁王的心头好,曲怀玉与宁王妃之间,向着谁自是不必说了。 只曲怀玉的舒心日子过了没有几天,便是太子府里的喜事。 曲良媛进府,只有桃玉阁中一片嫣红之色,酒水宴席也是在桃玉阁中摆了一桌便罢了。 曲良媛一顶小轿从侧门进来,外面听不出来半点的喜庆氛围,她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可下了轿子一路下来,下面的嬷嬷婢女都是极守规矩,对着她的态度也恭敬,没有慢待的意思。 桃玉阁中家具齐全,摆设中也能挑出不少精致之处。曲良媛是一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为了自己的姨娘,嫡母有什么吩咐她也是无有不应的。 她心中清楚她来太子府做什么,为曲家谋利,争得太子殿下的宠爱,若是能有儿女那便是嫡母心中所愿。 然她在曲府后宅里也生活了这么多年,深知一个妾室在后院里不过就是个玩物。即便她有良媛的位份,她也是怕的。 太子府已经很是低调,但稍稍一点动静都被人盯着,再细细一打探便知太子殿下纳的新人是曲氏女。 京城从来都不是藏得住消息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一会功夫便全都知道了。 曲怀玉听着馨儿的话,耳边却是不决的鸣响声:“你再说一遍,谁,谁进了太子府?!” 馨儿有些害怕,抖着唇道:“二姑娘......” 曲怀玉简直头晕目眩,眼前闪过出嫁前父亲母亲的神色,细小的表情被放大。原来......原来她早就是父亲母亲的弃子。 曲怀玉抑制不住身体的动作,直接向前扑去。被馨儿惊叫一声接住,她拽着馨儿的袖子,急切道:“快,去找宁王,去把宁王找过来,快一点!” 至于今晚的‘新郎官’,纳一位良媛而已,姜绪风就穿了一件亮色的袍子,晚膳他本想去太子妃那用,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别找事,就在观澜园里用完才去了桃玉阁。 兰苕从膳房拿了热汤回来,与守在门口的竹云对视一眼,竹云道:“兰倩在屋内伺候着。” 兰苕了然,兰倩嘴甜,能哄娘娘开心些。 温璟依旧在睡前看些书,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婢女们似是误会了她心情不好,温璟也没有解释,就让她们这么误会吧。 “娘娘,用些补汤,早些休息吧。”兰苕虽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还是带出了些小心翼翼。 温璟接过补汤喝下,笑看了一眼兰苕:“你们这么紧张作甚?时候不早了,今夜是谁守夜?” “娘娘,今夜是奴婢守夜。”兰倩笑嘻嘻的,她们四个一等的,其实守夜的时候都少,除非娘娘要求,平日里都用不上她们。 温璟颔首,漱口之后躺下:“那你可少些话,我是有些倦了要睡了。” 兰倩被她说的害臊,又叽叽喳喳的。这样一闹,反倒是把曲良媛进府带来的奇怪气氛闹散了。 ------------ 第五十三章 曲良媛一张瓜子脸,身材娇小玲珑,能被清平县主送进来又怎能不是个美人。 她规规矩矩的给温璟行了大礼,温璟便笑着赏了东西,这就是主母承认你身份的意思。 宋良娣眼神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曲良媛,颇为不屑的哼笑了一声:“这可真是巧了,咱们府里已经有了一位曲承徽,这又来了一位曲良媛。别再过两年,府里都要被姓曲的占满了。” 宋良娣这话是故意说给曲良媛听的,说他们曲府汲汲营营,曲承徽纯粹是无妄之灾。曲承徽性子软和,没什么家世,请安的时候都是当个背景板,此时只是看了一眼宋良娣,又默默地低下头。 而今早的主角曲良媛像是没听懂宋良娣的话,她刚坐回座位,茫然的抬起头:“啊?” 随后,曲良媛羞涩的笑了笑:“妾刚进府中,还没来得及拜会各位姐妹。竟有一位妹妹与妾同姓,那真是缘分。” “谁同你姐姐妹妹的.阴魂不散的.”宋良娣真是烦透了,曲怀玉那丫头进不来,就送进来一个庶女,恶心谁呢。 宋良娣是个无风还能起浪的性子,她在气头上,什么不像样子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温璟瞥了她一眼,宋良娣一下子就有点噎住,当下想继续说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曲良媛,你刚进府,若是东西不齐全,有不适应的可以吩咐后院的管事。” 太子妃张口,曲良媛赶紧站起来福了福身:“多谢太子妃娘娘,妾一切都好,桃玉阁也是极好的。” “那就好,她们都是知道的,我是没什么要紧的规矩。你进了府也是一样的,怎么自在怎么来。”温璟放下茶盏,说话时就是在闲聊一般,“只一条,守着自己的本分。” 不知怎么,曲良媛就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她心脏上敲了两下,也不由得肃了神情:“是,妾谨遵太子妃娘娘教诲。” 杜良娣今日没什么话,出了长春园,依旧沉默着。太子妃一直强调着让她们守着本分,可这本分不就是做妾的本分,伺候好男女主子,还能有什么。 杜良娣轻轻皱了下眉,她竟被几句老掉牙的话激起不甘之心。杜良娣深吸了一口气,自殿下娶了太子妃,好多事都变了。 原来府里是她和宋良娣平分秋色,她虽没像宋良娣那样和石嬷嬷搅合在一起,但后院最起码有她的人。想知道什么消息哪里用她打听,都是送到她面前。 如今后院都是太子妃把持,有条有序。她想插手都无从下手,被困在娴吟园里,好似真的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这让杜良娣无比的心慌,连她自持的清冷自持都没法维持。 “良娣?”素问瞧着杜良娣的神色不对,已然发白了。 杜良娣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道:“无碍,我们先回去吧。” 今早的朝堂可是热闹,宁王眼底青黑,沉着脸紧盯着刑部尚书曲大人,那眼神恨不得要在曲大人身上穿个洞。 曲怀玉的哭诉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哭喊自己对庶妹进太子府的事全不知情,只让宁王更加的怒火中烧。就算宁王真是个傻子,此时也看明白了曲氏的算盘。 不止宁王,还有周大人也在姜绪风和曲大人身上来回看了一遍。他比宁王还要气曲氏的两面三刀,迎娶曲氏女为侧妃是他跟荣贵妃和宁王提起的,没想精心培养的曲怀玉也能被他们当成弃子扔出来,好一个曲氏。 要下朝的时候宁王咬牙切齿的在姜绪风耳边道:“太子殿下好手段。” 姜绪风挑眉,再添一把柴:“这可不是孤的手段,孤不过是借了三皇兄的光,得了一位美人罢了。” 不说宁王如何气冲冲的往后宫去了,姜绪风却没有要去凤仪宫去看皇后的意思,去了又如何,不过就是陪着皇后演一场母慈子孝,没得厌烦。 姜绪风回了府里,问了几句府里的事。时候还早,书案上,各处来的消息已经堆满了,姜绪风便挑了几个重要的瞧一瞧。 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个小太监匆匆拿了一张纸条进来。 姜绪风展开略看了看,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宫里眼线来的消息,周大人竟然跟康德帝提起让边关的将军们回京述职的事,康德帝倒是没说同意不同意。提起戍边将军,姜绪风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岳父,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北边最近有给太子妃传信么?” “没有,”朱湛回,“北边的消息,都是过了门房的。” 姜绪风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案:“钦天监的药父皇还在用?” “自从那药进献到皇上面前,皇上就爱不释手。皇上新封那位悦婕妤最近很是得宠,皇上用药就勤了些,日前又要去了一盒。” “呵,”姜绪风嗤笑出声,“父皇倒是好兴致,看来很是喜欢荣贵妃给他挑选的这位美人。” 朱湛跟着笑了笑,顿了一下,又问道:“殿下,皇后娘娘那边还不知.” “知道什么?”姜绪风的声音有些冷了,面上刚才还有些人气的表情也消失了,“母后什么都不必知道,记住了?” 朱湛冷汗都下来了,心想自己还是嘴欠,慌忙低下头:“奴才谨记。” 姜绪风心里还在想周大人的意图,太子妃的父亲的确手握北边的兵权,但京城中的事情到底鞭长莫及。 京郊大营的兵权在禁军护将军顾准的手里,那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站位,与他做交易那便是与虎谋皮。 另一个重要的位置京城巡护,九门提督,早早就站到了宁王那一边。宁王府里的柳侧妃便是九门提督柳大人的女儿,柳大人可不是曲大人,清平县主之流,家中只有柳侧妃一个独女,对这个女儿可以说是百般宠爱。 而柳氏这个侧妃,是康德帝亲自送给宁王这个爱子的。无他,为的是坐稳自己的皇位,要是京城巡护也到了储君的手里,他这个皇上也到头了。 姜绪风思及到此,目光一凛,一封书信迅速写好:“交到韩二手里,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昨天本来写了6k字,改了删,删了改,一直到了两点多,太困了QAQ 最后只能二更啦,明天我再努努力,争取二更,信我!宝贝们QAQ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入v了!!!!感谢!!!! 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五十四章 曲大人的倒戈也没能把宁王一派如何,宁王的怒火似是被周大人彻底安抚,对着曲大人也能有正常脸色了,只是不知宁王府的曲侧妃如何。 而周大人对康德帝那个让边关将领回来述职的提议,好像就不过是突发奇想的一提,之后朝堂和私下都没再跟康德帝提起。 日子到了九月时候,后院的林姑娘身孕也快满了三个月,便不再拘在照月阁里,时常也出来走动走动。 她虽没有个正式的位份,照月阁里的吃穿用度却跟奉仪的位份一样了,其他妾室也都明白,她这一胎落了地,好歹也是个奉仪了。 要说以前对林姑娘多几分和颜悦色,是看在林姑娘有些薄宠,还有就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如今,却是在巴结林姑娘本人,连府里的承徽,昭训她也是能搭几句话的。 不过因着有一个前车之鉴在那,林姑娘小心谨慎了许多,也不敢仗着肚子如何。太子殿下三个月了才来看了她两回,她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太子妃娘娘作保,她这一胎不能安稳到现在。 林姑娘倒是也乖觉,到了三个月便主动说要去给温璟请安。后院里全都盯着她,温璟也不差这么一个妾室给她请安,便免了她的请安。 后院里的住处都是用一个小花园隔开,比如侍妾们住的院子就跟奉仪住的隔了一个小花园;奉仪们的住处又跟承徽,昭训们的住处隔了一个小花园,位份越高越往前就是了。 林姑娘现在住的照月阁前面就是个小花园,后面就林姑娘一人住,前面曲承徽,罗昭训,阮昭训都不往这个花园来。所以这花园颇为僻静,林姑娘出门散步也不敢离着照月阁太远,都是在这园子里。 “姑娘,咱们也出来快小半个时辰了,奴婢扶您到那边歇一歇,一会咱们就该回去了。” 林姑娘颔首,后面跟着的两个小丫头立刻铺了软垫,手里还端着水和糕点。 琥珀说着府里的一些趣事逗林姑娘开心,她的声音不小,又活泼健谈,在花园里很是明显。 小花园高大的假山后面,一个女子被琥珀的说话声惊到,渐渐止住了哭声。她从假山后小心翼翼的看过去,看到林姑娘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咬住了下唇。 女子正是侍妾李姑娘,她们侍妾四个人,不说被送走的邹氏,林氏有了身孕,今非昔比,如今只剩安氏和她还呆在那个院子里。然安氏有太子妃娘娘做靠山,日子自然过得好,出去那个院子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有她,过得还是跟以前似得。份例拿到了手里,但是没宠爱,没银子打点其他的,只有份例里那一点东西,连太子妃娘娘身边二等的婢女都不如。 李姑娘也不是没想过法子,她后来也找过安姑娘几次,想要继续与安姑娘交好,也能沾一沾太子妃娘娘的光。可安姑娘也不是傻子,已经看清了李姑娘是个捧高踩低的,哪里还能与她交好。 李姑娘几次被拦在门外,心中气恼,想着等自己寻到了靠山,定要安姑娘好看。 可后院里的妾室自己能过的好就不错了,李姑娘没宠爱没长相的,连争宠的利用价值都没有,至于宋良娣和杜良娣就更不需要李姑娘了。 今日就是李姑娘学安姑娘,做了糕点给宋良娣。谁知连宋良娣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如绘园二等的婢女赶了出来,话说的也是极刺耳。 李姑娘心里实在难受的紧了,便支开了婢女,自己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哭,正碰巧遇见了林姑娘一行人。 “姑娘,您要的披风我拿来了。” 李姑娘的婢女环儿拿着披风匆匆回来,她的角度没看见林姑娘,而李姑娘也来不及阻止。 “谁在那里?”琥珀立即出声质问。 过了半晌,才有两个身影慢慢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林姑娘看到来人,眼中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牵起唇角笑了起来:“原来是李姐姐,快过来坐。” 林姑娘身孕差不多三个月,已经微微显怀,但秋日里衣裳要比之前宽厚,她这么坐着倒也显不出来。只是她的手一直护在小腹上,婢女琥珀也护在她身前。 自林氏刚搬到照月阁的时候,她们一起去瞧过,那之后,李姑娘就再也没见过林姑娘。李姑娘将她从头看到了脚,林姑娘身上的披风是光滑的缎面,里面的衣裙绣了繁复的花纹,脚上的绣鞋提前加了棉花,甚至还缀了两颗珍珠。 而自己,披风是前年的样式,洗的有些掉色;里面的衣裙虽是新发的,却是最简单的花样。李姑娘又挪了挪脚,似是不想让人看见有些磨毛边的绣鞋。 “李姐姐,我有了身孕,不好喝茶。只有些白水,李姐姐不介意吧?” 林姑娘在侍妾院子里的时候,就瞧不上剩下的三个人,从来都不屑与她们说话。只是她在照月阁也憋了许久,也不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 现在有身孕,又快有位份了,其他的妾室位份都比她高,她也不敢在人家面前炫耀。只有同为侍妾,才让林姑娘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李姑娘僵硬的笑了笑:“妹妹身子重要,我哪里会介意。” 之后的谈话,李姑娘像是被完全晾在了那里。 林氏主仆二人一直在闲聊,林姑娘终于不用再喝安胎药,府里的付医女还开了不少养生的方子给她。琥珀便道可以在林姑娘坐月子的时候用一用,看看成效如何。 李姑娘一直沉默不语,手指不断划过杯盏的边缘。生活上的不如意,连日来让人拒之门外,和看见林姑娘的对比,让她几乎压不住心里的妒意。 她眼神扫过林姑娘的腹部,李姑娘又重新咬住了下唇,心里想林氏真是天真过了头,太子府里的孩子是那么好养的么,想的倒是远。而且有孩子又如何,生了长子又如何,一个生母是侍妾的长子. 大概是李姑娘一直没话,脸色又有些蜡黄。让林姑娘没有得到自己想看到的,顿觉无趣,便站起身来。 “李姐姐,我也在外面坐了许久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姐姐不知,这人有了身孕就特别的累,坐了这么一会就觉得腰酸。” 林姑娘眉眼间都有着得意之色,手还扶了扶自己的腰,也不等李姑娘回话,扶着婢女的手就走了。 “妹妹慢走。”李姑娘声音都带上了颤抖,是气的,也是嫉妒。 她拧着手里的帕子,半天都没动一步,只看着林姑娘背影的方向。 二更~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五十五章 康德帝十月要去行宫狩猎,皇子们自不必说,还有一大半的宗室这次也算上了。 温璟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在跟姜绪风用早膳,她的表情有些惊讶:“臣妾倒是不知,秋猎的排场?” 姜绪风被她的话逗笑,随后又似嘲讽的笑了笑:“往年不过就是父皇带着几个皇子走一趟罢了,今年不知听了谁的‘谏言’,劳民伤财起来。可能是年纪大了,急于想证明.” 姜绪风后一句尾音清淡,温璟就当没听见,闻言朝着姜绪风眨眨眼:“殿下也带上臣妾吧,行宫的秋日景色定然很好。” 姜绪风恰好吃完最后一口早膳,漱了口,净了手。站起来在温璟下巴勾了一下:“那孤可要跟太子妃讨些利息。” 温璟差点一个白眼甩他脸上,白日里也没点正经样子。 今日的请安颇为安静,因为妾室们谁也没想到殿下竟然还在。 连宋良娣那张往常拉着老长的脸都笑面如嫣,倒是引得温璟多看了几眼,能见到宋良娣这副样子可是不容易。 曲良媛一直都温温柔柔的笑着,她进府也有些时候,后院对她的印象就是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脾气也好。 曲承徽有些局促的抚了抚衣上的褶皱,阮昭训暗恨自己今日的打扮不够亮眼,罗昭训则是忍不住的一直向姜绪风的方向看。 杜良娣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只她手边的茶一直都没碰。 姜绪风在这,温璟瞧着他一时半会没有要走的样子。屋内半晌都没有人说话,温璟便打算让人散了。 这时,杜良娣笑着站起身,她眉眼间都带了喜意,轻轻一福身:“殿下,太子妃,妾有件喜事。” 她一开口,温璟已经有些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朝着杜良娣的小腹看了一眼。啧,姜绪风这不是挺行的,那之前太子府没有子嗣是因为啥。 “妾近日总是感觉劳累,胃口也一般,婢女忧心,昨日请了府里付医女给妾看诊,妾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杜良娣的话一说完,一下子变脸的便是宋良娣,她的脸色简直抑制不住的难看。 姜绪风先是动了一下眉峰,然后瞧着挺高兴的样子:“好,是好事。” 说着,他站起来亲自扶起了杜良娣:“好好养着,一会请个太医再瞧瞧。” 杜良娣怀孕待遇自然不能跟林姑娘一样,温璟早就都做了准备,便把自己的安排说了:“杜良娣的份例这十个月添一半,娴吟园里再添两个粗使嬷嬷,两个养生嬷嬷。” 她又转头看向姜绪风:“臣妾想着,有了身孕吃食毕竟不方便,不如再添一个小厨房。” 姜绪风从温璟脸上看不到一点破绽,他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脸色淡了淡。 杜良娣心里清楚,有了这个小厨房太子妃能少不少麻烦,以后要是她的膳食出了问题,也怪不到后院的膳房上。 不过这事当然还是她占便宜,杜良娣又朝着温璟福了福身:“太子妃娘娘周全,妾谢太子妃娘娘。” 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恭贺杜良娣,只是到底是不是真心,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宋良娣一直到出了长春园,脸色都没恢复过来,对着姜绪风的时候脸都是僵的。路过杜良娣的时候,她忍不住道:“杜良娣好福气,只是不知道这福气能不能长久。” 她这话说的太刺耳,带着诅咒意思。杜良娣本来高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着眼看着宋良娣的背影。 待众人都散了,温璟才察觉姜绪风有些不对,脸色有些冷淡似的。 温璟就有点火气,她一大清早爬起来等着他的妾室请安,他的妾室有孕了还得她看着,她安排,每日里还要看一大堆的账册,姜绪风还好意思给她给他甩脸子。 当下温璟就站起身,一甩袖:“殿下不是要陪杜良娣用晚膳么,不如早些去,连午膳也一起。” 姜绪风被温璟突然的火气冲的愣一下,心里那点说不上的滋味就被这么抚平了,摸了摸鼻子跟在温璟身后进了内室。 素问,素语二人护在杜良娣两侧。刚才宋良娣说的话,她俩也都听到了,谁听了能不生气。 “良娣,宋氏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当心身子。” 杜良娣深吸了一口气:“我与她生什么气,我只是在想照月阁。” 素问素语对视了一眼,昨日良娣被诊出有了身孕,她们就想到了照月阁的那位。 要是照月阁的没了,她们良娣生下的就是这府里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有她们良娣做生母,这孩子的以后也是指日可待的。 可这件其实最做不得的便是杜良娣,要是林姑娘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杜良娣。 杜良娣转了转手里的玳瑁戒指:“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杜良娣是十分犹豫的,以她的出身和这个孩子,她在姜绪风那就不会失宠。将来要是姜绪风荣登大宝,杜良娣再怎么说也是四妃之一了。而且殿下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人,她要是对林姑娘动手,怎么能保证完全不留下痕迹。 杜良娣进府也两年了,可她始终是不了解姜绪风的。只是她什么都不做,有些不甘心,她想要自己的孩子做长子 “良娣,其他的事情其实都是不要紧的,如今要紧的是您和小主子。”素问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杜良娣对照月阁那边的想法,就是因着杜良娣的身孕不过才一个多月,养不好这一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杜良娣似是被素问这一句说的清醒了一些,她最近总是多思,叹了口气:“先瞧着照月阁那边,看看都跟什么人接触吧。” 杜良娣算计别人的时候,自也有人惦记她。 宋良娣回了如绘园哪还能坐得住,她嫉妒也焦虑,在屋子里绕圈。可越转她就越静不下心来:“蕊思,你现在就跟宫里递牌子,快点,我要见姑母。” 蕊思想开口劝,宋良娣一个茶盏就砸在了她的脚下:“还不快去!!” 宋良娣出府要先禀报长春园,温璟对她从来不拦着,想怎么作怎么作。 过了片刻的功夫,兰苕回来看了一眼内室,太子殿下在内室里小憩。走上前接过了给温璟磨墨的活,兰苕压低声音:“奴婢瞧着,宋良娣的马车是朝着皇宫的放向去的。” 温璟写完那副大字,才低声道:“母后真是好性子,竟每次都能把宋氏安抚下来。” 兰苕笑着收拾了书案上的笔墨:“皇后娘娘毕竟是宋良娣的姑母,宋良娣多少也会听一些吧。” 温璟没再说话,拿着书靠在榻上。心里是不赞成兰苕的说法的,宋良娣那样脱缰野马的性子,发起疯来怕是谁都不好使。 皇后到底还是技高一筹,也不知跟宋良娣说了什么话。宋良娣回了府中竟也没作妖,几日都老老实实。 也不是字面上的‘老实’,宋良娣的那张嘴怎能放过杜良娣,她看谁都不顺眼,就连打扫的小丫头都能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只是说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罢了。 宋良娣:路过的狗都得被我踢一脚。 谢谢大家支持!!!求推荐票~鞠躬!!!! (本章完) ------------ 第五十六章 京城一进九月,杜良娣有孕不过几日就开始下起连绵的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不加一件披风已经出不了门了。 入夜,又是倾盆的大雨,惊雷像是要把这天捅一个窟窿。 西街一处三进的院子,角门后面突然跌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白影。大雨将那白影的全身都淋透了,衣衫紧贴着白影,显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少女满身的伤痕,赤着脚疯狂向前跑着,似是身后有野兽追捕。 少女的脚被路上的石子划破,血迹顺着雨势转瞬即逝,跑了一刻钟的时间,少女已经脱力。昏厥之前,终于看了巡护的甲士,她伸长了胳膊只发出来一个单音:“救” 大抵是外面的雷声太大,天光刚露出一点白,温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身边位置早已经凉了。 外间传来低语声,姜绪风在外间与什么人说话。 “殿下?” 外面说话的声音一顿,片刻之后,姜绪风端着一杯热茶进来递进温璟手里。他整个人身上好似都带着怒意,眼里也是不加掩饰,对上温璟时才略微敛了敛眉:“时辰还早,太子妃安心睡吧,孤回观澜园。” 说罢,姜绪风便拿起外衣,转身出去了。 温璟不明就里,姜绪风的那一眼有些骇人。往日里催眠的落雨声,变得格外的清晰,一下一下听的人焦躁,温璟也睡意全无。 待到天光彻底大亮的时候,京城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九门提督的巡护在西街的街口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那少女衣衫不整,身上遍布伤痕,昨夜的大雨已经让她发起了高烧。 巡护的甲士将她送往了大理寺,还不到早朝的时辰,少女已有了渐渐清醒的迹象,睁开眼便是放声大哭,之后竟一头撞向大理寺的门柱。大理寺瞬间乱成一团,大理寺卿路大人赌咒发誓还她一个公道,少女才被安抚住,缓缓开口,然而开口便是惊天之语。 根据少女的叙述,少女乃是齐阳郡王的女儿,名唤齐瑶,被人掳掠进了一个宅子,失了清白,昨夜下大雨,趁看守松懈才逃了出来。 这清白哪里只是失了身子,那宅子的主人有些特殊的癖好,少女身上的伤痕皆为鞭痕。 按理来说,一个郡王的女儿丢了,京中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京兆尹也的确接到了齐阳郡王府的报案,只在京城这种权贵满地的地界,齐阳郡王府实在不打眼。 他们家本是嫡支一脉,多年下来,逐渐落到了旁支。家中根本没有能撑起门户之人,空有一个齐阳郡王的爵位和那么一个宅子。 到了近些年,连宅子维护的钱都拿不出来,宅子还是御赐,不能租不能卖。最后封了后面一大片,才勉强度日。过得都不如京城的富商,更别提还有谁跟他家交际了。 而齐瑶是府里庶女,生母是齐阳郡王妃为了固宠送给齐阳郡王的。如今齐阳郡王最宠爱是王妃所出的一对龙凤胎,对齐瑶自然忽视。 齐阳郡王府门户管的不严,齐瑶常常偷跑出去。这一次出去了一整日都未归,她的生母实在瞒不住才说了实话,齐阳郡王府又匆匆去京兆尹报了案。 京兆尹倒也派人仔细找了,加上郡王府的奴仆找了四五日,半个人影都没见,以为这位姑娘已经凶多吉少了。 有了齐瑶的指证,大理寺很快找到了那三进的宅子,将里面的人全都抓了起来。户部尚书白长润的儿子还在床上做美梦,被大理寺卿亲自带人拽下了床,早朝的时候白公子已经下了狱。 今日的奏本全都是在参户部尚书白大人,御史更是言辞激烈,吐沫星子满天飞。 康德帝已经下旨停了白长润的官职,案子交给大理寺卿全权负责。 宁王懒洋洋的站在那,借着袖子遮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太子殿下,皇兄为了今早这个热闹可是起了个大早。也不知太子殿下喜不喜欢皇兄的这个回礼?” 姜绪风淡淡的瞥了宁王一眼,无话,他神情寻常,已经看不出来什么怒意了。 宁王冷哼了一声,他最讨厌姜绪风这副样子,装什么装。 宁王的外祖周升明周大人,官职从二品的左仆射,手底下掌管三部,吏部,户部,礼部。 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都是周升明一手提拔上来的。至于户部,户部是公认的钱袋子,户部尚书白长润明面上是站在宁王一边的,其实是杜太傅的门生,所以其实是姜绪风的人。要不宁王也不会想着法子从江南下手捞钱,从而扯出来私盐的案子。 韩二公子的父亲右仆射韩大人,掌兵部,刑部,工部。而兵部尚书是周升明的关门弟子,刑部原来是宁王的岳父赵大人,赵大人落马,曲大人上位才让宁王和太子一派保持了平衡。 现下户部尚书出了事,宁王一派肯定会找人补上,六部又会呈现一面倒的情形。户部又是那么重要的位置,姜绪风不发怒才怪。 大雨一直在下,到了傍晚的时候甚至有了越下越凶的气势,院子里已经积起了水洼。 外面昏暗,观澜园的书房里也没有要点灯的意思。姜绪风下摆的袍子已经被雨水浸湿,他却也像是丝毫不知,站在窗前已经好半晌。 白长润早年丧妻,两个儿子早早夭折,之后纳的妾室也没能生出儿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没有了生育的能力,无法只能过继了堂兄家的儿子。 过继的这个儿子大抵是有碍天资,连考了几年科考都落了榜,最后借着白长润的关系混了个闲职,平日里也没听说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但是大理寺的证据骗不了人,下午时候,在那三进的院子里挖出来三具女尸。加上齐阳郡王的女儿,白公子足够判个斩首了。 姜绪风下了早朝便去了宋府,姜绪风和宋大人都知道白长润这次定是栽了,救不了了。宁王一派出手突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自然还有后手,不会让白长润翻身。 姜绪风发怒的不是白公子的这个篓子,而是他和宋大人都没有能顶上户部合适的人选。 “殿下,白大人来了。”朱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绪风拿起架子上的火折子,点亮了书案上烛火,烛光映出他半边脸:“让他进来。” 二更,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五十七章 户部尚书白长润身形瘦削,外面的大雨将他的袍子打湿,显得白大人更似一条麻杆。 他进了屋,一声嚎哭扑倒在了姜绪风的脚底:“殿下,救命啊,殿下!” 姜绪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外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闻言,抬眼冷冷的看着白长润:“要孤救你什么?” 白大人一噎,拿着袖子假意的擦了擦根本没有的眼泪,心虚的瞄了一眼姜绪风:“殿下,臣那不成器的儿子真的只是养了几个歌伎,谁知,谁知那几个歌伎那么.不经就死了。” 姜绪风的眼神又扫过去,白长润慌忙辩解:“殿下,殿下,齐阳郡王家的女儿那是诬陷,臣,臣去问过,不知道齐家那个是怎么进到府里的。管家,管家说就是从外面买来的,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啊。” 姜绪风已经不耐烦,他不是要听白长润的这些废话。看着白长润被冷汗浸湿的鬓角,姜绪风眯了眯眼,随后厌恶的皱起眉。 “那宅子其实不是你儿子的。” 他这句话是肯定的语气,白大人一下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半晌他都支吾不出一句话。 太子殿下的眼神像是将他的衣服都扒光了,白长润瘫软的坐在地上,声泪俱下:“殿下,殿下,臣已年过五旬还没个亲子,臣不甘心啊,臣不甘心啊!” “殿下,是臣糊涂,臣糊涂,但瑞儿是无辜的,他昨夜只是醉了酒才会到那个宅子去,求殿下救救臣的儿子,求殿下救救臣的儿子!” 姜绪风许久的无话,让白长润彻底慌了,向前爬了几步。 “明日早朝你便辞官,孤保你儿子一条性命。” 白大人的嚎哭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太子殿下的神色发现这事好像没了回转的余地。他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官场混迹多年,白长润心里清楚自己遭了宁王一派的算计,成了党争中的牺牲品。 这件事之后仕途也就断送在这里了,若瑞儿真的栽进去,堂兄可不会再过继给他一个儿子。 太子殿下,臣也算是为了您鞠躬尽瘁多年,如今您就想把臣这么弃了 白长润一直低着头,姜绪风并看不到他的脸。他又装模作样的哭了一会,才似认了命,颓然的告退。 姜绪风盯着白长润出去的背影:“朱湛,你亲自去安排,把消息递给大理寺。” “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冬青的通传声在外面响起。 温璟带着食盒进来,看见姜绪风靠在矮榻上,索性让人摆在了矮桌上。 “这雨下了一整日,臣妾瞧着没有停的意思,便让膳房熬了些粥,殿下用一些暖暖胃。” 姜绪风的烦躁也不是一迟半会能消的,他比往日沉默许多,看着温璟将一碗鱼肉粥连带着糕点和小菜摆到他面前,然后把勺子塞进他手里。 片刻,他才舀了一勺粥慢条斯理的吃下。有东西入了口,姜绪风才发觉他一整天没怎么用膳,早就饿了。 温璟多余的一句话都没问,无话的陪着姜绪风用完一碗粥,又递上了漱口的清茶。 “户部的白长润是杜太傅的门生。” 姜绪风主动开口,温璟便笑了笑。今日外面发生的事她当然知道,怪不得天刚亮那阵姜绪风气冲冲的走了。 “那殿下有新任户部尚书的人选了么?”温璟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上。 姜绪风看了她一眼,揉了揉眉心:“没有,今早时候吓到太子妃了吧。” 姜绪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温璟识趣的岔开了话。见他一直盖着额头,温璟坐的近了一些,轻轻按揉着姜绪风的太阳穴。 温璟动作轻柔,配着外面的雨声,姜绪风有些昏昏欲睡:“雨还没停,太子妃今夜就留在观澜园歇息吧。” 雨水充足是好事,可是太充足,百姓们又开始担心农事,好在这雨在第二日的清晨终于有了要停下的迹象。 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辰,因着下雨昨日没法出摊的小贩早早就占好了摊位,开始吆喝。 而白府门前已经围满了人,一辆马车停在了白府门前,车上跌跌撞撞出来了一个妇人,她被一旁的仆人搀扶都难以站立,却在见到白府牌匾的时候几步冲到了大门口。 白府的门环被拍的砰砰作响,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着,嘴里不住的喊着‘还我女儿’。 白长润昨夜回了府中就连夜写了一封密信打算投到宁王府上,睡下时天边已经泛白。大清早的被管家从床上叫起来,白大人还带了些许的怒气,刚打开府门就迎面被一个妇人抓住了领子。 白大人怒气上涌就要一下子挥开那个妇人,妇人却先一步向旁边栽去,跟着妇人的仆人立刻大呼起来,白府门前一下子乱作一团。 白长润想大喊一声‘放肆’,他虽被停了职,却还是朝廷命官。 一个声音却率先打断了他:“让一让,让一让,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大理寺卿路大人拿着一张诏令走到白长润面前:“白大人,请吧。” 白府门前聚集的人将这场景看在眼里,不一会功夫京城里就传遍了,紧接着大理寺又释放了那位白公子,众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至于白大人的那封信早就不在白府的书房里,姜绪风将手里信看了一遍,嗤笑一声:“白长润跟着孤这么多年,就这点本事。” 朱湛嘿嘿一笑,上前把那信扔进了角落里的火盆:“殿下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没有殿下的提拔,他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政绩。” 白长润算盘打的噼啪响,他以为把姜绪风的消息卖给宁王,能给他留一条生路。 但宁王一派从头到尾就是想要他落马,姜绪风和宁王不一样,周升明想要的也不是一个好控制的户部尚书,所以注定白大人只能认栽。比如今日一早出现在白府门前的那个妇人便是宁王的手笔,那是齐瑶的生母,齐阳郡王家的那个妾室。 本来姜绪风看在白长润这么多年还算老实的情分上,是打算捞白家一下的,说不得其他白家人还能留在京中。 谁知白长润自己动了歪心思,姜绪风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太傅那边可有回信了?”姜绪风忧心的还是新的户部尚书人选,杜太傅已经在门生里寻了,一直没消息。 “暂时没有,”朱湛看着太子殿下隐有皱眉的趋势,又赶快劝慰,“殿下别忧心,这案子还得审一阵子,有了结果也要快进十月了。” 温璟正在整理贺礼单子,宗室里一位老王妃家里要娶孙媳,按礼数,太子府也是要备上一些薄礼的。 温璟听闻外面的事时,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她真是恶心宁王一派,拧了拧眉:“可怜了那位齐阳郡王家的姑娘。” 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齐瑶回了齐阳郡王府,怕是郡王府也容不下她了,最好的结果便是去道观中清修。 “齐阳郡王家的姑娘现在还在大理寺里,想来也是安全的,娘娘别担心。”兰苕换了一盏新茶上来。 温璟摇了摇头,几笔写完了剩下的单子,抬头正见到竹云领着几个小丫头,拿了单子上的贺礼过来给她过目。 翻开盒子看见了一颗细长的参,温璟想起后院两个有身孕的,便道:“叫他们留一些好药在外面,以备后院的不时之需。” “竹月不是去看林氏了,如何?”林姑娘今早请了付医女请平安脉,温璟便又问了一句。 兰苕刚想回竹月还没回来,叫瞧见院外竹月的身影已经进了小花门。 竹月回了温璟的话,林姑娘一切正常,脉象不错。竹月说完没退出去,接着道:“娘娘,奴婢在林姑娘那里碰见了李姑娘。”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昨天忙了一天,回来时候小腿超级痛QAQ 这章粗长一点,以后我都争取二更~抱头跑~ (本章完) ------------ 第五十八章 竹月心思细腻,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多这么一句话。 温璟抬眼:“哦?” “奴婢这几次去照月阁,李姑娘两三次都是在的。林氏的性子您知道,奴婢瞧着李姑娘的脸色都很一般。” 竹月的言外之意温璟听明白了,就是林氏与李氏的关系不好,却凑到了一起。不过李姑娘又没做什么,倒是没得怀疑人家,这女人间的情谊最是难说,说不得哪一眼就看顺眼了。 这点小事本没什么,因着都知道林氏这一胎是太子妃要保的,兰苕她们几个觉得事关温璟的脸面,难免多注意些照月阁里的风吹草动。 温璟没怎么在意,她每日里要做的事很多,不可能总盯着照月阁。林氏要是对自己的孩子都不上心,温璟就是给她套个金刚罩都没用。 “照月阁不是有人盯着呢,让她多注意些李氏。也别瞧的太紧,平白冤枉了她。” 李姑娘自上次在小花园里遇见林姑娘,就像突然跟林姑娘有了缘分,又碰见了一两次。除了林姑娘阴阳怪气,爱炫耀些,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李姑娘还是不愿意跟林姑娘来往,之后就不再去那个小花园。 谁知就是因为这几次偶遇,下边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林姑娘有了身孕就成了后院里的热灶,不止是林姑娘这一胎可能是太子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还有就是干杂活的想给自己谋个出路。良娣,良媛什么的她们够不上,能在照月阁有个差事对他们来说也算‘高升’了。 以为李姑娘与林姑娘交好,拐弯抹角的就想着抓着李姑娘这个机会。 李姑娘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一道汤,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动了筷子。 隔日,照月阁里突然来人说请李姑娘去坐坐,李姑娘还是起身去换了衣服。 天气冷了,又连着下了几场秋雨,路面湿滑,琥珀碧玺都拦着林姑娘没让她出门。 林姑娘宫女出身,大字其实都不认识几个,只女红拿手一些,却也犯了懒意不愿意碰那些针线。百无聊赖的拿着一些画册子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又觉得烦躁,吵嚷着屋内闷气。 琥珀眼珠子一转,笑着对林姑娘道:“姑娘,不如奴婢去请李姑娘过来坐坐,有个聊天说话的屋内也就不闷了。” 琥珀跟着林姑娘也是水涨船高,如今也是能在院子里做主的三等婢女了,出去也能被叫一声琥珀姑娘。后来的碧玺也都敬着她,琥珀就不如以前说话小心了。 林姑娘听了琥珀的话,眼睛亮了亮。她跟李氏好那是不可能的,只李氏用的穿的都不如她,让林姑娘自觉炫耀欲得到了满足,倒是能解解闷子。 “那就去请她过来。” 李姑娘半盏茶的时候也就到了,林姑娘歪在榻上,见她进来也没有起来的意思,随意的一指:“李姐姐坐,春困秋乏的,我这一进了秋日就惫懒了不少。” 李姑娘先是不动声色的将屋内打量了一遍,虽也不是第一次来照月阁,她还是不自觉的微微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李姑娘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在塌上搭了个边:“是呢,小丫头来的时候,我也有些困意。” 林姑娘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这李氏真是不会说话。 恰好这时候碧玺端上了待客的鲜奶,林姑娘有了身孕不能喝茶,她又不愿喝白水。向膳房要了许多羊奶,别人都觉得腥膻,只有她喝的津津有味。 “李姐姐尝尝,膳房备的。刚开始我也喝不习惯,毕竟是他们一片心意,喝了几日又觉得味道不错了。” 李姑娘在林姑娘的注视下轻轻抿了一口,不适应羊奶的味道让她一瞬间就皱起了眉。 林姑娘见到她神情,一下就笑出了声:“看来李姐姐是没有这个福气享用了。” 李姑娘一下就握紧了手里盛羊奶的碗,又喝了一口。 林姑娘心情舒畅,也不觉得屋里闷了。说话的时候不经意似得抚过鬓边的步摇,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护着显怀的肚子。 就这么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膳房送来了林姑娘的食盒,琥珀一样一样将吃食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菜式样样精致,还带了一盘小糕点。 李姑娘看着已经完全凉下来,泛着油花的羊奶,瞬时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就为了那一道汤 姜绪风这些日子根本没往后院来,白长润的案子虽还没有结果,罪名却已经坐实了,周大人已经开始向康德帝推荐新的户部尚书人选。 而且秋猎出行之事也得由他这个储君操办,还有个宁王跟着胡搅蛮缠,他忙的直接睡在了书房里。 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温璟听见外面的雨声便掀窗看了一眼:“今年冷的时候可早了些,月末就让刘嬷嬷她们把炭例发下去吧,也好点个火盆,烧个汤婆子之类的。” “娘娘,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内侍省那边要十月里才能送份例过来。”兰苕拿了个注水的汤婆子放在温璟的脚下。 “之前不是让奶娘准备了一些,府里也不差这点,先拿出来用吧。”温璟脱了披着的外袍,躺在床上,“只不能让她们想用多少都行,就份例里的那些,用完了就等冬日里的新炭吧。” 兰苕笑了笑,小声道:“有娘娘这样的主母她们就偷着乐吧。” 温璟也笑,同样小声道:“能有我这样的正妻,殿下上辈子定是烧了高香。” 主仆二人笑闹着,竹月却打了帘子进来,她身上带了外面雨水的湿气,就站在了外间:“娘娘,照月阁里的林姑娘腹痛,请了付医女过去。” 温璟都已经要睡下了,此时起身,也只穿的简单进了照月阁,前后四个婢女都跟着,倒是没让她淋到雨。 脚刚迈进了照月阁的门槛,就听见了林姑娘断断续续的哭声。等到林姑娘抬眼进到温璟的那一刻,哭声就成了一片。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您要给奴做主啊,求您给奴做主,定是有人想要害奴,定是有人害奴!”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呜呜呜,求推荐票~ 太困了宝贝们,没来得及看错字,帮我看一眼。 (本章完) ------------ 第五十九章 林姑娘这一句话,让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林姑娘抚着肚子,看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以为都不信她的话,又呜呜的哭起来,口中只喊有人害她。 照月阁也没有外间,温璟坐在了挨着床的塌上,被林姑娘吵的耳朵疼:“好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林姑娘却瞬间收了声,默默抹泪,好不可怜。 “付医女,林氏如何?” 付医女一直站在一旁,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听到太子妃问话才道:“回太子妃娘娘,林姑娘只是误食了寒凉之物,幸而食用的并不多,也没有见红,腹中胎儿并无大碍。” “可知误食了什么吃食?” 付医女轻轻蹙起了眉:“回娘娘,我询问了林姑娘一天的膳食以及屋内的一应用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先下去开方子吧。”温璟并不意外,朝着竹云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竹云会意悄声的退了出去。 待付医女行礼告退,温璟才看向林姑娘,有些肃着脸色。林姑娘大呼小叫有人害她,温璟其实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另一个有孕的。可杜良娣也不是愚笨之人,怎么会选在这时候出手。 “林氏,谋害子嗣可不是小罪过,你不能空口无凭就说有人害你,总要能说个一二,我也好为你做主。” 林姑娘抽噎,她抬眼瞄了瞄太子妃的神情,心里有点打鼓。她只是突然腹痛让她整个人都慌了,看见太子妃进来有了靠山,下意识就这么喊了。如今太子妃问她,这叫她怎么答。 倒是她的婢女琥珀,瞅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看出了林姑娘的为难。她心一横,往温璟面前一跪:“太子妃娘娘,奴婢斗胆,我们姑娘近日只与后面院子的李姑娘走的近了些。” 温璟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婢女,兰倩上前一步:”琥珀,说话要谨慎。” 琥珀当然也是怀疑,有点慌了神,去看林姑娘。 “太子妃娘娘”林姑娘想说什么,这时竹云去了膳房问话回来,在温璟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璟挑眉,只道:“那就去如绘园问一问。” 林姑娘听到如绘园三个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来回看了看,又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娘娘,可用跟太子殿下.”兰苕提醒道。 “不必,想来这时候殿下已经睡下了,等有了结果再去说一声便是了。” 不过,还没等再去如绘园问话的竹云回来,倒是观澜园里的冬青过来,他进门行了个礼:“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殿下听闻了照月阁里的事情,让奴才给娘娘带句话,后院的事情,全凭娘娘做主。” 温璟神色柔和了许多,她笑了笑:“那你也帮我回个话,我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夜深露重,也请殿下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冬青自然应下,去的也匆忙,行了礼便回去回话了。 一盏茶的功夫,照月阁外面又想起了略微嘈杂的声音,宋良娣带着人满身火气就往里冲,跟着一起回来的竹云拦都拦不住。 “太子妃娘娘,您这是何意?怎么就问到了我的如绘园?难不成我还能害一个侍妾?”宋良娣满面怒容,梗着脖子,开口便是质问。 温璟大红色的蔻丹趁的她的手更莹白,就那么随意的一搭,轻笑了一声:“宋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随后温璟朝着竹云一抬下巴:“说。” “回娘娘话,奴婢刚才去了膳房问各处的膳食单子,宋良娣午膳时要了一道蟹粉蒸蛋。奴婢刚刚去如绘园问话,宋良娣身旁的蕊思却说中午并没有那道菜。奴婢还没有问清楚,就惊扰到了宋良娣。” 宋良娣听完又要发怒,被蕊心扯了扯袖子。 “太子妃娘娘,容奴婢回禀,我们良娣午膳时候的确要了那道蟹粉蒸蛋。但后来膳房送膳的时候并没有那道菜,说是今日的螃蟹不太新鲜,就给换了一道。我们良娣也不是非那道菜不可,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应了。” 蕊思赶紧上前福身,将事情始末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 九,十月正是吃蟹的时候,膳房里都是齐备的,哪里会不新鲜。 温璟问道:“可有人作证?” 蕊思紧接着答:“常来给我们良娣送膳的是膳房里的红玉姑娘,想来她还记得白日里的事情。” 蕊思的话逻辑是说得通的,而且应该不止红玉知晓这件事,一问做饭的厨子便知。 温璟没再问她,而是点了竹云,竹月去办此事,明日一早她便要知道原委。 她们二人领命而去,温璟再去看怒气冲冲的宋良娣,表情没变,眼里却多了一层冷意:“宋氏,我之前说过,你若再一次对我不敬,我不会轻饶。” “我几次看在殿下与母后的面子上对你多加宽恕,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今日对主母不敬,阻碍询问,罚你半年份例,抄经十遍,静一静心吧。” 宋良娣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温璟说了什么,简直怒不可遏,她平日已经算忍着性子,能老老实实请安,又称自己为妾,宋良娣自觉给了温璟好大的脸面。 “温璟,你不要太过分,你算什么,还敢罚我?我要去表哥那里告你一状!” “直呼我的名讳,罪加一等,禁足半月。”温璟手指敲了敲桌面,朝着宋良娣笑了笑,“宋良娣本事大,那就去找殿下做主吧。” 宋良娣最后是半拖半拽的走了,口口声声说温璟公报私仇,嫉妒她。 温璟眼中冷意已散了,唇边的笑意更浓,就算她公报私仇又如何,宋良娣非要来撞枪口。到了姜绪风那,都不能挑出她半个不字。 “太子妃娘娘恕罪,奴婢胡言乱语说错了话,奴婢再也不敢了。” 温璟就这么罚了宋良娣,惊到了林姑娘还有一直跪着的琥珀,琥珀慌忙叩头连连道错。 温璟留下了兰苕照应照月阁,带着兰倩回了长春园。 兰苕面容温和,甚至还搭手扶了一下琥珀:“林姑娘放心吧,事情原委明日就能知晓。娘娘最是宽和公正。容不得府中心思不正,谋害子嗣之人。同样的,娘娘也不会冤枉任何人。时辰不早了,林姑娘早些休息吧。” 林姑娘愣了愣,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兰苕话中的含义,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林姑娘肚子又开始有点隐隐作痛。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二更~ 宝贝们缺少动力呀QAQ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六十章 昨夜后院的动静的也不算小,今早一起来,奴仆们就议论开了。 先是给如绘园送膳的红玉姑娘被长春园的一等婢女叫过去问话,又听说宋良娣被太子妃娘娘罚了,就似是油进了沸水。 竹云,竹月还在膳房问话,听了几句闲言碎语立时肃了脸色,逮了几个狠狠斥责了几句。有个小丫头还暗自不服气,觉得不过是闲聊罢了,被竹云看见直接罚了五个板子,就在人多的院子里打的。 之后底下的都绷紧了自己的神经,闭紧了嘴巴。 昨夜回到长春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温璟免了清晨的请安。待她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刚过了早膳的时辰。 “娘娘,时辰还早,您昨日休息的晚,再睡一会?”兰倩掀开了床帘,后面跟着的小丫头们端上洗漱的用具。 温璟摇头,她就是醒了再睡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了。 “听说今早的时候宋良娣去了观澜园,嚷着要见殿下,被冬青拦下来了。”兰倩伺候着温璟净面,语气里有点想笑,又憋了回去,“宋良娣一直纠缠,冬青无法便道殿下一大早就出了门,这几日也没能睡够五个时辰,让宋良娣体谅殿下些。” 冬青身为朱湛的徒弟,也得了几分真传,平日里见了谁都客客气气。没仗着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就耀武扬威的,倒是颇得下人们的人心。 那对着后院的各位主子自然也是挑不出错,尤其冲着两位良娣,还带几分热络,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宋良娣说这样的话。 “宋氏气的不轻吧?”温璟听到宋良娣没禁足,倒也没意外,略微挑了挑眉。 兰倩给温璟顺着头发,也叹口气:“奴婢是想不明白宋良娣是怎么想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劈头盖脸的骂了冬青,还扯到了朱公公身上,说了些极难听的话。” 宋良娣的蠢劲上来真是无可救药,温璟都惊讶的看了看兰倩,兰倩冲着她点了点头。 “派几个粗使嬷嬷去如绘园,我既然说了禁足,那就一切都照着规矩办。今日她私自出了院子,继续抄经吧。” “娘娘,竹云,竹月姐姐回来了。” 竹云,竹月从昨夜开始直到现在,终于将事情问了个清楚明白。 原是膳房里新来了一个帮厨,将本来准备做蟹粉蒸蛋的蟹肉误放进了给林姑娘熬的汤里。那蟹肉本来切的就特别碎,在汤里熬了一两个时辰,早就全都散开了。再加上林姑娘自己点的那道汤味道本来就浓,她自己也没喝出什么不对来。 厨子准备做蟹粉蒸蛋的时候发现要用的蟹肉不见了,那帮厨才反应过来,可他刚在膳房做活,实在害怕,根本不敢说实话。 糊弄厨子说自己忘了准备,眼瞧着就要给如绘园送膳,再处理新的螃蟹就来不及了,厨子就给如绘园换了一道菜。 “奴婢询问是谁给如绘园和照月阁掌勺的时候,那帮厨就脸色煞白,整个人不住的发抖。奴婢还没问到他,那帮厨就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全都招了。” “帮厨的身份查了么?”温璟问道。 “奴婢去寻了他的身契,是府里签了死契的。之前一直在前院里做洒扫,因着和内院的管事有些亲戚关系,才被提拔到内院里来做个帮厨。”竹月把拿来的身契拿给温璟查看,她特意去寻了前院里管户籍的管事,仔细查了一遍。 “提她进来内院的管事查了么?” “查了,是个三等管事,那帮厨的家里人给她塞了不少的钱。”竹月顿了一下,又道,“跟后院的各处都没什么关系,平日里来往也没有。” “那帮厨自己的说法是前日里那赌钱喝酒,宿醉之后脑子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汤是照月阁那边要的,觉得不过是多了些蟹肉也不打紧,怕自己被罚,所以干脆就瞒了下来。”竹云接着竹月把话说完。 温璟将那身契看过,这事前后都没有矛盾的地方,涉及奴仆的身份也都清楚了。而且若是真要下手害了林姑娘的胎,为何不一击必中,这样打草惊蛇是没有好处的。 “嗯,找个人盯一阵那个三等管事,至于那帮厨既是签了死契的,打十五个板子送去庄子上吧。就拉到人多的地方打,让人都看着些,”温璟想到什么,接着道,“此事有了定论,我不想再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再去照月阁跟林氏说一声,叫她安心养胎吧。” 林姑娘自昨夜始就不自觉的摸两下肚子,心神不安,想想就后怕。听了竹云说了一遍前前后后,却还是半信半疑的不怎么相信。但她以为昨晚让温璟误会了,真怕温璟撒手不管自己了,根本没敢驳了温璟的话。 姜绪风回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宋大人和杜太傅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杜太傅的门生都在各地任职,最快的等到升迁到京中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而周明升自然准备周全,他有一个门生正是前年才升迁进京,能力的确出众。但当时周大人只给他弄了一个闲职,原是为了这时候。说起来,那门生跟广平长公主的驸马还有一些血缘关系,要是细算,也能称驸马一声表哥。 户部没了主事的,出了一点小乱子,周大人就在这时候跟康德帝提了这位门生,康德帝虽没在当时就定下来,但瞧着神情是非常满意的。 姜绪风在这场博弈里已经失了胜算,他不再去想户部的事情,手指不断地敲击着书案。外人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有姜绪风自己知道,他是有怒气的,若不是康德帝宠爱荣贵妃,宠爱宁王,硬生生养大了周氏的野心。 他是大雍的储君,自小聪慧。本该受尽宠爱,风光霁月的长大,为大雍分忧,为父皇分忧. 姜绪风闭了闭眼,他已经开始等不及了。 朱湛端来了还温着的夜宵,瞄了几眼殿下的神情还算可以,便把林姑娘那事的结果说了,顺便也提了几句宋良娣。 宋良娣骂冬青的话,冬青已一字不差的学给了朱湛听。朱公公也忍了宋良娣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易察觉的添油加醋之后,太子殿下果然皱起眉。 “林氏那里送些东西过去,”至于宋良娣,姜绪风终于起了些不耐烦,“明日叫人传话给她,若是不想听太子妃的话,遵守府里的规矩,就滚回宋氏去。”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小姜:这一天天烦死了 (本章完) ------------ 第六十一章 就在温璟以为姜绪风还要忙上些日子,隔日下午,姜绪风却晃晃悠悠的进了长春园。 他没带冠,只用一根青玉簪束着头发,又穿了件青色的袍子。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一下就晃了温璟的眼,温璟暗想,这夫君还是要找个养眼的,每看到姜绪风这张脸,处理府中杂事的怨气也能消了一半了。 姜绪风似是之前的疲惫没养回来,与温璟说了话,就在温璟铺的软乎乎的矮榻上歪了不一会就去会了周公。 温璟抬眼恰好看见姜绪风手里的书册滑到了一边,轻哼了一声,带着兰苕去了侧室。 眼瞧着天气冷下来,再拖几日都要进十月了。康德帝赶紧拍板后日启程前往行宫狩猎,一众皇子和直系的宗亲,譬如两位长公主,康德帝的堂兄堂弟,都要在同一天启程跟在御驾后面。 太子府里姜绪风只带了温璟同往,一去就是近一月之久。虽说后院都有条不紊的,但毕竟少了温璟这个太子妃坐镇,哪知道藏着的妖魔鬼怪能做出什么来。 所以温璟要在去行宫之前把府里大小事情都过目,还以为下午能躲个懒,如今计划泡了汤,通知的人却在矮塌上睡得香。 “我瞧着观澜园里缺个矮塌,要不怎么就非赖在我这塌上。”温璟看见守门的冬青,语气也不是很好,拿着手指点了点。 冬青嘿嘿一笑,连忙赔笑伺候着,又是开门,又是帮着兰苕拿东西。 姜绪风做了非常长的梦,没头没尾,让他一阵莫名其妙,就这么醒了。 屋内已经点了烛光,温璟坐在塌的另一边打着一个络子,大概是不怎么弄这些东西有些不熟练,打的很慢,神情却很认真。 姜绪风看了半晌,算是醒过神:“孤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 温璟被吓了一跳,手劲一松,手里络子就散了。她有些幽怨的看向姜绪风:“差一刻戌时,殿下休息好了?” 姜绪风见着温璟的神情,笑出了声:“太子妃这的矮塌倒是比观澜园那个软和的多。” 温璟拿着手里散开的线假意要打他:“那殿下以后都睡这矮塌好了,何必上臣妾的床。”见姜绪风要凑过来,又轻轻推了一下,“殿下先净个面,臣妾等着用晚膳,都饿了。” 晚膳温璟爱吃的和姜绪风爱吃的各占了一半,温璟提起后院里的事,姜绪风便道后院事全凭温璟做主,只问了几句林姑娘的事情,宋良娣多一个字他都没说。 说起林姑娘只是个意外的时候,姜绪风的眉峰轻微的动了动,动作细小温璟也没瞧见。 姜绪风素了好些日子,下午又睡了个饱觉,晚上受罪的变成了温璟,折腾的温璟都感觉天都快亮了,恨恨的在姜绪风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如绘园里,冬青白天来传的话,宋良娣听完整个人都懵了,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捅了的氢气球,回了内室就一直哭一直哭。 蕊思蕊心轮着劝也没能让宋良娣收了水漫金山的架势。 宋良娣这个人吧,要说真是愚蠢也不全是,她偶尔脑子也有机灵的时候,也没实质性的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虽然这大多数归功于皇后以及两个贴身婢女的功劳。 之前瞧着得宠是因着还有个杜良娣,府里还没个太子妃,姜绪风自然要做到雨露均沾的意思。 其实要说以宋良娣的家世与皇后的关系,真在姜绪风那得宠也不难,谁叫她自己不争气,非要在温璟那刷存在感,要不就是一遇到跟姜绪风有关的就脑子不清醒。 府里温璟看着情形还挺得姜绪风的心,还有其他的妾室摆在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姜绪风也懒得和颜悦色。 第二日,宋良娣又往观澜园送东西,一定要让蕊思把信笺送到姜绪风面前,跟姜绪风好好认了一回错。 不过人是没见着的,朱公公笑眯眯,客客气气的跟蕊思道:“蕊思姑娘,不是我不帮着说话,皇上后日就要启程去行宫,殿下也还忙着,吩咐过了不许打扰。” 蕊思也知前日自家良娣的话把朱湛得罪狠了,从袖子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往朱湛手上塞:“朱公公,您知道我们良娣就那性子,前日里良娣实在心急了些,怕殿下误会了她。” 朱公公一笑,往后挪了一步:“哎呦,蕊思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良娣是主子,伺候主子是我们应该做的,若我真拿了这银子岂不是真说不清了。” 蕊思递出去的荷包落了空,朱湛就是没有要接的意思,她抿了抿唇,面色露出一丝尴尬。 “唉,蕊思姑娘,殿下的确繁忙。”朱湛又压低了声音,似是给蕊思寻了一条出路,“你也知道,后院的事情都是太子妃娘娘做主,这也是殿下发过话的。这次也是良娣没了些分寸,不如跟太子妃娘娘低个头认个错,到时候殿下也好给良娣个台阶下。” 这些不用朱湛说,蕊思也是懂得,主要是宋良娣不明白啊。蕊思知道朱湛这里是走不通,谢过之后便回了如绘园。 姜绪风自然不是在忙,皇帝出行由礼部亲自操办,他不过是个监工。至于其他的,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他眼皮轻轻一撩:“打发走了?可别又是来求情的?” “奴才可只听殿下的话,蕊思姑娘刚刚拿了好大一笔银子贿赂奴才,奴才都没收。”朱湛嘿嘿一笑,他脸圆,身材微胖,这么一笑带出一些憨,倒是逗的姜绪风笑了笑。 “狗奴才,”姜绪风笑骂了一声,起身,“去杜氏那瞧瞧。” 杜良娣怀了身孕之后就没见过太子殿下了,正巧赶上户部出身,她也识趣,自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讨嫌。 她也知道殿下昨日去看了太子妃,然她从来不拿自己与太子妃比。殿下明日就要去行宫,杜良娣一位殿下就在观澜园歇下了,所以当看见姜绪风来了娴吟园时,杜良娣还有些惊讶。 姜绪风截住了杜良娣的礼,借力将她带了起来:“怎么瞧见孤还一副惊讶的样子?” 杜良娣微微红了脸,羞涩的道:“妾许久不见殿下了,又知殿下公事繁忙,不敢打扰.” “莹娘贴心,孤陪你用晚膳。”杜良娣闺名杜慧莹,家里人都叫她莹娘。姜绪风这么一说,就显得亲昵。 杜良娣心里也是开心的,对于姜绪风,自己的夫君,她还是希望得到他的宠爱,只是很清醒罢了。 姜绪风又问了些别的,孩子好不好,身子养的如何一副好说话有耐心的样子。 杜良娣有孕,姜绪风不会留宿,用过晚膳闲聊了一阵子,姜绪风就起身回了观澜园。杜良娣看着殿下的背影消失在娴吟园的垂花门,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的表情变化太快,惊到了扶着她的素问:“良娣?!” “殿下在怀疑我?”杜良娣声音发沉,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怒气。 “怀疑良娣什么.”素问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林姑娘?!” “良娣,林姑娘的事情跟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太子妃娘娘不是查清楚了,殿下.”素问有些急了,拧着眉。 杜良娣还是有些生气,她是想过可还没实施。杜良娣的脑子还是够用,马上就想通其中含义:“所以不是怀疑,是提醒。” 昨天忘了定时,抱歉抱歉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六十二章 寅时一刻,礼部给太子府准备的仪仗已经候在了外面。 宋良娣禁足,杜良娣养胎,领着其他妾室来送行的只剩下位份最高的曲良媛,她中规中矩的说了些吉祥话就退到了一边。 温璟身边一等婢女只带了兰倩,剩下便是二等婢女跟随。兰倩心智都不如其他几人成熟,平日里也是负责温璟的起居居多,很少像其他三人都有各自要管的事,所以温璟出门一般都是带着她。 兰倩自己也清楚,她本来性子就跳脱些,还庆幸能陪在娘娘身旁多出去见见世面。 此次出行,礼部完全是按照储君的规格给姜绪风准备,太子府里一直压在后面的那辆车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第一次坐储君仪仗的温璟也不由得感叹。 这辆车架十分宽敞,甚至放得下一个小榻,火笼放在侧边,一下驱走了秋日清晨的寒意。 温璟也有自己的马车,条件也不差,就是不如姜绪风的宽敞,怕是坐久了全身僵硬。拉上车帘谁知道里面坐了谁,温璟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小榻的一半,姜绪风自然没有异议,朱湛拿了两条软毯,夫妻二人一人一边继续补觉。 马车一直在以龟速前进,一直到了辰时,储君的仪仗才过了城门,稍稍加速起来。 温璟感受到些许的颠簸,睁眼时车里只剩她一个人。 一直坐在一旁守着的兰倩,见她醒来,立刻到了一杯茶递上。 温璟喝了口润润嗓子:“这是到哪了,殿下呢?” “奴婢瞧着似是刚到了京郊的官道上,刚刚皇上身边的项公公来过,把殿下叫走了。” 温璟颔首,外面的冬青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送上了准备好的膳食,菜色竟也不逊色府中的饭菜。 皇帝秋猎的行宫有三处,离着京城最近的这处,路程也需要三天左右。那行宫虽然不大,后面却是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动物有野生的,也有行宫的宫人饲养的,对于想要彰显龙威的康德帝来说是最为稳妥的。 姜绪风只在第一日去给康德帝请了安,后面的两日都是宁王侍奉在康德帝左右。 马上没什么娱乐的活动,与姜绪风下棋,他又不肯让着温璟,下了几次温璟就失去了兴趣,好不容易熬到到行宫的这一日,温璟骨头都软了,下了马车差点没站稳。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奴才李怀给二位主子领路。”一个穿着管事太监服饰的中年太监几步上前,笑的一脸谄媚。 