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死里逃生 卫姝雁脚一滑,从山坡上滚下去,险些要撞到山下的石头之际,她一个翻身,用双脚抵住那颗巨石,才免让遍体鳞伤的身子再次受伤。 她松了一口气,艰难坐起身来,发现此时的自己狼狈不堪,衣衫被树枝和芒刺划破,里面露出白皙的皮肤上也有几道鲜红的血痕,头发凌乱,蓬头垢面。 不过最重的还是当属她手上的刀伤,伤口已经发黑,显然刚才那人的箭上涂了毒。正是这剧毒,才让她失了反击之力。 体息不过片刻,卫姝雁便准备继续逃亡,她的两名随行护卫已死,逃离前她放了响剑,只要再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山下的救兵就能赶到。 “人在那,快。” 后面追杀的人动作很快,这些人一副山贼打扮,但卫姝雁知道,那些人,皆是杀手所扮。 她中了毒,自然是跑不过身后那几个杀手,不多时就被团团围住。 卫姝雁一手捂住手伤的手,她的脸惨白,嘴唇已经发紫。 “张嫣究竟给了你们多少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得更多,” 为首的杀手道:“你既已知我们的身份,就应该知道规矩。” 卫姝雁倒不奢望能够与这些杀手讨价还价,她只是想拖延时间。 卫姝雁:“规矩是人定的,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 “大哥,我看她是想拖廷时间,等待救兵。”那个满脸麻子瘦小的杀手相貌丑陋,身材矮小,人倒是机灵。 “贱人,敢耍老子,上。”经麻子脸提醒,带头大哥便不再多话,直接发号施令。 麻子脸一马当先,摔先朝卫姝雁扑上来,她虽受伤但并非毫无反抗之力,一个侧身躲过了黄麻子脸的第一刀,随后反手一掌,打在他胸口。 夺过麻子手上的兵刃,朝另外一个冲上来的杀手扔去,正中那人心口,她纵身一跳,在剑柄处踢了一脚,长剑直穿过那个杀手的身体,卫姝雁身体灵活矫健,脚尖轻点旋转,一个回旋踢重重踢在麻子脸面门,麻子脸一声惨叫,朝带头大哥扑倒过去。 带头大哥接过麻子脸,把他往后一推,怒喝,“废物,连个受了重的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卫姝雁其实早已支撑不住,这几招是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让杀手认为自己还有能力反抗,看他们能否忌惮二分,好拖延时间。 对付这个瘦弱的麻子脸绰绰有余,但这个带头人身体强壮,功夫不弱,若是没有受伤,还能与其抗衡一二,再加上边上还有另外四个人,她恐怕拖不住那么久。 带头大哥的力气是她的几倍大,两招下来,她便宰倒地不起,即使屡遭暗害,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就要这样死在这深山之中。 可是她怎么甘心,她死了,外公留给母亲的家产就要随了别人的姓,母亲所受的委屈,又该由谁来讨还。 “各位施主,佛门清静之地,切动刀啊!”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位少年,眉墨似剑,唇红似血,白皙的肌肤几乎隐在那一身白袍里,一头黑发束得整整齐齐,连一根散落的发丝都没有,显得儒雅斯文。 卫姝雁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就连女子也少有他这般美的。 少年挡在卫姝雁身前,似又撇见一旁倒地的杀手,连忙过去扶起,探探他的鼻息,又摸摸他脉搏,确定没了心跳才默默把人放下。 “各位施主,究竟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这样残忍的取人性命。”少年似在责问,可语气却温柔得很。 少年义正言辞,丝毫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不过这一切在卫姝雁和几位杀手眼里都不过是个笑话。 “施主还是尽快收手吧!”他微微颔首,向几位杀手行了个礼,似乎是再恳求,却是不卑不亢。 “少费话,既然你张口闭口都是佛祖,那我们兄弟就送你上西天。带头大哥一声怒喝,举着刀朝少年砍去。” 卫姝雁提起一口气,想上去把少年拉开,他不过是个傻子,没必要为了自己枉死刀下。可是只要她稍加运气,心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少年嘴角微微扬起,行云流水般躲过了带头大哥的攻击,不过他却只守不攻,带头大哥和少年交手时。 另外几个人也没闲着,她们的目标始终是卫姝雁,其他几名杀手工夫不如大哥,却也不弱,更何况卫姝雁己无足手之力,犹如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少年回头瞥见卫姝雁,摆脱了带头大哥的缠斗,上前施救。 少年夺下麻子脸手上的刀,扔在地上,抓住他的胎膊往向后一扭,同时踢向那人的小腿,杀手应声倒地,卫姝雁见状捡起地上的刀,干净利落地将地上的人一刀致命。 “你干什么?”少年似年对她的做法很不认同,双眉微聚,愣愣看着那个死去的麻子脸。 正是此刻,带头大哥一脚踢向他的后背,少年向前一个殂例,嘴角已经渗了血。 身后那个杀手似乎还不满足,挑剑刺来,卫姝雁见状忍着痛提起最后一丝气力,挑开那炳长剑。 “我若不杀他,那死的就是我们。”卫姝雁虽然挑开了剑,但自己手上的剑也被震飞,握着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瞧那人方才的身手,还以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没想到…… 善良本是好事,可要是用错地方就是害人害己。 “他袖中藏有毒箭,再晚一步,倒下的人可能就是你了。”卫姝雁指向麻子脸的袖口。 少年半信半疑的看向卫姝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把卫姝雁护在身后。 有少年在,几个杀手看一时杀不了卫姝雁,又唯恐卫姝雁的护卫赶来,便抬着两具尸体,匆匆离去。 那些人走后,卫姝雁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下去,少年转身接住她,二人蹲坐在地上。 等卫姝雁再次醒来,已经在马车之上。 “小羽,”卫姝雁捂着突突直跳的脑袋,喊了一声。 “小姐,你醒了。”小羽把卫姝雁扶起来。 “江海和沈南呢?”卫姝雁问的是两位护住而亡的护卫。 小羽:“尸体已经送回江陵。后续事已安排妥当,请小姐放心。” “嗯,”卫姝雁看小羽一直垂着头,问道:“还有何事?” 小羽:“小姐,伤你的人跑了,没抓到。” 小羽从小跟着卫姝雁,面上是主仆,实则是姐妹,她摸摸小羽的脑袋,宽慰道:“跑了便跑了,你难过做什么,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杀手,收钱办事,抓回来也没意思。” “小姐,”小羽看着卫姝雁惨白的脸,还没褪去颜色的嘴唇,还有那骇人的伤疤,她后悔没有同卫姝雁一起上山,她虽然武功尽失去,但关键时刻至少能帮小姐挡一刀。 卫姝雁拭去小羽挂在脸上的泪,温柔笑道:“不是答应过我不哭吗?” 她眼里闪过一丝柔意,这些年来,她也只有在面对小羽,才能如此笑。 “小羽姑娘,那人还在后头跟着。”外面的护卫禀报道。 卫姝雁:“谁?” “我们找到你时在你身边的公子,是他给你找到暂缓毒性发作的药,”小羽解释道。 少年一开始不愿把卫姝雁交给小羽。小羽来到时,少年正用草药给卫姝雁包扎伤口,双方发生冲突,都以为对方是和杀手一伙的,还好后来自证身份,可少年还是不太放心,就跟在卫姝雁的车队后面。 卫姝雁:“小羽,让她们停下,我去见见他。” 小羽道:“小姐,你伤还没好,等回了江陵再差人来给他送些银子报恩便是。” “停下吧!”看那人的穿,也不是缺钱的人,此人连敌人都不忍下手,想必也不会要什么回报。 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被十来个护卫包围着,有序地队伍忽然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脸上还有些树枝划伤的口子如面红血丝一般,她身披一块青色披风,一袭长发似是整理过。 车队后骑马的白衣少年见那位姑娘朝自己走来,一跃下了马。 少年那身白袍没有之前那样干净,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也因方才的打斗而凌乱,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惊才风逸。 “姑娘的毒可有缓解,”少年对姑娘行了礼,问道。 卫姝雁:“已经好多了,今天的事,多谢。” “我既救了你,你也为我挡了一剑,何来言谢之说,此药外敷只能缓解,还请姑娘拿去每日三次口服,不出七日,余毒可清。”少年双手奉上。 卫姝雁:“小羽。” 身后的小羽上前接过草药。 少年微微颔首,抬手行礼,转身上马,从卫姝雁身旁经过时,他停下来,“那人袖中并没有毒箭对吗?” 少年嘴角隐隐一笑,便策马离去。麻子脸袖中确实没有藏毒箭,她如此说不过是想让少年帮自己拖延时间。 卫姝雁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冲动好管闲事的蠢笨少年,毕竟事关性命,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冲出来,一开始他是自恃武功高强,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现在看来并不简单。 ------------ 第2章 我相信她 卫姝雁并未把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放在心上。 因她的毒还未清,队伍行走缓慢,回去定赶不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索性在城外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正好,给那些想杀她的人一次机会。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外面的守卫不松不紧,既能让他们寻了机会进来,也不会被瞧出破绽。” “嗯,小羽,你去休息吧,晚上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卫姝雁的身体似乎更虚弱了些。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小羽抓着卫姝雁的手,眼里尽是担忧,“那位公子的药已经让店小二去熬了,我要亲自看着你喝下去才放心。” 卫姝雁:“去休息吧!药我自己会喝。” 小羽:“小姐要不还是让我来代你吧!” 卫姝雁:“小羽,我说过,你的命和我的命一样重要,只有保证你是安全的,我才能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些事情。” 几年前卫姝雁也遭遇过一次暗杀,当时只有她和小羽俩人,小羽为救卫姝雁,受了重伤,命是保住了,那一身功夫却废了,非但如此,每到换季雨夜,关节处总会隐隐作痛,严重时还需要服用大夫所开的止痛散才能熬过去。 卫姝雁带着小羽四处求医,多年来,也没能治好。 此后,卫姝雁就花重金招募了数十名护院,这些护院,要么是退伍的士兵,要么是曾在哪个门派学艺过,个个身手不凡。 小羽常常怨恨自己的无能,都是因为她,拖累了卫姝雁。 此次正是听说一名颇有名望的游医在天鸿寺小住,卫姝雁就带着小羽匆匆赶来,山路难行,卫姝雁就让小羽在山下等候,自己带着两个人上山,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游医已然离开,下山时还遭到杀手的围追堵截。 小羽离开后不久,店小二便来敲门,透过门上的残影,见门外似乎不只有店小二一个人,卫姝雁便猜到个大概。 她躲到门后,一手拉开门栓,把门拉开一个缝隙,外面挟持店小二的人破门而入,刚踏进房门就听到杯子摔落在地的声响。 这是卫姝雁向护卫们发出的信号,霎时间,从门窗口蹿出几个黑影,屋里乱成一片,那几个杀手自然敌不过那十几名护卫。 五个杀手被押解到卫姝雁面前。 “是你设下陷阱引我们入局。”杀手愤恨道。 “是又如何,”卫姝雁懒散的靠在桌上,双脚交叠,刚才店小二端上来的汤药被砸了个粉碎,现下又端了一碗上来。 他哪里见过这场面,不过是奉碗药的功夫便满头大汗,江陵城是陈王的镇守之地,少有作奸犯科之事。 “就算你抓了我们,也休想从我们口中问出一个字。”为首的朝卫姝雁吐了一口唾沫,挨了侍卫一拳。 卫姝雁缓缓站起身子,一脚踩在那人肩膀上,强劲的脚力踩得肩胛骨咯吱作响,“我说过要问你吗?。” 话音才落,只听到匕首触碰刀鞘的声音,杀手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细长的线。 那人的眼睛瞪得老大,犹如要突出来一般,脖颈上的红线慢慢渗出红色的液体,嘴里涌出满是腥味的血。 “拖出去,另外的人,找个地方解决,别弄脏了人家的客栈。”卫姝雁把匕首扔给护卫。 她自然知道从这些杀手嘴里问不出一个想要的字,所以她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死,即使她知道,死了这一波还有下一波。 卫姝雁靠在窗前,外面是一轮皎洁的圆月,今日便是八月十五,举国同庆,家家户户团圆赏月,而她却在这山野遭遇如此杀机。 卫姝雁侧坐在窗台上,闭着眼睛,月光撒落在侧脸上,轮廓清晰可见,屋子里还蔓延着方才那人的血腥味,这种味道另她作呕,同时也另她安心,至少这证明她活着。 不知是过分疲累,还是因片刻的松懈,向来警醒的卫姝雁竟未发觉,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 卫家的宅子坐落在江陵城东部,沿江而建,奢华却不失闲情雅致,因着这是当年祖父为祖母而建,所以花了不少心思。 卫姝雁喜欢清静,伺候的下人并不多,从前只有她和小羽住,现在倒是增添了许多护卫,每日值守,本只是个普通百姓,阵仗倒搞得像王公贵族一般。 卫姝雁把那日的草药交给常为她诊治的大夫,虽然那日她已经喝过,尚觉有效,但还是不够放心。这个大夫曾受过外祖父大恩,断不会对她不利,卫姝雁才会用她。 连日奔波,加上中了毒,身体疲惫,沐浴过后便打算睡下,她掀开枕头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待在枕头底下,又检查了帷帐之上的弓弩也还在,才安心躺下。 次日清晨,天才微亮,小羽便敲了她的房门,道钱庄有人闹事,卫姝雁脑袋昏昏沉沉,犹如有千万个僧侣在脑袋里敲木鱼一般。 卫家产业众多,涉及到酒楼、茶馆、码头、当铺、钱庄等等,做生意最看重的是信誉二字,而钱庄则是最易出事之地。 卫家在江陵经商多年,生意场上竞争何等激烈,况且卫姝雁在经营与待人处事上与她外祖父不同。 卫临待人宽厚,在商会之中颇有名望,对待那些眼红不择手段抢生意的人,也是一再忍让。卫姝雁虽是他外孙女,却和他恰恰相反,几年下来,树敌众多。 “小姐,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小羽拿了披风给卫姝雁披上,看她脸色苍白,眼下还有乌青就知道没有睡好,很是担忧,“是不是余毒还未清。”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小羽,你给我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卫姝雁阖上双眼,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搓。 小羽:“今日,钱庄还未开张,门外就聚集了很多人,说昨日从我们钱庄取到了假银票。” 卫姝雁按摩的手顿了一下,睁开眼,“钱庄的银钱皆有专人看守,怎会出现假银票。” 卫姝雁:“掌柜已经查了银库内所有的银子,确实混入了假银票。” 钱庄的伙计都是老人,怎么可能连真假银票都分不清,若真是如此,除去整个钱庄遭人收买之外,就只有一个可能,假银票一定逼真到常人难以分辨。 可是要制造出这样以假乱真的银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事不宜迟,小羽早就备好马车,卫俩人很快赶到钱庄。 钱庄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见到卫家的马车,激愤的群众手里拽着银票朝卫姝雁的马车围过来,有几个手握拳头,似要打人一般。 “卫家钱庄是家老字号,我们是因为信任卫家,才把钱寄存在这,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卫家小姐,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卫小姐,我们都是小本经营,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别跟他们废话了,卫姝雁,今天要不把事情交待清楚,我们就把这钱庄砸了。” 群众里,大部分人是真心想要回钱,可有一些人却故意在煽动大家的情绪,而这些人,正是被收买来闹事的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已被卫姝雁掌握在心,大都是一些二十到三十五以下的青壮年,个个身强体壮,要真砸起店来真是一番好手。 “诸位,先冷静冷静,银票是否出自我们钱庄,还有待查证,还请大家少安毋躁。”小羽下了马车想稳住大家的情绪。 很显然,那些人并不买小羽的账。 “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讲话。” 那几个人的说得越来越难听,见卫姝雁迟迟不出来,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些人甚至开始拍打马车,险些惊了马。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马车的布帘倏而打开,一把匕首“嗖”的飞出来,击中了挂在门前的铜锣,匕首入木三分,铜锣来回摇晃,发出一阵轰隆声,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卫姝雁站在马车上,撇了方才那个说话的人一眼,虽一言未发,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眼见主事的人出来,台下先是一篇寂静,接着又嚷嚷起来。 “诸位,假银票若真是出自我们钱庄,那我一定会给大家满意的答复。可要是有人肆意栽赃,我卫家定不会轻饶。”卫姝雁后面半句话是对那些同行指派过来的人说得。 卫姝雁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博得一个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名号,互不侵犯则已,若敢对她耍阴谋诡计,不是破产就是没命。 她接手卫家生意那年十八岁,商会的人看她年幼,又是个女子,免不了要针对她,还弄出了一条女子不得经商的规矩来。 一开始卫姝雁并未理会,后来,商会的其他人开始用诡计恶意竞争,卫姝雁直接冲到商会,撕毁那本写着女子不能经商的商会条例。 带着几十号人把商会围得水泄不通,逼着她们修改商会条令,几个老顽固当然不肯,卫姝雁便不让他们吃饭,只给茶喝,几个时辰不吃饭还能忍得着,可茶喝多了便想上茅房。 老顽固们在江陵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被传出去她们被小姑娘逼得尿裤裆,不就毁了一世英名,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重要的是她们知道卫姝雁并非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 碍于卫家的势力和卫姝雁的身份,他们也只敢在私下里做一些手脚,想让她知难而退,最后也只是找个台阶顺流而下罢了。 这些事情,江陵人尽皆知,所以,对卫姝雁有几分畏惧,那几名恶徒之前还气势汹汹,卫姝雁此话一出,他们也不敢再煽动群众。 卫姝雁查验了假银票,上面有卫家钱庄的票号还有印章,客人取银票的时间也和柜台记录相吻合。 今日之事,无论是否真假,钱庄的名誉都会受损,连带着其他商铺也会受影响,所以,挽回名誉才是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卫姝雁:“各位,假银票确实出自钱庄。” 台下一片哗然,大家你一言而我一语,又闹腾起来。 卫姝雁:“此事绝不是我们有意为之,我一定会查清楚,盗换银票之人,并且向大家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此类情况,你们寄存在此的银两以及贵重物品绝不会有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行,我要把我的银子都取走,” “把钱还给我们,把钱还给我们。” 卫姝雁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招,只要出现了假银票,大家断然不会放心再把钱存在此处,钱庄有不少外借的款项,若人人都来取回,钱庄就跨了,可能还要赔上卫家一半的资产,这估计就是背后之人的目的。 还好卫姝雁早有对策,她在小羽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羽便离开,看着下面焦急的民众,卫姝雁刚要开口,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相信她。” ------------ 第3章 非礼勿视 来人头顶金色发冠,戴着一个足金链子,衣袍极尽奢华,腰间挂着的香囊玉佩,就连手中那把折扇都用了最好材料,请了当今最有名的书画家描绘题字。扇骨两侧是由两块上好玉玦雕刻成的腾龙装饰。 如此高调奢靡的人,除了商会会长的公子龚才俊还能有谁。 “龚二少,是龚二少。” 很快有人认出了他。 “雁雁,我来了,别怕,交给我。”龚才俊大刀阔斧,把卫姝雁榄在身后,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模样。 卫姝雁默默站在身后,她倒想看看,此人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 只见那龚才俊,摇开折扇,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卫家是江陵第一首富,岂会贪图这点小利,大家可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商会会长,我姑姑是知府夫人。” 龚才俊竖起一个大拇指,继续道:“有我做保,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龚才俊是江陵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人称江陵小霸王,大家虽然不信服于他,还是畏惧他家的势力。 