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运 第一章 流星落万象生 公元2040年春。 夜幕降临,月亮孤单伫立在天幕上,周围只有零星几颗黯淡的星辰。 昏黄灯光下,申以奕正趴在书桌上,轻微的鼾声像是要击碎这片死寂。 似是有些年代的檀木书桌上,一个黑色的笔筒,里面凌乱插着几支圆珠笔。桌上散乱的纸张有些已经被揉作一团,但也不难看出是一些机械设计图。 桌旁的纸篓中也满满都是废弃的图纸。纸篓对面,是一排书架,书本整理得十分规整。申以奕身后,是一幅色彩都有些缺损的油画。 “嘟嘟嘟。” 书桌上,他手旁那薄如蝉翼的全面屏手机亮起,恶狠狠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坑人的狗东西。 申以奕不耐烦嘟囔了一句:“谁啊,打扰老子睡觉。” 他眉头紧锁,似是化不开的千年哀愁,将手指狠狠插进他那颇有些凌乱的头发中,强行使自己开机,这才拿起来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申以奕!” 电话那头传来了些许暴躁的低沉男音,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申以奕瞬间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何老板,这么晚了您还有啥吩咐?” “让你小子改个设计图这点小事都整不明白,我看你也别特么改了,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工资我会让财务马上结给你,麻溜的滚吧!” 紧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声响,一直在申以奕耳中回荡,他抓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眼神逐渐有些空洞。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用刀子狠狠扎在了心脏,然后猛地抽出,瞬间血涌如注。 心寒……自己毕业后从实习至今,兢兢业业努力工作了五年,结果换来的就是被自己老板炒鱿鱼的下场。 “我……” 申以奕将手机随手像丢垃圾般丢到了桌上,站起身来,却是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旁。 明明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问题,老板说客户急着要图纸,自己玩命儿一样赶工三天,结果屡次被退回,这下好了,直接给他炒了,工作都没了,呵呵…… 真是人生无常啊。 他虽然心已经凉了半截,但是还是选择坦然接受这一切,他自嘲般笑了笑,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挣扎两步站了起来。 申以奕缓步走到书桌边,将上面那些改的七七八八的图纸全部一把抓起,揉作一团,丢进了废纸篓,就像是把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亲手丢弃。 他拿起自己丢在一旁的手机,手机自动解锁,他有些迷茫,开始翻着今日头条,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根据最新消息,2040年最大的一场流星雨——万花流星雨将于今夜(4月5日)达到顶峰。预计流星雨流星数量将达到每小时120颗,非常壮观,快带上你爱的人来许愿吧……” 申以奕随便扫了几眼,又觉得无聊,随手锁屏了手机,开始整理起杂乱的书桌。 他整理到书桌最下面那个半开着的抽屉时,手上动作突然一僵。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将那抽屉全部拉开。一张看起来可以说是有些恐怖的面具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似是在那里就这样沉睡了很多年。 他将面具轻轻取出,这是奶奶去世前留下的,说是他们老申家的传家宝。申以奕当时见着这面具的第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给他年幼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哪有人家中的传家宝是这么一个鬼东西啊! 面具不知是何种材质制作的,触感极其冰凉,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不过可以感觉出来这是一种金属。 面具主体呈现黑色,上面的花纹图案都是红色的,黑红交织,总之看起来就很不友好。两个铜铃般的大眼凸出,像是怒目圆睁的金刚一般。 面具上整体呈现一个咧嘴笑的模样,不过这笑容着实有些…… 让人惊奇的是,面具额头正中,有着一个黑红色的竖瞳样式的独眼,似是透发着某种神奇魔力,让人一眼就感觉失魂丢魄,这样看来,三只眼睛是呈现三角排列。 总之,诡异中还是透露着诡异…… 申以奕盯着面具看了好一会,如今他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眼看见就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也着实对它提不起任何好感。 将面具放在书桌抽屉中,仅仅只是因为这算是奶奶唯一的遗物,他很挂念在天国的奶奶,那个总是面带和蔼微笑的奶奶,从小抚养他长大,对他百般呵护。 至于父母,都在国外打拼,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 他轻轻抚了抚这古怪面具,这有些可怖的面容似也没有那般骇人了,他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在抚摸自己日思夜想的奶奶的面容。 他又小心翼翼将面具放回了书桌最下层的抽屉,缓缓将抽屉合拢,也像是合拢了思念。 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合拢抽屉的刹那间,面具上的黑红色竖眼那空洞的眼眸忽然有一抹光亮一闪而过。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再度响起,申以奕瞥了一眼,是微信通话,貌似是自己女朋友打来的。不过这备注属实有些耐人寻味:西伯利亚悍妇。 他抓来手机接听,还没等他说话,对面已经传来了有些冷冽的声音,似珠穆朗玛峰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申以奕,多余的废话我也不和你说了,就一句,咱们分手吧……” “嘟嘟嘟……” 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电话那头又只剩下了挂断后的嘟嘟声,像是一柄铁锤,不停在他心房上狠狠砸下。 “真点儿背啊今天,唉,我上辈子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吗,这辈子遭老罪了!” 一夜间,两通电话,彻底击碎了他本已经十分脆弱的内心。 一通,老板炒自己鱿鱼,另一通紧接而来的是,相恋九年的女友打来的分手电话,甚至都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言简意赅,一语道破。 我这人生……就这般不堪了吗? 他心里嘀咕了两句,最终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气。他的心,就像一面被人一拳打碎的镜子,再也没法复原。 捧着手机,试图给女友发条微信,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那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删了呗,还能咋的。 从头到尾他还是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朋友就这么没了? 算了,懒得追究什么了,他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 虽然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被分手的不明不白,不过此时他早已经心灰意冷,无所谓了。 他余光瞥见落地窗外的夜空陡然亮起,立马就意识到,流星雨来了。于是他穿着那颇有些“应景”的黑色人字拖,径直朝着落地窗前走去。 如同银河倾斜而下的瀑布,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流星划破夜空,托着长长的尾巴,排山倒海似的从夜空中撒落。 申以奕不自觉看得有些陶醉,此时此刻他破碎的心仿佛久旱甘霖的良田,重新焕发了生机,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被定格的电影镜头一般,瞬间僵住,然后逐渐消失,就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去了他那好不容易才有的笑容。 通过落地窗,可以看见,他那清澈的眼眸中,慢慢被惊恐填充。 他看见了一颗巨大的流星,不知为何脱离了流星群的轨迹,正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坠落而来,没错,就是他站的这个位置! 那颗流星如同一柄斩开夜幕的利剑,将茫茫夜空都一分为二,闪亮无比的拖尾穿透了一切。 他那惊骇的眼中,只剩下不断放大的璀璨流星…… 而与此同时,抽屉里的古怪面具,此刻突然光芒大盛,逐渐掩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只剩下一片虚无。 …… 申以奕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似海啸般淹没了自己,他想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他只能漫无目的在这无垠的黑暗中一步步前行。 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一颗流星朝着自己砸来,紧接着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只有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失落晃荡的身影,如同一具早已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只剩下双脚在机械地迈动。 “子卿,子卿!” 黑暗中,只听见有焦急的呼喊声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他只看见一片焦黑的黄土。 烽烟四起,断戈、残剑、破盾散落一地,还有几杆旗面早已破损的战旗,斜插在土中,旗上赫然写着个他并不认识的文字。 尸横遍野,随着申以奕的前行,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些躺在血泊中的士兵,有些胸口还插着长剑,有些已经身首异处,有些身上满是羽箭,活生生被射成了刺猬…… 他目光呆滞看着这些身穿铁甲银胄的古代士兵,大脑突然就轰的一下像是遭受了重击,这……到底是什么鬼啊,我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不知就这样前进了多久,申以奕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梳着长长的高马尾,身穿黑色战甲的女子,浑身是血,双手死死握着一杆直插地上的高大旗帜,就那样靠着那旗杆,整个人已经无力瘫坐在地,脑袋也耷拉了下来,似是已经死去,在她另一只手边,插着一把满是血迹的长剑,在残阳的照射下,透发出凄厉的寒光。 若是之前,申以奕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定会觉得,这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战死沙场,誓死守卫战旗,着实是英勇了得什么的…… 可是如今,他只感觉,一股恐惧感深深浸透了他的神经,他的呼吸逐渐开始乱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梦,还是现实? 他的瞳孔突然急剧收缩了一下。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俊朗男子,跌跌撞撞朝着那女子跑去,好几次险些摔倒在地,却又是踉跄着冲上前去。 那男子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就像是遗失了自己最最心爱之物的孩童一般,无助中还似乎透着绝望…… 男子跌跌撞撞跑到女子身旁,一下跪倒在地,将她缓慢拥入怀中,看着那绝美面容上殷红的如同死亡玫瑰般的丝丝血迹,失声痛哭。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说了让你别来,你还要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明知我替你算的这一卦,是必死之卦,为什么你还傻乎乎的要来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只是那怀中的女子,再也没法如从前那般笑着回应了,隐约可见,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像是解脱一般。 凄惨的哭声似尖锥一般刺痛了申以奕的心,他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心底刹那间掠过一阵强烈的酸楚。 “我恨呐!你们南平王朝!贫道就算入魔化作恶鬼,也要杀光你们这些狗杂碎!还我子卿!还我的子卿来!” 男子抱着女子,忽而仰天长啸,一头黑色长发无风乱舞起来,怒吼声直上云霄,响遏行云。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在他身周汇聚,逐渐包裹了他的全身,似是蚕茧一般,而他原本明亮的双眸中,也只剩下了无边的怒火和悲愤…… 申以奕感觉心如刀割,他就这般呆呆望着这残阳下,在竖起的残破战旗旁的一男一女,眼角突然滚落几滴眼泪,缓缓流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中爆发开来……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此刻只有痛苦,头疼欲裂,似有一只利爪在他脑袋中疯狂抓挠,直欲撕裂他的脑袋。 突然,他又感觉自己开始恍惚起来,视线也逐渐模糊,那两道身影渐渐被撕扯得模糊不清,再到彻底消失,一切重归黑暗,方才的一切场景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黑暗之中,周围也再度安静得可怕,他忽然感觉十分害怕,头昏脑涨。 申以奕只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昏厥了过去…… ------------ 命运 第二章 似梦非梦 申以奕感觉脑袋涨得厉害,像是灌了铅一样,眼皮也无比沉重,像是两块厚重的铁皮。 他几乎可以说是用尽全力尝试着睁开双眼,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是成功了。 脑瓜子嗡嗡的,像是有一万只小蜜蜂在里面唱跳rap篮球。 视线逐渐由模糊变为正常,他怔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愣神儿,这天花板怎么是木头的? 待得意识慢慢恢复清晰,申以奕隐约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右手胳膊处也传来阵阵温软的奇异感觉,鼻子嗅到了丝丝缕缕的幽香,像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那种体香。 他只觉得心底一震,动作幅度极小,慢慢伸出能动的左手朝着小腹位置缓缓摸索。 他倏地呆住了,左手不可置信般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指尖传来的是丝滑柔软的触感,而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说不出来的微妙。 他尝试着坐起身来,想动动右手,却发现似乎是被禁锢住了一样,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带动右手轻轻晃动,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是更加明显了。 申以奕动作轻手轻脚,费劲得用左手手支撑起身体,待他看清身旁的情况时,嘴角开始猛烈抽搐起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温香软玉睡在他身侧,身上被子几乎已经踢没了,只留一小块盖着肚皮,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两条细嫩藕臂环抱着自己的右手,那条修长浑圆的右腿直接压在了自己身上,这睡姿堪称绝妙…… 而他自己刚才反复摸的,好像就是女子的那条美腿…… 申以奕发现自己居然也是一丝不挂,当即脑瓜子就好像突然短路的电路板一般,突然转不过来了,这……啥情况啊。 他没有惊动女子,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起她的容貌,未施粉黛却依旧是明眸皓齿、螓首蛾眉,十分秀美,似是二十出头的年岁。 他发现这也不是自己前女友啊,这可如何是好,恍恍惚惚醒来,发现自己和一陌生女子正同床共枕,这像是发生在某些网剧中的奇葩场景,似乎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他用手指重重捏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脸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真切感受到,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唔。” 身旁女子发出一声轻吟,像是要醒来了。 申以奕吓得一激灵,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咦,小主人,你醒啦?” 女子一声轻咦,声音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小主人?这这这这这,什么鬼啊!申以奕如遭重击,感觉瞬间要石化了一样。他缓缓转过头望向身旁,脸上带着万分尴尬的浅笑。 这莫非是,重生之开局送我一女仆?想到这,申以奕更加惊愕,自己莫非是,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这般狗血到只能发生在网络小说中的事情,不知怎的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当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不过想想自己那糟糕透顶的人生,如果真的是老天爷开了眼让他重来一世,也未尝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啊……啊,醒了醒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姑且草率应一声。 女子眨巴了几下水汪汪的大眼,看起来像是还没有完全睡醒,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她缓缓坐起,肚子上唯一的一点儿棉被都滑落了,这下申以奕眼珠子差点没直接从眼眶里冒出来,属实是有些不可描述了,这是能随便看的? 不过申以奕好歹是作为21世纪的好好青年,这般小场面,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小主人您稍等哈,知许这就替您取来衣物。” 说罢,知许十分慵懒得盘坐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一阵汹涌的景象一度让一旁的申以奕有些血脉偾张。 