他们这些在行宫里做事的奴仆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到主子,李怀身为行宫副总管油水都少的可怜。听说这次皇子,宗亲都跟着来,李怀想也不想就抢了伺候太子殿下的活。 储君的居所就在皇帝住的河清殿后面,匾题含元殿。地方也不是很大,不过姜绪风又没有带别的妾室,住姜绪风,温璟二人绰绰有余了。 宁王带着女眷就跟在姜绪风一行的后面,含元殿旁边有一个院子叫做蓬莱岛。说实话,那地方大一点,却是背阴,原本是怕含元殿住不下预备的。 康德帝宠爱宁王,让他自己挑选行宫的住处,宁王偏选了这处。 姜绪风淡淡瞥了一眼宁王得意的嘴脸,秋日里阴凉,还住背阴之处. 温璟被姜绪风挡住了视线,这时候才看见,宁王府随行的女眷并没有宁王妃,是两位侧妃,曲怀玉的目光一直粘着姜绪风,对上温璟又立刻沉了下去。 温璟挑了挑眉,曲家那么背刺了曲怀玉一刀,曲怀玉竟也能让宁王带上了她,不得不说有些手段。 康德帝在海晏殿举办宴会宴请跟随来的宗亲大臣,姜绪风和温璟到的早了些,温璟与成旭长公主打趣姜绪风,姜绪风也心情极好的配合装出一副讨饶模样。 宁王似是觉得对面和乐融融的样子碍了他的眼,拿起一杯酒站起身晃悠悠走到姜绪风面前:“皇兄敬太子一杯,皇兄可是盼着太子此次秋猎能得个头筹,也好弥补了之前的遗憾。” 姜绪风勾了勾唇边,就那么坐着朝宁王举了举杯:“三皇兄客气,一个秋猎的头筹罢了,三皇兄喜欢一直拿着也无妨。” 宁王眼神幽幽的盯了姜绪风片刻,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又拿起姜绪风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这回朝着温璟道:“温将军英勇善战,一直为大雍镇守北边,想来太子妃得温将军真传,不知这次能否有幸一睹太子妃风姿?” 宁王话音一落,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殿内一下就静了下来。就连坐在宁王旁边的广平长公主也微微皱起了眉,一个男人出口羞辱女眷,实在有失皇家的脸面。 温璟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动作。 随后温璟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似是忍不住扶了一下桌子,面前的矮桌被她推到,上面的酒水,瓜果糕点直接撒了宁王一身。 姜绪风一手扶着温璟,像是被吓到了,眉间紧皱,语气也有点急切:“快去请太医!” “姑母,太子妃身体不适,孤先与太子妃回去了。今日父皇设宴,还请姑母为孤周全。”姜绪风抱起温璟,对着成旭长公主道。又转头看向宁王,神情冷的不行,“三皇兄今日如此羞辱孤与太子妃,孤记住了。” 皇上还没来,太子妃被宁王气的急怒攻心,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匆匆离去,只剩宁王手里还握着酒杯尴尬地站在那。 宁王面色阴沉,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座位。殿内的气氛一直很安静,广平长公主主动挑起话题都没有几个人接话。 直到康德帝带着荣贵妃和悦婕妤出现,殿内才热闹了一些。 康德帝看了一圈,看见姜绪风的座位空着,皱起眉:“太子何在?” 他声音不大,可位置靠前的都听到了,宁王只觉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面上表情都有点扭曲。 康德帝身边的项公公立刻在康德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康德帝带着不赞同的神色也朝着宁王看去。宁王适时的露出委屈的神色,荣贵妃在一旁也露出担忧之色,康德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项公公高声:“开宴。” 谢谢大家支持!求推荐票~鞠躬~ (本章完) ------------ 第六十三章 温璟的气急攻心自然是装的,她看到宁王那张不怀好意又带着些别的意味的脸就感到厌烦。 走出海宴殿一段距离,温璟在姜绪风的怀里抬起头,伸着脖子向后看。 回过头时恰好对上姜绪风的眼睛,夫妻二人对视了片刻,突然一起笑起来。 温璟边笑边拍了拍姜绪风的肩膀:“殿下,您放臣妾下来吧,臣妾无碍。” 姜绪风笑了笑,将温璟放了下来:“太子妃机敏,明日孤定给太子妃讨个公道。” 温璟又想起临离开时,看见宁王那张尴尬又难看的脸色,勾了勾唇:“那臣妾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待到隔日,温璟醒来,姜绪风已经去了河清殿。 他一大早便来了,难得胡搅蛮缠了一回,无论康德帝明里暗里的怎么赶他走,姜绪风都不为所动。 姜绪风好整以暇的瞧着康德帝不耐烦的脸色,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父皇,三皇兄若是对儿臣出口不逊,儿臣尚能看在兄弟情谊原谅一二。” “可三皇兄不顾皇家礼仪,出口直言太子妃如何……太子妃自进府以来为府中操劳,为儿臣操劳。” 姜绪风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缓慢接着道:“太子妃在闺中时最得温将军的喜爱,儿臣没办法昧着良心替太子妃和温将军原谅三皇兄。父皇如此偏袒,不怕寒了臣子的心么?” 他的话轻飘飘,落在康德帝耳里,却让康德帝一下变了脸色。 康德帝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他是皇后的儿子,他的嫡子,从出生就天然拥有了成为储君的资格。 聪慧,能力出众,本该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康德帝却从姜绪风的身上看到了另一道影子,让他厌恶和忌惮。 站在河清殿外偷听半晌的荣贵妃面上露出一抹狠色,她咬了咬牙。 因着温知南手里是有实打实的兵权,才让他们迟迟没能和太子彻底撕破脸面。 荣贵妃吩咐身旁婢女:“走,去看看,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太子妃是真病假病。” 荣贵妃算盘打的好,带着太医来势汹汹的朝着含元殿而来,势必要将温璟装病这件事揭出来。 可到了含元殿,兰倩,冬青早已带着一排的大力嬷嬷堵在门口。 荣贵妃气结,尖着声音:“放肆,本宫带着太医好意来看望太子妃,你们这群刁奴拦在这里是何用意?” 冬青笑眯眯的模样,步子是半步不退的:“荣贵妃娘娘,奴才们自然是不敢拦您的。只不过太子妃娘娘昨夜回来之后便睡不安稳,太医说需要静养,奴才等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守在这里,以防无关人等扰了太子妃娘娘休息。” “你,”荣贵妃涂着寇丹的指甲一下就指在了冬青的鼻尖,“来人,这奴才胆敢顶撞本宫,拉下去杖责!” 荣贵妃身后的人立刻就要上前,在兰倩,冬青身后的大力嬷嬷也立刻上前了一步。 “荣贵妃娘娘,这里是含元殿。奴婢们犯了错自有殿下和娘娘管教,就不劳烦荣贵妃娘娘了。” 要说兰倩别的不行,这张嘴肯定是能将人气个半死。她还颇有礼仪的朝着荣贵妃福了福身,态度语气瞧着也恭敬,若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定觉得不过就是寻常说话。 荣贵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去。 其实这要是换了脑子聪明点的,这点伎俩难不倒不说,兰倩和冬青都要跟着吃挂落。可惜,荣贵妃唯有的那点聪明脑子都用在了康德帝身上。 冬青见荣贵妃离去,轻轻舒了一口气,眼珠子一转,吩咐人快速的把含元殿前这一幕让人传了出去。 内容嘛,便是荣贵妃以势压人,不顾太子妃在病中静养,硬闯含元殿。 这可是给姜绪风那边加了一把火,康德帝不想让一点小事越闹越大,搅和的这次秋猎不得安宁。 将宁王叫到了河清殿轻斥了一顿,当日晚上宁王就送来了歉礼,紧接着荣贵妃那边也派了大宫女带了好多补品前来。 宁王说是来送歉礼,带着人趾高气扬的坐在正厅等着人接待,谁知出来的只有朱湛,立时就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将歉礼一扔转身就走。 不过外面只瞧见是含元殿收了歉礼,觉得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到了行宫的第三日便是钦天监测算出的好日子,康德帝带着一众皇子,宗亲和后到达行宫的大臣在猎场前举行了隆重的祭司。 自此,秋猎就算正式开始了。 温璟坐在猎场外围的高座之上,还有许多女眷也坐在此处闲聊。 康德帝只在第一日和最后一日下猎场,其他的时间都供来行宫的宗亲大臣们玩乐。 姜绪风给温璟寻了一匹白色的矮马,前几日都陪着温璟练习骑马。 今日温璟实在是腰酸腿疼,体力透支了,便留在外围等候,姜绪风也能痛痛快快的猎一场。 “太子妃,我与太子妃也是许久未见,不知我那妹妹在太子府中过的可好?” 林子里叶子全都变成了黄色,偶有马蹄踏踏而过都能惊起一片鸟鸣。 姜绪风的马是一匹上好的乌云踏雪,毛色养的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面熠熠耀眼。若是瞧得仔细,也能捕捉些影子。 温璟正瞧得兴起,听到耳旁有点熟悉的声音,微微皱了眉。 曲怀玉笑吟吟的瞅着她,眼里有嫉妒有不甘。 温璟看了一眼兰倩,便继续回过头去看林子里。 兰倩会意,笑着道:“曲侧妃,虽是在外面可也不能乱了规矩。” “我们娘娘是太子殿下正妻,您是王府侧妃,按照规矩您该向太子妃娘娘行礼,称我们娘娘一声‘太子妃娘娘’,该称自己一声‘妾’。” 曲怀玉咬牙,知道温璟故意给她难堪。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咽下这口气,福身行礼:“妾拜见太子妃娘娘。” “来者都是客,兰倩,上茶。我不认为我与曲侧妃有什么话要说,曲侧妃用完这盏茶便自行离去吧。”温璟懒洋洋的抬眼瞧了瞧,继续靠在栏杆上。 曲怀玉没有去碰那杯茶,她又说了什么其实温璟都没有细听,都是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根本没什么意义。 曲怀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自然不是白来。她的话都在试探温璟的态度,曲怀玉心里也瞧不上宁王,还做着以后若是宁王府败了能进太子府的美梦。 曲怀玉见不到姜绪风,只能来找温璟。 她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璟:“太子妃娘娘,你会后悔的。” 弥补昨天,二更奉上~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六十四章 曲怀玉被兰倩‘请’下了楼,温璟却在想曲怀玉的最后一句话。 曲怀玉想要入太子府的心已经魔怔了,到了如今局面还在妄想。若只是为了这么几句话来她这里讨个没脸,实在不值得。那就是曲怀玉知道了些什么,本来捏在手里当敲门砖,却被她的态度激怒不想说了,所以才最后放了那么一句狠话。 温璟揉了揉眉心,真是一刻都不能清净。 林子那边传来马的嘶鸣声,姜绪风带着一队太子府近卫出现在猎场外围,后面的马拖拽着一串的猎物。 守在林子入口的朱湛已经屁颠颠的迎了过去,温璟扶着兰倩的手落后几步走到姜绪风面前。 姜绪风正摘掉手臂上的护腕,在林子里畅快的跑了一阵,心情都变好了许多。见温璟过来,便拉着温璟向后面走去,近卫立刻拎起一条一箭射中脖子的红狐。 “寻了半日,只瞧见这么个小东西,倒是可以给太子妃做条围脖。” 那红狐尾巴的地方有些棕毛,显得有些特别,若是搭在披风的帽子上也很好看。温璟温温柔柔的笑起来,还摸了摸红狐的皮毛:“摸着手感就很不错,冬日里定然很暖和,臣妾多谢殿下。” 姜绪风瞧着温璟高兴,接着道:“白狐便很难瞧见了,要再往北一些。不过孤的库房里还有几条不错的白狐皮,到时候都拿去给太子妃。” “殿下说的臣妾都快不好意思了,隔三差五的就从殿下的库房里讨些东西过来。” “这怎么能说是太子妃讨要,是孤自愿给的。” 温璟陪着姜绪风往回走,坐在高座上的其他女眷,只看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夫妻亲亲蜜蜜的样子,难免都要张口夸几句。 曲怀玉手里的帕子都要搅碎了,看见她动作的柳侧妃轻哼了一声:“曲妹妹,那可是云丝锦的帕子,府里才得了这么几条,曲妹妹也珍惜些。” 曲怀玉冷冷的看过去:“不劳你费心。” 晚膳自然是姜绪风今日狩猎的成果,温璟细嚼慢咽,跟姜绪风提起了曲怀玉的话。 姜绪风筷子一顿,有点尴尬,看温璟脸上没有调侃的意思,只是在说正事。他收敛的神色,想起桌子上几封来自韩二公子的密信:“孤心中有数了,太子妃不必忧心。” “孤记得后山有一处景色宜人,还能看到山下的溪流。过几日秋猎结束,孤想来也没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殿下能陪着臣妾,臣妾自然都好的。”温璟没有异议,要是姜绪风总要在林子跑马,她也不能一直坐得住,有人带着她游玩还不好。 夫妻二人接下来的几日没有一日是呆在含元殿的,这小小的行宫的都快让他们二人游遍了。 康德帝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几次,剩下的时间都与荣贵妃和悦婕妤在殿中颠鸾倒凤,连京中来的奏折也一压再压。不过虽然荣贵妃,悦婕妤受宠爱,但天天见也腻歪。而且行宫哪里比得上皇宫,内侍省里腰肢细软,长相美艳的舞姬康德帝还没看完。 日子过了十月初的时候,康德帝便下旨提前结束秋猎回京。 最后一场狩猎要康德帝亲自下场收尾,所有皇子,宗亲大臣齐齐跟随。悦婕妤一身俏丽的骑装跟在康德帝身侧,整个人似是软若无骨,没两句话就要往康德帝身上靠。 太子的位置就在康德帝身后,温璟看着前面悦婕妤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再看周围的宗亲都纷纷转过头去,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只有康德帝还觉察不到,与悦婕妤旁若无人的调情。 姜绪风毫不在意的从近卫手里拿过一把弩箭递给温璟:“这个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也灵活些,一会太子妃跟紧孤。” “好,”温璟接过弩箭,尝试瞄了瞄准头。她今日身着一身深色的骑装也下了场,练了好些时日的骑术,也到林子里跑一圈。 前方号角鸣响,马蹄声四起,不一会的功夫队伍就各自散开。康德帝点了宁王伴驾往东边去了,姜绪风带着温璟,近卫向西而去。 这林子又大又茂密,兔子都是成窝的出现,温璟瞄了几次堪堪擦着兔子屁股而过,转头发现姜绪风抿着唇偷笑。 “咳,”姜绪风轻咳了一声,握住温璟的手,“太子妃要出其不意,箭尖靠前一些.” “嗖”一声箭矢射出正中兔子的脖子。 温璟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近卫抓了兔子上前,那兔子壮而肥,虽不完全算温璟自己猎到的,温璟也兴奋了好半晌。 小半个时辰左右,林子里的动物似是被马蹄声惊扰,纷纷向林子深处跑去。 姜绪风一行人被一只鹿引得更进深林,那鹿在林子里饶了几个弯,突然不见了身影。姜绪风身下的乌云踏雪长长嘶鸣了一声,在原地踏步。 姜绪风微微皱起眉,涌起一点不好的预感:“返程。” 话音刚落,林中一支利箭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保护太子殿下!!!”近卫统领反应极快将那箭矢劈成两半,一瞬而已,嘶鸣声响彻山林,近卫统领迅速指挥整支队伍将姜绪风和温璟死死的围在中间。 温璟心脏狂跳,脸色煞白,死死握紧了手里的弩箭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近卫统领将手里的响箭放出去,外围的一名近卫立刻迅速向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只还没跑出十几米,又是一支利箭射穿了马腿,近卫从马上跌落。 林子里瞬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姜绪风一行人团团围住,还没等近卫统领质问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刺客便已二话不说的冲了上来。 近身的刺客不要命一样疯狂向姜绪风的方向突进,远处还有人不时的放冷箭,再呆在马背上已经不安全了。 温璟被姜绪风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胳膊被拉扯的一瞬撕裂般的痛,她根本顾及不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姜绪风的衣袖,还在不住的发颤。 “殿下.” 姜绪风并没有回温璟的话,他的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难看。皇子们习武射箭不过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很少又能专精一样的,他的箭术不错,武艺却只能算平常。 这些刺客明摆着就是朝着他而来,而且不死不休,只要还能站起来就疯狂的向着他的方向来。近卫中已经有不少受伤,包围圈越缩越小,可响箭发出去却毫无回应。 “殿下,属下等为殿下撕开一个出口,请殿下与太子妃先行!”近卫统领气喘吁吁,脸上是溅到的血珠。 “你们小心。”姜绪风点头,拉着温璟疾步向后退。 这时,一个刺客终于趁着空挡冲到了姜绪风面前,提到就朝着姜绪风砍来,温璟大脑一瞬宕机,想都没想抬起右手扣动弩箭。 这刺客惨叫一声,捂着左眼向后倒去,被姜绪风一剑抹了脖子。 温璟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右手脱了力,弩箭也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若不是姜绪风一只手拉着她,温璟早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近卫统领处理了几个刺客,转身看见这一幕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几个跨步重新站在姜绪风身侧。 眼瞧着姜绪风就要退出包围圈,躲在暗处的弓箭手直接走到了明处,接连箭矢的攻势之下,近卫统领也被射中了小腿和手臂。 其中一个似是刺客头目之人,眼见着大势已去,竟丝毫不退,拖着满身的血色又一次冲到了姜绪风的面门,根本不管近卫统领与姜绪风在他身上砍出的伤痕。用着最后一口气拽住姜绪风的右胳膊用力向前一拉,而远处而来的箭矢离着姜绪风的面门只差一瞬。 温璟早已经全身冷汗,头脑昏沉,身体重的宛如铅块。 只意识模糊的记得一定要抓紧姜绪风的袖子,千钧一发之际,姜绪风被温璟的体重带的偏移了一些,那只本该射中姜绪风面门的箭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肩。 宝贝们,我已经自闭了,感觉这本没什么宝贝喜欢,也没什么宝贝看。 昨天二更我甚至没收到几张推荐票QAQ 之前看评论有宝贝说我写的太平淡了,还有宝贝说我配角戏写的太多,这些问题接下来我会尽量改正。 不过宝贝们不用担心,我肯定会把这本书好好更完,不会弃了的QAQ我只是需要一点鼓励QAQ 鞠躬!!!谢谢宝贝们支持!!!求推荐票~ (本章完) ------------ 第六十五章 姜绪风被行刺的消息的传出去,何止震惊了行宫里的宗亲大臣,当晚消息就飞一样的传进了京城。 只这消息没透露姜绪风的伤势如何,皇宫里的皇后被穗荷姑姑叫起来时,还带着不耐烦,听闻姜绪风被刺杀生死未卜,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宋大人这头得了消息还没消化,宫里妹妹又晕倒了,宋兆宋大人当即连夜快马加鞭直奔行宫而来。 康德帝和宁王当时就在林子的东边,响箭发出的那一刻禁军就立刻朝着姜绪风的方向赶,谁知道离的还是太远,再晚来一刻姜绪风和温璟就都要命丧黄泉。 康德帝回过了神,一瞬间怒火和后怕不断地上涌,脑子里全是刺客要是往东边而来又如何? 康德帝一改昏庸混顿的样子,叫刑部,大理寺和禁军一同办理此事,若七日之内没个结果,所有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几乎是跟着宋兆前后脚到了行宫,还没来及喘口气,就投入到案子中。上面逼的紧,下面的人就跟倒霉,猎场周围侍奉所有的宫人都被叫去问了话。 与含元殿外面的混乱不同,含元殿内其实是很安静的。伺候的宫人大气不敢喘,姜绪风和温璟身边能管事的全都歇了菜,只时时刻刻的守着自己的主子。 整个含元殿听得是行宫副管事李怀的话,他能坐上副管事,自然还是有些本事的,将这含元殿里里外外料理的也不错。 姜绪风的被一整支箭矢射穿了右肩,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太医医术精湛也不敢行差踏错,取箭的过程还算顺利。 不过要紧的不是这个,要注意的是之后的发烧和以防伤口感染,这可是能要人命的。 温璟安置在了隔壁,她左臂脱臼,又受到了惊吓,禁军赶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老太医在她昏迷时接上了脱臼处,医女处理了温璟身上的伤口,可温璟隔了一夜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第二日便与隔壁的姜绪风一样起了高烧。 四五个太医索性住在了含元殿,治不好姜绪风,他们都是要掉脑袋。而且这夫妻二人一时半会都离不开太医,不如守着。 宁王近几日的心情可谓是春风得意,走路的时候都能哼一首小曲,看哪哪都顺眼。 姜绪风如此倒霉,差点死在秋猎的猎场上,昏迷三日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宁王倒是打心眼里的感谢他。 “这人啊,要是太顺风顺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栽个大跟头。” 跟在宁王身侧的贴身太监朝着周围瞧了瞧,谄媚一笑:“王爷说的是,奴才瞧着含元殿怕是好不了。王爷龙章凤姿,乃是天定之人,与您作对,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宁王被哄的哈哈大笑,已经畅想到姜绪风重伤不治而亡,储君之位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太子妃温氏那张脸在宁王眼前一晃而过,宁王眼中闪过淫邪之色,可惜了。 “已是第三日,你我却还没能查出个一二,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也不是你我能承受的起的?!” 河清殿门前,大理寺卿路大人,刑部尚书曲大人,以及禁军统领钱大人站在这半天了,焦急出口的正是禁军统领钱大人。 要说这钱大人不愧是康德帝提拔上来的人,禁军统领的位置上做事做的稀松平常,油水倒是先捞了不少。这次太子殿下被刺杀,其实禁军要负一大半的责任,钱大人也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清楚。 康德帝不降罪,宋氏也不能放过他,钱大人火燎屁股一样着急把自己摘出去。 剩下的三五刺客当场就服毒自尽了,用的武器弓箭也是最常见的料子。三日,几人都快将行宫里的宫人审了个遍,半点线索没有。 大理寺卿路大人今日便换了个思路想,行宫守卫严密,外面的猎场虽大,离得近的入口却只有行宫这头。 姜绪风当时的位置说是深林了,可对比整片猎场来说却不算什么,若是刺客是从别地方进了林子,想要不迷路都难,又何谈找到太子殿下的位置。所以最后路大人猜测刺客在行宫有内应,接应刺客从行宫入口进了猎场。 钱大人听了之后根本坐不住,直奔河清殿就要禀报给皇上。 “钱大人,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情,就靠一张嘴,怎么跟皇上交差。”路大人实在无奈,也有些恼火了。 “那就查呗,我们先跟皇上禀明,也好让皇上多宽限些时日。”钱大人也急了,不明白其他二人怎么这么不知变通。 眼瞧着路大人一口吐沫就要喷到钱大人脸上,曲大人总算出来说句话:“钱大人,跟皇上说过之后就是定了行宫里有刺客内应,若是传了出去,你有没有想过行宫里都有哪些人” 钱大人张了张嘴,不灵光的脑子总算被点醒,一下子哑了火。 这时,河清殿的门轻轻开合,宋兆面无表情的从殿内出来。三位大人一对上中书令跟太子殿下有几分相似的脸,都有些头皮发麻。 宋兆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钱大人的身上,钱大人浑身一抖。 “钱大人,对储君行刺,罪同谋逆,空口无凭的事情钱大人还是要慎言。”宋兆在朝堂上很少见如此强势的样子,他一拱手,“希望三位大人能够尽心尽力彻查此事,行刺者胆大包天,太子殿下与我都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三人赶紧还礼:“宋大人客气,下官职责所在。事关太子殿下,下官定会彻查到底。” 三人匆匆离去,按照路大人的想法查验。 第四日,外面又下起绵绵秋雨,含元殿内燃着充足的银丝炭。 床榻上的姜绪风眼帘紧闭,脸色毫无血色。朱湛将他照顾的妥帖,每日用蜜水给太子殿下润唇,才没让姜绪风的唇干裂。屋内暖烘烘,窗外又十分阴暗,坐在矮蹲上的朱湛也熬了几日有些挺不住,无意识的打起盹。 床上的人手臂却须臾间猛烈的颤抖起来,姜绪风像是被倒灌了一口凉气,氧气的缺少,让他还在挣扎的意识一下子清醒,睁开眼来。 朱湛被吓了一跳,看见太子殿下的眼神逐渐对焦。他蓦然一个踉跄站起来,大喊:“林太医!林太医!!!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宝贝们的推荐票和评论收到了,非常感动和开心嘿嘿嘿嘿嘿嘿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我可能昨天太晚了,有点emo。接下来会继续好好更文的,不会半途而废,宝贝们请放心。 最后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 第六十六章 温璟已于事发的两日之后短暂的醒了过来,但是高烧未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兰倩带着小丫头们照着太医给的法子给温璟退烧,直到深夜里,温璟终于退了烧。 “兰倩.”她有些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不适应屋内的烛光,只模糊瞧见背对着她换帕子的身影像是兰倩。 兰倩立刻转过身来,惊喜的几步冲到床前。见自家娘娘真的醒了过来,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娘娘.娘娘您总算醒了,吓死,吓死奴婢了。” 温璟看着被吊在胸前的右臂,记忆回笼。抬眼又看见兰倩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嗓音干涩,说话也慢:“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兰倩赶忙端来了热茶,小心翼翼的喂温璟喝下。 温璟醒来,兰倩心神终于能松下来,嘴里说着这几日的情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娘娘回来那日,奴婢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殿下和娘娘身上全都是血,奴婢手一直抖,还是太医院的医女姐姐给您包扎的。” 温璟轻轻靠在床上,除了右臂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当时受惊过度,体力又透支了。她动作间不小心拉扯到右肩,痛的她一下子皱紧了眉。 兰倩去放茶盏,回头见温璟神情,慌里慌张的伸手来扶她:“回了府里,兰苕姐姐定要骂奴婢没照顾好娘娘。” 温璟有些被兰倩的样子逗笑,顿了一下,想起姜绪风,问道:“殿下如何了?” 兰倩笑模样没了,神情有点蔫蔫的:“殿下的右肩受了伤,昨日夜里便高烧不退,今日,今日还没有醒。” 温璟皱了皱眉,她那时脑子都混顿了,不太记得姜绪风是怎么受伤的。 隔日清晨,老太医再次给温璟诊过脉,道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温璟已经没有大碍,但还是需要好好修养。 温璟得到行动自由的允许,便来瞧了姜绪风,姜绪风的容貌平日里都称得一句玉树临风,如今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更让他添了一分病态美。 温璟没了心思去欣赏男人的容貌,她有些沉默,将左手放在了姜绪风的心口上:“殿下,您快些醒过来吧。” 随着姜绪风昏迷的时间越长,含元殿越发的阴郁。皇后,宋氏,太子府,站在姜绪风一边的官员全都依存姜绪风而活,姜绪风若真是出了事,后果难以想象。 今日外面下了细雨,温璟右手什么也干不了,只看些书打发时间,手里握着书册,思绪却早已经飘了出去。这次刺杀来的太过突然,那些刺客下手狠辣目的明确,就是冲着姜绪风而来。 ‘太子妃娘娘,你会后悔的。’温璟手指摩挲着书页,会是宁王么? “娘娘,娘娘!”二等的婢女碧萝脚下生风一般,几步进了屋内,满脸的激动,“娘娘,太子殿下醒了!” 温璟进到屋内的时候,姜绪风刚刚收回了太医诊脉的手。温璟与姜绪风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鼻子发酸,她不顾自己还在养着的右臂,走上前握住了姜绪风的手:“殿下.” 只她一张口,声音就哑的不行,还没等继续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温璟在行刺的时候没有哭,醒来也没有哭,可现在心里的恐惧和劫后余生一下子翻涌上来,眼泪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朱湛很有眼色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和兰倩守在门口。 姜绪风还从没见过太子妃哭过,他印象里的温璟聪慧,适宜,姿态优雅又爱美,还没有如此失态的样子。 姜绪风一时嘴拙,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一下一下抚着温璟的背:“已经过去了,孤与太子妃都会好好的.” 温璟情绪稳不住,根本听不见姜绪风的话,哽咽的最后声音都收不住了。 姜绪风是真的慌了神,连忙将温璟的脸抬起来,缓慢的擦温璟脸上的眼泪,声音有些低:“抱歉,是孤吓到太子妃了。” 温璟抬眼对上姜绪风还是没什么血色的脸,眨了眨眼,轻轻吸了几口气。片刻之后,温璟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语气还有点哭腔,却终于是收住了眼泪:“臣妾有些吓到了。” 姜绪风舒了口气,握着温璟的手,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带了一点笑意:“若不是太子妃的弩箭,孤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孤还不知怎么感谢太子妃?” 人到了极限的什么是会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温璟摇了摇头,那种情形下救姜绪风就是救自己,她也没想到罢了:“臣妾与殿下是夫妻,何须言谢?” 姜绪风笑意更浓了一些,之后又呛咳起来。姜绪风新伤初愈,支撑不了多一会,与温璟闲话一会便精神不济了。 温璟扶着他躺好:“殿下好好休息,晚膳的时候臣妾再来。” 姜绪风颔首之后,温璟叫了朱湛进来伺候。目送着温璟的身影出了屋子,朱湛语气有点焦急:“殿下,您伤势如何?” 姜绪风的神情不似刚才的自然,多了些懊恼一般:“没事,意外罢了。” 其实最后的那支箭看似是朝着姜绪风的门面而来,凶险非常,但姜绪风心里早有准备,箭本该是擦着姜绪风的耳边过去。然人算不如天算,姜绪风没想温璟早就坚持不住了,阴差阳错的让那支箭射穿了自己的右肩。 他也是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就这么昏迷了三日。 “外面如何了?” “如殿下所料,乱成了一团。殿下的伤重,宋大人已经来了行宫。”朱湛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姜绪风沉吟一会,手指习惯性的敲打,没想这意外的伤倒是将局面推了上来:“既然三位大人再查,就让他们查去。不必告诉舅舅,将他扯进来。你瞧着些时候,把线索送出去一些,别送太快,省的他们起疑。” “哎,殿下放心,奴才都记得了。”朱湛又哀怨的看了一眼姜绪风,“殿下,下次可别再这样了。这回真不止奴才吓到了,太子妃娘娘都高烧了两日,皇后娘娘在宫中也晕倒了。” 刺杀的事情只有姜绪风和朱湛知道,那十几个死士也是朱湛找的,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才能让场戏看起来天衣无缝。 姜绪风瞪了朱湛一眼,真有些恼羞成怒了:“滚出去。”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月票推荐票! 作者os:小姜玩脱了,双重意思上的。 (本章完) ------------ 第六十七章 姜绪风又一次陷入沉睡,朱湛轻手轻脚的从室内出来带上了门,回头与冬青说话时,看见拐角处一瞬飘过的衣角似是今日太子妃娘娘穿的花色。 朱湛神色微变,声音都带了些紧张:“刚才太子妃娘娘可回来过?” 冬青装作疑惑的看了看师父:“没,师父放心,徒弟一直在这守着呢。” 朱湛还是有些怀疑,瞪了他一眼:“我去办点事,你好好守着,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也机灵些。” 冬青连连点头,见着师父逐渐走远了,才小幅度的拍了拍胸口。刚才太子殿下与师父在里面谈话,将所有人都支远了,只留他在门口守着。但冬青好似昨日吃坏了肚子,人有三急也不是他能忍住的,他便寻了个空挡去如厕。 太监婢女伺候主子的,当值时候很少能有空挡的时候,所以平时他们都自己注意着,少喝水,也不敢吃的太饱。 冬青打了打衣服下摆,赶紧站好,暗恼自己昨日贪嘴,非多吃那么一块腌肉,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他刚才走开了,非要吃几个板子。不过他也没说慌,他回来的时候的确没看见太子妃的身影啊。 温璟扶着兰倩的手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兰倩感觉都要跑起来。娘娘的脸色实在难看,兰倩瞧见娘娘鬓角都有汗留下来,这十月里的天了. “娘娘.” 温璟呼出一口气,只道:“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不必在屋内守着,门外留一个就好。” 兰倩虽然忧心温璟,却感受到温璟的状态不太对,还是十分的听话的退了出去,不过是她自己守在门口罢了。 温璟这时才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些刺痛,她刚才太用力的攥着手,已经在掌心留下了月牙般的红痕。片刻之后,温璟一片空白的大脑才算是重新灌入意识般,有些眩晕的瘫坐在矮塌上。 温璟只是把自己擦泪的帕子忘在了姜绪风的床边,刚刚回去想要拿回来,正好她也忘了有些话要对姜绪风说。 可就那么不巧,冬青去如厕,即便门关的严实,那毕竟也是木头和纸糊的,温璟还是听见了隐约的几句。 “没事,意外罢了。” “如殿下所料.” “殿下,下次可别这样了.” 姜绪风与朱湛的三言两语,温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秋猎刺杀之事完全就是姜绪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温璟当时就完全僵在了原地,如此凶险,两次刺客都袭到了姜绪风面前,箭尖离着姜绪风只有一寸,这竟然是姜绪风自己安排的?! 她似是又被带回了遇刺的当日,箭矢擦着她的衣袖而过,带过的风刮的耳畔生疼。射穿刺客眼睛时血溅在她脸上,那刺客眼睛大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温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挤压的心脏一阵阵的疼。 温璟虽不是顺风顺水的长大,但蒋氏的手段毕竟只用在后宅里小打小闹,否则温璟怎会高烧不退,她表面上看着对此事接受良好,其实提起来还是发怵。很多事情都是当时顾不得恐惧,事后回想却会一遍遍放大当时的情绪。 温璟大口喘着气,双手捂住了脸颊,过了半晌,温璟的手指缝隙间有水珠滑落。 一日之内哭了两次,温璟疲累的倒在榻上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兰倩坐在矮蹲上做针线,见温璟醒过来又满脸担忧的奉上了热茶。 兰倩藏不住心思,心里在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温璟以为她会向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的问自己,然而兰倩却是一句都没有多嘴。 兰倩似是看懂了温璟的眼神,她想起她在门外听到娘娘压抑的哭声,低着头搅了搅衣角:“奴婢在府里就因着这张嘴总受继夫人的圈套,跟娘娘到了太子府里也不知道收敛。兰苕姐姐劝了奴婢几次,奴婢也没能改掉这个毛病。” “娘娘这次受了伤,奴婢也没能照顾好您。若是换了兰苕姐姐在这,她定能为娘娘分忧。奴婢.奴婢想着自己总该有长进的” 温璟愣了一下,她其实从来没想硬掰过来兰倩的性子,四个一等婢女,其他三人都是稳重性子,有兰倩这么一个跳脱些的也很有趣。 可兰倩说总该有些长进,温璟看着手里热茶冒出的袅袅热气,突然就不再钻牛角尖了。她上午回来时候,只觉得刺杀事关生死,姜绪风要有多心狠才能对自己都下得去如此重手,若是那箭偏了呢,若是她拉着的是姜绪风的右手呢? 温璟也清楚,姜绪风身为一个地位不稳的储君,没有些心眼和自保的手段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害怕了。 然兰倩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温璟,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无论姜绪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想要和离,实话实说,一句痴心妄想不为过,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不止是她,远了说,她的父亲,弟弟,近了说,她身边的婢女。兰倩,兰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竹云,竹月尽心尽力,忠心不二,还有奶娘,一大把年纪为了她也不得清闲,而温璟也不能恐惧不前了。 温璟慢慢的喝了一口热茶,眼神中似是多了一些坚定。 她瞧着兰倩还是一副挫败的样子,笑了笑:“想的还挺多,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兰苕虽然总劝你,私下里可是跟我说了不少好话。” 兰倩听了这话有点开心的样子,眼睛亮了亮,又小心翼翼的道:“那娘娘心情好一些了么?” 温璟闻言失笑:“快到晚膳的时辰了,一会去陪殿下用膳。叫他们也别都做清淡的,配些平时殿下爱吃的,别平白扰了胃口。” 兰倩心情不错的领了命出去了,二等的婢女进来伺候温璟重新梳妆。 温璟瞧着镜子里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自己,垂了垂眼眸。 她跟姜绪风同床共枕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了解这个男人几分的,经过这次之后又多了几分,能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又如何? 因着自己是原配正妻,温璟能感觉到,自己在姜绪风那里是有些不同的。 可这些不同是不够的,若不想姜绪风有一天将手伸向自己和温家,就要让这个男人真的在乎你。在乎到无论何时涉及到自己和温家的时候,姜绪风都会犹豫。 而想要得到这个结果,攻心为上。 讲道理,我要为小姜说句公道话,受这么重的伤真的是意外,小姜人还是可以的QAQ 宝贝温璟:夫君的心肝是黑的。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月票推荐票~ 昨天学校停电,写完这章电脑就没电了,手机电量也告罄QAQ 我还要好好规划一下,把夺位和感情线写的合理细腻一些,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宝贝们!!!! (本章完) ------------ 第六十八章 大概还是因着年轻,姜绪风没醒的时候瞧着凶险,醒来之后恢复的却很快。几日后面色就恢复如常,太医都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内里的亏空一时半会是补不回来的。 今日是个晴日,温璟右臂上的夹板早几天卸掉了,再养个七八日就彻底无碍了。 她伏在书案上,坐姿端正,一整张洒金的宣纸铺满了整个书案,温璟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 姜绪风的活动范围从床上挪到了矮榻上,除了处理一些朱湛拿来的信件,其余时间都是看些书打发时间。太子妃每日都陪着他,姜绪风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瞧着温璟更衣,净手,焚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得被吸引走了心神。悄声走到温璟身后,看了才知温璟竟是在抄写经文。 “太子妃的右臂刚刚好些,好好休养才是,何苦抄这些经文?”姜绪风语气里有些无奈,揽住了温璟的肩膀。 温璟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还好墨汁没有滴到经文上。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毛笔,抬头看着姜绪风:“臣妾左右也没什么事情,每日里抄一些,待回了京城送到相国寺,也算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姜绪风笑了笑,牵过温璟的纤纤素手:“孤记得,太子妃之前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温璟沉默了一瞬,又忽然伸手抱住了姜绪风的腰:“臣妾每每回想起当日的情况,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退缩。其实臣妾也不知道那一箭到底能不能射中那刺客,只是想着要为殿下争取争取时间。” 她的手有些抖,稍微用力抓紧了姜绪风的衣襟:“殿下,臣妾只希望您可以平平安安,其他的臣妾别无所求。臣妾力薄,没什么可以帮到殿下的,只能奢求佛祖保佑。” 姜绪风感受到女子微微用力的手,这次的刺杀委实是吓到了太子妃。温璟虽掩饰的很好,可姜绪风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安。 想到女子昨日夜里还在梦呓,睡得十分不安稳,现在却为了他抄写经文。姜绪风垂眸,对上温璟的双眼,他眼中的愧疚和心疼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温璟的脸颊,只道:“孤答应太子妃不会有下次了。” “殿下金口玉言,要说话算数。”温璟似是有些感动的将头靠在姜绪风的身上。 “殿下,娘娘” 温璟听到声音,立时坐直了身子有些羞涩的转过头,站起身:“臣妾也坐的有些乏了,今日天气好,臣妾去院子里转转。” 姜绪风看了一眼煞风景的朱湛,拉住了温璟的手腕:“太子妃身子刚好,若是累了便去侧室休息片刻。已是十月,天气再好风也是凉的。” 温璟柔柔一笑:“臣妾听殿下的。” 朱湛被太子殿下一眼看的缩了缩脖子,暗自腹诽,您自己连累了太子妃娘娘,奴才当时可是极力反对过的。 “何事?” 朱湛一机灵,立刻回道:“三位大人抓到的那个内应,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死在狱中了。” 几日前,大理寺卿路大人,刑部尚书曲大人和禁军统领钱大人终于在康德帝给的期限之内,抓到一名可疑的管事太监,这管事太监负责的便是猎场周围的人事调动。太子殿下遇刺的前三日,这太监突然调换了几名小太监的位置,事后其中一个小太监不知所踪。 大理寺也算是用了些手段,管事太监哪里熬得住,痛痛快快的承认刺客的内应就是他。至于幕后之人,那太监却三缄其口,无论大理寺用了什么样的刑罚都不肯透漏半个字。 京中还有堆积的朝政等着康德帝处理,大臣们也都在催了。再过几日,康德帝就要启程回京,刺杀的内应这时候死在牢里,不免让人多想。 “嗯,待回了京再把剩下的放出去。”姜绪风颇为心情好的勾了勾唇,“孤也让这京城热闹热闹。” “殿下,您的伤不如在多休养些时候,回京路途颠簸,奴才” 姜绪风决定与康德帝一道回京,温璟,太医还有朱湛都劝过了,但姜绪风决定的事情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最后温璟无法,只得请林太医同行跟随。 姜绪风摆手:“孤心里有数。”他顿了一下,又道,“孤记得,府里有一盒西域过来的安神香,回府的时候都给太子妃拿过去。” 朱湛老老实实的应了,想着殿下的私库早晚有一天都跑到长春园去。 温璟的梦呓装的辛苦,但她也知道装多了就得不到效果了,所以隔了两日她便不再梦呓。只睡觉的时显得比往日亲昵许多,有时候紧挨着姜绪风,有时候手搭在姜绪风的胸膛上,反正是秋日了,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暖和许多。 温璟无意间的主动并没有让姜绪风起疑,他只当是太子妃更加依赖他罢了,倒是让姜绪风升起一种隐秘的窃喜。 启程回京的那日,行宫这头竟是起了雾气,整个车队都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 康德帝昨夜与悦婕妤在河清殿厮混了一个晚上,现在瞧着明显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因着雾气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登车时,恰好瞧见温璟扶着姜绪风慎之又慎的上了车驾。 康德帝冷哼了一声,一场好好的秋猎就这么毁了。想起这几日的因着储君遇刺带给他的焦头烂额,康德帝心中的恶念顿起,若是太子 只他才起了念头,突然接连咳嗽起来,身侧伺候的人手忙脚乱的倒了温水递上。 等到康德帝缓了过来,慢慢闭上了眼睛。大太监项公公才微微皱了皱眉,最近皇上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如之前,总是很容易疲累,可每日太医院都会来给皇上请平安脉,太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项公公在皇宫里沉浮了几十年,敏锐度甚至比得上多疑的康德帝,他仔细回忆了康德帝身边多出来的东西。 半晌之后,蓦地瞳孔微缩,钦天监呈上的丸药。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月票推荐票(做大喊状,嘿嘿嘿嘿嘿嘿)!!! (本章完) ------------ 第六十九章 太子的仪仗要比康德帝的御驾晚半个时辰入京。 宋良娣早就在门口等的焦心,她来回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她趁着温璟不在,尖着声音道:“表哥受了伤,合该好好休养,却还要车马劳顿,太子妃也不知劝着些。” 曲良媛抬眼瞄了一眼宋良娣,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与宋良娣拉开了距离。 殿下和太子妃不在府中,半月时间一到,宋良娣就迫不及待的从如绘园里出来,开始在后院里耀武扬威。 杜良娣养胎,宋良娣也没放过她,隔三差五就要酸上几句。良娣的威仪没立住,倒是叫后院奴仆们看了好些的笑话。 宋良娣还要继续再说,远处就传来了车轱辘滑动的声音。 太子仪仗停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前,朱湛扶着姜绪风下了马车,宋良娣一下红了眼眶,率先几步就要冲上来。 姜绪风却像是没瞧见她一样,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伸手。 车夫顾及太子殿下的伤势,行的满了许多,温璟在马车上都睡了好一阵子。此时钗环卸了几支,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借着姜绪风的力下了马车。 宋良娣神色更加委屈,哀哀怨怨的喊了一声:“表哥。” 姜绪风总算是听到这一声,施舍般的给了宋良娣一个眼神。 曲良媛等妾室也走上前来:“妾等恭迎殿下,太子妃娘娘回府。” 温璟朝着她们笑了笑,对姜绪风道:“殿下,天气寒凉,我们也别站在外面了,进府吧。” 妾室们只能从侧门进出,宋良娣看见姜绪风和温璟交握在一起的手,无论看了多少次,她还是免不得嫉妒。 曲良媛却是眼尖,她总觉得这次从行宫里回来,殿下和太子妃之间多了些什么。虽然之前殿下和太子妃之间夫妻感情也非常好,但总归瞧着有些端着。 曲良媛出了神,手不自觉的轻轻附上了自己的小腹,太子府里的日子远没有曲良媛预想中的那样艰难,太子殿下是个君子,床榻上也温柔,没像有的人家的主君根本不拿妾室当人看。太子妃也宽厚,待她们这些妾室一视同仁。这些是曲良媛还在曲府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曲良媛在刚才的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姨娘,想起了那些没有子嗣,最后被清平县主发卖出去的侍妾们。 姜绪风要回观澜园修整,温璟也要回长春园修整一番。 其他三个一等婢女和许嬷嬷早早等在长春园的门口,看见温璟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连向来稳重的许嬷嬷和兰苕也快步迎了过来。 许嬷嬷将温璟上上下下全都打量了一遍,看见大姑娘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娘娘,”兰苕一出声就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温璟知道她们都在担心什么,想来行宫的消息传回来把她们都吓坏了。她递给兰苕一个安抚的眼神,握住许嬷嬷的手:“我让奶娘忧心了。” “哎呦,娘娘可别说这话,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许嬷嬷压了压眼角,语气都有些激动了。 一群人簇拥着温璟进了内室,许嬷嬷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要大姑娘好好的回来就行,她看过之后放了心又回后院去做事了。 竹月跟着兰倩去打点行李,兰苕和竹云留在屋内伺候。 “娘娘,奴婢帮您拆了头发,您在休息一会?” “不必了,马车上也睡了许久,给我换个简单的发样,说说府里的事情吧。”温璟换了一身简单轻便的淡蓝色襦裙,坐在梳妆台前,屋里燃着火笼也不会冷。 兰苕给温璟梳头发,竹云便先说道:“照月阁里的林姑娘还是那副样子,不过上次之后彻底与李姑娘闹掰了。之前又碰到过一次宋良娣,宋良娣说了些极难听的话,林姑娘自那之后便再也没出照月阁。” 温璟挑了挑眉:“这关李姑娘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知,当时两个人在屋子里吵了起来。后来李姑娘就怒气冲冲的从屋内出来,林姑娘身边的琥珀追出来骂了几句,李姑娘便哭着走了。” “骂了什么?” 竹云表情有些古怪,又似无语:“什么白眼狼,不知好歹,没了林姑娘能有今日云云。” 温璟这回轻笑了出声,林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逮到李姑娘使劲欺负,还往人身上撒气。 “其他的呢?” 兰苕手巧,已经挽好了一个追云髻。温璟瞧着这发髻就喜欢,挑着首饰盒的簪子搭配。 兰笤和竹云对视了一眼,兰笤有些犹豫还是道:“娘娘,杜良娣私下接触了几个二等的管事,全是厨房和采买里的人。本来刚开始没什么人敢去,可杜良娣出手大方,奴婢瞧着还是有几个动了心。” 温璟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手里刚拿起来的簪子“啪”的一声扔了回去。 温璟平日里情绪稳定,府里人都瞧着她温和宽宏似的。但她也不是泥人,怎么会没脾气。 圣旨赐婚将她绑在了太子府上,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多少,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温璟是太子正妻,所以也肩负起正室嫡妻的责任,她自认为也算兢兢业业。不说别的,不算内侍省分来太子府的铺子,只说太子府底下的皇庄,经过温璟的一番整顿,来年收成起码翻上一番,足够支撑太子府里一半的巨额花销。再加上铺子的进账,还能有富余。 这时候杜良娣想着要在府里分一杯羹,咋,温璟栽树施肥,杜良娣摘桃? 兰笤和竹云见娘娘生气,心里一突突,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们有负娘娘所托,让杜良娣钻了空子。” 温璟平复了一下怒气,重新拿起那支簪子带在头上:“杜氏有了身孕,心也开始大了。我之前瞧着她是聪明人,果然权利和利益最动人心。” “你们起来吧,杜氏一副玲珑心肠,也不是你们斗得过的。去整理一张跟娴吟园接触的名单,我倒是要好好帮他们涨涨记性。” 其实同为女子,温璟对杜良娣一直带着欣赏之意,甚至是有意交好的。 若是杜氏做人正室想来也能活的风生水起,只是她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然既然入了太子府,温璟的权利也丝毫容不得他人染指。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 第七十章 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府,后院的妾室们正常想法自然都是放在姜绪风身上。太子殿下还在养伤,是个献殷勤的好时候。 就连林姑娘都主动去送了一次补汤,她怀着身孕,姜绪风虽没去看过两次,但来了观澜园还是让她进来了。 这可是把阮昭训气的不轻,她赶得时间不巧,姜绪风在午睡,她被朱湛拦在了外面。 其他人这几日还在能得殿下几分宠爱,牟足劲的变花样。杜良娣却因着长春园里毫无反应,稍稍松了戒备。 素问拿来一碗清粥,杜良娣害喜反应严重,油腥丝毫碰不得,吃的东西稍微多一点也会吐,府上的付医女来给她诊过脉,建议杜良娣少食多餐,可以缓解害喜的症状。 杜良娣当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信不过,让门房拿了自己的牌子去宫里请了太医回来。太医院的太医给了同样的意见,开了一张膳食方子,杜良娣才是放下心来。 “良娣,阮昭训今日又去了观澜园送东西,咱们不再送些么?” 杜良娣拿着勺子搅了搅手里的粥,颇为勉强的咽下一口:“殿下需要的是静养,你看看第二次去的哪有把东西送进去的。” 素问看着主子用了小半碗粥,挥挥手,后面站着的小丫头才把腌菜和糕点端了上来。 “良娣,奴婢刚才去膳房的时候,”素问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注意了一些,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 杜良娣看了她一眼,素问又赶紧闭了嘴。 杜良娣挥退了屋内伺候的小丫头,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什么大事?你紧张什么,我不过交好了几个管事,又没让管事做什么。太子妃自诩公正,还能无缘无故将这些管事都换了不成?” 杜良娣也没想自己一句话,真就一语中的。 第二日,两个曾来娴吟园坐过客的二等管事,就因着采买上账目的错误被换了下去。 还没等杜良娣反应一下,那个已经明确跟杜良娣示好,收了杜良娣好处的二等管事就被压到了长春园里的前院里。 这管事趴在凳子上,头上冷汗一直冒,她慌乱的看着四周,发现其他的管事婆子也全都站在了院子里。她拼命扭动,喊了平日里跟她相熟的几人,可她们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这时,她头顶响起一个沉静的女声。兰苕站在最前面,将下面这些管事的神情全都尽收眼底:“二等管事魏婆子,打碎了娘娘屋内西域进贡来的安神香,不知悔改,顶撞娘娘,以下犯上。” “今日罚板子十下以示惩戒,夺去二等管事的职位,罚去外院。” 兰苕话音刚落,魏婆子就睁大了眼睛,看着粗使婆子上前来压住她,魏婆子立刻大喊起来:“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冤枉奴婢,奴婢根本没有打碎过什么安神香,奴婢不认!” 身后的板子第一下落下,魏婆子的声音一下变了调,一声惨叫让周围的其他管事们更加沉默,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太子妃你心肠恶毒,草菅人命!你们以后.” 按着魏婆子的一个粗使婆子见她越说越不对劲,立时从怀里掏出一团麻布,囫囵的塞进了魏婆子的嘴里。 魏婆子被堵了嘴,只剩下了闷哼的声音。 兰苕赞赏的看了一眼那个粗使婆子,一直等到了十下板子打完。 魏婆子哼哼唧唧,出气多进气少,兰苕瞥了她一眼,提高了声音道:“太子妃娘娘赏罚分明,自掌管后院以来,对你们也是十分公正宽和。” “可有些人竟不知感恩,辜负娘娘信任,犯下大错。如若再有发现,便同今日的魏婆子一般。” 底下的管事心里清楚兰苕姑娘有些云里雾里的话到底在说什么,都十分庆幸自己没脑子一热,为了眼前的那点子好处毁了以后,一时间纷纷应和兰苕。 兰苕笑了笑,又给了一颗甜枣:“娘娘心善,你们做好了事情自然也有奖赏,马上就快要入冬,下个月的例银便每人多发二两银子。” 管事们一听,都有点笑模样了,虽说这二两银子对一等管事来说可能就是个添头,可二等,三等的谁会嫌弃银子多。 这事情闹得阵仗大,杜良娣早就得了消息,听素语回来说被罚的是二等管事魏婆子,脸色一下就变的有些晦暗不明。 紧接着又听完素问说的全程,杜良娣实在是没能压下那口气,将手里的杯盏摔了出去。 “太子妃真是好心思!” 杜良娣喘了几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完全是想错了,她以自己身处的位置和心思去揣摩太子妃的心思,可她和太子妃之间从来就不是对等的。 太子妃根本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段,简单粗暴就能解决一切,因为她是府里的女主子,即便是在殿下面前都有一半的话语权。 杜良娣想到这里,忽然就平静下来。她在回想太子妃刚入府时她的表现,她那时候是很清醒的。嘲笑宋良娣认不清现实,不自量力,然而她现在跟那时候的宋良娣有什么区别。 “良娣.” 杜良娣抿了抿唇,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拿起一本诗词继续看,只是半晌都没进去一个字。 太子一派的官员近些时候给府里送了不少好东西进来,还有三四只嫩羊羔。大雍人常吃猪肉和禽类,牛是农耕的来动力,皇家都甚少吃。羊也很受大雍人喜爱,不过不常见罢了。 正好这送来的嫩羔羊可以拿来吃暖锅,姜绪风下午就让人去通知了长春园,晚上和温璟一起用。 现在听了后院里的事,姜绪风摇了摇头,又有些开玩笑似的问朱湛:“太子妃心情瞧着不太好,孤是不是明日再过去?” 朱湛一笑:“殿下,太子妃娘娘见到您心情也就好了,若是您爽约,娘娘才要难过呢。” 姜绪风轻勾了勾唇,显然是高兴了:“叫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殿下吩咐,奴才哪有不妥当。”朱湛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殿下,这不怪奴才,是大理寺的官员查的慢呀。” 姜绪风睨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站起身:“没用的东西,去长春园。” 谢谢宝贝们支持!投的推荐票月票我都看看见了再次感谢!!!鞠躬!!! 继续求票~ (本章完) ------------ 第七十一章 “哎呦,你们怎么还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上面那位要太子殿下.” 一个穿着打扮还算样子的老秀才,大清早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已经说的吐沫横飞。他声音阴阳顿挫,吸引了不少吃早饭的食客,这句话说完还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围立刻哗声一片,大雍没那么多不能议论皇家,朝政的规矩,要不之前哪能有那么皇家的八卦传出来。 另一个常来的食客看着老秀才一副要去说书的架势,瘪瘪嘴,呛声:“于秀才,你可别瞎说,太子殿下可是那位亲子。再说,太子殿下素有宽和之名,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可比另一位好吧。” 那于秀才见人反驳他,当即语速加快道:“你懂什么?说不得就是储君对比另一位出众,上面那位才忍不得,谁不知道咱么这位储君哪都好,就是不得.” 眼看着于秀才越说越直白,又有人赶紧阻止,摊子上人越来越多,人声嘈杂说什么也不再能听得清。 一直坐在角落桌子的大理寺卿路大人瞧着碗里剩下的馄饨也没了胃口,他叹了口气,太子殿下遇刺这件事迟迟没有结果,民间流言四起,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言论。 说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猜测的无非就是宁王殿下,只是不知哪天开始,怀疑对象就变成了康德帝。康德帝偏宠宁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太子殿下下手,是为了给宁王让道,有脖子有眼还有依据,路大人都要信了。 路大人一只脚刚刚迈进大理寺的门,他下面的一个大理寺少卿面如菜色的走到了路大人面前:“大人,您先看看这个。” 大理寺的折子于当晚呈到了康德帝的桌案前,可惜康德帝沉迷美人乡,正跟悦婕妤在床榻上耕耘,项公公亲自通报都被迎头一个玉枕砸了出来。 隔日早朝上,各处的折子就如下锅的饺子一封接着一封。 康德帝这才想起来昨夜大理寺上了急奏,说是太子遇刺的事情有了线索,只是路大人不知道怎么决断,请皇上定夺。 康德帝拿起路大人的折子,借着遮掩打了哈欠,哈欠打到一半看到折子上的内容,一下呛咳起来。 “放肆,”康德帝顺了气,一声怒喝,直接将折子砸到了兵部尚书纪东的头上,“纪东,你怎么解释?!” 不巧的是折子的边角正砸在纪大人的额头上,纪大人本来还悠哉的看戏,一下子人都懵了,捡起折子粗略的看了一眼,“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皇上,臣冤枉!” 那折子写的便是大理寺查的东西,行宫的那个内应太监死在了牢里,大理寺彻底没了线索。 路大人不得不又换了一个方向,查那些仅剩的兵器。大雍对铁矿的管制严格,那刺客们用的箭头是哪里来的。三四日,就有下属发现了那箭头上掺杂许多杂质,有一块有个明显的刻痕,像是朝廷发的兵器上的标记。 民间熔铁的技术并不如朝廷的成熟,很多时候都会因为温度问题留下之前物件的痕迹,所以刺客用的兵器可能是朝廷流出去重新熔铸的。 当时这消息已经震的大理寺官员都不想查下去了,路大人昨日一大早又得了那位大理寺少卿的新进展,兵部在太子殿下遇刺前半个刚好销毁了一批废弃的兵器。 路大人再一联想外面的流言,整个人都发麻,坐在桌案前大半天,最后把这个烫手山芋直接丢给康德帝。 大理寺办案也没特意隐瞒,有心人稍稍一打听就知。再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纪大人刚一跪下去,朝堂上顿时七嘴八舌,好几个御史已经出列参上纪东一本。 宁王已经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外祖父,站在宁王身后的周大人却阴沉沉的看向朝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他就知道太子这次冲着他们来的,算是户部一事的回礼,只没想到太子还真豁得出去。 宁王一派的官员接收到周大人的暗示纷纷出列为纪大人说好话,只可惜,这件事不是小事,储君遇刺动摇国本,中立的官员看戏看够了,也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纪大人和兵部的几位主事都被停职,案子继续交给大理寺。 不过康德帝的耐心已经告罄了,整日全是太子如何,为太子讨公道如何,康德帝不为人知的恶毒心思容不得他继续听这样的话。 又给路大人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找不出幕后主使,整个大理寺的官员都不必再干了。 消息传回太子府的时候,姜绪风还舒舒服服的窝在榻上,显然是太子府的条件更养人,舒适的环境让人犯懒。 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手炉,笑了一下:“真是为难路大人了,等孤拿下兵部可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朱湛笑的有点邀功的意思:“今日奴才可是听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他俯身靠的姜绪风近了一些,将外面的流言跟姜绪风嘀咕了一遍。 姜绪风听完,倒是有些惋惜:“可惜孤看不到孤那位好父皇的神色,要不肯定有趣。” “告诉他们动作快一点,这事拖得太久了。等把姓纪的换下去,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说不得还能过个好年。” 姜绪风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只是他真的等的太久了,已经开始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了。 朱湛应了姜绪风的话,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殿下,北边温大将军回信了。” 当时行宫遇刺,还是姜绪风提醒温璟给温知南写封信报平安,省得温知南听了传过去的消息没头没尾,跟着担忧。 只不过他这封信中夹带了一些私货,康德帝在周大人反复游说之下,已经同意了周升明让边关将领回京述职的提议,姜绪风则是在信中说了另一个建议罢了。 两封信,一封已经到了温璟的手里,另一封便是单独给姜绪风的。 姜绪风将信从头看到尾,神情有点古怪,摸了摸鼻子。 “殿下,大将军?” “咳,没事,岳父已经同意了,孤一会再回信。”姜绪风也不能告诉朱湛,虽然温知南同意了姜绪风的计划,却给他臭骂了一顿。 “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 小姜os:兵部整下去,可以搞事情了 作者os:离真正的搞事情还有一些剧情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七十二章 温璟进到屋内的时候,姜绪风就是一副不太自然的神色。 温璟笑着走过去用手抵住姜绪风的胸膛:“殿下,做了什么事情瞒着臣妾,臣妾怎么瞧着您这么心虚啊?” 姜绪风握住温璟的手指:“孤最近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观澜园,太子妃可不得冤枉孤。” 温璟坐在姜绪风身侧:“臣妾可不像殿下这般清闲,后日便是成旭姑母的生辰,殿下还在修养今年不能跟臣妾一起了,臣妾便想着给成旭姑母的生辰礼厚一些。” 兰苕拿上来一张贺礼单子,姜绪风只粗略的扫了扫:“太子妃决定就好,到时候太子妃可要给孤说说好话。” “殿下这是什么话,姑母疼爱殿下,殿下受伤在府中修养,姑母叫人送了好多补品进来,心疼殿下还不及。” 姜绪风捏了捏她的手指,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罢了。成旭长公主一直不受先皇喜爱,嫁的驸马平平。后来做了长公主也不及广平长公主与康德帝的感情深厚,想给自己的大儿子求个官职都求不来。 她能站到姜绪风这一边也是宋皇后出手,给她的大儿子谋了个还不错的官职。不过这么多年,成旭长公主可没少给姜绪风和宋皇后打探消息,也算是合作愉快吧。 温璟心里也清楚,但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 “殿下,父亲今日给臣妾回信了,年关时边关最是要紧,父亲在信中说过年怕是回不得京城了。” 姜绪风装作安慰的样子:“岳父镇守边关,为了大雍戎马半生。等到年节的时候,孤与太子妃多送些东西到边关去。” 手里握着兵权的人,总归是帝王多疑的首选。姜绪风现在是储君,他需要这份助力登上皇位,等到姜绪风成了坐在龙座上的那个人,到时候的心思谁清楚。 温璟也是防患于未然,以为父亲今年能从边关回来,好让他也见一见这太子女婿,最起码联络联络感情,表一表忠心,她也能叮嘱父亲一番,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温璟说完了事情,与姜绪风闲聊了一阵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的眼神在姜绪风身上扫了一圈:“殿下,臣妾下午无事,不如殿下陪臣妾对弈几局可好?” 姜绪风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只是右肩的位置不能活动幅度太大,现在吃的也是太医院补身子的药膳。 他瞧着太子妃漂亮的眉眼,脑子里不自觉就往下三路想,第一次觉得自己面皮有些薄:“好,太子妃有命,孤如何不应。” 成旭长公主的生辰宴在十月中旬,天冷了却还没下雪,没什么景色可赏,成旭长公主便办了一场围炉宴,倒也稀奇。 京中各家的女眷几人一个小矮桌,廊下是花园败落的景色。有那能说会道的直夸风雅,话说的七拐八拐却不叫人厌烦,捧得成旭长公主好一阵害臊。 “瞧瞧她这一张嘴,快吃些果子堵住才是。”成旭长公主面上带笑,显然只是玩笑话。 那妇人很年轻的样子,温璟不认识,却能看出与成旭长公主十分熟络。 “让太子妃见笑了,那是驸马的侄女,前些时候来京中做客,哪里都好,就是这一张嘴讨巧了些。” “姑母生辰,依我看能哄得姑母欢心,是大功臣,该赏的。”温璟笑吟吟的,她没什么架子。众女眷都已经了解了这位太子妃的性子,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但你只要恭敬和气的跟太子妃说话,太子妃都给几分薄面。 那妇人也不见害怕,是个大胆的,起身福礼:“臣妇谢过太子妃娘娘,谢过长公主殿下。” 这一下逗的整个席间都笑闹做一团,广平长公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轻皱了皱眉。 “京中好久也没这么热闹了,还是姐姐会安排。”广平长公主淡淡一笑,她声音并不大,只像是在闲聊一般。 “太子在府中修养,我也没什么能帮的上的,选了些还能用的上的补药,也算是我这个做姑母的一点心意。” 成旭长公主瞥了她一眼,太子受伤,哪个府没送东西过去。 温璟对着广平长公主态度平平,根本瞧不见刚才与成旭长公主那般亲昵的样子:“谢谢广平姑母。” 随后温璟转头,眼含歉意对成旭长公主道:“姑母,出门前殿下可是再三嘱咐我跟姑母请罪。” 成旭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太子的心意我心中感念,你也不要担心,我听闻大理寺不是查有进展了,很快皇上就能还太子一份公道。” 温璟一副我听进去了的模样点点头,其他女眷也纷纷安慰。 “今日是姐姐生辰的好日子,我敬姐姐一杯。”广平长公主脸色难看一瞬,又恢复过来。 宁王妃坐在广平长公主的对面,将广平长公主假惺惺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 原她才是个蠢的,自她父亲失势,广平长公主就再也不是那个温和可亲的姑母。 态度冷淡,言语间也带上了刻薄。府中宴请也没有她的帖子,只是说她身子不好,广平长公主心疼她叫她在府中修养,若不是她姨母恰好在场…… 以前不就是,她说些酸话,广平长公主就忙着出来打圆场。踩着她,什么好处都叫广平长公主这个姑母占了。 宁王妃扯了扯嘴角,一丝讽刺就挂在嘴边。 广平长公主本来就被眼前和乐的宴请场景弄得心里烦躁,抬眼正瞧见宁王妃的那丝讽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待宴席结束,出了成旭长公主府,广平长公主一下变得面无表情。 席上宁王妃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坐在那里面色阴郁,仿佛地里刚爬出来的女鬼一般,广平长公主就觉得十分丢人。 她能有今日荣耀,全是因为她识时务。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宁王是个潜力股才支持他,而是因为康德帝的态度。 当宋氏施压,朝臣对康德帝宠爱荣贵妃,偏宠宁王都颇有异议的时候,只有她跟皇兄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所以她要比历代的长公主活的都体面尊贵。 可是今日广平长公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看着成旭生辰偌大的排场,看着太子妃丝毫没变的雍容华贵,在场女眷无一不吹捧她们的样子。 广平长公主几乎一刻都坐不住。 广平长公主:大事不妙啊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七十三章 “放肆!放肆!” 康德帝的怒喝之声传遍了整个太宸宫,两仪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康德帝喘息的厉害,似是马上就要倒仰过去。 “皇上息怒,”项公公赶忙上前倒茶,又一下下给康德帝顺气,“皇上何必理会那些刁民的闲言碎语。” 康德帝斜斜睨了项公公一眼,没有挥开他,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民间太子遇刺幕后真凶其实是康德帝的流言,终是进了康德帝的耳朵。 康德帝极为重视自己的名声和脸面,又或许是流言猜中了康德帝阴暗的心思,康德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 康德帝啪啪的拍着桌子:“钱哲茂去哪了,让他给朕滚过来!” 叫禁卫统领过来无非就是让钱大人去处理那些说闲话的百姓,只这是做了怕是更要坐实了流言。 这事不能劝,要不会惹得康德帝怒火更盛。 项公公瞧着康德帝的神色,眼珠子一转:“皇上,奴才听说大理寺在兵部已经查出了个来龙去脉,不如皇上给路大人一个决断,此事了了,那些刁民自然就会闭上嘴。” 康德帝沉着脸色瞧了项公公一眼,项公公背脊一寒,冷汗都要掉下来。 半晌,康德帝才缓缓道:“传大理寺卿路明远进宫。” 路大人的案子进展的十分顺利,大理寺卿的其他人都说总算是老天爷开眼,放了他们一马。 只路大人沉默非常,那证据像是一样样送到大理寺,他虽有怀疑可却不敢言。 康德帝的一道旨意将路大人叫进了宫,半个时辰之后,兵部尚书纪东便下了大狱。 纪大人的下场不言而喻,刺杀太子罪同谋逆。 日子进了十一月,案子还在收尾,纪大人便留下一封血书承认了刺杀之事自杀于狱中,只求皇上能看在他多年辛勤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 纪东曾是周升明的学生,他到底刺没刺杀太子周升明心中自然清楚。周大人跑到两仪殿跟康德帝痛哭流涕,持续卖惨,不但得到了康德帝的‘怜惜’,也算是最后保住了纪东的一丝血脉。 而在纪大人自杀的这一日,姜绪风终于对外声称自己已经痊愈。 今日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自姜绪风受伤,皇后就派人告诉温璟先不必前来请安,好好照顾太子即可。又时常派身边的穗荷姑姑前来太子府看望,姜绪风痊愈,是要进宫给宋皇后报个平安。 昨夜姜绪风自己宿在观澜园里,并未跟温璟同行。 宋良娣梳妆好之后看见姜绪风独自一人候在那里,立刻笑的跟朵花一样,扶了扶鬓边的步摇加快步伐走了过去:“表哥!” 姜绪风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他对着宋良娣真的有些腻歪,没怎么变过的妆容打扮,老套的邀宠手段和不太好的脑子。 宋良娣羞涩的笑了笑,用手拽住了姜绪风的袖子:“表哥,姝儿最近都很是听话,还跟嬷嬷们学了些糕点,今日从宫中回来姝儿想亲手做给表哥吃。” 姜绪风瞧着远处走过来的温璟,轻轻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不必了,孤还有别的事情。” “表哥!” “殿下,” 前日里已下了初雪,虽是轻轻飘飘,都没给事物落上颜色,可到底还是进了冬日。 温璟发髻高挽,鬓边几朵玉髓珠花,一身浅金色的袄子,里面是藕荷色的裙衫,外面的披风同裙衫同色,毛边用的便是姜绪风给的白狐皮。她衣服上熏了暖香,遥遥走来像是带出了一片春意。 “臣妾耽误了些时候,让殿下久等了。” 姜绪风眼中惊艳一闪而过,笑意溢出来眼底,牵住了温璟的手向前走去:“太子妃今日甚美。” 宋良娣本来站在姜绪风身侧,不得已让出了位置,她脸色立时变得难看妒恨。 皇后许久没有见到姜绪风,心中还是挂念,看见自己儿子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罕见的红了眼眶。 姜绪风的表情却很是平静,皇后几乎将他的衣食住行全都问一遍,他都很有耐心全都一一回答。 皇后瞧着姜绪风的态度,暗自点头,总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眼睛瞄向了坐在姜绪风身旁的温璟,这个儿媳这么些日子不见,也是不同起来,眉眼间已有了世家风范,一举一动都仪态万千。 装扮也是一如既往的奢华装扮,瞧瞧那披风和袄子上的毛边,再瞧瞧那衣服的料子,跟她这个皇后也不差多少了。 再去看真正世家出身的宋良娣,这对比就有些明显。 宋良娣面色带着不愉,刚进来就迫不及待的插话,见自己没有理会,便那副脸色的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她对温氏还是不如意,不过自己这个侄女也是真的比不上温氏。嫂嫂也是个能干的,怎么就把女儿养成了这副样子。 “本宫之前听闻府中的杜氏也有了身孕,如今也安稳了吧?” 这话就是问温璟的,温璟轻轻一笑:“母后关心,杜氏身孕也两个月了。” 果然,宋良娣立刻抬头看向皇后,一脸的委屈。 皇后眉头一拧,她不过就是问一句,毕竟杜氏是个良娣,温氏还真是会挑拨。她淡淡看了一眼温璟:“嗯,子嗣繁茂才是好事,不过儿女都是随缘的,你也不必着急。” 姜绪风放下手里的茶盏,朝着皇后看了一眼,又回头去看温璟的神色,温璟神色如常,依旧笑着。 她为什么没有孩子,她和姜绪风心知肚明,皇后即便不知,可总对着儿媳拿孩子说事只会显得她刻薄。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姜绪风的那一眼,心中不舒服又加了一分:“来年便是大选之年,你们府上还是冷清了一些,到时候本宫会看着有没有些听话懂事的,也好服侍你们夫妻二人。” “母后好意,儿臣心领了。府中伺候的人已足够,再添人便是不必了。”姜绪风慢悠悠开口驳了皇后的话。 皇后面色也沉了几分,殿内侧门却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宫女,先是在穗荷姑姑耳边低语了几句,又由穗荷转述给皇后。 皇后的凤目眯了眯,带出来一些冷意,对着姜绪风三人道:“宫里有事,本宫就不留你们用午膳了,天冷,早些回去吧。”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我昨天码字睡着了,三点醒了把后半部分写完然后定时,睡觉去啦~ (本章完) ------------ 第七十四章 景贤宫侧殿,各宫里来送贺礼的宫女太监陆续离开,除了荣贵妃身边的姑姑没人见到新晋位的悦充媛。 悦充媛坐在内室里,手里把玩着一串红玛瑙的珠串:“这成色,比本宫上次从皇上那得的那串也不差了。” 悦充媛身边的一个圆脸婢女,笑的一脸谄媚,从那对礼盒里扒拉出来一个盒子献到悦充媛面前:“娘娘瞧这个,这玉髓的成色也不错,若是搭衣服做个坠子也是极好的。” 悦充媛却是很随意的瞄了一眼:“谁送的?” 另一个婢女立刻贴上来挤开圆脸婢女,拿掉她手里的盒子:“还不是玉屏宫里那位范充仪,在皇上面前争不过娘娘,私下里却小动作不断,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又巴巴的送东西来,这点子东西都不够娘娘指头缝里漏出来的。” 范充仪爬了七八年之久才爬上这么一个九嫔之位,悦充媛一个舞姬进宫不到一个月就晋位婕妤,宫里气不过的自然不止范充仪一个人。但康德帝后宫美人无数,除了荣贵妃,身居高位还有些宠爱的只剩范充仪这么一个。 被悦充媛搅了几次侍寝之后,范充仪彻底记恨上了悦充媛。 圆脸婢女被悦充媛瞪了一眼,心里啐了一口,不甘示弱的跑到悦充媛身后捏肩:“娘娘盛宠,宫里哪个能比的过。娘娘有了身孕,皇上便晋位娘娘九嫔之位,过几日便可搬到主殿之内,待娘娘生下小皇子,定能得封妃位。” 悦充媛眉眼间带上了得意之色,身份的变化,皇宫的荣华富贵,都让她的野心逐渐膨胀,已经不再满足依附于荣贵妃。 她想起荣贵妃身边姑姑的脸色,以及皇后根本没有送东西来的举动,她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悦充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怀的可是康德帝最小的孩子,只要他们母子死死抓住皇上的宠爱,她便能一点点取代荣贵妃,取代皇后,她的孩子也会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悦充媛有孕晋位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从宫中传了出来,内侍省里出身的舞姬竟也成了一宫主位,世家出身的诰命夫人都不屑提起她,免得晦气。 凤仪宫内,穗荷心中已经不知咒骂了多少句,悦充媛怀孕全宫里恐怕只有康德帝觉得高兴。 皇后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瓶子,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她为了家族,十七岁便嫁给了康德帝,从始至终都明白这个男人的昏庸无能。 宋氏助他登上高位,可康德帝登基之后便处处觉得宋氏掣肘于他,故意抬了同是世家出身的荣贵妃和三皇子来抗衡宋氏,将她和太子一步步逼到狭小的角落之中,临到了老的时候又弄出一个悦充媛来恶心她。 康德帝是不是觉得她一直能忍下去,困在这深宫之中毫无办法。 “穗荷,这东西放在本宫手里也够久了,本宫总想着为了太子的名声忍一忍,可本宫瞧着总有人蹬鼻子上脸。” 皇后修剪成圆润的指甲从瓶中挖出一点点红色的药粉:“瞧,只要这一点而已。” “穗荷,皇上既然如此宠爱悦充媛,本宫也得送他们些好礼不是?” 过几日便是冬至,温璟之前抄的经文也叠了不少,便想趁着空闲的时候去相国寺还愿。 马车都已经套好了,临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姜绪风。 “太子妃这是要去哪?” 温璟从兰苕手里拿过手炉,有些惊讶:“殿下今日回来的早,臣妾瞧着天气晴朗便想到去相国寺捐些香火钱。” 姜绪风的脚拐了个方向,同温璟一同上了马车:“相国寺后山有一片梅林,虽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倒也算得上环境清幽。” 温璟笑了笑,又让冬青回府拿了一件厚一些的披风还有手炉给姜绪风备着。 太子妃前来还愿,府中昨日便通知了相国寺的住持净悟大师,他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身体还很硬朗,看见姜绪风同来,也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 “阿弥陀佛,殿下,娘娘这边请。” 温璟先是在小沙弥的服侍下净手,上香,再认认真真的拜礼。 姜绪风没有进到佛殿之内,他不信神佛,也无意冒犯,只是瞧着温璟的挺直而虔诚的背影微微看出了神。 温璟将祈愿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她不求佛祖能够听见,只是说给自己听。最后一拜之后温璟站起身,走出来时便看见姜绪风在与主持交谈。 “净悟大师,我这里有一些手抄的经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净悟大师接过经文,又念了一身佛号,他没说什么过于奉承的话:“贫僧会帮娘娘将经文供奉在佛祖面前。” 姜绪风看见那都可以装订成册的经文,眼神温柔几分,将温璟的手握在了手里。 后山的梅林果然只是结了一些很小的花骨朵,小小一团透着艳丽的红色,倒也显得可爱。 “殿下,我们折一枝回去,来年臣妾的院子里就有梅花可赏了。”温璟狡黠一下,拉着姜绪风的手让他去折梅枝。 姜绪风无奈的包住温璟的手:“孤替它们求一求太子妃,可别辣手摧花。” 温璟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时候,她拉着姜绪风兴致很好的穿梭在梅林之间,偶尔闲聊几句。 “殿下,其实臣妾听到圣旨赐婚的时候是很忐忑的,”温璟没有去看姜绪风的神情,而是突然道,“世人都说太子殿下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是个难得的好儿郎。但是臣妾.” “臣妾自幼没了生母,继夫人偏心自己的儿女臣妾害怕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传到殿下耳朵了,害怕自己做不好这个太子妃。” 温璟抬头看向姜绪风,眼睛里并没有什么伤感或者紧张,她的眼眸是亮的,有些姜绪风也看不明了的情绪在流动。 “所以臣妾真的很感谢殿下对臣妾进府以来的包容和信任,臣妾在闺中时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幸运。” “可当殿下每每都牢牢握住臣妾的手,臣妾忽然一瞬便觉得殿下大概就是上天赐给臣妾的礼物,用臣妾所有的运气来换,臣妾也愿意。”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有些卡文QAQ,总忘了要写的细节,譬如上次那个李怀是要从行宫带走的QAQ (本章完) ------------ 第七十五章 温璟的情话攻击到底多有效果,也怕是只有温璟自己知道了。 姜绪风餍足的早早起身去上朝了,温璟醒了却是半晌起不来,免了后院的请安赖了会床。 “娘娘,严家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有喜事。”兰苕奉上一杯漱口茶,“娘娘刚在用膳的时候人就来了,候了片刻了。” 温璟笑了笑,心里猜到一二:“让她过来吧。” 自她们两姐妹出嫁,各自忙着府里的事情,但也没断了来往。温瑄知她事忙,甚少过府来叨扰,来回书信节礼却不少,严家那头也是乐见其成的。 严家来的婆子一看就是个体面的管事,进门先行礼,又利利索索的把话说了:“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 “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些土货,我们大少夫人心中惦念娘娘,特让奴婢送些来给娘娘尝尝鲜。” “妹妹心中惦记我,我心里也是很记挂妹妹的,不知妹妹近日可好,身子如何?之前严夫人送来的补药我都收到了,很是好用,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严夫人。” 这便是客套话了,温璟在成旭公主的生辰宴上还见了严夫人一面,自然也问起了温瑄。 严府婆子脸上带了些喜意,一福身:“太子妃娘娘,大少夫人身子康健,昨日诊脉已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奴婢是来给娘娘报喜的。” 温璟也十分欣喜,温瑄的丈夫,公婆都是明事理的人。严大公子婚前房里只有两个通房,三年之内也没有纳妾的打算。 温瑄生活顺遂,便开始忧心自己迟迟没有身孕的事情,在信中也跟温璟提过两次,后来怕是想到太子府中已经有妾室有了身孕,长姐却没有消息,她便也不再提。 “这可是极好的喜事,”温璟立刻转头吩咐竹云,“去把我的库房单子拿过来。” 又对着严府的婆子道:“你先去侧室里候着,用过了午饭再走,我有些东西要带给妹妹。” 严府婆子自然应下,她是严夫人身边的,跟严府签了死契,心也是向着严家的。大少夫人跟太子妃娘娘有姐妹情分在,时常来往,沾光的可是他们严府。 给严府的贺礼走的是后院的库房,单独给温瑄的东西走的便是温璟自己的库房。 竹云很快就把库房的账册拿了过来,温璟先是点了一些药材补品,看了一圈:“我记得还有一匹云丝锦,那颜色艳了些,不过给小孩子做衣服倒是正好。” “哎,娘娘本来是要留着那匹云丝锦的,日前殿下跟您抱怨说棉被的料子不好,您就把匹云丝锦拿去给殿下做棉被面了。” “殿下比我还娇气写。” 竹云这话可不敢接,她笑笑又指了指账册:“这罗锦是南边新来的,娘娘让绣房做了春衣,还剩了几匹。” 温璟点头,这罗锦总共才送进府里二十匹左右,一半都进了长春园。温璟也是摸过那料子的,的确不错:“那剩下的几匹都拿给妹妹,自己穿,还是给孩子做小衣都使得。” “这和田白玉我上次看还有块小一点的,拿过去让妹妹打个小挂件也能给孩子带。” “珊瑚玛瑙的手串也给妹妹拿去吧,图个喜庆的意思。” 温璟又陆陆续续挑了七八样,才被兰苕阻止了:“娘娘,二姑娘才有了身孕,娘娘不如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送更好。” 温璟这才反应过来,无奈一笑,温瑄有了身孕,自己反而这么兴奋:“好,就这些吧,竹云,你带着人收拾收拾。” 今年的冬至提前了,竹月带着人在院子里清扫布置了一番,又去了一趟后院,进屋时候竹云正带着小丫头下去。 竹月将许嬷嬷给的采买单子呈给温璟,眼里闪着八卦的意味:“娘娘,奴婢刚才在后院听了几句婆子们的闲话,倒是听到些有意思的。” 温璟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一个做杂事的婆子跟宁王府里的一个姑姑有点子亲戚关系,今日婆子出门跟着管事采买时候遇见了那姑姑。” “那姑姑道昨夜里宁王府里可是鸡飞狗跳了一晚上,”竹月说着有点想笑,“宁王府里的柳侧妃被府里的郎中诊出身孕,要请宫里太医过府确诊。宁王妃和曲侧妃却百般阻拦,甚至打伤了柳侧妃身边的一个婢女。” “等到宁王回府的时候,早就打做了一团。柳侧妃咽不下这口气,告了宁王妃和曲侧妃一状,不过只宁王妃被禁足,曲侧妃却只是被训斥了两句。” 温璟也不看手里的单子了,屋内其他人也都兴致盎然的听竹月讲八卦。 兰倩眨了眨眼:“这可真是都赶在一起了,怎么宁王府里也有怀了身孕的?” 温璟心里却在想,抛开宁王妃的人品,她对宁王痴心一片,府中打理的也很是不错。以前宁王府虽有王妃和侧妃不合的传闻,却也没闹的沸沸扬扬,再瞧瞧如今的宁王府真就是乌烟瘴气一片。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全都是宁王自己的问题。 温璟手指敲了敲矮案:“你们说,柳氏这个孩子能保住么?” 兰倩摇头,低了些声音:“柳侧妃跟宁王妃一直不对付,听竹月姐姐话的意思,跟这曲侧妃关系也不怎么嘛。奴婢要是宁王妃” 是了,宁王妃自己没有孩子,养在膝下的两个孩子还是侍妾所出,并不是记在宁王妃名下的。可想而知,若是柳侧妃的孩子出生了,宁王妃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温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示意兰苕拿了一个荷包过来:“竹月,宁王府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竹月机灵,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自家娘娘的意思,露出一个跟温璟如出一辙的笑容:“是,奴婢明白。” 冬至的前一日下了一场大雪,厚厚的雪几乎将整个京城都压在下面,车马都难行。 众人都以为今年宫中的冬日宴怕是办不成了,康德帝却下了旨意要宗亲们进宫同庆,他老来得子,最近都是满面红光,情绪一直亢奋到现在,趁着冬至定要抒发一下心中的喜意。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七十六章 冬至这日,姜绪风和温璟按照往常入了宫,皇后心情明显很一般,连挑刺温璟都提不起兴趣,与姜绪风闲聊了几句就放他们去了后殿休息。 凤仪宫的后殿温璟也来过几次了,这是姜绪风六岁以前住的地方,墙上挂了几幅还很稚嫩的书法和画作。 温璟今日突然起了兴趣,打趣道:“臣妾想瞧瞧殿下其他的画作可好?” 有啦,咱有【潜行】技能,潜行状态下,对方看不到陈浩在这里。 想着想着我就走到了潮涌海啸一般的神火潭边,道道火焰将我身体团团围住,让我看起来像个火人一般,虽然看起来声势骇人但是对我来说这些神火都是“大补”,我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火元力的融合。 当然吾明还是失败了好几次,最终才算是勉强的使用出了扫描仙术。 安娜对于马思凡的评价特别高,她从未有见过中国男人,如同马思凡一般威猛,不但有着欧洲人的体质,而且还有这让人难以想象的韧性,她在那一晚上,过得十分开心。 “呵呵……你以为我怕它们么?不,我只是不想让它们找到我!丧尸公约的制定你不懂的……我说了我们本就是从人类变异而来,你只是层次不够罢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沧桑。 “月姑娘,你是蛮族人吧!不知这靖玄天又是何人?”我沉声说道。 原因很有意思,这家商家本身不是海西的,但是近期要进军海西市,这是一家绿色食品公司。 这首歌以其说是林霄在和天行闹腾了许久的风波最终解决之后,对自己心境变化的一种展示,倒不如说,这首歌,本身就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和用于打破枷锁,奋勇直前的一种精神。 “刚才龚御医已经來过,说沒有大碍,二皇子费心了。”翠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退了出去。 三人准备妥当之后,穿着灰白色的法袍,偷偷的溜出了巨碗之城。 “如此一来,端木云的行踪也不必去查了,人肯定已经进了魔族,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隐卫召回来,然后再着手重新布防。”于老头说道。 齐玄易没有想到这画卷之中另有乾坤,一头狻猊镇压着神秘的东西。 萧墨正的内心一阵欣喜:作罢,使劲作,一直作到让父皇厌弃了你。 众人各施手段,种种力量爆发出来,一时间只看到四道光影在四处碰撞杀戮,齐玄易独自面对三位返虚修士,也没有惧怕分毫。反而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你想多了吧,虽然我知道你和黑熊不对路,但黑熊总不至于故意输掉吧。”魂断天涯道。 鲁智深为人仗义洒脱,最喜欢做的就是惩恶扬善,在他心中,只有善恶,并没有什么身份高低之说,要是赵棫在他面前摆王爷的架子,估计他早一个大嘴巴搧过去了。 罗揽月要出院的时候,安稚带着安心跟安逸,还有沈沐一起来了医院。 她和娄思思倒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大多都是为了倪叶而出的头。 穆希头部受了伤,医生嘱咐过,不能撞击硬物,需要慢慢恢复。但是别人不知道,就会觉得穆希太矫情,轻轻一碰,就好像痛到死一样,有点做作。 裴陆荣现在很想要发条微博求助网友,老婆是个财迷,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要当好一个城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碰到一点问题,就向朝廷求援,什么都摆平不了,无疑像是在告诉朝廷自己的无能,搞不好这个城主就当到头了。 ------------ 第七十七章 悦充媛暴毙在宫中的冬至宴上,康德帝当晚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落后的几位宗亲还听到身后传来的瓷器碎裂声音。 这事不过几日就在各家传开了,嗅觉稍微敏锐些的都瞧的出其中的蹊跷。毕竟是皇家丑闻,也就宗亲家女眷们私下话几句,大臣家的女眷就提都不会提了。 自然悦充媛暴毙也全权交给皇后处理,皇后是一国之母,六宫的掌权者,这么多年,即便荣贵妃如此得宠,也丝毫没能从皇后手里分出一杯羹。 天空大晴,是个极好的天气。 皇后靠坐在太师椅里,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一个人事簿子。 穗荷姑姑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一点兴奋的意思,递上一张轻薄如翼的纸:“娘娘,都招了。” 皇后抬眼接过了画押的罪状,看了半晌,冷哼了一声:“本宫还以为周氏能有多大的能耐,也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钦天监……周氏也算是聪明一回,这倒是个好地方。”皇后的手指敲在上面,心思一动,已经有了打算。 随后皇后饱满的红唇又溢出笑意,竟是笑出了声音:“穗荷,本宫还要感谢她,做了本宫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那老东西捧了一辈子的家族,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比本宫更希望他去死,本宫真想看看老东西的表情,肯定十分有趣。” 穗荷看着皇后有些癫狂的表现,默默地低下头:“娘娘,那婢子还没死,不如一起带去太宸宫?” “嗯?”皇后回过头看她,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现在,把那婢子处理了吧,本宫自有安排。” “那暴毙的事情?” 皇后的情绪似是冷静了下来,凤目微微上挑:“随周氏折腾去吧,本宫先让她高兴高兴,等到最后跌下来的时候才觉得痛。” 穗荷也轻轻勾出一个笑容,转身要出去,又被皇后叫住。 “叫太子妃进宫,本宫要见她。” 观澜园里,姜绪风刚处理了一批公文,捏了捏眉心,朱湛立时走到殿下身后,轻轻按揉着姜绪风的太阳穴。 冬青在门口见了一小太监,又进屋传话:“殿下,皇后娘娘身边派人来,说是要见太子妃娘娘,请太子妃娘娘进宫。” 姜绪风没有睁眼的意思,朱湛抬眼示意冬青退出去,他才低声跟姜绪风道:“殿下,把那婢子突然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会不会?” “不会,你以为母后没动手么?” 朱湛一惊,手上动作不自觉就停了,他以为皇后极重视自己的名声和宋氏女的荣誉,宁王一派能挑出殿下的错处,可却找不出皇后的错处。 “殿下,皇后娘娘其实” 姜绪风睁开眼,眼中复杂的情绪叫人看不懂:“孤是母后的亲子,在母后心中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只是不如实打实的权力重要罢了。” 朱湛有些无言,殿下小时候他便跟在殿下身旁了,对比荣贵妃对待宁王,皇后待殿下的确有些冷漠了。比起殿下自身,皇后更在意殿下身处的位置。 温璟乍一听皇后要见她,也没什么头绪。除了请安,皇后除非有事不然不会叫她进宫。 姜绪风还在观澜园里,可来传话的人丝毫没有去叫的意思,温璟也没耽搁,换了身衣服就带着竹云,竹月进宫了。 冬至宴上悦充媛暴毙当场,兰苕兰倩没经历过这个,还是吓到了,回来之后惊梦,温璟便放了她们几日的假,好好调整一番。 大概是猎场刺杀的事情,温璟竟是对暴毙之事接受‘良好’,她心中也十分感叹,只是并不排斥自己这样的变化。 皇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对温璟的态度还是淡淡的,一看到自己儿媳的打扮还是觉得眼睛疼,轻皱下眉:“本宫也没什么大事,那日走的匆忙,本宫总要交代几句。” 温璟低眉顺眼的样子,微微一笑,非常诚恳:“是,母后教诲,臣妾洗耳恭听。” 皇后一噎,开始反思叫温璟过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过了片刻,皇后才继续道:“悦充媛一尸两命,死的蹊跷,皇上震怒,本宫这些日子也十分忙碌。” “不过,宫里没有秘密,总会查个水落实出,你回去之后跟太子说接下来宫中无论传出什么消息,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理会,也不必进宫,记住了么?” 温璟看着皇后慢慢变得严肃的脸色,敛了眉目,起身福身:“是,臣妾记住了。” “嗯,你身为太子妃要时时都能稳得住,打理好府里的一切才能让太子无后顾之忧。”皇后看了温璟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早些出宫吧。” 温璟来的快,出来的也快,进了凤仪宫也不过三刻钟。 温璟站在殿门口似有所感的回头,殿中幽暗非常,透不出一丝亮光。 姜绪风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就算温璟转述了皇后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皇后心里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所以这些话是给温璟的提醒。 竹云上前给娘娘披上斗篷,温璟抬眼看看万里无云的天,喃喃道:“要变天了。” 十一月下旬,京中连续下了三日的大雪,压塌了京郊的几处房屋。 各部都绷紧了神经,往大雍各地都下发了指令,准备预防起雪灾的事宜。 前朝忙的不可开交之时,荣贵妃的一纸状诉让整个后宫都乱了起来。 荣贵妃跪在太宸宫前,双手高举罪证,句句泣声,道皇后乃是悦充媛暴毙的幕后真凶,却以自己六宫之主的身份掩藏证据,甚至妄图栽赃给他人,让此事迟迟没有结果。 荣贵妃一身素袍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臣妾不是想要挑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夫妻情谊。” “可是悦充媛到底是臣妾抬举了她一场。她死的实在可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更加可怜。臣妾和皇上一样期盼那个新生命的到来,臣妾无能,还请皇上给悦充媛和小皇子做主啊!” 改了又改QAQ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 (本章完) ------------ 第七十八章 凤仪宫中,只余下了康德帝与皇后二人,早在康德帝怒气冲冲进来质问皇后的时候,穗荷就带着人全都退了出去。 皇后端坐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康德帝没有起身行礼。她面色平静,将那张所谓的‘罪状’随意的放在一旁:“皇上盛怒前来,找臣妾有什么事么?” 康德帝明明只是大了皇后几岁,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苍老的根本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 看到皇后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让他想起被宋氏一族压的喘不上的感觉,更加的怒不可遏:“毒妇!毒妇! 皇后的眼色沉了下来,她直视康德帝那双浑浊的双眼:“皇上慎言,臣妾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守着皇家的礼法规矩。” “反倒是皇上,多年偏宠荣贵妃,宠的她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宁王昏庸无能,却也因着皇上的宠爱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胡作非为。”皇后斜睨了一眼桌子事无巨细的‘罪状’,轻轻拿起来,像扔垃圾一样随意扔到了康德帝的脚下。 “至于悦充媛,一个舞姬出身,能做到九嫔位份上皇上不如去问问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她们恶不恶心?” 皇后虽然性格强势,可在康德帝面前从来没有如此咄咄逼人过。 康德帝面色铁青,气的嘴唇都开始抖,他指着皇后:“好,好,好,朕还从来没发现皇后这般口齿伶俐!” 康德帝逼近了皇后几步,面皮像是干枯的树皮,皇后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愤怒和藏在眼中深处的恶意:“你们宋氏狼子野心,妄图朕做宋氏的傀儡,任你们摆布,做梦!” “太子的确是个好孩子,肖似他的祖父,只可惜他生在你的肚子里。” 康德帝看到皇后的瞳孔微微震动,心中总算是得了几分快意。他一甩袖朝着外面走去:“皇后心肠恶毒,害悦充媛一尸两命,不堪为后。禁足凤仪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 皇后被禁足在凤仪宫中,掌管六宫之权落在了荣贵妃的手中。 康德帝与皇后的对话本不该传出来,可康德帝上午去了凤仪宫,下午康德帝那句‘不堪为后’就已传的满城风雨。 竹月回来说的时候,屋里其他几个一等婢女也都跟着吓了一跳。 温璟刚刚午睡起身,闻言立时皱了眉。忆起皇后的话,叹了口气,哪里能真的不理会,加快了语速:“快,替我梳妆。” 这头兰苕给温璟挽好了头发,外面就有小丫头禀报府外已备好了车,温璟随意穿了件颜色浅淡的裙衫就匆匆往观澜园的方向而去。 “殿下!” 姜绪风已经大跨步的走到了府门口,还好温璟快走些步子总算是赶上了。 姜绪风的神色平淡,只是在温璟看来趋近面无表情,这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显的有些苍白无力,温璟搭上姜绪风的手:“殿下,臣妾与殿下一起进宫。” 夫妻二人走的极快,待听闻消息又梳妆一番的宋良娣赶来时,太子府的马车早就到了宫门口。 “孤去太宸宫,太子妃替孤去看看母后吧。”姜绪风拢了拢温璟身上的披风,温声道。 这明显就是想要支开自己,温璟只作不知,指尖抚了抚姜绪风的眉心:“殿下别忧心,母后定然能平安无事。” 凤仪宫与太宸宫落在一条线上,就在太宸宫后面,并不远。 这条路往日宫人来来往往,事情不过才发生几个时辰,这条路竟也清冷了下来。 凤仪宫宫门紧闭,朱红色的大门都像是掉了色,显得十分灰暗,守门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 温璟几日前还来给皇后请安,即便是她,这么大的落差感也让她心中一瞬的不适。 “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禁足在凤仪宫中,奴婢们奉命守在这里,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温璟不过是走近了宫门几步,其中一个守门嬷嬷就立刻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本宫不见母后心中担忧,不知嬷嬷可否通融一二?”守门嬷嬷的态度强硬,温璟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 兰苕立刻上前递上一个厚实的荷包,那嬷嬷瞄了一眼,嘴角扯动,脸上的傲慢和轻视掩饰不住。 “太子妃娘娘折煞奴婢们了,奴婢们奉命行事,实在是还请太子妃娘娘不要为难奴婢们。” 另一个守门的嬷嬷也走上前来,她要圆滑一些。然而温璟还没说什么,就被她一句话说成了为难,锅直接扣在了温璟头上。 兰倩柳眉倒竖立时就要护着自己主子,温璟却率先一步开口。 “即便是奉命行事,两个粗使的奴婢,本宫想为难也是使得的。”温璟语气里泛着冷意,还没等那嬷嬷反应,一个巴掌已经落在了那个最先说话的嬷嬷脸上,护甲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那嬷嬷惨叫一声,面相狰狞就要对上温璟。 “本宫当是谁,原来太子妃。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儿媳,这般的有气势。” 温璟回头,荣贵妃正款款走过来,她红光焕发,满头珠翠,身上大红色金丝斗篷与温璟这一身浅淡的颜色成了鲜明对比。 温璟摘下沾了血珠的护甲,丢给兰倩,朝着荣贵妃淡淡一笑:“让荣贵妃娘娘见笑,臣妾是个急性子,这两个嬷嬷出言顶撞臣妾,臣妾一时忍不住才小惩大诫。” 荣贵妃的眼神在温璟脸上转了两圈:“本宫一直以为太子妃是个性子温和的,没想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那两个嬷嬷都下意识的站到了荣贵妃的身后,康德帝下旨皇后禁足,皇后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公然抗旨,所以康德帝根本不会派人守在凤仪宫,看两个嬷嬷的态度,温璟便知她们是谁的人。 温璟不想继续在这里跟荣贵妃做口舌之争,输人不输阵,她轻轻一笑:“臣妾改日再来看母后,荣贵妃娘娘自便吧。” 她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荣贵妃脸色一下沉下来:“小蹄子,待本宫的儿子.看你还如何张狂。” 温璟半路便碰见了往这边来的姜绪风,姜绪风的眉间有了丝愁绪:“母后如何?” 温璟摇了摇头,将发生的事情跟姜绪风讲了一遍。 “我们先回府中,母后之前要太子妃给孤带话,想来心中早有预料,暂时无碍。”沉默半晌,姜绪风牵着温璟往回走,他沉入自己的思绪中,有些心不在焉。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路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被一个沉静的女声叫住,是皇后身边的穗荷姑姑。 “奴婢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穗荷依旧头戴簪花,手戴银镯,是那个体面的凤仪宫掌事姑姑。 “穗荷姑姑?”温璟有些诧异,随后又紧接着问道:“刚刚我去见母后被拦在外面,不知母后如何?” 穗荷笑了笑:“皇后娘娘就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才叫奴婢来给殿下和娘娘报个平安。” 她说着把手中的一个木盒递给姜绪风:“娘娘说宫中的事情她自有安排,殿下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就全都明白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 我这几天卡文有点严重,反复改才算好一点QAQ (本章完) ------------ 第七十九章 回府的马车之上,姜绪风直接打开了皇后给的盒子,没有回避温璟的意思。 皇后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儿子,把宫里发生的事都写的一清二楚。从荣贵妃下毒致使悦充媛暴毙,再到荣贵妃买通钦天监给康德帝用药,让他一天比一天虚弱,甚至最后还把皇后自己的打算也写到了后面。 那瓶没来得及用在悦充媛身上的红色粉末,即将要用在康德帝的身上,皇后不是商量的口吻,写信来就是让姜绪风早做打算。 姜绪风将信递给温璟的时候,温璟还有一点点的惊讶,宫中和朝政上的事,其实姜绪风很少跟她讲。不过,当她看到信的内容,惊讶还多着。 温璟一时有些沉默下来,男人做到康德帝这个份上真是悲哀,到了最后,妻子,妾室,孩子竟没有一个希望他活着。 姜绪风掩饰住自己眼中算计得逞的情绪,反倒是一副无奈又悲哀的神色,握住了温璟的手:“母后走的是一步险棋,以母后和孤如今的处境,若不放手一搏,恐怕没有剩下的余地了。” 温璟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轻轻用了些力气回握住,眼中是一片平静和信任:“臣妾与殿下是夫妻,无论殿下身处何地,臣妾都会一直陪着殿下。” 姜绪风定定看了温璟片刻,唇边笑意温柔,将温璟揽在怀中:“有太子妃,孤之幸。” 广平长公主这大半月来一直睡不安稳,睡眠不足导致她的情绪越发的暴躁。 宫里传出‘皇后禁足,不堪为后’的消息,广平长公主就在前厅内晃悠了小半个时辰了,明明荣贵妃掌六宫之权,她该高兴,怎么就是心慌呢? 一个婢女端上来新的茶水点心,不巧广平长公主就那么退了一步,那婢女根本没法躲,托盘中的哗啦一声摔了满地。 广平长公主就像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抬脚就将跪趴在地的婢女踢了出去:“贱婢,走路不长眼睛?!” 能进来送茶水的也是府里的二等婢女了,这婢女还是鹅蛋脸,一双媚眼,平日里与驸马没少眉来眼去。此时哭的梨花带雨,不断地磕头:“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 广平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哪看得了这婢女狐媚子模样,当即两步冲上去,就要抬脚再踹。 一直坐陪,在那品茶吃点心,半句话没吭过声的驸马终于开口:“公主。” 广平长公主霎时转头,表情狰狞的吼道:“驸马?!” 驸马年过四十,依然文俊儒雅,他站起身扶住了广平长公主的肩,拉着她坐了下来,又是倒茶奉茶一系列的动作,竟是奇迹的把广平长公主安抚下来。 驸马给了那婢女一个眼神,待婢女忙不迭的退了出去,他才慢悠悠的问道:“公主在心焦什么?” 广平长公主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上涌的趋势,她也不止一次后悔选了这么一个驸马。驸马本身才疏学浅,平庸无能,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政绩,广平长公主府能有今日全靠自己盘算。 她一口灌下手里的温茶,冷哼了一声。 驸马不敢惹她,只得自己苦思冥想,半晌,方有了一丝头绪。他并不以为意,随口一句:“公主若是觉得京中不安稳,我们就去封地好了。” 为了防止前朝藩王林立的现象出现,大雍只有亲王和公主有封地。但此封地也非彼封地,也只名头上很好听,还有就是有一份每年的岁贡,其实封地的统治权还是在当地官员的手里。 驸马不缺钱不缺地位,又不上进,自然在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然而去了封地没有实质的权利,又远离的京城,被边缘化,这要是以前的广平长公主定要劈头盖脸的骂他,可如今的广平长公主却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大抵是连日来的焦虑和不安,让广平长公主被权利冲昏的头脑清醒了一点。她先是皱眉,然后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总要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做打算,尤其是二儿子,才华斐然,又结了萧氏这么有利的一门姻亲。 而今京城暗流汹涌,荣贵妃,宁王瞧着是风光无限。可事事哪能没个万一,若是以后荣贵妃和宁王败了. 广平长公主一个激灵,立即叫守在外面的婢女:“去叫大公子,二公子来见我。” 广平长公主像是屁股后面有猛兽追着她,动作是极快的。 不过几日时间,街头巷尾都得知,广平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又病了,这次来势汹汹,荣安郡主为了她的夫君哭了好几场,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又隔几日,便有听说,柳州有一位民间的土医,颇有医术,治好了许多的疑难杂症,传的神乎其神。 广平长公主爱子心切,哪里还能坐得住,进宫在康德帝面前一直哭,一直哭,哭的康德帝从刚开始的探究不满到心软。 康德帝看着眼前一母同胞的妹妹,叹了口气:“广平,你可是想好了?” 广平长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康德帝的脸色:“皇兄,臣妹” “好了,”康德帝打断了广平长公主要说的话,他面色有些沉,“你是朕的胞妹,朕不会亏待你。既然要去封地,就尽快动身吧,不必找那么多借口。” 广平长公主白了脸色,她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最后一咬牙,朝着康德帝行了个大礼:“皇兄保重龙体,皇妹告退。” 两仪殿内落针可闻,少顷,康德帝似是发问又似自言自语:“连广平都不信朕能扶持朗儿.朕却偏要让朗儿来坐这个皇位。” 唯一留在殿内伺候的项公公一抖,头死死的低着,心不断的向下沉。 他是康德帝身边的大太监,假若之前还有活命的机会,康德帝今日的话一出口,过后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他怕是都活不成了。 项公公待康德帝也算得上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宋氏施压还是荣贵妃盛宠,他都一颗心忠于康德帝。然而这不代表着他能为康德帝死,项公公攒了大笔的银子,出宫养老才是他想要的。 康德帝唤了一声项公公,第二遍时已经开始不耐烦。 项公公轻轻吐了几口气,上前几步。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章 荣贵妃的人来昭纯宫送消息的时候,正赶上宁王今日进宫看望荣贵妃。 拂冬附在荣贵妃的耳侧细细说了一番,荣贵妃的眉间越皱越紧,听到最后,荣贵妃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放:“好一个广平长公主!” “母妃这是听了什么消息,怎么还这般生气起来?”宁王眼睛在一个身材颇为丰满的宫女身上转了好几圈,回过头来才发现荣贵妃面带怒气。 荣贵妃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但是她当然不会怪到宁王身上,只眼神冷厉的看向那个宫女。 拂冬顺着荣贵妃的视线看去,也立刻冷了脸色,亲自拖着那宫女向外走,又挥退了剩下在殿内伺候的人。 宁王神情有些悻悻的,荣贵妃这才开口道:“广平长公主已经得了皇上的允许,不日全家都要前往封地。” 宁王一愣,堆满黄色废料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顿时脸色难看:“哼,若不是母妃和儿臣在父皇面前替她说了那么些好话,她即便是父皇胞妹,也得不到今日的荣华富贵。” “一家子扶不上墙的烂泥,沾着母妃和儿臣捞了那么多的好处,儿臣当初”宁王愈发的气恼,他可瞧不见这么多年广平长公主的用处,只觉得是个扒着他的拖累。 抱怨荣贵妃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对上荣贵妃的眼睛,宁王又把话咽了下去。 荣贵妃心中对广平长公主是极为不满的,也冷冷哼了一声:“不必理会,她这样两面三刀的人,要去封地就叫她去。如今你地位稳固,又有大半数的朝臣支持,待到来日她还不是要巴巴的来讨好。” “你父皇年龄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现今皇后被禁足,一时半会可不会放出来,太子和宋氏自顾不暇,你可的抓紧机会。”荣贵妃眼神眯了眯,隐晦的提醒了儿子一句。 宁王也不知听没听懂荣贵妃的话,只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情:“母妃好手段,儿臣还没恭贺母妃夺得六宫大权。” 荣贵妃欣慰的笑了笑:“母妃和你舅父已经把路给你铺好了,朗儿,你只要好好听你舅父的话,何愁大业不成。” 宁王这时倒是乖觉了,荣贵妃说什么他都听着,母子二人叙话,转眼就是小半个时辰。 眼瞧着宁王已经坐不住了,荣贵妃宠溺的笑了一下:“还像个孩子似的,母妃也不留你,出宫去吧。” “哎,对了,你府中的柳氏有了身孕?” 宁王匆匆行礼要告退了,又被荣贵妃问了这么一句。 “啊,是。” 荣贵妃白了宁王一眼,继续道:“着什么急,先坐下。柳氏是个有福气的,她爹也算是忠心得用,你多宠爱一些也无妨。她现在有了身孕,你也多注意一些。” 她有叹了口气:“你府中什么情况,母妃心中清楚。是母妃不好,给你选了这么一个正妃,不过现在不是给你换正妃的时候,太子和宋氏全都虎视眈眈,难免让他们钻了空子,我的儿,你在忍一忍。” 宁王想起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后心中又不知想到什么,对着荣贵妃讨好的道:“哪里是母妃的错,是那赵氏不中用,到时候给她一个正妃尊荣就是了。” “母妃,儿臣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母妃先帮儿臣物色着,有温氏那样的样貌就行。” 荣贵妃一听‘温氏’二字,像是一下炸了毛,沉下脸色厉声道:“娶妻娶贤,正妻的样貌是最不重要的。温氏那样狐媚子的长相怎么能担得上你的正妻之位?” 看着宁王垮下来的脸色,荣贵妃又放软了语调:“朗儿,娶妻的事情你就听母妃的话,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妾室没有,啊。” 宁王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更加觉得这昭纯宫待不下去,起身就往外走。 常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太监面色有些焦急,时不时的向殿内张望,看到宁王出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王爷,柳侧妃小产了。” 快到年末,即便太子府里气氛低迷,也不影响温璟事多缠身。 皇后虽然说了禁足无碍,可到底还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后宫里难免有心思浮动和变心的,加之荣贵妃肯定少不了为难,又是冬日,温璟也不敢马虎,通过穗荷姑姑送了不少的东西进了凤仪宫。 庄子,铺子上也送来了账册和孝敬的东西,都需要温璟过目后,在盖上她的章子。 好巧不巧的,府里又有几个妾室感染了风寒,其中就有怀了身孕的杜良娣。温璟叫兰苕拿了自己牌子去请太医过府给她们诊脉,其余的她便没工夫过问了。 杜良娣身边的素语找上了冬青,拉着他在廊道侧门说了好一会话,又塞了个厚厚的荷包。 冬青掂着手里荷包,喜笑颜开,想着一会帮杜良娣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行。抬头,就吃了自己师父一个板栗。 朱湛拿过了冬青手里的荷包,打开看了看,又扔回冬青手里:“去通禀一声,殿下一会去长春园用膳。” 说完,他又很不成钢的点了点徒弟的脑门:“记住谁是你的主子,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打动了,我之前说的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冬青神色正了正,不敢多话,心里还是舍不得各处给的银子。 夜凉如水,温璟早就在姜绪风抱着她进浴桶的时候就睡了过去,姜绪风轻手轻脚帮温璟收拾了一番,放上床压了压被角。自己又到外室整理,换了身干爽的寝衣才上了床榻。 温璟迷迷糊糊摸到了熟悉的热源,眼睛也没睁直接往姜绪风怀里钻。 姜绪风浅淡的笑了笑,顺着温璟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安抚,不过片刻,温璟就沉入了深深的梦乡之中。 留下守夜的是二等的婢女,朱湛带着冬青退了出来,走出一段路,朱湛才道:“你可瞧见殿下如何待太子妃娘娘?脑子也灵光些,在殿下身前伺候,殿下看中谁,我们跟着敬重便是,其他的事情少掺和。” 冬青白日里的舍不得早没了,暗恼之前宋良娣也让自己带过话,结果如何?自己怎么也不长长记性。 昨天没更是因为大姨妈太难受了QAQ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一章 今日姜绪风休沐,夫妻二人都起的晚了一些,在床榻上腻腻乎乎了一阵。 温璟给姜绪风盛上一碗鸡丝粥的时候,竹月从外面进来了,她眼中微微的亢奋的神色,但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旁候着。 等到观澜园里来了客人寻姜绪风时,已经是上午过半了。 温璟送走了姜绪风,看着竹月的样子有点好笑,拿了个糕点小小咬了一口:“宁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了?说吧。” 皇子,公主府中的管事基本都是宫中内侍省分去了,所以各府管事沾亲带故都是常事。竹月心思多,找的人也稳妥,绕了好几个弯子才寻到了宁王府后院的一个秦婆子。 秦婆子也算是府里得用的管事,平日里与后院走动最多的就是她。原来还有宁王妃在府里管着,如今头上没了那座大山,谁不都是拿钱办事。 柳侧妃出手大方,秦婆子就成了她这一边的人,但只认钱的仆从又怎么算的上忠心,竹月的人给了秦婆子几次银子,秦婆子就把府里的事情倒了一半,再加了几次酬金,秦婆子就痛快的答应把府里的消息往外传。 “娘娘,昨日柳侧妃小产,闹了整整一日,把去看诊的太医都打破了头。” 温璟抬眼,眼中多了些惊讶:“这才几日?柳侧妃的孩子就没了?” 竹月点头,她刚听到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说是昨日早上起来就十分不舒服,忍了片刻,便叫了太医过府,太医还没到宁王府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柳侧妃经不住这个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闹开了,在屋内又打又砸。宁王进宫去请安也急匆匆的回了府,柳侧妃性子一直都不是很好,有了宁王回府撑腰,那真是闹的整个宁王府不得安宁。” 温璟听了这话,轻轻挑眉。她没怎么跟这位柳侧妃接触过,并不知道她本人是什么性子。不过听外界的传闻和竹月叙述来看,倒也躲不开跋扈二字,或许还有些偏激。 “可知道是谁害了她?” 宁王府现在跟个筛子一样,安插人进去或者打探消息有银子就行。竹月也不可能只买通了一个秦婆子,还有两个在柳侧妃院里伺候的小丫头。 “奴婢得到的回信,宁王妃和曲侧妃都动了手脚,具体是谁”竹月摇摇头,有些没办好差事的惶恐,“并不得知。” 温璟浅淡的弯了弯唇,递给竹月一个安抚的眼神,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竹月能知道这么多已经超出了温璟的预期。 宁王府里的三个女人,谁都不想谁好过。柳侧妃心中也清楚,这一胎并没能顺顺利利,所以事先应该有所防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知不觉突然就小产了,能有这般手段的,进府时间尚短的曲侧妃可做不到。 “先别急着跟秦婆子断了联系,给她点银子让她说几句话。”温璟的笑容里带了一点算计,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上了太子府这条贼船。现在的形势朝着宁王一边倒可不行,总要有来有回才有意思。 她虽然干不了太大的事情,搅浑宁王府的水倒也能做得到。 柳侧妃自小产那日之后便日日哭闹,宁王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哄一哄,三四日过去,早就没了耐心。 今日柳侧妃身边的婢女又去请了几回,连宁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看门的太监打发了。 “主子,王爷还在忙政事,奴婢问了前院的齐公公。王爷已经吩咐下去,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主子您也知道后院里人多.” 婢女小心翼翼,心里思索着措辞,尽量把话说的漂亮。 只她话还没说完,柳侧妃一个玉枕已经扔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婢女的头上。婢女被砸了个倒仰,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 “几日?!!还要我等几日?!!”柳侧妃嘶吼着又突然间哭了起来,“明明就是那两个贱人害了我的孩子,王爷平日里甜言蜜语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婢女们又手忙脚乱的哄着柳侧妃,门口一个小丫头通报:“主子,秦婆子来送东西了。” 秦婆子进了屋,柳侧妃还在哭,她在柳侧妃面前也有几分体面,走了几步上前,感同身受的抹了抹眼睛:“侧妃主子,您要保重身体啊,要是您的身子垮了,您还怎么给小主子报仇啊。” 柳侧妃似是被刺激到,猛地抬起了头,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秦婆子的手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没得?!” “这”秦婆子一副慌乱样子,但是她眼底的不忍和犹豫都‘显而易见’的被柳侧妃看在了眼里。 柳侧妃挣扎的将秦婆子拉近,挥退了屋内其他的人,给了贴身婢女一个眼神。 贴身婢女立时拿了一个荷包塞给秦婆子,柳侧妃盯着秦婆子,急切的道:“秦婆子,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提你做府里的一等管事。” 秦婆子还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侧妃主子,不是奴婢奴婢担心的您的身子,您好好修养身子才是要紧事啊。” 柳侧妃见秦婆子还是不肯说,让婢女将整个银钱盒子都拿了过来。 秦婆子两眼放光,可面上还是推拒着,过了半晌,秦婆子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叹了口气:“奴婢得侧妃主子提拔才有了今日,一直无以为报,奴婢今日就把奴婢知道的都告诉侧妃主子。” 秦婆子的叙述很简单,只道害柳侧妃小产的人下手狠辣,不留余地,但手段其实并不高明。柳侧妃小产当日,前院就已经抓到了有嫌疑的婢女,虽然那婢女畏罪自杀,可齐公公却查出婢女的姑姑在宁王妃的院里当差,颇得脸面。 柳侧妃听完,怔愣愣的僵在了那里。 婢女看她神情不对,送走了秦婆子,才又轻手轻脚的返回来:“主子.” “王爷知道谁害了我的孩子,他知道我跟赵沛玲多年不和,王爷也清楚,赵氏早就没什么用处了为什么,为什么王爷不肯为我做主?!” 柳侧妃嚎啕大哭,她盼了这个孩子许久,她父亲对王爷忠心耿耿,自己对王爷也是痴心一片。柳侧妃从来想做的都是宁王府的正妃,赵氏走了下坡路,王爷承诺过的只要她肚子里是个男胎,她就能扶正。 二更~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二章 姜绪风日日宿在长春园里,好似后院的妾室们都成了摆设,杜良娣染了风寒他也知道却也不去看。他自己不乐意,温璟也不会去提醒他。 倒是杜良娣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请动了姜绪风的奶娘范嬷嬷,相比皇后,姜绪风对范嬷嬷可能更要和颜悦色一点。 范嬷嬷瞧着姜绪风的神色,无奈的道:“殿下,不是奴婢多管闲事,只杜良娣毕竟怀着身孕,那是殿下您的血脉。她使了法子三请四请,殿下也该给她些脸面才是。” 姜绪风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点了点头:“奶娘来给她说项,孤便去瞧瞧。” 范嬷嬷心里是不太情愿来讨人嫌的,这杜良娣向来聪明,也不知哪里惹了殿下不快,这些日子竟这么不受待见。 范嬷嬷的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才继续道:“殿下,奴婢明白太子妃娘娘是个极难得的女子,您敬重太子妃娘娘也是应当的。只您不喜爱后院的妾室,但骨血却是您亲生的。” 范嬷嬷点到为止,多的便不是她该管的了。 姜绪风面上应了句,全了奶娘的脸面,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人得知了。 观澜园和长春园挨着,前前后后的杜良娣找范嬷嬷说项就都知道了,兰倩坐在那打络子,编了两下将手里的络子扔回针线篮子里:“原以为杜良娣是个识时务的,没想比宋良娣还能折腾,花样倒是多,都找上观澜园里的范嬷嬷了。” 兰苕对着账册,笑兰倩道:“让她折腾又如何,我们就当看个热闹了。” 兰倩瞄了一眼温璟的方向,小声嘀咕:“请了几回了,也没见殿下去瞧。” 温璟听着她们闲谈,倒是觉得杜良娣这一步可没走错,她之前蹦跶的太厉害,让姜绪风起了疑。现在频频邀宠不过就是为了表明她已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向着姜绪风表决心呢。 果然,姜绪风晚间就去了杜良娣的娴吟园,第二日,又去了宋良娣的如绘园,一碗水端平的架势倒是让他摆了个十成十。 后院的妾室安分,管事们倒是给温璟找了些麻烦。 在许嬷嬷手底下负责采买的两个二等的管事弄了些幺蛾子出来,竟是看着皇后禁足,太子府有败落之相,想犯些不大不小的错误被送回内侍省去,自寻出路。 温璟听了也没多生气,只这次她亲自坐在院子里。头上的九尾凤钗熠熠生辉,火红的狐裘边让她容貌更胜一筹:“人往高处走,你们有志向我不拦着。但是可以跟总管事说清楚,不必非要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说过,你们好好当差便有赏,”温璟顿了一下,眼神巡视过一圈,下面的管事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到身体里,“那么做错了事便有罚。” 温璟话音落下,板子也落在了两个二等管事身上,五个板子下去也够她们喝上一壶。 温璟也不曾为难她们,叫人直接送还了内侍省。 从内侍省出来想走的都由竹云将名字籍贯等一一记下,几日时间,倒也清出去不少心思多而杂的人。 太子府内除了受到皇后禁足的些许影响,有温璟这个太子妃镇着,下面的很快压住浮动的心思各司其职。 况且皇后只是禁足,康德帝虽然动了废后的心思,朝堂上也有人屡次谏言,可康德帝到底还是不敢,牵一发动全身,宋氏也不可能乖乖听话坐以待毙。 