卫姝雁深叹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有这样的儿子在,商会会长之位她更有把握了。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但却没人敢在像刚刚那样正面怨怼,毕竟小霸王在此,把他们拖出去打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龚少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做保,我这钱庄恐怕不保,您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卫姝雁上前一步,不知是不是故意,还踩了那龚才俊一脚,引得他哇哇大叫,被下人们拉到一边。 卫姝雁:“各位,刚才只是一点小插曲,我知道今天的事耽误了大家许多时间,为了补偿大家,凡事昨日在钱庄取过假银票的人,拿到柜台确认,便可获得双倍赔偿,至于假银票之事,待我禀报官府,查清后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人性本贪,占便宜人人都爱,以一换二,此等美事大家当然点头同意,事情到如今,那几个带头闹事的怕引人怀疑,也没再说话闹事。 “小羽,刚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钱庄内堂,卫姝雁长袍一掀,落坐在正堂。 “小姐,已经派人去盯着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了。要把人带回来吗?”小羽回禀道。 “不用,只需跟着,看看她们分别都去了哪里就好。”卫姝雁一手撑在桌上,按按太阳穴,脑袋还是突突的疼。 安抚好群众,接下来就是要查内贼,钱庄每日都会把银票送回银库,由专人看守,而每次进入银库必须由掌柜在场,搬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调查人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小羽把人带进来,那人一见卫姝雁就噗通跪下,他知道这位的手段,现在不说,受尽折磨后也得说。 “大小姐,饶命,我,我也是迫不得己。” 卫姝雁拿了手边的茶,掀开茶盖缓缓道:“迫不得已,就可以背叛钱庄。若是人人都如此,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她把还未到嘴边的茶杯狠狠砸在桌上,里面的水溅出来,顺着桌面滴落在地。 跪在地上的人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始,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数日前我女儿得了重病,四处寻医不得最后遇到一个中年男子,他自称是游医,给了一颗丹药就治好了我女儿的病,可是几日后又复发了,我找到那位游医,他说,只要帮他一个小忙,就能彻底治好我女儿的病。” 卫姝雁缓缓道:“世上哪有那么怪的病,更不会有那么灵的药。” 大小姐说得是,当他提出这个条件时:“我才发觉自己中了圈套,而所谓的病估计也是他们投毒所致。我在钱庄多年,又曾受卫老爷恩惠,可是我就那一个女儿。” “小姐,我万死不能赎罪,可我女儿是无辜的。” “无辜,”卫姝雁嗤笑,“这钱庄上几十号人,谁不无辜,你说得对,你确实该死,我也不会让你活,如果你能在死前说出换走银票的经过,我会考虑拿到解药后,救你女儿。” 事情败露,卫姝雁不会放过他,他也无法从投毒人那拿到解药,此时他别无选择。 据这名伙计的招交待,银票有专人送到钱庄后门一块松动的砖石上,夜半三更,他趁守卫交班时去取,趁黑放入茅房。第二天待搜身之后洋装闹肚子,将银票取出,他与搜身的守卫相熟,平时为人也老实,便没再搜身 伙计交待完,卫姝雁便当场将人处死,一剑穿过胸膛,交由小羽处理尸首。 这次事件也给了卫姝雁一个教训,让他意识到钱庄的安保存在很大漏洞。她重罚了当时值守的守卫,还有管理不善的掌柜,以及当值的柜台伙计,假银票虽逼真,但并非无法辩认,他们常年模银票,只要仔细,还是能分出真假。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小羽来报那几个人都去了同一个,在城里转了一圈后都去了同一个地方,怡春院。 小羽还记得刚才卫姝雁在大堂里说得话,“小姐,我们真的要报官吗?” “报官?一般的假银票面额最大不过十两,而今日这些假银票的面额竟高达百两千两,还做得如此逼真,若是上面的印章便罢了,找到擅雕刻之人也能做到。可是这纸张是官府专门制钱的机构所有,若不能查出背后主使,报官只会打草惊蛇。” 小羽:“那怎么办!” 卫姝雁:“小羽,你继续留守钱庄,每半个时辰送一杯茶,过一个时辰送一些点心,营造我还在屋里的假像。” 小羽:“是,小姐。” * 卫家钱庄后门,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她偶尔左顾右盼,似在观察有没有被跟踪,走了两条街,女子就拐进一条僻静小道,因为急着看后面,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酒鬼。 “你没长眼睛啊!”醉汉对她破口大骂,口水四处喷溅,若是不戴面纱,卫姝雁的脸可能已经遭了殃,她不想惹事更不想引人注目,便向那醉汉行了个礼,道声歉,继续向小巷深处走去。 醉汉眯着眼,看清面前是个年轻女子,婀娜多姿,便起了色心,尾随卫姝雁。 “哎,别急着走呀!”醉汉上前拦住卫姝雁,一把抓住她的手,“哟,这皮肤真滑嫩呀!” 那名醉汉看着卫姝雁,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看着那人丑恶的嘴脸,卫姝雁狠狠甩开那只脏手,本不想理这个醉汉,可那人非要找死,就怪不得她了。 她藏在袖中的匕首落下来,握在手心,正要一刀割破那淫贼的喉咙时,却有人先她一步动手。 醉汉被拉开,来人并没用力,可醉汉却因脚下不稳撞到墙上,他又破口大骂:“谁哪来的野小子,敢推老子。” “不是野小子,在沈炑,”男子俯首作辑,说话不紧不慢,依然是那副谦谦公子的模样,“我劝兄台,还是速速离开吧,我方才过来时,看见了巡街的官兵了。” “你们给我等着。”醉汉放下狠话,仓皇逃离。 男人看着醉汉逃离的背景,倏尔一笑,犹如一个大姑娘,若不是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当真以为他是个女子。 “卫姑娘,又见面了。”沈炑转过身对卫姝雁道。 “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她把没有来得及用上的匕首塞回袖子里,继续往前走。 “怎会没有好事,在下可是救了你,”沈沐跟上卫姝雁。 卫姝雁没有说话,只顾往前走,心里暗道:你要是不出现,老娘一刀就解决了。 沈炑好像看穿他一般:“我若是不出现,你真杀了他,缠上官司,岂非不值。” “我谢谢你,人也救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卫姝雁停下,愣了沈炑一眼。 卫姝雁自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随后转身离开。 沈炑追上去,“这是大街上,不是你家,我自然有去留的权利。” 卫姝雁没有理他,他笑着继续道:“姑娘就不想知道,我如何得知你的芳名,又如何得知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你。” 卫姝雁:“不想。” 在钱庄时卫姝雁便看到沈炑藏匿在人群中,此人几次三番出现在她身边,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接近,目的不纯,不过瞧沈炑的样子不像是和假银票的事情有关,至于他是来自哪方势力,现在还不清楚。 “姑娘对在下好像颇有戒心。”沈炑道。 卫姝雁:“你我素不相识,难道要交付身心不成。” “姑娘说笑了,”沈炑含笑道,“不过除了戒心,好像还带有敌意,如果不是因为姑娘讨厌在下,那就是怀疑我会对姑娘不利。” 卫姝雁加快脚步,“你话真多,”她无法确信此人说得话是真是假,他的眼睛实在才纯粹干净,即使混迹商场多年,阅人无数,也难以看清。 对于卫姝雁的不待见,沈炑不恼,反而笑道:“姑娘行事太过激进,我佛慈悲,在下只想劝姑娘切勿再造杀孽,恕人也是恕已。” 卫姝雁还有要事,她实在不想再听此人念经,止住匆匆向前的步伐,跟在后面的沈炑差点撞到她。 卫姝雁不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是劝错人了,你既如此慈悲为怀,应该去劝那些杀手,还有背后想置我于此地之人。” 沈炑停在原地,细细想来卫姝雁说得有理,她虽有伤人之心,但皆是为了自保,若有可能,他愿去劝说那背后之人,刚要开口问卫姝雁可知背后之人在何处,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 甩掉沈炑那个讨厌鬼后,卫姝雁办起事来利落多了,这条巷子会经过怡春院的后院,只一墙之隔,她准备天黑之后从此处翻墙进去,故先来踩点。 卫姝雁提气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院中莺莺燕燕,一股脂粉气飘来,里面花花绿绿的丝带随风飘摇,几对男女互相调情,互喂酒水。 卫姝雁看到亭子里一个发福的老头搂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大肚子让女孩都无法帖服在他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嘶”了一声,察觉耳边有另外一个声音也“嘶”了一声。 她难以置信的转过头,见到那人真容心里道:怎么又跟来了。 那人“渍渍”两声摇摇头,“没想到卫姑娘还有如此爱好,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卫姝雁一把捂住沈炑的嘴,把他扯下墙去,“闭嘴。” “男女授授不亲,”沈炑挣开卫姝雁,后退一大步,护住自己的身体,一副被卫姝雁占了便宜的模样。 “沈炑是吧,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坏了我的事,别怪我送你去见佛祖。”卫姝雁抽出匕首,抵在沈炑脖子上。 沈炑喉结上下滚动,带动着匕首也来回移动,卫姝雁下意识看了一眼。 ------------ 第4章 片叶不沾身 “姑娘,别动怒,我知道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卫姝雁把面前的人审视一番,沈炑穿着一身黑袍,少了几分视初见时的书生气,多了几分英雄少年的爽朗。 此人的相貌堂堂,笑起来有几分爽朗,必定能勾得小姑娘喜欢,只要他保持着此刻的微笑,想必许多事会好办许多,加上他不俗的身手,要打起来也不会是托累。 可是这个人来历不明,卫姝雁又不能完全放心,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炑小心移开他脖子上的匕首,“也不是说帮你吧,假银票若大量流出,于民于国都是危害,假银票要是真与此地有关,也算是为国出了一份力。” “我看是因为你也取到了假银票吧!”卫姝雁毫无保留的拆穿他。 “被你拆穿了。”沈炑无奈的耸耸肩。 既然都是为了钱,那就说得通了,可她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认为,这些都是我自导自演呢?” “你吗?”沈炑坚定道,“不会。” 卫姝雁问:“你就如此信任我?” 沈炑:“无关信任,只是我不认为你会那么蠢,让假银票从自己钱庄流出。” “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卫姝雁欲言又止。 沈炑却接上话,“那么愚昧。” 卫姝雁:“既如此,我们便合作一回。” * 怡春院门前站着两道修长的身影,一黑一白,宛如两个黑白无常,沈炑侧过脑袋,再次问道:“你确定这样她们看不出来。” 卫姝雁换了一身男装,卸下脸上的红妆,特意在脸上打了点暗沉的粉遮住那白皙的小脸,她在腰间垫了几层棉布,隐藏了本来凹凸有致的身材。 “看情况吧,若是暴露了,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卫姝雁活了二十三年也没进过青楼,不过她想里面的人悦人无数,恐怕不会被这点把戏糊弄过去。 “走,进去吧!”卫姝雁喊了一声旁边的沈炑,没想到那人在一动不动,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沈炑:“阿弥陀佛,佛祖恕罪,恕罪。” 卫姝雁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干什么呢?” 沈炑:“我在求佛祖饶恕我。” 卫姝雁无奈,翻了一个白眼,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发悚,人总会对从未踏足的环境有些恐惧感。 虽然是正午时分,怡春院的生意,却好得很,门庭若市,只见门口那两位公子皆沉呼了一口气,犹如像上断头抬般走了进去。 “哟,二位公子看着眼生哪,不是本地人吧!”才踏进门,怡春院的红姨便热情地迎上来。 “我们兄弟二人自小在外求学,近日才回到江陵,久闻怡春院大名,特来一睹此间风采。”卫姝雁故意压低声音,说话文绉绉的。 沈炑则站得笔直僵硬,目视前方,像是一个僵尸,特别是对面前的红姨,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连红姨手上的纱绢抚过他的袖子,他也紧张的躲开老远。 这种反常行为自然引起红姨怀疑,还好卫姝雁及时圆了回来,她侧到红姨耳旁,悄悄道:“我这位兄弟性格孤僻,此间就是带他来好好学习与人相处之道,红姨可要好好给他选一位好相与的姑娘。” 话毕,她在红姨手里塞了一锭金子,红姨眼前一亮,嘴角才复笑容。 红姨接着介绍:“那二位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江陵城,就我们这的姑娘最温柔,最善解人意,就是不知道二位公子想作诗听曲,还是享受闺房之乐呢?” 卫姝雁惊讶:“怡春院的姑娘还会作诗?” 红姨:“作诗不敢当,但为公子研磨写字还是绰绰有余,若是想要附庸风雅几句也未尝不可。” 卫姝雁展开手中折扇,轻轻煽动,施施然道:“整日在书院作诗,枯燥乏味,哪及美人的靡靡之音令人陶醉。” 红姨:“二位请入厢房。” 大堂内喝酒作乐,几个你追我赶的男男女女穿插在大堂内,个个衣衫不整,还有几个身上只披几块丝带的女子往二人身上扑去,沈炑似是一惊,双手合十,险些当场念出“阿弥陀佛”,还好卫姝雁眼疾手快,一巴掌打掉那人的手,顺势把那个姑娘牵过来。 卫姝雁从小习武,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些,身高也有优势,她把那女子搂入怀中,却有一番羊入虎口的气势。 她轻轻挑起女人的下巴,“姑娘貌若西施,”她的手移向女人的腰部,“肤如凝脂,楚腰纤细,当真如水一般细腻。” 卫姝雁附身在她头发上一闻,虽然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嘴上还是不停夸赞,“好香啊,敢问姑娘芳名。” 红姨走在前头,快要上楼梯时发现二人不在了,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一幕,她妖娆的走过来,接过卫姝雁的话,“她叫诗诗,若论相貌身材是咱们怡春院里一等一的好,公子好眼光,不过她今天已经被人包了。” 那位公子蒙着眼睛正摸索到此地,他嘴里还喊着,“诗诗,你在哪呢?别躲了,要是被我抓到......” 那人的手正要摸到卫姝雁怀里的诗诗时,她一个箭步把诗诗带离了那油腻男人可触及之地,在她耳边说:“诗诗姑娘,卫某向来不喜仗势欺人,可今日只要诗诗姑娘点头,我便欺人一回。” 卫姝雁仙姿玉色,换上男装,自然也是相貌堂堂的公子哥一枚,谈吐不俗,穿戴皆是上品,相较于那个上了四十岁的油腻男人,这样一个有才有貌关键还有钱的人,自然是首选。 女人躲在卫姝雁怀里,娇欲羞涩,声音似水般柔和,“诗诗听公子的,只有一事,千万别伤了大家的和气。” 她虽然讨厌那个男人,但毕竟是她的常客,不好得罪,也不能得罪。 卫姝雁将她搂得更紧,怜香惜玉般道:“那是自然,我怎舍得诗诗你为难呢?” 在一旁隔岸观火的沈炑看得目瞪口呆,她该夸赞卫姝雁的应变能力太强呢,还是夸赞她的演技一流。 红姨带着一行人上了楼,先是命人准备了茶点,又唤来十几个姑娘让沈炑挑选。 做戏要做全套,卫姝雁和诗诗在一旁黏黏腻腻,好似一对刚刚成婚的新婚夫妻,沈炑坐立难安,他几次向卫姝雁投去求救的目光都被那人忽略。 “公子,您看都换了两拨人了,还不满意,”叫来的女孩虽说不如诗诗漂亮,相貌皆是不俗,其中几个还精通乐器,比乐师不差,可沈炑一直不点头,红姨也开始着急,她可不想放过这两只大肥羊。 “我,”沈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气定神闲坐着,干脆就扮演卫姝音所说的性格孤僻之人。 这里的一切都让沈炑无所侍从,无论浓重的熏香味还是这嘈杂的环境,偶尔还能听到隔壁颠鸾倒凤之音。 卫姝雁看沈炑着急,手足无措,又强装神态自若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可笑,看来这厮还真没来过青楼。沈炑表面上平静如水,可卫姝雁却看到他藏在桌下的两只手却紧张的来回搓揉。 “诗诗,你先等我一会儿。”卫姝雁见此情景,示意怀里的女人退开。 “沈兄,你还真是眼高于顶,这么些美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他拍了一下沈炑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放心吧,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佛祖慈悲为怀,不会怪罪你的。” 沈炑气恼的回头愣了卫姝雁一眼,他知道此人是故意打趣他,偏偏不上她的当,“我看卫小姐方才情话张口就来,如此娴熟的辗转于花魁之间,想必经常乔装来此间逗乐。” “佛说众生平等,怎么你看不起花魁。”要说耍嘴皮子,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胜得过她。 “自然不是,”沈炑急道。花魁也有一技之长,凭本事吃饭,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无高低贵贱之分,虽受人白眼,但也不用自轻自贱。 卫姝雁无意与沈炑争个高低,况且,还有那么多人在,她微微一笑转头对红姨说:“这些都是庸脂俗粉,还有没有清丽脱俗的。” “我听闻,此处有位司音娘子精通琵琶,曾被陈王亲口夸赞,王府每次设宴,必会请她献艺,不知我兄弟二人可否有幸一闻。” “公子啊,我们那位司音娘子有些才气,心高气傲,恐怕没那福气伺候二位公子。”红姨歉意道。 “莫非妈妈是嫌我的钱给得不够多,”卫姝雁扯下腰间的钱袋子,放在手上颠了颠。 红姨两眼放光,眼珠子随着钱袋子上下移动,“那我去问问?” 卫姝雁把钱袋子塞进红姨手里,“那有劳妈妈了。” 红姨把所有姑娘都谴了出去,她迫不及待打开钱袋,确认是沉甸甸的一袋金子,宝贝的收起来。 红姨收了收嘴角的笑容,吩咐后面的人,“你们给我盯紧一些,那两个人恐怕不是来寻欢作乐那么简单。” * 屋内,沈炑抓着卫姝雁问:“你不是说,我们进来找司音姑娘吗,怎么又弄进来一个诗诗。” 卫姝雁:“还不是因为你,比未出阁的大姑娘还要害羞,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 “我看你的计划根本行不通,要不我先出去,在外面接应你。”沈炑还是忐忑不安,他从小生长的环境不说家财万贯,亦不敢自称书香门第,但实实在在是出身清白人家,父母从小教育不许他踏足秦楼楚馆等地,加上他一心向佛,身心都不允许他再这待下去。 “你现在出去,不是正好暴露吗,要是她们有所警觉,还怎么查,再说,你放心把我一个小姑娘扔在青楼。”若是沈炑什么都没做就出了青楼,势必会引起怀疑,增加查找假银票的难度,她恐怕难以走出青楼。 沈炑仔细想想,好像是那么个理,卫姝雁见沈炑有所动容,便继续劝说,“你放松些,那些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毒蛇猛兽。况且这也是你向佛祖证明你决心的机会,要是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就大功告成了。” 沈炑回想起方才那些姑娘朝他抛媚眼,撒娇的情景,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在心里暗道:若真是毒蛇猛兽,倒还好了。 “二位公子,坐下喝杯茶吧!” 就在二人聊得正欢时,诗诗忽然出现在背后。 ------------ 第5章 演够了吗 “诗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卫姝雁惊道。 “妾身进来奉茶,怎么,卫郎不喜欢看到诗诗吗?”诗诗边说话边往她身上蹭,那声音真是令人骨头都酥了,连她听了都起了怜惜之心,何况是那些男人。 卫姝雁转头看向那个躲在桌子角,忙着喝茶和看笑话的人。 她印象中的男人或是贪财,或是好色,或是渴望权利,要么就是集这些特质于一身,怎么面前这人却清谈得像碗白开水,她不相信人会没有欲望,总之不是在这一方面,就是在那一方面。 “怎么会,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卫姝雁瞥了沈炑一眼,便把视线转回诗诗身上。 诗诗:“那卫郎何故还要见司音姐姐,。” “我是为了我那兄弟,我心里当然只有你一个,”卫姝雁揽过诗诗的腰,此人腰身犹如水蛇,灵活柔软,这般尤物要是把这一身脂粉气洗净养在家中,也是一方美景。 诗诗:“妾身的房间就在前面,不如卫郎和我一起去休息。” “啊,休息,现在还太早了吧,”卫姝雁随便撩拨几下还行,要真刀实枪干起来,她也没那功能。 “诗诗,我看我们还是等司音姑娘来过,听曲品茶,待到情不自禁,方能水到渠成。”卫姝雁忙解释。 身边那个看热闹的人,一副“现在玩砸了吧”的表情,好像是对方才她袖手旁观的报复。 “司音姑娘来了?”伴随着红姨响亮的一嗓子,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便款款玉步走入房中。 女子相貌比起身边的诗诗稍逊色,但周身的气势却是诗诗难以比拟,她一出现,光彩照人的诗诗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怪不得她不想让卫姝雁见司音,急着把人拉走。 “二位公子,这位便是司音姑娘。”红姨介绍道。 “公子,”司音抱着琵琶朝他二人行了个礼,“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特来向二位公子请罪。” 司音还没起身,红姨就凑上去,说起了悄悄话。 这个司音一看就是被红姨逼迫而来的,不过只要她能露面就好。 “司音姑娘,”卫姝雁把自己的胳膊从诗诗姑娘的手上抽出来,起身行礼。 “三年前,我曾有幸在陈王府上听过姑娘的琵琶,一别三年,本想再闻一曲,既然姑娘今日身体不适,那我们也不便强求。” 司音进门至今便没正眼看过卫姝雁和沈炑俩人,直到卫姝雁提到三年前,她才猛然抬头,看到卫姝雁的瞬间,她愣了片刻,倏尔展颜,“既如此,那我就为二位公子弹奏一曲。” “妈妈,就烦劳您……”卫姝雁对红姨下了逐客令,红姨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房内只剩下四人,对立而坐,司音抱着琵琶,骨节分明却柔软似水的柔荑轻轻滑过琴弦,耳边荡开舒缓的旋律,真是大 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一曲终,一旁一直沉默无语的沈炑开了口,“司音姑娘,我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出你曲中的忧伤惆怅,一曲肝肠断,一弦奏相似。” 司音把琵琶交给身后站着的侍女,苦笑道:“身在青楼,除了弹琵琶就只剩下惆怅了。” 沈炑:“英雄不问出处,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不应该妄自菲薄。” 司音:“只希望小女子没有坏了二位的雅兴才好。” “怎么会,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卫姝雁起身走到司音身边,抚了抚那人额前的碎发,“三年前你说过要报恩,今天机会来了。” 卫姝雁忽而转身,搂过司音,司音知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并没有抗拒,“沈兄,你若不介意,我和司音姑娘出去聊会儿。” “请便。”计划终于走向正轨,沈炑自然高兴,只是,卫姝雁走便走了,还把那个诗诗留给他。 卫姝雁一走,那个诗诗就把目标转向了他,不停往他身上贴,最后实在遭不住就直接把她打晕了。 把人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沈炑总觉得今日做的很多事都有点出格了,他便席地而坐,念起那些绕口清心的经文。 等卫姝雁回来,看到的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另一个人则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碎碎念念,脸上还有一个口红印子。 “喂,沈炑,沈炑,”卫姝雁推了推沈炑,可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念经。 卫姝雁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念经也不会如此沉迷吧!她四处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最后发现了桌上的熏香。 出去之前,熏香还没那么浓,难道里面是“迷情香”。 卫姝雁立马捂住口鼻,拿了桌上喝剩下的茶,泼在沈炑脸上。 沈炑自打坐念经后,心越来越乱,体内好似有一团火随时喷涌而出,越乱他就越想静下来,克制和欲望互相对垒,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矛盾的精神世界,难以自拔。 忽然感觉面上一凉,一股窒息感袭来,随后又像是浮出水面那样如释重负。 伴随着睫毛上晃动的水珠,她隐约看到了面前的人,他舒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嘘,”卫姝雁拿开捂住口鼻的手,示意沈炑不要说话,他从怀里拿了一块手帕递给沈炑,“捂住鼻子。” 见沈炑不太理解的样子,她指了指后面的熏香。 沈炑焕然大悟,他刚才如此反常,竟然是因为这熏香,他还以为自己起来了贪念,还好还好,“阿弥陀佛。” 卫姝雁恨恨道:“别念经了,把头转过去。” 沈炑虽不知卫姝雁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 卫姝雁看了一眼床上的诗诗,若是就这样离开,一定会被怀疑,她转念一想,索性扒了那诗诗的衣服,把剩余的迷情香料倒入香炉中。 做完这一切,她让杵在中间的沈炑出去等她,并告诫他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沈炑出去后,她褪去自己的上衣,把床单和被褥扯了个凌乱,“诗诗,诗诗。” 她拍打几下诗诗的脸,人依旧没有醒来,可见沈炑下手有多重,还慈悲为怀呢?无奈之下,她狠狠打了那张美丽的脸一巴掌,总算是醒了。 “诗诗,”卫姝雁展颜笑喊道。 沈炑在门外没等多久,卫姝雁就出来了,她出来时还整理了下衣服,沈炑担心,忙上前问,“你把她怎么了。” 卫姝雁嫌弃的撇他一眼,“我一个女孩子能把她怎么了。” 一句话把沈炑怼得哑口无言,卫姝雁看她脸上那半个红唇印,想笑却又忍住了。 出了怡春院大门,两人去了对面的茶棚。 沈炑:“那位司音姑娘真的会帮我们吗?” “不是帮我们,是帮我。”卫姝雁道。 “行,那你打听到假银票的来历了,”沈炑想,如此隐秘之事,若司音是知情人或同谋,他俩应该走不出怡春院的门。 卫姝雁:“没有,不过,我打听到,出入这个怡春楼的不仅仅只是去寻欢作乐的客人。” 说到这沈炑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卫姝雁知道他的意思,立马解释,“不是说的我们俩。” 沈炑喝了一口茶,示意卫姝雁继续说。 卫姝雁:“……” 除了那些寻欢作乐的人外,还有一些人,每次都由红姨领去了后院,每次都要谈好久,还有一些伙计,经常进红姨的房间,一进去就是一天,或者一夜。 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就以找红姨的借口进去,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最后还被红姨狠狠罚了一顿。 “如此一来,若司音姑娘说得是事实,那假银票制作地的入口就在红姨的房里。” 卫姝雁:“嗯,现在天色还早,等天黑,我再进去探一次。” “好,那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沈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茶倒是喝了一肚子。 卫姝雁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好像隐忍克制的笑意,最后实在忍不住喷了一口茶。 沈炑刚想问为什么,发现身边的人好像都在看着他。 * 二人约定好时间,就分开了,卫姝雁原路悄悄返回钱庄。 “小姐,你回来了,可查到什么了。”小羽开心的迎上来,她看卫姝雁的脸色又惨白的几分,担心道,“小姐,你身体没事吧!” 卫姝雁摇摇头,柔声道:“别担心,已经没有早上那么严重了,就是还有些头晕罢了。” 小羽向身后的侍女招手,让她端上来准备好的汤药,递给卫姝雁,卫姝雁为难的接过来,本来以为可以逃过吃苦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随时备着。 卫姝雁接过来闻了一下,只是闻就知道有多苦,别说喝了,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可以逃过这一劫,却听到小羽说:“小姐,刚才刘府让人来传话,让小姐您过去一趟。” 卫姝雁看向奸计得逞的小羽,“小羽,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喝药啊!” 小羽笑道:“小姐误会了,我是想让您快点喝药,否则哪有力气去和她们斗呢?” 小羽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只能认命的喝下那碗苦药。 马车在刘府门前停下,小羽把卫姝雁从马车上扶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刘府两个大字,每次踏入这道大门都是如此厌恶,曾经她也姓刘,好在现在不是了。 门口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侍卫,见卫姝雁立马俯首:“小姐,夫人吩咐过,只能放你一个人进去,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小羽,”卫姝雁示意小羽在门外等她。 小羽:“不行小姐,以前也就算了,今天你身体不舒服,我怕夫人她……” “小羽,”卫姝雁摇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再说了,“哪次我没有好好从这道门里走出来,放心,在这个宅子里,她不敢动手。” 卫姝雁拍拍小羽的手背,似是安慰。 “哟,终于来了,现在下人都已经叫不动你了,下次恐怕要我亲自来请你,你才肯赏脸了。”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满美食,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哪位刘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卫姝雁的嫡母。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不过是钱庄出了些事,现在才处理完。”卫姝雁恭敬的行了个礼,站的得笔直,她那嫡母坐着,颇有种居高临下的韵味。 卫姝雁的嫡母张嫣是京城曾经某个大官的女儿,虽然现在已经败落,但在朝中还有不少势力,很多人都是他父亲的门生。 卫姝雁的父亲刘诏以前是武将,一直镇守边关,两年前才调入京中任职,正需要这些人脉,所以他再不喜欢张嫣,也不得不维持着那一份夫妻情分。 “哟,都叫上夫人了,看来是真不拿自己当成刘家人了。”张嫣讽刺道。 “这不正是夫人您想要的吗?”卫姝雁又行了一个礼,然后自顾坐下,拿了筷子,自顾吃起来,“嗯,不错,说实话,这刘府里也就这些菜还让我有所怀念。” 张嫣哪能容得下她这般放肆,刚想破口大骂,又忍住了,她揪着的手绢差点被扯成两半,心里暗道: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如此神气。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位妇人,此人一脸面善,眉眼与卫姝雁有几分相似。 卫姝雁和张嫣看到此人的反应都不同,张嫣心里一松,被卫姝雁气鳖的嘴角弯出一个瘆人的弧度。 而卫姝雁敛了脸上的得意,夹菜的手微微一滞,筷子险些掉落,她低着头,不敢与进来的那人对视。 “妹妹来了,快快请坐,”张嫣热情得很,迎上去把那人搀进来,“本想着妹妹和姝雁许久不见,由我做东,把咱们一家聚在一起,吃顿饭,没想到你们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还要不情愿。” “我真是……”张嫣擦擦那干净的眼角。 卫安苓见状立马跪在地上,“还请姐姐莫怪,我身子一直不好,姝雁她,”卫安苓回头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卫姝雁,眼神中有些失落的心疼,她继续道,“她肯定是太忙了,才来晚了。” “是啊!老爷在京城为官,澈儿镇守边关,这江陵,就我们三个女人相依为命了。” “砰~”的一声,张嫣的哭啼声戛然而止,她们扭头向那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个被砸的四分五裂的碗。 “演够了吗!” ------------ 第6章 以己为人 卫姝雁明明知道张嫣不怀好意,可是她还是得来,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好吃的饭菜,而是因为她唯一在乎的母亲。 卫姝雁猛的站起身,一脚踢开那碎碗渣子,拉着卫安苓就要离开,“娘,我们走。” “雁儿,”卫安苓坠着卫姝雁的手,显然没有张嫣的命令她不会离开,卫姝雁一把将卫安苓拽起来,向门外走去。 俩人还没踏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疾言厉色的声音,“站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娘俩做主。” 卫姝雁回头,冷笑道:“这才是你嘛,温婉贤淑不适合你。” “你,”张嫣愤怒的指着卫姝雁的鼻子,长袖一挥,对外面的喊道,“来人,卫姝雁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罚她在院子跪上两个时辰。” “夫人,夫人不可啊,现下已经入秋,晚上天凉,两个时辰,她抗住不住的”卫安苓噗通一声跪下,向张嫣求饶。 “娘,你起来,求她做什么,我姓卫,不姓刘,咱们不用听她的。”卫姝雁想把跪下地上,像奴才一样磕头的母亲拉起来,可是,她却像是没听到自己说话一般,不停的要自己下跪请罪。 见卫安苓这个样子,卫姝雁心中五味杂陈,当年和刘诏脱离父女关系时,曾想过把母亲一起带走,可母亲却宁愿待在这人间炼狱,忍受这些屈辱,都不愿回家卫,就只因为那个只顾名利的男人。 卫安苓因自己是商贾之女便自降身份,自认为低人一等,所以在这个家她不敢反抗张嫣,只能任她欺凌。 任卫姝雁有再大本事,她治得了那位尖酸刻薄不择手段的嫡母,却治不了生性怯懦,甘愿受罪的亲娘。 “娘,你起来,”卫姝雁一把将卫安苓扶起来,恳求道,“我不要你为了我求她,你这样,比我受多少的惩罚还要难过,知道吗?” “雁儿,她是你的嫡母,后宅之主,我们不能……”卫安苓抚摸着卫姝雁的脸颊,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又摸了摸额头,发现很烫,“雁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没事,娘,我没事。”卫姝雁宽慰道。 张嫣:“真是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戏,子不教母之过,既然你不愿意跪,那就让你母亲代你吧!” 卫姝雁:“你……” 张嫣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卫姝雁的弱点就是她母亲,卫安苓怯弱,又爱女心切,必会对她言听计从,卫姝雁想护母,自然也会听她的。 卫姝雁何尝不知道张嫣心里的如意算盘,这些年多少次都是用这样的套路来折磨她们母女俩,她可以一走了之,可那张嫣势必会把气撒在她母亲身上,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卫姝雁:“好,不就是跪吗?我跪。” “娘,你先回去吧!你身体不好,别病了。”卫姝雁起身走向院子里的空地,地板上有两个深色的印子,比起其他地方要凹下去一些。 卫姝雁掀开衣袍跪下去,刚好和两个印子贴合。 张嫣的目的是为了罚卫姝雁,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为难卫安苓,若此刻再为难她,卫姝雁必然不会乖乖听话。 空地上有细小的鹅卵石,别说两个时辰,就算只跪一刻钟,膝盖就会钻心疼痛。 不过卫姝雁有经验,从小到大,她被罚跪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来之前她戴上了护膝。 记得小时候,她经常被罚跪,每次跪完膝盖不是青了就是破皮出血,母亲心疼她就在她裤子上膝盖的位置缝了好几层布。 母亲从小被外祖父养在深闺之中,是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偶尔出次门不是坐轿就是坐车,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男人,偏偏一见到她那老爹就喜欢得很,或许这就是长了副好相貌的好处吧! 可是母亲生性懦弱,又受三从四德之道的影响,士农工商,商乃是最末,虽然从小过得丰衣足食,还是被士族看不起。 外公忙于生意,外祖母去世得早,母亲的一切交由奶娘来管,估计那些思想的灌输,奶娘也有不少功劳。 卫姝雁自回来卫家之后,便再没没被罚跪过,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卫姝雁猜想张嫣今日唤她前来,是想确定她是否受伤,是不是命不久矣。 只可惜,她从小就命硬,怎么也死不了。 许是三年未跪,才跪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开始头晕目眩,时间久了,连护膝也变得没用,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和麻意另她难耐,可若不顺了那张嫣的意,跪足两个时辰,她又要迁怒母亲。 卫姝雁抬头看了眼一点星光都没有的天空,明明白天是毒日头,到了晚上却要狂风大作,暴雨即将来临,眼看着就要到她与沈炑约定好的时辰,看来今日是要爽约了。 倒也无妨,希望他认为自己是个言而无信之人,今后不再相见更好。 果然如卫姝雁所料,不久,空中坠下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冰凉刺痛,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扎在心口,很快雨点便绵密起来,卫姝雁成了一只落汤鸡,她只觉得周身很冷很冷,像是在冰窖里,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 一位老仆实在看不下去,趁夫人不在,打了伞去给卫姝雁遮雨。 “大小姐,我看你还是起来吧!夫人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不会过来的。” 卫姝雁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管理前厅打扫的李大娘,小时候她被罚跪,只有李大娘敢偷偷拿水给她喝。 “大娘,您还是快进去,我不能连累您。”这一生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要拉下地狱的是那些恨她,还有她恨的人,实在不必连累这些怀有好心肠,且能鼓足勇气帮助她的人。 李大娘:“老奴,已经是老骨头了,夫人,要骂便骂,要罚便罚,只是苦了小姐你,您以后还是别再回来了。” “大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虽然恨这个家,可这里依然有我割舍不下的人,不过大娘,您放心,我不会怨天尤人,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把我娘带出去,”卫姝雁强笑道,“还有大娘你,到时候一起跟我去卫府。” “老奴在哪都是讨口饭吃而已,小姐若是真能把夫人带走,便好了。”李大娘亦是有心无力,她把伞交给卫姝雁,顶着雨回了前厅。 * 卫妹雁仿佛身在一个黑洞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里五识散失,感受不到冷暖,听不到声音,也发不出声音。 在这个洞里,待了很久,她感觉到下身一阵冰凉,好像有一股液体源源不断朝她涌来,直至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她不停挣扎,在她无法呼吸时,终听到耳边传来了一点音,那声音很沉闷,似乎是通过层层阻碍传递而来。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大,她终于听清了,是小羽在叫她。 卫姝雁自昨夜从刘府回来后,高烧不退,小羽守了一整夜,累了就趴在卫姝雁床前,直至正午时分卫姝雁才醒过来。 “小姐,我在我在。”小羽握着卫姝雁的手,让她抓住一些东西,或许会心安。 “小羽,”卫姝雁感觉胸口很闷,被小羽挽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小羽小心的替她掖好被子。 “小姐感觉怎么样了,”小羽担忧问道,“小姐昨夜高烧不退,真是吓死我了。” 卫姝雁接过小羽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 “我让厨房煮了粥,待会喝了粥就把药喝了,”小羽指着桌上那碗药笑道。 卫姝雁看着那碗冒着热气,顿时觉得不要醒来才好,不过,想起那个可怕的梦,还是心有余悸,直到热乎乎地粥被捧在手里,她才从那样的恐惧中脱离出来。 “小羽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卫姝雁记得大娘走后不久,便觉得浑身酸疼无力,身体冰凉,连雨点打在身上时,都觉得是热的,后面昏昏沉沉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羽:“小姐进去后不久,便有人用弩箭传信于我,小姐在刘府有难门口有人把守,我一个人进不去,便回府去寻救兵,待我赶到,你已经倒在水泊之中。” 卫姝雁:“信还在吗?” “还在,我一直收着呢!”小羽把揣在怀里的纸条给了卫姝雁,“小姐,会不会是夫人报的信。” 卫姝雁看了一眼纸条,淡淡道:“我倒真希望是她,可你说了,是用弓弩传信,况且上面的字丑得像狗爬,怎么可能是娘的字。” 小羽再次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也是,那有没有可能是夫人害怕被张嫣发现,所以故意写成这样。 卫姝雁把纸条撕成两半,“是谁写的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对了,李谏怎么样了。” 小羽:“在临江别苑,人已经醒过来了。” 卫姝雁:“好,过去看看。” * 临江别苑中,一个男子横躺在床榻之上,呆呆看着房顶上的瓦砾,嘴唇龟裂惨白。身上的粗布衣裳,似乎与这房中的富贵格格不入,胸口处被血晕染,许是时间久了,已经有褪色的迹象。 倏闻有人推门而入,他忍着疼痛坐起身来,看到来人,他神色略显慌张,“大小姐。” 他捂住伤口想跪下,却被来人扶住。 “不必。” 李谏怎么也想不到,亲自上手扶他的竟然是卫姝雁,他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躺着,”后面进来的小羽见李谏连站都站不稳,连忙把她扶到床上,见他还穿着那身渗了血的衣裳,又道,“不是让他们给你换上衣衫吗?怎么没换,他们的胆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吗!” “小羽姑娘,是我自己,不愿意换的。”李谏说话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正视小羽。 “为什么,你衣服上沾了血渍,要是触碰到伤口,会感染的,这衣服是干净的。”小羽以为李谏是嫌弃那件衣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给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李谏低头叹了口气道,“可我哪里配穿这样好的衣服。” 小羽望向卫姝雁,脸上满是无奈与不解,卫姝雁掀袍而坐。 “小羽,你看,人的固有思维多可怕。”这话其实是对李谏说的。 “李谏,我且问你,当你知道有人故意给你女儿下毒时,有没有想过告诉掌柜,告诉我。”卫姝雁道。 “我是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李谏欲言又止。 卫姝雁接话道:“可是你担心我不但不会救人,还会借此迁怒你怀疑你。” 李谏:“穷人命如草芥,在你们有钱人眼里,我们恐怕还不如一条讨人喜欢的狗。” “还记得方才时我扶你,你马上退开了,可小羽过来扶你,你却心安理得的接受,那是因为你觉得小羽是个下人。”卫姝雁嘴角拂过一丝笑意,可眼里还是那样冰冷。 卫姝雁:“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和小羽从小一起长大,她就是我的妹妹。 李谏低下头,深情恍惚。 “李谏,”卫姝雁起身,看向门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世道不公,将人分三六九等,我今日便送你一句话。在人之上,以人为人,在人之下,以己为人。” “带着你女儿离开江陵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卫姝雁留给李谏的最后一句话。 卫姝雁离开后,小羽留下交待了几句,既而追出去,“小姐,你刚才挺有范的嘛!” 卫姝雁嗔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没有范?” 小羽:“不是,以前只知道小姐做生意了得,却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文采呢?” “在人之上,以人为人,在人之下,以已为人。”小羽两手一背,学着学堂里教书先生的模样,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卫姝雁扬唇一笑,朝小羽勾了勾手指,小羽便附耳过去,她在小羽耳边悄悄说,“其实我都是提前背好词的。” 小羽点点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 卫姝雁和小羽俩人才下马车,一直等在卫府门口的小厮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传话。 “小姐,你可回来了,方才刘家的人过来传话,二夫人病倒了。” ------------ 第7章 夜探怡春院 入秋后昼短夜长,张嫣准备梳洗,空中掠过一道闪电,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声声惊雷,刚刚从头上卸下的金钗被吓的掉落在地,不知为何她今夜总觉得有些心慌。 昨夜卫姝雁被带走后,她觉得不够解气,便去找了卫安苓,罚她替女儿完成剩下的惩罚,今日下人传来消息说是卫安苓病了。 她在雨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哪里还能病着,如此矫揉造作,做给谁看,张嫣在心中呸了一声。 就是不知道那卫姝雁会不会……她敢,自己是卫家的当家主母,当朝太师的夫人,难道卫姝雁还敢弑母不成。 张嫣放下心来,准备起身上床,身子还没站直,只听见咻的一声,一只弩箭穿透纸糊的窗户,击碎了她面前的镜子。 “啊~”张嫣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两只手举在半空,不停颤抖。 还没来得及叫人,又觉耳边一凉,像是什么东西划过,直到听见弩箭射穿身后的柱子,她才发觉是一根弩箭从她耳边穿过,只要再偏半分,就可以剜掉她半张脸的血肉。 张嫣腿脚一软,摊到在地上,她竟然被吓到失声,张开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一声闷雷,门被踹开,一个细长的影子印在大堂中央,影子渐渐缩短,张嫣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卫姝雁,你竟敢......”她话音未落,一只弩箭落在脚尖前面几寸,把她吓得大惊失色,嘴唇抖动,吐不出只字片语。 “母亲,您怎么坐在地上了,”卫姝雁扔掉弓弩,一步一步靠近张嫣,恭敬的把她扶起来,“地上那么凉,若是病了,女儿如何向远在边关战场的兄长交待。,” “来,坐,”卫姝雁把张嫣扶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你要是敢动我,澈儿回来时不会放过你的,”张嫣放的是狠话,可气势却弱的不行。 “那也得你等得到他回来才行,母亲,”卫姝雁把张嫣的手放到那堆碎玻璃,“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天灵寺的杀手是你找来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想谋夺我卫家财产的人,都已经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卫姝雁按着那只手,在镜子碎渣上来回摩擦,碎片扎进那人的血肉,那人愤愤看着她,眼里有不甘,愤恨还有恐惧,血沾满了桌面,卫姝雁觉得不够,又像捏跳蚤一样压这那只手碾了碾,她才满意的把那只手翻过来。 卫姝雁拍拍张嫣的脸,颊狞笑道:“你我之间对弈,若是再牵扯上我娘,那弩箭射穿的就不是镜子了。” 卫姝雁来去如风,霎时间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满手是血,满脸是恨的老妇,她看着那只面目全非的手,破碎的镜子上照出很多张面目狰狞的脸,张嫣在心里暗暗发誓:卫姝雁必须死。 * “小姐,夫人已经安置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卫姝雁进刘府前,让卫羽带人把卫安苓带回卫家,而她自己去找张嫣算账。 等她回到卫府,人已经安置好了,她看了看自己母亲住所的方向,叹道:“不必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要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等她醒了,要是想回卫府,就她去吧!” * 怡春院。 一个黑衣人纵身跳上墙头,只见她身体轻盈,行云流水般的跨越在房檐之上。不久,从黑夜里又窜出一个黑影,一把勾住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身手矫健,犹如一条泥鳅很快便摆脱了那只手。 惊雷过后,滴雨未下,竟然出现了皎洁的月亮,两个黑影在月光之下过了几招,持剑的黑衣人招招致命,拳拳到肉,而另外一个则是以防守为主,他见对方拔出宝剑,便摘下面巾。 “是我,沈炑。” 卫姝雁还以为又是哪位仇家找来的杀手,见是沈炑,才收了剑。 “你来干什么?”卫姝雁没好气道。 既然不是杀手,一开始就该以真面目相示,故意引她动手,分明就是拿她取乐,所以,自然没有好脸。 沈炑:“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卫姝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约的是昨天,” “哦,”沈炑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还记得啊。” 本是卫姝雁爽约,她也清楚,不过她认为自己没必要向沈炑解释什么。 卫姝雁嘴硬道:“记得又如何?” “你还挺理直气壮,”沈炑心里清楚得很,想要从这人嘴里的到一次真心实意的道歉是不可能的,“罢了,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两人摸到红姨的房间外,确认房间没人后,跳窗进去。 “这屋子里应该有暗门,”卫姝雁环视周围,摸摸索索,想找到机关。 却听到身后出现一声异响,转头过去,方才还空空的墙上多了一道门,正当她诧异时,沈炑喊道:“走啊!” 那道小门里面又黑又窄,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她跟在沈炑身后,过了那道小门不过过几步,好像就开始向下走,越往里走宽阔,每隔十步左右还有烛台,光虽然微弱,足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再往前走几步,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沈炑想都没想就拉着她去了左边。 这个地道错综复杂,岔口很多,可沈炑每次都没有一丝犹豫,而且他给卫姝雁的感觉好像是很熟悉这里一样。 “等一下,”再经过一个岔路时,卫姝雁终于叫住了沈炑,“你怎么那么确定就是走这一边。” “猜的呗!”这是沈炑信口说的,可是当他看到卫姝雁悄悄握住剑鞘,要拔剑的动作时,就赶忙改口,“我确实来过,你看。” 他指了指墙上的标记,这个标记很不起眼,在光线微弱的环境里要很仔细才能发觉。 沈炑继续说:“昨晚等不到你,我就先进来了,刚好碰到有人进来,就跟在他们身后,做了标记。” 卫姝雁仔细回想,方才沈炑在每个岔口确实是在墙上找什么。 卫姝雁:“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沈炑:“你也没问过我啊!”何止没问,连失约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行行行,再给你加根鸡腿。” 就在二人僵持时,远处传来了对话声,卫姝雁率先反应过来抓着沈炑的手腕躲到另一个岔口背后,这个岔口小道是弧形的,只要不往这边走,就不会被发现。 卫姝雁把沈炑抵靠在墙角,因为着急,她一半身子压着那人,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张的握住沈炑的手腕,紧紧咬着唇,只好祈求着那人不要朝这边过来。 好在那个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松了一口气,松开沈炑的手,想要退开,腰部却被一只手搂住,瞬间又紧紧靠在那人身上,卫姝雁诧异的抬头,见沈炑把食指靠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卫姝雁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就那样盯着那人的嘴唇,那张唇薄厚适中,丰富而殷红,带着光泽。 卫姝雁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不安的低下头,任由沈炑搂着,除了小羽,她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就连她的母亲,自从记事以来就从未同塌而棉过。 她贴在沈炑的胸口,隔着厚重的衣物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方才牵他的手时也很暖,可能是情况太过紧张的原因,她感受到沈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所以她把这一切不平凡的感受都归结于此。 “好了,”随着沈炑话音落下,腰间的那股力量一松,卫姝雁方才是惦着脚的,支撑她的力量一松,就往后仰去,好在沈炑及时把她拉回来,才没被发现。 脚步声已经消失,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卫姝雁从沈炑怀里退开,俩人尴尬了一阵,卫姝雁干咳了两声,道:“走吧!” “嗯,”沈炑应了一声继续在前面带路。 再往前走百来步,便来到了假银票的制作地,此地很宽敞,犹如一个宅子,四周堆放着许多木箱,想必是用来装银票的。 除了方才出去的那个人外,在此看守的还有一个人,他躺在木塌上,床边还放着几坛酒,应该是喝醉了。 只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只有两个人把守,卫姝雁有些不解。 沈炑好像看出她的疑惑,道:“造钱的人手本来是日夜交替轮换,昨日我听到他们讨论,要前往一个什么会,所以今日才只留下这两个人。” 今晚是收集证据最佳的时机,所以就算卫姝雁没有出现,沈炑也要跑这一趟。 俩人轻手轻脚,在不扰乱那位醉鬼的情况下查看了那些木盒,里面果然是银票,和卫姝雁手里的假银票一对比,确实是出自同一家,可是他二人左翻右翻却找不到制作假银票的印版,以及伪造的卫家钱庄印章。 “难道印版和印章被转移了?”卫姝雁小声问道。 “有可能,或是昨夜的探访留下了什么蛛丝蚂迹。”沈木虽然小心,但不能保证毫无疏漏。 卫姝雁:”应该不是,印制假银票是何等大罪,要是察觉有人来过,就不会留下这些,而且只留下两个人看守。” 卫姝雁思量片刻:“要是印版不在,就算他们现在找人来拆了这里也没用,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俩人把动过的东西恢复原状,便沿路返回,在路过方才俩人停留的岔口时,沈木拉住了她,只是一个回眸一个对视,俩人便先照不宣地钻进了刚才那个地方。待买酒买肉的小厮回来,俩人才出去,原本一切都如此顺利,哪成想他二人才关掉红姨房里的暗门,外面就传来了那红姨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俩人先是一惊,随后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各自寻找藏身之处。卫姝雁试图藏到桌子底下,可半个身子刚钻进去又马上钻出来,这地方如果不是个瞎子,一定能看见。 她想看看沈林有没有好的藏身处时,却见那人拿着烛台的灯罩,罩在脑袋上,瞧那人的憨样是指望不上。 卫姝雁又把目标定在了床底下,可是床太低了,要是钻进去,估计脸得贴着床板,再说这里也不方便他们出去。 她环视四周,确实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再看那个把灯罩在头上的傻子,不由得绝望。 她一巴掌打在那个灯罩上,用力一扯,灯罩终于从沈木头上取下来。 沈炑对她微微一笑,忽略她愤怒的表情,接过她双手捧着的灯罩放回原位,往他们头上指了指。 ------------ 第8章 栗子糕 红姨拂袖一个转身坐在男人身上,双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娇嗔道:“你个死鬼,这么久不来,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男人年约四旬,面孔晒得黝黑,四方脸,左边下巴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他挑起女人的下巴,“这些年苦了你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接我走,这地方我是不想待了,”红姨虽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撒起娇来,倒是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无异。 卫姝雁总觉得她撒娇的模样和那个诗诗如出一辙,长得好像也有几分相似,莫非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和沈炑趴在房梁上,这是房里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了,她只祈祷这房梁能支撑二人的重量,以及下面的人千万不要抬头。 “再等等,主人大业未成,我不能带你走,况且怡春院暂且离不开你。”男人道。 红姨:“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算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听到那句话,卫姝雁下意识的看向沈炑,确实,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方才沈炑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就是在耍她。 沈炑双腿交叉横担在房梁上,背靠内柱,眼神无辜,那人长得好看,眼睛清澈透明,仿佛随时都在传递着真诚,每每和他对视,总像被施法术般不自觉就让人消气。 特别是他笑起来时,就像清泉里的波纹,从弯出弧度的嘴角漾到眼睛里,在由那双迷惑人的眼睛,传递出去。 卫姝雁不禁怀疑这个男人是狐狸精,一只公狐狸。 “你这只老狐狸。” 卫姝雁心中想着狐狸,耳边也传来狐狸两个字,俩人不约而同低头看向下面的人,就在他们对视的功夫,下面已经欲火焚身,缠缠绵绵。 红姨本就轻薄的衣物已经被褪去一半,隐藏在深处的风景若影若现,沈炑忙抬头闭上眼,双手合十,双唇轻启,在默默念着什么。 卫姝雁瞧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好笑,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只好咬住嘴唇。 男人:“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碰过你。” 下面又传来说话声,卫姝雁低头看去,那男人居然也褪去衣裳,露出黝黑厚实的肩膀,这会轮到她慌了,卫姝雁不是无知少女,下面俩人要做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扒拉了两下那个不停念经的人,想让他想想办法,没想到沈炑居然扒开卫姝雁的手,连眼睛都没睁。 她虽不是无知少女,但好歹是个未成婚的姑娘,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偷听人家做这事,算怎么回事,下面那俩人干柴烈火,已经往床那边去了,还好帷帐罩着床,她们二人倒下去后看不到房顶。 卫姝雁闭着眼,手紧紧攥着插在后腰腰带上那把剑,她想,反正下面那二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跳下去一剑杀了,一了百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 正当卫姝雁要拔剑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是沈炑,他摇摇头,示意卫姝雁不要冲动,卫姝雁当然不会听他的,俩人一人要拔剑,一人不让拔,僵持了好一会儿。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红姨,红姨,你睡了吗?” 沈炑握着卫姝雁的手,俩人屏住呼吸,心却跳动得厉害。 她们满心期待着,可床上那俩人却似没听见一般,还好外面那人没有走,而是继续敲门,“红姨,外面有客人闹事,他们嚷嚷着要退银子。” “什么,”红姨听到退银子三个字,推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一骨碌坐起来,骂骂咧咧,“什么,还敢退钱,让老娘看看,是哪个龟孙儿。” “你去吧,我去下面看看。”男人对红姨道。 红姨拾起来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跟着前来报信的人去了,那男人也进了密道,门关上的那一刻,俩人都松了一口气。 * 你走慢点行吗?”卫姝雁一出怡春院就把沈炑远远甩在后面。 沈炑一边追一边喊:“卫小姐卫小姐。” 一直得不到回应,沈炑直呼大名:“卫姝雁。”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他笑着迎上去,那人反手抽出别在后腰上的剑,转身一个横砍,若不是他闪得快,胸口必定被划出一个大口子。 江陵城夜晚没有宵禁,但会有巡街的官兵,俩人这装扮很难不会让人当成贼人,所以他们只能在窄小的巷子里行走,此处虽是住宅区,若是打起来,吵醒了人也能引来官兵。 “你干什么?”沈炑压低声音喊。 卫姝雁用剑指着她,“别跟着我。 这点沈林真的是冤枉,从怡春院出来,也就这条路比较隐密。再说,他们不算陌生人了,还一起经历了生死,难道一起同路的情谊都没有? 不过方才的事确实尴尬,卫姝雁不想见到他也正常。 沈炑调侃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害羞的是你吧,”卫姝雁自然不会承认,她收了剑,双手合十念,“阿弥佗佛。” 沈无奈一笑,这姑娘还真是一点夸都不吃。卫姝雁尽力掩视自己,直视那人的眼睛,假装很坚定的样子,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心虚了。 可那只眼睛突然向她靠近,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腕。 沈林:“你受伤了。” 卫姝雁这时候才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些细小的伤口,里面还扎着一些,碎渣,应该是摩擦那张嫣时留下的,她挣开沈木,把手缩回来,“没事。” 沈炑:“怎么没事,跟我过来。” 沈沐带她带到一家药铺前,他抽了卫姝雁的长剑,塞进门缝里,几番操作,门便开了。 沈林从药柜里找了一些瓶瓶罐生罐,“我先把里面的碎渣拿出来,会有些疼,忍着点。” 沈木低着头,在烛火下认真盯着伤口手掌,仔细一粒一粒地挑出那些碎渣,他轻轻咬着下唇,屏住呼吸,生怕弄痛了那人,毕竟一声尖叫就有可能给他俩引来无数麻烦,但没想到无论是挑渣还是上药,卫姝雁居然一声不吭反而面色如常。 沈炑挑了挑眉,“你还挺能忍” 卫姝雁活动活动手腕,“这点伤算什么,你要是不拉着我来上药,可能都愈合了。” 卫姝雁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她母亲身子弱,她父亲每日忙于应酬铺他的光明大道,且父亲看重的从来都是她的兄长刘澈,所以一直都是府里的下人在照顾她。 他们哪里管得住她,从小就磕磕碰碰,再大一点总是闯祸,经常被罚,回了卫府又成了两家的眼中钉,刺杀是常事,疼痛受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从小到大,就外公一个对她好,母亲虽然也疼她,可是她的力量太小太小,保护不了她,所以她从小立志,永远不要依靠别人,既然别人保护不了她,那她就自己保护自己。 