伸完懒腰,她才轻缓起身下床,正要去取衣物,却只听得身后床榻上的申以奕一声带着些无奈的轻呼。 “等等!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着,这样我有些……有些不好意思。” 申以奕是斟酌了许久,才敢说出这样一句,不然他真怕这姑娘就这样搁这晃悠,让他一会失血过多再度昏迷过去。 “啊,小主人,您咋了,从小到大您可都是一直和我睡在一起的,如今怎的又会不好意思了?” 知许有些不可置信转过头,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神情。 “别……别说这些,你先把衣服穿好再给我拿。” 申以奕吓得直接抱着被子蜷缩在了床脚,不自觉有些面红耳赤。那直哆嗦的样子倒是像被人看光了羞羞怯怯的小女子一样。 少顷,名唤知许的美貌女子先是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麻布长裙和素色小巧绣鞋,将三千青丝挽成云鬓,随后给他捧来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叠衣物,轻轻放在了床边,于是乎,她缓缓坐在床沿,美目中还是不解,不过只一个呼吸功夫,她就轻启朱唇,开口说:“小主人,您缩在床脚干嘛呀,过来吧,知许替您更衣。”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申以奕嘴唇哆嗦了几下,别说知许有些蒙圈了,他自己才是最不知所措的好不好,他强自镇定下来,准备一会问问自己这位,怎么说呢,小侍女,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他不想一头雾水地从家里走了,又一头雾水地来了这么个地方。 他抱着被子遮盖着自己的重要部位,随后一下一下用手撑着床板,挪移到了衣物旁,一把抓来,但随即又发现知许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并没有避嫌的意思,顿时感觉有些老脸泛红。 脸红?咱这妥妥的21世纪新青年,居然罕见脸红了! “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哈,就一会会,我换好衣服喊你。” 两人这般呆坐着僵持了好一会,申以奕几番思索之下,才肯支支吾吾说道。 “好……好吧。” 奇怪,小主人今日是怎么了,往日也没见他这样害羞啊,平常都是一副色眯眯的表情,时不时伸出咸猪手对她动手动脚,揩揩油,说一句,哎呀咱家知许这儿怎的又长了几斤肉,日后走起路来会不会晃得慌…… 知许内心忍不住直犯嘀咕,却还是听话地转身回避。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不多时便安静了下来。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闻听此言,知许麻利转过头,脸上换作春光灿烂般的笑容,温声道:“小主人,知许先行去为您准备一下早膳吧,您请稍候。” 说罢,她便准备起身离去,申以奕见状,急忙拉住了她的手。“那个,知……知许啊,有没有镜子之类的……我想照照镜子。” 知许闻言一愣,“自然是有的呀。”她起身从一旁的梳妆台上取来了一面古朴铜镜,递给了申以奕,然后才轻移莲步向门外走去,带上了房门,发出一声吱呀轻响。 申以奕看着镜中的自己,脑袋就像是被球王贝克汉姆猛地踢上了一脚,有些头晕目眩。 这……镜中的“自己”,一头漆黑如墨的长长红黑发似那幽暗海底飘舞的黑藻,清澈的瞳孔中映照的只有呆滞。整体来说,他现在的这张脸,称不上是帅,只能说是平平无奇,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浓烈的眉毛,似书法大家手中随意挥洒的笔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虽然说自己之前还算得上小帅,但这一下子,心里不知怎的居然有些小小的落差?算了,无所谓,自己之前那般潦草的人生都过来了,如今重获新生,外貌什么的并不在意,他想等会先从自己的小侍女那儿问出些名堂来,搞清楚这地方的具体情况,日后再做打算,总之,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就对了。 他将铜镜放回知许的梳妆台上,台子上还有些女子用的胭脂粉黛梳子之类的物件。梳妆台右边,则是一个大大的黑色木制衣柜,已经有些掉漆了,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完全称不上装饰华丽,除却他们方才睡觉的那一大号木床之外,就只有一张老旧木桌以及两张木凳了。 不大的轩窗上窗棂纸都有些泛黄,被一杆叉竿支起来,阵阵清风徐来,轻柔拂过面庞,带来一阵舒畅。 这般看来,自己这所谓的“小主人”貌似也并非是什么豪门大户啊,相反,家境可能还有些清苦,也难为了还有个小侍女跟着受罪。 “唉,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还以为我这重开的人生,会是何等的潇洒风光呢。” 申以奕抬手扶额,连连叹气,不过这些和他不久前的一日双重打击的遭遇比起来,似乎也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了。 开局是很美好的,悠悠醒来,身旁有美女佳人相伴,但是随即又发现,自己的新身份也并不是那般讨喜,起码可能和他之前那半温不火的情况有的一拼。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被轻轻推开,知许拎着个褐色的木食盒走了进来,顺手将食盒放在桌上,随之打开,将其中的碟子碗筷一并取出。 早餐很简单,仅仅只有两个菜和两碗白粥,颇有些寡淡,不过对申以奕来说,也不是啥大事儿,自己之前赶工的时候经常都是吃了上顿忘了下顿的,只要饿了,不管是啥,都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于是乎,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尤其是申以奕,内心不由得连连惊叹,好手艺,好手艺啊! 不过,这两个菜自己确实从未吃到过,不知道是何种山珍海味?其中一个碟子里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吃起来如同萝卜干儿一样脆爽可口,甚至带点微甜。至于另一个碟子里的,像是一种蔬菜,吃起来也是相当得劲儿的。 “真好吃啊,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呢!” 申以奕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吃相,抓着筷子就是一阵阵风卷残云般席卷美食。 见他这般吃相,对面坐着的知许却是掩嘴轻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状,甚是可爱。“好吃?那就多吃点呗,小主人您之前可总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的呢。” “嫌弃?不存在的。” 申以奕顿时替知许打抱不平起来,自己这身躯的前任主人貌似有那么点不知好歹了啊,这般美味佳肴,岂有嫌弃的道理?兴许是自己太饿了吧,很快,他也就不再多想了,继续埋头干饭,干饭人干饭魂,熊熊燃烧。 很快,陶罐里的粥被他舀了好几次后居然已经见了底,他不顾形象直接抱起罐子嘴巴对着罐口就是往里一阵猛罐。 他将盛粥的罐子放回桌上,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的残留,舔了舔嘴唇,继续扫荡起桌上的菜来。直到一干二净为止,他才心满意足收工。 知许优雅地吃完后目光直直盯着申以奕,俏脸上表情先是由笑意盈盈转为惊讶再转为喜悦的微笑。 光盘行动,需从你我做起! 他忽然站起身来,叉着腰说,“得劲!相当得劲。” 随即又对着知许竖起大拇指。 见此情形,知许面露不解之色,“得劲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相当得劲……不,是你做的饭,得劲就是很给力的意思,是夸人的。” “哦哦哦,得劲!” 知许面露恍然之色,像是突然明白了,她也学着申以奕的模样,将大拇指竖了起来。 见此情形,申以奕哈哈大笑两声,坐回位置上。 知许将两人的碗筷之类的收回食盒中,起身来到床榻旁收拾起被褥来。 “小主人,您先去洗漱吧,一会还要去族里参加觉醒仪式呢。” 觉醒仪式?这又是个什么东东?申以奕听着这令人费解的词语,却是不解其意,也罢,一会等知许忙完了,再问个清楚吧。 他推开房门,发现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山谷,有一条涓涓细流,像溜溜奔跑的欢快孩童一般,从谷外直直流淌过门前。 远处天空一片恬静晴和,低垂的苍穹下,薄雾弥漫,团团如银,拂弄着岸边的青草,草丛一阵起伏如浪,就像是今天醒来看见知许的……扯远了,说正事。 水面波光粼粼,隐约可见几尾小鱼在欢快游动,远处连绵起伏的峰峦如同一条蜿蜒蛰伏的巨龙盘踞在大地上,蔓延向此处,又像是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脚下这片山谷托举在掌中。 沿着小溪流来的方向望去,可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谷口的位置,此刻也是雾气缭绕不散,似人间仙境一般美妙绝伦,飞鸟从山脊一跃而起,遨游天际发出喜悦的叫声。 申以奕动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黑色长袍,踩着那让他还有些没适应过来的长靴,一步一步朝着溪水处而去。 他弯身下腰,蹲在溪水边,双手捧起一捧清澈湖水,随意泼洒在脸上,阵阵冰凉清爽之感瞬间席卷全身,将他的疲累一扫而空,身心瞬间如同充满了电一般,愉悦万分,内心的郁结和阴霾一扫而空。 他看着溪水中倒映着的还算清秀的少年面庞,随即又是一愣,捏了捏自己的脸,手感还挺好哈,自己这是又年轻了一回?这脸看起来好像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不过他并不敢确定具体年龄。 方才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还着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节。 心中还算一阵喜悦,人生不得意,自此重来一回,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好像直接将上一世的失去的青春彻底弥补了回来,一切的不如意如过往云烟,随风而散。 上一世的青春,自己都是活在层层的巨大压力之下,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来,当了那么多年社畜,结果到头来女友跑了,工作没了,说来也是可笑。 他更加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既然老天爷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一世,他不想屈服于那所谓的命运,受人压迫被人随意欺辱,蝇营狗苟地活着。他要自己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就是他现如今,对自己定下的唯一一个目标——活出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人生来。姑且不论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好活下去就行,既来之则安之,剩下的一切交给自己来决定。 ------------ 命运 第三章 门被人踹了? 申以奕正准备转身走回木屋中,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光亮,他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紧接着,他蹲下身来,用手掌拨开茂密的青草,嘴巴却是一点点张大。 没错,他赫然发现,前世奶奶留给自己的他们老申家的那个奇怪传家宝,此刻正无比安详惬意地躺在草丛中晒着太阳,晨曦洒落在那面具上,使得那副咧嘴怪笑的邪魅面容显得有那么点微妙。 他轻笑一声,将面具捡了起来,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 “没想到,你也跟着过来了,我还以为只有我孤身一人呢。” 申以奕思索一阵,着实想不到什么好的地方可以保存这个面具,毕竟他目前对这里的环境还是一无所知。 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将面具塞进了怀中,贴身保管,觉得这样比较稳妥,这么个怪面具,要是被知许看见了,难免会被吓到。 他迈步朝着房内走去,准备看看知许有没有忙完,这样自己才好咨询一下目前的情况,主要是自己这具身体还有这个地方,他总归是要了解一下的。 申以奕轻轻推开房门,看见知许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所学的一句古诗:“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小主人,稍等哈,等我打理完了马上就带你去参加仪式。” “不急,你慢慢来。” 申以奕一阵苦笑,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世也像是这般,每次要出门的时候,都要等自己女朋友化妆打扮,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对此,他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他感觉自己就这么搁门口杵着也不是事儿,于是就随手搬了把木凳过来,坐在了知许身旁,无聊地用左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她。 内心不由得赞叹,当真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知许青葱玉指捻起一支淡紫色的簪花,斜插在秀发间,显得颇有些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之后更加明艳可人。 “好了,我们走吧。” 她拉起申以奕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去,岂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当即就顿下身形,不解地回头望向申以奕。 “先坐,咱们等会再去吧,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申以奕将梳妆台前的凳子往外挪了挪,示意知许坐下,后者十分配合地坐了回来。 “啊?有啥事小主人您直接问就行了。” “别一口一个小主人一口一个您的,给我整的怪不好意思的,就正常喊我就行了。” 申以奕脸上顿时挂上了几道黑线,虽然这小主人听起来很有那么点舒服的感觉,但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那要知许喊什么啊?” “且慢,我……我昨天脑袋不知道为何就疼痛难忍,然后一觉醒来,现在好多事都已经忘了,能否请你告知我一下,我……的名字是什么?” 申以奕沉吟几声,脑海中快速思考了好几种说辞,还是觉得这样问比较妥当,毕竟总不能直截了当告诉她,我是穿越过来的吧,这未免有点超出认知范畴了。于是乎,他就编造了一个看似还比较合理的理由。 “啊!” 知许闻言,脸上写满了担忧,有些惊慌地先是用自己的右手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随即又俯身探到申以奕面前,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 片刻后,她才抽回手掌,呢喃了两句:“不对啊,也没发烧啊,昨天晚上欺负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睡一觉起来,失忆了?” 申以奕闻言,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欺负?晚上?他瞬间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些许。 他心里不断自我安慰着,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干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啊,都是这前主人干的好事,我可不背锅啊。 同时心里又在暗叹,咱就是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未免有些太……那啥了。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大人欺负人妹子,还是天天照顾自己的,这么熟的也下得去手? 他内心突然咯噔一下,之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这身体不会被搞废了吧,可千万别是肾虚仔啊,这可关系到未来的终生幸福啊。 “咳咳咳……”申以奕右手轻握成拳状,挡在嘴前,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心中的尴尬。“那个……知……知许姐姐,咱就是说,我到底叫啥?” “啊……”听闻申以奕喊自己姐姐,知许一愣,脑子突然有点不够用了,这换做以前,小主人不都是喊自己哎,小媳妇儿之类的吗,这莫不是脑袋瓜疼了一晚,就性情大变了? 不过照目前来看,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小主人变得似乎有礼貌了许多,今天起床这么久,也没主动来调戏她,虽然还有些不是很适应,但内心却没来由的一阵舒坦,这是怎么回事? “小主人的真名是叫申以奕呀,您真忘了?” 闻言,申以奕如遭雷击,敢情这浪荡子的名字和自己是一样的?这……未免也有些太莫名其妙了,自己莫名其妙穿越过了,又莫名其妙穿越到和自己同名的人身上了,那这人之前到底是因为啥情况噶了?莫非……是纵欲过度?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一哆嗦,姑且不去思考这些,他撇了撇嘴,说:“哦,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叫这么个名儿!谢谢知许姐姐。” “对了,都和你说了别那样喊我了,我有没有小名儿、乳名之类的,这样喊起来才显得比较亲切嘛,咱们好歹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说对不对?”他脸上挂着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亲切一点。 知许用一根纤细玉指轻点在朱唇上,皱着黛眉微微思索,片刻后才舒展开来,“有的……吧,让我想想,小主人……不,算了,想不起来了,知许还是直接喊你小奕吧。” “好的,暂且就这么定下来吧,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般欺负你了,你大可放心,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晚上睡觉一定要把衣服穿上!” “哦哦,好,知道了,小奕!” 知许一脸正色道,冲着申以奕点了点头,煞是可爱。她心底暗自嘀咕着,咦,当真是奇了怪了,这性情变得也太离谱了吧,居然从好色之徒转变成了正经君子? 也罢也罢,总归对自己来说不算坏事。 “对了,我还有一些事儿也记不清了,我们待得这地方是哪儿,叫啥,是啥国家什么的吗?” “我们是申姓家族中人,至于我们待得这个地方嘛,是在苍宏大陆西边的大樊朝的国都西数。” 知许一五一十答道,神情无比认真,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自己食指卷起自己额前秀发缠在指尖玩耍。 “苍宏大陆……申家吗。” 听起来好像是个挺气派的家族?毕竟能在这一国之都立足,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小家族了,不过,他两这一点也不像大家族中人的样子啊? “对!”