然而宁王府可就没什么宁静日子可过,柳侧妃听着秦婆子和婢女的劝说养足了精神,但报仇心切,柳侧妃根本等不了出月子,就已经在宁王府里大闹了几次。 她似是疯了一般,宁王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盯住她,没想柳侧妃竟是直接去敲了大理寺门前的登闻鼓,状告宁王妃残害子嗣,妾室,不忠不孝不配为宁王正妃。 柳侧妃的登闻鼓一敲,本是内宅妇人之事便引得朝臣们的注意,就连康德帝也听闻了。 第二日,连日来被打压弹劾的太子一派官员终于找到了攻击宁王一派的理由,宁王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紧接着引经据典,拿着历史上几个皇子家中乱成一套带出的祸患大肆举例。 这位御史是有名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宁王面色黑沉,血气上涌,若不是周大人在身后拉住他,怕是要在朝堂上打起来。 散了朝,宁王便拉着自己的外祖说话,姜绪风就飘飘然从他们二人面前走了过去。 宁王表情更加扭曲,死死拉着周大人的手:“外祖,您可要盯紧了太子,他绝不可能就那么善罢甘休。” 周升明瞅了一眼自己的外孙,颇有些失望,这孩子被他母妃养的骄纵又自负,没有他在后面支持,就宁王这马后炮的脑子哪里能斗得过太子。 荣贵妃身边的拂冬姑姑从侧面缓步而来:“殿下,娘娘召见。” 宁王刚进了昭纯宫的正殿,还没等给荣贵妃请安,就被问到脸上。 “你府中的柳氏到底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去了大理寺?!” 宁王皱了皱眉,他也被府里的事情弄的很是烦心,还在朝上刚受了气下来。被荣贵妃一质问也没什么好语气:“母妃何故问到儿臣头上,哪知那柳氏发什么疯,儿臣每日在外忙碌奔波,回了府里连个消停时候都没有。” 荣贵妃听完反倒是先心疼起儿子来,话语里全是不满和厌恶:“柳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小产而已,闹成这幅样子,原来的懂事听话莫不是装出来的?!” “母妃,”宁王揉了揉眉心,“您给儿臣出个主意吧,今日朝上已经有御史因着这事弹劾儿臣,父皇都看了儿臣好几眼。” 荣贵妃立即神色一凛,想起昨日太医给康德帝诊脉的脉案,眼中带上了狠意:“朗儿,年末之时几州知府和边关将领就要回京述职,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乱子。” 宁王眉头紧了紧,但仍然有些迷茫。 荣贵妃朝着宁王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一个侧妃罢了,既然让她好好养着她不肯安分,那就让她安静下来。”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三章 即便是年关将至,京城的东街也是人声鼎沸。与西街供应达官显贵不同,这里来往商队众多,家里稍有富余在这里都能小赚一笔。所以西街便成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青楼,赌坊一家挨着一家。 此时街道上若是出现一辆双马拉车的车驾,必引得行人避让和频频回头。 温璟从车窗处掀开一条细缝,外面的人声嘈杂和热闹氛围便都涌进了马车里。 姜绪风一只手轻轻拉住她,温璟有所感回头笑盈盈的问道:“殿下怎么想起到这边来听戏?” “京城最大的戏楼就在这条路的尾处,孤听闻他们专门为了年节排了一出‘赶年兽’,瞧着戏本子倒是有趣,便带太子妃来凑凑热闹。” 温璟今日做普通妇人的打扮,倒是更衬她气质温婉,脸上都像是自带了一层柔光。她还挺喜欢西街的气氛,只可惜太乱了不能下去走走。 温璟眉眼弯弯,蜻蜓点水般的在姜绪风的脸侧亲了一下:“那臣妾谢殿下还想着臣妾。” 戏楼的掌柜早就接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大驾光临的通知,本想要清场,被朱湛拒绝了。又生怕怠慢了,一直战战兢兢的候在门口。 温璟被姜绪风扶下马车,掌柜低着头引着温璟和姜绪风二人去二楼的雅座,一路上只能看见太子妃鞋上翩翩起舞仿佛要活过来的蝴蝶。 一切都准备就绪,戏台子搭好,下面的铜锣一响就开唱了。 这场戏不愧是戏班子精心准备,在年节里大赚一笔。剧情循序渐进,跌宕起伏,温璟看着看着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手上还不住的打拍子。 期间姜绪风离开一次,她都没怎么注意。 一场唱段唱完,台下的观众纷纷捧场,打赏的打赏,往台上扔金银财物的也有。 那主角是他们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声音婉转,腔调拿捏得十分不错。 温璟也起了兴致,招呼着兰苕:“去,赏她。” 姜绪风也笑,对着朱湛道:“能哄太子妃开怀,也算这戏班子有些能力,看赏吧。” 接下来的一场也是非常有趣,只姜绪风和温璟也不能一天都泡在戏楼里,午后的两场怕是看不上了。 温璟直到上了马车也还有些意犹未尽,姜绪风捏了捏她的脸颊:“太子妃喜欢,过几日还有一场,孤再陪你来看后半段。” 温璟自己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住姜绪风作乱的手:“殿下还有政务,臣妾怎么好意思劳烦殿下。” 姜绪风故作板脸:“那太子妃看不看?” 温璟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殿下!” 姜绪风摇头笑了笑,揽着温璟的腰:“这西街还有个有名的湘味居,孤带着太子妃尝一尝。” 温璟的口味随了自己的父亲,喜辣,没想姜绪风竟也记得自己的喜好。 湘味居内布置雅致,跟西街有些格格不入。小厮看出姜绪风二人穿着谈吐皆不凡,立刻热情谄媚的引着二人去内室里坐。 温璟带着斗笠,又只顾着去看挂在墙上的木板菜单,不小心跟迎面走来的一个威武壮汉撞在了一起。 那壮汉手里提着食盒,被温璟一撞晃都没晃一下。他抬头正对上姜绪风的目光,眼里十分惊讶,随后退后一步,拱手道:“我的不是,唐突这位夫人了。” 姜绪风表情丝毫没变,扶住温璟,将她往后带了带:“无碍,内子不小心。” 之后的点菜,温璟都十分沉默,像是突然就对湘菜失去了兴趣。 姜绪风敛了敛眉,手指在茶盏的边缘轻轻摩挲。朱湛见状不对,示意这兰苕跟自己一道出去了。 “殿下,我父亲的副将崔昊怎么会在此处?” 姜绪风手指猛地顿住,眼中不乏诧异的看向温璟,温璟依旧是那副笑模样,但姜绪风能察觉到她就是生气了。 温璟挑了挑眉,继续道:“臣妾自小记忆力不错,不过五六年时间没见,只崔副将在下巴处贴了个胡子,臣妾就不认得了?况且崔副将生于江南,并不喜食辣味,不过父亲倒是跟臣妾的口味相似。” “殿下在观戏时离开了片刻.” 姜绪风无语了半晌,最后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握住温璟的手:“孤慢慢说给太子妃听,只望太子妃不要生孤的气。” “殿下说笑了,臣妾怎会呢。” 太宸宫中,康德帝刚刚用过午膳沉沉睡去,只近身伺候的几个太监和嬷嬷都有些发愁。 康德帝近日用膳越来越少,身体消瘦的也特别的厉害,御膳房变着花样的做也没能起到任何效果,请了太医诊脉和开方子也收效甚微,今日竟是只用了小半碗米饭和几口菜就罢了。 项公公服侍康德帝后从内殿里出来,外面几人便立刻噤了声。待项公公走出几步,膳房总管才大着胆子上前,往项公公怀里塞了个荷包:“项公公,您看在咱们多年相识的份上,给奴才些许提示吧。” “皇上食不知味,我们膳房也跟着心焦啊。” 项公公叹口气,但还是将那荷包收到了怀里:“唉,我也不懂这些,晚膳你们瞧着上便是了,清淡些。” 这已经算提示,膳房总管立时喜笑颜开,得到自己的想要的。项公公还要回去当差,膳房总管也不敢多做纠缠,说了些好话便走了。 项公公可以趁着康德帝午睡的时候去侧室里打会盹,刚要进侧室。一个做侍童打扮的少年端着一个檀木盒子慎之又慎的走过来:“项公公,师父命我来送新炼制的药丸。” 这侍童的师父便是钦天监的齐大人,专门负责给康德帝炼药的。 项公公盯着这个檀木盒子神情莫测了片刻,问道:“这次还是九颗么?” 侍童愣了愣,有点紧张的回:“项公公,您上次不是通知师父多炼一颗,说是临近年关凑个十全十美。” “啊,是了,瞧咱家这记性。”项公公假意露出恍然的神色,“无事了,你回吧,待皇上醒了,咱家便交给皇上。” 侍童不疑有他,开开心心的走了,每次师父献药,皇上都会有赏赐下来,他也能跟着沾沾光。 项公公拿着檀木盒子进了侧殿,没发现守门的一个小太监借着角度遮掩,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快了快了,我们小姜马上就要上位了! (本章完) ------------ 第八十四章 日子到了十二月七八日之时,宁王府里的柳侧妃没了! 其实一个王府的妾室而已,没了就没了,本不会在京城里引起什么波动。但因着是宁王府,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宁王府清晨才发现柳侧妃昨日夜里没了,不过两个时辰各家的女眷也都知道了。 宁王宿在前院,昨夜是通房侍寝,还没睡醒就被贴身太监叫起来,此时衣冠不整,满身戾气的坐在那里。 贴身太监觑了眼宁王的神色,冷汗一直往外冒,话还没说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后院的柳侧妃没了!” 宁王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从床榻上站起来,拖拽的被子带倒了床边的矮桌,上面的茶盏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定。 宁王的脸色阴沉难看的可怕,声调都变的有些尖利:“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了?!” 不等太监回话,宁王已心慌的不行,一脚就踹了上去,大吼道:“本王让你下药,让她病着,不是让她死?!你是怎么办事的?!” 贴身太监不住的磕头,他跟着宁王当然知晓柳家对于王爷来说多重要,急急忙忙的为自己辩解:“王爷,王爷,奴才也没想到柳侧妃的身子那么虚啊,奴才,奴才真的只用了一点点啊,王爷!” 柳侧妃是被下药才会小产,本就十分虚弱,小产之后情绪得不到疏解,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在月子里就没好好修养,到处的折腾,还出了门受了寒。 太监所下的药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让人一直的病着,但对于柳侧妃来说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宁王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太监猛地抖了抖,膝行了几步抱住宁王的大腿:“王爷,王爷,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此事,应对柳家,奴才愚笨,倒是有个蠢法子!” 宁王头疼的正是此事,刚才想着把这奴才推出去算了,可这奴才毕竟用了多年,还算顺手。他恶声恶气的道:“说!” 贴身太监咽了咽唾沫,嗓音干哑的道:“不如,不如就说后院的主子嫉妒柳侧妃的宠爱,起了不该有的歪心思。” “只要王爷表现的伤心一些,秉公处理了害柳侧妃的人,再给柳侧妃办一个风光的后事。王爷,如此即便是柳家也挑不出任何的不妥!” 宁王还在眯着眼睛考虑,房门却被被人推开了,荣贵妃身边的拂冬走进来,先向宁王行了个礼,又对着那太监道:“还算这奴才有些脑子。” 原是宁王的奶嬷嬷眼见着事态不对,即可进宫求了荣贵妃。荣贵妃最起码比宁王灵光些,当即便派了拂冬主持大局。 “王爷,奴婢服侍您更衣。”拂冬拉着宁王,她看着宁王长大,宁王还是听她的话的。 拂冬继续道:“王爷,柳侧妃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瞒是瞒不住了。柳家宠爱女儿,想来很快就会登门,王爷便按照这奴才说的装个伤心样子,剩下都有奴婢在。” “王爷,”拂冬又压低了声音,“皇上近日频频请了太医您是知道的,娘娘让奴婢传话给王爷,让王爷在多忍耐些时日。” 宁王刚穿好了外衫,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九门提督柳大人来访。 京城人都知九门提督柳氏夫妻极为宠爱自己的独女,所以娇养的柳侧妃性子张扬跋扈。 可柳家的仆从却不觉得,小姐又不曾打骂家里人,受老爷夫人的影响,柳家的仆从都很偏向柳侧妃。 在宁王府外等候自家的老爷的柳府管家心里焦急,眼泪也是抹了好几回。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宁王府内才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柳府管家立时快走几步上前搀扶。 柳大人脚步虚浮,红着眼眶朝着妇人拱拱手:“姑姑请回吧。” 拂冬一副悲伤不已,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福了福身:“柳大人放心,柳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如此,如此芳华早逝,王爷定会给柳家一个交代。” 柳大人没有再说什么,由着管家扶着上了马车。 柳夫人早在听闻柳侧妃死讯时就晕了过去,柳大人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瘫坐在马车上。他想起女儿小产之后,柳夫人前来王府看望,之后回家便颇为埋怨自己给女儿找了宁王这么一门姻亲。 他当时还觉得柳夫人妇人之见,哪里明白宁王府里的好处,这门亲事也是柳侧妃自己极力赞成的。 可现在,柳大人万分的懊悔,他能在九门提督这么抢手的职位一坐多年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宁王脸上的心虚和虚情假意,怎么会听不出荣贵妃身边的拂冬姑姑连敲带打,又安抚又威胁的话。 想起最近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柳大人一拳砸在了车壁上,老泪纵横。 “兰苕,我瞧着外面又阴天了,怕是要下一场大雪,东西给父亲送去没?” 温璟靠坐在窗边看了一下午的书,书上的字迹越发的模糊她才反应过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娘娘放心,叶松亲自送过去的,没叫人发现踪迹。” 叶松是姜绪风给温璟的人,十多岁的小太监,人却做事利落稳重,温璟用了几日便颇为顺手了。 谈话间,天空上已经飘起了雪花,姜绪风披着大氅进了长春园,温璟起身迎他,被姜绪风一把拉进屋内:“孤身上冷,太子妃穿的单薄,离的远一些。” 温璟笑起来,听话的坐回原位:“殿下今日回来的晚些,膳房准备了殿下爱吃的,臣妾都叫人备着,一会就能上来。” 姜绪风在火笼前驱了身上的凉意,又拿了手炉捂暖了自己的手,挨着温璟坐下。这些动作他逐渐习惯,自己都没意识到。 “父皇今日又请了太医,刚才孤回来时,叫了宁王进宫侍疾。”姜绪风问了些闲话,顿了片刻,才道。 姜绪风敛着眉眼,温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将自己的头靠在姜绪风的肩上,手一下一下抚着姜绪风的胸口。 姜绪风低笑了一声,握着温璟的手把玩:“无事,孤这几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劳烦太子妃陪孤了。” 自温璟发现了姜绪风和她父亲之间的密谋,姜绪风看公文信件都不曾避着温璟了,温璟练习绘画的书桌完全被姜绪风霸占了。不过温璟自己很有分寸,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康德帝看着随时都要驾崩的架势让温璟心中有些不安,她双手环住姜绪风的脖子,埋在姜绪风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冷香让她心中微微安定。 “殿下,将杜良娣和林氏都送到庄子上去吧。”温璟对上姜绪风的眼睛,眼底的温柔映照出来,“那毕竟是殿下的血脉。” 姜绪风只是揽紧了一些温璟,声音轻的似是呢喃:“好,那太子妃陪着孤。”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五章 对于温璟要送自己去别庄上这件事,杜良娣接受良好,甚至说是一言不发。 林姑娘心中却是非常不情愿,她僵硬的扯动嘴角,想要掩饰自己的神情:“太子妃娘娘,奴是哪里都好的,只别庄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娘娘,不如开了春,再动身吧。” “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那就留在府中。”温璟端着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林姑娘不懂其中的用意,杜良娣怎么可能不懂,她扶着身旁婢女的手站起来:“妾一切都听太子妃的安排。” 林姑娘来回看了看太子妃和杜良娣的神色,咬了咬唇:“奴听太子妃的安排。” “嗯,你们也不必多想,近些日子京城纷乱,不适合安胎。别庄环境清幽,也不止你们二人,宋良娣和曲良媛会一同前往。” 宋良娣是看在皇后的脸面,曲良媛嘛则是自己提出来的,她还紧张了好一阵子,生怕温璟不同意。 宁王对于柳侧妃心虚的厉害,后事全权交给了拂冬处理。 柳侧妃最后按照王妃的规格下葬,各家都说宁王肯定十分疼惜柳氏如何,可出殡之时只有柳大人和柳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宁王以伤心过度为由未曾露过一面。 太子府里送了四个妾室去别庄,消息送到宁王面前。宁王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他最近正是得意的时候,康德帝生病却只叫了宁王每日进宫侍疾,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皇子想要见康德帝一面都难。 十二月十一,康德帝在早朝时吐血昏厥。 这时候,满朝的文武大臣才恍然觉得康德帝此次不是一般的病痛,一时间,人心惶惶,中立的臣子都开始有了各自的打算。 温璟跟着姜绪风的步伐进了两仪殿内,殿内早就没了落脚的地方,宫中的几个高位嫔妃和皇子公主全都在殿内,见到姜绪风才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荣贵妃扑到在康德帝床前,一只手紧紧握着康德帝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捂着脸,无声的流泪,没一会的功夫帕子就湿了一半,比起其他嫔妃啜泣出声,荣贵妃此举更加惹人怜爱。 宁王也是跪在荣贵妃身侧,红着眼眶,强忍悲痛的样子。 康德帝刚刚转醒,还喘着粗气。看见荣贵妃的样子依然心生疼惜,艰难的坐起身来拍着荣贵妃的背:“无事,朕无事。” 温璟站在姜绪风的身后,能很好的把其他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康德帝的妃嫔,儿子,女儿,在场的每一个人神情都不一样,然而都没有悲伤。 荣贵妃眼里闪烁着浓浓的野心,宁王眼中是兴奋。有子嗣的嫔妃眼里是麻木和解脱,无子嗣的嫔妃眼里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忧,皇子,公主眼里是冷漠。 唯独康德帝对此毫无察觉,像是沉睡在荣贵妃和宁王为他编织的美满梦中。 康德帝服下了太医熬煮的汤药,精力不济,荣贵妃一步三回头的告退,顺便把其他人也都赶了出来。 宁王走到姜绪风的身侧,轻视的拍了拍姜绪风的肩膀:“皇兄也几日没见到六弟了,六弟也该出来走走,不要把自己憋在府里。” 说罢,他也不理会周围其他的人的神色,得意洋洋的跟在荣贵妃身后离去。 两仪殿内,项公公打算服侍康德帝睡下,康德帝却死死盯着他,直看到项公公小腿打颤,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康德帝才喘匀了气息,缓缓开口:“说吧,什么事?” 项公公惊恐的抬头看了康德帝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项公公陪伴康德帝多年,比康德帝自己还要了解他,可同样的,康德帝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大太监。 康德帝疑心重,其实最防备的就是伺候自己生活起居的项公公,项公公的一举一动都被康德帝看在眼里。 刚才众人前来看望康德帝,事事周全的项公公却是神游天外,神色恍惚,频频看向自己神情犹豫。 项公公沉默了片刻,脑子里回想起偶遇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项公公似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边痛哭流涕便道:“皇上龙体一直康健,前年还与禁军一同蹴鞠京郊。可自八月以来,龙体就不如往昔,奴才心中愧疚,以为是奴才伺候的不够尽心,就愈发的小心谨慎。” “然而.”项公公哽咽的不能言语,“半月前,奴才发现异状,皇上每每服用过钦天监送来的药丸就精神百倍,可过了几个时辰便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十分嗜睡。” “奴才,奴才心中起了疑,便在钦天监上次贡献药丸时,私下藏了一颗,拿给太医院的吴院判检验。” 说到此处,项公公已是手脚冰冷,鼻涕眼泪因为害怕而控住不住的往下流。 康德帝浑浊的眼睛变得阴鸷非常,想抓起手边的东西扔出去来缓解自己的怒火,想大吼出声,想即刻叫禁军过来封锁钦天监,可他连抬起手臂都觉得困难起来。 康德帝的怒气像是要把他的肺管子冲破,脸涨得通红。项公公见状不妙,连滚带爬的给康德帝喂了水顺气。 “继续,继续说!” 项公公根本不敢去看康德帝的眼睛,但是被康德帝拽住了领子,不得不正对着康德帝。 “吴院判查出那药丸中含有少量名为落回的慢性毒药,这药乃是夹竹桃和蛇尾藤混合而至,虽有短暂的提神效果,但长期服用会导致心力衰竭.而亡。” 最后两个字项公公是抖着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康德帝一把推开了项公公,嘴唇都被气的发白,脸上五官也开始因愤怒而扭曲,而气力不足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放肆!放肆!” 项公公跪扶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康德帝粗喘的声音,康德帝要比太医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少顷,康德帝似是从暴怒中冷静下来,从枕头底下扔出一块令牌:“朕给你七日之限,秘密彻查此事。”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六章 项公公冷着脸进来时,齐大人正在炼制新的药丸。 齐大人神情平静,放下手中的药材盒子,语气温和:“项公公来了,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比我预期的晚了一些。” 项公公没接话,齐大人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项公公,我身边这几个侍童并不知情。皇上已然药石无医,不如积些阴德放过这些孩子吧。” 项公公哪里还能容齐大人如此口无遮拦下去:“将他们都压下去。” 康德帝毕竟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他想要瞒住谁的眼睛,即便现在荣贵妃后宫大权在握也无法察觉出端倪。 宁王每日定时定点进宫侍疾,因着别的皇子都没有此等的‘殊荣’,康德帝的身子也是越来越的虚弱,让宁王眼底的兴奋和野心都要藏不住,好几次康德帝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都不得知。 三更天已过,太宸宫的烛火却是彻夜亮着,消失了几日的项公公轻手轻脚的进入殿内,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往康德帝的龙榻上瞧。 “查的如何了?” 项公公吓得浑身一抖,立刻低下头去:“皇上,齐大人已经都招了。” 康德帝近日愈发的阴晴不定,他看了项公公半晌:“扶朕起来。” 项公公忙伺候着康德帝靠坐起来,康德帝瘦的只剩皮包骨,身上已有一种腐朽味道,项公公丝毫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跟在项公公身后的小太监紧接着呈上齐大人的自诉和罪证。 齐大人的姓氏来自世代官宦的齐家,父亲是上上任的太子詹事,俗称太子伴读。而齐大人父亲所效忠的‘太子’便是康德帝的长兄,庄肃太子。 庄肃太子乃是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儿子,是先帝与皇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聪慧,贤德,明智,先帝不吝啬任何美好的词在这个孩子身上,但因为先皇和皇后的身体都不好,庄肃太子先天弱症,常年卧于病榻。 也因为如此,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在先帝眼中都不值得一提,甚至有的公主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可惜,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在三十五岁时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后身为人母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追随儿子而去。 先帝与皇后夫妻恩爱,心爱的妻子和宠爱的儿子接二连三离他而去,先帝心灰意冷,心中早已有了死志。 而就是在此时,康德帝在宋氏的支持和出谋划策下登上了太子之位。然而,先帝只想着病死的庄肃太子,对于康德帝这个儿子只有忽视,每每康德帝前去请安,都要听先帝不停的缅怀庄肃太子。 康德帝本人也是资质平庸,于政事之上建树平平,大臣们私下里也难免拿康德帝与庄肃太子作比。 一来二去,本就十分妒忌庄肃太子的康德帝,到了后来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提不得跟庄肃太子相关的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不行。 先帝思念成疾,在庄肃太子和皇后去世的第五年也驾崩了。 康德帝登基之后,在宋氏的帮助下打压忠于先帝与庄肃太子的臣子,更是迁怒与庄肃太子亲近的家族。 齐家被康德帝安了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全族下狱。男丁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女眷则全部充妓。 齐大人的自诉句句泣泪,对康德帝的怨气和恨意好像都要冲破纸面。 康德帝喘着粗气,气息越来越重,他拿着纸张的那只手一直抖,一直抖,倏然间,像是被烫到一样,将齐大人的自诉扔了出去。 然后气愤而慌乱的抓起下一张,这一张便是齐大人自己承认,他本来是想着办法到太医院做了个打杂的,不知荣贵妃怎么发现了他的身份,以此做威胁,让自己为荣贵妃做事。 齐大人本意也是复仇,荣贵妃是当朝宠妃,周氏有权有势,有荣贵妃的帮忙总比齐大人一个人来的容易。 齐大人也承认自己并不精通医理,落回的药方是荣贵妃交给自己的。荣贵妃亲口言,康德帝活的太久,屁股底下的皇位早该让出来了。 康德帝简直像是不认识这上面的每一字,瞪大眼睛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 干呕声从耳边传来,项公公抬头,康德帝趴扶在床榻之上,眼睛充血,随时都要过去的样子。 “禀皇上,罪臣齐氏自戕于狱中。”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就是个五体投地的叩拜大礼。 康德帝还在不停的干呕,面如菜色,推开项公公前来搀扶的手。 “传,传禁军统领钱哲茂.” 四更天,整座城还都陷入沉睡之中,街道上却有甲士的脚步传来。 打更人揉揉眼睛,看清甲士身上的铠甲,根本不敢靠近,远远瞧见便躲到角落里窥探。打更人挠挠头,他瞧着那方向怎么是朝着宁王府而去的。 今日还没等上早朝,大臣们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昨夜,荣贵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已被康德帝贬为庶人,幽禁昭纯宫。 禁军统领钱大人亲自带人围了宁王府和周府,待事情查明,便要定罪了。 一时间,站在宁王一派的官员全都慌了起来,康德帝身体不适,免了早朝,宁王府和周府围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们即便是想打探消息也无从下手。 温璟坐在梳妆台前,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只一如往常一样让兰苕给她梳妆。 伴君如伴虎,盛宠如荣贵妃,权势如周氏,还不都是康德帝的一句话便灰飞烟灭。姜绪风与皇后算无遗漏,康德帝和周氏都算是自作自受,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姜绪风身上罕见亢奋。 温璟戴好最后一根发簪,姜绪风笑着从门口走进来,拉着温璟的手便道:“母后的禁足已经解了,父皇龙体欠安,孤怕是要在宫里住些日子了。” 温璟适时的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又瞬间红了眼眶:“母后受苦了,殿下放心,臣妾定好好照看府中。” 姜绪风却按了按温璟的眼角,摇摇头:“府中交给范嬷嬷等人,太子妃与孤一起进宫。” 改了几遍,我忘了禁军统领钱大人有没有名字了,宝贝们帮我看一眼,我怕我写错了QAQ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七章 康德帝昏迷,朝中大小事情都等着人拿主意,姜绪风身为储君,又有朝中半数大臣的支持,自然就担起此重任。 皇后也被康德帝从凤仪宫中放了出来,其实不用康德帝特意下旨。荣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下了宫正司,要不了多久荣贵妃做过什么全能一清二楚,皇后自然也就清白了。 然荣贵妃母子给康德帝下毒,打乱了康德帝扶持宁王的计划,康德帝暂时没了选择,与其让皇后和太子逐步蚕食,不如都放在明面上。 而困在宁王府里,外面半点消息都不得知的宁王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屋内能摔的都摔了,贴身太监都挨了好几脚。 宁王妃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束腰裙,不复往日里端庄的模样,斜斜的靠在门口看着宁王近乎失控的样子。 “王爷,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特来瞧你笑话的。”宁王妃语气嘲讽,说完竟是哈哈笑起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前一日宁王进宫侍疾时,康德帝还夸他孝顺,不过睡了一觉就成了这副样子。 宁王本就濒临崩溃,被宁王妃这么一激,气的脖子粗红,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宁王妃的脸上:“贱妇!!!” 宁王妃的头被打的一偏,她却是丝毫不在意,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我赵氏为了王爷的大业尽心尽力,出钱出力二话不说。我自嫁给王爷,努力操持内宅,替王爷管束妾室,抚养子嗣。” 宁王妃说着便红了眼眶,眼中带上了一丝怨气:“到底是赵氏哪点做的不好,让王爷如此对待赵氏。私盐案那么大的罪过,王爷想都不想就扣在我父亲头上。” “赵氏经营多年的权势名声一朝尽毁,王爷还记得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么?”宁王妃比宁王矮了一头,此时怼到了宁王眼前气势丝毫不输,“什么保赵氏荣华富贵,牢记赵氏的付出,都是屁话!你其实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小人!” 宁王妃把宁王怼的说不出来话,又呵呵的笑起来,推了一把宁王:“不过我现在真是庆幸赵氏跟你早就没了关系,如此也不必受你的牵连。” 宁王妃疯疯癫癫的走了,宁王无处发泄自己的怒火,只能继续砸屋内的东西。 那些禁军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无论宁王使出什么手段,威逼还是利诱,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又过了几日,已然是临近小年,宁王被这样毫无头绪和出路的日子彻底磨没了脾气,整日里在府中酗酒,与婢女们嬉戏玩乐。 宁王还做着登基为帝的美梦,睡梦中的神情都极为得意,突然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宁王浑身一个激灵,张口就要破口大骂,紧接着又被打了一巴掌,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怒喝声音:“宁王殿下!!!” 宁王听着这耳熟的声音睁开眼睛,立刻瞪大了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荣贵妃的父亲,他的外租周升明周大人,身旁还跟着一个脸上布满伤痕的妇人。 “外祖父?!您.您是怎么?” 周大人抬手打断了宁王的话:“趁此时禁军还没有发现我消失,殿下赶紧收拾一番与我出城吧,西北的汤将军已经秘密驻扎在京郊,愿祝殿下一臂之力。” 宁王脑子还没理清楚,身子却亦步亦趋的听着周升明的指挥。 钱哲茂统管的禁军大多数都跟他们统领一个德行,真材实货的没几个。而且康德帝并没有判宁王的罪过,众人都以为宁王和周氏都是受到荣贵妃牵连,所以周大人买通几个禁军还是容易的。 直到宁王被架上了马车,才看清一直跟在周升明身后的妇人竟是荣贵妃身边的拂冬。 拂冬气质大变,瘦的脱形,容貌也毁了,不怪宁王一时没有认出。她刚想开口,宁王便急急抓住她:“我母妃呢?我母妃如何了?!” 拂冬的嗓子在宫正司受刑时坏了,张口便是嘶哑又难听的声音。荣贵妃给康德帝下毒之事,宁王并不知情,拂冬便从头说起,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 宁王整个人都是懵的,转头去看外祖,突然爆发:“你们都疯了么,疯了么?!谁叫你们给父皇下毒的?!这是谋逆!是他妈的要诛九族的?!” 宁王的眼睛瞪得溜圆,根本稳不住情绪:“下毒,下毒也就罢了,下了毒又不能一击毙命,如今叫父皇发现了,我们全都得玩完?!” 周大人隐晦的看了一眼拂冬,拂冬‘扑通’一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王爷,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啊!宋氏在朝中权势滔天,后宫又被皇后把持。” “皇上宠爱王爷,却迟迟没有动储君之位的念头,眼瞧着皇上的年岁越来越大,娘娘是不想再耗费王爷的光阴,是心疼王爷才出了如此下策!” 拂冬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一副悲痛欲绝的伤心模样:“出宫前,大人和奴婢去见了娘娘,娘娘,娘娘心中悔恨连累了王爷,已然自己承担了全部的罪责。” 话音落下,周升明也是眼眶泛红,忍着不落下泪的模样。 宁王早被忽悠的信了拂冬的话,周大人趁热打铁:“王爷,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能不辜负你母妃的一片苦心,救出你的母妃。西北军的汤旭是我们的人,带了三千人驻扎京郊,愿意助王爷成就大业。” “将近年关,正是京城防备松懈之时,王爷,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啊?” 太宸宫后面的嘉延殿成了姜绪风和温璟在宫中暂时的住处,姜绪风代理朝政,处理奏折。温璟则是在看后宫历年的一些账册,皇后道温璟迟早都要掌管六宫的事情,不如早些熟悉熟悉。 温璟看了才知,身为皇后事情可谓是又多又杂,不止管理后宫事务,所属皇室的大部分庄子铺子都需要皇后打理和决策,每年除了节日宴请,还有祭祀,以及陪皇帝出席各种场合。 温璟看着条规和礼仪脑袋有些发涨,正昏昏欲睡之时,手里的册子被姜绪风抽走了。 大臣们近日的折子全是上表宁王一派如何,站在姜绪风这一方更是急切打压。这从来都不是姜绪风想要的结果,宁王一派的官员也有贤德的才干,连续三四张折子全都是告状的,姜绪风实在有些恼了。 看见温璟也是一副懒散样子,不如抱着太子妃午睡一阵。 他拔了温璟发上的几根簪子:“太子妃若是困了,便睡了一会,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又不着急。” 温璟是真的有些困倦,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声抱怨:“好生麻烦。” 姜绪风笑了笑,手里还拿着温璟的簪子,那是个样式简单的牡丹花金簪。姜绪风瞧着便想,这种簪子还是太素了,太子妃带那种花团锦簇的发冠才好看。 朱湛从外面带了消息进来,发现太子妃睡了过去,呼吸都放轻了。 姜绪风瞧了一眼朱湛手里的纸条,没什么意外的神情,摆摆手让朱湛退下了。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八章 凤仪宫偏殿,皇后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指点着温璟:“后日便是小年,往年都是宫中举办宴会,宴请皇室宗亲和正三品以上的大臣。” “除却可以进宫赴宴的臣子,为了显示皇室的恩宠,还会在重要的宴会上赐菜。同时, 身为皇后也要赏赐女眷。” “不过,今年皇上龙体不适,宫宴便取消了。但是给宗亲和大臣们的赏赐却不能少,历年的名单都在这里了。今年各家赏赐的名册就由太子妃来拟定,之后再交给本宫过目。” 温璟颇有些惊讶的看向皇后,皇后近日待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教她熟悉后宫事务不说, 还很具耐心。 皇后神色如常,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温璟正了脸上的表情, 认真的道:“是,臣妾定用心斟酌。” 皇后扶着穗荷的手走了出去,方向并不是回正殿,而是朝着凤仪宫外走去。 “本宫一直觉得温氏对太子来说并不算良配,他们温家总共就出了镇北大将军这么一个人物,温氏虽为嫡长女,却自幼没了生母。” 皇后神情淡淡的,穗荷也瞧不出她的喜怒。而皇后只是闲聊一般继续道:“可你瞧,自她入府,太子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进府就把在府中多年的奴仆治的服帖。” “呵, ”皇后又轻笑了一声,“太子的性子可不是好相与的,然这回进宫也把温氏带在了身边。” “穗荷, 一朝天子一朝臣,本宫也要为了宋氏打算打算,姝儿是不行了,可宋氏还有别的女子。” 皇后说话间, 凤辇已经停在了昭纯宫门前。 大雍民风奢华,再穷的人家都想着为女儿买个银簪做嫁妆。荣贵妃身为当朝宠妃那更是要把她的宠爱和地位体现在各处,昭纯宫的门都比别的宫殿宽上一二。 守门的嬷嬷见到是皇后前来,立刻上前请安:“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穗荷抬了抬下巴:“开宫门,皇后娘娘要见罪人周氏。” 另一个嬷嬷早就把宫门打开,满脸的谄媚笑容:“哎呦,穗荷姑姑里面脏乱,不如奴婢们把周氏提到院子里来,免的脏了皇后娘娘的鞋子。” 穗荷眉间微蹙,睨了嬷嬷一眼:“周氏即便为罪人,也是皇子生母,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处置。” 穗荷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荷包:“这里不需要你们,出去守着吧,不要让人靠近正殿。” 两个嬷嬷被训了一顿,但也拿到了银子,不敢二话,连连点头告退。 昭纯宫正殿,没了位份和封号的周氏,哭过也闹过了, 甚至绝食,可是丝毫用处没有。 来送饭的嬷嬷告诉她康德帝昏睡不醒,她再怎么闹也没有用。在那之后,周氏也明白过来,她只能寄希望于还在宫外的宁王和周氏。 没了炭火的宫殿阴冷非常,宫门嘎吱的响声,惊动了坐在角落里的周氏。 皇后逆着光而站,周氏本看不清她的容貌,不知来人是谁,可当周氏看到那支熟悉的九凤金簪时,情绪便稳定不住了。 皇后嫌弃的踢开脚下一个倒落得灯台,穗荷拿来一把还算干净的贵妃椅,皇后慢条斯理的坐下来:“周氏,本宫今日得了空闲,来欣赏一番你如今样子。” 皇后和周氏相斗多年,自然明白说什么最戳周氏的痛处。 果然,周氏瞬间变了脸色,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色狰狞而夸张:“哈,宋氏,你的得意什么,本宫不过是一时落魄,待皇上醒过来自然知道本宫是被陷害的,到时候都有你们好看的!” 周氏话音刚落,穗荷便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了周氏的脸上:“罪人周氏,你已被贬为庶人,有何资格再自称‘本宫’!” “你!”周氏多日吃不饱,被穗荷打的一个踉跄,捂着左脸,怒目而视。 “周氏,你被幽禁在昭纯宫,可不是本宫的手段。是皇上亲自下旨,你自己对皇上做过什么不用本宫提醒你吧。” 周氏的神情倏然间成了惊恐,她瞪大双眼,一下冲到皇后面前:“不可能!”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知道?!”周氏喃喃两句,又反应过来,指着皇后大喊,“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后似是很是愉悦,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情好的时候。并不介意周氏疯癫的样子,皇后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周氏的下巴:“本宫今日心情好,就再告诉你个消息。你父亲带着你那个宝贝儿子出逃了。” “周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若想给你儿子留个全尸,不如早些认罪了好。” 周氏听到此话却忽然镇静下来,她挣脱开皇后的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宋氏,你最好现在给本宫磕头认罪,否则等本宫的父亲和儿子带着大军攻入京城,本宫定要将你们母子扒皮抽筋。” 皇后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宫本想看在宫中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份体面。既然你还抱有幻想,本宫便成全你。” 穗荷一把拽住了周氏的头发,周氏被迫后仰,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皇后将一直放在怀中的小瓶子拿出来,里面红色的粉末一股脑的全都灌进了周氏的口中。 周氏不断地呛嗑,不断干呕,可不过数息时间就全身无力,眼睛充血。 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氏,她唇边带着笑:“本宫做梦都想着这一日,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上西天。” 二十年来盛宠不衰的周氏就这么死在了昭纯宫中,皇后开恩才给她一张草席。 消息传出去,京城里的宗亲权贵都意识到,而今这京城便是皇后与太子的天下,显赫一时的宁王和周氏都要成为过去式。 已然身处京郊大营中的宁王姜绪朗身披一身唬人的铠甲,听到周氏已去,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周升明红了眼眶,强忍悲痛拍了拍宁王的肩膀:“殿下,请节哀。” 姜绪朗一下子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是暴戾之气:“现在就出兵,他们敢如此对待母妃,本王要要了他们的狗命!” 周升明按住宁王的手臂:“殿下!殿下大业将成,只需再忍耐几日便能为贵妃娘娘报仇啊!” 领此叛军的头领西北将军汤旭,一掀帘子进来,虎目里是激动和兴奋:“宁王殿下,周大人,全都准备妥当,只需您一声令下。”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八十九章 小年这一日,已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离着年节越发的近了。 百姓们可察觉不到这京城里的暗潮汹涌,全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忙碌。 宫里亦是如此,康德帝虽然昏迷,但按照皇后的话来说年总是要过的。皇后执掌六宫的好处便是只要有位分的嫔妃都得了自己的那一份赏赐。 姜绪风处理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折子,抬头时外面开始落雪了。 “太子妃还在母后那里么?” 朱湛一早起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姜绪风的问话他也没听见。跟着伺候的冬青拉了一下师父的袖子,赶忙回话:“回殿下,太子妃派人来禀,说是留在凤仪宫中准备家宴。” 姜绪风看了一眼朱湛,然后打发冬青去传话:“告诉母后倒是不必准备什么,说孤让膳房备了吃食, 请母后和太子妃到嘉延殿来用午膳。” 冬青领命而去,姜绪风才问朱湛道:“你慌什么?” 朱湛干笑了两声, 今早便收到了京郊温大将军的传信, 宁王那边已有了动作,整体都像着京城靠近,看样子是准备在今日动手了。最主要的是温知南还看见了京郊大营统领顾准的人,出入了几次叛军营地,这要是连带着京郊大营…… 姜绪风平静的很,等的就是这一天。宁王不造反,他哪里来的理由将这京城里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 而且就是因为京郊大营的兵权掌握在顾准此人手中他才敢一博。此人最是会察言观色,心思狡诈缜密,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站队。 “除了岳父,还有子北带人守在后面, 死不了就是了。” 朱湛这一听, 立刻一个激灵,往地下一跪:“哎呦,殿下,您可别说这话。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还等着您呢, 天下的黎民百姓也等着殿下救之于水火,您……” 姜绪风轻笑了一声,摆手打断了朱湛的絮絮叨叨:“行了,孤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唠叨。” 一个项公公手底下的小太监急步走进来,语速极快:“太子殿下,皇上醒了,说是要见殿下。” 姜绪风挑了下眉,康德帝还能醒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一会母后和太子妃过来,让她们先用膳吧。用过膳也别走了,宫里宫外的不安稳,就都留在太宸宫里。” 两仪殿内烧了两三笼炭火,殿门一开扑面而来便是浓浓热气和隐约的腐朽味道。 康德帝平躺在龙榻之上,瞪大双眼,几次调整,都无法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 姜绪风冷眼瞧着他这副样子片刻,随后随意的往矮榻上一坐,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唉,父皇恐怕还不知,罪妃周氏于前日已经畏罪自戕于昭纯宫中。三皇兄也从宁王府中逃了出去,联合镇守西北将军汤旭驻兵京郊,正准备发兵京城。” 康德帝的喘息声突然变得厚重起来, 若到了此时他还不明白荣贵妃和宁王中了皇后和太子的圈套,他就妄在这皇位上坐了十几年。 康德帝艰难的转头看向坐在那的姜绪风,眼神狠厉而恶毒。 姜绪风嗤笑一下:“父皇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孤,若不是荣贵妃真想叫您死,母后和孤又哪里来的机会呢?” 康德帝在项公公的搀扶下艰难的坐了起来,总像是透过姜绪风看向另一个人:“朕已留下了密旨,你永远都别想坐上皇位。” 姜绪风神情淡淡的,并不在意的样子,他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孤不知做了何事让父皇如此厌恶,不过现在孤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父皇叫孤来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那孤不是很想听。” 姜绪风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像是变了一个人,眼里的淡漠落在康德帝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你……你……”康德帝的手疯狂的颤抖起来,他好似看见了自己的那位皇兄,庄肃太子,那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姜绪风转身欲走,身后的项公公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卷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奴才愿意将密旨交给太子殿下,只求……只求太子殿下给奴才一条生路!” ‘哐当’,项公公忽视康德帝要穿透他的眼神,被康德帝一个茶盏砸在后脑上,却也在姜绪风发话之前一动不敢动。 姜绪风将卷轴打开瞧了一眼,勾了勾唇:“父皇真是病急乱投医,若不是孤知道五皇兄的为人,五皇兄怕是要让您的这一道密旨害死。” 密旨上的名字正是怀王姜绪明,康德帝可没那么好心,不过就是最宠爱的儿子没了指望,所幸破罐子破摔,让皇子们窝里斗罢了。 姜绪风随手就把这道密旨扔进了火笼之中。 “逆子,逆子!”康德帝嘶吼出声,挣扎着要从龙榻上下来,却一下滚到了地上,康德帝愤怒到极点,指着姜绪风恶毒的诅咒,“你弑父杀兄,谋权篡位……唔。” 康德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公公拿着帕子堵住了。 姜绪风眉梢都没动一下,只看了一眼项公公便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外面的大雪愈发的大了,殿内点起烛火之时,一个小太监急跑着到了嘉延殿前,在冬青的耳边嘀咕几句。 “殿下,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叛军进城了。” 姜绪风与温璟靠在一起看话本子,皇后坐在另一侧看似闲适的瞧年节里的单子,手里的佛珠却从没停过。 殿内两个女人都猛地抬起头,只姜绪风还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 “殿下……”温璟有些无奈。 姜绪风拉了拉温璟的手,笑了笑:“朱湛,放响箭吧。” 转头又对着温璟道:“没事,孤已安排好了,九门提督的柳青云会将岳父的军队放进来。” 温璟愣了一下:“九门提督……柳……那不是柳侧妃的父亲?” 姜绪风颔首:“正是,三皇兄太小瞧一个父亲的心了。” 街道之上已经全都乱起来了,马蹄将雪层踏碎,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与姜绪风亲近的宗亲大臣更是不敢露头。叛军的目的明确,一路便是直奔皇城,又有九门提督的兵甲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汤旭毕竟带兵多年,总觉得心中没底。在周升明耳边耳语了几句,派出去了两个小队,一队朝着太子府而去,一队朝着宋府而去。 钱大人手底下的禁军哪里比得上战场杀敌的精兵,很快便是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而同样驻守京城外的温知南正焦急的等待姜绪风的信号。 倏然间一只响箭贯彻上空,副将崔昊立即站起身来:“将军!” 温知南神情肃穆,即可翻身上马,佩刀拔出直指苍穹:“随本将进京救驾!”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 第九十章 宁王脸上带了几道血痕,他杀了几个拦路的禁军,从未感受过的血腥和快感让他的内心快速的膨胀,眼睛里已然是一片血红。 皇宫门前,宁王身下的坐骑和宁王本人一样焦急兴奋,不断的来回踱步。 宁王哈哈大笑了两声:“父皇受小人蒙蔽,深陷皇宫!众将士们, 随本王攻入皇宫,清君侧!” 皇宫大门被撞开,宫女太监四处逃散,叛军毫无顾忌,挥刀便斩,不过瞬息时间, 宫门处已是血流成河。 宫中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深深雪夜之中更显凄厉,即便坐在殿内, 温璟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眉间微微蹙起,禁军统领钱大人一脸惊惶的带着副将几步进了殿内:“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臣已经向京郊大营送信。还请娘娘和太子殿下移步前殿,等待救援。” 姜绪风冷冷的视线在钱大人的脸上掠过,拿了斗篷披在温璟身上:“母后,这里并不安全了,我们也出去吧。” 一柱香的时间,宁王,周升明和汤旭带着一队精兵迅速包围了太宸宫。 灯火通明之中, 姜绪风一行人早就候在了两仪殿门前。 所剩无几的禁军失去战力, 一片颓然,跟在钱大人身后离着姜绪风有一段距离。而守在姜绪风一行人身侧的乃是太子近卫, 是姜绪风之前悄悄分布在宫中的。 宁王瞧见姜绪风的一瞬间,猖狂大笑起来,眼中的快意和嘲弄, 恨不得现在就要将姜绪风斩于刀下。 “太子殿下, 些许日子不见, 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姜绪风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不染纤尘的白色狐毛让他面如冠玉,矜贵万分。明明此时是势弱的一方,可站在两仪殿前依然高高在上。 他似是颇为心情不错的回答了宁王的话:“倒是有料到,三皇兄的愚蠢孤心中一直清楚。” 宁王眼神瞬间阴沉,一旁的周升明立刻在宁王耳边低语几句。 周升明在康德帝身边安插了眼线,得知康德帝留下一道密旨给项公公,今日上午姜绪风曾出入两仪殿,而这份密旨似乎也被项公公交了出去。不毁掉这份密旨,它便会成为定时炸弹,即便宁王得到皇位,也会名不顺言不正。 “姜绪风,倘若你现在交出父皇密旨,本王便留你全尸!” 姜绪风挑了挑眉,眉眼间突然变得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近卫的弓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这支箭划破空气, 直至宁王面门。 “王爷!” 宁王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直在他身侧的汤旭凭借对危机感的直觉,狠狠拽了一下宁王的臂膀,才叫宁王堪堪躲过箭矢,但宁王脸侧已经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宁王怒气上涌,甩开汤旭的手,大声吼道:“杀!谁能拿下姜绪风人头,本王封他做万户侯!” 叛军蜂拥而上,十几人的太子近卫一半都是姜绪风挑出来的弓箭手,弩箭在手,宁王的人竟是一时近不了身姜绪风的身。 那位在秋猎时救过姜绪风和温璟的统领,大展身手,连斩数人,竟是隐隐有要突破几十人的重围。 不知怎么,时间拖的越久,汤旭心中越来越焦燥。他一把抓过一个兵士:“去,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都他妈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扔下手里的兵士,汤旭又转头阴狠的看着禁军统领钱大人:“钱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的话,你是怎么赌咒发誓的还用本将再学一遍么?!此时还不动,看来钱大人是不想活命了?!” 钱哲茂浑身一抖,眼神飘忽不定,看见越来越多赶来的叛军。一咬牙,带着剩下的禁军朝着姜绪风一行人的方向而来:“太子殿下,臣也没了法子,还请太子殿下到了黄泉之下不要怪罪臣。” 只他话音刚刚落下,异变陡生。 外面传来一阵厮杀之声,一支飞箭落入太宸宫中,那样式明显与西北军不同。 温知南浑厚的声音传来:“臣温知南,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眨眼之间,更加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将叛军围住,情况倏然逆转。 温璟耳边是皇后越来越快的诵经声,禁军加入战局的那一刻,温璟早已经冰凉的手也瞬间握紧了。 直到现在,温璟才发现刚刚自己都忘了呼吸。 “将军,将军,外面……外面我们的人被……被……” 不用兵士禀报,汤旭已经看见了,他的脸色徒然之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宁王和周升明也是大惊失色,周升明自认没有疏漏,定能打的姜绪风一个措手不及…… “周大人,你能想到的事情,为何孤想不到呢?” 周升明脸色煞白,一片灰败:“完了,完了,全完了……” 汤旭脸上掠过一丝穷图匕见的狰狞,趁着温知南向姜绪风方向而去时,突然间出手袭击,想要寻得一线生机。 可崔副将一直盯着他,看见汤旭稍有动作,下意识的直接刺出。没等汤旭碰到温知南,长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腹部。 崔副将嫌弃的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大声喊道:“叛军将领汤旭伏诛,其余人等缴械不杀!” 温知南几下将宁王拽下马,顺便给了他几脚,手中提着宁王的领子扔在了两仪殿的台阶之下,先看了看许久未见的女儿,发现温璟毫发无伤,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 舒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思念,温知南躬身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受惊了。” 姜绪风走下台阶,亲近的扶起温知南,温和的笑道:“应该是孤多谢岳父大人。” “姜绪风,父皇尚在,你若是敢动我,父皇定然不会放过你!”宁王头发散乱,满脸的狼狈。他眼中满是惊恐,疯狂挣扎,想要挣脱桎梏。 同样跪在一侧的周升明却是一言不发,像是老了十岁。他心里清楚,成王败寇,换作是他也不会放过太子。 姜绪风勾了勾唇:“压下去,听候问审。” 宁王还在不停的叫嚣,污言秽语,口不择言。太子近卫的统领一脚踢在宁王后心,宁王剩下的话噎在嘴中,呛咳不止。 后续还有一堆的问题需要处理,经历这一晚上,皇后神经紧绷,早就体力不支,回了凤仪宫中安歇。 姜绪风要与温知南议事,温璟也一时睡不着,便去膳房准备一些夜宵。 而直到此刻,京郊大营的统帅顾准才带着人赶了过来,看见姜绪风便是一跪,很是诚恳的请罪。 姜绪风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顾大人来的真是及时,再晚两刻,孤的脑袋怕是都要身首异处了。” 宝贝们,我今天要去移民局续签,要一整天的时间,然后明天可能会停更一天,跟宝贝们请个假~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 (本章完) ------------ 第九十一章 一夜的混乱终于结束,后续却留下了诸多的问题。 比如原西北的将领汤旭已然伏诛,谁来当这个新的将领,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西北虽比不上西南与东北驻军雄厚,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兵权。还有禁军,钱哲茂和周升明也一起进了大理寺的牢狱, 禁军身为皇宫护卫,天子近卫,竟被统领成这副样子,姜绪风肯定是要整肃的。 而且叛军大举进京,百姓们也受到不小惊吓,宫内更是伤亡惨重,如今其他都不必计较, 先安定民心最为重要。 温知南与姜绪风在嘉延殿内彻谈了一整夜,等到温璟再见二人时,翁婿二人已经勾肩搭背。温知南的态度也从颇为不满意,变成了连连点头。 姜绪风见到用膳时,岳父的目光频频瞥向太子妃。咽下最后一口粥后,非常识趣的道:“孤有些精神不济,想要去小睡一会。太子妃与将军许久不见,不如留下来跟将军叙叙话,顺道替孤送将军出宫。” 温知南虽是温璟的父亲,但毕竟是外男,也不能跟温璟独处太久,姜绪风这是给父女二人延长时间。 温璟眼中带笑的看了一眼姜绪风:“好, 臣妾多谢殿下。” 姜绪风的确有些困倦, 打了个哈欠,拍拍温璟的手背, 带着朱湛走了。 温知南许久不见女儿,温璟身上变化之大让他都有些不敢认。温璟一身水蓝色的袄裙,发髻高挽,一支玉兰花步摇垂落耳边,让她别有一番的温婉娴静。温知南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在女儿身上看见了早逝的亡妻。 温知南再看温璟时,温璟也同样再看父亲。看着面前两鬓都有些斑白的父亲,她心中极为复杂,竟是有些红了眼眶。要说没怨恨过父亲,那是不能的。蒋氏屡次为难,温璟在府中步步为艰时,夜里曾偷偷哭过许多回。 她怨恨温知南和老夫人识人不清,娶了蒋氏做继室。不明白父亲既然心中牵挂亡母,为什么狠心将她一人扔在府中。 曾想着有一天定要质问父亲,可过了这许多年,温璟却一次都没有问出口过。因为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人也是父亲,无论自己提出多么刁钻的要求,即便是故意为难,父亲都会尽力去满足她。 到了如今,府中的那些日子早就离她远去,甚至是蒋氏此人,也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便更没有理由诘问了。 温璟抿了抿唇, 率先开口:“父亲身体可好?边关苦寒,女儿虽在信中得知父亲安康, 可总不如亲眼见了安心。” 温知南有些局促,听到女儿关心自己,赶忙回答:“好,挺好的。我你在太子府里过得可好,我瞧着太子殿下” 温知南话还没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皇家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归宿,温璟被赐婚太子府,他都来不及阻拦。而嫁入太子府前他才知道蒋氏的所作所为,真是恨不得从边关回来将蒋氏一刀斩了。 可错误已经犯下,他只能想着法子的尽力弥补。想问几句女儿的情况,而不知说什么好,在军事政事上温知南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然对着女儿他却变得笨嘴拙舌。 父女两都有些沉默,温知南支吾半晌,终是有些恼恨自己的嘴笨,神情颓然。 温璟心里叹了口气,何苦来哉。她抬起头,对上温知南的视线:“我也挺好的。” 她顿了一下,缓了缓哽咽的语气:“父亲,女儿并不想计较从前,那些日子离女儿越来越远,女儿已经想不起来了。皇上赐婚无法预料,可女儿过得也还不错,父亲送给女儿的嫁妆女儿全都收到了,女儿都很喜欢。” 看着温璟弯弯的眼睛,温知南竟是有落泪的冲动,他匆忙的擦擦眼角:“好,好,为父这回又从边关带回来好些东西,有张虎皮还是为父亲手猎的,拿来给你垫脚。” 温璟笑起来,又问了些别的。八九月的时候,北边的匈奴刚刚被温知南带兵揍了一顿,今岁消停的很,之前说回不了京,那是骗康德帝和宁王一派的。过些日子,蒋氏所出的,温知南唯一的儿子温宥齐也会从边关回来。 这孩子还是不同于他的母亲和姐姐,自小在温知南身边长大,十三四岁就上了战场,倒是个明事理的好儿郎。 “那边关?”温璟有些迟疑,坐阵的父子,连温知南的副将也都一起回了京,这边关能安稳么? 温知南却似对此早有安排,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女儿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温知南太知道家里一群人的德行,心中早有了计较。温家作为皇后母族,绝对不能拖累女儿。 午膳之前,温知南才从宫中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宛若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巨大囚笼,让他刚刚跟女儿畅谈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走,回府。” 丑时一刻,大臣们受召进宫议事。 宫门口遇见姜绪风舅父宋大人,各位大人巴不得把耳根子咧到脑后,纷纷围着宋大人不经意的拍马匹。 而之前宁王一派的官员面如死灰,现在应该不能叫做宁王了,姜绪朗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意图造反,已经被贬为庶人,压在宗人府里听候发落。他们这些之前亲近姜绪朗的官员还能有好日子么,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夹着尾巴做人。 出乎意料的是,姜绪风的态度很是平常,昨夜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他都没有什么怒火。只是有条不紊询问大臣们的意见,然后再安排下去,到也让那些提心吊胆的官员舒了一口气。 最后提到对于姜绪朗的处置,大臣们都有些面面相觑,姜绪风一派的自然是希望除之而后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他们都不愿意先说出口,不约而同的看向宋兆。 宋兆心里暗骂,又瞄了瞄太子的神情,他竟也瞧不出太子殿下的打算。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音,一直伺候康德帝的项公公满脸悲切,顾不上礼仪,‘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姜绪风面前:“太子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连续落了一夜的雪突然就在此刻停了下来,沉闷的丧钟声响彻整个京城。