沈炑自嘲:“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俩人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们俩夜间民宅,还盗窃,”卫姝雁看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于你。” “我是为救人,佛祖会理解的,况且,我们不算盗窃,”他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沈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卫姝雁:“报官是不行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官府的人牵涉其中,不过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沈炑:“只要别再让我取到假银票就行。” * 卫姝雁回到家里时,卫安苓已经醒过来,她去看了一眼,卫安苓还是坚持要回刘府,卫姝雁答应她病好之后就送她回去。 卫姝雁有心要将母亲从火坑中救出来,可是当她把手伸向母亲时,母亲却没有没有给她抓住的机会。 母亲这边无法算是能安定一阵,她也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假银票一事上。 假银票事关国名生计,她一个升斗小民,就算能查获这一个窝点,也难以将她们尽数清剿。 这件事她一个人解决不了,她让小羽派人到怡春院门口盯着,若是有异样的人出入,便来禀报她。 只盯了一天,就发现有一波奇怪的人从怡春院后门进了院子,还随身带着贵重的东西。 得知消息,卫姝雁立马朝陈王府赶去,陈王驻守江陵城多年,与她父亲是老相识,陈王虽然年长她许多,但俩人情同兄妹,此人的人品卫姝雁十分清楚,所以,这件事请他来帮忙最放心。 “卫小姐,还请上偏厅稍候,王爷在前厅会客,”一进门就有丫鬟上来带路,她以前常来陈王府,所以大多下人都认识她。 “是有贵客到访吗?”卫姝雁问。 “是舒王。”丫鬟回道。 “舒王?”卫姝雁低喃道。 “是啊,舒王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真是不负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丫鬟满脸崇拜的模样。 美男子,倒是巧了,这天下的美男子还真不少,就这几天里她就遇到了两个。 丫鬟和卫姝雁说着舒王的事迹,那姑娘把舒王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手舞足蹈,要是有笔墨,她恨不得把舒王画出来给卫姝雁看。 丫鬟在引路时,边说边后退,差点撞上了从小花园走来的侧妃沈清。 “沈侧妃赎罪,奴婢走得太急,才一时冲撞了侧妃。”丫鬟立马行礼道歉。 “沈侧妃,”卫姝雁也行了个礼。 身侧妃并未怪罪,抬手示意她二人起来,“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我们在谈论前几日中秋的一些趣事。”卫姝雁不是故意隐瞒,不过在陈王的后宅讨论其它男人终归不太好。 她可以不拘泥于这些礼节,但不能把别人拉下水,何况,沈清人很好,记得有一次她在雨里罚跪,沈清还为她求过情,在那之后两个月里,就没人敢罚她了。 沈清和陈王两情相悦,不过是因为沈清出身不高,只得做侧妃,不能成为正室,也是,在这样一个时代,连尊贵的王爷都不能由这自己的心意来,倒不如她这个最末尾的商人,至少不用被人逼着嫁人,还有选择的余地。 “雁儿,我平日里不怎出门,就连中秋也是在王府里草草过得,你也给我讲讲,”沈清拉过卫姝雁。 沈清出自普通人家,从小不讲那么多规矩,来到王府要守的规矩很多,也只有卫姝雁过来时才能在一起自由的疯一会儿。 卫姝雁:“好啊。” “你们退下吧!”沈清把下人们都清退了。 她陪沈清聊了一会儿,王爷便唤人过来传她,没想到她刚提到假银票一事,王爷就说她已经全知道了,还问她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卫姝雁把事前原委悉数告知,唯独没有提到,沈炑,她不是要抢功,只是这件事不被牵扯进来最好。 陈王表示一切事由她会处理好,陈王的人品和能力她是信得过的,如此她便放心了,临走前,陈王留她下来用膳,被她拒绝了,离开时还听见陈王嘟囔了一句,“是本王府中的饭菜不好吗?怎的谁都留不住。” 王府门前不远处有一家很好吃的栗子糕,小羽很爱吃,每次想吃不免要让人跑过来买,好不容易过来,卫姝雁决定自己走一趟。 可是当她到时却已经卖完了。 “怎么就卖完了,今儿还那么早。”许久不来,这家店虽然火,但不至于这时候就售罄了吧。 “喏就是那个人,他买了剩下所有的栗子糕。” 卫姝雁朝着摊子前那个人望去,竟然是他。 ------------ 第9章 日行一善 “你怎么在这儿?” 沈炑并未走远,听到卫姝雁和老板交谈的声音便回过头来看。 “买栗子糕啊!”沈炑把手里打包了好几盒的栗子糕举起来,晃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又跟踪你了吧。” 沈炑说对了,卫姝雁就是这样怀疑的,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江陵城虽然没有京城那么大,但不至于在这短短几天内,遇见这么多次。 “你买那么多,吃得完吗?”栗子糕虽然好吃,但太过甜腻,不能多吃,他买的份量都够二十个人吃了。 “怎么,你也想买,”沈炑明知故问,他买了那么多,本来可以让给卫姝雁一份,可是那人的态度实在是不佳。 卫姝雁:“不然我来这干嘛,看老板收摊?” 卫姝雁真是牙尖嘴利,全然没有当日他追在马后送药的那番客气与礼数。 “那你便看吧!”沈炑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不过他知道卫姝雁一定会追上来。 她这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怎会放过,就算是一盒小小的栗子糕,她也一定想方设法弄到手。 “沈炑,沈炑你等等,”卫姝雁果然追上来,“能不能卖给我一盒,我要的不多,一盒就好。” “不能。”沈炑没有停下脚步,卫姝雁就这样跟在他身边,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是那日在怡春院外巷子里他追着卫姝雁跑的情景。 反正沈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屈服于淫威之下的。 卫姝雁:“为什么,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 “怎么,卫大小姐觉得钱能买来一切,”沈炑似是奚弄道。 卫姝雁站在原地,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喊:“十倍。” 那人还是没有动容,她继续喊:“二十倍。” “五十倍。” “一百倍。” 忽然,那个坚定不移往前走的步伐停住了,他回过头,快速朝卫姝雁走过来,把糕点递给卫姝雁,“说好了,一百倍,钱拿来。”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三餐难全,钱虽然不是万能的,的确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事,或许这就是卫姝雁爱赚钱的原因。 卫姝雁瞥了沈炑一眼,嫌弃的拿了腰间的荷包,狠狠拍在沈炑手上,“拿好了,一百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会儿倒是不念阿弥陀佛了,卫姝雁在心中叹了口气,要是佛祖看到他的信徒是这个样子,不知是何心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卫姝雁也爱钱,所以并不认为爱钱有什么错。 只是她瞧不起沈炑这两面三刀的样子,方才还说钱买不来一切,现在却…… 沈炑,满意地把银子收起来,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沈炑:“想不到平时雷厉风行的卫小姐,还喜欢吃甜食呢?” 卫姝雁:“雷厉风行就不能吃甜食了吗?” “也是,世人总喜欢用条条框框去规定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其实只要不伤人害命,一切听从自己的心便好。”沈炑负手而立,侃侃而谈,似有一种不落世俗的仙人风骨。 可卫姝雁一想到刚才他收钱的模样,这一点风骨又荡然无存。 卫姝雁正想着,究竟是怎样厚脸皮的人,才能如此,沈炑却忽然凑过来,“卫老板,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日行一善。” 卫姝雁一脸错愕,日进斗金的事她天天干,日行一善嘛,她没什么兴趣。 卫姝雁:“没……” 等等,又是这个笑容,面前的人浅笑盈盈,那双澄净清澈的眼眸里也含着笑意,阳光明明是从他身后而来,却照进了他的眼睛里。 沈炑究竟用这个笑容迷惑过多少男少女。 * 秋季里的阳光和煦轻柔,比夏日的太阳光更讨人喜欢。或许是阳光正好,她竟头脑发昏的跟着沈炑来到郊外。 此处搭着几个棚子,棚子下铺着干草,像是乞丐所住之地。 这就是你所说的日行一善?她问沈炑,“嗯。” 卫姝雁叹了一口气,白了沈炑一眼就要离开,沈炑却拉住了她,“怎么了?” 卫姝雁甩开沈木的手,“你让我把钱给这些乞丐,他们有手有脚,却只等着别人施舍,想要不劳而获。没错我是有钱,但我也有脑子,我的钱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比如卫家的那些所谓尊长亲戚,外公年幼时被赶出卫家,后来做生意有了起色,他们又想要他回去。 外公不计前嫌,收留供养着一大家子人,最后他去世时,那些人除了想抢夺财产外,没有一个人是真为他难过,所以卫姝雁继承卫家后,把那些白眼狼都赶了出去,骂名是少不了了,可是架不住她心里爽。 沈炑:“你先别激动,这些人不是乞丐,是难民。” 卫姝雁:“天下太平,何来难民。” 沈炑:“并非人祸,乃是天灾。” 卫姝雁:“天灾,西北干旱,距江陵万里,怎么可能……” “哥哥,沈哥哥。” 卫姝雁话还没说完,就涌过来一堆小孩,她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一个跑过来抱着沈炑的大腿。 “小虎子,哥哥看看你长高了没,”沈炑把他抱起来,掂了两下,“变重了,哥哥都抱不动了。” “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小虎子吸了吸蚂蝗一样的鼻涕。 沈炑看了卫姝雁一眼,对孩子们道:“这个呀是雁雁姐姐。” “雁雁姐姐,雁雁姐姐。” 熊孩子们拍着手,好像下一秒就要朝她扑过来一样,卫姝雁忙不跌躲到沈沐身后。 沈炑:“好了,小虎子,这是栗子糕,拿去分给大家吧!” 他转头对卫姝雁说:“怎么了,面对那些凶悍的杀手都能毫无惧色,手起刀落。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却怕成这样。” “我哪里害怕了,”卫姝雁的嘴比刀子还要硬,“我是怕她们弄脏我的新衣服。” 沈炑笑答:“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江陵有陈王驻守,难民久闻陈王仁慈爱民,拔山涉水来到这里,想着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可此处守城的将领却连门都不让他们进。”沈炑回到之前的话题。 卫姝雁:“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跟官府的人说,或者直接告诉陈王。” 她那父亲虽为武将,可是常年在塞北,何况她早己和刘家断绝关系,那人决不会卖她面子,她不想,也没必要去低这个头。 沈炑:“陈王本就为当今圣上猜忌,若他再插手这事,恐怕会引火上身。” 卫姝雁:“你还挺关心陈王,你认识他?” “不认识。”沈炑否认了。 卫姝雁:“那你怎知陛下猜忌他。” 沈炑:“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嘛。” 卫姝雁抱着手,眉心微皱,从方才沈炑的反应来看,他一定认识陈王,可是他为什么要否认,又为什么如此巧合的出现在陈王府门口。 今日舒王在陈王府,听方才那小姑娘的赘述,或许沈炑便是舒王,那他拉拢这些难民是何用意呢? 沈炑不知卫姝雁心中所想,他的注意力依然在难民身上:“若要通过官府,程序复杂,再过一个多月,冬季来临仅凭这些布棚草屋,他们不得活活冻死。” 卫姝雁回眸与沈炑对视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又把视线扫向难民。 他们有的瘫坐在草席上,有的甚至连草席都没有,直接躺在地上,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抱着一个中年女人,那人嘴唇龟裂,面色惨白僵硬,显然已经死了。 还有那些远处为了几块栗子糕而嬉闹的孩子。 沈炑:“所以……” “所以什么,”卫姝雁看那人脸色由哀转喜,顿时觉得不太妙。 沈炑撑开手掌:“只要五千两。” 卫姝雁:“什么,你以为我是开钱庄的啊!” “你不就是开钱庄的吗?”沈炑道。 卫姝雁汗颜,竟然失策了,为什么她一遇到这个人就没有好事,真是个扫把星。 卫姝雁见沈炑又要展颜,她立刻阻止:“别笑,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明日到钱庄来取,但是我不会直接给你钱,只会兑换成物品。” 谁知道给了钱沈炑会不会真用到难民身上。 万一他真是舒王,拿去招兵买马,那就是助纣为虐了。 卫姝雁:“还有一个条件,所有捐赠的物品必须是以我的名义。” 如此沈炑也无法以其他人的名义去笼络人心。 “那我就替这些难民先谢谢卫姑娘了,我一定会早晚为您诵经百遍。”沈炑恭恭敬敬的给卫姝雁行了个大礼。 卫姝雁:“哎、千万别,只要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什么诵经祈福,是咒她早死吧! 要不是看这些难民是真的可怜,她才懒得理沈炑。 卫姝雁上了马,就准备回城,沈炑也紧随其后,“我看你就是嘴硬,其实你是个善良的人。” 卫姝雁:“你不是见过,我杀人如麻的样子吗?还觉得我善良。” 当时沈炑还因此责备过她,险些让二人送命。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有时是身不由己,有时是听从本心,我要求自己不杀生,不过我不能要求别人也如此,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沈炑坐在马上颔首道。 卫姝雁今日穿着一身红装,与沈炑一黑一白,俩人坐在马上,夕阳西下,漫步在山野乡间,倒像是一幅极美的画。 “你说得对,今日这事,我就是身不由己。”卫姝雁策马而去。 身后的人浅浅一笑,摇摇头,也追了上去,忽而间尘土飞扬,马蹄声连连,卫姝雁倏尔觉得不太对劲,两匹马哪里能弄出这样的动静,她回头,后面几个戴面具的人,骑着快马朝她们二人过来。 只见来人纷纷从身后掏出弓弩,就在那一瞬间,弩箭刷刷朝二人射来。 “沈炑,小心,”沈炑躲闪不及,还是卫姝雁扔出袖中的飞刀才打偏了弩箭。 今日本来只是去王府办事,没打算出城,所以连兵器都没有带。 这些面具人大概有十个左右,看他们的装备以及身手,训练有素,比上一批专业不少,看来张嫣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躲过了第一批,还有第二批,卫姝雁把手上的栗子糕放进怀里,一手撑在马背上,身子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回旋,才躲过了几支箭。 面具人已经逼近,马被射伤重重倒在地上,卫姝雁提前跳下马,但是她还是摔了个跟头,还没等卫姝雁起来,一炳长枪朝她面门刺来,她一手抓住枪杆,枪尖距离眼珠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面具人的力气极大,卫姝雁使出全身力气才抵挡住他片刻,身后又有几个人围上来,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 眼看着尖刀就要刺入眼球。 ------------ 第10章 湖底之光 就在那尖刀要刺入眼球时,沈炑飞身入包围圈中,帮她当下了身后的攻击,她身子扭转飞身向上,马背上的面具人没想到她能逃脱,一个不察就被拽下马来。 卫姝雁丝毫不手软,一个回马枪便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她父亲刘诏是武将,她虽自小不受父亲待见,但偶尔也教授她一些武艺,偏她天赋又高,所以只是稍加指点,便有所成,她擅长用剑,但是这枪也学过几年。 几枪挑掉离她最近的那俩人的兵器,“沈炑,接着。” 沈炑接过兵器,俩人背靠着背,被九个面具人团团围住。 沈炑:“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时时都有人要刺杀你。” 卫姝雁:“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来杀我的,说不定是来杀你的。” 沈炑:“我一个升斗小民,一无权二无财,唯一拿出手的也就是这相貌了,你说他们会是因为嫉妒我而杀人吗?” 二人紧紧靠着,随时关注那几个面具人,刚才的一番打斗,二人身手不容小觑,所以面具人也不敢擅动。 “速战速决吧!”卫姝雁沈炑背后小声说。 面具人离得近自然也能听见,卫姝雁话音一落,大家同时发动进攻,又是一场激战。 沈炑一对四,本来就处于劣势,他又迟迟不敢伤人,就算是逼不得已,他也是避开要害,因此几次差点被敌人伤到。 卫姝雁这边双方皆是招招致命,她很快干掉两个人,看沈炑畏首畏尾的样子,着急喊道:“沈炑,他们是杀手,你再不忍下手,等着被收尸的就是我们俩了。” 卫姝雁在说话之际,被踢中胸口,倒向沈炑这边,沈炑一手扣住卫姝雁的后背,把她往自己身后揽去,挑去对着卫姝雁胸口而来的长剑,他半蹲着身子,一个横扫,砍伤了面具人的膝盖,在那人倒下来的瞬间,狠狠朝他面门击去。 “对不起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自救又不用伤害他人性命的办法了。 “你对不起的人是我。”卫姝雁长枪横扫,趁机夺了离她的马匹,飞身上了马背,撞开正在围攻沈炑的两个面具人,她伸手将沈木拉上马策马离去。 “喂,你去哪呀?”卫姝雁走的根本不是回城的方向。 “你别管,反正不会让你死就成。”卫姝雁说话间瞅了一眼后面,那几个人也骑着马追来。 沈炑:“……”跟你在一起不死还真挺难。 卫姝雁骑着马上了山,直到一道山崖前才停下。 后面的追兵看俩人穷途末路,便提着刀大笑,“再跑啊!不是很能跑吗?” “你是不是有救兵在附近啊!”沈炑靠到卫姝雁耳边小声问。 卫姝雁从小身长在江陵,她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对江陵城周边的地形应该很熟悉才对,所以他猜测卫姝雁是故意将敌人引到此处。 “没有,”卫姝雁回答的很笃定,可是沈炑却不信。 沈炑:“不可能,”以她的性格一定会留有后手。 “有什么不可能的,没有就是没有,”俩人小声耳语,直接无视了那几个杀手,像极了小两口。 “喂,别聊了,有什么话去地狱里说吧!”其中一个面具人对着二人道。 “各位,”卫姝雁忽而上前一步,把那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手紧紧握着兵器,随时要战斗的样子。 卫姝雁:“不知各位是哪个路子的,既然我们今天都要死了,不如让我们死个明白。” “你没必要知道,”面具人道。 卫姝雁噙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你们肯放了我们二人,我一定给你们此生都享用不完的富贵。” “哈哈哈,我们兄弟只认主不认钱,受死吧!” 面具人一拥而上,沈炑和卫姝雁俩人没多久就被逼到悬崖边,敌人的剑离二人只有一寸,但她二人又半步都后退不得。 卫姝雁一个后空翻一脚踢在为首那个面具人胸口,她也因为力量的冲击往后倒,倒下的瞬间她一把抓住沈炑的肩膀,把沈炑也带了下去。 悬崖之下是一团浓厚的雾,穿过那层雾,卫姝雁一手抓着沈炑,一手拿了藏在腰间的飞爪勾,她往悬崖上一甩,“沈炑,抓住,”俩人一直手互相揽着对方,另一只手抓着绳子。 小小的钩子当然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悬崖上常年受到雾气的侵蚀,又照不到阳光,除了峭壁,寸草不生,飞爪勾也只是起到缓冲的作用。 “啊,”钩子沿着光滑的峭壁往下滑,挂到了一个突出的石头,俩人重重砸在崖壁上,“卫姝雁,你可是说过不会让我死的。” “说说而已,何必当真,”卫姝雁观察了一下下边的情况,悬崖下本来是一个水潭,从上面掉下来,直接拍在水面上,绝对五脏破裂而死,但从现在这个高度,应该有五成的把握活下去。 “喂。这绳子,支撑不了多久吧?”沈炑紧紧抓着绳子,手已经勒出一条红丝的血痕。 “放心吧,你的手断了它都不会断,”这绳子是特质的,用刀都砍不断,不过他们要是继续挂在这,手就真被割断了。 “沈炑,”卫姝雁把她的逃生计划告诉沈炑,交代好要领之后,她数了三个数,俩人一起放手往湖里跳。 此处虽然已是整个崖高的三分之一,但高度不算矮,纵使二人身怀轻功也免不了要受些伤,更何况还不知道湖里的情况如何。 重物落入水里的声音接踵而至,随着“噗通”两声,湖面水花四溅,随后涌出两个水泡,好似在里面挣扎了一阵,湖面冒出一个头来。 卫姝雁四处张望,她隐约觉得左脚小腿上有一股热气冒出,还有些使不上劲,可她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她一直没看到沈炑。 “沈炑,沈炑,”她确定沈炑刚才就掉在她旁边,“这个倒霉鬼,该不是不会游泳吧!” “算了,我还是先保全自己吧!”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对别人从来都是利用,什么舍己救人,太傻了,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卫姝雁在水里扑腾两下,准备游向岸边,游了几下又停下来,她咬着唇,对着水面狠狠锤了一下,复又潜水下去,谁让她嘴贱答应沈炑不会让他死。 湖底长满了水草和怪石,清澈透明中带着些湖绿色,沈炑嘴里咕咕咕吐出几个泡泡,整个人正往下沉,他的右手臂被刮伤了一大块,在水里印出一片红晕。 卫姝雁自身也是疲乏无力,她拼命的游向沈炑,抓住他的胳膊往上拉,还好水里的浮力很强,很轻易就把人拉上来,她拍拍沈炑的脸颊,那人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是她把人拉下悬崖,既然决定救他,那就救到底,卫姝雁心一横眼一闭,拉过那人的脑袋,给他输送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湖面,射入湖底,那束光就照在二人身上,许是水下压强过大,卫姝雁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也可能是俩人靠的太紧,她感觉到沈炑的心脏也在逐渐加快。 