知许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似调皮的鸟雀般。 申以奕略为皱眉,低头若有所思,自己好像真的是来到了一片未知的大陆,不过具体情况还得后面慢慢了解,想必知许应该不会知晓太多。 “对了,姐姐你之前说的什么族内觉醒仪式,是什么鬼东西?” “是……” 还没等知许有所回答,房门却是被人一脚踹开了,木门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让他们本就很有年代的木屋更是雪上加霜,门框都摇摇欲坠起来。 申以奕眉头紧锁,眼神十分不善盯着门口之人,他很讨厌这种打断别人谈话的人,尤其还是这般没有礼貌的。知许则是捂着小嘴,像是受惊的幼兽一般。 “都什么时候了,你两还有心情搁这谈情说爱呢?族内觉醒仪式马上开始了不知道吗?还不快动身,想啥呢?” 有些尖利的声音很不友好地扎进了申以奕的耳朵,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主要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人是谁,而且第一印象就很差,相当反感这种人。 门口处,站着的青年女子身着绫罗绸缎,容貌只能说是勉强看得过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盯着房内两位促膝长谈的小辈,神情显得颇有些倨傲。 “玉前辈您请息怒,刚才有事耽搁了,我们这就过去。”知许缓过劲儿来,连忙起身,对着申玉微微欠身,态度十分恭敬。 一旁的申以奕依旧紧锁眉头,一言不发,盯着这名为申玉的女人。 “哼,无知小辈,这般重要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申玉轻哼一声,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前来通知快要迟到的族人,其他的也不想多管。 知许见申以奕那都快成猪肝色了的脸庞,当下就将食指竖在嘴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拉起他的手就追赶向申玉的背影。 “小奕,不要乱说话哦,会惹麻烦的。” 知许偏过头,温声细语同申以奕说着,两条藕臂自然而然挽住了他的右胳膊,拽着他就直追而去,冲着他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生气。 瞅见知许这般可爱的模样,申以奕方才的不爽已经瞬间消散了一半,他就这么被半拉半拽朝谷外走去。 知许凑过小脑袋,贴到他耳朵旁,用右手轻轻挡着,尽量让声音变得微不可闻,“哎呀,你不会连族里人都不认得了吧?” 申以奕重重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回去再和你细说!”知许又耳语了一句,便转过头目视前方,挺胸抬头专心走路,不再搭理他了。 申以奕内心还有诸多疑问没有解决,当下也只能暂且搁置,先行去参加那什么觉醒仪式了。 就是心里突然感觉有些恼火,上辈子自己唯唯诺诺过来了,这辈子怎的还要看人脸色行事,属实是不爽!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宽慰着自己,心里不自觉已经和这申玉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给自家门踹了,这能忍?算了,还是先猥琐保命,日后再见机行事。 两人跟着前方的申玉走出山谷,在林间小路一阵穿梭,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铺在地上,申以奕心想,若是只有他和知许两人,这也未尝不是一场快乐的散步。 穿过家族还算宏伟的大门,弯弯绕绕而行,申以奕看着这挺豪华别致的家族大院,着实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知许住在外面的山谷里。 “哦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申家的二公子爷啊,啧啧啧,好久不见啊!” 极尽嘲讽的话语不偏不倚落入了申以奕耳中,让他本来好不容易舒展的眉毛再度紧锁,他这眉头,今天就几乎没怎么舒展过,接二连三有人出言不逊,着实让他怒火中烧,憋屈,憋屈得很,但现在又不好发作。只能暗叹一声,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缓缓转头看向一旁走出的那一对男女,知许似是认得这俩人,一直在拽着他胳膊,疯狂示意他一定要冷静,申以奕这才没有发火,纯粹是给知许面子。 那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虽然说乍一眼看去气质颇为不错,不过那张俊秀脸庞却很难让人有一丝一毫的好感,眼神中满是冷漠和嘲讽,虽说是面带微笑,却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轻蔑。 而那一旁挽着他手臂的女子,则是一身薄薄的紫色纱裙,曼妙的身材曲线朦胧可见,她一脸妩媚,将脸庞贴在男子胳膊上,面带讥讽望着申以奕两人。 “呀,还真是咱们申家大名鼎鼎的奕公子呀。” 这男子是申家出了名儿的老纨绔申自一,从他那白的有些不自然的面色不难看出,一定没少快活。而他身旁这妖娆女子则是他的好“玩伴”申清欢,虽说名为清欢,却是名不符实,两人自小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自然是一个尿性。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穿的这么暴露的,还一副妖娆媚态,给谁看呢?还有这男的,也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唉,我申以奕得罪谁了吗,上辈子的霉运这辈子又完美继承了,好不容易出趟门,就一堆烂人过来烦我?申以奕心中暗自咒骂起老天爷,好好的让我穿越重生了,又不让我好过,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不过这苦水也只能咽下来,虽然是这身体前主人的诸般恩恩怨怨,但是他现在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那这诸多因果,他也只能心甘情愿认了,因为,不认也没有办法。 知许见状,直接捂住了申以奕的嘴不让他说话,推着他就要离去。 “奕公子,咋的这么急着走啊,咱聊聊嘛,许久未见了,叙叙旧也好。” 申自一见两人意图逃之夭夭,当即就拉着身旁的申清欢快步赶了上来。 “聊啥?聊你俩这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申以奕闻言,只觉得内心一阵犯恶心,就像是吃饭时有只苍蝇钻进了他食道,差点没把早饭都吐出来,他轻轻掰开了知许的小手,拉住她,自己则回身笑着冲二人说道。 ------------ 命运 第四章 聒噪 “你说什么?” 申自一白皙的脸瞬间气的涨红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气急败坏。 见此情形,申以奕十分合适地添了把火,抱着双臂戏谑道:“我说你俩结不了婚,孩子满不了月,你俩死的时候没人在乎,死后更是没人祭奠你们,懂了吗,还要不要再说的更明白些?” 这辈子吃不是四个菜,这一前世的“名言金句”,被他拿来怼人,对方自然是听不懂是何意思的,于是乎申以奕本着人道主义原则,稍加解释了一番。 “你!你个杂种,我呸,你才吃不上四个菜。” 申自一五官狰狞挤成一团,面容可怕,就像是一个充满气达到临界点的气球,随时可能会爆炸,他又急又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反击,只能如此回怼。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是杂种,你是杂种中的战斗机?你在狗叫什么,你在狗叫什么啊?” 申以奕目不斜视,微笑着继续说道。 口中“妙语连珠”,却是些申自一完全理解不了的粗口,申自一脸色逐渐变为紫红色,又听闻申以奕开口,“别生气啊,哥哥怎么生气了,这样下去,姐姐应该不会怪我的吧,万一哥哥气死了,姐姐以后的幸福就没了啊。” “哈哈哈哈……”知许已经是笑得花枝轻颤,捂着肚子弯腰笑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此刻在申自一两人听来却是分外刺耳。“小奕,骂得好,当真是有趣!” 申以奕转过头冲着知许挤了挤眼睛。 申自一见得申以奕这副贱兮兮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动起手教训申以奕。 一旁的申清欢却突然松开了申自一的手,扭臀晃腚走向申以奕两人这边。申以奕心想,要是有摄像机,给这女的背部来个特写,那会不会把整个镜头都给摇烂,一阵地动山摇?不过,他对这纵使风情万种的女子,一点好感都提不起,当下只想脱口而出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申自一见此情形,先是压制下自己的怒火,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哎呀,咱家知许妹妹,可是长得越来越俊俏了呀。”申清欢眯着眼,轻笑着,语气柔媚,站到了知许对面,用食指轻轻挑起知许的下巴,“当真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呢。” “呸,谁是你妹妹?你自己没点谱吗,按年龄,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知许显得有几分厌恶,直接将申清欢挑逗自己的手一巴掌打开,面色冰冷说道。 “哎哟,力气还真不小呢,给姐姐我都弄疼了。”申清欢故作姿态,揉了揉自己被打的手,笑眯眯看着知许说:“知许妹妹你跟着这小屁孩也是受苦受累,不如你就跟我家自一得了,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一同侍奉自一,你今后想干嘛干嘛,没人管你,瞧你这衣衫,都旧了,奕公子都不知道体谅你,都不给你买新的吗?” “对啊,知许,本公子看你如今也是亭亭玉立,倒也配得上当本公子贴身侍女,不如就跟了我,本公子保你日后潇洒快活,不再跟着这废物东西受气。”申自一叉着腰,笑得十分猥琐,那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在知许身上来回扫视,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玩具一样。 “别恶心人了,叫我和你一起侍奉那肾虚公子哥啊,呵,建议他去睡个回笼觉,说不定就美梦成真了。我就爱跟着我家小奕,就算我两穷到只能光着屁股上街乞讨,我也不会抛弃他不管。我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甘愿沦为人家的胯下玩物。”知许朝着申清欢啐了一口,随即又对着申自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说道,倒也有几分申以奕那般阴阳怪气的感觉。 肾虚公子?哈哈哈,申以奕差点笑喷,着实是没想到,知许也同他一般颇有些毒舌,不曾想啊,不过这倒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到此,知许那句“我就爱跟着我家小奕”,着实让他感动万分,心里想着以后万万不可亏待了知许,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老是欺负她,自己可不能这般禽兽,必然要将她当亲人一样对待。 “啧,我看这位公子的面相,确实是肾亏许久啊,以后你俩还是节制一点吧,不然真应了我说的话,以后孩子都不能满月。” 申以奕配合知许开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就生怕这两人不急眼,这两人急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有一说一,这两人还真是聒噪啊,跟一万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一样,让他着实心烦。 “找死!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贱婢罢了,还反了你了!” 申清欢面色突然阴沉下来,如同瞬间爆发出滚滚乌云,右手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了知许的俏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知许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根本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这股大力抽得斜斜跌坐在了地上,捂着红彤彤的左脸,美目暗含怒火瞪着着申清欢,却没敢再多说一句。 “哈哈哈,让你口出狂言,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不知好歹的狗奴才,活该。”申自一笑得人仰马翻,眼里满是蔑视和狂妄。 在这个尊卑有度、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如此,你身份地位高,我敬你别说是一尺了,一丈都可,你地位低下,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再委屈你也只能憋着。 而毫无疑问,知许在他眼中,真的就跟蝼蚁一样,随意欺辱,事后,家族长辈也不会追究问责,毕竟,只是打个家奴罢了。 正是凭着自己父亲在家族中位高权重,权柄煊赫,申自一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嚣张跋扈。平日里别说是一个不开心就打骂家中仆人了,就算是逛街看上了哪家女子,直接强抢过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其实,只是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和地球相比,这一社会的劣根性在这片大陆只是被无限放大了,跟古时候封建社会其实是一个道理,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在暗中如此,后者直接明面上如此。 原本遥遥在前的申玉,不知为何停下来脚步,站在离四人这边大概二十丈远的位置,注视着一切,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忍和……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她静静看着申以奕,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长叹一声回身走去,不再多看一眼。 “姐姐,你就这么看着你自己的亲儿子被人如此羞辱,都不曾肯出手帮他一把吗!” 一声低沉中略带威严的男声突然钻入她的耳中,让她前行的步子瞬间僵在了空中。 申玉抬头望向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男子,皱着眉,又将头缓缓低下,不敢看他。 一个威风凛凛的黑袍男子,长发随意披散肩头,剑眉入鬓,好生英俊,唯一的缺憾就是眼睛小了点,他眯着眼,嘴角似笑非笑盯着申玉。 “阿凉……我……” 申玉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纵使奕儿父亲有错在先,亏待于你,但这和奕儿有何关系,你要这般对他,十几年来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他沦落到今天这一地步,和你也脱不了干系!权力地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让你居然为此舍弃自己唯一的子嗣!”青年男子依旧是眯着眼,一字一句缓缓说着,语气平缓有力,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明显,“姐姐,你不认他这个儿子可以,无论如何,我申凉城不会放弃这个外甥!你不管,我来管就是!” “哼!”申凉城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知许,你没事吧。”申以奕感觉自己的火气被人用一根导火索直接引燃了,此刻的他怒火中烧,怒视两人一眼,先是蹲下身扶起知许,看着知许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几道手指印,心底不由得更加火冒三丈,心里绞痛如刀割,伸出手抚摸着知许泛红的脸颊。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刀子不断在他脆弱的心上划刻着,一边划还一边嘲笑他:“真是没用啊,上辈子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这辈子也是一样,最重要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要你何用?” 知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碎发,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冲着申以奕淡淡一笑,“我没事的,不同担心,咱们走吧,待会儿该来不及了。” 换做平常,她其实也只是小心翼翼做人,不敢对着家中任何人出言讽刺,只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两人三番五次挑衅申以奕,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会站出来帮衬申以奕说话,却也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身份。 申以奕低着头没有说话,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关节已经可见的发白,尖尖的指甲刺破掌心,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滴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那是他内心压抑多年的苦楚和不甘,为什么,这一世,自己被欺凌就算了,还要连累知许挨一巴掌吗,不,这一巴掌,迟早要还回去,十倍百倍奉还,这辈子,他不想就做个窝囊废,连自己最重要的人被打了也要忍气吞声?他做不到。 钻心的疼痛袭来,彻底点燃了少年心底那沉积的怒火,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不断闪动着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心底沉睡的猛兽,似乎刹那间苏醒了一般。 “我去你大爷的,狗日的,老子今天和你没完!” 申以奕那紧握的拳头最终还是选择爆发而出,他猛力挥动,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这一拳,汇聚着他这么多年来被欺压的不服,似是一头洪荒猛兽,凶猛扑击向对面的申清欢。 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不打女人什么的,他只知道一点,人善被人欺,动口解决不了的事儿,那就只能动手了。 “放肆!敢打本公子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同样是一身暴喝传出,申自一在电光火石间大步闪身到申清欢面前,一把将花容失色的她拽到身后,自己则一掌迎向那挥舞而来的拳头。 拳掌相交,只听申自一一声冷笑,而对面的申以奕则是额头上直直冒出冷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跟筛糠一样。 申以奕眼底的怒火就像是刹那间被人用高压水枪彻底滋灭了。剩下的只有右拳传来的阵阵刺痛,一点点钻进他的身体各处,肆虐开来。 他不理解,为何自己会被轻而易举击溃,这人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不了多少,怎的力道竟如此强悍。 “啊……” 凄厉惨叫瞬间响彻这片花园,伴随着某些人的得意大笑,分外刺耳。 申自一反手握住了申以奕的手腕,申以奕想要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如同铁爪般牢牢锁住他的手腕,迫使他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申自一将他的手腕一点点向外掰折,那手腕肉眼可见地扭曲转动,最终一声骨头断折的脆响发出,申自一狞笑一声,松了手,任由申以奕的手腕无力地下垂,接着又是重重一脚踢在他膝盖,申以奕直挺挺跪了下来。 他用左手扶着自己断裂的右手手腕,将头深深埋在了地上,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真是不想让我好过啊!” 他无力跪倒在地,额头都顶到了石板上,紧闭的双目中缓缓流下两滴泪。他不停咬着牙忍着手腕传来的阵阵剧痛,直欲咬碎后槽牙,面孔有些扭曲。 “哈哈哈,你看他,跟个丧家之犬一样!笑死我了,这就是咱们申族堂堂的二少爷吗!怎么,跟条死狗一样,来,给本公子叫一声听听,说不定本公子开心了,就放你一马也说不定。” 申自一伸出手指着跪在他身前的申以奕,眼中满是嘲弄。 “真是条落魄的狗呢,不,连狗都不如,狗起码冲着人摇摇尾巴还能有口饭吃,咱们这申二公子啊,可是连摇尾巴都不会呢。” 申清欢搂住申自一的胳膊,放肆地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才像是狗仗人势。 “住手!你们别太过分了!” 知许一个箭步冲到了申以奕身前,方才她一个没注意,仅仅只是片刻功夫,申以奕就被人废了右手,她着实是焦急无比,内心无比自责。 她张开双臂挡在申以奕身前,似是一只大鸟张开双翅保护自己的幼崽那样,奋不顾身,毫无疑问,此刻的她在申以奕眼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申以奕艰难抬起头,注视着知许的背影,心底无力中泛着感激,自己总归不是一个人,却又是无比心酸和无奈,没想到这具身体居然废到需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凭你,还想拦得住本公子?” 申自一甩开申清欢的手,突然浑身爆发出一股怒海狂涛般的汹涌气息,只见他双目中突然闪烁起金色光芒,逐渐凝成一副神秘图案,似是一只猛兽,却是十分模糊,分不清具体样貌。 与此同时,他身后突然也是金光乍现,点点金光汇聚而来,凭空形成一副圆形的光盘,其上图案赫然同他此刻眼眸中的并无二致,不过也是一般模糊。 那盘中模糊不清的猛兽突然养天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啸声直欲撕裂人的耳膜。 “你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家小奕,不行!” 知许目光坚定,直直望着申自一,毫无退缩之意,对面席卷而来的狂猛气息吹得她衣裙猎猎作响,紧紧贴在身上,她却也未曾移动分毫,乱舞的长发下,那对美目中瞬间亮起紫色的寒芒,逐渐成形成一团火焰状的图形。 而她身后,也同样出现了和眼中图形一眼的紫色光盘,,其上熊熊紫火升腾燃烧,形态似乎比申自一的更加逼真一些,火焰周围还隐约可见几道清晰的纹路,似花瓣包裹着花蕊一般,将火焰紧紧包裹在中间,而光盘四周还有两层光圈层层叠加,似齿轮般快速转动着。 申自一呆了一下,随即又再度恢复正常,开始猛力催动体外金色光图旋转起来,其内的凶兽咆哮连连。 申以奕呆呆望着知许背后那团冲天的紫火,却是没有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反倒是对面申自一处透发出一股浩大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直直朝着他身体压来,他整个人瞬间被压垮,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啊。 知许的紫色火焰图,还有申自一的猛兽图,这都是什么鬼?申以奕趴在地上,依旧用尽全力抬头看着前方对峙着的两人,眼底满是错愕。 这属实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 命运 第五章 觉醒仪式 忽然间,申以奕觉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他,将他护在其中,沉重的压力随之消散,他总算可以活动自如了,他费力用还能动的左手撑起身子,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虽然此刻看起来知许同申自一还是势均力敌,但是申以奕内心却隐约有一种感觉,知许要强上许多,只是有些碍手碍脚,没有放开。 “都给我停下!族内不允许族人私斗,这一禁令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一声断喝传入场中四人耳中,如同威严沉重的钟声,瞬间震慑住了全场。 知许面露难色,随即又先行散去自身气息,身后的火焰图消散,眼底再次恢复清澈明亮,一切恢复如初。 见此情形,申自一暗自心惊,却也不敢再肆意妄为,也随着知许一同散去气息和威压。 申以奕看见一个黑袍青年人缓缓步入花园,站在了他们四人中间,先是凶狠地瞪了申自一一眼,冷笑道:“自一啊,好生威风呢,别以为仗着你那颇有些权势的老爹,就可以随意欺压我外甥!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此次我尚且放过你,不去长老院追究你的责任,如若你胆敢还有下次,我申凉城定不会饶恕你!” 随即,他又冷冷瞥了一眼在一边的申清欢,后者已经是扭扭捏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两只手不安地轻微颤抖,“还有你,清欢,别以为跟着自一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然以后吃了瘪,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对着两人数落完,申凉城转身看向了知许,后者此刻正低着头,双手自然下垂,双掌交叉平贴在腿上,战战兢兢对着他行了一礼。 申凉城微微点头示意,瞥了一眼知许,剑眉微皱,目光却是移向了那还跪在地上的申以奕,眼中满是怜惜。 那股柔和力量抽走之后,申以奕又是疼痛难耐,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汗珠,大口喘着粗气,却也努力撑着身子,抬头迎向申凉城的目光。 他刚才说什么,外甥?那这岂不就是我舅舅了,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亲人,我还一直以为只剩下我和知许相依为命了,稍后问问知许,我父母的情况,还有我们现在的处境到底为何如此堪忧,申以奕内心如此想着,他发现自己舅舅看自己的眼神还算得上柔和,想来应该不是坏人,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舅舅……” 他心底纵使思绪万千,此刻还是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你主人扶起来。” 申凉城轻嗯一声,随即转头对着知许训斥道。 知许吓得一激灵,刚才由于太紧张了,倒是忘了这重要的事情,当下立马冲上前来。 申以奕被知许搀扶着艰难起身,却是疼的龇牙咧嘴。 申凉城看着自己外甥那无力耷拉着的右手手腕,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倏地回头怒视着身后的申自一,“你干的?” 申自一嘴唇直哆嗦,颤颤巍巍回了一句,“是……是我。” “前辈!自一是因为保护我,才无意打伤了奕公子的,不关他的事!” 申清欢此刻却是站了出来,想要替申自一主持公道,她当真是怕这申凉城对申自一动手。 申凉城虽然在族内称不上位高权重,但是其实力却是高深莫测,隐隐有申族第一人的态势。平常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貌,来无影去无踪,不喜与人过多交集,醉心修行,使得族内不管是男女老少多半都对其退避三舍。 至于他们两个小辈,自然也是不敢惹了这尊瘟神的,不然他要是一下发怒了,族内可以说没人拦得住他动手。 “哦,真的是这样吗,你当我瞎吗?”申凉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申自一,我还是那句话,若有下次,我保证你会比我外甥更惨百倍。” 申清欢闻言,吓得是面色惨白豪无人色,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是……凉城前辈,自一以后再也不敢了。” 申自一虽然嘴上是这般低声下气说着,但是心中却是极其不满。废物,得亏你还有个舅父撑腰,不然本公子今日定断你双手双脚,彻底废了你。连图腾都没有觉醒的废物东西,还妄想和我斗,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真是可怜至极啊,亲生母亲都置你不顾,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这笔账,日后本公子再同你慢慢算,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他嘴角逐渐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心中嘀咕着:废物,我看你能觉醒出什么废物图腾,可笑。 “滚!” 申凉城吐出简单一个字,却是吓得两人连连后退,落荒而逃,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一般。 申凉城转过身,伸出右手搭在申以奕断折的手腕上,徐徐青光顺着他的手臂似流淌的溪水般注入后者的手腕处。 申以奕前一秒还感觉疼痛至极的手腕,突然就涌出一股极其舒畅的感觉。那股温暖的热流包裹着他断裂的手骨,微妙的能量波动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断骨似乎在自行恢复,先是缓缓对齐,然后断口处慢慢相接,就像是目标飞行器对接空间站一样,随即开始渐渐愈合。 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莫非自己舅舅还是华佗在世,能够妙手回春不成,这简简单单伸手一点,自己的断手就莫名其妙好了? 他不可置信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转动了几圈,都没有发现异常和任何痛感,他目光呆滞盯着自己手腕看了一会,又看向知许,后者冲他轻笑一下没有说话,他又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大舅处。 “这……这就好了!也太神奇了吧。” 他咋舌道,随即冲着自己的这位大舅抱拳行礼,看起来十分别扭,主要是他实在不清楚这片大陆的礼节礼数什么的,姑且随便按自己前世在电视剧里学到的那点知识先用着看,“多谢舅舅救我!” 申凉城随意摆了摆手,嘴角扯出一个比较勉强的微笑,倒是与他先前的冰冷面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淡然说:“无妨,此前我在外游历许久未曾归来,倒是没有关注你的近况,未曾想竟如此凄惨,奕儿你别怕,以后但凡族内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舅舅一定帮你出气。” 见到自己舅舅对着自己笑了,申以奕一愣神,心底却涌起一股温暖与亲切。仔细分析一番舅舅刚才说的话的含义,那不就是很好理解了:以后舅舅罩着你! 这一下子就冒出来一个大腿啊,以后可得稳稳抱牢。申以奕内心本来还对自己遭遇有所愤懑的心情顿时消散而去。 他方才见申自一和申清欢似乎都很忌惮自己这位舅舅,那心里大概也有个谱了,自己舅舅肯定不是一般人! 至于方才见到知许和申自一对峙时出现的奇异景象,现在也不好了解什么,暂且缓缓。 此刻他的心中,就是像有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疑惑中还是疑惑。得抓紧时间搞清楚这苍宏大陆的情况! “你们两个随我来,仪式马上要开始了,莫要误了时辰。” 申凉城大袖一挥转身走去,申以奕被知许拉着紧随其后。 申以奕伸手轻抚着知许的脸庞,后者则拍了拍他的右手,眯着眼笑。他此刻真想捧住知许的俏脸猛嘬几口表示内心的欢喜,但想了想自己舅舅还在场,他自然不能这般做,于是立马掐灭了内心这一念头。 每当他目光扫见知许脸上那清晰可见的指印,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难受。 他们最终在一处肃穆的广场停了下来。广场还算是宽阔,三面围满了人,留了一面供人入场退场。远远望去只有一片人头攒动,申以奕不禁暗自咋舌,没想到这家族人还挺多的嘛,一点也不像自己在地球的家族,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 广场正中是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正中布置了一面被铁制底座托起的奇异镜子。 这镜子约莫一人高,斜指天空,镜框上是繁复的花纹装饰,而在镜子最下面的,镜框和镜面的交界处,一颗璀璨如星的蔚蓝晶体镶嵌其上,这材质看着像水晶,晶莹剔透,其内有毫光闪动。 申以奕挑了挑眉毛,凑到知许耳畔问:“这是啥啊?” “哎呀,待会你就知道啦。” 知许被他这般突然的“袭击”,俏脸上立马飞上了两朵淡淡红云,申以奕方才刚从嘴里哈出的热气吹得她有些异样感觉,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娇嗔一句,扭过头去又不理他了。 申凉城直接朝着广场边缘那一小堆人那里走去,一眼看去可以发现,那堆人里几乎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脑袋,十数位老者中混杂着几个中年人和青年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申家的管理层人员了,申玉显然也在其中。哟吼,还是高管呀,申以奕心中嘀咕着。 申凉城淡淡扫了一眼人堆里的申玉,后者则是将目光悄无声息移到了申以奕那边,看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知许拖着他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尽量避开众人的视线,全程都用自己左手袖子遮着脸庞,想来也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狼狈样。 申以奕叹了口气,女孩子果然都是爱美的,本来开开心心打扮好出门,却没想到惨遭飞来横祸,想到这他不由得抓紧了她的手。 此时此刻,那一小堆高层管理人员中,徐徐走出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已经是到了风烛残年,须眉皆白,不过走路的气势却丝毫不比青壮年差,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老者走到场中六芒星上的镜子旁,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言道:“今日,我们申族在此为族内年轻子弟开放照魂镜,以供觉醒体内图腾,若有幸觉醒之族人,便可进行修炼,无论年龄大小,皆可参加仪式,有意者尽可前来老朽这儿报名。” 闻言,场外许多年轻子弟一阵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不多时,已经有大批十来岁甚至只有七八岁的族人前去报名,一时间,老者周遭被围的水泄不通,人人摩肩接踵。 “我说有点纪律性好不好,一股脑涌过来作甚,排队报名。” 老者捻着蓄了许久的白须,皱眉轻叹,声音却是正好能传遍整个广场,申以奕内心惊呼,莫非这是人形扩音器不成! 少顷,一条长龙已经排起,直直从场中央延伸到出入口那边。 申以奕嘴角抽搐着,心想自己要不要也去排队,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某些悲惨的排队经历,比如,排队给自己对象买奶茶之类的,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姑且等人少了再去也不迟。 “按理说这种大型集会,不应该提前报名才对吗,这般临时报名,那岂不是大大延长了参加时间,唉,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变通啊这些人。”申以奕呢喃着,一脸无奈。 知许似是听见了他的抱怨,用袖子遮着脸,鬼鬼祟祟探头过来,冲他甜美一笑,瞬间申以奕感觉心都要甜化了,“小奕你之前每年都来参加啊,你忘了?临时报名只是因为要确保每一个报名的族人都在场参加,避免有些人报了名来不了,也麻烦。” “啊?我每年都来吗……当真不记得了。”申以奕大脑飞速运转,啊这,每年都来参加觉醒仪式,却还是没有觉醒吗,那这具身体未免也有些太弱了吧,虽然暂且不了解这觉醒图腾之后有何用,但今早看见知许和申自一对峙,他转念一想,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些答案。 可能就是类似于自己上辈子看的小说里的那种异能一样?觉醒个图腾,然后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比如说人形扩音器,人形打火机以及人形猛兽这类的? 他随之又想到早上被申自一断了右手之事,心底暗自发狠,你小子最好祈祷我不会觉醒个什么强的离谱的图腾,不然老子定要报这断手之仇! 还有那个贱女人,敢打知许,日后等我强大了,定要她跪下来给我舔……呃舔鞋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咱又不是古惑仔,姑且报仇雪恨一番就行了,没必要整的这么麻烦。 自己应该就是因为没有图腾的加成,才会导致被对方一掌击溃,他撇了撇嘴,难搞哦,这次不会又是觉醒不了,然后自己的复仇大业就此功亏一篑吧。 这图腾,就像自己上辈子玩游戏时的游戏装备一样,没有,哎你就干不过人家。 唉,重生之老天爷先给我安排了个美女侍女再给我安排了两个仇敌,他已经给自己的故事拟好了名字,这刚重生的第一天,两份重磅大礼,有起有落,安排的明明白白。 求求了老天爷,再开开眼,老婆都给我了,呃好像不是老婆,无所谓,不是老婆胜似老婆,起码比自己上辈子那泼妇女友强多了,咱就是说那西伯利亚悍妇,一言不合就揍人,还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是一句劳资蜀道山,而知许是多么温柔可爱,善解人衣……意。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那不如再给我个好点的图腾吧,小弟也想既坐拥美人,又能保护美人啊!这只给个美女,却让自己是个废物,那如何了得,不妥不妥甚是不妥啊。申以奕脑海不断脑补着自己手持三炷香,虔诚跪拜老天爷的画面。 申以奕真想学着上辈子参加考试前一样,先烧烧香拜拜佛,哎,再去考神脚下走一走,沾沾喜气,不过想来,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佛祖和考神,也罢…… “是啊,从四岁开始,每年我都陪着你来的,这都第十一年了……” 知许小声嘟囔了一句。嘟着个嘴,像是很委屈一样。 “十一次了还没觉醒啊,那我岂不是废了!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次不会又要扑街吧……我这号不会刚到手就要练废了吧?” 申以奕闻言差点没直接跳起来,他总感觉自己的复仇大业什么的计划真的很有可能要搁浅了……这重生的心理落差未免有点太大了。莫非,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不过他却是从中提取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自己真实年龄现在应该是十五岁左右。 ------------ 命运 第六章 问询 广场中的觉醒仪式进展的有条不紊,只见那面照魂镜镜框处的水晶物体光芒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熄灭,亦或是光芒强盛不衰。 申以奕饶有兴趣盯着那镜子,他发现,只要从镜子中能看见花鸟鱼虫蛇兽之类的图形,那就很明确表示,这个人觉醒了图腾。 