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有宝贝找到了钱大人的名字——钱哲茂,我个人认为这个名字更符合人物的性格,会把前面的都改过来,顺便改改错字和bug,感谢!!! (本章完) ------------ 第九十二章 皇后分给温璟一个颇为重要的‘任务’,处理死于叛军刀下的宫人们安葬事宜。 对于即将成为新六宫之主的温璟来说,这无疑是个好差事。可兰苕却有些忧心,若是娘娘处理的妥当,那自然是赢得了名声和人心。 但这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无论生前如何,世人都讲究一个身后之事。若是稍有不当, 宫人私底下便会议论纷纷,难免会有人怨恨,生出是非来。 温璟却是心中有数,人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多了,哪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而且大雍数代下来,也不止一次发生过宫乱,具体的处理方式都记录在册, 温璟只需借鉴前人做法,稍加改动即可。 温璟提笔写下几项具体的安排, 指着人事的册子道:“竹云,你亲自跟着内侍省的管事前去,要求各处整理出一份伤亡的名单。” “家中有家人尚在的,便给他家中发五两银子算作丧葬费用。没有家人亲眷的,便好好安葬在京郊。” “我是不管过程如何,只看结果的。凡有错报漏报,或是为了贪那五两银子欺上瞒下的,都唯管事的是问。” 凤仪宫正殿之内,穗荷姑姑陪着皇后整理着私库。 瞧了瞧宋皇后的神情,斟酌着试探:“娘娘, 刚刚太子妃已经遣人去了内侍省。” 皇后手里拿着一个雕刻成牡丹花的红玉玉坠爱不释手, 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事,这温氏脑子还算聪明。” 穗荷又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娘娘, 待殿下登基, 这后宫.” 她话没说完,被皇后一个眼刀堵了回去,皇后的声音有些严厉:“本宫好歹是养了太子一场,他什么性子本宫最是清楚。” “本宫若想保住宋氏的荣华富贵,也不求宋氏还能鼎盛,但皇室总要有一个出自宋氏的血脉。而想要如此,便要做出让步,后宫大权也只能交到温氏手中。” 皇后又瞪了一眼穗荷:“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皇后一句玩笑话,却让穗荷姑姑一下惨白了脸色,还没等她跪下请罪,外面突然传来沉默钟声。 皇后猛地转过头去,这钟声她可太熟悉了,先帝驾崩之时她曾听过一次。 而伺候的宫人们早已面色大变,一股脑的全都跪了下去,不管哭不哭的出来,全都掩面低泣。 皇后与温璟匆匆赶到两仪殿,姜绪风跪在康德帝的龙榻前,眼眶通红,满脸悲伤怆然。 宋兆跪在姜绪风身后,也是一副强忍悲痛的样子, 跪行到姜绪风身边:“殿下乃是国之储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遵照祖制, 安排先帝丧葬之事,择吉日登基。” 自年龄渐长,又后继无人,在朝中就失去存在感的杜太傅,此时一头叩下,高声呼道:“臣跪请皇上节哀。” 紧接着其余的众位大臣便也跟着高呼:“臣跪请皇上节哀。” 姜绪风与诸位大臣就这么心照不宣的三推四请之后。 姜绪风先是冲着康德帝方向重重叩下:“孤承蒙父皇厚爱,自幼被立为储君,今承袭大任,定然心系天下,励精图治,扬我大雍国威,不堕先祖威名。” 随后姜绪风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殿内瞬间哭声连成一片。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对于久经风霜的皇宫来说,丝毫变化也没有。前朝后宫都有条不紊,康德帝的灵堂设在了长宁宫,停灵七日便择吉日下葬。 同样的,姜绪风也身为新皇也不需要为康德帝守孝三年,七日即可。 温璟拿着食盒进了嘉延殿中,姜绪风与她暂时还住在这里。 朱湛作为新皇的贴身总管,十分了解自己主子的心思,已经暗戳戳的开始清理太宸宫上下,凡是康德帝用过的东西全都按照姜绪风的喜好换新,边边角角都重新洗刷过。 凤仪宫中亦是如此,宋皇后带着人收拾东西。太后的居所寿康宫虽十几年无人住,却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年年都会维护修整,后面更是有一个风景宜人的小花园,宋皇后也是觊觎已久,拎包入住即可。 “皇上,您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臣妾让御膳房熬了汤。” 姜绪风揉揉眉心,他自然不是如外界所说伤心过度,只是近日进食不规律,胃里不适,正好还能装装样子。他拉着温璟坐下来:“宫里忙乱,可还习惯了?” 温璟盛了一碗汤放在姜绪风手中:“臣妾跟着母后学习,受益匪浅。” 姜绪风温和笑了笑,眼神却很是认真:“若有不懂,便请教母后,以后后宫诸事朕都要仰仗皇后了。” 能在宫里有些头脸的宫人何等的聪慧,在康德帝驾崩的那一刻,就私下里改了称呼。宋皇后尊称为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则变成了皇后娘娘。 温璟来回太宸宫和凤仪宫也听了几句,然皇后二字从姜绪风的口中说出,让温璟稍有怔愣,片刻之后,连日而来的不真实感终于消失,心也慢慢定了下来。温璟回望着姜绪风的双眼,回道:“好。” 用过一碗汤,姜绪风胃里舒服了不少,眼瞧着离上榻的时间还早,他竟拉着温璟去了皇帝的私库。 大雍的皇帝私库是从前朝时候就传下来的,那可真是海纳百川,应有尽有。 温璟站在库房门口,一时都望不见尽处,离着门口近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 “皇上,这不合规矩。” 姜绪风却没松开手,只道:“皇后即将入主凤仪宫,朕也要选些东西贺皇后之喜。” 温璟抿着唇笑了笑,她的眼睛已经落在了一处屏风之上,便不再客气。那屏风宽大呈折叠式,上绣梅兰竹菊,乃是罕见的双面绣,画面生动,巧夺天工。 姜绪风示意了朱湛一眼,朱湛轻轻一挥手,身后的粗使太监上前就要把那屏风抬去凤仪宫。 “皇上,”温璟的手搭在姜绪风手上,她只是被那屏风吸引了目光,如此贵重的东西姜绪风就这么给了她可不合适,这可不是在太子府里,宫里还有一位太后娘娘。 “皇上,这屏风太过贵重,母后迁居寿康宫,臣妾还没有一样像样的贺礼,不如借花献佛,把这屏风献给母后。” 姜绪风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屏风也不只这一个,但手指还是在温璟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皇后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拿着朕的东西讨好母后。” “皇上,我们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温璟按下姜绪风的手指,笑的狡黠。 姜绪风只觉得指尖痒意蔓延到心里去了,轻咳一声,勉强转移开视线。 这四君子的屏风隔日一早便送进了寿康宫中,不过三日,太后便迅速迁居寿康宫。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三章 康德十七年,大雍康德帝驾崩,储君皇六子继位。 康德帝驾崩正赶上年关,皇室、宗亲以及大臣都不能在热孝之时歌舞庆祝,整个京城都冷清了不少。宫中,姜绪风与温璟也只是陪着太后在寿康宫中用了膳,守了岁, 这年节就算是过了。 康德帝下葬的当日,京城中又飘起了漫天的大雪。姜绪风和温璟穿着麻衣一路护送康德帝的棺椁进了皇陵,之后便是姜绪风念诵悼文,礼部按照礼仪程序继续悼念。 温璟跟在姜绪风的身后行了一整日的跪礼,眼睛也是哭的红肿。 熬到坐上回宫的马车之时,温璟下半身都快没了知觉, 膝盖已经青紫不堪。虽在麻衣里面穿了袄衣,一整日下来也全身冷得直打颤。 朱湛,兰苕等人迅速的伺候夫妻二人换下冷透了的袄衣, 拿来毯子和手炉,奉上姜汤。 姜绪风展开一条毯子先将温璟整个人都包在里面,有些心疼的喂温璟喝姜汤:“过了今日便无事了,皇后辛苦了。” 温璟嗓子干涩,艰难咽下几口姜汤,眼皮都睁不开了:“臣妾无碍,皇上也喝一些,免得染了风寒,臣妾想先睡一会。” 待温璟在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回了凤仪宫。 太后搬去寿康宫后, 又在先帝孝期, 温璟与姜绪风住在一处总归不妥,温璟也就顺势住了进来。兰倩早就备好了热水, 温璟整个人浸在热水之中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兰倩站在温璟身后,手指慢慢按揉着穴位:“娘娘, 皇上被太后娘娘叫去了寿康宫。走之前叫了医女来给您瞧了膝盖, 医女道涂几日药膏便能消了淤青。” 温璟依旧困得眼皮打架, 也没仔细听兰倩说什么。 姜绪风做戏做全套,为表对先帝孝心,要再为先帝守孝三月。但身为皇帝毕竟政事缠身,众位大臣也是纷纷劝阻,后便改为二十七日。既是孝期,后宫自然也是进不得的。 第二日清晨,温璟简单的用过早膳,便着手处理后宫诸事。太后那里依照往日只要求温璟初一十五前去请安,倒也省了不少事。 温璟先是看了安葬宫人的事宜,竹云办事稳妥,内侍省里的管事、宫人都急于奉承新皇后,个个办事也不敢马虎,此事便是圆满的收了尾。 其次便是先帝嫔妃们的安排,太后都搬去了寿康宫,后宫也该空出来了。温璟拿着先帝后宫的名册,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康德帝在位十七年,不算已经去世的,有名分的嫔妃就有十七八位,还有五六位是没有位份的侍寝宫女。按照规矩, 位份在九嫔以上和有子嗣的嫔妃都能留在宫中得到一个养老的地方, 至于剩下的便都要去往京郊的道观修行。 而这些人里, 位份在九嫔之上又有子嗣的不过六人。温璟心里叹了口,只这是祖制,她也不能随意更改,只能尽力而为吧。 “本宫记得离京城不远的许州有一处行宫,里面也修了一座道观?” 竹月回道:“是,娘娘。前朝的慕容贵妃痴迷道术,许州的行宫本来占地不大,当时的武原帝便专门为她修建了一座道观在许州的行宫。” 大雍的历代帝王信奉佛理居多,道教便也衰落了不少,那处行宫虽年年修缮,皇帝却甚少去。 行宫总要比清苦的道观好上许多,既然年年都要出钱修缮,不如物尽其用。温璟扣上名册,吩咐道:“那便将先帝要出宫修行的嫔妃都安排在此处吧。京郊的道观是给犯了错的女眷悔过的地方,先帝的嫔妃承蒙圣恩,又怎么是犯了错呢?” 竹月眼里带笑,接过温璟手里名册,福了福身:“娘娘宽仁,奴婢这就去安排。” 温璟又将另一个册子递给兰苕:“这是要留在宫中太嫔妃们的住处,本宫已经拟定,你亲送去寿康宫给母后过目。” 温璟诸事繁忙,姜绪风在朝堂上也是连轴转。一月本是年节时期,应该是整年中最为放松的时候,然就在这忙忙碌碌之中过去了。 而太子府里各位妾室也终于是坐不住了。 去往别庄庇祸的杜良娣等人以于三日前回到了府里,经此一折腾,杜良娣的胎又有一些不稳。可如今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众妾室全被殿下登基的消息冲昏了脑袋,一个个兴奋的睡不着觉。 只一直等到先帝下葬皇陵,等到宗亲大臣们准备庆贺皇上的登基大典,宫中还没一点消息传出来。 宋良娣耐心告罄,完全是坐不住了,抓心挠肝,索性将其他人都请到了如绘园里。 杜良娣脸色有些不太好,手也是下意识抚着肚子。林姑娘的月份大了,看着宋良娣焦躁的样子,不由得坐的离宋良娣远远的。曲良媛慢悠悠喝了一口热茶,低着头沉默不语。 剩下曲承徽、罗昭训、阮昭训以及两个侍妾安氏、李氏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了另一侧。 阮昭训的神情恹恹,她一点也不为即将成为皇妃高兴,满脑子都是当时被送去别庄的没有她。 叛乱当晚,叛军将领汤旭派了一队人闯入太子府中,其实是想要抓到温璟带进宫中做挟持,只没想到姜绪风早就有此预料,带着温璟一起进宫了。 叛军找不到人怕交不了差,便闯入了后院,惊的还在府里的几都做了好几日的噩梦。还好近卫就守在附近,听到了动静,及时赶来了。 可终究是在几人心里留下了阴影,只曲承徽、罗昭训都知道自己不受宠,殿下能留下近卫保护已是万幸。然阮昭训越想越是难过,每每想起便伤心不已,她也受宠过一段时间,自认在殿下心中也有一席之地,没想阮昭训就这么思来想去一个月,如今已是钻入了牛角尖。 可能阮昭训要是知道,将杜良娣等人送去别庄是温璟的提议,大概心里会好受许多吧。 宋良娣听着杜良娣跟她打太极,其他人一个屁也放不出来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是如此大事,她去什么别庄,合该进宫伺候姑母才是。 “杜慧盈,你少装出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宋良娣的眼神往杜良娣的肚子上瞄了瞄,“哼,你可比我急吧?” 杜良娣的眼神有点冷了,言语也不再客气:“宋良娣慎言!宋良娣如此急切,不如进宫去问问皇上和娘娘如何?” “你!”宋良娣的气势一下弱了下来,她就算脑子成了浆糊,也不敢此时自己入宫去。 杜良娣拧了眉,她就是闲的,才来讨这个不快。她扶着素问的手刚刚站起身,如绘园的院门急步而来一个小太监。 “各位主子,宫里来的马车已经候在府外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宝贝们,非常抱歉,今天停更一天,我也没想到改论文改到两点多,脑袋疼的要炸掉了,临时跟宝贝们请个假QAQ抱歉抱歉QAQ (本章完) ------------ 第九十四章 姜绪风的登基大典时间上虽然有些仓促,但隆重程度丝毫不差。 随后便有大臣上表诸多事宜,姜绪风都一一按照往例应允,唯独年号上姜绪风并没有沿用先帝的康德,而是改年号建元。 礼部及其他大臣们心知肚明皇上与先帝的关系,自然没人异议。 大封后宫的圣旨也接踵而来,尊生母宋氏为母后皇太后, 居寿康宫。其余皇子,公主的生母皆升一个品级,住在寿康宫后边的钟安、玉和等四宫。 而册封温璟的圣旨则是礼部官员带着仪仗,由朱湛亲自引路来到凤仪宫。 温璟身着金红色的凤袍,裙摆上的凤凰展翅欲飞,头戴九凤金冠, 凤凰嘴中所衔的金珠是前朝贡品,圆润饱满熠熠生辉。本存放于皇帝私库, 是姜绪风特意吩咐加在凤冠之上的。 “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惟内治乃人伦之本。今立嫡妻温氏为皇后,嫡妻温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性昭淑嘉,柔素维则,当亲迎之初年,礼成渭涘,膺嫡妻之正选。宜正位于中宫, 母仪于天下, 以册宝立尔为皇后,钦此。” 册封的圣旨中全是溢美之词,礼部宣旨的官员身后还站着宗亲里颇有威望的成郡王, 一大把年纪了被姜绪风‘折腾’来给温璟宣旨,都足以证明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重视。 不过今日只是宣读圣旨, 之后还要钦天监选出吉日册封大礼,正式授予宝册才算是真正完成册封皇后的礼仪。 温璟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了圣旨, 凤仪宫里一片喜意,兰苕带头率先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温璟眼中也带着笑意,抬了抬手:“今日喜事,都有赏。” 朱湛也跟着沾光,得了大荷包,一副笑的眯了眼的样子走到温璟身边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给您带话,说是想念娘娘小厨房里的糕点。” 温璟笑了笑:“好,那本宫一会就叫他们备了吃食,候着皇上。” 朱湛连连应下,他还要去其他宫中宣旨便退下了。不过,除了正二品妃位以上的能由礼部宣旨,其他的就没有这个殊荣了。 原太子府妾室们的位份都是温璟拟定后,交给姜绪风和太后过目的。 宋良娣封正二品妃位,封号如。杜良娣封正二品妃,封号慧。曲良媛因着父亲身为刑部尚书的原因给了一个九嫔的位份, 封正三品充仪。 林氏则是因为身孕,以太子府侍妾的身份一举得封正四品的婕妤, 只是无论她生下皇子还是公主,她的出身一直摆在那,到了此位份也就为止了。 而跟曲充仪同姓的曲承徽,在府中之时便性子安静,老老实实,她不给温璟惹事,温璟自然给她几分体面。封了正五品的美人,还得了一个封号静,按照她在府中的位分封美人容易,得封号便难了。 阮昭训封了正六品才人,封号湘。罗昭训同样是正六品的才人,但是就没有封号了。 剩下三个侍妾,田氏之前是奉仪,虽是犯了错被贬为侍妾,可到底也是孕育过子嗣,如今又病的不成样子,温璟便给了正七品宝林的位份。 安氏是温璟自己人,温璟也给了正七品宝林。李氏便只得封了正八品的御女。 圣旨传往各宫,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宋文姝听到自己只得了一个二品妃位当即就变了脸色。 礼部的官员和大总管朱湛全在这看着呢,蕊思慌忙在她身后拉了拉主子的裙摆,宋文姝这才收敛了神色。 待将人全部送走之后,宋文姝立刻遣了人出去打听。 过了片刻,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回来,听到杜慧莹也封了二品妃位,还跟自己一样得了封号。 宋文姝一下子就恼了起来,随手抓了桌上的东西就扔了出去:“本宫自进宫,数次求见姑母,姑母只道不合规矩如何,叫本宫安心等着便是。竟是只等了这么个二品妃位?” 她言语间竟带了一些对太后的怨意,蕊思面色微变,立时上前低呼:“娘娘!” 宋文姝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抿了抿唇,一时不说话了。 只她不知的是,太后倒是想将宋文姝一下捧上四妃之位,但温璟早早定了位份,姜绪风又给了封号。太后能驳了温璟的意思,却不能驳了姜绪风的决定。 “娘娘,”蕊思无法,又不得不劝,“您出身尊贵,与皇上关系亲近,宫里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再次晋封便是早晚的事。” 她又压低了一些声音:“娘娘,皇上初登基,宋氏正是荣耀之时,若是娘娘一次便得封高位,难免有那记恨之人起了歪心思,皇上和太后娘娘是在保护您呢。” 蕊心此时也上前几步,将如妃仍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放回原位:“娘娘,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全宫上下都各处贺喜。娘娘,皇上那边也看着呢。” 一会还要去凤仪宫请安,如妃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势要在别处压过杜慧莹一头,出手很是大方的赏赐了缀霞宫上下。 妃位的步辇摇摇晃晃,如妃坐在上面高高在上的瞧着下面,心中的疙瘩才算是抚平了不少。 快到凤仪宫时,远远便瞧见了一个宫装丽人,如妃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是谁。 “那是谁?” 蕊思惦着脚:“好像是府中原来的妾室安氏,封了宝林,住在凤仪宫附近的问月轩。” 如妃露出一脸不屑之意,随后又嘲讽的笑道:“瞧瞧,我们这位皇后娘娘真是心善,人家说什么她都信,这不?养出来一个祸患。” 安宝林可不像如妃所说存了别的心思,全托着皇后娘娘的福,才有了今日。有了正经位份不说,问月轩也是个极好的地方,离得凤仪宫近,证明皇后娘娘亲近她,安宝林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不是今日大喜,特意打扮了一番给皇后娘娘贺喜。 众位妃嫔全都到了凤仪宫前殿,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只到底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也只有她们心里知道了。 初次给温璟见礼,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挺着大肚子的林婕妤也不能免。 温璟坐在主位上受了这个礼,她神色温和一如刚入太子府时:“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都知道本宫的性子。本宫只一句,守着本分规矩,其余的你们如何,本宫是不管的。” “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温璟抬了抬手:“日子还没进二月,依旧有些冷,都起来吧。” 慧妃瞧了瞧温璟的神色,皇上册封皇后娘娘的圣旨已经传遍宫中,‘宜正为于中宫,母仪于天下’此等称赞也不是每个皇后都有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终是没了不该有的心思。 来啦,圣旨的部分借鉴了一些乾隆皇帝册封富察皇后的词,鞠躬。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五章 在凤仪宫请过安之后,温璟带着众嫔妃前往寿康宫。 太后身旁坐着几位两位妇人,一位是怀王生母庄太妃,一位是太嫔吴氏,她膝下有一位公主,正当适婚之龄。 太后今日的兴致明显不错,苦熬多年, 忍受昏庸而无能的丈夫和后宫朝堂上的明枪暗箭,终是成了皇宫里的赢家,哪里能不舒心。婆媳两个意外的有了默契,都没有在今日互相为难的意思。 温璟与太后说笑,气氛融洽和乐,庄太妃和吴太嫔便一直再旁笑着,即便是亲王和公主的生母,也没有贸然插话。 如妃听了一会,便有些不耐烦, 她心中急着要跟姑母问个清楚。眼睛一直在太后和温璟身上来回的瞄,那点小心思几乎要写在脸上。当她的眼神又一次不经意似的看向太后时,太后终于失去了继续闲谈的意思。 “好了,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哀家也累了,如妃留下来伺候。” 如妃眸色亮了亮,立刻走上前去搀扶太后。太后却是轻轻避开了如妃的手,丝毫没有避讳其他人的意思。 “这雪一停,天竟是越发的冷了,”温璟口中呼出白气, “晚膳换一道乳鸽汤吧, 喝了也能暖暖身子。” 姜绪风偏爱禽类的汤,兰倩给温璟整理好斗篷的下摆,打趣道:“奴婢记得娘娘是爱那道玉竹鱼汤, 小厨房里备了新鲜的鱼呢。” 温璟睨了她一眼,兰倩又忙缩了缩脖子。 “皇后娘娘留步。”吴太嫔眼瞧着温璟就要登上步辇, 快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皇后娘娘, 我日前收拾宫中, 找出了几本游记孤本,还是进宫前兄长寻来的。素闻娘娘喜爱这些小玩意,我便借花献佛,拿去给娘娘解闷吧。” 温璟知道吴太嫔是为了五公主的婚事,只是这里人多不好细说,便点头道:“太嫔好意,本宫明日无事,请太嫔到凤仪宫品茶。” 吴太嫔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她求到太后这里,可太后说她已经不管后宫诸事,让她来寻皇后娘娘。 然吴太嫔久居宫中,先帝在时又不受宠爱,只与五公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虽说都说皇后宽仁,性子和善,她还是心里没底,现在安心了。 如妃在寿康宫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被放出来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步辇行至半途竟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太后有意让宋氏再送一女入宫, 观看太后对自己的态度,温璟也慢慢品出些许,并且之后在姜绪风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虽说三年之内不会大选,但姜绪风还不到三十,正是风华正茂,又是刚登基的好时候。朝里想要送女进皇宫的可不再少数,怎么可能白白错过机会。 即便是姜绪风自己不想,朝臣也不会允许,后宫朝堂之间牵扯复杂也不是几句能说的清的。况且后宫女子如御花园的花,凋谢了那个,还有另一个,与其跟她们纠缠于后宫,不如朝着姜绪风使劲。 冬日的天黑的早,太阳不过刚刚落了头,姜绪风就披着大氅身着一件银色龙袍快步进了凤仪宫。 姜绪风净了手,随后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吃了两块。 姜绪风喜甜,温璟之前新研究了一道糕点,是加了牛乳、蜂蜜和果酱烤制的,外皮酥脆内陷软糯。今日朱湛特意来说,温璟便亲自去了小厨房下厨,回了殿内就瞧见姜绪风狼吞虎咽的样子。 “皇上怎么吃得这样急?这样对胃不好,一会还要用晚膳。”看着姜绪风没有罢手的意思,温璟连忙拿走了糕点盘子。 姜绪风喝了一口热茶,饥饿感才有所缓解:“午时太傅进宫与朕相谈政务,如此便过了午膳的时辰,这不是太傅刚离了宫,朕就来皇后这里讨晚膳来了。” 温璟嗔怪的看了姜绪风一眼,慌忙站起身来吩咐兰倩她们将膳食拿上来。转头又去数落姜绪风:“皇上政事在忙又怎么能不用膳呢?” “伺候的人也是,脑子也是不灵活的。”说着又看了朱湛一眼,佯装有些着急生气。 朱湛额头冒汗,行礼请罪。 温璟鲜少如此,姜绪风并不觉得生气,反而笑着拉过她的手:“这不是朕惦记着皇后宫中的吃食,留着肚子来用膳。” 皇上饿着,宫人们动作都非常迅速,晚膳提前上了桌。温璟拍了一下的他的手背,拉着他用膳。 除非正式的场合,其实宫里用膳的规矩并不多。五道菜,一道汤,两个人吃完全足够了。大抵是因着饥饿,姜绪风觉得这一顿膳食美味非常,直到桌上的菜肴全都吃得所剩无几才再温璟的劝阻下收了筷子。 “皇上若还觉得不够,臣妾新做的酥酪,皇上不是说想吃?” 果然,再用过一块酥酪之后,饱腹感上涌,姜绪风却对新的酥酪十分喜爱,还有些意犹未尽。 温璟倚靠在他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姜绪风的手指。 姜绪风有些想笑,另一只手环住温璟的腰:“岳父几次请辞,朕都没有答允。岳父是难得的将才,舅弟也是年少英才,如此从边关退下实为可惜。” 温知南早就告诉温璟一部分的打算,温家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因着有温知南这个大将军和温璟这个皇后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然而这对温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登高跌重,兵权又一直都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如交出去求个安稳。 如此一来,安了皇上的心,女儿也能更得好处。何况女儿之后有了一儿半女,那将来还能少了温家的富贵么? 还有一点是温知南没说的,他始终对于温璟心中有愧,留在京中若是出了事也有帮扶,不至于让女儿孤立无援。 温璟心中有数,捏姜绪风手指的动作没停,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趴在了姜绪风身上:“皇上,父亲多年戍边留下了不少暗伤。皇上身边人才无数,总要给其他人一些机会。至于宥齐,前些日父亲进宫拿了些民间的小玩意给臣妾,说是宥齐讨好臣妾,让臣妾给他相看姑娘呢。” 姜绪风轻笑出声,感受到温璟腰上柔软的触感,手不自觉的就摩挲起来:“舅弟性情真纯,若是相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朕给舅弟赐婚。” 嘴上说着正事,动作却是越发的不老实,温璟抓住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在姜绪风耳边低语:“臣妾一月不见皇上,甚是想念。” 这一夜自然是早早上榻,到了深夜才熄了烛火。 姜绪风在温璟的肩头落下一吻,身心舒畅的揽着温璟陷入了睡眠。 第二日一早,姜绪风去上了早朝,走时悄无声息并没有吵醒温璟。 “娘娘,快到时辰了。”兰苕轻轻唤了一声。这要是还在太子府里,温璟也不必非得起来,免了请安就是,只这才做了皇后,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温璟翻了个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被角滑落,正能瞧见身上的痕迹。 兰苕饶是见了几次了,也颇为不适应,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服侍着温璟起身。 兰倩端着一个青瓷小碗走了进来:“娘娘,补药。” 温璟看了一眼碗中褐色的药汁,片刻后道:“把剩下都处理干净吧,以后不必再准备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六章 过了请早安的时辰,温璟便继续着手处理了一些宫务。 倒是兰苕在外面呆了片刻之后走进来,手里便多了一个檀木小盒子。 “娘娘,刚才奴婢送各位主子出去,慧妃娘娘让奴婢把这个带个娘娘,说是慧妃娘娘家里人送的。瞧着成色不错,拿来给娘娘赏玩。” 温璟接过檀木盒子, 里面放着一串红珊瑚手串,红珊瑚上没有杂质,整条手串雕工精致一气呵成,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 温璟勾唇笑了笑,也算是慧妃清醒,这是求和的意思。 “礼尚往来,本宫记得有一个玉葫芦的小挂件, 你送去给慧妃做回礼吧。” “昨个本宫不是说要请吴太嫔喝茶,现下得了空,竹云去请吧。” 吴太嫔还在钟安宫里等信,隔半个时辰就往外头瞧。 五公主是个性子的温婉,乖巧懂事的。先帝在时,她们这些公主都是备受忽视的,五公主一年能见康德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前面四个公主,有两位十多岁时夭折,生母也跟着去了。剩下两位姐姐驸马都实为一般,不过就是勋爵家的子弟。 大姐姐的驸马在外面养了外室,三姐姐的驸马酗酒成性。 五公主专心致志的打着手里络子, 即便母妃说了这次有皇后娘娘为她相看, 她也是不报什么指望的,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 “太嫔,皇后娘娘身边的竹云姐姐来请了。” 吴太嫔为了女儿的婚事,那是十分积极的, 半盏茶的公府就到了凤仪宫。 吴太嫔是先帝嫔妃,虽位份不高,却也算得温璟的长辈。温璟起身迎了几步, 笑道:“太嫔来的正好,小厨房的点心可是刚出锅。” 吴太嫔也笑,喜笑颜开的:“哎呦,那我真是有口福了。” 吴太嫔落座之后先是恭维,将凤仪宫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又夸温璟如何,然后终于把话题不经意的引到了五公主身上。 “公主性格和软,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多虑了一些。”吴太嫔露出一点愁容,“我也不求公主能嫁入勋爵富贵的人家,只求人品端方便可。” “太嫔一片慈母之心,”温璟能理解吴太嫔所求,康德帝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成样子,“太嫔在耐心等上一二月,本宫有意入春之后在京郊办一场蹴鞠,邀各家的郎君和姑娘们都来热闹热闹。到时,也请太嫔和五公主前来凑凑热闹。” 吴太嫔一听,有些富态的脸颊立时笑做了一团, 心里盘算着可要整理一番人选, 到时好好相看相看。 送走了吴太嫔, 兰倩便有些兴奋的问道:“娘娘, 您真要办一场蹴鞠赛么?” 温宥齐也不知听了她父亲什么话,认定了她眼光好,非要长姐来替她选妻,一下子没把蒋氏气晕过去。 温璟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那自然是要用心选的,所以办这一场也不止为了五公主。 兰倩见温璟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接着问:“娘娘,奴婢爱这些热闹的事,想跟着竹月姐姐一起筹备可好?” 温璟笑她,拿着指尖隔空轻轻点了一下兰倩:“本宫还不知道你,闲不住的性子,去吧,也跟着竹月多学一学。” 日子也是过得极快,眼瞧着便进了三月末。 温知南在两仪殿内与姜绪风谈了几次,最后领了一个军器监的闲职,监督建造和修缮兵器。君臣二人又在朝堂上上演了一番三辞三留的场面,算是将此事定了下来。 新上任的镇北将军是军营中的一个副将,出身贫寒,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才走到今日,倒是一下子合了姜绪风的意。 朝中虽知是温知南自己愿意告老,但难免有人闲话,觉得是姜绪风忌惮温家的兵权才逼着温知南退下来。谁知,转眼温知南唯一的儿子就成了新的京郊大营统领,调令一下便利落的走马上任。 原京郊大营的统领顾准则是成了西北军新的统帅,虽说顾准此人秉性上有所瑕疵,却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姜绪风正是用人的时候,亲信之中暂时也没有能顶替顾准的人选。 禁军统领是那位一直跟在姜绪风身边的近卫统领霍宇,同样出身不显,凭一身武艺被姜绪风看中,又跟随多年忠心可见。 姜绪风早早都有了人选,将惦记这三个位置的算盘打翻,尤其是宋氏,宋兆本想推举自己的儿子当这个禁军统领。提了几次,姜绪风都没什么反应,反而力排众议将霍宇推了上去。 不仅如此,该给太后娘家的承恩公爵位也是迟迟没有动静。然在温知南从大将军的位置退下来之后,不过几日,便给了皇后娘家该有的荣安候爵位。 要是宋兆还是看不明白,他也妄在朝堂上这么多年。宋大人自然是憋了满肚子的火,他以为皇上与先帝会有不同,不想过河拆桥的手段真不愧是父子两个。他怒气冲冲的寻了太后,只太后一句‘兄长应该比哀家更了解皇上的性子’,就将宋大人怼的哑口无言。 宋大人心里不甘,就这么一直跟姜绪风从二月僵持到了三月末。只可惜,姜绪风不太在意名声,京城的闲言碎语完全当作听不见。 直到之前一直跟在宋大人身后做事的中书侍郎乔元思隐隐受到姜绪风的重用,才让宋大人脑子清醒过来。 如今的姜绪风与宋氏不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是不可僭越的君臣关系。 宋兆心中有了新的打算,不再急于这一时。 他低了头,姜绪风便又是那副与母族亲近的样子:“朕观表哥颇通法理,如今刑部上正有一个空缺,不如就让表哥来试一试,舅父致仕家中也好多多教导表哥。” 宋兆瞧着姜绪风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发现帮扶这个外甥上位其实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左手的手指不断在右手的手背上轻敲,眼下先把承恩公的爵位拿到手。 宋氏积攒多年,在朝中势力威望都颇高,有一半都与宋氏极为亲近。即便自己从中书令的位置上下来又如何,皇上想要快刀斩乱麻,可斩不尽这满朝的官员。 而温璟筹备已久,传遍京城女眷耳中的蹴鞠赛总算是要开场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七章 春风和煦,今日倒是入春以来第一个艳阳天。 京郊最大的蹴鞠场上一切齐备,皇后娘娘主办,兰倩和竹月两个凤仪宫一等的宫女亲自监督着,内侍省的人哪里敢马虎。整个蹴鞠场上一应伺候的人等都是内侍省的宫人,还有管事太监和女官候着。 既然是宴请京城里还未婚嫁的郎君和姑娘,温璟自也没有厚此薄彼, 凡是四品以上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这可是新皇登基之后,皇后娘娘第一次办蹴鞠赛,想跟温璟亲近的,想给小辈寻姻缘的,各家有各家的心思,可没有人不想来。 正好卡在四品的官员女眷简直像是天降喜事,四品以下的便只有羡慕的份,也有不少人因着这场蹴鞠赛到处走动, 只想能把自家的小辈带上, 能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一月前,京城各家裁缝铺里颜色鲜亮的布料就被各家掏了个空,不只女眷们需要。长辈们也希望家中郎君打扮一番,出出风头,寻个美满姻缘。 家中官阶低的女眷自然是早到了半个多时辰候着,接着便是高官家眷,各位宗亲。 巳时一刻,蹴鞠场外传来了皇后仪仗的锣鼓声,场内女眷立时伸长了脖子朝着那边瞧去。 温璟成为皇后之后,出行也不能似之前那般随意, 凡是出行必有仪仗跟随。 后跟在温璟身边的小太监叶松行事稳重,之前从观澜园分过来, 难免有姜绪风监视温璟之嫌疑。但叶松没刻意强调过自己的忠心, 只是做好温璟交代的事情, 每件事都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如今被温璟破格提拔为了凤仪宫总管。 有温璟撑腰, 叶松也很快站稳了脚跟。此时肃着脸,气沉丹田:“皇后娘娘到!” 太监们接二连三的唱和穿透了整个蹴鞠场的上空。温璟身着蜜合色绣大朵簇锦团花牡丹纹长裙, 头上一顶百花争放的花冠,正中央也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这是内侍省给温璟的献礼,虽说用料上差了点,可贵在手艺精湛,每一朵花都是极尽细节。 温璟极为喜欢这顶花冠,大手笔的赏了内侍省,还特意搭配了衣服鞋子。 她缓步走进蹴鞠场内,女眷们都在暗自欣赏皇后娘娘的容貌衣着,面上齐声道:“臣妇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璟红唇轻启,虚虚抬了抬手:“诸位夫人不必拘谨,正是春日的好时候,本宫便邀各位夫人前来热闹一番。” 女眷们又是行礼:“皇后娘娘厚爱。” 温璟左边坐着成旭长公主和她的儿媳,右手边便是吴太嫔和五公主。 女眷们也听了一些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办蹴鞠的一半原因都是因吴太嫔为了给五公主选驸马,跟着皇后娘娘求来的。 吴太嫔和五公主鲜少露面于人前,有意尚公主的人家全都不经意的盯着五公主瞧。五公主今日一身嫩粉色的裙装, 头上几支粉水晶步摇, 依偎在吴太嫔身边, 乖巧非常。 有几家的老夫人一看五公主淑女样子,再瞧自家满脸兴奋,注意力全在蹴鞠场上的孙儿,真是没眼看。 温璟与成旭长公主叙了两句闲话,场内准备就绪。温璟朝着叶松递了一个眼神,叶松又去吩咐下面的宫人。 一传十,各家身后捧着木盒子的宫人一一上前,由着想要上场的郎君抽签,郎君们各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巳时过半,蹴鞠场上的大鼓被敲响,第一场蹴鞠赛立刻便开始了。 场上两队都是家中颇受宠爱的郎君,自有一股子傲气在身上,一来二去,竟是激出了真火。 左军队的队长乃是左卫将军家的大儿子,不仅序长还是嫡子,年末时刚刚学成归来。因为求学耽误了些年龄,今年已经二十又一。将军夫人着急他的婚事,这不赶紧领出来‘遛一遛’。 右军队稍微弱了一些,都是文官家的子弟居多。队长又是明宣伯的小儿子,养尊处优惯了,体力总有些跟不上。 眼看着两边都有些火气在身上,夫人们也都有些坐不住,忙派了奴仆下去警告自家的儿子注意分寸,可别在皇后娘娘办的场子上起什么幺蛾子。 蹴鞠场上愈发的激烈了,姑娘也都忍不住开始加油喝彩。成旭长公主凑着热闹的加了码,一件雕工精致的松柏红玉摆件,这可是将场上推上另一个高潮,郎君们都想赢下这个摆件献给家中长辈。 上半场结束,终是以右军队少了一个鞠球而略输了左军队一筹。 下半场开始前,一个身着深蓝色劲装,头发高束的郎君跨进了场内,与明宣伯家的小儿子浅浅对话的了几句,明宣伯的小儿子就将队长的腰带交给了这个郎君。 温璟笑意漫出眼底,兰倩也是在一旁小声惊呼:“娘娘,是二公子。” “不是叫他当了职再来,他倒好,急急忙忙的。”温璟笑着数落了几句,可离得近的几位都瞧的出来,温璟可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那就是温小将军吧。”成旭长公主自也是听到看到了,她还没见过温家的这位公子。温宥齐年纪轻轻便领了京郊大营的军权,京中除了酸话便是酸话。 如今一瞧,不愧是温大将军的儿子,剑眉星目,英姿勃发。成旭长公主心里有些可惜,要是自己有个女儿便好了。 温宥齐这些日子可真是憋坏了,他常年呆在边关,哪里有京城中这么些弯弯绕绕和死板的规矩。 他自小熟读兵法,在军中跟着父亲练兵打仗是常事,遇到危急的情况留守后方坐阵军中也不是一两次。他年纪轻,当了这个京郊大营的统领自会有人不服也是正常,只不懂装懂,只会拿着自己年龄说事委实让温宥齐窝火。 这不,上了蹴鞠场,温宥齐似是脱缰的野马,彻底踢了个酣畅淋漓。下半场结束,场上呼喊声响成了一片,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夫人着人去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 左军队输的有些惨,里面有几个公子脸色都是黑的,然那左卫将军的嫡长子却是眼睛发亮,好不容易有个厉害的,甚至想要讨教一二,也不在意温宥齐是不是抢了自己的风头。 众人还在纷纷讨论打探,就瞧见那郎君换了一身锦袍,从英姿勃发变成了翩翩公子,朝着皇后娘娘所在的高台走去。 温宥齐过了瘾,也知道收着些,他还想着长姐给自己找个合意的姑娘呢。他走到温璟面前,先行了礼:“臣弟给娘娘请安。” 随后又抬起头,眉眼弯弯喊了一声:“长姐。”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八章 温宥齐坐在了温璟身旁的位置上,场内众人才都反应过来,那翩翩公子是温家的小将军,温知南唯一的儿子,皇后娘娘的弟弟。 各家能做主的女眷眼睛中多了一抹深色,家里底蕴厚的没必要攀附,甚至在得知温宥齐的身份时彻底歇了心思。有不上心的自然也有想要贪一贪荣华富贵的, 推着自家的姑娘们往前坐了坐,心中已经计划着要去荣安侯府上拜访了。 温宥齐一盘子垫肚子的糕点下肚,手又伸向另一盘果子。 温璟有些无奈,叫人给他上了些茶水:“是给你相看,你可有心仪的姑娘?本宫与父亲的意思家世都是其次的,品行良善端方的就行。” 温宥齐咬了一口手里的梨子,鼓着腮道:“臣弟都听父亲和长姐的安排, 要是长姐给臣弟寻个颇有文采的姑娘就更好了。”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弟弟虽熟知兵法,可其他方面总是欠缺,有个互补的夫人那就好了。” 他话音一落,温璟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就连兰倩、兰苕几人也是掩着唇。 温璟笑着瑶瑶头,大概是这个弟弟跟着父亲长大的缘故,性子倒是像了个十成十。正事上不掉链子,平日里却是有些跳脱。 “好,那本宫就为你相看相看。” 温宥齐三两口吃完梨子,似是不经意的接着道:“唉,还是长姐好,弟弟这几日连家都不敢回了。母亲逮到我就要给我说亲, 还非要我去见人家姑娘,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温宥齐口中的母亲自然是他的生母蒋氏,自蒋氏和温琼折腾一回之后,老夫人也知道要是再不约束,蒋氏怕是要惹来大祸, 便夺了蒋氏管家的权利。 蒋氏心中有怒气, 可到底是强不过老夫人的。温璟在温知南面前告了蒋氏一状,蒋氏知道夫君心里只有他那个大女儿,从来没指望过温知南。总算是熬到了儿子回家,哪里还能继续忍着。 姜绪风登基,温璟成了皇后。温宥齐刚刚回家,蒋氏就哭着闹着要把温琼接回来,说温琼在婆家受尽苦楚如何,说温璟贵为皇后却不管亲妹如何。 可温宥齐又不是傻子,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温琼的亲事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是个家风正派又知礼的人家,又有温家做靠山,若不是温琼做的过分,人家怎么会为难? 蒋氏三催四催也没能把跟自己同一条心的女儿弄回来,只得又在温宥齐的婚事上起了心思,这也是温宥齐着急成婚的原因之一。蒋氏是他生母,他到底做不出过分的事情,只能躲着,不如早早成了婚,彻底绝了蒋氏的心思。 温璟轻轻笑了笑, 只是笑意没达眼底:“这事本宫知道了,本宫之前有意想让夫人回祖宅静养几年, 等到京中安稳了再将夫人接回来。想着与父亲和你回来商议一番,恰好今日就想起来了。” 温宥齐听了这话,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只稍稍思考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长姐,祖宅苦寒,还让臣弟为母亲准备行李。” “这是自然。”温璟心中满意,更对这个弟弟赞赏了几分。 蹴鞠场上的郎君已经换了好几次,吴太嫔却是无心再为五公主相看,而是总盯着温宥齐瞧,越看越是满意。吴太嫔瞄了瞄温璟的神色,就要试探着张口,被五公主一下拉住了衣袖。 “正是精彩的时候,母妃快瞧。”五公主似是没有察觉自己母妃意图一般,几次打断吴太嫔想要跟温璟搭话的意思。 吴太嫔也察觉出来,一时沉默下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因着康德帝不看重女儿,自己又不得宠,女儿跟着自己没少受苦。既然女儿没看上温家郎君,她也不会违了女儿的意愿。 皇后娘娘容冠京城,母仪天下。温家郎君也是长相随了父亲居多,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有不少好奇的目光都朝着高台上瞧,有的是看温璟,有的是看温宥齐。 少女一张明艳动人的鹅蛋脸,眉不画而浓,尤其是一双眸似春水楚楚动。她已经盯着温璟瞧了半天,眉心微微蹙起,被自己的母亲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顾妙然脸上带着一丝愁容:“母亲,您也看见了,皇后娘娘艳绝天下,娘娘如此容貌,皇上眼中哪还能有其他人。” 顾夫人忙瞅了一眼周围,拍了一下顾妙然的手背:“这话也是你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 顾夫人又将女儿拉近了一些,拿着指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压低声音:“我看你是都忘了你父亲跟你说的话,虽都说帝后感情和睦,可皇后娘娘一直未有身孕,如今后宫里有孕的娘娘也不止一位。” 顾妙然的眼睛亮了亮,顾夫人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安慰道:“男人宠爱女人也不是只瞧容貌,你这一副容貌在母亲心中是最美的。你也不用担心,你祖母为你请来了一位嬷嬷,明日便进府了,你跟着好好学习。” 顾妙然的脸颊一下变得通红起来,小声的应诺。 这母女二人便是前京郊大营统领,现任西北军统帅顾准的家眷。 姜绪风对于大臣们扩充后宫,开枝散叶的谏言一直拖着,没有松口的意思。让一众想要送美入宫的大臣急的不行,顾准不日就要前往西北赴任,自是要打点好京中之事,尤其是送女儿进宫迫在眉睫。 顾准联合了几位大臣,其中还有姜绪风的那位表哥纷纷上奏,终是让皇上勉强点了头。 包括顾妙然的五位秀女的名册在内侍省里象征性的过了一遍,现已摆在了温璟凤仪宫的案头,等着温璟来安排她们的位份和住所。 而下面席位上还有一位温婉秀丽的少女也一直盯着温璟瞧,从温璟坐在高台上的那一刻,眼睛就黏在温璟身上没下来过。 伺候在她身旁的婢女都有些臊的脸红,挪了几步挡在自家姑娘的眼前:“姑娘,您是要进宫去的,一直盯着温家郎君不太好吧。” 少女被遮挡了视线,有些不快,拿着手里的扇子摇了摇。翻了个与自身气质不符的白眼:“我哪里是瞧温家郎君,我是在瞧皇后娘娘。” 婢女深知姑娘的性子,知道姑娘没有恶意,便道:“姑娘,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您这样也不合规矩,奴婢看您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少女有些恼羞成怒的拿着扇子拍了拍婢女,只不一会,眼神又飘向高台方向。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九十九章 “母妃,”五公主看着自回来以后就没怎么跟自己说过话的吴太嫔,抿了抿唇,“母妃可是在怪我?” 吴太嫔叹了口,她当然没有怪罪女儿,只是胡思乱想钻了牛角尖。 五公主坐在吴太嫔身旁,将头靠在了吴太嫔肩头:“我知母妃是为了我着想, 温璟郎君固然优秀,但温家是外戚又是武将,温家郎君身份特殊,皇后娘娘也不会让温家郎君尚公主。” 五公主不知怎么有些红了眼眶,她虽贵为公主,实际上还比不上世家里的姑娘。皇后娘娘愿意为了她的亲事办这一场蹴鞠赛,五公主已经谢天谢地了。 “母妃,女儿不求那些荣华富贵, 只想嫁一个人品端正的夫君, 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远离是非。” 吴太嫔感觉到肩头的湿意,慌了神,暗骂自己一声,心疼不已的把五公主搂在怀里:“好,好,好,是母妃的不是,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母妃的囡囡想找什么样的夫君,母妃都依着你的意思。” 吴太嫔也好些时候没叫五公主囡囡, 五公主红了脸,也不再哭了, 拿着帕子擦了擦脸。 吴太嫔摸了摸五公主的发顶, 转移了话题, 笑着道:“母妃瞧着左卫将军家的大郎君也不错, 被抢了风头也不曾生气,又是刚刚求学归来, 想来前途光明。” 五公主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将自己已经看中的人选直接说了出来:“女儿瞧着新任中书侍郎胡大人家的郎君就不错。他虽站在后面,仍难掩风姿,场上无论输赢,他都态度平和情绪稳定。” 吴太嫔眉间微微皱起,因着胡家是刚到任,而且之前也不在吴太嫔的考虑范围,吴太嫔也没有细打听过胡家的情况。怎么听着女儿的描述,这郎君是否太过老成持重?况且,中书侍郎只是四品也有些太低了吧? 五公主看出吴太嫔的想法,立刻抱住吴太嫔的手臂撒娇:“母妃!” 吴太嫔在五公主的央求下还是应了下来,遣了人出宫去打听胡家的情况,三代以上都要打听个一清二楚。以防万一,吴太嫔也做了二手的准备,挑了几家不错的郎君做备选。 一场蹴鞠赛,让温璟的名声大盛。女眷们逢人便夸皇后娘娘雍容华贵,容貌性子都好,堪为女眷典范。姑娘们则是讨论着皇后娘娘当日的穿着、首饰、头冠, 爱美些的姑娘已经私下里仿着温璟当日的搭配去定制了。 后宫里,温璟倒是难得偷了几日的闲,邀月宫里的林婕妤预产期就在四月,稳婆,养生嬷嬷,一干伺候人等都是提前找好的。 生产是女子的鬼门关,林婕妤虽有些不讨喜,但温璟也不会在如此大事上为难,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林婕妤的运气了。 至于那张秀女名册仍然放在凤仪宫的书案上,温璟没有要处理的意思,四个大宫女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提。 倒是宫里发生了件小事,有新人要进宫也不是秘密。迟早都是要进人的,不受宠的没什么反应,还想往上爬一爬自然心急。 湘才人也就是原来的阮昭训,本来进宫前还在暗自生闷气,不想得了个‘湘’字做封号,竟是奇迹般的让她枯木回春了。湘才人拿着银子打点,得知要进宫的几位秀女家世都不俗,不是自己父亲那种六品小官能比的,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 湘才人身旁的婢女是家里带来的,若是以前在太子府那一亩三分地还能出些有用的主意,到了宫里可能就变成了馊主意。那婢女撺掇着湘才人去堵姜绪风,湘才人竟也听了,跑到太宸宫附近去守着,被从寿康宫回来的如妃撞了个正着。 如妃近些时候日子过的可谓是磕磕绊绊,她被姑母训斥之后往家中送了几封信,之前还对她宠爱万分的父亲母亲竟在信中指责她守不住表哥的宠爱也罢,现在还不顾及家族,不顾及大局任性妄为。 如妃一下子打击不小,她心里委屈非常,可也知道若是家族放弃自己,那如今的妃位她都没有,便日日前往太后处请安。 湘才人撞在如妃的枪口上,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如妃便要罚跪,本来罚跪一个时辰就算过去了,湘才人没忍住顶了两句嘴,这可好,如妃当时就炸了,硬要婢女掌嘴湘才人。 湘才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指着容貌得宠呢,一听要掌嘴立时疯狂挣扎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太宸宫附近闹了起来,温璟也不得不管了,叫了兰苕去处理。 如妃毕竟没犯错,也没罚她。湘才人不守宫规,顶撞高位罚了禁足一月。如妃却觉得罚的太轻,只她即便心里不服,也没有胆量像之前那样公然去驳温璟。 第二日再去寿康宫请安时,如妃就告了湘才人一状。 太后原本对如妃的态度有所缓和,如妃以为姑母定能为自己做主。然而太后听完,当即大怒,将如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妃红着眼眶,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神情退出了寿康宫。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矮案上,怒声道:“哀家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妃一个二品的妃位,非要抓着一个六品的才人过不去,也不怪太后生气。穗荷轻抚太后的胸口:“太后娘娘,如妃的性子一直如此,娘娘凤体贵重,可别跟她生气。二房的夫人是个精明人,进宫来的五姑娘又是她的嫡女,在京中也颇有美名。” 太后舒出一口气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火气:“哀家记得,之前进宫请安,那孩子站在末位是吧?” “是,娘娘。五姑娘容貌也是上乘,又十分乖巧,想来能博得皇上喜爱。” 太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哀家也不是非要她们如何,只要能有皇嗣,总是比现在强的。”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皇上呢?这几日去了哪里?” “皇上勤于政事,已经好几日没往后宫去了。” 太后摇了摇头,儿子自己有一副好容貌,似是对女子容貌感知一般,并不十分在乎嫔妃们的容色。 “待那孩子进了宫,你去接触接触,打点一番。” 外面一声惊雷炸响,一场春雨就这么落了下来。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我又有点卡文,我的感情戏写的好拉垮QAQ我好好改一改 (本章完) ------------ 第一百章 第一场春雨来的急势汹汹,雨幕连成一片,从上午下到傍晚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水打在屋檐,发出接连不断的噼啪声。 凤仪宫正殿之内寂静一片,温璟昨日夜里做了一夜的梦,午膳过后便在殿内补眠。只雨越下越大, 温璟之前也没有午睡的习惯,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被外面的雨声惊醒。 殿内已燃起了烛光,温璟睁眼时,姜绪风正坐在矮榻上看书。 姜绪风近日忙于朝中政事,温璟也已然四五日没见到他,她先是愣了一下:“皇上?” 姜绪风温和的笑了笑, 端了一盏温水递到温璟嘴边:“皇后醒了?朕得了空闲, 便想着来看看皇后。” 温璟醒了神,才想起明日姜绪风休沐,其实大雍规定的休沐都是在年节里,不过这也都看皇帝的意思就是了。姜绪风嫌大臣们废话太多,就改为了上朝九日便休沐一日。 夫妻都做了大半年了,温璟也没在姜绪风面前见外,只是用发簪挽了发,换了件襦裙就罢了。 “皇上在看什么?”温璟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挨着姜绪风坐下来。 姜绪风揽着温璟往怀中靠了靠:“皇后放在书案上的游记,内容倒是有些趣味。” 温璟莞尔,这是温宥齐给她拿来的,都是些北地的民俗风情, 与京中常见的那些自然不太一样。 温璟搅乱姜绪风正在看的内容,翻到自己看的那一页, 拿着指尖点点:“前面的臣妾都看过了, 臣妾看到这里, 皇上便跟着臣妾的进度接着看吧。” 姜绪风非常顺从的样子,温璟说什么是什么。 夫妻二人就这么腻着看了一下午的游记, 外面雨声不断, 竟别有一番静谧。 晚膳过后,姜绪风在温璟的书案上处理了几本要紧的奏折,放下朱笔时看见了温璟压在那的秀女名册。以为温璟已经拟定好了位份,还没送到太宸宫,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只秀女名字旁干干净净的,半个字都没有。 温璟款步走过来从姜绪风手中抽走了名册,她轻飘飘的睨了一眼姜绪风,唇边的笑意浅淡了不少:“皇上要得几位新美人,却把这难题扔给臣妾。” 姜绪风摸了摸鼻子,讨好的把温璟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后宫之事都由皇后做主,若是皇后不喜这些琐碎的,就交给下面人去安排。” 温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过是玩笑话,顺带试探一下姜绪风的态度。她直接坐在了姜绪风的腿上:“臣妾想着五个姑娘都是家世相当,不如就都给个正七品宝林的位份,皇上觉得如何?” 姜绪风没说好与不好的,眼中一丝玩味与算计闪过,只道:“顾准在先帝时就颇受重用, 如今领了西北军的军权,他送女入宫, 朕便给顾家一些体面。” 温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掩着唇又笑了笑:“那顾家姑娘便给个才人位份,皇上再给封号?” 姜绪风鼻尖萦绕着温璟身上的暖香,不太在意的将名册扔在书案上,一把将温璟打横抱起:“这些就由皇后拟定便是了,夜色深了,皇后是不是该陪朕早些休息?” 温璟看着沙漏刚刚翻过,不过才过了戌时,就明白了这‘休息’是动词了。 第二日姜绪风用过了早膳才走,期间没看见兰倩等人给温璟端什么补药,心中了然。既然皇后想要孩子,他常来就是了。 温璟浑然不知姜绪风心里想了什么,她先是将秀女位份拟好。除了顾家姑娘,其余四人一个是宋氏的,乃是如妃的堂妹。 一个是昌远伯的嫡女,昌远伯府没落了几代,好不容易孙子辈里出了一个二公子文采斐然,明年就要下场科考。送女入宫是铺路,也是二手的准备,万一儿子不行,还有个在宫中做嫔妃的女儿不是。 还有两个,右卫将军家的女儿,家里几代都是武将出身,忠于帝王也不作妖,姜绪风这个体面还是要给的。 最后一个姑娘倒是让温璟有些意外,是姜绪风登基之后提拔上来的一个户部侍郎卓嵩的女儿,四品的侍郎却能从京中各家手里搏来这么一个名额,显然是姜绪风的意思了。 “这顾家姑娘品貌如何?” 顾准救驾那日迟来,只有当时在场的姜绪风、温璟、温知南知道,他被提为西北将军,朝臣们都以为是救驾有功的原因。顾准自己心里也清楚,做事愈发的谨慎。姜绪风手里毕竟没有能胜任的人选,顾准明面上又没什么错处,西北将军的位置自然就这么落在了顾准头上。 顾准也明白,若是不找个靠山,他这个西北将军也做不了些许日子。即便知道皇上和宋氏起了龃龉,还是找上了宋兆,听着宋兆的话送女入宫,算计起后宫里的事。 眼皮子底下的事,姜绪风心里明镜一样。顾准该指望着女儿是个脑子清醒的,别中了姜绪风的这计捧杀。 “奴婢听闻顾姑娘的相貌不俗。”一旁磨墨的兰苕笑着回。 “既如此,本宫觉得‘丽’字就不错。”丽字中规中矩,算不上好,也不算不好,姜绪风虽要‘捧杀’,温璟跟着打配合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宫里还有不少空着的宫室,也不必让人都挤在一处。顾氏就把东边的惜柔阁给她吧,其他的,竹云,你看着安排吧。” 惜柔阁名字好,地方也好,离着太宸宫就隔了三个长廊。竹云福身应了下来,也跟着温璟笑。 姜绪风和太后都拿到了秀女的名册,穗荷姑姑看着五姑娘只有宝林的位份,轻轻皱了下眉:“娘娘.” 太后却淡然的放下手里的名册:“这是好事,枪打出头鸟,有这个顾氏在前面顶着,文婉才能不能那么显眼。” 宋氏的五姑娘名唤宋文婉,穗荷姑姑稍迟疑了一下:“娘娘,前日公爷不是传信说.与顾家交好,毕竟顾大人领了西北的兵权。” “什么时候哀家兄长有这份好心了?”太后嗤笑了一声,她与兄长一母同胞,况且帮扶姜绪风上位配合了这么多年,宋兆在想什么,太后还是能想到一二的。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一章 五位秀女在芳华殿中学规矩已经过了五六日,四月十三是钦天监选出的吉日,十二这日宣旨的太监前往芳华殿宣旨,今日新人们便要正式来凤仪宫行三拜九叩之礼。 听闻皇上几日都宿在凤仪宫,难免有人想要来撞撞运气。比如好久都不见到皇上的如妃和湘才人都穿了一身鲜亮的衣裙,如妃甚至带了一顶花冠。 新人里顾氏女丽才人,昌远伯嫡女申宝林都在身上下了小心思, 衣服上的绣纹精致些,脸上的妆容画的楚楚可怜些,头上的绢花带的特别些。 可惜,姜绪风要去上早朝,清晨天刚亮了没多久就走了。几个新人进宫他本就没放在心上,连见的打算都没有, 怎么还能注意到你身上的妆容衣着呢。 湘才人, 申宝林脸上失望神色一闪而过, 湘才人什么性子众人已有所了解,这一瞧,新人里的申宝林也难成大器。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璟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束腰裙,裙摆上绣着一簇簇的紫藤萝,首饰也都是紫色的水晶和宝石制的,耳朵上的坠子可是让如妃瞧了好几眼。 温璟老话重谈,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赏赐了东西便叫她们都坐下了。这懂规矩的人不用你说自然会守着规矩,这心里不老实的即便你再三警告她也不会听。 新人们都不经意的打量着皇后和嫔妃们,那日蹴鞠赛高台之上并不是瞧的清, 如今离近一看,这满宫上下都不及皇后娘娘一分。 丽才人拧了下手里的帕子, 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封号颇有一些讽刺。如妃的堂妹宋宝林则是有些意外, 今日新人觐见的大日子, 皇后娘娘竟也没穿凤袍,连凤钗都没带一支。 “唉,瞧瞧,丽才人真是一副好皮子,这懒蛋嫩的能掐出水来,本宫真是自愧不如。” 如妃用手抬了抬鬓边的步摇,斜着眼睨了一眼丽才人。她话语上虽在说自愧不如,可语气里全是鄙夷。 丽才人的父亲已是西北将军,即便不如宋氏,在这京中也数一数二了,如妃也不是还在太子府里的宋良娣。 就算父亲想要她与宋氏交好,丽才人也不想忍了这口气。她笑意盈盈的一笑:“如妃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慧妃娘娘清丽淑雅,充仪娘娘粉妆玉琢,还有其他姐姐珠玉在前,臣妾不过蒲柳之姿罢了。” 她话音一落,如妃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下来,丽才人把高位全都夸了一遍,唯独没说她,什么意思还听不出来么。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如妃当即就要发难,温璟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又有点怂, 狠狠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丽才人神情不变,也没借机继续挑衅如妃,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品茶。 “慧妃瞧什么呢?”温璟看着慧妃眼神在如妃和宋宝林身上来回看,唇边荡出一丝笑意。 慧妃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莞尔一笑:“臣妾在想,如妃和宋宝林不愧是堂姐妹,相似之处不少,臣妾一时看入了迷。” 宋宝林表情微微僵了僵,她和如妃长相上其实根本没有相似之处,如妃容貌偏艳丽些,自己则是温婉派。而且慧妃此言不仅挑拨了她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姐妹关系,还拿她一个新人去比如妃这个早就失宠的嫔妃来讽刺。 上道的慧妃果然讨喜,温璟美眸轻扬更显她容色姝丽,调笑着道:“慧妃真是个妙人。” 随后,她扶着兰苕的手站起身来:“本宫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都回吧。” 出了凤仪宫,如妃的步辇摇摇晃晃的向着寿康宫的方向而去,走在后面的宋宝林不得不换了方向回自己的住处。 宋宝林的婢女红袖是宋宝林从家里带来的,不由得替自己主子委屈:“宝林,这.如妃也太霸道了些。刚才宝林搭话,如妃身边的蕊思姐姐都听见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如妃却是半点都不理。看着咱们往寿康宫的方向走,如妃的步辇就拐了弯.” “好了,”宋宝林无奈的止住了红袖的话,“这是宫里,不是府上,她是二品的妃位,怎么也要尊称一声娘娘。” “我刚进宫,此时跟她对上不是吃亏,况且姑母还瞧着,谁不懂事不是一目了然。”宋宝林心里有自己的算计,她可不能跟宋文姝那丫头似的犯蠢,得让姑母看见自己的价值,以后才能在这宫里平步青云。 “我们回吧,还有好多事呢。”宋宝林说着也有点期待,“今晚得准备准备。” 丽才人早就趾高气扬的回了自己的惜柔阁,她想着她是新人里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位份也比其他人高,住处也好,觉得自己定是入了皇上的眼,这不抓紧回去沐浴装扮。 申宝林是伯爵府里的嫡女,自有一股傲气在身上,不屑与其他人为伍,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 剩下右卫将军家的女儿卫宝林与那位姜绪风提拔上来的户部侍郎的女儿卓宝林面面相觑,卓宝林以为卫宝林也会直接走掉,京城的贵女们对她的态度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没想卫宝林柔柔一笑:“卓妹妹,我便回了,等到都安顿好了,请卓妹妹去坐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卓宝林还了一礼:“妹妹那里还有好茶,到时候也拿去给姐姐尝尝。” 待走远了,卫宝林身旁的婢女才问道:“主子,卓家商贾出身,主子何必和卓宝林牵扯上?” 卫宝林没解释,只冷眼看了一眼婢女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士农工商,虽然‘商’排在末位,可真要觉得商贾无用,那真是脑子被糊住了。姜绪风还在做太子时,家底便是私下里经商攒下的,卓嵩也是在那时认识的。 卓嵩年纪轻轻时本已中了秀才,然而家中实在贫困,已然供不起卓嵩继续科考,父亲也是重病在身。 秀才分的田地不足以解燃眉之急,卓嵩不得已只能放弃科考之路,为了赚钱,也是几经磨砺,人到中年才有了如今的家底。 姜绪风以商人身份与卓嵩来往时,便发现此人在商道上颇有见解,之前又读书多年,偶尔还能有不错的点子。姜绪风向卓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登基之后力排众议直接把卓嵩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 卓嵩也一时间成了京城里的红人,只是从商出身,京中大臣权贵自然看不上,排挤他们家。卓嵩心里此事有皇上算计的成分在,为的就是让卓嵩只忠于皇上一人,然他心中还是万分感激皇上的恩德。 进宫前,右卫将军把这京城里的情况一一说给卫宝林,朝堂上只要你受皇上重用,管你是什么出身。 同样的,后宫里只要你受宠,没看宫里的林婕妤也只是宫女出身,太子府里也只是侍妾,现下马上就要有一个皇嗣不说,位份上离九嫔也就差那么一步之遥。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二章 “宝林,皇上今晚就要翻牌子,我们也回吧。”婢女扯了扯还在看凤仪宫的卓宝林。 