这片湖依着山崖而生,靠近崖边有一个尖锐的石头,虽然只露出了一点,沈炑还是看见了,所以方才跳下来时,他推了卫姝雁一把,自己刚好落在巨石的旁边,胳膊直接撞到石头上,落入水面的冲击又很大,他直接被拍晕了。 沉下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意识,看到水面上有个人影,像是在寻找什么,没过一会就游开了,沈炑本来以为卫姝雁走了,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昏迷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热气包裹,可是他明明身处在一个寒冷的深潭之中,原以为是死亡来临前的回光返照,可是渐渐觉得那热气好像是从嘴唇处蔓延开来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对经水浸透后变得更加灵动的睫毛,还有几个小气泡从睫毛根部往上升。 忽然间那睫毛弹跳起来,气泡转化成颗颗水珠滴下去,那一颗颗水珠就像是滴在他心里的某处,尤如本该平静的湖面却泛起了涟漪。 出了水面后,沈炑觉得自己的喉咙和鼻腔传来一阵刺疼,之后就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因为他的手还受着伤,只靠卫姝雁一只手扶着,又喝了好几口水。 等来到岸边,两人已是筋疲力尽,摊到在岸上,沈炑一半身子都还浸泡在水里,可是谁也没有力气再去挪动了,躺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卫姝雁忽然坐起来,沈炑被这一动静吓到,还以为是那些杀手又追来了。 卫姝雁把怀里的栗子糕掏出来,外面包着的那层纸已经湿了,她小心的一层一层打开,发现里面的栗子糕已经被泡烂了,根本没法吃,她愤恨的把那坨烂泥一样的东西甩在地上。 “可恶,”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已经被这些杀手搞乱了,小羽因她失去一身武功,在忍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照顾她,为她担惊受怕,而她却为她买个栗子糕都做不到。 “怎么了,”沈炑看卫姝雁气愤又懊悔的模样,“坏了,再买便是,要是你不想排队,等回了江陵,我去买。” “你懂什么,”卫姝雁怒道。 她起身想要离这个倒霉鬼远一些,可是那条腿却不允许她那么做,她还没站稳便摔了回去。沈炑这时才看到卫姝雁左腿也受了伤。 “你受伤了,”他看卫姝雁还要起身,叫住她,“别动,我去找药。” 卫姝雁抽开被沈炑抓着的胳膊,“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卫姝雁没给沈炑好脸,他也没记在心里,任由那人坐在那,自己去找草药,此处荒无人烟,但是奇花异草倒是多,很快便找到了他所需的所有药材,他右手臂受了伤,左手心也被身子勒出伤口。 他还是忍着疼,处理好药材,给卫姝雁看伤,经过检查,还好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只可惜没有包扎的纱布,衣袍都是湿的,不宜用来包扎,于是,他又去找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脱了外袍,洗干净,烤干后撕成碎条。 他手臂上的伤比卫姝雁重得多,几乎只能用右手活动,所以卫姝雁包扎完自己的伤口,又给沈炑上药。 卫姝雁:“对不起啊,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刚才还对你发脾气。” “是我带你出城的,而且刚刚你救了我,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沈炑好像知道卫姝雁心中所想似的。 说到刚刚救沈炑这事,卫姝雁就想到了俩人在水底下的那一幕,不觉脸上发烫,沈炑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下头来看卫姝雁,她心一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幽深的崖底回荡着一声惨叫。 ------------ 第11章 崖底逃生 “小姐呢?”小羽今晨去处理了东街几家商行的事宜,回来后没见到卫姝雁,本以为她有什么事出去了,可夜半三更还不回来,又没给她留下任何口信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小姐午时便去了陈王府,至今未归。”一个小丫环唯唯喏喏答道。 “为什么不早些来通报我,你们,唉……”小羽实在是着急,可是此时骂她们又有什么用,她又怎能控制得了主子去哪? 小羽冲出门去,叫上几个侍卫,骑马向陈王府赶去。 小羽离开后,小丫鬟一改方才唯唯喏喏的模样,对着门口呸了一下,说:“什么东西,自己也是一个下人,还要摆主子的谱。” “珍儿,干什么呢?” “李嬷嬷。”珍儿见了嬷嬷又摆出一副笑脸。 李嬷嬷是后宅的管事,从前跟过卫老爷,对卫家忠心耿耿。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小羽姑娘自小跟着小姐,连小姐的命都是她救的,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小姐,你是知道小姐手段的。” “是,嬷嬷,珍儿再也不敢了,”话是这么说,一转眼又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小羽来到王府才知道卫株雁晚饭时间没到就离开了,好在江陵城每条街道都有卫家的店铺,就连乞丐里也有卫家的耳目,很快就得到卫姝雁曾和一个男人出城的消息,只是城门已关,她只好请求陈王出面,开城门出城寻人。 小羽虽然武功尽失,但她的追踪术却是牢记在心,得知她们去了难民窟之后,小羽找到了之前发生过打斗的地方,根据马蹄印,一直追到了悬崖边上,那里也有打斗的痕迹,还有滴落在沙土上的血痕。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悬崖下深不见底,天刚蒙蒙亮,底下被厚重的浓雾缭绕,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能,可是她不敢去想。 “小羽姑娘,小姐她不会是……” 身后的侍卫话还没说完,忽感胸口一记重击,是小羽踢了他一脚。 小羽:“闭嘴,小姐她不会有事。” 小羽身子本就弱,这一动气,差点晕倒,她强撑着身体,道:“回去召集人手,就算把这悬崖拆了也要把小姐找回来。” “是。” 身后侍卫异口同声,一半回去召集人手,另一半则留在小羽身边,和她继续寻找卫姝雁。 太阳悄无声息升起,阳光透过厚重的浓雾,照出一道道光影,雾气渐渐散开,小羽找遍了这附近还是没有找到卫姝雁,难道卫姝雁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不,她不会死,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怎会如此轻易就死去呢?若她真是跳了崖,那应该也是看到了一线生机。 “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 * “啊~”树林中发出一声惨叫,惊得几只鸟落荒而逃。 沈炑跪倒在地上,眼睛正看着一株野菜,虎视眈眈,他趴在地上,对着那株野菜说:“好饿啊!” “饿,刚才叫你吃鱼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吗?”卫姝雁从地上坐起来,她刚从沈炑背上掉下时,在地上滚了一圈。 “我本来不饿,可能是你太重了,”沈炑翻过身来,仰头看着被密密麻麻的树遮挡的天空。 “我重?是你弱不禁风,”卫姝雁推推沈炑,“喂,赶紧起来,那些杀手不是善茬,和之前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不看到尸首不会罢休,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到崖底了。” “起来啊,”卫姝雁把地上的人拽起来,要不是她腿走不了,哪里还用得着求人。 “沈炑,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咱俩死了,就是你害得我,你害了一条命,你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他尚且连一条鱼的命都要怜惜,何况是人命。 沈炑一个翻身,无奈站起来,继续背上卫姝雁。 * 小羽带着人来到谷底,发现了使用过的炭火,就断定卫姝雁一定还活着,要离开时又瞥见了那几个杀手,那几个人显然不想和他们交手,看到小羽就跑,小羽差人去追也没个下文。 人还活着,心中那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只是她必须要在那些杀手之前找到卫姝雁,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不死也身受重伤,恐怕难以自保,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出了这个山谷,回江陵的路只有一条,山势险峻绝无他路可走。杀手还在找人,说明卫姝雁暂时还安全,可是卫姝雁不回江陵,会去哪儿。 离此处最近的一个镇是金元镇,那里有卫家的布庄分店,她想,卫姝雁或许会去那里。 * 沈炑背着卫姝雁走走停停,总算走出了树林,经过一户人家,沈炑准备进去讨点吃的,再不进食,他可真要去见佛祖了。 “这荒郊野邻的,恐怕不会有人住。”沈炑还没进去,卫姝雁就开始拆台。 听了卫姝雁的话,沈炑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理她,院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棚子下还有一个小厨房,只挂着几个干掉的辣椒,他敲了敲主屋的门,无人应答。 “我都说了没人住了,”卫姝雁一把将门推开,一瘸一拐走进去,还审视着屋内的环境,她摸了一把放在正中央的木桌,又抬手吹吹手上的灰。 她不是故意拆沈炑的台,方圆十里都没有村寨,屋子前面是一大片庄稼,已经是收割过的,这个房子应该是管理稻田之人的住所,如今已经入秋,怎会有人留在此处。 沈炑:“你怎么就进去了。”不管有没有人,这样直接闯入终归不好。 卫姝雁:“那你别进来啊。” 沈炑那只迈进了一半的腿悬在半空,尴尬地收回去,道:“既然这没有人,那咱们还是离开吧!” 卫姝雁走进里屋,又是摸又是闻,她把那床破旧的被褥掀开,躺到床上,满足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说:“不走了。” 沈炑:“你什么意思?” 卫姝雁:“如今你我伤重,若再遇到那帮刺客,你能保证在遵守自己不杀生的原则下全身而退?” 沈炑低头沉思片刻,卫姝雁说得没错,也许这就是她要绕路回江陵的原因。 他二人重伤,人人都以为他们会去最近的金光镇,可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金光镇在江陵西南方向,可卫姝雁却要先向南行,绕过陵川山,再向北绕行直接回江陵城。 卫姝雁从床上起来,一瘸一拐走向门口,她看向外面广阔的天空,叹道:“谁能想到我们会躲在这荒郊野岭。” 沈炑亦是抬头,不过他是好奇卫姝雁在看什么。 “咕咕咕~”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二人尴尬对望。 “你能不能争点气,”卫姝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可是花话音才落,她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 卫姝雁抿着嘴,难为情的低下头,沈炑干咳了两声,转过头忍不住偷笑。 这里虽然没有粮食,但炊具齐全,沈炑到周围找了些野菜,烧了一锅汤,总能扛过今晚。 “好烫好烫好烫……”卫姝雁放下手里那锅热汤,立刻缩回手,摸摸耳垂。 她把汤分成两份,把沈炑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自己的那一份紧紧护在身前,含笑道:“那我就不客气。” 卫姝雁嘴上说着,行动是真的没有一丝客气,拿起勺子又是喝汤又是夹菜,而沈炑坐在对面眼睁睁看着,卫姝雁吃着感受到一阵炙热的目光,她抬头,问:“你不吃吗?” 沈炑只好无奈的展示了一下自己那双遍体鳞伤的手。 天色渐沉,俩人独处一室,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沈炑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才翻出一根蜡烛,点燃之后,他独自到外面找个地坐下打坐诵经。 虽然这不是她二人第一夜独处,但卫姝雁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他身强体壮吹吹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希望别下雨就成。 即使他如此诚心念佛,可老天爷却不怜悯半分,原本布满星辰的夜空骤然被一道闪电划破,雷声滚滚而来。 卫姝雁迷迷糊糊刚刚要睡着,就被雷声震醒,她瞧着那已经燃掉半截的蜡烛,心好像那根被风吹拂的烛火,来回摇摆,忽明忽暗。 又是一道惊雷,偶尔听到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她还是无法狠下心,起身去找沈炑,看他正虔诚的打坐念经,即便他的双手都受了伤,抬不起来。 卫姝雁喂了一声,沈炑没听到,她又喊了他的名字:“沈炑,沈炑。” 沈炑睁眼看到卫姝雁,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卫姝雁:“出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沈炑复又闭上眼睛:“托您的福,还没死。” 卫姝雁咬咬下唇,她不确定叫沈炑进去会不会被误会什么,可是,总不能让他在外面被冻死,毕竟没有沈炑,她也无法走到这里,她不过是不想欠沈炑,对,就是如此。 “喂,进去吧!”卫姝雁嘟囔道。 “什么?”沈炑是真没听清。 可卫姝雁可不这么想,她能给的台阶就到这里。 “不去拉倒。”卫姝雁起身准备回房。 “你就不怕,我晚上兽性大发吗?”沈炑玩笑道。 “就你,”卫姝雁回头,不屑道,“小毛孩一个,发育了吗?” 卫姝雁一瘸一拐且傲娇的走进去,要关上房门时被沈炑一脚踢开,卫姝雁被这动静吓到,一个没站稳,竟往后倒去。 后面那人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后,用背接住了她,卫姝雁直起身子,质问沈炑,“你发什么疯?” “发疯,”沈炑慢慢逼近,脸上出现了她在那人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好像那些混混强抢民女时的表情,沈炑一直靠近她,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沈炑不是一心向佛吗?果然,男人就没有不近女色的,无论怎么伪装,也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沈炑尽量学着他所见过那些流氓的痞气,狡黠道:“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发没发育。” ------------ 第12章 祠堂对峙 此女子嘴实在太毒,明明是关心他,可是所使用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想来这种性格常常会被人误会,他想让卫姝雁看看,口不择言的后果,当然,他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好啊!此时月黑风高,只有你我二人,可尽情玩乐,”卫姝雁伸手勾住沈炑的腰带,来回甩了两下,这个姿态让沈炑想起那日在青楼,卫姝雁和那个女子纠缠时的样子。 卫姝雁踮起那只没受伤的脚,一只手抚摸着沈炑的耳朵然后滑落至肩膀,靠到那人的耳边,道:“说吧,好弟弟,要不要姐姐教你。” “我,”沈炑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你……” 他像是一个被调戏的大姑娘,引得卫姝雁笑得前仰后合。 “跟姐斗,你还嫩着点,”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和傲人的背影,她神气活现的拉开隔离客厅和里屋的帘子。 笑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屋子里也安静下来,她回到床上,摸摸自己跳动的心脏,刚才贴到沈炑耳边说话时,她脸颊不小心擦到沈炑的脸颊,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触电,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触感,所以她赶紧逃回来了。 这种感觉是害怕吗?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不可能,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白刃毒箭往她身上砍,“害怕”她的人生里没有这个词。 沈炑愣愣站了好久,他抬起那只伤得比较轻的手摸摸方才被卫姝雁触碰过的地方,止不住的发烫,火辣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卫姝雁靠近他时,他的心仿佛要跳出来,连呼吸都止住了。 他长舒一口气,跳到罗汉床上,继续打坐念经,屋外北风呼啸,电闪雷鸣,屋子里那俩人的心似乎也如那躁动的天气一般。 * 小羽在雨夜里奔走了一夜,终于到达金元镇,可是却得知卫姝雁未曾来过,空欢喜一场,身体本来就弱,吹了一夜的寒风,当场就倒下了。 随行的护卫找了个客栈落脚,之后请了大夫,一天一夜,小羽才醒过来,可是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第一时间询问卫姝雁的消息。 护卫首领杜弘交待过所有卫家的店铺,一有卫姝雁的消息便来客栈相告,他们自己的人手也在镇上寻找,依然没有消息。 他们是从江陵走大路过来,从那个山谷地上崎岖,再加上卫姝雁可能受了伤,还要躲避追杀,或许需要更多时间。 小羽让杜弘守在金元镇的各个入口,只要卫姝雁一到,立即就能发现。 足足等了两天,没有等到卫姝雁,倒是等来一个坏消息。 卫姝雁坠崖身亡的消息传遍江陵城,卫家族长在祠堂给卫姝雁操办后事,后事不过是一个借口,商议由谁来继承卫家家产。 争家产此等大事,当然不能少了张嫣,得到消息她就带着刘家的人赶往卫府。 几乎江陵商政两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齐聚一堂。 卫府大部分人手都随小羽来找卫姝雁,剩下的人不足以控制场面,况且没有主事的人在,他们也无可奈何。 卫家是卫姝雁最在意的东西,她万不能让卫家落入他人手中。 * 卫姝雁趴在桌上,沈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菜,她别过头去,用鼻子哼出几个字:“三天了,我吃了三天的野菜。” 沈炑又把那碗菜端到另一边,卫姝雁看得见的地方,他讪讪应了一句:“不是你说要在此处养伤的吗。” “把它拿开,我现在看到它就想吐,”要不是沈炑把她抓回来的野鸡偷偷放了,她现在已经喝着浓浓的鸡汤,而不是闻这苦涩的野菜味。 “吃点吧,”沈炑夹了一根饱满新鲜的野菜,送进嘴里。 卫姝雁突然拍案而起,吓得沈炑嘴里的野菜啪哒掉回碗里,看卫姝雁急匆匆往门外去,沈炑问:“你去哪?” “把我的鸡抓回来,”卫姝雁蔫里吧唧道。 看卫姝雁真的要去,沈炑叫住了她:“等等。” 卫姝雁不耐烦转过身,她以为沈炑又要给她讲经,却看到沈炑从怀里拿了一个梨递给她,说:“本来想等吃完饭给你个惊喜。” 卫姝雁欣喜接过,对她来说,只要不是野菜就是人间美味了,她随意擦擦衣服咬了一口:“你从哪弄的。” 沈炑没有回答她,转身去灶台的竹篮里,拿出一小包被粗布裹住的东西,回到饭桌,摆在桌面上,手一松开,几个梨像桌面四周滚了几下,他没有理会卫姝雁,继续埋头吃他的野菜。 沈炑没吃几口,卫姝雁也回来了,放下那个梨,重新拿起筷子,把那个碗移到自己面前。 俩人似有默契一般,没有再言语。 * 卫家祠堂内,白绫缠绕,一口棺椁放在正堂,棺椁前跪着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时而听到几声滑稽的哭声,那些人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身后站着的几位老者,摸着胡须,正商量着什么。 “孙女,你一去便罢,这诺大的家业该当如何啊!”正在说话的人是卫姝雁外祖的堂叔,是族里辈份最高的。 他言语间像是在为卫姝雁宛惜,可深凹的眉眼以及分不清是皱纹,还是唇角间的笑早已藏不住。 “七叔公,”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如今卫家这一姓也就我膝下有一男丁。” 他把身后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拉上前来,为难道:“看来,这卫家重担只能由他来承担了。” “哼,”又一个人从椅于上站起来,“三弟这话说得有趣,怎么就你家有男丁了,我家八姨太肚子里的还没出来呢?” 老三:“大哥,不是我说你,你都六个女儿了,再生出一个就凑成七仙女了,您呐就好生待着,当您的玉皇大帝吧!” “你。”大哥被气的脸被气得胀红。 “二位哥哥说得都有理,”身后又蹦出一个人,“不过,我卫家世代从商,又何须拘泥于男女之别,只要能将卫家发扬光大,是男是女又如何。” “五弟,你家也没有儿子,你当然这么说。”老三转头又对七叔公道,“七叔公,切勿再让卫家的东西落到外姓之手啊。” 七叔公点点头,似乎有赞同之意,霎时间祠堂内一阵轰乱。 “诸位,”就在大家讨论得正欢时,一群官兵冲进来,打断了几人。 在这些官兵身后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贵妇长袖一扫,道:“卫姝雁是我刘家的女儿,她的身后事当然由我卫家料理。 “至于我女儿的财产当然也归属刘家,就不劳你老人家费心了。”贵妇一句字一步走到七叔公面前。 