他心底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自己的图腾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希望能是个威武点的狮子啊老虎之类的吧,万兽之王这种东西看起来就很不错嘛,逼格拉满。 他回忆着自己前世的某些隐藏的记忆。图腾:原始社会的人认为跟本氏族有血缘关系而可以崇拜并用作本氏族标志的某种动物或者自然物这类的东西。 不过这个世界的图腾,显然并不是用来崇拜的,似乎是这里的人们力量的源泉,姑且称之为强者的摇篮。 而他观察许久,虽说是同一氏族,但是却极少能见到重复的图腾,基本上都是只此一家,如此看来的话,这个世界的图腾应该有非常庞大的数量,起码,他看了一个时辰,还没见着重样的。 照魂镜中时不时响起一些禽鸟怪兽之类发出的叫声,像什么狮子吼啊、喵喵喵叫啊、吱吱吱叫……等会,吱吱吱? 他定睛一看,居然发现有一个差不多十岁样子的少年,镜中投射的是一只老鼠!虽说有些模糊,不过却不难分辨。 这不由得让申以奕想起来自己老家的某一奇怪美食“三吱儿”,说是美食其实就是禁菜。 啧啧啧,还真是有趣的很呐,种类繁多千奇百怪的图腾让他看的是一阵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那觉醒了吱吱吱图腾的少年,转过身黯然离场,背影显得是那般落寞萧索……申以奕不由得心想,这图腾觉醒跟开盲盒一样,万一自己要是也来那么个奇葩图腾,那岂不是哭都来不及,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存档重开的机会…… 场中照魂镜旁,在白发老者的指引下,不断有人颓然离场,也不断有人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飞奔出去,有喜有乐有悲,两极分化的情况下,不同情绪交织在一起,却像是人生百态一般深奥复杂。 开心,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图腾厉害或者是勉强还行,伤心,第一种情况自然就是无法成功觉醒,第二种情况就是觉醒个废图腾。 而觉醒了比较强悍的图腾的族人,会被镜子旁的老者提笔在书案的纸张上写下名字,记录图腾的样式,以供后面参照,着重培养。 “滴滴滴,知许知许,呼叫知许!” 申以奕嘿嘿一笑,一把将挡住知许小脸的袖子拨下来,后者笑骂一声又把袖子抬了上来,随即只见一只欺霜赛雪的藕臂向他抓来,抓着他的衣领就给他揪到了自己身旁。 申以奕不由得暗自惊叹,我了个乖乖,我这老婆的力气还真大啊,直接就跟提溜小鸡仔一样给自己拎过来了,那这前主人又是如何欺负她的?想了想,他像是懂了什么一样,暗自点头咋舌。 “小奕你干嘛呀,等会被人看见我这么丑的样子,我以后还咋做人!” “嘿嘿嘿,主要是想你了,喊喊你。咳咳咳,说正事,我就想问一哈,那个图腾啊,长老他是怎么判断出来强不强的呢,光靠看外形?还是说……” “你过来……” 知许一把拽住他领口,作势就要将他拉向自己嘴边。 喂喂喂,可不兴这样乱来啊,这么多人呢,此时强吻我可不太好吧!我好歹也是……随即,申以奕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知许只是凑到他耳畔,对他低声说着,“目前已知的图腾大约五百种,记录在《百图谱》。记载序列分十八契,每一契有个位至数十位不等的图腾,由一至十八,越靠后记载的图腾越强。” 申以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不就跟上辈子学化学时候的元素周期表这种类似了?那就很好理解了呀,他冲知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知许见状,立刻将他一把推开,又掩着面站着不说话了。 “那你的呢,我看是火焰啊,位列在哪一契?” 申以奕又出言询问道,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嘘!你小声点,这可不能乱说……唉,很麻烦!烦死了!” 知许又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前,白了他一眼,鼓着小嘴气呼呼地说。 见她好似生气了,申以奕一副不知所以,尴尬得直挠头,不过也很默契得没有再问。他靠着自己上辈子在西伯利亚悍妇那儿修来的经验,费尽口舌总算是把自己的“老婆”哄好了。这才灰溜溜站在知许边上不远处,与她一袖之隔。 不过他还是很纳闷,为啥不让问啊?看起来她的图腾还挺强的,不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看她满面愁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申以奕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懵逼了。 等等,知许说有五百种图腾,那这抽盲盒的概率也太玄妙了吧,姑且不知道哪些好哪些坏,想来应该是好的少坏的多,那岂不就意味着,自己大概率可能会觉醒个垃圾图腾,以后只能砍砍树种种菜挖挖地这样子? 不妙,当真是不妙! 于是乎,他又在脑海中模拟起参拜老天爷的场景来……试图挽回一点老天爷的良知,别让他又感觉膈应,他可不想当小卡拉米。 与此同时,在东面人堆中的某处,申自一和申清欢依偎在一起,而申自一的目光,直直盯着申以奕和知许这边。 只见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小声嘀咕两句:“这废物身边的那个贱婢,居然有图腾,呵呵,那就有好戏看了。” “自一,你有办法对付他们了?” “那是自然,族规有说明:非正式族人身份的家奴,不可擅自觉醒图腾进行修炼,那小娘皮的实力居然比我还要强上几分,这些年肯定偷偷摸摸私自修炼,如此那我便有机可乘了,哈哈哈!定要送上一份大礼给咱们这废物二公子。” “这般自然甚好,嘿,我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搅起什么风浪,不入流的臭虫罢了,咱这申二公子呀,十一年了,还是觉醒不了,我看啊,这回多半也是失败告终,哎呀,废物果然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无妨,就算他能觉醒又如何,十一年未果,难不成这次还能逆天了不成?哈哈哈,本公子志在必得,势要除了这一废物,替家族除去这个烂根废草。” 申自一不敢笑得太猖狂,只是低声笑着,笑容十分阴沉可怖,他那搂着申清欢纤细腰肢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活动”起来,惹得后者轻微挣扎了几下,便任由他摆弄了。 “你呀,真是坏死了,这么多人在呢,还敢明目张胆瞎搞……” 申清欢用小拳拳锤了申自一胸口一下,语气娇羞笑骂道。 “等着瞧吧,废物少爷。” 申自一嘴角上扬呈现一个极度嚣张的弧度,冷声说。 申以奕此时要是看见这两人的场景,恐怕心底会生出赞叹,果真是吾辈楷模啊,这思考对策的方式都是如此不同,不但动脑,还要动手,手脑协同啊这是。 申以奕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知许突然鬼鬼祟祟朝着场外出口处走去,一边掩面一边快步走着,他头一歪,脑袋上突然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嗯?知许怎么跑了,什么情况。 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他总不能现在就不顾一切追出去问个究竟吧,看着场中越来越少的人,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上前准备参加仪式了。 于是乎,他目送着那道悄咪咪离去的倩影,心头不由得涌起一句歌词:“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申以奕站到了队伍中,朝前望去,似乎只剩下十几号人了。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墨迹,觉醒进行的还算快。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是以失败告终的,能正儿八经觉醒个能用的亦或是厉害的图腾的族人,总体来说比较少。 有部分觉醒了的族人,年纪甚至和申以奕差不了几岁,但有些天赋异禀的或是比较离谱的,六七岁甚至七八岁觉醒的都有。 这屈指可数的寥寥数人,自然是被场中负责此次觉醒仪式的长老郑重提笔记录在册,日后,这几人定是家族中的新星骄子。 如此这般,申以奕看着也只能偷着羡慕。还没轮到他,目前来说变数很大,有可能一步天堂,更有可能一步地狱。 是否可以理解为,只要我能重新被认定为是潜力股,就能带着自家知许脱贫致富,从此回归家族正常生活?申以奕心底盘算着,兴许这是唯二能帮助他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 不过,这当然不是唯一法门,毕竟,自家还有个大腿,老舅!如果第一个办法行不通,那自己厚着脸皮去抱老舅大腿,也不是不行。 这般想法,主要还是照顾到知许,毕竟这姑娘跟着自己这具身体受了这么久的苦,也不知道这十数年他们是咋过来的,每每念及于此,他都感觉自己愧对她许多。 且看离广场不远的某处庭院内,一棵高大油桐树下,申凉城负手而立。 知许倒是没有再用衣袖掩面,反而两只小手紧张得不知道放哪儿放,迈着小碎步急走到树旁,目光有些躲闪,只看了那背对着她的男人一样,就又迅速低下头,像是犯了错要受责罚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 “凉城前辈……我来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头,脆生生言道。 申凉城转过身,轻轻点头,盯着知许那能明显能看出有着几分惶恐不安的俏脸,面无表情说:“你可知自己犯了何过错?” 只听扑通一声,知许直直跪在地上,抬着头,眼底却有着几抹倔强,“知许自知不该私自修炼,犯了族规,但知许并无私心,此般实乃迫不得已,如若我没有几分实力,如何能保护小主人……如若不行的话,大不了知许甘愿自废修为,沦为凡人,只不过这样一来……” “凉城前辈,求求您,只要不赶我走,什么罚我都认,我不想离开小奕!”知许此刻已经是泫然欲泣,她抬起袖子抹去眼眶中那尚未流出的清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央求道。 申族族规便是如此,如果发现有非正式族人擅自修炼的,处以废去修为,贬出家族的惩罚,这对她来说,无疑才是最坏的结果,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我自是知晓你心意,这些年我因为一己私欲,外出游历不归,这才导致奕儿和你落魄至此,说起来我也有不小的过错,没有尽到做舅舅的责任。不过你大可放心,但凡我在家一天,没人敢对你们不利。” 申凉城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自责,随即又恢复威严神态,继续说:“奕儿母亲对他不管不顾,不过好在还有你替我照顾他,说起来,我们也着实欠你太多太多……” “没有的事!伯父当年看在我孤苦无依的份儿上,破例收养我,为我提供衣食住处,教我识文断字,视若己出,这般待我如亲生女儿,知许已是感激万分,且我与小奕自小情同手足,我这般待他,也是应该的。” “难得你能有这份感激之心,姐夫当年确实没有白疼你。你能知晓投桃报李的道理,也是难得,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申凉城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才出声,“你……是否对弈儿有非分之想?” “啊……”知许闻言,不停地扣着小手,神色慌张不安,许久才回答,“我……我知道这般想法会有些逾矩,但是实话实说,我并不否认,是有的。” 申凉城目光饱含复杂看了一眼知许,沉声道:“放心,我自不会干涉你两的感情之事,你的真心天地日月可鉴,如若奕儿对你也是这般,那自是好的。” 他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不过,我还是很纳闷,你这图腾是如何觉醒的,竟然已经达到二度烙印了,内图也有五纹水平,你且从实于我说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放心,我只是了解一下,并不会对外人诉说。” “这个……如若知许说,这图腾是我年幼时自行出现的,前辈您信吗?”知许脸上出现几抹尴尬之色,颇有些为难,她觉得,虽然说自己说的是事实,但是这貌似没有可信度。 在申以奕刚出生那会,也就是她五岁那年,她有一晚突然感觉浑身气血翻涌,难以抑制,疼痛难忍,最终在床榻上挣扎许久昏死过去。结果醒转之后,感觉自己体内似乎孕育了某种特殊能力,于是乎,闲来无事去妙凡阁看看书,也就了解了大概情况。 她自然是不敢对他人言说自己有图腾的事情,因为这着实是不小的麻烦。除非她能正式入驻申族,不然始终没法得到认可。 至于修炼的引导术之类,由于完全没有人指导,她只能偷偷摸摸参考一楼二楼某些角落里的无人问津的破旧羊皮卷上的古怪法门参照修炼,这才导致她修炼进展缓慢。 好在妙凡阁低层,即使是她低微的身份也可以进出自如,至于高层,只有正式族人才可进入,没点潜力当真不行。 按理说,五岁能觉醒之人,如若被大力栽培,提供以各种珍贵资源的话,那么照她这个年纪,起码也得在三度烙印左右的水平了。血脉浓度精纯的话,甚至可以更高。 自古以来,图腾皆是由外在宝物,诸如照魂镜这般,外力引导激发,才能使得图腾之力复苏显形,至于这种自我觉醒的,貌似还真的是没有过记载……所以,她才会感觉,即使她这般说,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一说辞。 “什么!你是自我觉醒的?”申凉城听她这样一说,差点没惊得下巴掉到地上。 图腾觉醒之路,如果追溯到上古甚至远古时期的话,确实是分为两种。一为引导觉醒,二即自我觉醒,就是知许这般的情况。 通常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只能靠引导觉醒获得图腾激活,而极少数人因为自身特殊的血脉等诸多要素,完全不需要外力引导,一旦血脉觉醒,那图腾便会随之伴生。 这凤毛麟角之类,无一不是有着某些神秘血脉之人。不过目前依照苍宏大陆的史料记载,十分模糊,难以辨别。 其实图腾本身已经和血脉几乎可以说没有了联系,数千年来随着人族演变至融入灵魂之中。这才会导致同一家族之人觉醒出各式各样的图腾,归根结底是由于每个人灵魂的不同。 而远古时期的先民,自身血脉都会与图腾有所共鸣,这一共鸣,经过漫长的历史过后,大部分已经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极少数被保留下来的,血脉浓度也已经淡化得不成样子,这种自我觉醒之人,按理来说,才是最最契合自身图腾的,可以将之能力发挥到极致。 ------------ 命运 第七章 鬼面显 引导觉醒出的,此为灵魂图腾,而自我觉醒的,是血脉图腾,虽然也有着强弱之分,不过大体来说,血脉图腾就没有弱的,基本都是在《百图谱》后面三契之中。至于灵魂图腾,则是参差不齐,主要取决灵魂强弱。 而通过引导觉醒的灵魂图腾,除非达到七度以上的烙印程度,才能真正契合图腾,将之与血脉彻底融合,发挥出全部实力。 前者为先天融合,后者则是后天融合,天差地别,上限完全不同。除非自身天赋震古烁今之人,方才可以逾越这一血脉鸿沟。 而且,灵魂图腾觉醒就跟开盲盒一样,随机性很大,血脉图腾无法选择,生来就是固定的。 血脉图腾最大的优势,便是一开始便同时融合灵魂和血脉。这也是上限高的原因,因为拼的不是灵魂或者天赋,而是血脉浓度。 可以说,就算天赋差些,血脉强大的情况下,也可以一日千里。 试想一下,两者完全不在同一条起跑线,灵魂图腾想要追上,那自然需要莫大的天赋努力甚至是机缘。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某些灵魂图腾也是强横无比,不但可以媲美血脉图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难以揣测……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苍宏大陆目前发展来的图腾等级划分了。图腾分内外图和始图,外图区分点在于,是在内图外围的层层光圈,内图就是被外图包裹的光质图腾,是显化图腾的一种外在表现。至于眼眸中显现的图腾,则是始图,是最原始的图腾形貌,清晰可见。可以理解为钥匙,开启眼之始图,才可显化图腾。 这个世界的力量,主要来自自身觉醒的图腾,拥有图腾的修行之人被称为觉醒者。而每一度烙印,都会增强觉醒者的部分能力,至于是何种能力,尚且只能按图腾性质定论,各有千秋。 图腾分九大品相,由一度至九度烙印,每一度分十纹,图腾上每一度的烙印都有十道纹路,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内图上。 内图每满十纹,所有纹路都会融合进内图中,使得内图线条更加清晰,外图因此也会增加一圈,由此,内图十纹重启。 可以想象为,图腾修炼是一种绘画过程。每精进一些,图腾图案就会愈发明显,纹路也会愈发清晰可见。 而每提升一纹,内图上的纹路便会多出一道。每提升一度,光圈便会增加一个,即外图增加一层。 分析觉醒者实力的最关键一点,就是看内外图显化。 知许目前的水平,暂时是二度五纹。 图腾的修炼,主要涉及引导术和瞳术。引导术,顾名思义,就是类似功法之类,引导觉醒者修行图腾之力,增强自身能力,以供更好地发挥出图腾应有的实力。 瞳术,这便涉及到了始图。可以理解为,始图是图腾之力的本源,而瞳术就是使用图腾之力催发始图施展出的依靠图腾本身的类似技能的招式。 每种图腾自带一种特殊能力,主要由图腾自身实力和人的天赋决定。图腾初次觉醒时会解锁一个瞳术,后每一度为一个标准,各自解锁相对应一级的瞳术,其强度是递增的,用处也有所不同,主要分为攻击性、防御性和辅助性三种类型。 至于瞳术的元素属性,全看图腾自身。引导术在不同实力也是需要不同强度的以次对应。 瞳术和引导术,品级同样为九阶,依次是隐云、洞明、瑶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以此来对应图腾九度烙印。 一度烙印之时,也就是刚觉醒的时候,会自行解锁隐云级瞳术。同理,往后修炼,一度烙印时需要隐云级的引导术,以此类推。 引导术,在苍宏大陆上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没有绝对的优劣,都是数千年来人族先贤发展流传下来的,觉醒者实力强弱,主要还是先天决定因素较多,至于后天因素,全靠机缘运气。 像申族这类氏族中都会有适合各类图腾的不同引导术,不过品级齐不齐全,全靠家族底蕴深不深厚。 引导术,大陆上流传甚广的主流范本《攫天印地术》,只到瑶光级,也就是说,如果是没有势力支撑的一些觉醒者,可能就会被卡在三度烙印再难提升。 《攫天印地术》这种不全的引导术,严格意义上来说只属于残篇,据说流传已经有几千年,是某位远古先人吃饱了撑的随手记录的,可能那位前辈后面太忙了,就没有写下去了,不过依旧流传为佳话。这本引导术可以说是见证了苍宏大陆数千年的起起伏伏。 部分高级引导术,一至九级齐全,一般只有大陆的古老氏族和强大门派才会持有,世间未有流传。而这,就是一方势力培养强者的最佳底蕴。 毕竟,图腾修炼中,图腾没有引导术的辅助,难成气候,和瞳术这种自行领悟的绝技不同,引导术对觉醒者来说至关重要,得高级引导术,修炼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引导术,其实只是聚集了一些先贤对于修炼的理念和心得,比如如何感受图腾和自身的联系。主要就是使得觉醒者少走弯路,快速修行,扮演着引路人的作用,这也就显得至关重要。 除非自身悟性高的离谱的那些怪胎,在没有引导术的情况下,甚至都能自行修炼,不断完善自身领悟,自创引导之术者,古往今来也是大有人在。毕竟如今流传的引导术,其实也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申凉城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完全消失,随意摆了摆手,自己也转身朝着广场走去。 “好……” 知许心底还是没谱,悬着的石头依旧没法放下,从始至终,凉城前辈都没有明确表示对她的处置方式,这让她十分担忧。虽然说大概率不会为难她,但她依旧感觉是惴惴不安。 已经快要排到自己了,申以奕内心有着些许小激动,和小忐忑。他发现知许已经悄悄回到了原位,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发现她还是精神不振,有些抑郁的样子。 