卓宝林有些索然无味的收回了视线,甩了下手里的帕子:“谁说皇上今晚就能翻我们这些新人的牌子,都说不准的。再说,这才上午,难道我还能准备一天不成?” “天不错, 我们去御花园里逛逛。”说罢,也不理婢女,径直朝前走去。 卓宝林就是在蹴鞠赛时一直盯着温璟瞧的那个少女,她喜欢长的好看的人,瞧上一眼就非常知足那种。 在京中多次受到贵女们的排挤,她都还能多次赴宴,为的不过就是瞧瞧好看的姑娘郎君们。 卓宝林到了适婚的年纪, 来求亲的也多, 只不过他们家从商起家, 来的不是图卓家的钱财,要不就是勋爵人家的歪瓜裂枣。卓宝林一个颜控哪受得了这个,索性央了父亲躲进宫来了。 蹴鞠赛那日也算是意外之喜,卓宝林百无聊赖的拨弄了一下御花园里半开的花,她以为进宫能时时跟皇后娘娘呆在一处,一饱眼福。不想其他人明里暗里,满眼里只有皇上,她想跟皇后娘娘套近乎都找不到借口。 临到傍晚的时候,后宫里都盯着太宸宫的动静,看看皇上到底会翻谁的牌子。然而邀月宫的林婕妤突然发动, 扰了新人们的心思。 “兰苕,兰倩, 你们亲自去看着。生孩子这样的鬼门关, 别叫人动了什么歪心思。” 温璟放下手里的书册,虽这一胎是这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但一个婕妤位份, 还不至于让温璟亲自去坐阵。只林婕妤这一胎保到现在, 差这么最后一步,温璟也不想再出什么差池。 兰苕、兰倩到邀月宫的时候,林婕妤早就进了产房,然离着生产还有些时候。宫人们本来有些慌乱,看见凤仪宫的两个大宫女都站在那里,又连忙低下头去,各司其职。 过了片刻,冬青也来了,与兰苕、兰倩站在一处候着。 大概是林婕妤这一胎养的好,一个时辰过去只听见林婕妤痛呼之声,稳婆却道连孩子的脚还没看见。其实这也正常,只全宫上下都太关注这一胎,就显的时间越拉越久。 临华宫内,慧妃吃了几口桌上的饭菜,便放下了筷子,用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素问与素语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互相眼中的担忧。素问端上温水,尝试着劝道:“娘娘, 奴婢瞧着这鱼汤做的清淡鲜美, 奴婢再给您盛上一小碗吧。” 慧妃瞧了一眼素问期盼的目光, 最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本宫也没什么胃口了, 伺候本宫去榻上歇一会吧。” 慧妃已然是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却比平常的孕妇小了一圈,太医多次来请脉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其实只能说慧妃自己的原因占的多一些吧,她孕期反应就比较明显,好好安胎,放宽心才是。可慧妃又因着有身孕,多思多虑,到了现在想养回来都难了。 慧妃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她虽没了那些非分之想,可还是想要皇长子落在自己的肚子里头。 忍了半晌,慧妃捏了捏眉心:“素语,你拿上一些补品,去邀月宫看看。” 林婕妤的这一胎一直把她折腾到了亥时,产房之内突然响起婆子们的庆贺声,一个稳婆抱着擦干净的孩子凑到林婕妤面前:“恭喜林婕妤,贺喜林婕妤,是位公主。” 林婕妤满头汗涔涔,虚弱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她已经听到稳婆的话,心里难免有点失望不是个皇子,可还是欢喜的。她勉强伸出手来摸了摸大公主的脸蛋:“去各处报喜吧。” 宫里的林婕妤生了一位公主,隔天一早,京城便都得知了。 昨夜已经太晚,各处得了消息便都睡下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姜绪风下了早朝之后便来邀月宫看望了大公主和林婕妤,赐名大公主——淼淼。紧接着给大公主和林婕妤的赏赐也接二连三的进了邀月宫内。 皇上都已经去了邀月宫,后宫也跟着动了起来。 温璟到时,如妃也刚刚到不久,正像个解语花似的跟姜绪风搭话,姜绪风拿着手里的玉坠子逗大公主,也不知听没听见如妃说话。 “皇上万安。” 姜绪风转头,亲自扶起温璟:“皇后来了。” 温璟走到大公主的床边,大公主是个健康的孩子,脸蛋圆润白皙,无知无觉闭着眼。温璟不由得也带出一丝浅笑,从兰倩手里拿过一个纯金打的平安锁放在大公主旁边:“希望大公主平平安安。” 姜绪风握着温璟的手没说什么,他在母后长大,知道母后为了保住皇后的位置和自己的储君之位私底下都做过什么。 他从没指望皇后也能免俗,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视而不见,然而从太子府时的侍妾田氏有孕,再到林婕妤,到慧妃,皇后丝毫没有动过手脚,甚至林婕妤这一胎因着皇后才能保全。 姜绪风眉眼低垂,唇角扬起一抹看不真切的笑意,再看向温璟的眼神更加的柔和:“朕还有政务,待到晚上陪皇后用晚膳。” 温璟被他这一眼看的瞬间有些腰疼,捏了一下姜绪风的手指才收回自己的手应下来。 后面到的妃嫔们连温璟的衣角都没摸着,更何况姜绪风。 丽才人心里有些急切,一跺脚,枉费她打扮了小半个时辰,皇上一眼都没瞧见。 只皇上好似把她们这群新人全都忘了一样,当晚在凤仪宫歇下,第二日去看了慧妃,然后就又没了动静,自己在太宸宫里歇下了。 就这么又过了五六日,不止丽才人、申宝林等人整日里在御花园里溜达,渴望与皇上来一场偶遇。平日里瞧着最淡然的卫宝林也偶尔去各宫走动,想着能不能借高位之手引荐一二。 算盘打的是好,可这宫里姜绪风去的最多的温璟的凤仪宫,帝后和睦,嫔妃们谁也不敢说嘴。其余时间谁那里一个月能侍寝一两次都不错了,谁还能跟着新人分享呢。 直到四月末的时候,太后把姜绪风叫去用了次膳,姜绪风当晚终于是翻了新人的牌子,惜柔阁的丽才人。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三章 太宸宫传出丽才人侍寝的消息,嫔妃们倒是也不意外。毕竟丽才人进宫便得封才人,还有封号,这已经足以显示出皇上的恩宠了。 寿康宫里的太后脸色有些难看,拿在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当啷’一声就放在了矮案之上。 给太后揉着肩膀的穗荷姑姑忙劝着:“娘娘,皇上这是使小孩子性子呢,娘娘多包容些。” 太后冷冷哼了一声, 怒气根本没消:“哀家请他过来什么意思他能不懂,在这跟哀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宋氏是他的母族,怎么就不能宽待一些了?” 这话便是太后的不是了,姜绪风对待宋氏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宋兆赋闲了,却是正儿八经的承恩公,这可是世袭的爵位。大儿子又在刑部里任职, 只要不出错,过几年也能升官, 等到告老也能一二品荣退了。 而且如妃还是良娣的时候,那宠爱也是数一数二的,虽姜绪风有平衡的心思,宠爱却是实打实的,她没有身孕可不是姜绪风没努力。何况如妃在太子府里作的妖,姜绪风也都一一忍下了,进宫给二品妃位不说,以后还能往上动一动。 再往宫里送一个宋宝林才是一步差棋,穗荷心里清楚,可这些话她是没法说的。她都能明白,太后娘娘和公爷岂能不懂, 贪心罢了。 皇上是娘娘的亲子,这母子之间的龃龉, 穗荷向来是不敢多言的。只挑着好话又劝了几句, 平了太后的情绪,连忙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隔日清晨, 丽才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伺候皇上穿衣, 姜绪风的神情淡淡的,丽才人偷偷瞄了好几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绪风只说赏她便去上朝了。 丽才人的婢女香兰边给主子梳妆边不由得小声抱怨:“才人,皇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才人劳累,怎么也不叫才人免了请安?” “住口。”丽才人轻斥了一声,她眉眼间有些疲惫。嫔妃给皇后请安本就是规矩,皇上免了那是恩宠,不免也是应该的,丽才人再自视甚高也不敢去责怪皇上。只是这么一来,她也不能派人去凤仪宫告假了,要不岂不是埋怨皇上不懂疼惜嫔妃。 丽才人用脂粉压了压眼底略微的青色,还是勾出一抹笑意来。 她之前也没见过皇上,昨夜心里难免打鼓。可瞧见皇上芝兰玉树,昨夜待她也是温柔的,想来对她是满意的,果然母亲请嬷嬷来教她是正确的。 丽才人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未出阁前也没跟什么郎君近距离接触过。姜绪风也不至于将对顾准的气撒在女子身上,他素来又瞧着好相处,丽才人自然觉得甜蜜,一直到了凤仪宫脸上都挂着羞涩的笑意。 申宝林晚她一步进了殿内,显然是没睡好, 咬咬下唇还是把酸话咽下去了。宋宝林将丽才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面上没变,心里却是不服气。 如妃看着丽才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就来气,她的指尖扫过眉尾,嘲讽道:“表哥一向温和,疼惜我们,怎么到了丽才人这里.唉,本宫也是好意提醒,丽才人,可别是你惹了表哥不快,自己还不知道呢?” 丽才人柔柔一笑,就当听不懂,答非所问:“如妃娘娘说笑了,臣妾一直敬重皇后娘娘,日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 谁家的妃位整日里和下面的小嫔妃们拈酸吃醋,争舌斗嘴,如妃不嫌丢人,丽才人可不想跟她相提并论。 温璟此时恰好出来,如妃瞪了丽才人一眼便罢了。 温璟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丽才人,只望着这姑娘聪慧些吧。 她照常赏赐了丽才人,慧妃今日告了假,温璟所幸给慧妃放了一个长假,生产之前都不必来请安了。又道众嫔妃们无事别去打扰大公主和坐月子的林婕妤,便让她们都散了。 非九嫔以上不能养孩子,然皇上,皇后却都没有说大公主的去处,就是还叫林婕妤自己养着的意思。许多人不由得羡慕林婕妤命好,说不得等到大公主满月,林婕妤就能是九嫔了。 然林婕妤还在月子里,人都见不着,宫人也只私下里议论。要说出风头,还得是丽才人,自第一次侍寝之后,又是接连三日都是丽才人侍寝。 早上请安时对着丽才人的眼刀子越来越多,内侍省里上赶着去巴结惜柔阁的也都排成了队。 凤仪宫,宫里的宫务都逐渐步入了正轨,每日呈到温璟面前都是些重要的,等着温璟决断的事情,或是各处的总账之类的。 兰苕端着茶盏果子轻手轻脚的放在书案上,看着温璟浅淡的神色,心里打个突。 “娘娘,您.没事吧?” 皇上前些日子总宿在凤仪宫的,突然被太后娘娘叫去用了膳,就翻了新人的牌子。看着皇上的态度,丽才人还颇为受宠,兰苕还是怕娘娘心中不舒服。 温璟在宫务上写了几笔,她只是在想事情,自然不是心中不舒服。她本就提早知道了姜绪风的意思,何况这天底下哪里来的一世一双人的夫妻,更何论皇家。 温璟的手指轻轻敲在几个名字上,内侍省里的几个大管事可都不是她的人,八成都是太后做皇后时候提拔的,温璟也不好动,只能防着些了。 她抬头看了眼兰苕,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本宫能有什么事,前几日吴太嫔那送来的驸马人选考察的如何了?” 吴太嫔和五公主最后还是选定了中书侍郎胡大人家的郎君,吴太嫔几经打听,这胡公子表里从一,的确是个好人选。 报到温璟这里,之后见一见胡家夫人,问问人家父母的意思。再让五公主与胡公子也远远瞧一瞧,互相是否满意,至此五公主的婚事才算是大体定下来了。 竹月上前一步道:“胡家公子确实如吴太嫔所探听的那般,时常来往书院和家中,偶尔和朋友小聚,倒是没发现什么陋习。” 温璟颔首,吴太嫔也是用心良苦,把胡家公子一日都做了什么查的一清二楚,几时几刻都记在上面,温璟只用象征性的确认便没什么问题。 “叫叶松给胡家递帖子,明日请胡夫人进宫坐坐。竹月,你去告诉吴太嫔,请她一起来掌掌眼。”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宝贝们,我一直在改后面的大纲,改了好几次都不太满意,所以更的慢了一些。我今天好好顺一下剧情,重新再改一改QAQ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四章 胡夫人接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可是吓了一跳,胡夫人脑子里迅速把自家上上下下全都想了一遍。 自家老爷四品的官,老老实实办差。皇后娘娘召见.她能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不就是不就是那次蹴鞠赛么?哎呦,胡夫人一拍脑门,那次也不止皇后娘娘在,还有宫里的吴太嫔和五公主。 胡夫人猜出了八分,之前还跟别家的夫人夸赞五公主不愧是宫中教养, 莫不成这好事就要落在自家头上。 大雍可没有尚了公主就仕途无望一说,多半的驸马都能享受到尚公主带来的特殊待遇。而且能和皇家做姻亲也是荣耀啊,胡夫人听说不少勋爵人家盯着五公主的婚事呢,只宫中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罢了。 胡夫人心里欢喜,却也知道不这是小事,那可是皇家,别最后姻亲没结成反而成了仇怨。她迅速去找了还在书房的胡大人,顺便也把胡公子喊了过去。 一家子没有人不感到意外的,尤其是胡公子。他不觉自己何处出众,只学问上还过得去。 胡夫人殷切的看着儿子,还庆幸自己多亏没给儿子定亲。 胡公子有什么不愿意,尚公主可是他沾光。他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一副全凭父母做主的样子。 隔日,胡夫人一早就准备好,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算着正好的时间进了宫。 来迎她的是温璟身边的竹云,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胡夫人也没有多话的意思,温和有礼, 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竹云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到了凤仪宫又从胡夫人手里得了个大荷包。她玩笑着跟竹月道:“这一趟也算没白走, 晚上请你们一起吃糕点。” 胡夫人进了殿内, 看见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吴太嫔也在,想来自己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个时辰之后,胡夫人从凤仪宫中退了出来,强压着脸上的笑意,也抑制不住嘴角的上翘。 胡夫人虽不是出身高门,但言谈举止之间都透出她的教养。吴太嫔心中很是满意,看向温璟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她从宫女手里拿下一个盒子:“五公主的婚事多亏了皇后娘娘,娘娘操劳,才有五公主今日的姻缘。我和五公主的一点心意,娘娘千万别推拒。” 那盒子里装着一块冰种的翡翠原石,块虽不大,却也是宫里都难得的好东西。 温璟没有拒绝收下了,原本五公主的婚事就是她帮了忙的。何况如今她掌管六宫,五公主虽是姜绪风的妹妹,可以后若是和驸马之间起了嫌隙,还是得她这个皇嫂出面。 吴太嫔也是如此的想法,她不过宫里一个太嫔,母家是个六品的小官又在外地。以后能帮上五公主的只有皇上和皇后,皇上对兄弟姐妹感情淡薄,能给封号爵位已经是不错,如今能跟皇后交好, 吴太嫔毫不吝惜好东西的。 定了五公主的婚事,还有温宥齐的, 前几日兰苕已经把京中贵女的名册整理出来。温璟失笑, 她这皇后当的快成月老了。 “娘娘,奴婢瞧着这原石的大小正好可以做个挂件或是簪子。” “嗯,”温璟将这原石拿在手中欣赏了一番,“的确是个好东西,先放着吧。” 姜绪风就在此时进来了,他今日没什么重要的政务,本想起了身就来凤仪宫。又听说皇后在见命妇,他也不好来,这不是胡夫人才出了宫,他就眼巴巴的过来了。 那日看过大公主之后,姜绪风就心情颇为复杂,之前他也觉得温璟好,可又具体说不出温璟好在哪里。温和宽仁,亦或是对着妾室和庶出的子女都不错,然正室嫡妻不都该是这样的。 姜绪风心思多,七拐八拐不知想到哪去,一句话都能寻思半天。这几日就总想着温璟,温璟自嫁给他之后都被姜绪风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大抵是明白温璟好在何处,单说勋爵高门,后院都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哪家的主母没点狠辣的手段。更不用说皇家,皇室里的腥风血雨是姜绪风身处其中的。 温璟于女子,于姜绪风,于正室嫡妻来说本就是难得的。 姜绪风冷心冷情,可到底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心中难免有触动。何况温璟是他的皇后,不是后宫里可以随便打发的嫔妃,没有意外,是要跟他一直走下去的。 “皇后瞧什么好东西呢,也给朕瞧瞧。” 温璟抬眼,看见眼带笑意的姜绪风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眉眼也弯了弯:“太嫔给臣妾的谢礼,臣妾想着以后能打个坠子压裙摆。” 姜绪风拦着温璟要给他行礼,揽着温璟坐下来。瞄了一眼那盒子,发现是个成色不错的翡翠,心里暗暗记下。 除了每日嫔妃们请安,偶尔处理一些宫务。温璟能打发时间的也就那几样罢了,日复一日也有些腻歪。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晴朗无风,时辰还早着,她便问道:“皇上今日政务可繁忙,御花园里都结了花骨朵,臣妾一直想去瞧一瞧。若是皇上无事,便陪陪臣妾。” 姜绪风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叫朱湛把御花园封了道,又叫人将午膳摆在了亭子里。 姜绪风也知道这宫里委实无聊,轻轻拨弄了一下温璟鬓边的步摇:“等到再过几个月,朕带着皇后去行宫里住一段时间。” “那臣妾可记得了。”温璟莞尔。 御花园临着太液湖,春日里又是微风徐徐,风景甚美。温璟心情也变得不错,闲适的靠在姜绪风身边赏景,也不知是不是温璟的错觉,总觉得姜绪风今日有意讨好似的。 她哪里清楚姜绪风喜怒不定的心思,姜绪风的一只手与温璟交握,看着温璟柔和恬淡的侧脸,愈发的握紧了手。 皇上和皇后娘娘去了御花园里散步,朱湛动静也不小,后宫很快就都知道了。 丽才人拿着手里的团扇摇了摇,还是没忍住撇了撇嘴,都说她盛宠,然而皇上也就来了三日。之后去看了慧妃娘娘,剩下几日都是在凤仪宫的。 丽才人叹气,她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瞧着皇上有些冷淡,可皇上这不是还陪皇后娘娘逛园子,怎么她求逛逛园子就不行? 丽才人侍过寝,可还有四人没捞着呢,自然心急的。 申宝林打扮的花枝招展被拦在了御花园之外;宋宝林犹豫半晌,还是起身前往了寿康宫;卫宝林思着一番,邀了卓宝林到她那坐坐,然卓宝林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谢谢宝贝们得打赏,鞠躬!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五章 姜绪风还是顾及了太后的颜面,第二个便去了宋宝林处,只隔日就又去了如妃那里,明摆着就是让这堂姐妹斗上一斗才好。 太后听闻又是一阵气恼,她不知道的是,宋兆到底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私下里与几州刺史书信来往不断, 朝中已经有御史上奏请宋兆回朝,以此来试探姜绪风的意思。 姜绪风态度寻常,没说好不好,引着这些人进一步的得寸进尺。 日子到了五月的时候,新进宫的五人都算是过了名录,而丽才人最受皇上宠爱的消息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宫外,不少女眷都羡慕顾家出了这么一个宠妃。 顾夫人自然是满心都是欢喜的,去给顾准的家书里难免提上几句。 只宫里的日子到底如何, 丽才人自己知道,要是听了外面的传言,怕不是要摔东西。 也不是说她不受宠爱,是要看跟谁比罢了,跟其他嫔妃相比,的确是她受宠爱。可捞着皇上也不过那么三四天罢了,算什么盛宠。 兰倩之前去内侍省里走了一趟送账册,此时拿着内侍省给温璟的孝敬从外面回来,轻皱着眉,满脸的不高兴。 内侍省献给温璟的东西是个类似冬日里用的手炉,不过这东西分了内外两层, 这不是快入夏了,正好拿来盛冰, 上面装冰块,底下接着水。 “倒是巧思, 让叶松再走一趟去送赏吧。”温璟挺喜欢这东西的,外面还雕着祥鸟的图案,寓意也好。她抬眼瞧见兰倩气呼呼的样子有点好笑:“这是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还敢给凤仪宫的大宫女脸色瞧?” 兰倩一下红了脸, 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娘娘!” 她又撇了撇嘴:“奴婢回来的时候遇见了申宝林, 站在御花园里骂粗使的奴婢。指桑骂槐的说她受了苛待如何,见到奴婢还连声质问,内侍省如此慢待她,娘娘竟也不管?” 她话音一落,屋内伺候的都睁大了眼睛,这申宝林还没睡醒吧。 温璟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没生气的:“那可问了内侍省确有此事么?” “娘娘好不容易把内侍省的歪风邪气去了大半,奴婢哪能让申宝林平白污了娘娘的名声。”兰倩一跺脚,“奴婢转身就去了内侍省,哪里是内侍省苛待,分明就是申宝林自己的问题。” 申宝林入宫前是伯爵府里的嫡女,吃穿用度自然是不愁的,下面的人巴结她也往她跟前送。然而进了宫便只是宝林,也不是说宝林的用度就不如伯爵府里的嫡女。 内侍省里都是精明人,自然不会得罪一个前路未知的新人,万一以后得宠了呢?不说对申宝林有求必应吧,却也是送过几次好东西的,可申宝林一次打赏都未曾给过。久而久之, 内侍省也就不送了,只给宝林份例里的东西,多的就得要银子。 申宝林的性子娇蛮,跟如妃像了七八分,第一次侍寝之后就没再见过皇上,心里窝着火,又自觉受到了苛待。御花园里的粗使宫女不巧弄脏了她的裙摆,她怎么忍得住火气。 兰倩爱悄,今日出门带了温璟赏的簪子,申宝林瞧见兰倩头上的簪子,火气上头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竟是怨到了温璟的头上。 温璟听完轻轻笑了一声:“何苦跟她生气,既然并不是内侍省的错处,本宫是不管的。不吃些苦头,哪里能知道宫里的艰难呢。” “娘娘,冬青公公来了。”外面响起叶松的通传声。 冬青满脸喜气洋洋的,他进来就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来吧,”温璟抬了抬手,瞧冬青笑的眯了眼睛,不由得跟着带出一丝笑意,“皇上可有什么事吩咐?” “哎呦,娘娘说笑了,奴才是奉皇上的命来给娘娘送东西的。”冬青一招手,身后立刻四五个小太监上前放下了一样东西。 红布掀开,竟是一整块玉雕琢成的玉树,每一片树叶都打磨的薄如蝉翼,若是不凑近了瞧,真看不出是假的。 冬青又递上一个小盒子:“皇上说给娘娘带着玩,还说请娘娘去太宸宫用晚膳。” 翡翠穿成的珠链,颗颗饱满,翠色像是要溢出来。温璟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谁不喜欢好东西的,况且姜绪风这礼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好,本宫换身衣服,一会就过去。” 为了配这翡翠的珠链,温璟换了一身嫩绿色的春衫,发髻挽了一个高高的灵蛇髻,远远看着竟像是林中的仙子。 凤辇朝着太宸宫而去,刚刚得了个消息正往寿康宫去的宋宝林遥遥的瞥了一眼,脑子里全是太后的话。 如妃已经成了宋氏的弃子,听着太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她能抓住机会,以后. 宋宝林莲步轻移进了寿康宫,太后掀开眼皮,懒懒的瞧了一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姑侄之间,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多。”太后给穗荷使了一个眼色,穗荷走过去亲自扶了宋宝林起身。 宋宝林羞涩的笑了笑,瞄着太后的神色,试探的道:“臣妾刚才来时看见了皇后娘娘的凤辇,正往着太宸宫而去。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真好,臣妾颇有些艳羡。” “帝后和睦是好事。”太后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神情上却是十分冷淡的。她也发现姜绪风对皇后的重视程度超出了寻常,这可不是一个好讯号。 温家表面上瞧着只有一个温小将军有实权,正因如此才能让她那心思多的儿子没了戒心,若是中宫地位稳固,皇后再有个一儿半女,这皇宫之中哪里还有他人的位置。 宋宝林瞧着太后神色不太好的样子,讷讷的转移了话题。 提起她要说的事情,宋宝林语气里压不住的嫉妒和心焦。她身子前倾了一些,压低声音:“太后娘娘,臣妾觉得丽才人似是有了身孕了。” 太后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一瞬看的宋宝林都缩了缩脖子。 “臣妾.丽才人受宠,臣妾平常难免多关注了一些。一来二去便发现了一些端倪,想来是还没坐稳,她的宫女都是极小心的。” 这章重新写了,所以更晚了,想了一下,还是事情搞起来有趣QAQ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六章 寿康宫内一片寂静,太后半晌都没有说话。 宋宝林十分忐忑,她也是进退两难。若她得了消息却不说,以后丽才人有孕传出来太后要怪罪。此时说了,又开始害怕太后叫她做什么不该做的。 说到底,宋宝林还是存了私心,她嫉妒丽才人进宫便有了身孕, 希望太后出手处理了此事罢了。 “这件事你便不必管了。”太后沉沉的声音传来,丽才人的这一胎她不得不出手。 顾准虽站在宋氏的队伍里,可能有几分真心呢。顾氏要是自己有了皇子公主,还求他们宋氏庇护什么。 “你也争气一些,如妃如今是不得宠了。哀家全在你身后撑着,怎么也不见皇上翻你的牌子?”太后语气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这宋宝林容貌才艺都不差, 性子也不错, 怎么就不得儿子的喜欢了? 宋宝林心里也急,她能有什么办法,东西也往太宸宫送了,邀着皇上赏花,赏月的借口也找了,那皇上不来他也不能去太宸宫硬抢啊。 “臣妾.”她神情有些僵硬,讪讪的也说不出来什么。 太后摆了摆手:“罢了,你回吧。” 看着宋宝林出去了,太后一放手中的茶盏,立时肃了脸色:“穗荷,丽才人那你去办吧, 小心一些。” 丽才人能有身孕,她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也不过才进宫一个多月而已。 俗话里来说,丽才人就是易孕的体质,加上她进宫之前特意调理了身子, 这不一下就中了。 她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她这样的运气谁还能有, 不管是个皇子还是公主, 只要能生下来…… 不过丽才人脑子还是清醒的,这消息传出去她即刻就会成为整个后宫的众矢之的,她一个刚进宫的新人哪里来的手段保住这个孩子。 丽才人左思右想,这宫里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娘娘。皇上性子冷淡,又忙于政务,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她进宫以来观皇后娘娘的做派,想来她求皇后娘娘也是可行的。 丽才人想的是好,只她还没求到皇后娘娘面前,隔日一早请安,就被申宝林给捅了出来。 “丽才人姐姐红光满面,气色也好,想来是因着有喜事的原因。”申宝林语气甜腻,面上却全是幸灾乐祸的恶意。 宋宝林得了消息自然不会自己来做出头之人,宫里上下最合适怕是只有申宝林了,宋宝林不过就是让宫女们闲话了几句, 申宝林不是就上钩了。 宋宝林用着团扇掩了掩自己上翘的嘴角,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申姐姐这话臣妾怎么没听懂,丽才人姐姐是有什么喜事?” 申宝林丝毫不去理会丽才人黑沉如水一般的脸色,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丽才人姐姐是有了身孕呢!” 一时间,殿内都静了下来。 不说其他嫔妃的神情如何,单是如妃一人的眼神就又狠又毒,像是要把丽才人直接吞吃入腹一样。饶是丽才人再坐得住,后背的冷汗也是倏然间流了下来。 一直坐在上首看底下唇枪舌剑的温璟倒是真的惊讶了,她瞧了一眼丽才人:“有身孕是喜事,可找太医瞧过了?” 皇后娘娘开了口,众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坐在丽才人旁边刚解了禁足的湘才人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新人就进了宫?怎么进了宫就有了身孕了?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要不是申妹妹说,臣妾也不甚清楚,只以为是月事推迟了。现在.想想似是真的是有了身孕。”丽才人心里气的要死,恨死多嘴多舌的申宝林了,握着帕子的手都是僵硬的,可面上还要装作惊喜的样子。 她私下里太医自然是诊过脉的,只她不叫太医说出去,如今要是承认了,岂不是把太医也卖了。 “兰苕,叫个太医来给丽才人瞧瞧。” 太医来的快,碰巧就是那日给丽才人看诊的徐太医。徐太医平日里是给妃位诊脉的,丽才人怕人走漏了消息,才使了银子请了其他的太医。 徐太医还瞅了几眼丽才人,这位主子不是还让他瞒着。 丽才人全当没看见,敛着眉侧着身坐在那。 殿内的嫔妃们都盯着,徐太医也不敢马虎,细细的诊过几次脉,拱着手道:“回皇后娘娘,丽才人确实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温璟示意兰苕领了徐太医退出去领赏,温言道:“既如此,本宫便免了丽才人这两月的请安,你便好好养着,待到坐稳了再来请安。” 丽才人自然是应下来,她如今在想着求着皇后娘娘庇护可是难了,想到此处,丽才人对着申宝林的怨怼不由了又重了几分。 出了凤仪宫,离着稍微远了些距离,丽才人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给了申宝林一巴掌。 申宝林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一下子都有些懵了:“你!” 丽才人面上余怒未消:“这一巴掌是告诉妹妹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当心多嘴多舌的,不知哪日就没了命!” 温璟听了外面发生的事轻轻笑了笑:“申宝林的确不聪慧,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明白,就急着去插上一脚。” 她又顿了一下,看向兰苕:“丽才人有孕,本宫怎么不知呢?” 各处是有人盯着的,温璟不参与嫔妃间的争斗之中,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大个后宫,她总要看着些吧。 兰苕有些无奈,伺候着温璟净了手:“娘娘,奴婢前几日跟您提起过,丽才人似是有了身孕,月事迟了好久。您当时说不必理会.” 温璟挑眉,她怎么不记得,仔细回想了片刻,她才恍然。最近温璟正是对下棋着迷,好像当时正在看棋谱。 “丽才人那赏些东西,也叫膳房好好伺候着。” 兰苕觉得自家娘娘实在是‘太’大度,欲言又止却还是问了:“娘娘,后宫的主子接二连三的有了身孕,您” “嗯?”温璟有些没懂她的意思,“那药本宫不是停了,孩子这事不都是要随缘的。” 兰苕抿唇,她是怕宫中的皇子和公主越来越多,即便以后是娘娘所出的嫡出孩子,怕是也争不过其他的皇子公主,皇上不就是个例子么? 温璟却反应过来,她有些沉了脸色,后宫里的荣华富贵,嫡庶之争果然最是迷人眼睛。她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四个大宫女说话。 “我今日的话只说一遍,无论有没有子嗣我都是皇后。即便以后有了子嗣,是皇子是公主都是不定之事。大雍看重嫡庶,皇上也看重。兰苕,兰倩是从家中就跟着我,竹云,竹月待我忠心,我也不想你们一时想歪了,走了不该走的路。” “宫中险恶,我也不能置身其外,有时候用些手段也是必须的。可唯子嗣一件事,我做不得,你们也做不得。若是叫我发现你们心思歪了,这凤仪宫里便留不得了。” 兰苕心里悔的要死,自责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和其他三人郑重的磕了头。 温璟还想着安慰她几句,兰苕却自觉自己没脸见她,死死低着头出去了。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七章 丽才人有孕太宸宫也是得了消息,只两仪殿内落针可闻,朱湛连呼吸都放轻了,看见冬青进来忙挥手叫他出去。 姜绪风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额头,面无表情看着书案上的一本奏折和一封信。 两仪殿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姜绪风却像是入了神, 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奏折和信都是北边来的,宋氏的一个旁支在北边做刺史,前些年的时候都老老实实,政绩也不错。 日前突然递了折子进京,弹劾荣安侯温知南在北边任职时以军饷的名义大肆揽财,打仗时收缴的财物基本都进了荣安侯自己的口袋,向朝廷谎报开销。自己多次向京中上奏都被半途拦了下来,如今荣安侯离了北边,终于能突破重重艰难将折子递上来。 姜绪风看到折子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人脑子坏了,他是一直在京中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大将军的官职乃是一品又掌兵权,温知南又不是傻子,一个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再说朝廷年年给的军饷都不够大军们塞牙缝,哪个养兵的不想着法子弄钱。 要说实话,温知南敛的那些财,可能都不如各方给宋氏的孝敬多。 姜绪风将这折子直接扔在一旁,不予理会,让他陷入深思的是那封同样来自北边的信。 姜绪风小时候,不止杜太傅一个老师,还有一位姓褚的太傅, 是最开始教导姜绪风的。褚太傅性子有趣,对待好奇的太子殿下颇有耐心, 一点也不像那些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年幼的姜绪风很是喜欢他。 可那时周氏正是蒸蒸日上之时,容不得太子好, 褚太傅不过教导了姜绪风半年就被迫告老, 回了老家。 大抵是褚太傅给姜绪风留下深刻的印象, 姜绪风就养成了褚太傅写信的习惯, 什么都说,比起杜太傅这个实打实的老师,姜绪风与褚太傅更像是朋友。 自己登基之后,姜绪风也曾邀褚太傅回朝,可褚太傅早已过惯了乡野生活,不愿再回到朝堂上。 京城中姜绪风与宋氏的拉锯传到了北边,褚太傅到底还是不放心,来了信。他言明姜绪风太过急切了,宋氏是个庞大的家族,盘根错节不知牵扯多少,不似周氏那般到底是花花架子,姜绪风刚登基不宜与宋氏对上。 褚太傅还道,可如今已然是这副局面,姜绪风却还不够狠心,要是想绝了宋氏的念想便是要快刀斩乱麻。 姜绪风到底年轻,心中对大雍的一片热忱让他愈发的着急,况且这么多年来看着康德帝被宋氏和周氏控制, 一直深陷于世家的斗争和平衡之中, 他怎能不怕呢。大雍的内里已经开始腐朽,他如此年纪便登基,若是把大半的时间都花在处理宋氏的上面,他自问是不愿的。 半晌之后姜绪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只留下一片坚定之意。 “刚才什么事?” 朱湛本来在那研究鞋子上的花纹,听到姜绪风问话一个激灵:“皇上,惜柔阁里的丽才人有了身孕。” “顾氏?”姜绪风嗤笑了一声,脑子里不由得出现顾准当日救驾来迟,却依旧暗喜的脸色。若说以前姜绪风只是觉得此人狡诈,如今那便是厌恶。 “皇上,皇后娘娘刚才也来过了,娘娘见皇上在处理政事,便不叫奴才打扰。” 哪里是温璟不叫打扰,是两仪殿内气压太低,朱湛嘱咐了冬青守好殿门。温璟又不是什么大事,瞧见冬青一脸为难的样子便知晓怕是姜绪风心情不好,只交代了晚上请皇上去用膳便回去了。 “去凤仪宫。”姜绪风将褚太傅的信折好放在盒子里,其他的折子就全都仍在那里,一本也不想瞧了。 温璟出了太宸宫,外面的太阳不刺眼,便去了御花园逛了逛,还剪了几支开的不错的芍药花打算回去插瓶。 准备回去的时候远远便听见了龙辇过来的声音,姜绪风自然也是瞧见温璟的。 龙辇的方向明显就是朝着凤仪宫过去的,温璟笑了笑:“臣妾还想着再剪几支花回去呢。” 姜绪风习惯性的握住了温璟的手,他还是喜欢皇后这样的性子。若是换了其他的嫔妃可不会直接说剪花就剪,定要在他面前怜花一番,在适当的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像慧妃那样的才女还要吟诗作赋一首。 “朕瞧着那边的月季也好,皇后再剪几支与这芍药搭配。” 温璟抿着唇笑,带着姜绪风在御花园里辣手摧花,御花园里伺候花草的太监不由得心尖痛。 不过温璟一时兴趣使然罢了,又剪了几支月季便住了手。反正离着凤仪宫也不远了,夫妻二人也就没有坐辇。 “皇后之前来寻朕,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 “皇上忙着政事,臣妾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姜绪风让温璟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温璟眼中笑意盛了几分,继续道:“是宥齐的婚事,定了国子监祭酒曹大人家的姑娘。皇上不是说等定下来皇上给圣旨赐婚,臣妾不就来求了?” “国子监祭酒?”姜绪风微微挑了下眉,国子监祭酒虽是三品,却是可以说没有实权的。曹大人教导过的门生虽多,可他本人是个非常古板的人,不屑于拉帮结派,是个正正经经的文官清流。 “是啊,”温璟似是没看到姜绪风眼中不明的意思,轻轻笑起来,“宥齐想要寻个才女做夫人,说是家中都是武将出身,总要找个夫人中和一下。” “祖母传信说,曹大人虽有些死板,曹姑娘却是个活泼的姑娘,倒是与宥齐合得来。当初本想着让他们见一见,没想他们二人竟互相有了情意,既如此,便不如早早定下来才是。” 温璟如此说,姜绪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让钦天监选个吉日他便赐婚。 皇后越是不刻意提起温家的良苦用心,姜绪风越是没法忽略。有宋氏这样的后族例子在前,要是说他不忌惮温家是假的,且温知南镇北大将军做的好好的,他是不能动的。 然而温家知情知趣,既没仗着后族讨什么赏,甚至直接从权利中心退了下来。的确是有消除他疑心的意思,但姜绪风没法不领这个情,心里对温璟,对温家难免又放宽了一些底线。 若是都如温家一般,他何其省心啊。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一些题外话: 关于太后与宋兆的视角:苦熬多年终于扶持上位的太子,不奖赏宋氏也就罢了,脱力掌控,迅速的过河拆桥。宫里的女儿也只是二品妃位,四妃都不是,而且无宠爱无子嗣,那接下来宋氏的荣华富贵是不是就要到头了? 宋兆之前任职的中书令:借鉴唐朝,正三品,负责协助皇帝起草诏书,有点类似秘书长。(ps:如此重要的职位,不怪小姜害怕。) 关于男女主名字: 绪风:出自楚辞《九章·涉江》,是我预备写这本时看到的,其实就是余风,指寒秋的风,又有乘风而起的意思,感觉还挺符合男主的性格。 璟:玉的光彩。嘿嘿嘿,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像玉一样美好,有自己的光彩。 有点话多,就是突然想起来的,谢谢宝贝们支持!再次鞠躬!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八章 五月末时,西北突然起了战事,柔然的可汗养精蓄锐多年,拿下了两个一直把持柔然的大部族。 听闻大雍换了新帝,又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武力,安抚柔然的民心。这位柔然可汗突袭了大雍西北边境, 烧杀掠夺,半个镇子的百姓丧命于此。 姜绪风大怒,在朝上就将朝臣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是下了数道旨意斥责镇守西北的顾准,并命令他即刻发兵。大雍坐守中原多年,岂容一个外族如此挑衅,若是不让柔然付出一些代价, 死去的百姓何辜? 与柔然比邻而居是再往北边的匈奴,匈奴之前不老实,经常骚扰北边边境。镇北军哪里忍得住,有一次温知南带着人都杀到了草原深处,直至匈奴可汗营帐。他们终是被镇北军杀怕了,消停了不少。 如此,柔然才选择了防备比较薄弱的西北,柔然此次来势汹汹,做足了准备要在大雍咬下一块肉来。 收到旨意的顾准不立即发兵,竟还上折子管朝廷要军饷,主要是之前他上任之时,姜绪风便给了一次。知道边关苦寒, 给各处的军饷比往年丰厚不少不说,国库给的有限, 姜绪风还拿了自己的私库出来贴补。 可大战在即,姜绪风不能不给。顾准也吃定了这一点,他心知皇上不待见自己, 不如听着承恩公的话多捞些好处, 将来也能有后路。 姜绪风到底还是给了, 不过他也留了心眼, 派了几个面生的禁军混在送粮的队伍之中,势必要查出些东西来,待到此战结束就要顾准此人彻底消失。 私下里,姜绪风在宫外见了韩二公子一面。宋氏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多年,宋兆顾忌着姜绪风的性子,不肯让他全知道,但姜绪风还是大概清楚一些。 韩二接了他的密旨秘密出京,前往南边。宋氏是母族,他的确不能赶尽杀绝,即便他不在乎,传出去也有损名声。可他总要给宋氏狠狠一击,才能让他的好舅父明白何为臣子。 战事起,行宫避暑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年的夏日来的早,到了此时,天气已经愈发的热起来。还好凤仪宫不算闷热,又时刻有冰供应,夏日里不算难熬。 林婕妤也终于是出了月子, 她生大公主时艰难,伤了身子,听着太医和养生嬷嬷的话多养了一阵子。 皇上去了几次邀月宫看大公主,林婕妤却是没说上几句话的。 做了母亲之后,林婕妤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不少,瞧着皇上的态度,她的宠爱也就如此了,能有大公主依靠又养在自己身边,已经是万幸,她是不敢再奢求了。 林婕妤满心都为了大公主打算,西北战事,她自请免了大公主的满月酒。 姜绪风觉得林婕妤识趣,却也不会亏待了大公主,赏了不少东西给邀月宫,又让林婕妤以婕妤的位份破格住到了邀月宫主殿。林婕妤生育大公主,熬着资历,迟早有一天会位列九嫔,只是不会太快罢了,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 凤仪宫内,来请安的嫔妃们都已经回去了,林婕妤和安宝林留下来陪温璟闲话。 安宝林是与温璟交好,林婕妤则是为了大公主。她看清楚这后宫唯一能依仗的便是皇后娘娘,想着与温璟多亲近些。 “瞧着这天气,今年怕是要苦夏,臣妾的奴婢做了个新花样的冰碗,臣妾尝着不错,便让奴婢把配方写了下来。”林婕妤递上一张配方给兰苕,她是来示好的,自然要讨着皇后娘娘的欢心。 “婕妤姐姐好意,只臣妾怕娘娘贪凉呢。”安宝林也跟了温璟许久,说话自然随意一些。她是明白人,娘娘接受谁可不是她能决定的,不如老老实实,所以说这话也没有恶意。 温璟笑着睨她一眼,拿着团扇远远的点了点安宝林:“只你胆子大,打趣本宫。” 安宝林又装模作样的起身行礼福身:“娘娘饶臣妾这一次,臣妾还想着蹭一蹭娘娘宫中的好茶。” “兰倩,还不给安宝林再上一盏茶,赌一赌她的嘴。” 三人在殿内闲聊了一阵,温璟又问了几句大公主,林婕妤心里欢喜皇后娘娘提起大公主,有问必答的。 安宝林靠着温璟,甚至比温璟自己都希望温璟的皇后之位坐的稳。心里想临华宫里的慧妃也已经九个多月了,还有一个怀孕的丽才人,这宫里孩子多了,也不知娘娘什么时候能有身孕。 正说着话,叶松疾步进了内殿,看到温璟的示意,他便道:“娘娘,如妃娘娘在御花园里罚跪丽才人,丽才人刚刚小产了。” 丽才人前些时候身心顺遂,宫里又赶着她这个热灶,待遇都快比上婕妤了。 然她毕竟是第一次怀孕,也出现了不少孕期反应,夜里总是心悸,睡得不安稳。找了太医瞧,也说不出什么,宫人们都劝她宽心。 可西北战事一起来,顾准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丽才人差点没气晕过去,父亲将还在宫中她置于何地啊。如此一来,丽才人心中难免忐忑,更是多梦睡不好了。 惜柔阁离着太宸宫近,却是厢房,丽才人有孕也不敢多用冰,今日尤其闷热难忍。 香兰见主子实在焦躁,就提议去御花园逛一逛,靠水边的亭子还有些凉意。香兰是好心,谁知如妃也恰巧在御花园里,正碰了个正着。 如妃瞧见丽才人护着肚子后退了半步,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向来说话难听,几句话就刺的丽才人脸色煞白。 丽才人平日是稳得住,可连日睡不好,脑子本就嗡嗡的刺痛。再加上如妃口出恶言,什么区区才人也配;别以为怀了皇嗣便能一步登天;顾将军打不赢胜仗便等着表哥治罪之类的话,丽才人也没忍住。 “如妃娘娘倒是想怀皇嗣,有那个命才是。” 一句话落下,御花园内所有的宫人都屏住了呼吸。 丽才人暗道不好,转身想走却也晚了。如妃是无事都能起三层浪的性子,丽才人将把柄送到她手上还得了。 丽才人被直接按在了御花园的青石路上,又没有遮阳,就这么硬生生晒着。如妃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瞧着,跪不满一个时辰不准起来。 丽才人还有着身孕呢,蕊心、蕊思心里焦急,也不敢劝。 如妃自从没了宠爱,太后娘娘也不帮衬之后便愈发的疯了。觉出蕊心、蕊思也不是全向着自己,如妃对着她们也多了丝龃龉,之前蕊心给她涂蔻丹,眼色不如期望里的鲜亮,如妃直接连扇了蕊心五六个巴掌。 蕊心、蕊思心中难免寒心,又怕哪日如妃真发起疯来要了自己的命,二人都默契的谨慎了不少。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丽才人就觉得头晕目眩,心跳都乱了,头疼的她都要叫出声来。 只听着香兰在她耳边一声尖叫,大喊‘血,血!’,丽才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晕了过去。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九章 惜柔阁里,宫人和匆忙赶来的太医进进出出,场面混乱成一片。 一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二等宫女,小心抬眼瞧了瞧周围,其他人都关注着内室里的丽才人,根本无暇来顾及这么一个角落。 她的步子不经意的朝着香笼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将余下的香块和香灰全都倒到了自己的帕子上, 又迅速的将帕子塞进了袖子了。 “姐姐,我来吧。”这宫女接过了内室里端出来的水盆,低着头掩去了脸上得逞的神色。 惜柔阁屋内地方有限,如妃带着人站在外面,脸色阴沉的滴水,双手都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摆。她也吓到了,此时心里跳成了一团乱麻, 她没做什么,不过不过就是罚跪了一下。 屋内, 太医一脸难色,微微摇了摇头,只一拱手:“丽才人,微臣无能。” 丽才人在被人抬着回惜柔阁的时候就醒了,下身又痛又沉,茫然的看着染红裙子的血,脑子都是空的。 她的眼神一直都没聚焦,闻言眼泪就掉了下来,轻轻的啜泣起来。她有了身孕总共也还没有两个月,对这个孩子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只是觉得惶恐和害怕。 父亲刚得罪了皇上,还在西北打仗, 胜负难料。自己却在这关头没了孩子,她以后还能得宠,还能有孩子么? 温璟得了消息便往惜柔阁来,林婕妤和安宝林自然也跟着。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如妃, 温璟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松的唱和声传进内室,丽才人动不得身子, 派了香兰出来迎接。 “丽才人如何?”温璟声音淡淡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香兰红着眼眶哽咽了一声,摇了摇头,又连续叩了三个头道:“求皇后娘娘为我们才人做主!” 看见温璟来了,如妃也知道她怕是难逃此劫,咬了咬下唇跟着进了室内。香兰当着她的面上眼药,如妃当即就柳眉倒竖,抓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扔:“颠倒黑白的贱人,她一个才人顶撞高位,本宫还罚不得了?” “如妃!”温璟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她这一声让如妃手一抖,手里拿着要扔出去的茶盏碎在地上。 如妃自觉十分难堪,耿着脖子大声道:“皇后娘娘,你如此偏私,怕不是存了私心,臣妾不服。” “呵,”温璟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听在如妃耳里却渗人的很, “如妃也不必如此着急, 涉及皇嗣,本宫不敢专断,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等到皇上来了,如妃再好好跟皇上辩白一二。” 姜绪风关注着西北的战事,还在跟朝臣们讨论是否要增兵的问题。主要是现在的时节,正北边有匈奴,南边有南蛮,都走不开。调兵又是一大笔的军费,只能让北边看着战事的结果时刻准备支援。 想起顾准讹走的那批粮草,姜绪风心里就窝着火,一连几日都是黑着脸。等到西北战事一平,他一定把这些粮草都从顾准身上讨回来。 兰苕来请的时候,姜绪风刚见了户部和工部的人,今年炎热,各处都要开始预备应对大旱的情况出现。几个臣子在两仪殿内呆了一个多时辰,谁也没能说出来个有用的方法,就是之前用过的方案拿出来混弄姜绪风。 这头被臣子气的头疼,那头后宫里又出了事。 一听是如妃作的妖,姜绪风神情中厌恶一闪而过,一甩袖朝着后宫而去。 姜绪风才一只脚迈进了惜柔阁,如妃就急切的站起身来:“表哥!” 姜绪风直接越过了她,扶住了温璟手:“皇后不必多礼。” 温璟淡淡的笑了一下,直接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又接着道:“臣妾当时并不在场,也不甚清楚情况,具体如何便让丽才人的宫女说与皇上听。” 她这话说的已经算得上公允,也没有添油加醋,实话实说。 可如妃心虚,这么一会功夫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什么,总觉得是有人害她:“表哥,您千万不要听信丽才人的一人之言,明明就是她先顶撞了臣妾!丽才人之前身子都十分康健,臣妾罚她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小产了!” “说不定就是丽才人预谋在先,觉得孩子保不住,才来嫁祸臣妾!!!” 都说危急关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到了此时,如妃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竟能另辟蹊径。 “闭嘴!”如妃实在聒噪,姜绪风喝了一声,又冷着声对香兰道:“你来说!” 香兰也是乖觉,知道丽才人说的话的确不能说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听,要不占理也得变成无理。 她虽哭着,话却说的十分有条理,三言两语将丽才人的过错全都掩了下去,将丽才人说成了受人欺凌的小白花。 如妃被姜绪风吼了一句,瞧着姜绪风从未有过的沉色,她也害怕。起先还尽力压着自己的火气,可越听越委屈,自己一个妃位被一个才人如此欺负。 如妃眼眶也红了,几步冲了上去,毫不留力气的狠狠扇了香兰一个巴掌:“你个贱婢,胡言乱语,帮着你那个下贱主子来糟践本宫!” 香兰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尝尝两道血痕挂在那,看的人心惊。 “拦住她!” 如妃还要再打,被两个嬷嬷按跪在了地上,一双眼又恨又气的盯着温璟。 而内室里,适时的传来丽才人的轻啜声,她声音娇娇柔柔:“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是臣妾的不是,如妃娘娘身份尊贵,臣妾只是小小才人.可臣妾实在心痛自己的孩子,娘娘若有什么不满朝着臣妾来就是了,为何.为何要对臣妾的孩子下手.” 说罢,丽才人又哭了起来,她压抑着哭声,只传出来隐约的抽泣,反而倒是更令人疼惜。 如妃挣扎起来,破口大骂。 姜绪风的神情却不似刚才那般冷厉,他眉心微动,瞧着如妃的神色莫测。 “如妃妇德有亏,残害皇嗣,难当其位,降位” 姜绪风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唱和:“太后娘娘到。” 如妃听到难当其位的时候就已经脸色煞白,听到这声唱和,一下子哭了出来:“姑母!” 第二章写了一半睡着了,明天一起放出来吧。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章 太后能在关键的时候来救场,那来龙去脉也清楚的差不多了。 寿康宫里,太后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真是恨铁不成钢:“她一个好好的妃位,怎么就非要跟一个才人过不去!” “也是如妃娘娘赶的不巧,那事情都办成了,惜柔阁里传信, 说是用不上两天了。”穗荷姑姑压低了声音,也是叹气。 太后有一丝后悔,早知道如妃会变的如此疯魔,她也会约束一二。 “太后娘娘,还是去瞧一瞧吧。” 太后真是被如妃气的脑袋发胀,若不是穗荷姑姑好说歹说, 为了留住这么一个妃位, 太后真是想撒手不管了。 “如妃, 你先起来吧。”太后坐在了主位之上,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哭泣的如妃,又转头看向姜绪风,“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一件小事,就要给二品的妃位直接降位么?” 温璟被挤到了姜绪风身边坐着,夫妻二人的手握在一起,温璟能明显感受到姜绪风身上的不悦。 姜绪风面上还挂着笑,只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母后既然不满儿子与皇后的决定,那依母后所见,该如何处置?” 这话就是在告诉太后他是皇帝, 温璟是皇后,如今他们夫妻二人才是皇宫的主人,太后就该颐养天年, 少管闲事。 太后被怼的心肝脾肺都疼了起来, 可她来都来了, 要是就让姜绪风这么处置了如妃,她身为太后的颜面何在? “依着哀家的意思,丽才人顶撞高位在前,如妃罚她也无可厚非。但是丽才人毕竟怀了身孕,现下又失了孩子,如妃还是做得过了些,就罚她禁足半年,份例减半。” 屋内都无人说话,如妃眼神戚戚然的看着太后,又往姜绪风方向瞄了瞄,拿着帕子默默垂泪。 而还在内室里的另一位‘主角’丽才人,她气的攥紧了被角,明明她才是被害小产的人,太后三言两语就变成了她和如妃各有过错,轻轻惩罚便想揭过。可丽才人害怕太后,更害怕若她此时出言挑拨,事后太后会为难,所以咬紧着嘴唇一言不发。 姜绪风直视着太后的眼睛,太后回视,分毫不让。片刻之后, 姜绪风突然轻笑起来, 笑的如妃一抖, 笑的太后眉间皱起。 “母后可一直都是朕的好母后。”姜绪风似是感叹, 嘴角却是平直下来,声音也冷了,“如妃残害皇嗣降位婕妤,禁足半年,份例减半。丽才人孕育有功,晋位美人。” 直接从妃位降位成婕妤,连九嫔都不是,以后一宫主位的资格都没有。如婕妤还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在太子府时,她还是良娣呢! 如婕妤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姑母!姑母!您救救臣妾,臣妾根本没有想害丽才人小产啊,臣妾无心之失!根本不关臣妾的事啊!” 太后狠狠一拍矮案,怒吼道:“皇帝!” 姜绪风则是拉着温璟,朝着太后微微颔首:“太宸宫里还有政事需要儿子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还请母后注意身子,儿子改日再去寿康宫看望母后。” 如妃降位如婕妤,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前朝。这便是明面上宋氏遭到了皇上厌弃,脑子转的快的已经不动声色的离着宋氏越远越好。 宋兆也是气的不轻,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近日里请承恩公回朝的奏折也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而姜绪风一改往日温和不理会的态度,倏然间在朝上大发雷霆。不说承恩公如何,只言这些上奏的官员不务正业,西北还在打仗,今年夏季还炎热,日前南边的一座主要矿山还坍塌,伤了不少的百姓。 这些官员不关注民生国家大事,反而为了告老的承恩公频频上奏,是何居心? 姜绪风在朝堂上这么一质问,顿时就让下面一片哑口无言,若是还有人此时张口,岂不是有结党营私之嫌。 且当其中两位上奏的官员都因为一个随随便便的原因被调离京城,放任到外地的时候,朝上终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六月初,慧妃孕期不好过的日子也终是熬到了头,半夜发动了。 慧妃这边的养生嬷嬷和稳婆都是她自己去内侍省挑选的,温璟连一个宫女都没安排,她生产时又是半夜,姜绪风和温璟都指派了太监过来守着。 太阳露出半边的时候,皇长子出生了。 慧妃极为高兴,苍白的脸色也遮不住她眼底的亮光,心里吊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去给各处报喜吧。” 自有了大公主,姜绪风对孩子也不是那么满不在乎了,而且大公主冰雕玉琢的,就连温璟见了几次也是喜欢的。 慧妃生了皇长子,在姜绪风这里也有体面,姜绪风下了朝便来瞧慧妃与皇长子。 “娘娘,听着皇上的意思,等到皇长子满月娘娘也能晋位了。”素问端来了补药,满脸喜意。 慧妃神情是没变,嘴角却是越发的向上,再晋位她便是四妃了。她的孩子又是皇长子,以后他们母子只会越来越好。 慧妃心里最见不得光的地方还存着一丝侥幸,皇后娘娘可还没有身孕,若是以后.只慧妃也不想想,姜绪风还不到而立之年,以后的事如今哪里能说的准。 六月的炎热竟是更上了一层楼,各部的大臣眉头紧皱,虽说预备应对的措施都已经发布下去,心里还是不期望今年是个旱年的。 又过了三五日的时间,钦天监夜观天象,竟是发现近日南边,东边都有大雨将至,急急忙忙上报姜绪风。 紧接着西北战报传进京中,西北军大胜柔然,第一次交锋大获全胜。 这战报将顾准大夸特夸了一遍,说他用兵神速,神兵天降,才将战局逆转如何。 顾准领兵之才是有,可还没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姜绪风笑一笑,便将这战报放在了一旁。只他拿起跟着战报一起来的折子,眼神就跟着冷了下去。 顾准上奏,柔然骑兵精悍,此次对战柔然劳心劳力,西北军更是奋勇杀敌,粮草和药品全都消耗巨快。他长篇大论的写满了一整个折子,无非就是接着跟朝廷要军饷。 上次送粮草时姜绪风插在队伍里的禁军根本也没混进军营中,被顾准安排在了城镇之中。如今仗都打完一场了,他们也没有继续留着的理由,已经在返回京城的途中。 姜绪风的手指慢慢的敲击着书案,他需早做准备才是。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后宫里要说什么传的最快,那必然是些流言蜚语。 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传言,本只是宫人们私下里的闲聊,经过几日时间的发酵,竟也传到了嫔妃的耳朵里面。 申宝林摇着手里的扇子,语气发酸:“不知两位妹妹可听闻宫里最近的传言?” 卫宝林和宋宝林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些许的鄙夷和不耐。 卓宝林自成一派, 独来独往的,只偶尔去凤仪宫寻皇后娘娘。卫宝林几次想要与她相交,都被卓宝林用着借口推掉了。 这一来二去的,难免有人嘲笑卫宝林,像是湘才人说的就最多,进宫的几个新人, 家世个顶个的好, 她心里又妒又气,逮到机会便讽刺几句。 卫宝林出身也不低, 扒着个商贾出身的卓宝林,她已经够丢人的。总被湘才人讽刺她也受不了,所幸抛了卓宝林,跟宋宝林走的近了一些。 她们今日本来就是出来纳凉,图个清静,不巧碰见了不招人待见的申宝林。 宫中流言沸沸扬扬的,她们自然也是听了一些的。可内容涉及慧妃和刚出生的皇长子,谁会没事闲的直接撞上去。 卫宝林眼睛微微转动,笑容里多了些不怀好意,装出满脸疑惑的样子问道:“妹妹孤陋寡闻, 也不知申姐姐说的是什么传言?” 申宝林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们二人,冷哼了一声,大发慈悲似的:“你们向来都比我得宠, 消息竟如此不灵通。也就我如此好心, 告知你们一二。” 钦天监测算出有雨之后, 京郊真就下了一场雨。虽然雨势不大,却委实让姜绪风和大臣们舒了一口气,就等着其余地方的消息, 便也算解一解燃眉之急。而之前西北又传来捷报,这两件事全都跟皇长子出生的日子挨的非常近。 这传言便是道皇长子是天命之子,福泽深厚。虽不是嫡子,却为长,将来一定是为大才,国之栋梁。 申宝林说完,自己先是‘噗嗤’一笑:“也不知是谁说的,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什么福泽深厚,真是笑死了,皇长子可不是皇后娘娘所出,一个没满月的孩子罢了。” 申宝林此话说的实在猖狂,她艳羡宫里的高位,艳羡有孩子依靠的慧妃和林婕妤。一同进宫的丽才人一折腾成了美人,自己却还在这宝林位份上苦苦熬着。 申宝林心里以为这传言是慧妃自己让人传出来的,以此来抬高皇长子的地位,她便偏要来插一脚,让皇上和其他人都看见慧妃的险恶用心。 只申宝林似是不在乎得不得罪慧妃, 宋宝林和卫宝林则是拧起了眉头, 申宝林口无遮拦, 她们还是离着远一些好。 她们二人一同站起身来, 宋宝林道:“申宝林,慧妃娘娘出身文官世家,祖父得皇上重用。皇长子尊贵,道一句福泽深厚也无可厚非。这些都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申姐姐还是少听一些传言,谨言慎行才是。我和卫宝林还有事,就不陪姐姐闲聊了。” 说罢,她们二人转身就走。 申宝林自觉自己把这消息与她们二人分享,没感谢不说,竟还被跟她同位份的宋宝林一顿呛白。申宝林又气又恼,对着二人的背影呸了一声:“装什么装!” 临华宫内,慧妃之前怀孕的时候总是不舒服,也有一部分是自己身子底本就不太好的原因。生孩子又伤身,慧妃拿了银子去内侍省多要了些补身子的东西。 素心迈着碎步进了内室,慧妃正和素问说着皇长子,见到素心脸色有些难看,素问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素心奉了慧妃的命去内侍省走一趟,顺带去要一些布料给皇长子做小衣,回来的时候路过御花园,将申宝林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与素问都是慧妃从家中带来的,自然不是蠢人。皇长子出生还不到月余,就将‘天命之子’的名头扣在他的头上,将皇长子的地位捧的如此高,用心之险恶显而易见。 而且传言都已经传到了各宫主子的耳朵里,可他们临华宫却是从未听闻,这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是什么? 素心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把传言也说了一遍。 原本说起皇长子还面带笑容的慧妃,脸色一瞬变得阴沉的可怕,她胸口起伏:“放肆,他们竟敢如此捧杀本宫的皇长子!” 慧妃眼神凌厉带着冰碴直直射向素问、素心二人:“本宫在宫中坐月子,你们竟也成了瞎子聋子不成!” 慧妃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素问、素心心头一紧立刻跪下来请罪。 慧妃越想越是生气,她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被有心之人推到了风口浪尖。先不说皇后听了传言会怎么想,单说皇上就不会高兴,要是让着传言继续下去,皇上心中难免会有芥蒂.她绝不能让她的皇长子失了圣心。 慧妃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二人现在就去逮几个私下里还在嚼舌根的宫人,给本宫压在人多的地方狠狠的打,即便出了人命也不要紧。再给申宝林送一本心经,让她平心静气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嘴。做了好,本宫就当你们将功赎罪,饶你们一次。” 现在最要紧便是赶紧让这传言停下来,最起码不准再拿到明面上来说。至于是谁在背后捣鬼,慧妃眼神暗了暗,凡是想对皇长子不利的她都不会放过。 素问、素心的动作很快,几个说闲话的宫人被打的血肉模糊,半条命都没了。前来观刑的宫人各个自危,闭紧了嘴巴。 凤仪宫里,温璟正在试穿内侍省送来的几件新夏装。 “处理的方式干净利落,倒是也符合慧妃的性子。”传言温璟当然早就知道了,不过慧妃一直防备着自己,温璟也没必要替别人多管闲事。 温璟身上一件嫩绿色的束腰纱裙,裙摆上是散落开的黄色花瓣,外面一件烟青色的水波纹的罩衫。 内侍省这一件衣服送到了温璟的心坎上,她在铜镜前瞧了瞧,裙摆的花瓣竟有点点流光:“内侍省绣娘的手艺愈发的精湛了,桃红色的那件改改样式,其余的便都留下吧,记得送些赏钱。” 自有二等、三等的宫女应下去做这事。 “娘娘,奴婢新学了一个发样,之前在竹云姐姐头上梳过一次,奴婢瞧着还不错。娘娘今日得了新衣裳,也梳个新发样试试?” 竹月嘴甜,哄的温璟弯了眼睛:“好,那本宫也瞧一瞧。” 竹月梳的是个盘发,分层叠起,光是发样远远看着便如花状。 竹月梳完,恰巧叶松进来通传:“娘娘,侯爷今日进宫与皇上议事,留了午膳,现下皇上请娘娘一道呢。”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宸宫后面的阁子里,温璟到时,姜绪风与温知南正相谈甚欢。 因着姜绪风几乎次次都截断了温璟的行礼,久而久之的,温璟也习惯行半礼。看着温知南也要给自己行礼,温璟有些失笑的拦住了父亲:“父亲如此,不是与我见外了。” 宫人们陆续将午膳端了上来, 天气炎热,膳房做的都是些清爽的菜肴,几道荤菜也不会腻味。 温璟无论与谁用膳都十分自在,午膳吃到八分饱左右便会停下筷子。 温知南念着女儿,好不容易见一次,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只见温璟动作不失优雅, 但筷子是没停。温知南又去瞧皇上的态度, 食不言寝不语的, 姜绪风也埋头吃饭,甚至还盛了一碗汤放在温璟的手边。 