七叔公:“哼,卫姝雁早已与刘家断绝关系,连姓都改了,这江陵城谁人不知。” “是啊。” “我卫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方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人倒是团结起来。 张嫣淡淡走到那副棺木前面,伸手抚摸那刷了一层红漆的木板,装模作样道:“就算她与我刘家断绝关系,但是血脉是断绝不了的,无论她承不承认,她都是刘家的女儿,她的生母卫氏,是正宗卫家小姐。” 她的长袖滑上棺椁,又从棺椁上顺滑而下,瞅了祠堂那群人一眼,不屑道:“倒是你们,一群吸血鬼,卫姝雁早把你们扫地出门。不如我们到官府分说分说,卫家该归属谁。” “你个毒妇,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官官相护,想诓骗我们去官府。”老三脾气暴躁,摩拳擦掌,可是在那些比他更加凶神恶煞的官兵面前,还是成了一根蔫草。 七叔公拄着一根拐杖,颤抖又保持着威严的把老三往身后揽,老持庄重道“”“这是卫家的地盘,就算要分说,也该由卫家的人来,你既不姓刘,也不姓卫,将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公堂之上呢?” “卫氏体弱,又是妾室,当然由我这个嫡母出面。”张嫣往那一站,还真有些将军夫人的风范。 “哈哈哈,”七叔公缕缕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睛道,“你们刘家单初为何要求取一家商户的女儿为妾室,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刘家危机已解,刘诏便暴露真面目,把卫家母女交给你这个毒妇。” 张嫣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持着体面,她把所以的气都凝结在掌心,细长的指甲深陷皮肉。 张焉:“我再怎么毒,也是卫姝雁名义上的母亲,不像你们,是一群被赶出家门的狗,连看门都不配。” “你,”七叔公气得差点站不稳,身后几个中年男人连忙把他接住。 “来人,把他们请出去吧!”张嫣话音一落,几个士兵拔了腰间的佩刀,就要把人赶出去。 忽然从外面涌进来另一批人,这些人服装各异,可动作整齐划一,比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差。 在那些士兵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青纱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脸色略显惨白,但说话却铿锵有力。 “这是卫府,哪来的阿猫阿狗在此放肆。” 堂里的人先是一惊,以为是某个人起死回生,待看清来人之后,轻蔑一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卫姝雁的一条狗,还是一条小母狗。”老大松开虚扶着的七叔公,径直走向小羽,一脸猥琐,“卫姝雁都死了,要不你就跟我回家,做我的九姨太吧!” 对于老大的行为身后的人,无一不是鄙夷。 老大伸手要去摸小羽的脸,她一个转身来到那个男人的身后,朝着他的腚就是一脚,在男人倒地前,一只强有力的腿踢在他下巴处,整个人又立起来,接着一个重似千金的拳头不偏不倚朝他面门而来,足足两拳,连牙齿都打掉了两颗。 杜弘做完这一切,又站回小羽身后,眼睛直直盯着面前走路都有些摇晃的小羽,他已经做好,只要她一倒下来,就立马接住的准备。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祠堂里那些能言善辩的人通通都闭了嘴,只有被几个卫兵护住的张嫣还敢嚣张。 “不愧是卫姝雁身边的狗,和她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人性。”张嫣鼻孔朝天,正眼都不瞧小羽一眼。 小羽因为刚才踢了那个人一脚,用了些力,脸色又惨白了些,她怒目圆睁,走近张嫣,张嫣身边的士兵纷纷握紧刀柄,将白刃缓缓抽出,可是小羽只是向张嫣行了个礼。 小羽:“见过夫人。” “哼,你跟着卫姝雁作威作福那么久,别以为就这一声夫人,我就能让你留下你。”张嫣还以为小羽是想巴结自己,来保全她现在的地位。 小羽起身,眼前忽然暗了一下,还好那的黑暗很快散开,她语气孱弱,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叙述,“夫人误会了,我向你行礼是礼数,小姐教过我。至于其他,我是小姐的人,她在哪我就在哪。” “那,她现在下地狱了,你怎么还不跟上。”张嫣笑道。 “把这些东西拆了。”小羽看向身后的杜弘,示意他们上前, “住手,这也是你个贱婢放肆的地方吗?”张嫣大喝一声,刘家的士兵和护卫们纷纷对峙起来。 “夫人,我家小姐不过是外出几天,不知是谁,竟传出这样的谣言,别人信了也就算了,”小羽瞥了一眼,抱着老大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卫家人一眼,继续道,“您怎么也信了。” 小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不让张嫣看出破绽。 “是吗?”张嫣走过来,在小羽耳边悄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卫姝雁掉下山崖,你久寻未果,得知消息才匆匆赶回。” 张嫣:“你跟着卫姝雁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怎会出手。” “小羽,只要你向大家宣布卫姝雁已死,死前将这个交给你,我可以保证,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与你。” 张嫣把一封书信递到小羽手中,她打开一看,是一封遗嘱,大概内容是卫姝雁死后,一切家产归刘家所有。 张嫣这算盘打得挺精,小羽看着一祠堂的人,老老少少,个个粗布白衣,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小姐难过,全部都是要谋夺卫家的一切,都巴不得卫姝雁真的死了,就算没死也想把她咒死。 她忽然觉得一股气涌上心头,堵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她气愤的把那张纸撕成碎片,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在失去知觉之前,她听到了那个找寻已久的声音,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 第13章 剔除族谱 卫姝雁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人,怜惜的低头瞧了一眼,又转头用滑稽的眼神看着堂内一张张见鬼了的脸。 “哟,这么大阵仗,谁死了?七叔公?”卫姝雁看看那个头发花白且干瘦的老人,促着眉,再转头看向,“还是嫡母啊!” “卫姝雁,你敢咒我死,我可是你的长辈。”七叔公颤斗着手,指向卫姝雁。 卫妹雁垂眸看了一眼正昏睡的小羽,把她交给身后的杜弘。 面对气得脸色发黑的七叔公,卫姝雁只是轻蔑一笑,“不敢不敢,若七叔公和嫡母当真去了,我卫府定张灯结彩,普天同庆,又怎会悬挂这白绫。” 卫珠雁用力往下一扯,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掉落下来,缠在那几个人身上,众人手忙脚乱想把自绫扯开,卫姝雁夺了其中一个士兵手上的刀,往身后的棺材劈去,一声巨响让众人的动作停滞下来。 “我外祖卫临十二岁被赶出卫氏一族,他辗转来到江陵,之后他不计前谦,接济因生意败落而无家可归的你们。可你等不但不知感恩,还要加害于他,试图霸占外祖辛苦挣下的家产,”卫姝雁把刀尖指向那群人,“即日起,我卫姝雁自愿剔除卫家族谱,我祖父亦是如此。” “什么,你这是不孝,”七叔公挣着从那一群后背的怀中,起来,颤抖着质问,可是由于年老,四肢难以控制,又倒了回去。 “不孝,把祖父留下的家产拿给这些败家子,才是真正的不孝。记住从此别再踏入卫家大门半步,否则这口棺材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惊恐的看着卫姝雁身后被劈得四分五裂的棺木。大家心里清楚,卫姝雁说得出做得到。 “对了,七叔公,我记得你手中还有一张外祖父赠予的地契,还请留下。”卫姝雁目不斜视,语气漫不经心,却透露出一股阴冷之气,七叔公颤抖着手从长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颤巍巍从里边拿了地契递给卫姝雁。 其余人想要阻止,可谁也不敢出声。 卫姝雁接过那张地契,交给身边的护卫,谈谈吐出两个字,“滚吧!” 此时将小羽送回房的杜弘刚好回来,卫姝雁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跟着那一行人出去。 处理了一批人,现在该轮到张嫣了,看着那几个个过节老鼠一样的背影。 “你,你想干什么……”先是难以置信卫姝雁还活着,之后又因为恐惧而向后退了半步,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卫姝雁一步一步走近她,“我看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我,我什么也没做。”解释道。 “什么也没做?”卫姝雁的腿还没完全好,走路时还是一瘸一拐的,“你办事虽不说算无遗策,也算谨慎,不可能在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之前就来卫府大闹。” 特别是在卫姝雁如此威胁她过后,张嫣的胆子没那么大,她敢确定那些杀手不是张嫣派来的,但是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那些杀手是你派来的,是吗?”卫姝雁只是想诈一诈她。 张嫣:“什么杀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姝雁:“他们死前什么都说了,你还不承认,要知道,我现在杀了你易如反掌。” “不可能,那些人明明是……”慌了,她差点说漏嘴。 “是谁?”卫姝雁追问。 张嫣忽然反应过来,“你在诈我。” “没错,就是我派来的,如何?”张嫣忽然改了口。 “好啊,”卫姝雁走近张嫣,身边几个士兵,手里握着刀,但谁都不敢上前,卫姝雁捏着张嫣的下巴,“不过,那便由你来承担我的怒火吧!” 卫姝雁举起手中的刀,架在张嫣脖子上。 “大小姐,三思啊!”身边的护卫喊道,他们知道打不过卫姝雁,但也不能放任夫人出事,“大小姐,她是你的嫡母,伤了她你就会背上弑母的罪名。” 卫姝雁倏而大笑,“她,母亲,只是我二十三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母亲,张氏或许是刘澈的好母亲,但绝不是她的。 卫姝雁缩手,朝张氏胸前刺去,被侍卫们挡下,统统围在张嫣身前,“小姐,夫人纵然有错,也要等老爷回来定夺,何况大少爷,他从小是最疼你的呀!” 是,在姓刘的一家子里面,只有刘澈对她好,可是偏偏他的母亲是张嫣,这些年。如此轻易放过张嫣,已经是看在那兄长的面子上。 “小姐,”杜弘匆匆从门外赶来,在卫姝雁耳边耳语了几句。 卫姝雁:“你带他们到正堂,我一会儿过来。” 卫姝雁交待好杜弘,又转头看向张嫣,她像一只受惊的病猫,缩在几个士兵身后,“把你们的夫人带走,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 “真冷清啊!龚会长,你说这卫家,大小也是江陵的首富,怎么来吊唁的人都没有。莫不是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了,哈哈哈......” 一个五短身材肚子比足月孕妇还大得老头,跟在龚会长身边,一脸谄媚相。 “谁知道呢?”龚会长为人狡猾心机深沉,自然不会像这老头一样,心思都往外露。 老头又道:“会长,既然卫姝雁已死,那码头的生意......” 老头话说一半,欲言又止,但龚会长已然洞悉了他的心思,江陵码头的生意都被卫家垄断,只要能拿到这一条,便是取之不竭的财富。 龚会长婉拒:“哈哈哈,李老板,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这得由商会说了算,老夫做不了主。” 老头任然不死心,“您是会长,行或者不行,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哎,李老板,今天我们是前来吊唁的,你就别提这些事了。”好在身边一个眼尖的人打断了李老板。 “对了,龚会长,怎么不见龚二少?” “别提了,这个败家子,一听说卫姝雁死了,就哭天喊地的要过来,被我关在家里。” “龚二少,是个真性情的人,如此也能理解。” 正厅里,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偶尔还能传出欢笑声,这哪里像是来吊唁,来参加婚礼都没那么开心。 卫姝雁躲在屏风后,把这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有在闲话家常的,有在讨论如何把卫家的生意客源过去的,还有讨论卫姝雁是怎么死的。 正好,她要听的就是这些,可是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那些刺客和这群人没有关系。 卫姝雁还记得那天刺客说的话,“只认主不认钱,”那就不是买凶杀人,看来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可是能够拥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会是谁,那些人根本不认识沈炑,对他招招下杀手,应该和沈炑无关。 在这江陵城拥有这般势力的,只有一个人。 “这卫家的人要把我们晾到什么时候,他妈的连口茶都不给。” 一个人等得不耐烦了,站在门边大喊,此时卫姝雁一脚踢倒了屏风,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到是卫姝雁,惊恐万分,叫的叫,逃的逃,方才那个不耐烦的人,被吓得腿软了,坐在地上,尿了一裤子。 “钱老板,您还没喝茶呢,就尿裤子了?”卫姝雁鄙夷地调侃道。 钱老板半张着嘴,“卫卫卫......” 卫姝雁:“喂,几天不见,钱老板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吗?” “卫姝雁,你,你没死,”龚会长算是这一群人里,比较镇定的人,虽然卫姝雁看到他扶着椅子得到手由于用力过度已经发白。 卫姝雁做到正堂的位置,玩味般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希望我死。” “卫老板,你既然没事,就好,我们几个老家伙误信谣言,对不住了。”龚会长起身,行了个礼。 龚乜长最擅长软刀子杀人,爱好做表面工作,所以他对卫姝雁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数。 “多谢几位叔叔的关心了,我好得很。”卫姝雁不屑道。 “卫老板,那我们先告辞了,”龚会长转身离去,瞅了钱老板一眼,愤怒的甩了甩长袖,离开了卫家。 卫姝雁之所以把这些老家伙请进来,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的确,他们对自己的死活一概不知。 卫姝雁:“杜弘。” “小姐,”杜弘抱拳而立,等待着卫姝雁的吩咐。 卫姝雁:“把钱老板请出去。” 处理完一切,她终于有时间去看一眼小羽。 卫姝雁:“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把完脉之后,就只顾着摇头,“小羽姑娘是疲劳过度,再加上她身体本就虚弱,才会晕倒。” 卫姝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小羽,着急问道:“那该如何治疗?” 大夫:“这样吧,我先给她开几服药,只是小羽姑娘的病根,老夫才疏学浅。” 卫姝雁:“我知道了,下去吧!” 大夫提上药箱,准备出门时,又回过头来,“小姐是否在寻找游医暨十一。” 卫姝雁满上前,问:“莫非您有他的下落。” 大夫:“没有,我只是想提醒小姐,若是想找游医为小羽姑娘治病,要尽快,她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卫姝雁后脑一麻,滚烫的泪水充斥着眼眶,她含着哽咽,问大夫:“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半年。”大夫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卫姝雁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眼泪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就没有止住过。 除了母亲,小羽是她唯一的亲人,纵使她有家财万贯,可是她却连自己最清静的人都救不了,这种无力和无助,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冷,好冷.....” 躺在床上的小羽忽然那喃喃着什么,卫姝雁怕小羽醒来看到她的眼泪,擦干了之后再跑过去。 她握着小羽的手,那只手就像刚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冰块,嘴里一直喊着:“冷冷......” 卫姝雁让人去抱来四床棉被,给小羽盖上,又再房里生了一个火炉,可是对小羽好像没有丝毫的帮助。 那种冷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外部的环境无法改善,除非让她自己的身体热起来。 卫姝雁把下人们都支出去,让人打开窗户并守在门外。卫姝雁放下床帘,脱了些自己也上了床。 她怀里的人止不住的在发抖,本能的抱住被子里唯一的热源,她用手捂住小羽的小脸,希望把自己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传递到对方身上。 小羽打的每一个冷颤,都像是打在卫姝雁的心里,她心疼的把那颗脑袋搂紧怀里。 这个花季一般的女孩,本不该受这样的苦。 怀里的人慢慢平稳呼吸,身体也渐渐有了温度,卫姝雁也平稳下来,渐渐沉睡下去。 ------------ 第14章 杀人动机 沈炑和卫姝雁到了城门口,听到有人议论卫家的丧事,卫姝雁火急火僚赶回去,沈炑放心不下便跟过去。 他到卫家时刚好看到卫姝雁拿着剑指着一个女人,那个人很像那日在刘府见到的女人。 那日卫姝雁被罚跪雨中晕倒,是沈炑给小羽传的信,所以沈炑猜那个人可能是卫姝雁的嫡母。 沈炑虽然不是本地人士,又长居寺中,但每次来江陵城,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卫刘两家的趣闻。 他从祠堂一路跟到正厅,又从正厅跟到后院,卫姝雁进屋后没了动静,他躺在瓦砾上,看着月亮爬上树梢,慢慢升上正空。 淋浴在月光之下,这几日的疲惫很快被释放出来,渐渐地他也睡着了,迷糊之间,听下面传来一些动静。 他马上清醒过来,看卫姝雁出了房间,走向另一个院子,他跟过去。 白天看到卫姝雁的护卫扣下一个人,以卫殊雁的性子恐怕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沈炑翻越了几个房檐,从远处看卫姝雁走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处于卫府的偏僻地带,或许那个人就被关在这。 沈炑找了个中间的位置,掀开一片瓦,往下望去一阵烟雾僚绕,下面是一个偌大的池子,上面洒着一层花瓣,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 沈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拿着瓦面的手一僵,瓦片落下。 卫姝雁满身疲惫,小羽情况稳定下来后,她准备沐浴后再好好睡一觉,刚刚脱下衣服听到房顶传来异响。 她来不及多想,一手抓了衣服披上,一手抓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水瓢,用力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扔去。 忽然之间,整个卫府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就是异物落入水中的噗通声。 原本清澈干净的池水里被木屑和瓦片填满,从卫姝雁这个位置,一抬头便能看到一个大窟窿,窟窿之外是满天繁星,还有一根没有完全断掉的房梁悬在那。 沈炑喝了一大口水,忙不迭从水里站起来,被水呛到的他剧烈咳起来。 最近真的是和水犯冲了,他把脸上的水抹开,甩甩头,把挂在头发上的花瓣甩出去,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那人穿着纱衣,怒目圆睁,好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沈炑大惊,他连忙闭上眼睛,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只脚直朝沈炑面门击来,他来不及闪躲,朝水里倒下去。 * “你也太狠了吧!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沈炑捂着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鼻子,说话亦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牵动到伤口。 卫姝雁捏了一把他受伤的手,狠狠道:“像你这种淫贼,没杀了你,就是恩德了。” “什么淫贼,我再说一遍,我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跟进来。”沈炑再次解释,他说得有些着急,险些牵动到鼻梁。 卫姝雁冷哼一声:“这是我家,用得着你担心吗?” 卫姝雁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多少还是生出一些暖意,毕竟这世上担心她的人不多。 卫姝雁:“好了,那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放心离开了吗?” 沈炑叹了一口气:好心没好报。 “行,那我走了。”沈炑起身跳上房檐,完美诠释了从哪来,回哪去。 卫姝雁自然不会相信沈炑会轻易离开,她总觉得沈炑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那些看似人畜无害的人,往往最阴狠。 