心中不由纳闷,奇了怪了,知许这乐观开朗的性子,如何也会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他委实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何缘由。 莫非是为自己感到担忧,怕自己这回又要栽跟头?兴许如此吧。 申以奕在心中不是给自己打气,而是继续在脑补跪拜老天爷的画面。其心相当的诚恳啊,希望老天爷能网开一面吧。别让他练号第一天就练废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总算是轮到了他,他先是缓缓舒了一口气,大步上前,站在了那面照魂镜前,等候指引。 看着少年还略显稚嫩的脸庞,蓝袍老者面容和善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老者心底其实略感惋惜,申以奕身为申族二公子,本被寄予厚望,奈何十数年觉醒屡屡失败,逐渐被家族遗忘,虽说其中有部分隐情,但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申以奕深呼吸了一下,胸膛平稳起伏,他最后一次转头望向知许,看见她在静静看着自己,虽说脸上依旧没有笑颜,不过却让他放松了许多。 来吧!为了自己,也为了知许,姑且小试。 能否逆转结局,全看这一次了。 少年缓缓站定镜前,闭目凝神,屏气而全神贯注,照着之前知许告诉他的方法,开启灵视。 灵视,即第二视觉,也是透视自身灵魂中隐藏图腾的唯一方式,照魂镜,便是此类灵视宝物,可以助力凡人灵视自我,引导灵魂图腾显形。 镜中依旧是平稳如常,并无丝毫变化,只映照着少年的身影。一旁的老者眼神中逐渐带上一抹惋惜,这样看来,多半已经是失败了。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灵视中的申以奕,心头却是猛地一震,如遭重击。 他又回到了重生前的那片黑暗之中! 熟悉的感觉,不过他这次并不害怕,心如止水,脚步坚定缓慢前行,似乎前方有一种神秘意志,在召唤着他。 申以奕此刻只觉得身体如同可以被人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几乎已经失去了主导权,他只能顺其自然,看看那股力量要将自己带往何处。 突然,黑暗中爆发出一股幽蓝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周身。他可以看见三丈内的景象了,不过,却还是一片虚空。 他此刻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无尽虚空之中,不知何处是尽头。 幽蓝光芒在他前方不远处凭空形成一个巨型的旋涡,那幽蓝旋涡似有着微弱的吸力,此刻如同磁铁一般作势要吸附他的身体。 他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着自己朝旋涡走去,他没有反抗。 申以奕同旋涡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吸力也在逐渐消散。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走进去?不容他多想,脚步已经先行,他径直朝着旋涡走去。 没有任何异常感觉,反而感觉自己迈入了一片水面之中,旋涡四周荡漾起水波般的波动,一阵一阵,直到申以奕整个人完全没入旋涡,涟漪消失不见。 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轻轻投入一颗石子,片刻后便归于平静,一切又好似未曾发生过一样。 进入旋涡之后,申以奕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逐渐下沉,有着一种沉入水中的奇妙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旋即,头晕眼花的感觉消失,四周依然是无尽黑暗虚空,不过,他却如同灵体一般漂浮在空中,就像是地府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乱窜。 身体只觉得轻飘飘的,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躯已经变得十分虚淡,可以说是透明。自己成为了淡绿色的灵魂状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直接噶了吗? 不过随着他目光不断好奇扫视,他却突然顿住了,那虚幻的脸庞上写着满满的惊恐。 申以奕看见自己下方,也有着一个“自己”,不过却不是灵魂状态,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正不断迈步向前。 什么鬼啊这又是!灵魂肉身分离了?完犊子了,这要是没法回魂,那我岂不是要英年早逝了,这可如何是好,外面还有知许在等着自己回去呐,唉……重生之刚送的老婆又没了? 没等他有再多的抱怨和疑惑,那个真实的自己走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被黑色雾气缠绕的类似蚕蛹一般的物体,通体被雾气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其内真容,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于那里一般。 似幻非幻。 幽蓝的光芒自那蛹一般物体中柔和散发而出,照射在“他”的脸庞上,那脸上只有平静安详。等等,安详是什么鬼?难道自己就像是心甘情愿前来受死一般。 他稳住心神,继续观看自己的表演。没错,他现在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只能作为观众看自己本体在搞什么幺蛾子。 申以奕只见自己缓慢伸出了右手,用手掌贴在了那个蚕蛹一般的东西上。 倏地,只见那个自己就像触电了一样整个人弹开来。 与此同时,那个奇怪物体爆发出汹涌的幽蓝光芒,潮水般涌出,如同瞬间亮起的大瓦数灯泡,幽蓝光华中带着丝丝缕缕黑色丝线。 幽蓝光芒分解化成一道道独立光线,如同一条条延展挥舞的触手般,将他拥抱。 紧接着,又变得更加柔软,似一条条蓝色绷带般,从他双脚外开始缠绕,逐渐蔓延到头部,少顷,他整个人已经被包裹其中。 身周的蓝色“绷带”渐渐收缩,将他紧紧缠绕,乍一眼望去,赫然如同方才那个蚕蛹状物体。 好家伙,申以奕的灵体一阵轻颤,似缥缈的云烟一样,抖动了几下,险些都有消散的迹象。 之前那个奇怪物体已经散去了万千光华,所有光芒此刻都汇聚在申以奕的本体上。 而当蚕蛹物体原先所在位置的光芒散尽之后,赫然出现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人! 此刻,申以奕完全没有心思继续留意自己本体的情况,反正明显能感觉到没有意外发生,他转而将目光移回那个怪异的凭空出现的人那里。 那个人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肌肤看起来是深褐色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颜色。 如同在母胎中刚刚孕育而出的婴儿一般缩着不动,不过显然不是婴儿。那满头的银白长发无风轻动,在空中轻微招展,像是在同他打招呼一般。 不多时,那个蜷缩一团的“人”开始缓缓舒展,逐渐站立在虚空之中。 这时,申以奕才得以看清他的容貌外形。 站立起来,那足足七尺有余的魁梧身段委实吓了他一大跳,他自己本身才五尺半左右的身高,要是站在这人面前,自己恐怕也只是个弟弟罢了。 不过,称之为人,已经有待考究了。 上身赤裸,下身只有一条黑色长裤,浑身褐色肌肉如虬龙扎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感,尤其是那惊人的八块腹肌,傲然挺立的两大块胸肌,那胳膊简直都快要和知许的大腿一般粗细,总而言之,男人味儿十足。 咳咳,这要是上辈子自己有这种身材,何愁找不到新欢? 再将目光移到那“人”的脸庞处,更是足以让申以奕震惊一万年。 既称不上英俊,也称不上难看,有的只有邪恶,是的,只能用邪恶来形容了。 那双大眼中隐隐可见有凶光乍现,眼神锐利可怖,简直就像自己上辈子看的美剧《黑袍纠察队》里的祖国人开镭射眼的时候一样。 尖利的长长獠牙足有二寸,交错排列,覆盖在嘴上。可以想象如果他将嘴巴张开,会是何等恐怖的一张血盆大口。 这……这还是人吗!直觉告诉自己显然并不是。 放眼望去,倒像是某些神话传说中的凶煞恶鬼。 那褐面恶鬼突然张开大嘴,咧嘴笑了起来,等等,这场面好像似曾相识! 这咧嘴笑的表情,神似自己奶奶留给自己的那诡异面具! 刹那间,恍若隔世。 那“人”满是又细又长利爪的鬼手在虚空中一抓,一副白色鬼首面具赫然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其徐徐戴在脸上。 包裹着申以奕肉体的那些幽蓝中混杂着黑色的光芒突然散开,接着汇聚成水桶粗细一条,径直冲回了那人身躯。 申以奕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那鬼首面具,愈发熟悉,和自己那黑色的祖传面具几乎如出一辙。三眼,咧嘴邪笑,透发着同样的鬼魅气息,唯一不同的就是颜色,自己的那个底色黑辅色红,而这个则是白和金。 他看见自己本体怀中的面具此刻也突然自行浮起,徐徐上升,接着便对准了他的面容,缓慢契合。 这还带自动穿戴的? 那白色鬼面之人与他隔空对望,旋即,那人弹射向前狂奔向自己本体。就如同参加运动会百米赛跑的选手听见发令枪响起一般,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灵体申以奕被一股玄妙力量从空中直直拽了下来,如同突然断线的风筝一般。 于是乎,他的灵体正对着自己本体的背部,也跟那人一样不受控制飞奔起来,申以奕只觉得惊心动魄,这是速度与激情? 从侧旁看去,就如同这两人面对面在赛跑一样。 不过这争夺的不是冲过终点线,而是,比谁先冲进申以奕的肉体! 两人同时到达了终点,身形都缓慢消散,如淡淡云雾融入其中…… 虚空突然崩碎开来,如同爆碎的镜面,化作无数碎片,空间逐渐扭曲直接消散……一切归于虚无之中,再无任何动静。 ------------ 命运 第八章 九天瑞霭迎双龙 “他怎么还没结束啊,不会睡着了吧。” “咱们这二少爷啊,十一年了还没觉醒,我看这次啊也是悬了。” “都这么久了还在傻站着,照魂镜也没反应啊。” 广场周围围观的族人中时不时传出几句窃窃私语,有惋惜有轻叹有嘲笑更有不屑,刻薄势利的嘴脸并不少见。 照魂镜前的申以奕,紧闭双目,脸色平静,古井无波,就那般静静站着。 此时此刻,周围交头接耳的族人骤然齐齐呆住,场内场外一时之间尽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场中,只见照魂镜上的晶莹宝石般的物体陡然爆发出炫彩夺目的光芒,像是拨开乌云见青天,一轮烈日高悬,刺目阳光直冲眼睛,刺痛人眼。 随着时间推移,光芒愈发强烈,整个照魂镜的镜面也一同反射出绚烂的光华,使得根本看不清镜面内的景象究竟何许。 今天一天,觉醒仪式中,照魂镜哪怕遇上比较强的几个图腾,也是未曾爆发出如此炫目的光芒,这也是众人瞠目结舌的原因,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照魂镜整体散发的光芒突然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晃的人难以睁眼,就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 只有申以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石化了一样。 突然,颇有些刺耳的咔嚓声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咔嚓咔嚓咔嚓……” 光芒消逝的瞬间,众人看见,照魂镜镜面中间最先出现一小点裂痕,然后就呈放射状散发开,如同细密的蛛网一样,短短片刻已经布满了镜面。 更惊人的是,底部镜框上镶嵌的宝石,如同被点燃后引信燃尽的爆竹一般,刹那间炸成粉碎,碎片四射开。 照魂镜损毁了! 一旁的老者吓了一大跳,他纵使离得这么近,也委实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钱钱钱,这都是钱啊!” 此刻,申族高管群中,一位装束富贵略显富态的胖子那硕大如猪头的脑袋一阵晃荡,臃肿的身体似乎一座小山在摇动,脸上似还带着货真价实的鼻涕眼泪,“这照魂镜可贵着呢,用了三十年了,今天就这么被搞爆了!哎呦喂,修补起来又是一大笔花销……” “这一颗三转星能石可价值不菲呢。五十金币呢,那可是五十金币啊!都快赶得上我三个月月供了!”胖子嘴角抽搐着,不但肉疼而且心疼。 星能石,是产自苍宏大陆各地星能矿中的一种广泛流通的能源石。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据说是千万年间吸收天地星月之气自地脉凝聚而成。 其可以用以制作星能石加持的星能武器,提升武器品级和强度,也可以用来制造盔甲、宝物等等诸如此类物件。 而星能石的品级,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后续使用的寿命和整体实力。星能石每过百年为一转,其中以千年星能石为最上品,有价无市。 由星能石品级来划分,武器盔甲宝物这些也都是同样分成十品。像申族这面照魂镜,就是位列三品宝器。 每一转,石体内部便多出一颗璀璨如星的斑点,这也是星能石名字的由来。 十转星能石,据说内部晶莹剔透,似繁星点点。 目前大陆各大星能矿矿区主要产出的都是一至五转星能石居多,高级的不但开采难度大,而且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命都没了。 “闭嘴!”清冷的男音毫不客气传来,申凉城眼神略显暴戾,从怀中摸索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锦绣袋子,直直就朝着那胖子的脸上砸去,就跟小时候玩撇石头那般,“够不够堵上你的嘴?我外甥弄坏的,我这个做舅舅的替他赔,可行?” 胖子瞬间蔫巴得如同枯萎的花草,用花草形容他可能有些不妥,毕竟这身形…… 他任由钱袋砸在脸上,然后伸手接过滑落下来的钱袋,在手中上下掂量了一阵,一阵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传出。这分量可不得了,恐怕是还给多了,他嘿嘿讪笑一声,收起钱袋,随即看见申凉城那尊杀神的冷冽眼神,当即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钱甩出来。 周围几位老者一阵唏嘘。 “行了老谨,屁大点事也要拿出来哭惨。” 名为申谨的胖子一把抹去鼻涕眼泪,兀自站定,目不斜视继续看着场内,不敢再放一个屁。 申凉城将视线转向场中,眉头深锁,与他隔着许多身位的申玉,则是一脸惊愕。 顿时,场内安静的气氛更加复杂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惊呼出声,俨然一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场面。 “照魂镜……碎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顺着这道声音望去,一时间都是惊愕连连。 阵阵嘹亮的龙吟声自那伫立着的少年体内爆发而出。部分正对着他的族人已经发现,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瞳孔中亮起耀眼金芒,繁复纹路铺满了双瞳,隐约可见,左眼中是一只白龙,右眼中却是一只黑龙。 两只五爪神龙先是在少年眼中狂舞扭动,激荡出连续的能量波动。随即,空气中荡漾开阵阵涟漪,两只神龙一左一右凭空出现在少年脚底,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扭动前行,最终齐齐缠绕在他的双臂之上。 此刻,两只神龙尚且还是小蛇般大小,缠绕在申以奕臂膀之上,龙头从他掌心探出。 天空骤然晴空万里,异象突生。 蓝天为幕,白云为角,一道七彩神虹如横亘天际的桥梁,横跨数千里,通常雨后方见彩虹,这般青天白日彩虹现,委实震惊了一众人。 彩虹正下方,就是申以奕。 天如碧海,云如轻舟,轻轻飘泊,乳白色的云雾呈现灵芝状,如同摇头晃脑的调皮婴孩一般,轻缓飘落。 九天瑞霭齐聚而来,目标赫然就是地上的少年郎。 此时此刻,围观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无人胆敢出声,都一脸肃穆观看着场中异象。 尤其是申以奕身旁的老人,此刻双目泛着精光,一扫龙钟老态,干瘪的嘴唇轻微哆嗦着。 “嗷!” 巨大的龙吟响彻天际,直冲九霄。 一朵祥云飘然而下,落在了少年头顶,似是在为他加冕。其余八朵祥云慢悠悠摇摇晃晃自他脚下汇聚,将他轻柔托起,少年直接离地而起。 申以奕此刻心如明镜,一片澄澈空明,陷入了微妙的冥想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部一切的变化。 他缓慢盘起双腿坐在云朵之上,任由祥云簇拥着他从地面冉冉上升,他双手自然舒展而开,双掌徐徐在头顶交合,动作虽然缓慢,但是却有种行云流水的舒畅之感,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像是蕴含着天地真理。 他将头顶合并的双掌缓慢下沉,停在胸前,一举一动之间,似傲立云端的九天神明,勾动着下方数百人的视线。 双臂之上,本已停滞的双龙顺着他的手掌冲天而起,像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 随着两条龙的上升,龙躯也迎风而涨,逐渐化为百丈巨龙,霎时间,遮天蔽日,投射下大片阴影。 左白龙,右黑龙,双龙盘绕,形成一副双龙戏珠图,不过这珠,倒像是盘坐云间的少年。 云间少年再次缓缓闭目。双龙腾空而起,在高空舞动起来,龙爪狂舞,好一阵张牙舞爪。凶猛威武。 白龙身周环绕着如万年寒冰般的晶莹白气,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寒光四射。黑龙身周则是滚滚黑雾缭绕,难见真容,似黑夜行者。 不过很快,下方众人就发现画风貌似突变。 两条龙似乎干起架来了,像是两个年轻气盛的少年,置气斗殴。 白龙扭动着硕大的龙躯,如同绷直极致的弓弦上陡然射出的利箭,径直冲向黑龙。 黑龙则是傲然而立,龙首直直面对着冲刺而来的白龙,丝毫不惧。 两龙悍然对撞,霎时间,恐怖的能量波动鼓荡,激射开来。 只见两龙面对面咆哮起来,巨大吼声震耳欲聋,众人中年幼体质尚弱着不由得面色惨白,周围年龄稍大的族人立马捂住他们的耳朵。 且看双龙斗殴。 白龙猛地伸出两只前爪,趁着黑龙张开的大嘴还没来得及合拢之前,强行一上一下撑开了它的嘴,旋即对着它嘴里吐出一口白气,白气霎时间化作寒冰冲入黑龙体内。 面对白龙不讲武德的“he tui”一番攻势,黑龙当时整条龙都亚麻呆住了,只见它龙须轻颤,仿佛在内心嘶吼着,啊我不干净了,你龙爷爷我和你拼了! 黑龙龙躯一阵疯狂扭动,得亏是在百丈高空,不然恐怕一众观众都要被殃及。 黑龙暴起发难,我踏码来啦!张开大口,回敬给白龙一大口“唾沫”,滚滚黑气席卷向白龙,空气都扭曲起来,可以想象其内温度有多么炽热。 身周寒冰气息缭绕的白龙迎头直上,冰与火的战歌陡然炸响,天际就是它们的战场,挥舞的龙躯就是它们的战旗。 直到少年再度睁开双眸,眼底的双龙图案明亮起来,两条龙顿时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乖乖停下了互殴,继续盘绕在少年身后。 众人视线之中,只见申以奕突然倒悬于空中,像是金鸡独立的倒转版,双手齐齐并指成剑,点向下方地面。 他身后瞬间亮起一面巨大的光图,一白一黑两条龙长啸一声,双双冲入图内,形成双龙冲天之象,巍然不动,丝毫不似方才那般生龙活虎。 光图加速旋转,两条龙如同泥雕石塑般,保持原有状态不见任何变化。 栩栩如生的双龙图腾张开在空中,外部赫然出现两个金色外图,以内图为中心转动不停。 申以奕眼中的始图停滞,时空像是刹那间冻结了一般。 “天生的二度烙印!” 离此处直线距离最近的老者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人家图腾觉醒都只有始图和模糊不清的内图,这家伙直接就两个外图,内图竟然也是栩栩如生恍若活物!” 只能说,给人当真是惊喜加倍的感觉。 “这……” 高管群中,此刻有高管已经坐不住了,像一旁众人投去请求建立群聊的目光。 “天衍双生,双灵共鸣。” 申凉城抬头凝视着天际,语气淡然说道。 “很强吗?” 申玉此刻突然冷不丁来上了这么一句。 申凉城点点头没有多说。 “这般异象纷呈,九天瑞霭,双龙现世,神虹架空,当真了得!当真了得啊!申玉,你儿子不得了啊!” “是啊,这些年,我们都小瞧他了,这可如何是好,族内得好好补偿一下他啊,他可是咱们申族日后的天之骄子啊。” “族长,您看咱们之后……” “《百图谱》内,未曾有这一图腾的记载,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啊老丘,别卖关子了!” 申凉城回头瞪了诸位老者一眼,顿时几人一愣,望向了中间的族长。 身着华贵灰袍的中年人,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手串,豪气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继续抬头张望天空。 这人便是申族新任族长,申应羽,自身四度烙印三纹水平,放在整个大樊王朝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素来以雷霆手段闻名,故此备受尊敬。 众人见族长都没有发话,也只能悻悻停止了议论。 知许美目中罕见露出震惊的神色,她捂着小嘴吃惊地说不出话,一度忘记了以袖遮面,她美目流转,目不转睛看着空中倒挂金钩的少年。 “自一!这废物什么鬼啊……” 人群中的申清欢已经是花容失色,抱着身旁申自一的胳膊,皱眉说。 “不好搞了……这废物少爷貌似崛起了,我从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觉醒场面……这一觉醒就已经是二度烙印了,我怕是难以缨其锋芒了,只能按原计划下手了。” “搞不了他,我还搞不了他身边那个贱婢吗,哼,我要让他后悔与我作对!” 申自一冷笑一声,拉着申清欢就要朝场外走去,口中不断咒骂着,“晦气!真他娘晦气!” “自一……消消气,咱们回家再慢慢商量对策。” 申自一一把搂住申清欢的腰肢,拖着她就走,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思,真是苦了咱们的清欢妹妹了,怕是下三路又要遭难了…… 西数城内,十里长街中,已经汇来人山人海,无一不是面露庄严,神色凝重,甚至许多人望着天空中的奇异景象直直跪在地上,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神明显灵了!” “神迹,是神迹!” 与此同时,西数古城外数百里处的某一密林间。 清澈见底的水潭中,偶尔有几尾游鱼掠过。 绝美的少女静坐在潭水边,赤足戏水,温润的玉足欢快地来回拍打着水面,溅射起荡荡水波。 少女身着紫色轻纱短衫短裙,两条藕臂同美腿一齐裸露在外泛着诱人光泽,肤若凝脂美玉,朱唇皓齿,黛眉弯弯,腰肢纤柔如若无骨,饱满的胸脯似傲立的峰峦。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得不可方物,似不是凡间人,倒像是云端仙子。 少女盈盈一握的玉足上停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很容易让人激荡起最原始的欲望。她突然抬起头,望向远处西数城的方向,玲珑贝齿轻咬,秀眉微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怎会有如此大的动静,西数城是发生什么了吗。” 当她赫然发现那横亘天际宛如巨龙盘踞的神虹,顿时美目中泛起了惊疑。她站起身来,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她赫然脚踏在水面之上,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并未沉入水中。 水面随着她轻踏的玉足泛起阵阵涟漪,她踏水而行,朝着身后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而去。 “或许,我应该回族里禀告一下女王大人。” 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门上被微风吹动的风铃。 只见她玉足轻点水面,整个人瞬间腾跃起来,一头炽烈红发如同升腾而起的怒焰,少女眨眼间化身成一只丈许长的飞禽,扶摇而上。 这要是被上辈子是二十一世纪的好好青年的某位见了,那或许只能惊叹一声,哎呦我去,好白的鸟啊!不对,好长的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把这只看起来凶相毕露的苍鹰和方才那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少女联系到一起,毕竟两者的气质如同天堑鸿沟,纯属两个极端。 飞禽通体羽毛呈现紫红色,一身羽毛在眼光照射下居然熠熠生辉,道道光芒似水波流转其间。躯体如鹰隼,生有尖锐利爪,有着长长的喙,大翅一展,似雄鹰展翅翱翔。 只见苍鹰前冲时身形突然消散在空中,化作雾态,带起长长的紫红拖尾,伴随着点点花瓣盘旋,旋即又在更高数十丈的天空凝结而出,肉身重组。 如此反复冲刺,在空中不断闪现身形上升,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千丈高空。 却又见她身形急刹,面朝地面,猛然加速下坠,似疾驰的流星一般朝着地面坠落而下,在到达百丈时,依稀可见地面的山林树木,她却又昂首向天,翅膀猛力煽动带起阵阵狂风肆虐,吹得山林一时间落叶纷飞。 身躯瞬间弹射而出,她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冲向高天,在方才一波俯冲带来的巨大动能之后急转身形爬升一段距离,紧接着平飞而出,如掠过天际的一道闪电,身形瞬间消失在空中。 ------------ 命运 第九章 崛起 此刻,众人的心神依旧被空中的申以奕牢牢吸引。 申以奕回正身体,直立八朵祥云之上,他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内心正在嘀咕着,莫非,咱这开盲盒前拜了拜老天爷,这就显灵了?毫无疑问,他感觉自己已经非同寻常。 方才从他心神回归本体之后,他已经可以清楚感知到自身的变化。灵魂深处似乎某种力量呼之欲出,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神逐渐稳固下来。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来低着头回打量着自己的双手,体内隐约有一股不弱的力量缓慢流转,似乎还有另外一股雄浑的不知名力量,正在追逐着他体内的那股新生力量。 两股力量此刻就跟老鹰捉小鸡一般,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至于方才自己灵视时看见的灵魂世界中发生的神秘事件,姑且不论,反正他感觉此刻身心舒畅,一股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灵魂世界中他所见的最后一幕,便是自己和那个戴着与他类似诡异面具的男人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灵魂归位后,他苏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的图腾已经觉醒,并且自己依旧有着对这具身体的绝对主导权,那就意味着那个神秘人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子的。 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日后再说。 申以奕尝试凭借着刚才进入奇妙冥想境界时感受到的方法催动体内那股力量。果然,双眼中力量汇聚而成,始图打开,正在缓慢旋转。 他反复打量了一阵自己的身体,觉得并没有任何异常,随即继续催发始图中的力量运转。 双龙始图旋转加速,如同转速飙升的发动机。 体内深处爆发出一股力量透体而出,在他双臂上凝结出黑白双龙,缠绕其上,栩栩如生,白龙散发着冰寒幽冷的森森白气,黑龙散发着内敛但恐怖的炽热黑气,却是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意念稍动,两条龙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一般,顺着他手臂经由胸膛逐步向下,最终在他脚底停驻,龙躯迎风暴涨至水桶粗细便停止下来。 于是乎,双龙载着他在半空中悬浮而立,好不威武。申以奕内心轻叹,莫非我年纪轻轻的这就要成为家族伟大的龙骑士了吗?可惜啊,少了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和武器。 不然此刻我定能帅爆家族一众妹妹,瞬间俘获她们的芳心,自此迷妹激增,这样也好组建属于自己的少女团嘛。等等,少女团是什么鬼,咱可不兴整棒子国那套啊,咱又不是财阀,不需要这般获取快乐。 空中的神虹和祥云霎时间烟消云散。申以奕内心一抽,得亏自己解锁了神龙坐骑,可以御空而行,不然怕是要被这一道整的刚帅不过三秒就坠亡了? 自此,他感觉人生瞬间圆满了一半。重生之开局又解锁牛逼图腾和炫酷神龙坐骑,故事的后续他也已经想好了,自己带着知许乘龙遨游,打家劫舍,哦不,扶弱济贫才对,自此创造一段光辉岁月,名留青史啊! 至于这图腾和神龙坐骑是怎么来的,那就不必多想了,全当是老天爷送自己的赔礼了,之后再好好研究怎么用怎么玩儿,哎,舒舒服服。 “什么,二少爷他还会飞?” “我的天啊,这是活着的图腾吗,怎么可以跟坐骑一样?” 台下众多同族子弟再度震惊一万年。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所周知,觉醒者想要御空飞行,除非解锁飞行类瞳术,这全靠运气,运气好,可能很早就能飞,运气差点,六七度烙印还是一只“走兽”那也说不定的。 亦或是图腾自身便是飞禽这类,方可在一定的实力基础下实现飞行,而像申以奕这种觉醒就自带飞行坐骑的,当真是世所罕见,只是不知是瞳术还是本身觉醒自带的附赠大礼包,毕竟那觉醒的浩大声势,委实有些惊人…… 一个可以飞行的觉醒者,对战同等级的对手,可以说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毕竟占据了对战的制高点,对手动作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当人家还在地上嘿咻嘿咻跑着开瞳术和你对打的时候,你在天上潇洒飘逸地飞着,时不时给他来那么一下,那岂不快哉? 申以奕脚踏神龙,自空中缓缓降落正欲回地面广场正中,这一场面再度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此刻变故突生。 少年脚下的双龙身形逐渐虚淡了下去,跟没电了的信号灯一样闪烁了几下,自此又凭空消失不见,他眼中的始图也直接破碎。 少年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丈不到的地方,直直从神坛坠落谷底。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无比狼狈摔到地面,那还算清秀的脸庞顿时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场外族人中一时间又鸦雀无声,空气中隐隐飘着几分尴尬的气息,不过好在并没有人笑出声,看来大家憋笑的功夫还是很了得的嘛。 咱们申氏族人可是受过专业训练滴,无论多搞笑,我们都是不会笑滴,除非实在忍不住。 一般情况下肯定是不会笑的,当然,这种突然情况除外哈。 “哈哈哈,叫你装,这下倒霉了吧!” 全场,唯一一个笑出声来的,居然是知许,不过,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之后,俏脸瞬间张红无比,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笑意。 众人皆是一脸问号看着她,不过也没有多说。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知许……” 趴在地上此刻正四脚朝地的申以奕,故作艰难抬起头,呸一口吐出嘴里的尘土,向前伸出一只手作求救状,朝着远处的知许发出了求救信号。 唉,真的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啊。帅不过三秒,咱这出场已经可以说是排面拉满了,气质爆棚,可是这一不小心收尾没收住,破功了……丢人真是丢大发了,估计丢到奶奶家去,奶奶都会一脚给他踹出家门,骂一句:“净给我在外面丢人!” 旁人自然是不知晓到底为何会有这般意外的,只有申以奕自己内心最最清楚。是他在运转这一“神通”时,体内两股力量再度不合时宜地追逐玩闹起来,他当时内心就想吐槽一句,你两干架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啊,没看见我在装逼吗,就不能等咱平稳落地了再解决恩怨?这下好了,白装了,落人笑柄。 当时体内一阵运行不稳,他顿时心惊肉跳。一个不留神,哎,直落而下,好在高度还算比较安全,不然刚收获坐骑和图腾,自己人就嗝屁了,那找谁哭诉去,找老天爷诉苦,促膝长谈,说再给我重来一世,俺也一样? 知许见自家小奕如此凄惨的模样,连忙小跑上前,扶起了狼狈收场的申以奕,带着后者缓缓回到了原位。 好在方才觉醒图腾成功了,自己这样一摔,并无大碍,貌似身体素质强了许多啊,要不,咱晚上找知许比划两下?不过他瞬间就在内心否定了这一不正经的想法。此比划当然就是正常比划了,懂的都懂。 “你没事儿吧小奕?”知许一脸关切,伸出手在他脸上这里捏一捏,又用青葱玉指在自己胳膊那里戳一戳,给申以奕都整不会了。 合着你这是老中医了,在给我会诊呗? “好得很!身体嘎嘎棒!晚上我要加餐!” 申以奕振臂高呼,故作轻松说着,随即他脸上表情就是凝固住了,嘴角一阵抽搐,还是,还是有些疼的嘛。 “继续装!”知许白了他一眼,嗔道,伸出手帮他揉着胳膊,全然不顾自己脸上的指印暴露在外。 申以奕顿时感觉舒畅万分,当下就差脱口而出一句,先按脚! “这里,哎对,就是这儿,再往下去一点,再往右……” 他一脸陶醉对着知许“吆五喝六”指挥着,后者仅仅只是不断翻着白眼,却还是乖乖听话,就差没把眼珠子翻出来了。 “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忍着点哈。” 这般温柔似水的侍女,要是老天爷给他开个使用评价窗口的话,申以奕心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打上一个五星好评。 “这,该咋记录啊?” 此刻,还在早已破损的照魂镜旁的老人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望了远处高高看台上的申族一众高管一眼,迟迟没有下笔。 高管们早已坐不住了,纷纷从座椅上离开,站着观望,直到现在还没有从刚才的景象中缓过神来。 “那不废话吗,当然是给二少爷按最好的记下了!” 台上,申谨凑来他那硕大的猪头,对着老者一个轻飘飘的白眼,故作认真说着。 他这般率先开口,自然是因为怕了申凉城,不得以屈服其淫威之下。 申应羽对着老者点头示意,雄浑的嗓音震慑全场,“按甲等一级论。” 话虽是这般说,却是没有人注意到族长眼中一闪而逝的凶狠光芒,意味深长。像是看见猎物的猛兽一般,蓄势待发…… 申玉则是面色复杂,申凉城反而一脸欣慰,表情甚是舒缓,看来就是对这一决定很是赞同。 甲等一级,意味着这是家族一号种子位选手,日后定是吃满家族所有资源的头号新人。可以说,往后只要申以奕开口,想要啥就给啥,毫不吝啬,咱就是说申二少爷万一想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组建个美少女天团,家族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安排妥当。 至于什么修炼用的灵丹宝材,高级引导术,高品阶星能神兵宝甲,以及名师指导修炼这类的甚至是金银珠宝和青葱靓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多少给多少就是了,就两个字,安排! 咱就是说,从贫困奔小康都说的低调了,直接一步登天了。 申族,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这一等级天赋的族人了,至于这等级的福利待遇,拉满那自然是必然的。 毕竟,申凉城作为如今申族第一人,当时觉醒时也才堪堪被判定至乙等二。他这个外甥,可以说后来居上,直接领先他一大步。 不过申以奕如今羽翼未丰,在他正式成长为家族强者之前,他这个做舅舅的还是要明里暗里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全力以赴助力他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申族,也是沿袭着苍宏大陆固有的等阶制度,地位分明,等阶森严。像是家奴,一辈子几乎都抬不起头做人,而普通族人,则是按觉醒时评判的潜力等级划分,以此获得相应的等级待遇。 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葵,整整十级,预示着一个族人的身份层次。甲等一级,为最高,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也不为过,除了族长,几乎没有人可以随意奈何这等级的族人,就算是族长,没有长老院一致投票决定的情况下,也没法私下处置。 家法,还是很严格的。 可以说,甲等一媲美家族中的副族长这一层次,当然并没有权力,只是待遇相当。权力自然还是集中在族长和各位长老手中。 前三级为上等族人,中三级为中等族人,下四级为下等族人,至于家奴,根本就排不上号,可想而知多么凄惨,而知许,就是这般情况。 能被划分到上等三级的族人,只有十之一二,寥寥无几。其他的都遍布在中下,其中以下等为最多,占据半数以上。 不只是申族如此分类族人,在这片大陆几乎每个小有规模的家族都会如此,美其名曰,资源有限,当然要合理分配了。 上三等族人,坐拥家族美人美食和大部分修炼资源,至于中等族人,还能勉强苟活,占据十之二三资源,至于下等,那就只能用苟且偷生来形容。 而至于一辈子没法觉醒的族人,那就是惨不忍睹了,会被发配到家族各种产业中充当免费的劳动力,月供也就只能勉强度日,混个温饱,不至于饿死。 没办法,强者为尊的世界就是如此,这也使得,族人中势利眼的大有人在,地位低的死命巴结地位比自己高的,就像申清欢对申自一那般,就是如此,想翻身,以为自己嫁给地位高些的族人,就可一跃而起,鲤鱼跃龙门。 老者闻言,郑重提笔,写下了申以奕的名字,并且还是单独起了新的一页,后书——甲等一,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知许,咱是不是彻底翻身了?” 听闻老者这边的动静,申以奕干笑几声,凑到知许耳畔小声问。 “嗯……以后,小奕你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了,再也……” 知许突然有些黯然失色,不过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瞬间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笑着冲申以奕应答。 申以奕能崛起,她自然是由衷感到高兴的,当然是为他高兴,罢了,至于自己的结局,那就未可定论了。 申以奕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一度难以自拔,丝毫没有注意到知许微妙的情绪波动,以及她话语中单独提到的“你”,而不是“我们”。 只能说,申以奕同学大脑宕机了,压根没有思考到这一层面。 他面带微笑看着场中,而身旁的知许又遮起脸来…… “好了,本次觉醒仪式宣告完美结束!大家可以有序退场了。” 老者一挥衣袖,脸上同样带着和蔼的笑容。当然,他是在替家族的未来可期感到开,仅此而已。 毕竟,个人总归只是个人,在他们老一辈管理者眼中,家族的利益才是最主要的。他们固有的一成不变的观念中总是认为,个人始终需要依附于家族势力才能得以生存。 当然,这也是苍宏大陆一贯的作风罢了。 数百族人如同泄洪一般散去,期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前来申以奕面前贺喜,一脸恭维的表情,拍着他的马屁,彩虹屁都快给他鼓吹到天上去了,当然,他自己已经上天过了。 “二少爷,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二少爷二少爷,您今日可当真是威武非凡啊,我等往日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还请见谅!” 申以奕虽然表面上对众人对自己的道贺攀谈表示感谢,但内心却是不由自主的厌恶,对此不屑一顾。