就这么看了片刻,温知南倏然间微微红了眼眶,看见女儿和皇上相处和睦,他也总算是心中安慰。 午膳过后,温知南便要出宫去了,姜绪风很是识趣的回了两仪殿,留了父女二人单独说话。 “臣过些日子可能要起身去北边,家中一切先交给了老太太做主,娘娘若有急事叫宥齐也行。” 温知南絮絮叨叨的,可能是听了外面的闲话, 接着道:“娘娘在宫中一定要注意身子,其他都是次要的。也有夫妻是婚后数年才有子嗣,皇上还年轻, 娘娘万不可因着一时伤了身子。” “娘娘身后一直有臣和宥齐支撑着。” 温璟听闻父亲又要去北边, 心中有些担忧。温知南话中处处关切, 温璟不愿表露出来另温知南忧心。 她轻轻露出一个让父亲安心的笑容:“父亲不必担心, 我在宫中很好。女儿已是六宫之主,并不奢求其他的东西, 只望父亲和宥齐在宫外平安,也不必为了女儿冒险……” 听出了温璟话中的意思,温知南却是笑的十分洒脱:“臣戍边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边关生活,反倒是在京中颇有些不自在。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是为了大雍还是百姓,臣都要是走一遭的。” 温璟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身为女儿,自然是想让父亲平安,远离战事。可事关边关百姓,温璟从内心里也无法将阻止的话说出口。 待到温知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之上,温璟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兰苕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温璟的神色:“娘娘,侯爷英武,西北之前也打了一场胜仗,娘娘别担心,侯爷定然能平安无事。” 温璟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敛了眉, 打仗的事哪有什么定然。胜负都难料, 若是赢了还好, 输了温璟想都不敢想。 再回到两仪殿的时候,姜绪风瞧见她神色平平,问道:“皇后可怪朕?岳父年纪大了,朕本该让他在京中颐养天年。” 温璟诧异的抬头对上姜绪风的眼睛:“皇上怎么会这么想?” 她又柔和了一些声音,头轻轻靠在了姜绪风的肩上:“臣妾为人子女,心中难免有些忧心。可父亲不止是臣妾的父亲,还是皇上的臣子。父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一心为了大雍和百姓着想,臣妾怎么会怪罪皇上呢?” 温璟不会让父亲的功劳白费,不是邀功,而是最起码要让皇上心中有数。 果然,温璟一番话后,姜绪风心中又偏向了温家几分。 姜绪风拍了拍温璟的后背:“朕都已经安排好了,岳父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朕也希望岳父能平安回朝。” 温知南要去北边的事,朝中并没有几人知晓,他又选了夜间秘密出城,更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而后宫之中,慧妃一直在找捧杀皇长子的传言源头,她心中是有怀疑人选的。 素问亲去查的,背后之人做的隐蔽,素问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七八日的时间终于有了结果。 慧妃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将来龙去脉,哪些人参与都写的一清二楚,看见最后的那个名字,慧妃惊讶的挑起一边的眉毛:“静美人?” 静美人便是原太子府中的曲承徽,她一直都没什么宠爱,进了宫得了个美人的位份之后,就一直按部就班的度日。如府中一般,像是一个透明人。若不是此次事涉及到她,慧妃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本宫与她无冤无仇,甚至从未相交,她又为何来害本宫的皇长子?” 素问查到静美人时,也是一头的雾水,此时却有几分想明白了:“娘娘,静美人又不受宠,在宫中也没有什么根基,此事却做得周密谨慎,甚至能瞒过咱们整个临华宫,奴婢觉得静美人背后想来有人帮忙。” 慧妃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她冷冷的扯动了一下嘴角:“除了寿康宫那位,本宫不作他想。” 素问一时也犹豫起来,要是太后,事情可就难办了。素问脑中一闪,想到了另一处,犹豫的问道:“娘娘,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毕竟还没有嫡出子嗣凤仪宫那边也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皇上看重咱们皇长子,也难免凤仪宫会紧张,想要让咱们皇长子失了圣心也不一定。” 素问越说越觉得自己或许猜的没错:“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原在府中的时候,静美人的姨母病重,特向皇后娘娘求了恩典回家看望,自那之后静美人就很是推崇皇后娘娘。” 慧妃本来是没想到皇后身上的,她心里觉得皇后是不屑做这些事的,然而到底是子嗣的问题,也说不准。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矮案,还是不确定,却没有否定素问的话:“此事本宫心中记下,无论是寿康宫还是凤仪宫都要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六月中旬,西北又传来了战报,这回天平似乎没有偏向大雍,西北军与柔然勉强打了一个平手,却是伤亡惨重,顾准又连连上奏请求军饷。 姜绪风的低气压蔓延到朝堂上,众臣子谁都不敢谏言一二。 而承恩公宋兆竟是在早朝之后直奔两仪殿,请缨为前线送粮草军饷。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承恩公在太宸宫前涕泪横流,一刻钟过去,两仪殿内却毫无动静。 宋兆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恨,依旧躬着身候在殿外,一动不动。 两仪殿内,姜绪风懒散的靠在矮榻上,殿内一片寂静, 宫人们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朱湛掀了掀眼皮去看皇上的神色,姜绪风的神色平常,嘴角甚至挂着一抹笑,朱湛一抖,又立刻低下头去。 穗荷疾步走进寿康宫正殿, 脸上带着些焦急,额角都被汗水染湿了:“太后娘娘, 公爷进宫了, 现下一直在两仪殿内求见皇上。” 太后本研究着桌上的残局,闻言,将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兄长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的语气里含了一丝恼意:“哀家告诉过他几次,皇帝不是先皇,兄长如此,岂不是要将整个宋氏都拉下水?” 穗荷沉默不语,太后娘娘和公爷都有些急切,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罢了,你去盯着些太宸宫的动静,待到兄长出来, 便请来寿康宫。” 姜绪风晾了承恩公近小半个时辰,直到承恩公的后背都被汗水湿透,才放他进了两仪殿。 承恩公自是滔滔不绝, 满口国家大义。强调西北战事如何重要,又拿出长辈的姿态来教育姜绪风,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北五万大军, 都等着这一口军饷。 姜绪风便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这个舅舅口若悬河了半个时辰, 眉尾轻轻上挑:“舅舅既然如此说,那明日便出发吧。西北战事吃紧,朕心中忧心,希望舅舅能为了西北百姓和将士们日夜兼程,救其水火。” 承恩公一口气哽在嗓子,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呛嗑了好几声,才面色难看的应了下来。 姜绪风睨着承恩公的背影出了两仪殿,转动了两下手上的扳指:“朕叫霍宇安排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是,皇上,霍统领说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次的几人都是从未出现过的生面孔。” 外面传来冬青通报的声音:“皇上,承恩公被太后娘娘请走了。” “嗯,”姜绪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抬了抬手指,“退下吧,朕想睡片刻。” 承恩公面上一片悠闲之色, 甚至还使唤着寿康宫的宫人,舒舒服服的坐在冰盆旁边,喝了一口手中的冰茶,才慢悠悠的开口问太后:“不知太后娘娘叫臣过来有何事?” 太后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着语气问道:“兄长之前不是说要呆在京城,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要去西北?送粮草这种事,哪里会劳动承恩公?” 宋兆像是没有听出太后言语间的嘲讽和怒气:“娘娘不必担心,西北战况其实并不如传回京中那般要紧,臣心中自有成算。” 太后眼睛微微一眯:“兄长是从何处得知的,假传军报乃是杀头的重罪!” 太后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放在矮案上:“哀家与兄长说过多次,皇帝年轻,的确是宋氏的机会,可皇帝也从来不是顾念旧情的人。” 宋兆听到此处,眼中更加恼怒,他也没有刚刚的好脸色:“娘娘心中既然清楚,那便应该知道皇上想要集权,就容不得宋氏这样的家族。臣与娘娘呕心沥血,坚持多年,将一族的荣辱都系在皇上身上,可得来了什么,一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罢了。” “如若不早早打断,难道娘娘想让宋氏败在臣与娘娘的手中么?” 宋兆一番质问,让太后突然就哑了火。先帝于宋氏来说,不过傀儡,所以太后一直都没有将先帝看作丈夫,比起皇室,太后心中还是更注重宋氏。 姜绪风虽为亲子,可始终还是皇族,是储君,是皇帝。从小这个儿子与自己就不甚亲近,为了宋氏的助力表现的听话乖巧,如今不是也露出了獠牙。 宋兆见到太后的无言,又立即接着道:“娘娘放心,臣行事有分寸,皇上也是臣看着长大的,只要保住宋氏不衰,臣自然也不会再跟着皇上‘掰手腕’。” 太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宋兆,重新端起矮案上的茶盏请啜了一口。 承恩公心中得意,他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之前有宋氏她才能坐得稳皇后之位,如今同样也是为了她的太后之位。 承恩公是外臣,也不能在后宫久待。又叙话片刻,太后便让宫人送了承恩公出宫。 “娘娘.”穗荷姑姑瞧着太后冷肃的神色,以为太后心中不快,想要开口劝解。 太后摆了摆手止住了穗荷的话,叹了口气:“兄长已经有了别的心思,哀家在这深宫之中,再劝又有什么用处,随他吧。” 穗荷姑姑眼睛微微转动了几下:“娘娘,奴婢听闻最近卫宝林与宋宝林走得近,二人常在一处坐着。皇上既然心存芥蒂,娘娘不如另选他人扶持.” 太后却是摇头,她已有了新的盘算:“那卫氏小心思不少,出身又不低,你以为她能永远听话不成。别等着有了子嗣登了高位,反咬哀家一口。” “是,娘娘想的周全。” “宁云轩里如何了?”太后又问道。 “听说是病了,今日凤仪宫请安告了假。” 太后冷笑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点小事都没办好,就病了?” 宁云轩是静美人的住处,在皇宫内都是偏远的。此时屋内冰盆里的冰都化成了水,静美人恹恹的躺在床上,半晌也没动一下。 她的宫女从外面端来刚刚熬好的药:“美人,吴太医医术高明,美人喝了药,病也就好了。” 静美人转过头来,看了那药碗苦笑了一声:“放下吧,我得没得病你心里还不清楚么?” 宫女也不由得露出心疼的表情,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静美人的额头:“美人,您是逼不得已的,何况您也没全按照着太后娘娘的吩咐行事,美人何苦为难自己?” 静美人一下落了泪:“皇后娘娘待我恩重,可姨母只有表哥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求我救命,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我只怪我自己不争气,哪有脸再去见皇后娘娘,不如就让我这么病死吧。” “美人,美人,美人万万不可想不开啊!”宫女吓得忙劝,“太后娘娘高高在上,美人也是没办法的。” 静美人只是一直哭,紧紧的拽着宫女的手,宛如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而大概是太后也察觉与姜绪风闹得太僵,过了七八日竟是提出要领着后宫嫔妃们为西北的战事祈福,佛堂便设在了寿康宫后面的明光殿。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明天停更一天,去旁听讲座QAQ后天一起更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既是祈福,那便穿的素淡一些。”温璟懒洋洋的坐在梳妆镜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兰倩心疼自家娘娘,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么早外面都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明光殿又闷又热的,何苦选那里做佛堂。” 兰苕从檀木柜子中拿出一条淡蓝色的襦裙, 笑着睨了她一眼:“你去给娘娘梳头吧,这里我来。” 兰倩到了温璟面前就闭了嘴,按照温璟的吩咐梳妆。竹月用之前内侍省送来的那个手炉装了些冰块,拿在手里也能缓一缓热气。 温璟坐在步辇之上,还是有些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夏日天气太热的缘故, 她近日愈发的懒散了。 步辇到了明光殿, 除了禁足的如婕妤,坐月子的慧妃和丽美人,还有尚在病中的静美人,其他人都已经候在殿内了。 明光殿地方宽敞,站这么些嫔妃也不显拥挤,唯独地理位置不太好,冬不暖夏不凉。殿内放了三个冰盆却也不见缓解,依旧闷热。 又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太后才施施然的来了,她先是用眼神扫过众嫔妃,然后叹了口气:“宫中的嫔妃还是少了一些,皇嗣也只有大公主和皇长子。皇后啊, 你掌管后宫哀家十分放心,可你要劝着些皇帝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 温璟笑而不语,这是在说她霸占着姜绪风,她又管不住姜绪风的腿往哪里迈,到了凤仪宫她还能给姜绪风赶出去不成? 向来敢大胆发言的如妃娘娘如今已经降位婕妤, 现下温璟不说话,更没人会随便接话了。 太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温璟, 一甩手中的佛珠:“好了,西北战事紧张,皇帝忧心政事。哀家也心系大雍的百姓和将士,今日祈福都要用心。” 温璟敛了眉眼,唇边的浅笑有一丝嘲讽,太后真是面子里子都要了,明明是后宫一同祈福就变成了太后一人心系百姓和将士。 “还是母后想的周全,臣妾昨日听闻祈福,便觉臣妾还是思虑短浅。” 温璟神情柔和自然,好似真的是在夸奖太后,可太后还是背后一凉,接着便听温璟道:“入夏的时候臣妾整理出不少旧物,都是些穿不上的衣物和首饰,还有一些零散的摆件家具。这些东西臣妾虽用不上了,料子却都是好的。臣妾也想尽些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母后觉得呢? 先帝在时热衷于修行宫和皇陵,到了姜绪风手中,国库虽不是亏空,但也不算丰余。即便姜绪风上位之后改善了不少政策, 也不是一下子见成效的, 西北又催着要军饷, 好多地方都是姜绪风拿着的私产去补的。 温璟配合着姜绪风,已经减少了不少后宫没有必要的开销。内侍省今年夏季的消耗几乎全都来自皇庄和皇商的收益。 本来温璟是没有想到要捐旧物的,毕竟嫔妃们不少都是刚刚入宫的,而且好多又没有宠爱,能把自己的日子过下去都不错了。 偏偏太后的几句话实在把她恶心到了,为自己的名声拿着西北战事做筏子。既然太后如此心系百姓和将士,那就来点实际的。 太后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没想温璟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一下,一时间面色也沉了下来。但是她不能拒绝,祈福是她提出来的,如今要捐物的时候不干了,她身为太后的脸面往哪里放。 “嗯,那这件事就交给皇后处理吧。”太后维持着面上的平和淡淡应了一句,转身去了后面。 温璟瞧着其余的嫔妃,湘才人、申宝林、李御女的面色都不太好,前面两位是单纯的不愿意,李御女则是真的穷。 “你们也不必紧张,量力而行即可。内侍省新来了一匹布料,香料和不少其他的东西,过几日便会分发给各处。” 嫔妃们也听明白了,就当是拿旧物换了新的东西,都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在宫里祈福其实规矩也不大,就是太后皇后带着嫔妃们念诵经文或是抄些经文,也不是一直跪在那里,也可以去侧室里坐着用些糕点,休息片刻。 所谓心诚则灵,温璟倒是真心希望战事赶紧结束,还西北百姓一片安宁,保佑自己的父亲早日还朝。 大抵是起的早了,用早膳的时间也提前了,还不到中午的时候,温璟就有些饿的前胸贴后背,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甚至觉得头晕起来。 兰苕兰倩见状,赶紧扶着她去了侧室里。 温璟紧着用了两块糕点,才有所缓解,不觉得头晕了。 竹云向明光殿伺候的宫人要了一些糖,放进了水中端给温璟:“娘娘,奴婢已经让叶松去膳房提膳了。” 温璟喝了一口糖水,轻轻舒了一口气:“本宫早膳也是用了不少,想来是膳房的手艺精进,本宫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温璟调笑的一句话正好被前来询问的穗荷听在了耳里,穗荷眼皮轻轻一跳,脑中一个想法倏然闪现,交握的双手一下就握紧了。 “穗荷姑姑怎么来了,可是母后有什么吩咐?” 穗荷回了神,挂上一脸虚伪的笑容:“太后娘娘听到了前面的动静,心中担心皇后娘娘,便叫奴婢过来看看。” 她这话说的便假,怕不是太后时刻盯着温璟呢。温璟丝毫不介意,只笑着:“本宫没什么大碍,只是起的早了有些头晕,一会用些膳食就回到佛堂里去。” 温璟都这么说了,穗荷也不敢多话,再多说便像是太后催着温璟似的。 太后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口中念念有词,可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穗荷悄声进来,跪在了太后的身旁,压低着声音道:“皇后娘娘脸色微白,奴婢瞧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太后没说话,微微点了下头。 穗荷抿抿唇:“太后娘娘,也不知是不是奴婢多心,刚刚听了那么一嘴,皇后娘娘道自己胃口好了不少.娘娘,咱们是不是也得多盯着些凤仪宫” 太后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瞬间转头眼光凌厉的看向穗荷姑姑。 饶是穗荷跟随太后这么多年,也被吓了一跳,却也很快镇定下来。 “之前让你安排的人呢?” “只留下了两个,还都是粗使,连正殿都近不得。”穗荷姑姑听见太后问话,面上多了些尴尬和恼意。 太后在后宫沉浮多年,各处的人手都有一些,自然也不会单独放过凤仪宫。只凤仪宫里,如今掌事的是温璟的奶娘许嬷嬷,还有之前太子府管人事的石嬷嬷。两个嬷嬷都是极有能力的,石嬷嬷又出身内侍省,很是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刚到凤仪宫的宫人连正殿的范围都无法靠近,形迹可疑的两位嬷嬷就直接让人送回内侍省。 太后的眼神更加可怖,手中的佛珠也转动的更快了,半晌之后,才重新闭上眼睛吩咐道:“去查查皇后近日的起居,再去太医院问一问。” 谢谢宝贝们支持!来了!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午过半,太后就叫人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兰苕看出叶松似是有话要说,但这太监也机灵,外面人多眼杂的,他也没着急去跟温璟说。 待到进了凤仪宫,兰苕给叶松让了位置,叶松上前一步扶着温璟:“娘娘, 奴才候着的时候,瞧见太后娘娘身边的黄公公朝着太医院方向去了。” “嗯?”温璟挑了下眉,叶松不是话多的人,心思却比她身边的四个大宫女还细,他有意提起想来是发现了什么,“若是寿康宫请平安脉,有何不妥之处?” “娘娘, 奴才是提膳回来以后瞧见黄公公的。后来听兰苕姐姐说, 之前穗荷姑姑来过一次.恐是奴才多心,这也太巧合了些。” 叶松年纪小,伺候温璟的几个大宫女也一时间没往别处的想,说着话便进了殿内。 “这是说什么呢,这般认真?” 姜绪风早就到了凤仪宫,一直等着温璟回来,他刚才在矮榻上小憩了片刻,此时有些睡眼惺忪。 温璟一心跟着叶松说话,先是微微被惊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皇上来了?” 温璟从外面回来,额头有些细汗, 净了面换了身轻薄的衣裳才坐在了姜绪风身旁。 姜绪风似还是很困,眼底有些青黑,不光是为了西北的战事,还有宋氏散步在各处的门生党羽, 他都在一步步侵蚀,换成其余得用之人。如褚太傅所言, 快刀斩乱麻,而姜绪风更是知道斩草除根, 即便宋氏一派里有能用的人才,牵扯上宋氏他也用不得。 所以一连忙了数日,终于将第一步的计划完全安排好,姜绪风看见两仪殿的那张书案都头痛,赶紧跑到了温璟这里。 “皇后刚刚说什么呢?”姜绪风把玩着温璟的手,随意问着。 温璟当然不能将自己和叶松的对话告诉他,便将今日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又笑道:“他们有些紧张罢了。” 姜绪风有些放空,其实也没仔细听,只听到温璟上午时候头晕,一下认真起来:“皇后身子不适怎么不请太医来瞧一瞧,朕看奴才奴婢们忠心,皇后倒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朱湛,去请太医来。” 温璟失笑,但也没拦着朱湛:“皇上怎么听话听一半,不过也好,臣妾没什么, 也可以叫太医给皇上请脉。皇上这几日没睡好吧?” 温璟的指尖轻轻点在姜绪风的眼下,反被他笑着握住了。 太医院的沈院判来的很快, 平日都是他给温璟请平安脉,一听皇上召见,立刻就来。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先给皇后瞧一瞧。” 沈院判朝着温璟一拱手,在温璟的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帕,诊起脉来。半晌从左手换到右手,沈院判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不确定,又反复诊了一次,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当下沈院判便是一跪:“微臣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喜脉之象。” 温璟一瞬眼睛都睁大了,姜绪风更是一下坐直了身子,惊喜的问道:“皇后有孕了?” “是,只娘娘身孕因尚不足月,脉象并不是很明显,微臣也是反复诊脉才敢确定。”沈院判心里也欢喜非常,他负责给皇后娘娘诊脉,如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他只要伺候好了,何愁挤不下去那韩院首。 殿内的宫人们也都满脸喜色的跪下贺喜,凤仪宫的宫人更觉得扬眉吐气,省的总有些不知好歹的人在背后嚼舌根。 温璟只觉得十分神奇,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腹部,联想近日自己有些嗜睡和胃口大开,的确像是有了身孕,自己竟也没往这方面想。 而现下唯一没反应过来的便是姜绪风了,他少见的脸上喜色如此鲜明,整个人刚才懒洋洋的样子也不见了,人也不觉得疲惫,精神抖擞的。他瞧了温璟的小腹片刻,将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只虚虚的,也不敢用力。 温璟无奈,只得道:“皇上,先叫他们起来吧。” 姜绪风回了神,很是高兴,他手一抬:“全宫都有赏,重赏。” 接着便是太监宫女们的一片谢恩,眼瞧着姜绪风要站起来,温璟赶紧拉住他:“说好的,再让沈院判也给皇上瞧瞧。” 姜绪风自然没什么不好,就是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不济,沈院判开了个安神温补的方子便拿着赏高兴的退了出去。 温璟身子康健,之前喝的补药只是有避孕的效果,药材却都是滋养的,她又月份小,并不需要喝安胎的药。姜绪风不放心,便让沈院判三日来请一次脉。 待到殿内只剩了夫妻二人,姜绪风将温璟揽在怀中,他唇边还带着笑意:“皇后给朕生个皇子吧。” 温璟也轻笑,知道大雍看重嫡子,却还是故意问道:“那公主呢,臣妾看大公主玲珑可爱,也甚是喜欢,难道皇上不喜欢女儿么?” 姜绪风在对待儿女这方面到没有像先帝,对待大公主和皇长子都是一样的,给的东西也都是两份,看了大公主,也去瞧一瞧皇长子。 姜绪风捏她的手指:“皇后这可是污蔑朕,皇后生的是朕嫡出的儿女,朕宠爱还来不及。若是个公主,也很好,都好。” 温璟又想到了别处,她态度坦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皇上,臣妾有了身孕,怕是不能顾及宫务。但臣妾信不过慧妃,并不想将宫务交到慧妃手中” 姜绪风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慧妃有了身孕之后小心思他也能瞧出几分,慧妃是没做什么,但时间长了姜绪风也不爱去慧妃那。 “朕记得皇后手底下不是有几个得用的嬷嬷,朕叫范嬷嬷也过来帮忙。”姜绪风倒是比温璟想的还要周全一些,“朕叫朱湛在挑几个得用的放在外面,皇后身边的这四个宫女便时刻伺候在你身侧。” “好,皇上放心,臣妾会小心的。”温璟与姜绪风相视一笑,夫妻二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将太后排除在外。 姜绪风厚赏宫中,温璟有了身孕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了。 众人全都十分的震惊,皇后娘娘白日里还在佛堂与嫔妃们一起祈福呢,也没瞧出来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皇后娘娘就有了身孕了。紧接着,皇上又传来了旨意,说是皇后娘娘要安胎静养,无事都不可去凤仪宫叨扰。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27号正常更文,这边还没完事,需要26再一天,非常抱歉!鞠躬!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临华宫,早已过了往日熄灯的时辰,正殿还是一片烛火通明。 素问端上来一碗温热的羊奶放在矮案上:“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早些休息吧。” 慧妃手中把玩着一块竹子和蝙蝠图形组成的玉佩,那是皇长子满月的时候,姜绪风赏赐的。半晌, 慧妃才将这玉佩小心的放下,端着羊奶浅浅喝了一口:“皇长子呢?” “素语刚刚去瞧过了,皇长子已经睡下了。” “嗯,有素语看着一些,本宫也能放心不少。”慧妃站起身来,又重新握着那玉佩来回的摩挲,“给皇后准备的贺礼如何了?” 素问心头微微一紧,自傍晚时皇后娘娘有身孕的消息传过来,慧妃的神色一直平平, 然后就握着皇上赏给皇长子的玉佩一晚上。 饶是素问都觉得有些心惊起来,玉佩是有节节升高和福寿的意思,可这不都是代表着皇上身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祝愿,大公主那里也有一块差不多的啊。 素问深知主子的性子,根本也不敢问,只回道:“都准备妥当了,明日一早便能送过去。” 慧妃坐在了床上,却突然间转变了话题,她眼里带着一些冷意和坚定一般:“素问,本宫待你如何?” 素问微微抬头对上慧妃的视线,顿时全身一个激灵,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情如姐妹,若是没有娘娘,奴婢还不知会被卖到何处!” 说罢, 素问又叩了三下头:“奴婢忠心娘娘,愿意永远跟在娘娘身侧。” 慧妃的确对素问的感情不同, 素问是她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的,七八岁主仆二人就相伴在一起,这许多年来,谁都不如素问得慧妃的心。 慧妃点了点头,心中熨帖,扶起了素问:“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所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慧妃叹了一口气,紧握着素问的手:“本宫在这深宫之中孤苦无依,你也瞧见被皇上对本宫的态度大不如前,本宫除了你,再也没有可信之人。” 素问红了眼眶,轻轻拍着慧妃的后背:“娘娘别这么说,奴婢和皇长子一直都陪着您。” 慧妃连连点头,把玉佩放在枕边躺了下来:“好,你也下去歇着吧。” 一等的大宫女自然不用守夜的,素问笑着掖了掖慧妃的被角:“今夜就让奴婢守着娘娘吧。” 皇宫的另一头寿康宫里也上演着差不多的情形,穗荷今日刚刚怀疑温璟有了身孕,遣了人去查探,之后凤仪宫片刻功夫就传了喜讯出来。 可能太过巧合了一些, 因为之前凤仪宫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穗荷听闻心中惊了一跳, 以为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他们寿康宫的小动作,然后再一请太医这才发现了身孕。 太后却是极坐得住的,她是皇帝生母,而且还什么都没做,即便温璟知道了,也不能如何。她也不怕打草惊蛇,早就防着温璟有身孕,自有一番部署。 此时也是穗荷姑姑守在太后的床榻边,穗荷轻轻按揉着太后的小腿:“娘娘,皇后娘娘怀着的毕竟是皇上嫡出的子嗣,是否也不急在这一时?” 太后闭着眼睛,没有回话,就在穗荷以为太后已经睡着的时候,太后的声音才又低又沉的传过来:“时间可是不等人的.皇后这次若只是生了一个公主,还有些喘息的时间,若是皇子.你瞧着他对皇后的态度,这个皇子他会放任不管么?到时候就更难了.” “娘娘,如婕妤怕是不成了,宋宝林似乎也不是很讨皇上的喜欢.” 穗荷总想着留后路,太后又怎么会想不到,她摆手打断穗荷的话:“皇帝不是还有一个皇长子,慧妃的性子,哀家不信她能忍得住。” 第二日温璟也醒的比往日早了不少,她起时,姜绪风刚刚穿好龙袍准备去上朝,见她醒了,又凑过来摸她的脸颊。 “皇后今日怎么醒的这样早,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璟失笑,她也没想到姜绪风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皇上别担心,臣妾又不是个瓷娃娃。昨日睡得早,睡足了时辰自然就醒了。” 姜绪风捏了捏她的脸颊,也笑道:“那朕中午来陪皇后用膳,你在歇一会。” 大抵是她初初有孕的关系,整个凤仪宫的宫人都小心非常,甚至宫人们都放轻了动静,生怕吵到她似的。 温璟无奈,将四个大宫女全都叫到了眼前:“本宫知道你们关心本宫,只本宫怀胎十月,你们都打算如此么?” 四个大宫女面面相觑,温璟接着道:“待到养生嬷嬷过来,便听着太医和嬷嬷的话便是了。沈院判也说本宫身子康健,你们又守着本宫,叫其余人如往常一般便是了。” 她们四个都应了下来,昨日夜里就都商量好了,无论什么事,娘娘身边必须留两个人守着,连竹云、竹月平日里管的事情都放下了。 温璟还没有什么害喜的表现,安安稳稳的用了早膳之后。朱湛找来的宫人,以及范嬷嬷和四位养生嬷嬷就全都到了。 宫人们不入殿内,由二等的宫女领下去安排。养生嬷嬷由兰苕,竹云又细细的查问一遍之后留了下来。 剩下的温璟也不含糊,既然昨日已经说好了,她就把许嬷嬷和石嬷嬷也都叫了过来,将宫务一一分派下去,只难以决断的事情来找温璟便是。 三位嬷嬷是极高兴的,能得皇后娘娘如此信任,她们在宫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后出宫荣养也是十分体面的。 “竹月,你带着叶松去通知各宫吧,有事便去找三位嬷嬷。”温璟转头,笑容一如寻常,头上戴着金凤步摇熠熠生辉,“本宫信任你们,你们也不必害怕,一切事务都按照宫规行事。” 竹月、叶松第一个要去的便是太后的寿康宫,明着是代替温璟来请安的。竹月脑子快,话说的也滴水不漏,三言两语就把宫务的事说了。 待二人退了出去,太后一个茶盏就摔在了地上:“好啊,如今会用皇帝来压哀家了!哀家是太后,这宫务怎么就不能交给哀家来管了?!” 来了来了!宝贝们抱歉!我25号答辩忘记请假了,然后后来改的作话,可能有的宝贝没看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答辩完,大姨妈来了,昨天根本起不来QAQ,今早好一些了。 接下来恢复正常更新了,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后不会放过可以拿回后宫大权的机会,不找茬是不可能的。 然而温璟管宫务以来,跟着在太子府里也没什么不同,从上至下,各管各处,每一处再上报到三位嬷嬷。凡是犯错管事的跟着一起受罚,同样的奖赏也有管事一份。 所以各级的管事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内侍省的账目又比之前清楚,省了不少的繁琐。宫人们私底下都夸皇后娘娘聪慧如何的,如今太后想要动这块‘大蛋糕’,最先不同意的就是内侍省的几个大管事。 太后也想了法子,比如在份例上动动手脚,传出去个苛待太后的流言出去。那三位嬷嬷虽说现在管着宫务,可到底还是奴婢,寿康宫咬死了,她们也是百口莫辩。 但内侍省的几个大管事在这宫里都呆了多久了,又有范嬷嬷事先提醒。苛待太后可是能惊动皇上的大事,到时候几个大管事都要跟着一起吃挂落,谁都逃不过去。 之后去寿康宫送东西的都是几个大管事之一的刘公公亲自去,拿着内侍省列出来的单子跟寿康宫的人一一对过,刘公公一张笑脸,话也说得好听。 “哎呦,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要安心静养。皇后娘娘对太后娘娘一片孝心,怕有那不长眼的阳奉阴违,慢待了寿康宫,这不让奴才过来伺候。” 穗荷瞧着刘公公那一副谄媚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快,这刘瘸子还在太后娘娘掌管宫务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刘公公瞧着穗荷姑姑的脸色,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鄙夷的很,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太后娘娘也得给他们这些在宫里讨生活的留条活路不是。 见事情不成,寿康宫也短暂的消停下来,后宫里也是一片的安宁假象。 温璟还不知这些硝烟已经被三位嬷嬷按住,她日子越发的清闲,口味上也逐渐开始多变。今天爱吃酸的,明天爱吃甜的,姜绪风跟她一起用膳,竟是觉得十分新奇。 温璟也说过让他自己在太宸宫里用膳,他却是次次都来,不是午膳就是晚膳,或是政务再忙都坚持每日来陪温璟一会。 七月过半的时候,慧妃的月子也终于结束了,还来了凤仪宫拜见。 姜绪风给皇长子办了一场还算隆重的满月宴,还有五六位全幅太太到场赐福,慧妃心中算是舒坦了不少。然瞧着那些补品珍玩流水一样的进了凤仪宫,慧妃还是感到了十分的酸涩,想她怀孕的时候,只住在那偏僻的皇庄上。 庄子上的管事自然不敢苛待,但那时京中朝局不稳,还正值冬日,就算管事尽力满足,又哪里比得上如今皇后的半分。 温璟靠在矮榻上看着京城中才子佳人新作的一些诗词,竹月、竹云在内室里守着,兰苕、兰倩在外间打络子。 “前日里,申宝林等在皇上来的路上,说是穿了一身嫩粉色的襦裙。”兰倩撇嘴,颇有些气愤,“皇上几乎每日都是那个时辰来看娘娘,申宝林竟是想要来截娘娘的胡?!” 西北战事一直没停,眼瞧着要入秋,姜绪风和朝臣们又盯着秋收,所以午膳也没法跟温璟一起用了,都是忙完了政务再来凤仪宫。 太宸宫跟凤仪宫在一条中轴线上,离得近,能走的路也就那几条。其余的嫔妃难免动了些小心思,卫宝林不过在申宝林面前微微提了几句,申宝林就上了钩,打扮了一番,特意去堵御辇。 兰苕笑她:“你怎么什么都跟着恼,皇上也没被截走,还不是来看娘娘了。湘才人还送了几次东西去太宸宫呢,也不是没什么效果。” “这些娘娘心中都有数,娘娘有了身孕,各宫的主子想多侍寝几次也是有的。” “我哪里是恼这些,只是觉得那申宝林太不知规矩了,被罚了几次怎么还不长记性。”兰倩噘着嘴将手里的络子放回篮子里,“我不与你说了,我去看看小厨房。” 兰苕摇头,兰倩的脾气瞧着是收敛了不少,可还是那个一点就燃的性子。 “娘娘,静美人求见。”外面传来叶松通报的声音。 温璟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这声通报有些迷茫的抬起眼。 竹月见状,那了一个靠垫垫在了温璟的身后:“娘娘,不如您睡一会,叫静美人一会再来。” 温璟摇头,坐直了一些身子:“不用了,现在睡了,晚上又要睡不着。静美人不是多事的性子,想来是有事,叫进来吧。” 静美人是心病,即便养了这么些日子,还是脸色憔悴,面色苍白。为了见皇后娘娘,还换了一身较新的衣裙,就更显的她面带病容。 凤仪宫内无一处不精致,多宝架上那盏新的琉璃灯更是静美人从未见过的。小巧精致,底座是百花簇成的,灯的样子也做成了美人捧花的形状。 温璟瞧见静美人眼神的落处,只淡淡的笑了笑。那是姜绪风拿来的,说是外面天气依旧还热着,温璟也不能总出门,把玩着这灯也能解解闷。 静美人藏不住自己的表情,心虚、愧疚、害怕,好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温璟便也不急着开口,等着静美人自己说。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静美人愈发的坐立不安,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抬眼时不经意的对上了温璟的眼睛。 静美人‘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眼泪也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边哭边说。 温璟断断续续的听她说了一遍,也大致拼凑出来一个全过程。静美人将她受太后威胁指使在宫中传播皇长子的流言,最后想要栽到温璟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娘,娘娘对臣妾有恩.臣妾不想让娘娘牵扯其中,臣妾心中有愧”静美人继续哭,她身子虚弱,手按着胸口像是要过去似的。 竹云见到娘娘已经微微蹙起眉来,立刻和竹月二人将静美人扶了起来按回到椅子上。 竹云的声音都已经带了些冷意:“静美人,娘娘还怀着身孕,若您心中真的有愧,还是不要如此哭的好。” 一句话,静美人一下僵在那里,她慌乱的想要开口解释:“娘娘,臣妾臣妾不是” 温璟有些厌烦了,她本想着要是静美人有什么事开口求她,只要不过分,她也能应允。可静美人想在自己这里求一个心安,治自己的心病,温璟却不想管了。 “静美人,今日之事本宫听过也就罢了,本宫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温璟神情平淡,“竹云,去拿些补药给静美人,送静美人出去吧。” “娘娘,臣妾” 静美人红着眼眶,咬着下唇,她深思熟虑良久,才鼓起勇气来凤仪宫说清楚,想求皇后娘娘一个谅解。 她被竹云、竹月带了出去,兰苕调了一碗蜜水端进来:“娘娘,你别生气,这静美人怕是病的久了,脑子有些不清楚。” 温璟抿了抿蜜水,轻轻笑了一声:“本宫与她生什么气,本宫只是再想寿康宫。” 太后让静美人传皇长子的传言,无非便是想要慧妃将矛头对准凤仪宫,斗起来,太后才能渔翁得利。 “娘娘,奴婢们都时刻看着,寿康宫暂时没什么动作。” “如今本宫怀孕才两月,还有很长的日子。都盯着吧,临华宫也加些人手过去。”温璟轻轻抚摸了一下腹部,瞧着宋氏在前朝的作妖和太后的态度,她便早早提防着。 她做这个皇后,平日里勤勤恳恳,宽以待人,六宫之权也算都握在手中。要是让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害了她和她的孩子,温璟觉得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痛快。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日子到了八月的时候,西北战事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柔然为了向边境增加战力,又联合了氐人的一支部落。 西北连败两战,眼瞧着边境的守城就要拱手相让了。姜绪风第一次在早朝的时候发火,还好早有准备,姜绪风的诏令早于半月前传到北边,想来此时温知南领军差不多快到西北了。 若只是战事不利,姜绪风倒也不至于情绪如此外露,只是跟着宋兆送粮的禁军探子传了消息回来。 柔然突然起兵事存蹊跷,而且整个西北的战事看似极为紧张,可真到了西北当地,百姓们却神情放松,日子也是照常的过,丝毫没有南移远离战事之举。 禁军探子自然也要询问原因,问了十几人都表示,此次柔然的兵力都不足以往的一半之多,也不知怎么还能打的有来有回的。 姜绪风看完传回来的密报,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可怖。好一个顾准,好一个舅舅,将兵士百姓的性命都当成儿戏,将他与所有朝臣当作猴一样来耍! 姜绪风当即写了一道密旨,由大理寺即刻派人前往西北交到温知南手中。 而远在江南调查宋氏的韩二公子也接连传了许多消息回来,韩二公子顺着之前姜绪风给的线索路线一路查到了宋氏祖宅所在的村子。 整个村子都姓宋,但是他们又不似周围其他村子那般贫苦,生活富足,出手大方。韩二在大理寺工作久了,神经敏感,也要再继续探查一二。 一时间,姜绪风又忙了起来,连凤仪宫都不能日日来了,更何况别的妃嫔处。 冬青再一次来凤仪宫送东西的时候,温璟也不由得问了几句。 冬青嘿嘿一笑,就把来时自己师父想要转达的话说了:“皇上虽政事繁忙,心中却十分念着娘娘,皇上还找了许多的话本子,想读给娘娘听。奴才师父都说娘娘不在,皇上用膳都少了。” 温璟听明白了话里的暗示,轻轻叹了口气。她也去了几次太宸宫,姜绪风都在两仪殿内忙碌,他有些烦躁温璟是能瞧的出来的。 “一会本宫想去与皇上一起用晚膳。” 冬青一瞬间眉开眼笑的,太宸宫最近的气氛,连他师父都放慢了呼吸,如今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姜绪风批了一下午的折子,有些头脑昏胀,朱湛提醒他该用晚膳时,姜绪风没什么胃口根本就不想吃了。 朱湛讨好的笑着,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说要与您一起用晚膳。” 姜绪风揉着额头的手微微一顿,眼刀子已经扫向朱湛:“多事。” 随后又话锋一转:“皇后口味多变,叫膳房多去备一些不一样的,清淡的也预备一些。” 温璟既然来了太宸宫,时候也不早了,自然是留了下来。姜绪风继续看折子,她便坐在一旁看书或者女红打发些时间。 温璟瞧见姜绪风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揉一揉额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姜绪风的身后,她的指尖有些凉意,让姜绪风微微一颤,之后又放松下来。 她也没有开口去劝,让姜绪风多休息如何,想来太医和周围的宫人也没少说。 果然,姜绪风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就有要睡过去的架势。 温璟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言轻语的附在姜绪风耳边:“皇上既然困了,不如小睡一会,臣妾看着时辰呢。” 大概是温璟身上的清香太好闻,亦或是温璟的语调太过温柔,姜绪风就这么顺从的上了榻。 温璟也没骗他,的确一直看着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便唤醒了姜绪风。 姜绪风有些晃神,没睡够全身都懒洋洋的,他拉着温璟的手亲了一下,又轻轻的抚了抚温璟的腹部:“快到戌时了,劳皇后守着朕,可累了?” “臣妾白日里睡了一个时辰,还不太困。”温璟端了一盏温水递给姜绪风,“皇上是起来继续批折子,还是直接睡下?” 姜绪风不耐的看了一眼书案的方向,坐起身来又看见温璟关切的目光,叹口气:“罢了,明日再看就是了。咱们看些话本子,早些休息吧。” 又过了七八日的时间,西北重新传来了战报,温知南已经领着一万支援军抵达西北,顾准和宋兆则直接被温知南当场扣押。 而到了九月末的时候,温璟的胎象已经稳固下来,听着养生嬷嬷的话,偶尔出去走动走动。 京城的秋日有些萧瑟,但不算冷,今日也是秋高气爽,慧妃扶着素问的手出来逛园子。只刚进了御花园,慧妃就停住了脚步,素问顺着慧妃的目光看去,就见太液湖旁的亭子里,皇上和皇后娘娘二人都在。 帝后二人的兴致似是都不错,眉眼间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姜绪风手中拿着一个果子,本来都递到了温璟的面见,温璟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姜绪风又向后躲了躲,引着温璟去他手里拿。待到温璟凑近的时候,又一把揽着温璟腰,得了温璟一个睨他的眼神。 许是凑巧,今日夫妻二人都穿了颜色一致的衣衫,姜绪风没戴冠,只是束了头发,远远瞧着只道是好一对璧人。 “娘娘,咱们上前拜见么?” 慧妃根本没听见素问的问话,手中不自觉捏紧了帕子。她和皇长子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可皇上时不时的就往凤仪宫送东西,陪皇后娘娘用膳,现下还能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陪皇后娘娘逛园子。 皇上的笑向来是很平淡的,慧妃自诩聪慧,可也很少能看懂皇上的神情。而此时,皇上的神情却如此真实,一眼就能看懂。 “娘娘?娘娘?” 慧妃猛地回了神,手一松帕子落在了地上。 素语赶紧捡起帕子递回到慧妃手里,慧妃看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这帕子本宫不要了,扔了吧。” “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此处赏景,想来也不希望别人打扰,我们便去别处吧。” 慧妃一路都很是沉默,少顷,突然折断了路边一朵盛开的菊花:“本宫记得,内侍省里的夏守忠曾找过你对吧?” 素问一惊,抬头:“娘娘,那是太后娘娘” “我总要为了自己和皇长子考虑!”慧妃倏然间发了火,都顾不得用‘本宫’。 她喘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继续道,“你就告诉他,本宫愿意配合太后娘娘,但也请太后娘娘给本宫留条活路,明面上就不必联系了。”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后紧着眉头坐在寿康宫的矮榻上,这一早上起来右眼皮就一直的跳,让她心里愈发的不安了。 近日朝堂之上出现了许多弹劾宋氏的折子,太后本来也没有当一回事,自从宋兆离京这样的折子就没少过。 可姜绪风前日却在朝上说了一句莫模棱两可的话,说是要等承恩公回京之后亲自问过,再行处置。这话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她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来,犯了事才会被处置,兄长在边关出事,她怎么不知? 禁军的密报太后自然是不知晓的,要是得知兄长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怕是要昏厥过去。 而西北那边,顾、宋二人已然被控制住,审判的事情温知南便管了,回到京中自有大理寺和刑部审问。温知南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远远看着相中了柔然人的战马。 外面的秋日已经凉了下来,穗荷还是冒了一头的汗,疾步走了进来。 太后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可打听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穗荷平稳了气息,摇了摇头:“娘娘,西北那边没有战报传回来,其他的消息也没有,就只是之前皇上让荣安候调兵西北。” 看着太后又紧锁了眉头,穗荷一顿,靠近了一些低声:“一月前,皇上派了三位大理寺的官员去了西北,如今应是已经到了。” 太后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此事哀家怎么不知?” 穗荷也是一脸懊恼,语气带着为难:“娘娘,太宸宫里做活的小林子也是打探了许久,险些被朱湛抓到了尾巴。而且据说三位大人是连夜由着禁军护送出城的,想来是皇上不想叫这消息走漏。” 太后的手指不断的摩挲着矮桌,听了穗荷的话,她反而是更坐不住了。 太后的凤辇匆匆前往了太宸宫,太宸宫伺候的宫人都瞧见太后娘娘怒气冲冲的一把推开了两仪殿的门,守在殿门前的冬青公公拦了一二,还被太后娘娘狠狠掌掴了一巴掌。 至于两仪殿内,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到底说了什么就无人得知了。 凤辇轻轻摇晃,太后的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姜绪风那张淡漠的脸,明明和先帝完全不相似的一张脸,太后却从中看到了与先帝如出一辙对宋氏的厌恶和冷漠。 太后骤然捏紧了凤辇的扶手,心中全是怒气:“穗荷,去让夏守忠传话,让慧妃也准备准备。” 日子平顺的进到了十月中旬,西北军和柔然几次小规模的交战都取得了胜利。 禁军和韩二公子的密报一封封进了两仪殿,姜绪风看过之后,却是没了恼意,他心里已经想好如何处置,事情也有了章程,也不似之前那般烦躁了。 后宫的嫔妃也终于见到了皇上的面,姜绪风先是去看了大公主和皇长子,卓宝林和卫宝林各侍寝了一次。原来还算有宠爱的丽美人,出了月子之后似乎一下子就失宠了,只她也知道自己父亲如今的情况,是万不敢往皇上面前凑的。 至于解了禁足的如婕妤已经没了一宫主位的资格,早就搬去了侧殿。如婕妤此次深受打击,再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后又听闻皇后有了身孕,更是把自己关在住处,不再出来见人。 凤仪宫中,叫了沈院判来请脉。四个大宫女站在他身后,都紧切的瞧着。沈院判神情认真,没有把脉的那只手,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温璟轻皱着眉,她没有早孕时的害喜症状,甚至胃口极佳,连养生嬷嬷都夸她腹中的孩子懂事。 然而这几日,温璟总是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罕见的朝着兰倩、兰苕发了火,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殿内瞬时像是被定格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温璟自己,若说她在闺中时还有明显的脾气,自进了太子府就很少有情绪外显的时候。对着别的宫人她尚且还宽和一二,更何况是对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两个贴身婢女。 沈院判细细诊脉了一盏茶的时间,拧着眉犹豫道:“娘娘,微臣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娘娘胎像稳固,气血通畅” 温璟抬头示意了一眼竹云,竹云立刻让其他在殿内伺候的宫人先都出去了。 温璟端着蜜水浅浅的啜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燥感:“沈院判,你既为本宫看护这一胎,本宫有话便直言了。本宫的性子本宫自己清楚,即便是身孕有影响,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本宫常呆的地方便是这主殿,沈院判检查一番吧。” 沈院判自然应了下来,他还暗自窃喜皇后娘娘信任自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从温璟平日里穿的衣服,到各种用的东西。梳妆台上的香粉、眉黛,多宝阁上的摆件,殿内的花草盆栽,凡是有可能下毒,藏毒的地方沈院判全都一一查过。 但是凤仪宫内干干净净,四个大宫女,两位养生嬷嬷,加上叶松和手底下的小太监,每日里守着凤仪宫的正殿,甚至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搬的远了许多。 温璟手指轻轻敲击,仔细回想还有哪出不对,凤仪宫内严防死守都拦不住,由此可见这毒物藏得极深。 四个大宫女也是眉头轻蹙,竹月脑子转的快,眉头一动:“娘娘,会不会那毒物并未藏在咱们宫中?” “这是何意?”兰倩担心主子,急着开口问到。 “娘娘,凤仪宫每日轮值的就有三拨宫人,正殿又有奴婢四人,和二等的碧萝等人时常进出,门口叶松候着,想要在正殿下手难如登天。可娘娘近些时候也不止呆在殿中,还时常会去百乐亭。” 她话一说,屋内的众人都愣了一下。宫中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其实不算多,一件事情反复做总会烦的。 姜绪风之前又忙于政务,能陪温璟的时候也不多,怕她无聊,便吩咐了内侍省叫乐师们排了一些舒缓动听的曲子演奏给温璟听。 温璟听过一次后起了兴致,之后也会叫上林婕妤,安宝林去百乐亭听听曲子,看看杂耍,这一个月里少说也去了五六次了。 “娘娘,百乐亭人多眼杂,想要动手脚可容易得多。”兰苕也觉得竹月的猜测有几分道理。 温璟的唇边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了下来,幕后之人还真是费尽心机,绕了这么多弯子。 “竹云,竹月,你们带着沈院判悄悄的前去百乐亭查验,别打草惊蛇。” “兰苕,你带着人去林婕妤和安宝林处问问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章 温璟的手指摩挲着杯盏,眼神却是静静地看着一点。 兰倩不无担忧的轻声道:“娘娘,您可还有不适?” 温璟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她心口的焦躁已经平了不少,她表情平淡:“一会你亲自去太宸宫请皇上过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兰倩一点头,她这样的性子,心中气怒,早就憋红眼眶。姑娘这样好,怎么在闺中受那蒋氏的气,到了宫中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又过了三刻钟左右,竹云,兰苕分别回来。 林婕妤和安宝林都出现了多梦的状况,二人都没太当回事,被兰苕问起来还一脸震惊。 “娘娘,沈院判在百乐亭娘娘常去的那个阁子里找出来毒物,分别埋在了座位后面的三个花盆里。那毒物被捣碎混到了土里,沈院判也是查了典籍才知那是前朝遗物,是一种香料,一指甲盖大小的香块燃尽,就能让人沉浸梦中无法自拔。若不是点燃,闻久了却也能让人疯癫无状,精神失常。” “这毒物神鬼莫测的,前朝时一个小小才人用它害死了当朝贵妃,前朝文帝震怒,将此香列为禁物,大量销毁,到了如今典籍上也没有名字记载了。”竹云越说脸色越难看,相交的双手紧紧攥着。 此法又毒又狠,用的又是前朝遗物,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要查典籍,不会被轻易察觉,屋内几人听了都是脸色骤变。 “呵,前朝遗物.倒是难为幕后之人费了如此心思来对付本宫”温璟怒极反笑,“兰倩,去请皇上吧。” 太宸宫里,姜绪风还在批折子,听到皇后身边的兰倩求见,微微挑眉,因为向来传话的都是太监叶松。 “皇上,奴才见兰倩红着眼眶”朱湛不敢往下说,可别是皇后娘娘出事了。 姜绪风眉间立时轻皱了一下:“还不让她进来?” 兰倩进了殿内,先是一个跪拜大礼,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哭腔将凤仪宫内发生的事讲述了一边。末了,三个头结结实实的叩下:“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姜绪风面色已经阴沉,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摆驾凤仪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 姜绪风进了凤仪宫的正殿,就见温璟呆呆的坐在那,面色微微泛白。听到通报声转头看见他,才勉强扯出一点笑意。 姜绪风握住了她的手,温璟的指尖冰凉。扶着温璟坐到矮塌上,姜绪风慢慢搓着她的手,将掌心的热意传给温璟。 “皇上.”温璟一开口就是颤音,瞬间眼眶通红,她似是不想让姜绪风见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偏过头去喃喃的开口,“皇上.臣妾害怕.” 话落,已经止不住眼泪,串成线的往下掉。 姜绪风握着她的手狠狠一抖,即便是对着他,皇后都很少哭。唯一的一次大哭,便是他秋猎遇刺那次,温璟也说害怕。可那是后怕发泄般的大哭,姜绪风只觉得愧疚比心疼更多。 然而此刻看着温璟无声的掉泪,姜绪风心脏都跟着一紧。 “朱湛!带着宫正司的人给朕查!!!” 宫正司的大动作,饶是宫里再偏僻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各宫也听闻凤仪宫出了事,皆是心中一凛,暗中祈祷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最先赶到的是林婕妤和安宝林,她们二人清楚了前因后果,惊惧不已。其实她们二人的嫌疑甚至更大一点,毕竟跟温璟关系近一些,而且温璟什么时候去百乐亭她们最清楚。 姜绪风揽着温璟小心翼翼的轻轻说着些软语,二人相握的手,姜绪风也一直没放开。温璟已经止住了眼泪,看似也没那么不安了。 不到一刻钟,后宫其他的嫔妃也全到了。 慧妃扫了一眼皇上和皇后的方向,不由得按了按指尖,皇后的神经也太警觉了,如此周全的计策就这么泡汤了。慧妃又隐晦的看了一眼如婕妤的方向,还好她还准备了后手。 而如婕妤完全没察觉,她自然是听到凤仪宫出事,来看温氏这个皇后的笑话。只一眼看见许久未见的表哥,一下顿住了目光,毕竟是爱慕过的人,如婕妤虽然满腔的愤恨,看见表哥那温柔的神情也还是挪不开目光。 皇后娘娘怀着子嗣被害,皇上发了怒,派了身边大太监亲自查。宫正司争分夺秒,小半个时辰之后,朱湛压着三人走了进来。 一个宫女两个太监形容狼狈,明显是用过刑了,又怕冲撞了温璟,被简单收拾过一番。 朱湛指着一个小太监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这奴才名唤凳子,是百乐亭里洒扫的太监。平日里只在外围做活,半月前,他曾替另一个洒扫太监去打扫皇后娘娘常去的那个阁子,那毒物就是他混在土中的。” 名唤凳子的小太监早已面无人色,全身抖个不停,连开口求饶都费劲,瘫趴在那。 “凳子招认那毒物便是这叫玉容的宫女给他的,还给十两银子,事成后又给了十两,而玉容的毒物又是这个叫喜子的太监给的。”朱湛指着其中另一个太监继续道。 “奴才和宫正司查到,喜子半月前刚好进了临华宫做杂事太监,巧合的是宫女玉容也曾在临华宫当值。” 临华宫是慧妃的寝宫,朱湛的话一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慧妃的身上。 慧妃先是一脸懵,她稳坐钓鱼台还在看戏,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了。 随后慧妃脸色瞬时大变,想都不想一下直接跪在了姜绪风和温璟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根本都没见过宫女玉容和这个叫喜子的太监,怎么会谋害皇后娘娘?!” 她好像真被冤枉,语气非常急切,话也慌乱:“皇上,臣妾若是真想谋害皇后娘娘,何苦用自己宫中的人,不是更惹嫌疑?况且毒物是半月前埋在土里,喜子是半月前才调进临华宫,如此巧合,请皇上明查!” 姜绪风神情莫测,根本也瞧不出到底信没信慧妃的话。 慧妃却捕捉到了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她全身骤冷。她进府这么多年也曾受过宠爱,与皇上也曾风花雪月,耳鬓厮磨。 是太子府里的良娣,是皇长子的生母,二品的妃位。即便是皇后被害,可事情没成,而且还没有查明,只是听了说辞,皇上就要杀了她?!!皇上.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么?!!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谋害您,请皇上,皇后娘娘明查!”慧妃音调哀切,一个头叩了下去。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凤仪宫正殿落针可闻,慧妃叩头声还在回荡似的。 温璟根本没有去理慧妃,她敛着眉,如果慧妃看见温璟脸上和姜绪风如出一辙的杀意,大概也不会转头来求她。 跟着跪在慧妃身后的素问膝行了两步:“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容禀。” 姜绪风冷冷的看了一眼素问。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想起玉容的确曾在我们娘娘刚入宫时在临华宫当值,但是她毛手毛脚的打碎了一个贵重的玉坠,嬷嬷便赶了她回内侍省。”素问抿唇顿了一下。 “之后,奴婢有一次去内侍省时撞见玉容,发现她竟然在为当时还是如妃的如婕妤领东西,才知道她去了如婕妤身侧伺候。玉容是三等宫女,我们娘娘从未见过。又是如此小事,奴婢也并为告诉过我们娘娘。” 玉容本来跪扶在地上,听到此话却猛地抬了下头。她这动作太明显,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心虚一样。 朱湛不用姜绪风示意,立刻转身出去吩咐守在门口的宫正司太监去查。 片刻而已,宫正司的人就查了出来。玉容被赶出临华宫之后,又使了银子去了如婕妤宫中,只是也没呆上两个月,又被赶了出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内侍省做杂活。 姜绪风的神色黑沉似水,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盏,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又反应过来温璟坐在他身侧,捏了捏温璟的手安抚。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只是贪财,奴才冤枉!!!”那个叫喜子的太监似是被吓到了,狠狠一抖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是玉容说有份好差事叫奴才去,奴才半月前能进临华宫伺候是,是借了玉容的钱打点,为了还钱,答应玉容偷拿了临华宫的几个物件出来倒卖,对谋害之事全然不知啊!!!奴才只卖过几支簪子,求皇上饶命!” 喜子又是砰砰一顿叩头,倒卖宫中物件,对他们这些宫女和太监来说也是大罪。 喜子被宫正司带走以为倒卖的事情败落,惊惧不已,宫正司问什么他都稀里糊涂的承认,所以他的受的邢最少。此时在殿内听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被扣了多大一口锅。 “拖下去,要是不说,便直接杖毙。”姜绪风这话自然说的是宫女玉容,也不怕把人弄死了。姜绪风是皇帝,只要他想查,这宫里就没有秘密。 宫正司的太监进来拖着玉容就往外走,玉容瞬间疯狂挣扎起来,顾不得还在皇上,皇后面前,嘶哑着大喊大叫:“如婕妤!你说过会保奴婢一条命!如婕妤!!!” 宫正司的太监停下了动作,如婕妤在说到玉容曾在她身侧伺候时就脸色煞白,她是冤枉的,她转头去看众人的脸色 如婕妤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玉容面前,狠狠一个耳刮子就打了下去:“贱婢!竟敢污蔑我!贱婢!” 玉容被打的口角流血,好似也被逼到了绝境,大声嚎叫:“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如婕妤指使,如婕妤存了恶毒的心思,不但想要谋害皇嗣,还要谋害皇后娘娘性命!” “最后让奴婢栽到慧妃娘娘的身上,奴婢这才选了喜子,安排他进了临华宫。” “奴婢有证据,如婕妤给奴婢那毒物的时候,夹了一张用法的纸条,那上面的字迹是如婕妤身边蕊心的!”玉容害怕再被拖出去,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如婕妤一下子僵住了,又猛地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的蕊心。 蕊心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背主的愧疚不安,缓缓跪了下来,深深一个叩头:“婕妤,事到如今,婕妤就承认吧。” 如婕妤没有想到从闺中带出来,从小便跟着她的蕊心会背叛她。她疯狂的撕打起蕊心,几下就把蕊心打的脸颊高肿。 旁边的嬷嬷走上前才堪堪将如婕妤按住,随后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脚一下就软了,向后倒去。 如婕妤的另一个婢女蕊思搀扶着她,心中震惊和怒气并不比如婕妤少,可她知道此时要是主子不为自己辩驳,那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上,皇后娘娘,我们婕妤是冤枉的!!皇上,皇后娘娘,婕妤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宫内,未曾外出,如此周密详尽的计划根本也不是婕妤能做出来的,婕妤从来没见到那毒物,求皇上明查!” 蕊思跪在如婕妤身侧,急急的求着情,语言苍白,毫无说服力。 然而就连如婕妤自己都无从辩驳,到了此时她脑子也灵光了些,蕊思是她的大宫女之一,全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前朝遗物,别人或许很难弄到,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很容易的,无论是家中,还是姑母. 如婕妤张了张嘴,抬头看见表哥那冷淡的眼神,根本无从张口,跪坐在那一言不发。 温璟默默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她淡淡瞄了一眼如婕妤,又将目光放回了慧妃身上。 就像蕊思所说,以如婕妤的脑子如此周密详尽的计划根本也不是如婕妤能办到的,而且如婕妤看向蕊心震惊的眼神很真实。但温璟也没有开口为如婕妤说情的意思,不关之前,现下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姜绪风显然也清楚,所以没有要了如婕妤的命:“如婕妤宋氏夺封号,贬为庶人。” 而他话音刚刚落下,一直看着慧妃的温璟,发现慧妃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舒气动作。 接下来的事情,都有朱湛处理。 众嫔妃们出了凤仪宫,全都心有余悸,各自夹紧了自己的尾巴。 慧妃紧紧抓着素问的手,刚才险些没站起身来。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才坐到了步辇之上:“快,快回宫。” 直到离着凤仪宫很远了,慧妃才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不那么剧烈了,她的脸色逐渐由白变青。 “娘娘,咱们都安排好的,怎么” 素问也被吓到了,没了平日里的谨慎分寸,还在外面就急着开口,被慧妃狠狠瞪了一眼。 半晌,慧妃重重的拍了一下步辇扶手:“老虔婆!”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寿康宫,太后心情颇好的修剪着盆栽,将多出来的枝节一一剪掉。 “娘娘,承恩公夫人又递了拜帖进宫,奴婢已经叫芙蓉去打发了。” 承恩公夫人便是宋文姝的生母,她在宫中犯了错被贬为庶人,几日时间,宫外早就知道了。即便宋文姝这个女儿的确不成器,可大多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太过娇养,将她惯成那样的性子。 皇宫后边的秋水宫便是所谓的‘冷宫’,犯了错被贬的妃子都会住在那里。宋文姝被贬板上钉钉,承恩公夫人几次递拜帖不过就是想再见见女儿,送些东西。 太后淡淡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罢了,文姝那孩子毕竟还叫哀家一声姑母,若明日嫂子还递拜帖进来,不必来见哀家,直接带她去秋水宫就是了。” 穗荷跟着笑了笑:“娘娘待小辈一片爱护之心,承恩公夫人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太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在铜盆之中净了手,不怎么在意的道:“她明不明白又能如何,哀家是为了宋氏。” “临华宫那边呢?可有什么动作,竟也没寻夏守忠传话?” 穗荷脸上竟也带了一些嘲讽之色:“慧妃自己动了歪心思,坏了娘娘的谋划。娘娘小惩大诫而已,竟是病了,奴婢听闻临华宫可是请了两次太医了。” “呵,”太后轻笑了一声,她自然不知慧妃是被姜绪风吓到才会病了,还以为慧妃也是如此的不经事,“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皇帝倒是对他这个皇后感情好,哀家可没想着让他换个皇后。”太后嘲讽的一笑,继续道,“最近不宜再动,等着兄长归京再说吧。” 西北还没消息传回来,太后也不想激怒自己这个儿子。 临华宫内,素问刚服侍着慧妃喝了药睡下,慧妃高烧了三日,直到今日才终于退了烧,可见是吓得不轻。 “娘娘睡下了?”素语刚去看了皇长子,回来就见素问守在外间。 素问点了点头,素语就坐在了她身旁。半晌,素语还是忍不住低声对着素问道:“太后娘娘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这一回差一点就害了娘娘。娘娘有皇长子在身侧,何苦去冒险” “住口!”素问低斥了一声,颇有些气恼的那指尖怼了怼素语的脑门,又压低了几分声音,“你懂什么,皇长子虽然占了长,却也是庶出。皇上自己身为嫡子,哪里会更看重庶出的皇长子。” “你也瞧见了,如今宫中哪个嫔妃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在皇上那的位置,若是皇后娘娘再有一个嫡子,哪里还有娘娘和皇长子的容身之处!” 素语被素问一时问住,没了言语。 慧妃得了太后的授意,谋划害温璟小产,最后在栽在宋文姝的头上。这样一举两得,宋氏在宫中只剩宋宝林这一个宋氏女,太后也有了帮扶的理由。 但慧妃中途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机会难得,她竟是想要借太后的手要了温璟的命,将原本埋藏的通气血的香料换成了前朝遗物。 宫中能得到前朝遗物的本就没有几人,但绝对有太后,然后再栽在宋文姝的头上,幕后之人的箭头基本就指向太后,慧妃可以高高挂起,何乐而不为。 可惜,慧妃还是小瞧了太后,玉容不仅是慧妃的人,还是太后的人。慧妃将香料调换,太后很快就知道了。 太后怎么会轻轻放过慧妃,于是便有了喜子半月前去了临华宫伺候。按逻辑来说,喜子是整件事的第一环,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慧妃,所以慧妃当时才会那么惊讶和慌乱。 慧妃是真的心惊,因为在她的计划里是没有喜子这个人的,事情会从玉容开始,之后一步步向着宋文姝而去,根本没自己什么事。 不想太后这猝不及防的一次警告,让慧妃暴露了。 凤仪宫,温璟与姜绪风各坐一边,温璟手里拿一张薄薄的纸。 当日,夫妻二人都不信结果,都私下里继续查。温璟那时看见慧妃舒的那口气,心中便有数了。 而姜绪风则是让朱湛继续去查,不过两日,来龙去脉便都摆在了书案之上。 姜绪风眉间轻轻皱着,他第一次多了一丝不解:“朱湛,你说母后和慧妃到底哪里不满?” 朱湛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的神色,见他没什么怒意,才嘿嘿一笑:“皇上,这.奴才也不懂,奴才能一直侍奉在皇上身侧就觉得很好了。” 姜绪风瞪了他一眼,他没有打算隐瞒温璟的意思,拿着这罪证起身:“走吧,去凤仪宫,朕亲自跟皇后说。” 姜绪风依旧习惯性的握着温璟的一只手,温璟神情平淡的看完,片刻之后端起蜜水抿了一口:“皇上,臣妾向来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只要不过分,臣妾为了皇上都能对后宫里其他的嫔妃睁一眼闭一眼。” 她说到此处,甚至弯了弯眉眼:“可如今太后和慧妃为了一己之私竟是想害死臣妾和臣妾的孩子,臣妾便是泥捏的,也是有几分气性的。”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生养之恩,臣妾明白皇上的难处,不予多言。但慧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温璟少见眉间带了凌厉,形状完美的眼尾轻轻上挑了半分,姜绪风听着她说话一时看入了神。 温璟心里一冷,便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姜绪风的手中抽回来:“既然皇上怜香惜玉,舍不得慧妃,那就当臣妾没说过。” 姜绪风反应过来,一瞬间又把她手握紧了,有些无奈:“皇后怎么如此冤枉朕,慧妃心思歹毒,自然是留不得了.” 温璟神色微微缓了缓,知道姜绪风在犹豫什么。她丝毫不怕姜绪风生气:“稚子无辜,皇长子是皇上的儿子,臣妾爱屋及乌也会善待他的。” “好,朕知道了,朕信皇后。”姜绪风神色有些复杂,温璟看见了他藏在眸底的深色,“皇后好好的,一切有朕在。” 连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都被贬为了庶人,其他的嫔妃都老老实实,宫中嫔妃们拌嘴的时候都少了。 而临华宫的慧妃这一病竟一直都没有好起来,时常觉得气虚,三天两头的就要见见太医。 来凤仪宫请安时,温璟也见到了慧妃几面,看见慧妃脸上不太正常的白,便知道姜绪风这是叫慧妃病逝。是了,毕竟杜太傅对姜绪风有教导帮扶之恩,又为了皇长子的体面,慧妃病逝就是最好的方式。 温璟是无所谓的,她是容不得慧妃此人,只要人不在,怎么死她是不管的。若是姜绪风不同意,也简单,那她便自己动手。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求票子~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朝和后宫的日子竟是就这般平静的进到了十月,而唯一的一滴热油便是西北的战事又起。 自西北军换了将领,柔然和氐人就似销声匿迹了一般,迟迟都没了什么新动作。温知南领兵多年,心里清楚这些蛮人不会轻易放弃,一直心有戒备。 果然,日子还没消停两月,柔然的几支骑兵夜袭边关小镇,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这几个镇子就要血流成河。 温知南也真的被激出了火气,柔然不肯退兵,又时常骚扰边境。即便大雍兵力雄厚,这么耗下去也不行。 温知南上了折子请求直接发兵,朝中立时就钻出不少反对的声音。只能说荣安侯府如今势头正盛,温璟又在这时有了身孕,不说温知南的政敌看着眼红,便是与温家还算交好的都难免议论。 姜绪风看了折子也没马上就应了下来,等到禁军的传信同样进了京,才招了各部的大人在两仪殿议事。隔日,发兵的旨意便快马加鞭前往了西北。 温璟腹部已有了微微的弧度,她昨日刚见了温宥齐。温知南得知女儿有了身孕,借着上折子,夹带了好几封家书。絮絮叨叨的说了满满三张纸,末尾才报了平安。 “长姐别担心,西北的情况臣也知晓一二。”温宥齐眨了眨了眼,放低了一些声音,“似是柔然的兵力是顾准虚报的,为的就是朝廷的粮饷” 温璟微挑了一下眉,顾准和宋兆被扣押之后,不可能一点消息传不到京城来。具体到底如何虽然还不知,不过就看表面,谎报军情,逼着朝廷给粮给钱,这十个脑袋也不够顾准掉,此事又牵扯到了太后的娘家宋氏。 京中对此多有猜测之言,只温璟见寿康宫却好似毫无所知,想来是姜绪风的意思。 温璟看着眼前这个傻弟弟,也不知是不是她在这皇宫中呆久了神经敏感,但还是提醒道:“我知道此事,还是父亲赴任西北时,皇上怕本宫担忧,略提了几句,我才从中窥见了些许。弟弟是从谁口中得知,那人还真是消息灵通。” 温宥齐本来还没反应过来长姐此话的意思,看见长姐脸上有些玩味的笑容,猛地一激灵。 皇上从未在朝上提起此事,连在西北的大理寺官员也是突然出现在西北的。京中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可这些人全都是私下议论,尤其是他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子弟,不是多年的相交来的信任,谁会跟你妄议朝政。 温宥齐脸色一沉,真是好的很,把他当成出头的椽子了。他压着怒气,有些别扭的一起身,朝着温璟拱手:“多谢长姐提点,家中一切安好,也请长姐安心,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温宥齐急急忙忙的出宫去了,看样子是要找那个始作俑者好好算算账了。 温璟毕竟也吸入了那香料几回,虽不用喝药,但沈院判还是开了安神的药膳方子,还有健体补气的功效,也算一举两得了。 兰苕从殿门口接过来了小厨房刚刚熬好的药膳,放在了温璟面前:“娘娘,就叫大公子这么出宫去了,奴婢瞧着大公子风风火火的” 温璟拿着勺子慢慢搅合了几下,轻笑起来:“本宫故意的,激的他去找那人才是。” 跟着伺候的兰苕,兰倩都不太懂,只年龄最长的竹云有些明白,她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温璟,皇后娘娘思虑长远。 温璟慢条斯理的吃着药膳,伴君如伴虎,史书中能有几对长长久久共度余生的帝后呢,不因家族,权利,子嗣而反目,便能得一句帝后恩爱了。 对于慧妃的处置,温璟是满意的,如今她和姜绪风琴瑟和鸣,有了子嗣,自然她是希望这样的日子长久下去。温家已是出头了,待她生下孩子,会被推至风口浪尖,作为手有京郊兵权的侯府世子,温宥齐稍显跋扈,总比谨慎小心更让身为皇帝的姜绪风放心。 而且对于顾准和宋兆此事,姜绪风摆明了态度要独断专行了,宋兆还是姜绪风的舅舅,等到二人押送进京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从父亲的做法来看,温璟便知,让温家整个摘出来,半点都不沾才是。 温璟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现下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将太后送出宫去,皇家行宫、佛寺什么都好,唯独不能在宫中继续碍眼不是。 温璟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今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京城里落了两场雪。 柔然最终是支撑不住了,不说大雍攻势越来越猛,有一种不打服他们绝不撤兵的架势。草原的冬日本就难熬,冷不说,过冬的物资都不够,便是柔然的可汗想继续,下面的部族也不干了。 柔然可汗上交了降书,西北大胜,要不是有副将拦着,温知南差点冲进草原深处,直奔柔然可汗的大营。 朝中自然是一片祥和,打了胜仗证明大雍国力雄厚,哪能不开心。 姜绪风虽知道自己这个岳父的本事,可也还是稍稍留心。军报和柔然的降书一起进了京,他心情不错了好几日。 “皇上,北边梅园里的红梅初开,皇后娘娘那的叶松前来,说是皇后娘娘备了好茶和暖炉,邀皇上一起去赏梅。”冬青笑着进来,明显就是拿了银子,一脸谄媚。 朱湛见他这幅样子就隐晦的瞪了一眼,这小子,皇后娘娘那边给的好处还敢频繁的拿,看他是不想活了。 温璟有约,姜绪风甚少拒绝,他也正批折子批的脖子酸痛。姜绪风站起身,他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龙袍,这样赏梅不是失了情趣:“让皇后稍等朕片刻。” 朱湛服侍着姜绪风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头发也重新束过,腰间荷包正是温璟前两日刚刚做好的,上面就就绣着梅枝,很是衬景。 然龙辇刚出了太宸宫,还没过凤仪宫时,叶松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明明是冬日,他额头上却浮了一层薄汗。 温璟在去梅园的路上被一个宫女冲撞,似是动了胎气,现下安置在那附近的挽月阁。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求票子! 宝贝们的催更和评论我都看到了QAQ这个更新速度我先跟宝贝们道个歉,是我码字太慢啦,还没准备存稿QAQ非常抱歉! 还有就是也就还差几章左右就结局了,谢谢宝贝们的一直陪伴,两三天左右吧,我一起码完放上来。 鞠躬!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竹月给寿康宫后边住着的太妃们送东西回来,跺跺脚,接过竹云手里的热水喝了一口:“这外面真是冷,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北边的梅园,梅花竟是这么早就开了。” “梅花开了?”内室里传来了温璟的声音。 竹月忙在火笼旁彻底驱走了身上的冷意,才进了内室里回话。 内室里其实还不如外间的火气足,若是太热了温璟就觉得十分的燥,兰苕几个就时常看着温璟的感受添减炭火。 昨日刚刚下了一场雪,窗外有些地方还有薄薄一层积雪。即便是宫人们清理的再干净,冬日里的路还是不好走,温璟出门又要坐辇,更不安全,每次出门跟着伺候的全都提心吊胆,久而久之温璟也懒怠了。 可听着梅花都开了,温璟握着书的手一顿,她轻飘飘的抬眼看了一眼兰苕。 “娘娘,北边的梅园距离咱们凤仪宫不远,奴婢们把暖炉和蜜水都准备上,娘娘穿厚一些。” 兰苕接收到娘娘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兰倩就笑嘻嘻的先说道,看着娘娘的眼神她就知道了,养生嬷嬷也建议娘娘多活动活动,她们紧紧跟着就是了。 “那可好,既然不远,也不必坐辇了,你们扶着本宫就是了。叫叶松去太宸宫问问,皇上是否得了空闲应本宫的邀约?”温璟顺势应了下来,坐在了梳妆台前。 兰苕先出去交代安排梅园那边,竹月张罗着带东西,软垫,比平日温璟穿的还厚的斗篷.竹云去小厨房装食盒,叶松去了太宸宫。 兰倩依旧是留下来为温璟梳头的那一个,她快速的为温璟挽了一个稍高一些的发髻,挑着各样的簪子搭配。 半柱香的时间,兰苕又从外面回来,她进了内室里一语双关:“娘娘,都安排妥当了。” 温璟微微颔首,给自己戴上与头饰相配的耳坠,看着铜镜中自己带着笑意的眼睛,又弯了弯眉眼。 父亲上了折子,已处理好西北的事,将要带着柔然的使臣回京,大理寺官员压着宋兆和顾准同路。 太后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来害她和她的孩子,只一次,温璟就容不得了。既然姜绪风有意处置宋氏,她不妨再添一把火,而想要踩死太后这头‘恶狼’,舍不得下手怎么能行。 凤仪宫一行人向着北边梅园而去,叶松去而复返禀了姜绪风应了温璟的邀约。 温璟心情不错的与几个大宫女说着话,拐弯处突然冲出一个形容狼狈的宫女,她低着头似是在哭泣,看也不看前路一眼,几乎是跑着向温璟撞过来。 围着温璟的众人立时脸色大变,两个养生嬷嬷护着温璟后背,兰倩几个拉着温璟就向后退。倒是兰苕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已经拦在温璟面前,在这宫女即将就要撞上来的时候一脚踹了出去。 沈院判还在太医院里整理备给皇后娘娘的补药,一转身看到脸色微白的凤仪宫小太监还吓了了一跳。 然后在听到皇后娘娘似是动了胎气,沈院判就和小太监的脸色一样了。 姜绪风大跨步的走进挽月阁时,屋内安静的只剩温璟微微的呼吸声,沈院判肃着脸色为温璟诊脉。 温璟想要起身被姜绪风一步上前按住了肩膀,冷着声对沈院判道:“你继续。” 温璟感到姜绪风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微微发紧,姜绪风换了常服,大氅上的狐狸毛让他更显清俊,一派风流公子的装扮,然而配上他此时微微沉着的脸色,委实有些不搭配。 温璟轻轻带着姜绪风的手晃了晃,向着姜绪风递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院判才松口气的收回了手:“皇后娘娘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但是胎象稳固,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沈院判话说完,松口气的也不止是他,屋内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下来。 温璟一只手还被姜绪风握着,另一只手慢慢的抚着腹部,似是在安抚腹中的孩子一般:“皇上,您看臣妾无碍,皇上别皱着眉了。那宫女忽然间冲出来,但臣妾身边的人都护着臣妾,臣妾只是当时被惊了一下。是何原因,问问就是了。” “去给皇后倒一杯红枣水来。”姜绪风对着温璟是没法发火的,缓了些神色,“将那宫女带上来。” 宫女翠雨请了安之后趴跪在地上,知道自己差点撞到有孕的皇后的娘娘,一直抖个不停。她本就面色不太好,被兰苕一脚踢在了心窝处,血气上涌,又被压着在外面冷天里跪了一会,此时进来早已面无人色。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当值的宫女?”问话的是朱湛,他当了这么久的大总管自然是很有气势的。 翠雨夹着哭腔,颤着声音:“奴婢,奴婢翠雨,是桐华宫的洒扫宫女。” 大概是太害怕,还没等朱湛继续问,翠雨就叩起头来:“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昨夜没睡好,今日一直在走神,又被管事的嬷嬷训斥了几句,奴婢实在伤心这才冲撞了皇后娘娘凤驾!”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 翠雨疯狂的叩头,神情又急又慌。来回叩头间,翠雨白皙姝丽的面容现在众人眼前,即便穿着洒扫宫女如此朴素的衣裳,也难掩她的容色。 再结合她衣襟头发都有些凌乱,其实也不难猜。洒扫宫女在宫中地位本就不高,有些龌龊心思的管事太监就时常会对宫女们动手动脚,翠雨又长了一副好容貌,更是时常受到那些太监的骚扰。 一时间,只听着翠雨不断地求饶,半晌都没听见主位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话。翠雨可能是有些绝望,也不再叩头了,只趴在地上小声啜泣。 “唉,”温璟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开了口,“皇上,想来这宫女也不敢说谎。” 温璟又拉了拉两人相握的手,低声道:“臣妾终归是没什么大碍的,皇上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福,饶这宫女一命。” 姜绪风顺着温璟的视线看向温璟的腹部,用另一只手盖住温璟放在腹部的手背:“好,依皇后所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去宫正司服役吧。” 温璟朝着姜绪风柔柔一笑,没在说什么。 跪着的翠玉大难不死,回过神来又疯狂的叩头谢恩,被朱湛叫来人带了下去。 麻了QAQ,改来改去还是没写到结局,我先更三章,剩下的就一起来,劳宝贝们久等了,鞠躬!!!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赏梅这次是不成了,姜绪风瞧见温璟一脸可惜的样子,还安慰了温璟好一会。 隔日,温璟起时,姜绪风早已去上了早朝。 兰苕进来伺候着温璟穿鞋起身,压低声音:“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处理妥善了,翠雨原就在寿康宫当过值的。” 她又递了温热的帕子给温璟净面,语气里还有点担忧:“娘娘,您和小主子真没什么事吧?” “你这话昨日便问了好几遍,沈院判不是都瞧过了,还不放心?”温璟失笑,一众的宫女、嬷嬷、太监都户在她周围,那翠雨还有几步距离就被兰苕踹了出去,她能有什么事? “娘娘,”兰苕有些幽怨,“别的奴婢都愿意为娘娘做,只娘娘可别再拿自己的身体.” 做此事之前,兰苕就十分的不赞同,劝了也不是一回两回。后来温璟言道要找别人去安排,兰苕信不过他人,到时候再牵连娘娘……这才应了下来。 眼瞧着兰苕又要唠叨她,温璟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还好兰倩带着早膳来的及时。 其实这不过就是一场手段寻常的嫁祸罢了,温璟从一月之前便让兰苕留意与寿康宫有关的人选,最好是跟寿康宫关系不深,却还有关联的。 寿康宫由太后身边的几个掌事姑姑共同管理,滴水不漏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这人选还真是不好找。 兰苕观察了一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是无意间听到小宫女们议论那龌龊猥琐的管事太监张起,才听到了翠雨的名字。 “张管事又来了,拽着霜雪姐姐说了好一会的话,要不是被姑姑瞧见” “唉,可不是,我刚才看见霜雪姐姐的眼睛都红了。” “知足吧,还好我们有姑姑在.你们都没瞧见,桐华宫的翠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之前还羡慕她长了一副好样貌,唉。” “咦?我记得翠雨姐姐不是在寿康宫当值么,我还看见好几次,怎么?” “还不是得罪了.” “好了,快别说了,干活干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翠雨的处境本就不算好,稍微施压便能让她情绪失控。 昨日嬷嬷让翠雨去离桐华宫距离较远的落雪阁送东西,外面那么冷,这一趟下来便是小半个时辰。 翠雨十分委屈,觉得嬷嬷是故意为难。但她不敢反驳嬷嬷,抄了近道向落雪阁而去。 不想,更不巧的,刚出了门就被她一直躲着的张管事堵在了路上。 接下来的事,便跟后面发生的一样了。 这件事,根本没有人接触过翠雨,就连翠雨自己都觉得是一场意外。等过了这阵子的风波,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宫去,这件事就算是彻底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大概是风雨欲来,大臣们都嗅到了一些不寻常,所以近日的早朝他们都非常安静,姜绪风处理了几件政事便下了早朝。 龙辇行在宫道上,朱湛亦步亦趋的跟着,头顶却突然传来皇上的声音。 “查的如何了?” 朱湛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昨日宫女冲撞皇后娘娘之事。 “奴才奉皇上之命将此事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的确是意外。那宫女时常被一个太监骚扰,昨日是又撞到了那个太监,不堪受辱才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不过有一点……” 见到姜绪风已看了过来,朱湛又靠近龙辇一些赶忙道:“这宫女曾在寿康宫当过值,但三月不到便被赶了出来。” 朱湛见到在提到‘寿康宫’三字之后,皇上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朱湛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 本以为这样一点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不想,年关将至,就在温知南一行人即将回京的前三日,温璟的吃食之中竟是发现了——红花。 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最忌孕妇食用。此药被磨成极为细小的粉末混在温璟所用的鱼汤中,若不是温璟觉得那鱼汤腥味有些重根本没动,恐怕一碗下肚,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阖宫上下一时都被震惊,竟真有人还敢不畏死的对着皇后娘娘下手。 姜绪风更是大怒,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宫正司的管事也不必做了。 宫正司哪里敢怠慢,自然花了十足的心思。嫔妃宫人都盯着宫正司的动向,去到哪处,哪处都是一阵的胆战心惊。 十二月初二,温知南与柔然王子,兼大理寺一行人回京。 这位柔然王子乃是柔然可汗最小的儿子,传言是最受宠爱的。然而若是真受宠爱,又怎么会被派到刚刚打完仗,且还是败仗的大雍。 姜绪风并没有见这位柔然王子,让礼部的官员将其安排在了京中驿馆,打算晾他几天再说。 宫正司的管事也是个精明人,得知荣安侯已经回京了,更是加快了进度,宫正司里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了。 隔日,宫正司的结果再一次呈到姜绪风的书案上时,姜绪风也难得的无话。宫正司查出来的东西直指寿康宫,虽没有证据说是太后,可若是没有太后的受意,寿康宫的人哪里敢向当朝皇后伸手。 姜绪风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皇后已经退了一步了,上次‘前朝遗物’,他与皇后都心知肚明,皇后体谅他,处理了慧妃便不再追究。况且他昨日刚见了风尘仆仆的岳父,温知南自己不说,但毕竟年纪也大了,边关一行怎么能不遭罪。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外面响起冬青的通传声,承恩公宋兆和原西北的将领顾准回京便被直接押送到了大理寺卿,宗亲大臣们都有些震惊,虽私下里都有议论猜测,可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严峻的情况。大理寺的官员自知事关重大,各个都是牙关紧咬,谁都不肯透出一点口风来。 太后得了宫外的消息,当日便坐不住了,昨日就来过三次了。 “不见,”姜绪风沉着眉眼,满脸的不耐,“就说朕还忙着,让母后宽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娘娘,侯爷早朝之后去了两仪殿与皇上议事。” “嗯,”温璟有些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六个月左右的身子已经有些重了,她扶着兰苕的手站起来,“想来皇上一会会让我们父女见上一面,给本宫梳妆吧。” 昨日温知南的回京,自然只是匆匆进宫请安,尽一下所谓的君臣之谊。叶松守在宫门口见了温知南一面,温知南也带了话让温璟安心。 而今日早朝便有人坐不住,主动问起宋兆之事,大理寺卿路大人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温知南也只是叙述了西北的战事和一些后续的安排,关于宋、顾二人他也是只字未提。 直到进了两仪殿内,温知南才郑重从袖子里拿出来一道密封的折子。这是西北军副将廖琪递上来的折子,西北还需要有人继续坐镇离不得人。 廖琪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凭着军功做到了副将,只是可惜从没遇到好上司,先前那个造反被斩了,后来这个顾准还不如先前那个有真才实学。廖琪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写了厚厚一本折子让温知南代为上表。 前半段完全是廖副将倒苦水,看的姜绪风也无奈的笑了笑。只越往下看下去,姜绪风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原是顾准在‘宁王造反’那一晚救驾来迟之后,就起了二心。当时姜绪风的那一眼被顾准深深记在了心中,辗转反侧难以安眠,恰巧那时宋兆又送上了橄榄枝,顾准便上了这艘贼船。 顾准刚到西北时还没露出什么马脚,之后却私下跟柔然频频通信。 柔然可汗刚成了新的王,急着做出一点政绩来让老臣们心服口服,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根本不会朝着兵强马壮的大雍发兵。 不想此时,竟是收到了新西北将领顾准的来信,言道若是柔然可汗愿意陪他演一场戏,今年过冬的粮便有了。 柔然可汗当然不可能信,甚至觉得这是大雍的计谋。然而在接二连三的来信之下,顾准承诺给予的粮食不断地加码,柔然可汗还是动了心思。 最后二人在边境见了一面,甚至签订了一封协议。顾准不会傻到签上自己的名字,却盖上了西北统军的官印。 有了这份协议,柔然可汗安心不少,也不含糊起兵大雍。而第一次押送进西北的军粮便被顾准秘密送给了柔然,军饷则是顾准拿了八分,宋兆拿了二分。 柔然得了好处,演戏也得配合,顾准唯一拿下的那场胜仗便是和柔然演的第一场戏。 然这场戏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常年领兵作战的廖琪。廖琪连递了好几封折子进京都石沉大海一般之后,便明白顾准身后有人在京城中坐镇。已经做好了先斩后奏的准备,还好姜绪风早有防备,派了温知南到西北。 第二次宋兆自请去押送军粮军饷也有了解释,柔然只要拿到第二份粮食,便会配合宋、顾二人演上最后一场,让宋兆摘一份现成的军功。 宋兆将大雍的国事,边关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不过就是为了他的仕途铺路。 姜绪风看到这里,手中的奏折一下子掷了出去,本想拿手边的茶压一压火气。可气的手抖,茶盏也紧接着被挥落在地上,甚至气到眼前有些模糊,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朱湛跟了姜绪风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姜绪风气成这幅样子,连忙倒了一盏新茶上前,抚着姜绪风的背顺气。 姜绪风与温知南议事都过了午膳的时辰,温知南看了那奏折的内容,震惊和怒火也不比姜绪风少。他当镇北将军的时候,十分受将士和百姓的爱戴,实在想不出宋、顾二人做出此等事,良心可安? 廖琪也算是终于熬出了头,在询问过温知南,廖琪此人的为人作风以后,姜绪风决定任命廖琪为新的西北统帅。 “皇后备了膳食,岳父去用过之后再出宫吧。”姜绪风明显心情不是很好,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他浅淡的笑了笑,“皇后一直担忧岳父,如今岳父归京,皇后也能放心了。” 温知南自然应下来,他昨日回家,温宥齐就与他说了不少宫中事。可能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但是大概都是清楚的。 前些日子温璟的膳食又出了问题,温老夫人年迈,之前待温璟也不是很好,也不好意思进宫探望。 倒是温宥齐听闻便递了帖子要进宫见见长姐,被温璟拦在了宫外,温知南再从温宥齐嘴里听到的版本便是温宥齐添油加醋之后的。 凤仪宫里,温璟已经候了一会了,听到通报声便急着迎了出去。 父女相见,自是有好多的话要说。用过了午膳,父女便在外间闲话,温璟对战事,政事都是不感兴趣的,只看着温知南精神不太好很是担忧。 温知南回京的路上旧伤复发,冬日里最是折磨人,不过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反而看见温璟隆起的腹部,再想起儿子跟自己说的话,对这宫中的诡谲愈发的不满了。 “臣不在京中,娘娘近些时候受委屈了。之前与娘娘说朝中情势不明,让娘娘提点着些宥齐,可如今臣却觉得也是好时候,倒是让有些人长长记性。” 温璟明白父亲的意思,怕是因着寿康宫向她下手,父亲也生了怒气。 温璟亲自给温知南倒了一盏茶,温温柔柔的笑着:“父亲消消气,这是女儿从皇上那里讨来的大红袍。皇上那里也没有多少了,知道父亲爱喝,全让女儿讨了过来,父亲快尝尝。” 这是告诉温知南,姜绪风待她还是好的。 温知南也听出来了,稍缓了脸色,女儿给倒的茶他自是要喝的,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微微挑眉:“母树大红袍,这可是难得。” 母树大红袍一年也只得十斤左右,温璟不爱这个,十斤基本都让姜绪风一人留下了。这些是姜绪风知道她要见父亲,让人送来的。 温璟笑意更浓,接着道:“父亲,朝中之事女儿不甚明白,却也听了一二。也不必父亲做什么,他们自己就要遭殃。宫中之事父亲也不必担心,女儿已经有了盘算,父亲既已决定不插手,那便离他们远些才好呢。” 温知南还是不放心,压着声音半信半疑的看着温璟:“真的?那位毕竟是今上生母,为后多年。” 温璟失笑,学着父亲压着声音:“真的,若是女儿处理不了,再求父亲帮忙。” 宋兆和顾准二人的罪状既然已经清楚,大理寺在姜绪风的授意之下,一本奏折条条列举了二人的罪状,由大理寺卿路大人在早朝时呈到了姜绪风面前。 这下便跟热水进了沸油的锅,在早朝时就炸了锅。 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弹劾宋、顾二人的奏折很快就堆满了姜绪风的书案。 反倒是跟宋氏走得近的那些官员一下子没了动静,都缩着脖子过日子。门路活泛的各家走动,给荣安侯府送东西的也不再少数,只望着荣安侯能给说上几句好话,此事可别牵连上自己。 主要是谁也没想到宋兆竟然会这么大胆,大理寺又有理有据,还有廖琪奏折,温知南等人的作证。连柔然王子都将那封所谓的协议献了上来,板上钉钉,这回宋兆想翻身可是难了。 宋氏一个偌大的家族,光是嫡系就有五房人口。案子一直查到了十二月中旬,拔出萝卜带出泥,宋氏五房没有一人逃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御史弹劾了一遍。 递进宫中要见太后的帖子更是每天都有,太后也是焦头烂额,去了太宸宫几次都没见到姜绪风。 宋宝林的父亲也因为贪腐被下了大理寺,来寿康宫求太后,被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刚刚捂着脸跑了出去。 “全都不中用!都是蠢货!”太后再一次听到,宋氏三房因前几年放贷的事被大理寺查了出来,将手中的帖子狠狠甩了出去。 “不去擦干净他们的屁股,没完没了的求着见哀家有什么用!!!” 太后扶着额头,一口气没上来,向后仰去。 周围一片惊呼声,寿康宫的宫人立刻七手八脚的去搀扶,倒水的倒水,抚背的抚背。 太后一把挥开了近前帮她顺气的宫人,她近来也不知发过多少次的怒火,知道兄长被转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太后就知道这次怕是要完了。 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她连续几次给宫外传了消息,让他们该舍的舍,该弃的弃,怎么就是不肯听! “娘娘,刚刚太宸宫的消息,”穗荷白着脸进来,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宋氏数罪并罚,抄没家产,一族之人全部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只只大老爷一人判了斩首。” 姜绪风的旨意还没下到刑部,太后已经在茫茫雪天里闯进了两仪殿。 “你要杀了他?!”太后表情狰狞,半是震惊半是怒气。随着推开殿门的动作,质问已经到了。 姜绪风似是早有预料,依旧坐在书案前看奏折,见到太后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是。” “他是你的亲舅舅!宋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有今日的位置” “母后,”姜绪风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他看着太后焦急的神色轻轻笑了一下,“母后可还记得是母后教儿子,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 姜绪风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宋太后:“朕看在宋氏是母族的份上已经网开一面,母后还要朕如何?母后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可还记得朕是皇帝?可还记得这天下姓什么?” 姜绪风对着她的态度一直都算的上温和,即便是小时候,姜绪风也极少向她抱怨或者要求什么。 太后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情绪,一时有些被问住,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姜绪风突然就失去了耐心,将一封信扔在了太后面前:“母后自己看看吧,朕已给宋氏留足了体面。” “朕连自己的亲舅舅都能杀,想来也不差几条人命,母后觉得呢?”姜绪风眼神暗沉,嘲讽道。 这是韩二公子从宋氏祖宅那边传回来的密信,他在南边受了重伤,若不是提前跟附近的官员打了招呼,怕是要死在南边了。 韩二公子在宋氏祖宅所在的村子发现了异常之处,顺着线索一点点查下去,可整个村子的人都非常的团结,韩二在此小住了半月都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引得了族老怀疑。 韩二假意离开后又带着人返回,偷偷潜入,才发现整个村子的后山竟是藏了一座铁矿山。 男丁由族老带领着夜间挖矿,采出的铁矿再炼成粗铁,由自己人组成的商队卖到南边的边境,通往其他边境各国,其中暴利简直难以想象。 韩二自然知道事关重大,当即就要返回给京中传信,不想被宋氏族老派来的人截杀,一刀砍在了背部。 太后看到最后,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单是私藏铁矿一条就能要了宋氏一族的性命。 “这” “母后还不知吧,宋氏族老每年都会从中分五分利给在京中‘权势滔天’的舅舅。母后每年从宋氏手中拿到的‘孝敬’,是不是也有其中的一份?” 太后猛地抬起头来,她从始至终都不知祖宅那边私藏铁矿之事,若是知道绝对不会放任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太后的背后窜上一股子凉意,兄长是不是,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是有一天东窗事发,有她这个太后,皇帝生母挡在前面. 看见太后的手抖得愈发的厉害了,姜绪风只淡淡的勾了勾唇。 “京郊的行宫冬暖夏凉,是个养身的好去处,母后不如搬去行宫住一段日子,静静心也好。” “你要把哀家赶出皇宫?!”太后一下子握住矮桌的桌角,用力之大直接在桌子上刻下一道划痕。 “宋氏经历如此大的变故,朕是心疼母后的身子,母后去了行宫,自然跟宫中一样。”姜绪风脸色温和,就像是在闲话罢了,神情跟太后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语气里带了哄劝的意味。 “皇帝!”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的怒吼被冬青的通报声打断,噎在那不上不下。 “放肆,哀家与皇上正在谈话,皇后来了就让她等着!” 外面还下着小雪,雪天路滑,温璟将近七个月的身孕。 姜绪风眼神一凛,站起身来:“此事已定,朕已派人去收拾行宫,待春日母后就能启程,母后无事便回吧。” 两仪殿的殿门打开,姜绪风揽住了温璟的腰,握紧了温璟的手给她传递热意。 温璟贴着姜绪风低语了几句,抬眼恰好对上太后尖利的目光。她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臣妾给母后请安。”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八章结局 太后虽还在寿康宫住着,却也跟软禁没什么区别了。尤其是随着宋氏一点点败落,太后的身子也随着越发的不康健了。 姜绪风以养病为由将太后送往行宫修养,宗亲大臣们心里都明镜一样,可嘴上还是大夸特夸皇上孝心云云。 凤仪宫内,温璟细细看着手中的账册,各处的管事都站在外间候着。 “太后娘娘想来是伤心才会如此,奴婢刚才去看过,穗荷姑姑才伺候着太后娘娘歇下。” 今日寿康宫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太后把正殿之内能砸的东西砸了遍,吵着要见姜绪风。 温璟淡淡的点了下头,指着账册上的一处对着竹云道:“皇上和本宫的意思都是年节简单一些,年宴那日请了宗亲进宫便是了。这几样今年便省去吧,倒是花灯可以赏玩,多做几个样子也好。” “唉,母后只是心气郁结,让太医院要时刻伺候着。”温璟吩咐完年节的事,又接上刚刚竹月说的话,“若是让本宫发现有人慢待了母后,本宫定不会轻饶。” 外间的管事们对视了一眼,全都紧着应了下来。 姜绪风连自己的母族都没放过,一时威慑住了宗亲重臣。 帝后感情又十分的和睦,皇后有孕正是水涨船高。年节里,无人不说温璟安排的妥当,无人不夸温璟贤德温和。 前段时间,姜绪风又给成旭长公主的封号前加了长宁二字,四字封号,非嫡系公主不能有。 看见成旭长公主坐在靠近帝后位置的上首,一脸慈爱的与皇后娘娘说着话,惹得皇上都跟着闲话了几句。就有宗亲暗骂自己见识短浅,若是早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慧眼识珠,此时满府荣光便是他们了。 三月初,天气稍稍回暖,太后仪仗启程前往行宫,才被册封为九嫔之一的修仪宋修仪随行。 家族败落,父亲母亲全被流放,宋宝林本就深受打击。紧接着嫔妃,宫人,内侍省的态度大变,让宋宝林在宫中的日子愈发的艰难。 太后走之前,宋宝林去了太宸宫,表明自己愿意跟随太后去行宫,替皇上,皇后娘娘尽一份孝心。 宋宝林一举成了九嫔,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却与这宫中再无缘了。 送行那日,温璟没有露面,她九个月的身孕,肚子有些大。姜绪风看了都害怕,紧张的叫沈院判日日请脉。这种可来了不来的,姜绪风直接叫她在宫中歇着。 太后闹了这三个月也没能把自己留在宫中,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此时神色冷漠颓然。路过姜绪风时,她顿住了脚步:“皇帝的手段,哀家领教了。” “母后只管安心去行宫休养,其他的都有儿子在。”姜绪风不接她的话,高声这么一句,就一拱手做出送人的样子。 太后最后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甩袖而去。 四月,春暖花开,衣衫也该换的薄一些,可全宫上下都绷着神经,谁也没功夫去关心几件衣服,因为皇后娘娘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了。 姜绪风下了早朝,没往两仪殿回,拐去了凤仪宫。昨夜温璟梦里睡得不安稳,他上早朝时温璟又惊醒,姜绪风心里有些惦记。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发动了!”平日里跟着叶松的凤仪宫小太监,急急的跑过来。 凤仪宫内外都忙碌起来,温璟已经进了提前准备好的产房,四个大宫女,养生嬷嬷,稳婆都在内室里,沈院判还有几位太医全都在侧殿候着。 温璟也是刚开始腹痛,微微的呻吟。 姜绪风就坐在外间,他来的也很是匆忙,朝服还没换,额角也有汗珠。 听见温璟细细的呻吟,姜绪风眉间就微微蹙起来,然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烦躁的端起盏茶,又烦躁的放了回去。 来时,姜绪风就让朱湛传旨各宫不准随意走动,也不必前来凤仪宫。 温璟的阵痛持续了许久,到了中午,痛感突然加剧,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内室里突然传来温璟的一声闷哼,内室里的四位稳婆全都动了起来。 “娘娘,您不要紧张,您胎位很正,只要跟着奴婢的话来,小皇子定能平安。” 骤然加剧的疼痛,让温璟脸色泛白,整个人都缩了一下。她根本没法分心去回稳婆的话,将兰苕送到嘴边的参汤咽下,咬住了稳婆递上来的软布。 然而跟生产时的疼痛相比,咬什么都是无用的。 兰倩和兰苕红着眼眶各守在一边,紧紧握着自家娘娘的手。温璟的痛呼一声接一声,只觉得全身好似都在向下坠。 姜绪风根本也坐不住,想催着人去内室里瞧瞧,又忍住。手无意识的握紧了,站起身来在外间来回的走。 “娘娘,您再用点力!娘娘,马上了!” 内室里又响起稳婆们七嘴八舌的话。 “生了!生了!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个皇子,皇后娘娘大喜!” 温璟汗水都快糊住双眼,一口气卸下,疼痛和疲惫感涌上来,她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新出生的二皇子被抱下去清理,外间也有人出去给姜绪风报喜。 听见内室里婴儿的哭声,姜绪风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笑意已经掩饰不住,看见稳婆还没等她报喜便道:“皇后呢,皇后如何了?”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只是一时脱了力,睡过去了。皇后娘娘诞下皇子,奴婢贺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稳婆心道帝后果然恩爱,瞧瞧皇上第一个问的就是皇后娘娘。 紧接着伺候的所有宫人全都跪了下来,一声接着一声的贺喜。 “好,好,好,朕与皇后的麟儿,朕的嫡子!全宫厚赏!” 今日初八,二皇子的生辰也是个极好的日子,姜绪风大概是高兴坏了,赏赐了全宫不说,宫外的宗亲大臣也同样得了赏赐。前往各府的内侍太监全都挂着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说是皇后娘娘生了二皇子,皇上与诸位同乐,也让宗亲臣子们沾沾喜气。 温璟全然不知外面如何,她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睁开眼就瞧见姜绪风背对着她正在看着婴儿车中的二皇子。 “皇上.” 姜绪风眉眼放松,见温璟醒来端着蜜水小心翼翼的喂了温璟喝下,温璟面色也有白,生孩子伤元气,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皇后平日里最爱美,姜绪风颇有些心疼的轻轻摸了摸温璟的脸颊:“是个漂亮健康的孩子,朕还没有谢谢皇后。” 温璟在他的手掌上蹭了一下,一如他们新婚那日一样笑眼弯弯:“皇上想要谢臣妾,那便给孩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姜绪风要大办二皇子的满月宴,而此时临华宫里的慧妃娘娘又病了,然全宫上下都围着二皇子的满月忙碌,根本无人顾及临华宫如何。 二皇子满月的这一日,举办满月宴的武英殿内坐满了人。十位全福太太,宗亲世家,满京城排的上号的达官显贵。 温璟身着了一身与姜绪风明黄龙袍同色的凤袍,头戴九凤金冠,与二皇子一起接受着在场每一位的祝福。 荣安侯府没有女眷进宫,温知南和温宥齐坐在位置上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可父子二人却是丝毫不在意。 温知南微微红着眼眶,将一个做工精致的白玉葫芦交给了二皇子的奶嬷嬷:“这是臣与娘娘母亲定亲时的信物,希望二皇子多福多寿,康健安宁,想来这也是娘娘母亲的愿望。” “请父亲放心。”温璟亲自将那玉葫芦放进了二皇子的襁褓之中,郑重道。 又是一段长长的祝词唱完,姜绪风站起身来从朱湛手中接过了红色绣金线的小围兜,系在了二皇子身上。 他看着二皇子乌黑漂亮的眼睛,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二皇子的手指:“朕给皇儿赐名宴礼,海晏河清,礼承天来。” 姜绪风和温璟的始终手交握在一起,夫妻二人眼中澄澈清明,盛满浓浓笑意,彼此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建元九年春,二皇子姜宴礼时年七岁,同年被册封为太子,昭告天下。 来了,结局啦,撒花! 我写这一本,总有些焦虑,三次元又有点忙,所以改来改去更新的也慢,我先在这里跟宝贝们郑重的道个歉,非常非常抱歉。 番外也这几天吧,谢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我真的非常非常的感谢。 所有的评论和催更我都看见啦,下一本还没想好些什么,想写一些感情戏。但是打算基本完本了再发吧,这样不会更得太慢了,也不会崩文。 最后再次感谢宝贝们的支持!!!鞠躬!!! (本章完) ------------ 番外一 又是一年选秀年,不过宫中已有皇子公主,嫔妃也有七八位。 姜绪风忙于朝政,对于选秀上面并不是很在意,五六日进一此后宫都算是他兴致好,平日里都是直接宿在凤仪宫。 所以这一次选秀只有三位姜绪风新提拔上来的近臣之女入了后宫,其余的不是进了宗亲府中,要不就是回家自行婚配了。 慧妃于年初时病逝,算是为了大皇子,以正一品的贤妃之礼下葬。如今大皇子五岁,住在太宸宫后边的宁安殿,衣食住行都由温璟安排。 宫中的孩子都早慧,大皇子本就明事理,乖巧听话。 而且慧妃这几年缠绵病榻,在大皇子懂事之后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母妃病逝,大皇子固然伤心,可还是没安全感占了上风。 好在慧妃留在大皇子身边的素语是个明白人,时常提点,大皇子倒是与温璟这个嫡母关系相处的十分融洽。 至于备受慧妃生前信任的素问,她心思不纯,跟大皇子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被素语告到了温璟面前,温璟便寻了由头将她打发去了内侍省做苦力,今生恐怕再不能见大皇子了。 春季一过,有些地方又是雨水连绵,姜绪风最近在与朝臣们商议治水患,怕是今年的行宫之行又要泡汤了。 三位新人进宫,正值五月初,御花园里的花争相开放。温璟临时起意,在御花园里摆了一场小宴,邀众嫔妃们赏花。 姜绪风今日与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商议起了些分歧,实在烦了便不想继续呆在两仪殿内处理政务,起身就往凤仪宫去。 “皇上,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这时候怕是不在凤仪宫。”朱湛赶紧上前提醒。 姜绪风闻言就有些不太高兴的轻皱了一下眉心:“她们没事总粘着皇后干什么?” 朱湛嘴角一抽,瞧皇上这话说的,这是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后宫哪个嫔妃还敢不去?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内侍省里培育出了新品种的牡丹花,大朵大朵的开成一片。 温璟穿着一身鹅黄色绣银色的齐胸襦裙,罩着一层光华流转的纱衣,发髻高挽珠翠满头。即便是站在花丛中也是人比花娇,轻轻扬起的红唇,让她的容貌更显艳色。 入宫早的嫔妃都时常感叹皇后娘娘的容貌,何况刚入宫的三位新人。刚满了十六七的年岁,十分青涩,看见宫中嫔妃华衣锦服先矮了一头,再见皇后娘娘,更是愣神。 姜绪风的步子踏进御花园,远远就瞧见温璟身边围满了人。 已是九嫔之首昭仪的大公主生母林氏站在温璟的右手边,晋位成婕妤的卓氏站在温璟左手边,一直都是坚定‘皇后党’的安美人指着众人面前的那朵牡丹说个不停。 然后姜绪风又看见,卓婕妤不知又说了什么,引得嫔妃们起哄。 温璟宠溺的点了点卓婕妤的额头,卓婕妤就特别高兴和兴奋了折了花丛里最大的那朵牡丹花,踮着脚戴在了温璟的头上。 朱湛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去瞄皇上的脸色。 姜绪风的脸色果然沉了些许,抬脚就往温璟的方向而去。 朱湛立刻高声:“皇上圣驾到。” 若说姜绪风刚登基时还是内敛的,自处理了宋氏,肃清了朝堂,他的脾气秉性和身上的气势就愈发的外现。 就是潜邸时就在的湘才人等人对着他都有些发怵,嫔妃们心里其实都觉得皇上越来越莫测,难以伺候。为了自己在这宫里的生活,自然要讨好温璟,往温璟身边靠。 姜绪风自己当然不觉得,只是看到这些嫔妃围着温璟发酸罢了。 依旧是还没等温璟行礼,姜绪风就先一步握住了温璟的手,对上温璟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心里的酸意才平了一些。淡淡的看了一眼其他嫔妃们:“你们都退下吧。” 林昭仪和安美人结伴而行,几步走出去,安美人突然回头瞧了瞧。 只见皇上一脸嫌弃似的拿下了卓婕妤戴在皇后娘娘头上的牡丹花,掐了另一朵含苞待放的重新为皇后娘娘簪花。 视线下移,帝后二人的手始终握在一起,这么多年,好像只要皇后娘娘在,皇上的手永远都是与皇后娘娘相握的。 姜绪风还在强调自己选的牡丹花好看:“还是朕折的这朵更衬皇后。” 温璟有些无奈,顺着姜绪风的话道:“皇上眼光好。” “皇后敷衍朕,说小厨房做了新的糕点给朕,皇后却跑来这里与她们赏花。” “糕点臣妾早就备好了,皇上在陪着臣妾折几支花插瓶可好?” “瞧什么呢?”林昭仪碰了一下安美人的肩膀,“走了,我想绣个新样子给大公主做荷包,学了半天绣的不成样子,你跟我回去教教我。” 安美人回神,脸上不由得勾出笑来,与林昭仪相处也几年了,她们说话也没那多规矩:“没瞧什么,昭仪娘娘的手艺.不如臣妾自己绣个荷包给大公主了。” 头顶的阳光明媚,安美人真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本章完) ------------ 番外二 “公主,公主,您慢点,奴婢要跟不上您了。”兰倩提着裙摆大跨步的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 那女童穿着嫩粉色的裙子,梳着两个小丸子,跑起来时挂在丸子上的发饰也跟着来回的摇晃。她又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噘着嘴盯着兰倩。 “公主.”还好兰倩距离女童几步便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宫女,太监也都呼啦啦一片赶上来。 “兰倩姑姑,你抱着我走吧。”女童张开双臂,向着兰倩撒娇,“我午睡起晚了嘛,一会该赶不上二哥哥下学了。” 兰倩有些为难,皇后娘娘不允许她们抱公主走路。她抿了下唇蹲下身来试图劝说女童:“公主,您看,转过这个长廊就快到了.” “兰倩姑姑.”女童立刻眼睛发红,眼眶里蓄满泪水,“兰倩姑姑,笙笙真的走不动了。你不说我不说,母后也不知道嘛。” 姜笙笙又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看着兰倩的神情越来越委屈,果然,兰倩坚持了不到三个呼吸就败下阵来。 “好,那公主千万不要跟娘娘说漏嘴呦,奴婢上次被娘娘罚了三个月的月银,再罚一次奴婢的荷包就要空空如也了。” “没关系,我有!等回去,我让碧桃把父皇之前赏的那个玉坠子给你。”姜笙笙目的达成,好说话的很。她一手勾着兰倩的脖子,一手拍了拍兰倩的胸口。 兰倩被她的动作逗笑,皇上的赏赐她可不敢要,不过她也没说,理了理姜笙笙额前的碎发:“哎呦,公主殿下,那奴婢可都全仰仗您了。” 姜笙笙一扬下巴,很是得意非常。 姜笙笙作为姜绪风和温璟嫡出的女儿,自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她从出生时,就得了‘镇国公主’的封号,都说女儿肖父多一些,随着她的长相愈发的像自己的父皇,姜绪风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也愈发没有了底线。 只姜笙笙有一个毛病,不愿意自己走路。时年五岁的姜笙笙为了不走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门必有宫人和步辇随行。 姜笙笙一撒娇,温璟也拿女儿没办法,便只能下令路不远不准宫人们抱着公主,不准公主坐步辇。 去年二皇子姜宴礼被封为太子,搬出了凤仪宫。姜绪风没有让儿子住到宫外的太子府内,而是在皇宫的东边选了一块地作为太子寝宫,从姜宴礼满月到上个月才竣工。 东宫布置雅致,不同于皇宫中全都富丽堂皇的样子。姜笙笙本来就粘着姜宴礼,又觉得东宫新颖,连去了好几日了。 姜宴礼已是太子,每天要学的东西不计其数,空闲最长的时间便是傍晚下学这一会,姜笙笙赶着时间去赌她的二哥。 太子书房的门虚掩着,姜笙笙冲着身后的宫人竖了竖食指,踮着脚尖,一步步走到书房门口,一把推开书房的门跳了进去:“二哥哥!” 皇子公主们六岁启蒙,七岁就会跟着太傅学习,如今宫中除却太子的其他孩子只有大皇子,大公主到了年纪,姜绪风隔几日便会考教一次儿女。 至于太子,姜绪风会更为上心,时常亲自教导,还会让太子看一些处理过的折子,说一些自己的见解。 不过今日他来时太子还没有下课,大概是被太傅留堂了,他便在书房看一些太子平日的功课。 此时,罕见的被粉团子吓了一跳的姜绪风一时没有反应,与女儿大眼瞪小眼。 “父皇!”姜笙笙比见到二哥哥更开心,一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是孩子里面最不怕姜绪风的,蹬蹬三两步跑到姜绪风面前,扒着姜绪风的袍子要往他身上坐。 姜绪风笑着一把捞起女儿放在了腿上:“笙笙怎么跑你二哥这里来了?” 姜笙笙搂着父皇的脖子,笑的甜美:“二哥哥陪笙笙坐秋千,还有笙笙想吃的糕糕。” “嗯。”姜绪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女儿梳成丸子的头发,“那一会叫膳房多准备一些笙笙爱吃的。” 姜宴礼自小聪慧,虽然才八岁却已经得了太傅们不少的夸赞,功课也做的很好。 只皇子们自然不止是学这些,琴棋书画陶冶情操,练武以强身健体,不过这些也是次要的,姜绪风看过便罢。 然而姜宴礼在绘画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姜绪风拿起那画黑乎乎一团的墨竹,也颇有些无奈,转头又看见姜笙笙皱成一团的笑脸,笑出了声。 他放下儿子惨不忍睹的画作,掂了掂怀里的姜笙笙:“笙笙可喜欢画画,父皇教你怎么样?” 其实本来是姜绪风随意的一句话,姜笙笙小脸却是认真起来,她葡萄似的眼睛又黑又亮:“父皇,笙笙不想学画画,笙笙想当大将军。” 姜绪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似被姜笙笙的童言童语逗笑,哈哈笑起来:“好,那朕的笙笙就做大将军。” 建元二十一年,卧薪尝胆的西南蛮族和大雍境内的西南部族联合谋反,意图侵占整块西南版图。 刚刚及笄的镇国公主姜笙笙,不顾父皇母后的阻拦,跟随自己的舅舅,已是荣安候的温宥齐一同出征,拿下了自己一生战绩中的第一场胜仗。 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位大雍出了名不愿意外出走路的小公主,竟是骑着战马走遍的大雍境内,将大雍的辽土一扩再扩,成了大雍史上唯一一位大长公主。 而彼时,姜笙笙对于父皇的笑声有些不满,她轻轻憋憋嘴,暗自在心中找个理由要去母后面前告父皇一状。 她眼睛一眯,吧唧在姜绪风的脸上亲了一口:“父皇,笙笙还想再要一个秋千。” (本章完) ------------ 番外三 建元二十一年,姜绪风突然晕倒在了早朝时,他这些年来在皇位之上操劳,为民生粮食,为水患,为边境战事.大概是透支的厉害,天气骤冷便病倒了。 病势来势汹汹,一连三日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温璟第一次发了如此大的怒火,好几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挨了板子。 外面的隆冬天气,鹅毛般的大雪厚厚的覆盖住了整个皇宫,殿内却是一片静谧,火笼里不时响起火星的噼啪声。 姜绪风昨夜烧了一夜,到了今早才退了烧,温璟一直守在塌前寸步未离。 “母后。” 朝堂政务都交给了太子姜宴礼,太子自十六岁行冠礼之后,一直参与朝堂政事。所以姜绪风这个皇帝突然病倒了,朝堂上还是比较稳定的,暂时没出现什么乱子。 姜宴礼是从早朝上下来便匆匆来了两仪殿探望。 温璟仔细的把姜绪风的手臂放回到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才站起身来。 与母后说了几句,姜宴礼才微微放心,他瞧了一眼母后略有些疲惫的神色,想了一会,还是犹豫着道:“母后,笙笙还在南边,不如儿臣写封信先叫她回来?” 姜宴礼虽也已是二十的年岁,但皇宫之中并没有那些尔虞我诈,七岁为储君,父皇母后宠爱着长大,兄弟姐妹也和睦。即便他年岁渐长,姜绪风也从来没忌惮过他。 他心思清正,其实此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姜宴礼想的长远了一点,皇妹姜笙笙最受父皇宠爱,若是 然而从小到大对孩子们都没疾言厉色过的温璟,闻言忽然就心头火气,她眼神凌厉的看向太子,低喝道:“放肆!” 姜宴礼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话说的好像在咒父皇一样。 他脸色白了一瞬,愧疚涌了上来,神色一肃,立即跪下去:“儿臣失言,请母后息怒。” 看着儿子‘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脸色恍急。温璟愣了神,她也不知自己这是哪来的怒火。 半晌,她才缓缓道:“罢了,是母后小题大做了。你先回去吧,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好,别让你父皇醒了之后还要为朝政忧心。” “这里有母后,你父皇定然能平安无事,过几日就醒过来了。” 姜宴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温璟独自在外间坐了片刻回了内室。 姜绪风依然陷入沉睡之中,温璟看着这个与自己相伴多年的男人,倏然间红了眼眶。 温璟以为她与姜绪风不过只是夫妻情谊,即使姜绪风先她一步离开,时间也会治愈一切。 可就在刚刚她骤然训斥太子,温璟才明白,其实她早已习惯了有姜绪风相伴的日子,想到姜绪风会离她而去,会不安,会心慌,会舍不得。 温璟慢慢将头靠在了姜绪风胸口,她想时时刻刻听着姜绪风的心跳。 姜绪风醒来时是半夜,外面还在下雪,殿内有几根蜡烛燃尽,有些昏暗。他还有些虚弱,却觉得胸口有些濡湿,看见温璟似是趴在他的胸口睡了过去,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笑了笑。 “皇上?”温璟感受到耳边被抚摸过的感觉,抬眼正对上姜绪风清醒过来的眼神。 温璟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又是第一次的没顾上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坐直了。边快步往外走边风风火火的喊道:“朱湛!传太医!传太医!”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都到了,早就从院判晋升成院首的沈院首,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为姜绪风诊了好几回的脉,沈院首舒了一口气,脑袋终于是保住了。 沈院首伺候皇上,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他深知帝后二人的性子,有话便直说了:“禀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的身子暂时没有大碍了。只是皇上多年来一直为政事劳心,未曾好好休息过,才会病势汹涌。” “皇上接下来要好生调养,不能劳累,养上三四年左右,便能好七八成。” 姜绪风没什么异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他生病时昏昏沉沉,偶尔能听清耳边的动静,眼皮却是睁不开。姜绪风便对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再说有太子在他也没什么不放心,那就好好养着吧。 太医们全都退下商量着开方子,太子东宫毕竟在宫中,已经赶来与姜绪风说话。 温璟让人通知了宫外的王爷,公主们,已是此时便明日再进宫吧。 待到太子走了之后,姜绪风昏沉三日,一时也没有睡意,揽着温璟轻轻的摩挲着温璟的手指。 “朕昏睡之时听到了皇后的声音,当时朕在想……” 姜绪风的话当看到温璟依旧乌发堆鬓而顿住,岁月似乎并没有在温璟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眼角微微的细纹再提醒,温璟其实同众人一样在年华流逝。 姜绪风从没有叫过温璟的闺名,他一直都叫温璟皇后,因为他是皇帝,皇后是他的妻子。就像他是太子时,太子妃是他的妻子一样。 姜绪风想继续说的话其实是他昏沉时的一瞬想法,他想皇后一直陪着他,无论生死。 可这一刻,他突然就舍不得了。 “当时皇上在想什么?” 姜绪风听见温璟的问话,他抬手抚摸温璟的眉眼:“当时朕在想皇后还在等朕,朕要赶快醒过来。” 番外也完结啦~感谢宝贝们的陪伴和支持!!!鞠躬!!!我们下次再见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