这般丑恶的嘴脸,上辈子自己可见到太多了,他自然对他们阿谀奉承的话表示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听听就行了,图个乐子。 自己这具身体,落魄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伸出援手帮助过他和知许,如今他被选为家族一号种子了,这些人就开始趋炎附势了,当真人模狗样。 妄图从他这攀高枝,自然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好看的妹妹崽,毕竟男人本色嘛……等等,什么话,什么话这是!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摆明了男女有别了呗,看不起谁呢。 当然,自是因为确实是有家族某些个还颇有些姿色的年轻姑娘对他眉目传情,暗送秋波,那两眼就差冒星星了。要不是知许还在场,估计这些个直接要主动上来投怀送抱了。 “二公子,晚上奴家在屋里等您……” “二公子爷,您若是有空,一定要来寒舍光顾一下呀,奴家等您~” 那一声声娇媚的颤音,一听就是老夹子了,申以奕面对这种卖弄风情的妖娆女子,也只能悻悻笑着敷衍一句好,下次一定。 想深入交流,攀上枝头做凤凰?那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条件啊,可别张口就来,本公子属实消受不起这艳福。 申以奕只得报以和善的微笑,颔首回应,心头却是冷笑连连,唉,这些个人啊,即便重活一世,换个地方,也都还是一副德行。 与申以奕这边的欢声笑语不同,他身后的知许却是低着头,心情低沉,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两者情况形成鲜明对比。 草草应付完这些势利眼,耳边总算得以清净了。申以奕拉着知许逃命似的朝远处飞奔,生怕自己再停留一会,就要来一大堆妹妹在他耳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了。 ------------ 命运 第十章 满满的算计 “通知下去,一个月后族内开展成年历练,咱们申族好不容易又出了个甲等一的天才,趁此机会,不如一并好生训练一番成年才俊。” 申应羽见族人散场得差不多了,回身对身后众高管说。 “族长,会不会太早了啊,好些族人才刚刚觉醒图腾,这便要送他们去无法之地历练吗,怕是会折损多数啊!还请族长三思。” 一紫衣老者抱拳行礼,对着申应羽劝说道,眼底满是担忧。 没有人会希望,家族刚成年的这批中上级青年才俊,在实力尚浅的情况下外出历练。 申应羽口中的无法之地,是位于苍宏大陆西北边境的一处荒芜之地,不属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势力,其内没有法律法规管束,杀伐遍地,能在里面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这自然而然也就成为许多世家大族之类的势力考验自家子弟的最佳去处。通常,名门望族或者大宗大派的子弟,在成年时都会被送往此地进行为期数月不等的历练。 只要进去,甭管你之前身份地位多么显赫,是什么公主还是王子啊少主啊,统统无用。在这里,只有用拳头说话,杀出一片血路,方可得以存活。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物竞天择,自然界规律而已。 如果不幸死在里面,那只能说实力不行,也不会得到身后势力的认可,抛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当然,也不尽然,一些势力还是有更好的修炼去处的,像是自家有什么大型杀阵或者凶煞之地这类的,完全可以舍远求近。 毕竟,无法之地委实太过偏远,离得近的还好,离得远的来去都是麻烦,成本过高,亦或是一些家族势力将自己的子弟送去大势力的宝地进行历练,也大有人在。 无法之地,是人们对此的通俗称呼。其实这个地方名为“半天荒”。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那就大有来头了。据说,但凡进入此地者,半数以上活不过半天时间,故此得名。 无法之地,尸骨无数,无人认领,在里面的觉醒者,生存全凭实力,那是一个唯一不看身份地位尊卑的地方,也没有人知道半天荒里有多少活人,是妥妥的未知数。 传闻中,半天荒里存活下来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变态,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凶神。 “是啊,族长,二公子年方十五,尚未十六之年啊。如此这般参加历练,怕是凶多吉少,况且他虽然初始就有二度烙印水平,但是他还从未进行过修行啊,这要是碰上些棘手的对手,怕是多半死伤陨落。” “尔等无需多言,我自有我的考虑。虽说他刚入修行,但这恰巧正是他提升自我的最佳途径,如果不勉励他前行,如若他荒废光阴,虚度时日,怠慢了修行,那可如何是好,你们要知道,他作为甲等一,就该背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如果他不能在无法之地生存下来,那日后家族交由他手上负责,如何能带领族人走向繁荣昌盛?” 申应羽一阵喋喋不休,愣是将几位极力反对的长老怼的是一阵哑口无言。 他作为甲等一的苗子,就该早些担当起责任,比别人先行一步参加历练?就这般意思,貌似还真说的挺有道理的,至于有没有私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申族历史上,从未有甲等一的族人提前参加成年历练的,这当真是开了先河。 许多长老都是敢怒不敢言,虽说家族决议需要通过他们一致票选通过,但其实他们这些长老都是空有虚名,名存实亡罢了。 自从申应羽就任族长之后,便以雷厉风行的作风整治家族,一度创造了这般可以说是独裁的局面,他说一,极少有人敢说二,不然下场可想而知…… 申族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了,长老院名存实亡,族长一家独大。 故此,这项提议被族长自行通过。 而这为数不多的两个敢出言反驳的,却是最有骨气最有正义的两位长老,当然,也是最不受待见的。 他们两人痛心疾首,想着族中才俊即将折损过半,当真是心痛如绞,但奈何手中无权,只能潦草作罢。 申凉城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瞥了一眼申应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自然最是清楚,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还要牵扯到下一代,当真是心胸狭隘至极。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申凉城委实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人,自己外甥被区别对待,他也没得一点办法,只能趁着这一个月好生教导一番,传授些他多年以来对战的经验,让他学些杀人本领和逃命手段。 他心中暗自叹息,仔细一想,家族这给外甥的甲等一,只是做做样子让申以奕放松警惕罢了。还不如不给,他想的太单纯了,还以为申以奕就此可以翻身崛起,如今看来,不过只是对方的一场算计罢了……当真是人心叵测啊! 自己是时候找个机会提醒一二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鬼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阴招。 某些人,算计来算计去,把人家老子算计了,还要反过来搞他儿子,当真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啊,可笑至极。 有些内幕他自是知晓,不过却并未告知外甥,只是不想他自小活在仇恨的阴影之下,被仇恨蒙蔽双眼,做了错事,毕竟这是姐夫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了。申凉城只想让他先平安长大,哪怕是夹着尾巴做人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般看来,自己是时候找个机会全盘托出了,有必要让申以奕自行决断,日后该怎么面对这个始作俑者,所谓的“族长”。 “申应羽,你行啊,当真了得!不愧是族长。” 申凉城拂袖而去,愤然离场。 反观申玉这边,却是屁都崩不出来一个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儿子被送进火海,生死由命,她低着头久久未语,算是默许了这一决议。 “申凉城,怎的,你对我很是不服气?” 申应羽毫不示弱,一阵吹胡子瞪眼,轻蔑地眯眼看着申凉城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申以奕母亲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自然不敢和您这族长相提并论,不过,在下奉劝您一句,日后若是家族落了难,别指望着我和奕儿会帮你们,你好自为之吧!” 申凉城每一个您字,咬得都很重,似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字眼,他丢下这一句话后便消失在了远处,不见人影。 “这……” 一众须发皆白的老者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气氛还算融洽,这突然就变了味了,火药味十足。 其中不乏知晓实情的人,甚至还有些当年的帮凶,自然是不会搅合进来的,本来就已经是一滩浑水了,谁乐意再来蹚上一脚。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许多人都是点头默许。 其中自然包括二少爷的亲生母亲了。 “真的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羽哥,以奕怎么说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 申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对着申应羽的背影轻声说着,像是内心挣扎许久,总算舍得为自己这个儿子求情了,不论她再怎么冷血无情,那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啊。他们可是血浓至亲,挚爱家人,不行,得加钱! “玉儿,早就和你说了,别有妇人之仁,当初他父亲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比我有数吧,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是看不惯罢了,故此帮你出这口恶气,到头来你却这般阻我?意欲何为?” 申应羽长叹一声,语气略带痛心。像是一颗真心被错付了一般,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我知道了……” 申玉略显惋惜,皱眉再也不言。 “行了,都散了吧,成年历练可以提上日程开始准备了,老玦,你负责统计各部上报的人员名单,玉儿,到时候你负责接送这些子弟,老逑,你负责准备要分发给他们的物资,如此可行?” 清楚可见,但凡刚才出言反对之人,尽皆受到冷落。申应羽安排的都是自己的一些亲信,说白了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诺!” 申玦,申逑,申玉齐齐上前行礼领命,随后众人匆匆散去。 只留下申应羽一人,背着手呆呆望着天际,许久,他口中才飘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申贵和啊申贵和,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的,哈哈哈!” 照顾两个字,特意被他加重了语调。 “你说说你,好好的学你父亲一般做个窝囊废,这辈子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活在暗处也就算了,我也懒得为难你这阴沟里的老鼠,可是你偏偏要做这甲等一,既然你给我这个处理掉你的机会,那我只好成全你了,这次,我定要你有去无回!” 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一扫衣袖转身离去。 …… 妙凡阁顶楼。 一名两鬓斑白的青衣老者,正同一位黑衣青年人,于白玉棋盘上对弈。 老人手捻一颗白玉棋子,举棋不定,少顷,方才缓缓落子。 棋盘之上,白子已成势如破竹之势,将黑子团团围困。正如黑衣男人此刻的心境一般,层层被困,难以脱身。 青年人则依旧是落子极快,杀伐果断,寻找着突破僵局的契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黑子落定之时,房中顿时有一股无形的气机散布。与此同时,老人也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机,与其勾连在一起。 虽为博弈,实乃斗法。 只不过这一层次的斗法,斗的是智慧,是布局,是心性…… 斗法方式千千万万,不仅仅局限于比斗切磋,像如此形式的斗法,实为高人中间接斗法的一种方式而已。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黑子已经彻底陷入死局。整副棋盘上密密麻麻全是黑白棋子。 “唉,又输了。苦学棋艺十数年,到头来还是屡战屡败,老先生棋艺果然高超,堪称举世无双!晚辈输的心服口服!” 青年人抚了抚衣袖,哈哈大笑,从表情上倒是看不见半点输了的颓势。 “凉城老友谬赞了,老朽不过钻研的久些。假以时日,老友完全有机会超越老朽。” 青衣老人那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花白的胡须,老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黑衣男人,赫然就是申凉城无疑了。而这青衣老者,不知姓甚名谁,据传是妙凡阁守阁人,已经暗中守护家族这一重地数百年之久,却是无人知晓他的名号。 只是知道一点,老人是申族族人。 “怎么,可是有何事发生?老朽见你今日心神不宁,博弈需静心凝神,全力以赴,老友你尚且心事重重,如何赢得了老朽?” 老人笑容和蔼可亲,却是隐约透发出一股浩然正气,实力似乎难以估量。 至少,申凉城与老人学棋十数年,从未真正看穿过他的跟脚,不过他已经很确定,老人的境界是自己触摸不到的层次,光从他几百岁的高龄就可见一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故此,他每次来找老人下棋谈天的时候,都是态度极其谦卑恭敬。 “老先生,晚辈有一困扰。” 申凉城思索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脸上罕见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妨告知一二,老朽引你为知己,是棋友亦是好友,但说无妨!” 这两,纯粹的忘年交。申凉城年仅三十出头,至于老人嘛,不可说。申凉城十七岁时无意中在妙凡阁碰见了老人,帮他整理书架打扫卫生,于是乎,两人就聊了起来,后来听闻老先生喜爱棋艺,他也就觍着脸跟着学习一二。 如此便是十三年,两人的感情也愈发深厚,虽然经常见不到面,但是每次见面都是感情更增几分,并未疏远。 申凉城是发自内心尊敬这位老者,青衣老人学识广博,思想深远,常常可以为他答疑解惑。这也是为何每次他遇上拿捏不定的事儿,都会来妙凡阁寻老人下棋。 其实只是想从老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罢了,即使这个答案自己在心中早已知晓,但不知从几何时起,他内心对老先生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依赖。 没有他的明确答复,他就总是拿捏不准,思前想后。 “老先生,是这样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与人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但是,这个人比我有权有势,地位斐然,而我,你也是知道的,无权无势,空有一身无用的修为。那我应不应该放手一搏,讨回一个公道,只为了给我自身一个交代呢?” 申凉城剑眉微挑,微笑着看着身前的老人,娓娓道来。 “凉城老友,既然你都说了,此仇非报不可,那为何还如此举棋不定呢?恕老朽直言,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老朽印象中,凉城老友素来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青衣老者抚须长叹一声,面带微笑,“在某些时候,有些事如果非做不可,那便放手去做。人活一世,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无需讲理,无需多言,大可奋不顾身,自在而为,随心而动,如此便是最好。” “随心而动吗……” 申凉城陷入了沉思之中,内心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冲击着心里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青衣老者见状,并未出言打断,而是静坐而候。 “晚辈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申凉城许久后才肃然起身,对着老者拱手行礼。 青衣老者摆了摆手,“哎,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多礼。” 老者掐指皱眉,少顷,白眉舒展开来,沉吟几声,他缓缓笑道:“老朽已经知晓你内心困惑具体为何,不过,老朽自不会阻拦,你且随心去做便可。” 申凉城心中一惊,他自少年时,每每心有困惑,老者都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许多次都能丝毫不差点破他心中所想,让他目瞪口呆,不过这次,老人却是未一语道破。 只要看见青衣老者掐指,申凉城就知道,自己的内心在他面前又是一览无余了。不过他也并不会有其他想法,权当老者是有着某种玄妙神通。 “老先生,晚辈还有一事想要问询。” “你且说来。” “晚辈有一外甥,名唤申以奕,今时觉醒仪式,他引动了九天瑞霭载行,七彩神虹架空立,并且身有黑白双龙护身,如此图腾,晚辈前所未见,不知老先生可有耳闻?” “如若不出老朽所料的话,老友这位外甥,便是万年难寻之双魂共体之人。” “晚辈对双魂这一说法略有耳闻,内心也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他的双龙图腾是因为体内有两个灵魂,也就是说,晚辈这位外甥,或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外甥了?” “如此说来也无误,并无不妥。不过,他还是他,只是,他也不是他。” 闻听此言,申凉城一时间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老先生有时候说话总是只说一半,让他每次都要费好一番心思才能窥探其中真意,虽然有时候也窥探错误。 他还是他,他也不是他? “晚辈大概了解了,老先生,此种双生图腾,前途如何?大陆数万年间,貌似也只出现过寥若晨星之数人而已,不过却无具体记录。” “老朽不可多言呐,天机不可泄露,只得告诉老友一句,申以奕这位小友,必得大气运傍身,我族今后之气运,大半将加诸其身。对我们申族来说至关重要,仅此而已。” “那老先生是否可以告知,我外甥的图腾具体为何,晚辈翻阅遍了《百图谱》,未见记载。” 申凉城略微颔首,紧接着又抬头认真问道。 “白为凌,黑为焱,实乃凌焱是也。” 老者笑眯了眼,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回答。 “也就是说,这图腾名为凌焱?” 申凉城见状,连忙帮着一起收拾起来。 “是。” “当真是看不懂我外甥这双魂图腾啊。” “看不懂就对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对你不好。其中奥妙,还需你外甥自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