虽然他同自己算经历了生死,但卫姝雁没有忘记,是谁将她引至郊外,不是她生性多疑,只是不得不防。 “小姐,此人是?”杜弘听到那声巨响之后便跑过来,卫姝雁让她守在门外,见沈炑飞身出去,他便走进来。 卫姝雁:“他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今后加强戒备,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府内。” 杜弘:“此人轻功了得,虽然受了伤,但十步以外,连我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卫姝雁知道沈炑轻功好,但没想到连杜弘都无法察觉,杜弘从前是武林第一大派的首席弟子,连她都无法察觉,果然不简单。 卫姝雁:“日后,除了地面上的哨冈之外,房顶上也要加。” “是,小姐。”杜弘行了礼要出去时,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小姐,房里那畜生怎么办。” 对了,卫姝雁差点忘了这事,这老色魔居然敢垂涎小羽,此人就是一个败类,杀了也无伤大雅,只是不能让他就那么容易死去。 卫姝雁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走,去看看。” 不见天日的小木屋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她周身在颤抖着,连稻草上都沾着他的血,见有人走进来,他强撑起眼皮,见到是卫姝雁,整个身体的缩了一下,马上移开和卫姝雁对视的目光。 “小,小雁,是大伯的错,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那个人双手放在胸前,当真像一条濒临死亡的老狗,不,若拿他与狗相比较,还侮辱了狗。 卫姝雁嫌弃的审视着那个人,啧啧啧了几声:“大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动了小羽。” 老大:“我,我错了,看在你外公,哦不,看在你那些妹妹们的份上,饶我一条命吧!” “大伯或许不知,我已经自请剔除族谱,以后和你们这一脉,再无关系,虽然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卫姝雁抓住身后杜弘的佩刀,“至于那几位妹妹,我听说你居然为了还赌债,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当小老婆,得到的彩礼,不拿去还赌债,还去青楼吃喝嫖娼,大伯,或许,你的死,才是对姐姐妹妹们最好的保护。” “不要,不要。” 随着那杀猪般的喊叫声,手起刀落,血洒落在稻草上,还有一部分血雾喷在那青色的裙摆上。 她淡定的把刀扔给杜弘,走出了房门,才踏出去,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凌厉寒冷的目光。她转过身抬头,撞进一个神色复杂的眼睛里。 “怎么了,沈大师,面对我这样凶残的屠夫,被吓到了吗?”卫姝雁平静的舔了舔唇,她看沈炑呆滞的模样,已经猜到他心里是如何想自己的。 卫姝雁本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正是邪,所以没必要解释。 “要带我去见官吗?来吧!”卫姝雁乖乖抬起双手。 * 屋檐上,卫姝雁递给沈炑一瓶酒,他接过去了,但是没喝。他低下头一直盯着那被血浸透的裙摆。 “还没回过神呢?沈大师。”卫姝雁调侃道。 “你就别挖苦我了,”沈炑叹道,“其实我挺好奇的,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卫姝雁举起手里的坛子,缓缓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能有什么感觉。” 沈炑:“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那个男人所行之事,死也无法赎其罪过,可是,那毕竟是一条性命。” 卫姝雁:“留着他,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哎!或许这就是师傅让我入凡尘俗世的原因吧!”沈炑感叹着,不知不觉把手伸向那个坛子,拿起来,喝了一口。 卫姝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眉头紧锁,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果然不过一会儿,沈炑就将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沈炑:“这什么味道啊?” 他赶紧把嘴里的酒吐干净。 “哈哈哈……”卫姝雁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别吐啊,你没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沈炑赶紧把笑得前仰后合的卫姝雁拉回来。 沈炑:“行了,别闹了,回归正题,你找到躲在背后要杀你的人了吗?” 卫姝雁:“没有。” 卫姝雁可以确定背后之人和她嫡母张氏有关联。 沈炑:“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卫姝雁问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这不是也关乎我的生死吗?”沈炑抬起那只缠着白布的手。 卫姝雁:“我还真有一个怀疑的人。” 沈炑:“谁。” 沈炑虽然尽量掩饰自己的表情,但卫姝雁还是看得出他眼里的渴望,看来他对这背后之人很感兴趣。 “算了吧!是谁不重要,”他看看那一院子的护卫,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来的。” 卫姝雁:“你真不想知道?” 沈炑:“想。”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遵守得很好。 卫姝雁:“我怀疑是陈王。” “陈王,”沈炑喃喃念叨。 沈炑:“那他有什么动机呢?” 卫姝雁打起十分的精神,不放过沈炑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沈炑盯着卫姝雁,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不是怀疑陈王,你是怀疑我吧!” 谁人不知卫姝雁与陈王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怀疑陈王,明明是想试探他和陈王的关系。 “没错,”既被识破,卫姝雁干脆开门见山,“我是怀疑你。” “从我回到江陵开始,你就一直出现在我周围,无论是钱庄还是怡春院,还有陈王府,而且是你将我引至城郊。才遭遇刺杀。你说我该不该怀疑你?” “如此说来,我在你这里是头号嫌疑犯咯!”沈炑凑近卫姝雁,“可是我为什么要接近你,遭遇刺杀,坠崖险些丧命,这些我也经历了,如果这些都是我的计划,那我也太狠了吧!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你就是想以这种方式接近我呢?”卫姝雁把沈炑的脸推过去,那人的靠近让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 “哎!”沈炑拍拍屁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是我最近太闲了。” 沈炑:“卫姑娘,在下告辞了,哦!对了,您之前答应过的难民之事?” 卫姝雁躺在瓦砾上,赏着狡黠的月光,道:“依然有效。” 沈炑转身轻轻一跃,便跨过几个房檐,月光之下,映照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回过头去,看卫姝雁依然静静躺在那。 ------------ 第15章 刺客刺杀 怀疑的种子埋下,便再难去除,卫姝雁决定趁热打铁,有些事情拖不得,她不能给背后的人思考的时间。 她不想怀疑陈王,所以她必须要尽快把陈王排查出去。 沈炑走后,卫姝雁换上夜行衣,带上短剑便携弓弩,便往陈王府那边摸去。 * 陈王府里,陈王妃差人请王爷就寝不成,正恼羞成怒,她把手里滚烫的茶杯往窗口一摔,茶水溅出去,洒在卫姝雁身上。 王府守卫森严,卫姝雁可不敢像在怡春院那样招摇过市,翻墙进来后,她就一直顺着墙角摸进来,费尽千幸万苦躲过了侍卫,却没躲过这杯茶水。 她的半个肩膀都被茶水浸湿,很烫,感觉到皮肤都要被烫熟了。她强忍着,从花坛和墙的缝隙之间穿过去。走远些才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七绕八拐,终于来到陈王的书房。 这里是陈王的机密重地,就连沈侧妃都没有踏踏足过,可见陈王有多重视。若他真和假银票之事有关联,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书房外有不少人把手,卫姝雁不能直接进去,她只能暂时躲在远处观望。 不久他看到一个身穿黄袍,头戴着金色发冠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拿着大刀的光头,足有八尺八寸高,浑身腱子肉。 卫姝雁没有看清带头人的长相,但身形却有些熟悉,和沈炑倒是颇为相似。那人会是沈炑吗? 正在她沉眸思量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是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撞到那人。 身边两名护卫似要拔刀,却被他们的主人拦下,还别说,他的姿态真的很像沈炑,那谦谦有礼的样子。 这几个人走了之后就没在回来。 不久,陈王也离开了书房,护卫却没有减少,前门有两人把手,两扇窗户分别有一个人。 卫姝雁转了一圈,找了一个守卫间隔较远的地方,跳上房顶,她们这位仁厚的王爷最喜欢的就是天窗,最钟爱的书房,怎么会没有自己喜爱的东西呢? 她来到天窗的位置,沾沾自喜,结果用力一拉,才发现天窗是从里面锁上的。 她忽然觉得刚刚的自己好傻。难道今晚只能白来一趟吗? 不行,她必须得进去,隔壁就陈王妃的院子, 卫姝雁找好角度,朝着陈王妃的敞口,射了一箭。顿时,那个院子传来杀猪般的叫声,把附近护卫都吸引过去,也包括书房的人。 她只需要这几个人走开一会儿,就能潜进去。卫姝雁莞尔一笑,在护卫离开不久翻窗进了书房。 书房很整洁,中间隔着一块绣着山水的屏风,上面画的好像是边疆,正是大晋与殄夷国的交界处,卫姝雁对此处有印象,小时候她跟随父亲随军,去过一次。 这屏风倒没什么特别的,不止是屏风,这里的一切都很寻常,没找到任何机关。 书房非常整洁,每件物品都有各自安放之处,翻动痕迹很容易被人发现。 卫姝雁小心翼翼的在桌边走着,她进这个屋子开始就闻到一股纸被烧焦的味道。 书桌旁放着一个黑色的火盆,里面有一堆黑色的东西,应该是,最上面的是一张轻薄的纸,看大小不像平常写字用的纸。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凑近仔细看,好像是一张银票。 陈王虽然是天潢贵胄,生活奢靡华贵,但也不至于烧钱吧! 谁会嫌钱多呢?除非,这钱是假的。 卫姝雁从里面出来时,隔壁院子还在闹腾,正好,她可以趁乱跑出去。 “我去,”卫姝雁转角就遇到一侍卫,这是通往府外最近路,只需要越过两个围墙,居然被围住了。 看来是她小看了陈王府调动人手的能力,陈王一向闲云野鹤,没想到家庭防护做的也如此好。 也是,那样的身份,潜伏在身边的危险肯定也不少。 再往这边走,就是自寻死路,她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此刻人手都集中在王妃这边,沈侧妃那边应该会松懈一些。 “我去,这边怎么人更多啊!”明明遇刺的是王妃,怎么沈侧妃这边侍卫更多。 这陈王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谁。”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卫姝雁一个擒拿手,把那人揪出来。 “沈炑,”怎么又是他。 “嘘!跟我走。”卫姝雁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是现在的状况,她别无选择。 祈祷沈炑真能找到让出路。 沈炑把他带到一个墙角边上,他搬开那块石板,后面是一个足够一个人钻出去的洞,对,没错,那是个狗洞。 她狠狠踢了沈炑一脚,小声道:“你让我钻狗洞?” 沈炑:“不然呢?你想被抓吗?” 要是当场被抓,她改如何向陈王解释,如果陈王真是假银票的背后主使,那就更糟了。 沈炑,我不会放过你的。卫姝雁在心里暗暗发誓,她用眼神示意沈炑先出去,结果那人一动不动。 情况紧急,她只好先钻了出去。 当时情况紧急,事后回想起啦,沈炑当时穿的是便装,又没有蒙面,莫非他真是…… 等等,沈炑,沈侧妃不也姓沈吗?卫姝雁记得她好像叫沈婉。 * 第二天一早,卫姝雁便带着一堆礼物来到陈王府。 陈王:“雁儿怎么来了。” 卫姝雁到时陈王正在指挥家中护卫换防。 “我听说昨夜府上潜入刺客,丢失了一个丫鬟,王妃还受到些许惊吓,特来看望。”卫姝雁命人把那些礼物都交给陈王府的人。 “我府里出刺客,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陈王一边拍拍护卫的肩膀,从卫姝雁进来那一刻,他就没正眼看过她。 卫姝雁在这种时候,准没好事。 卫姝雁:“何止是我耳朵里,整个江陵城都知道了。” 陈王嘶了一声,他回过头来将卫姝雁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跟王妃有来往。怎的?今日还特意来探望,你这心里又憋的什么坏呢?” 卫姝雁:“王爷就这么想我吗?王爷待我如手足,王妃就是我的嫂嫂。” 陈王理了理长袍和衣袖道:“今天本王没功夫理你,想上哪玩便去,不过本王好心劝你别去惹王妃不快。” “是,王爷。”卫姝雁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便往后宅走去,不过她并不打算去见王妃,而是往沈侧妃的院子去。 花园里,沈侧妃和一男子相谈甚欢。 沈侧妃:“我们姐弟俩多久没这样聊天过?” 沈炑:“是啊,姐姐。此次下山不着急回去,姐姐若是想我,我来陪姐姐便是。” “几天都见不到人影,一见面又是一身伤。”沈侧妃嗔道。 沈炑藏了藏,那只包着白纱的手,说:“这都是不小心摔的。” 姐弟俩相视而笑,神策飞似乎不相信的样子,但也没有说什么。 身后几个丫鬟见到如此岁月静好的场景,不由得心生喜悦,也在身后偷笑。 “嫂嫂好。”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 “雁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沈侧妃欣喜若狂。 “刚到不久,”卫姝雁瞅了一眼那个准备逃跑的沈炑。 “你来的正好,这位……”沈侧妃正打算介绍,可沈炑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沈侧妃回过头发现那人鬼鬼祟祟,躲在几个小丫鬟身后,在卫姝雁面前,不由得失了礼数,她气道,“你去那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沈侧妃走过去一把将沈炑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沈炑,这位卫姝雁,卫小姐,我跟你提过的。” “卫小姐,”沈炑行了个礼,便打算逃跑,“既然姐姐有客人到访,我也不便打扰,先走了。” “等等。”卫姝雁绕着沈炑走了一圈。 沈侧妃问:“怎么,你们之前认识吗?” 沈炑抿抿唇,似乎有些紧张。 卫姝雁来了兴趣,她摇摇头,笑道:“不认识。” 沈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沈公子长得很像之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卫姝雁抚摸了一下旁边的花,“他这个人呐,谎话连篇,油嘴滑舌,一肚子坏水。” 卫姝雁一边说着,一边扯掉那开得正盛的花瓣。 沈侧妃:“哟,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们家炑儿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正直善良,一心向佛,心系苍生。” “那是,看沈公子仪表堂堂,断然不会和那些恶徒有所牵连。”卫姝雁说话时一直盯着沈炑的眼睛,可那人却一直躲躲闪闪。 沈侧妃:“雁儿妹妹,刚好要到午饭时间,要不留下一起用饭吧!” 卫姝雁:“好啊!” * 饭桌上,卫姝雁和沈炑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筷,沈侧妃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往二人碗里夹了一片青菜。 沈侧妃:“快吃吧!菜凉了。” 卫姝雁的眼睛还没有从沈炑身上移开,她准确无误的拿起面前的筷子,这才低头,看到那一桌子的斋菜。 这陈王府已经落魄成这样子了吗?都只吃青菜了。 沈侧妃:“雁儿,沈炑久居寺中,不沾荤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卫姝雁:“不介意,当然不会介意,一心向佛吗?” 原来是因为沈炑,这人还真是个害人精,想起那只被放跑的鸡她就难受。 本来那几天就没吃到肉,这不一大早陪小羽喝了点白粥,就来了陈王府,几天不沾荤腥,四肢无力。 卫姝雁:“对了,王爷不过来一起吃吗?” 沈侧妃眸色沉了一下,笑道:“昨夜有刺客闯入府中,失踪的丫鬟又还没找到,王妃还受了惊吓,王爷应该在王妃院里。” 说到刺客时,卫姝雁和沈炑对视了一眼。 ------------ 第16章 达成合作 这清汤寡水一顿下来跟没吃差不多。 沈炑一心向佛,有出家之意,沈婉尊重沈炑的意见,但不待表支持,她一直在想办法,想让沈炑主动放弃。 她有意撮合沈炑和卫姝雁,所以饭后,她自然而然的退场,给两个年轻人留下一些空间。 “你干嘛不早告诉我,沈侧妃是你姐姐。”二人走在池塘边上,卫姝雁开口问道。 沈炑:“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卫姝雁做了一个深呼吸,咬着牙道:“还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个假和尚。” 沈炑看着那个咬牙切齿的人,他身体下意识往后倾斜,弱弱说道:“我,我本来就不是和尚。” 说完他还摸摸自己的发髻。 沈炑接着道:“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啊!” “问,请问沈公子,要怎样才算是问呢?”难道还要她准确的问出沈婉是不是你的姐姐,陈王是不是你的姐夫吗? “对了,你深更半夜跑到陈王府,是真的怀疑陈王吗?”沈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绕圈子,他想岔开话题。 “你要向陈王告发我吗?”卫姝雁很顺利的接过话头,既然沈炑和陈王关系匪浅,那她真正的计划当然不能透露给沈炑。 沈炑笑道:“我现在住在王府,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告知。” “怎么你也怀疑陈王吗?”卫姝雁问道。 陈王是他姐夫,他的荣辱关乎着沈婉的未来,沈炑不会不知道,除非沈炑真能大义灭亲,亦或和他们狼狈为奸。 “陈王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更不会祸害百姓,”沈炑往前走了一两步,挺直身板,道,“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卫姝雁没想到沈炑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要证明一个人是清白的,不能呈口舌之快,只有找到真相,才还他清白。 其实卫姝雁也希望不是陈王,陈王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她叹道:“希望如此吧!” 俩人沿着池塘继续往前走,她,塘里满是荷花,不时有一两只蜻蜓落在花尖上,听到岸边传来对话,犹如受惊一般。 “既然如此,我们合作吧!找出幕后黑手,也好还陈王府一个清白。”沈炑倏尔停下,卫姝雁行事过于偏激,有他在还能缓和一二。 “合作,”卫姝雁拉着沈炑的发带,缠绕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扯,发髻差点就歪了,“我怎么知道你和陈王不是一伙的,别忘了,你在我这儿是头号嫌疑人。” 沈炑看起来老实,可内心却狡猾得很。他如果不是一心向佛,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倒希望我是,就不会被你这样欺负了。”沈炑恨恨道。 以沈炑的身份,在陈王府走动不会引人注目,调查确实方便许多,只是,要完全相信他,太难了,她不可能把后背交给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卫姝雁:“我能相信你吗?” 沈炑:“你会相信我吗?” 那双看似真诚的双眸真的会令人混乱,卫姝雁有点羡慕,那是一双天生做细作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显得那么纯净。 微风吹来,身后的柳絮吹落至此,俩人在风中就这样对望许久。 直至风停,卫姝雁才抬起手掌,道:“一言为定。” 陈王府这边交给沈炑,卫姝雁也不闲着,除陈王外,她还有另一条线锁,是时候回一趟“家”了。 * 卫姝雁先是来到母亲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虽然偏僻却很安静,正符合卫安苓的性子,她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是写写字,弹弹琴,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连琴都抚不动了。 “小姐,不过去吗?夫人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开心的。”小羽道。 卫姝雁:“不必了,只见一面又要分开,还不如不见。” 她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小羽,“让人把这个交给她。” 小羽:“是。” 卫姝雁想不通,明明有退路,母亲却要把自己往死里逼,这个刘家,这个院子,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正厅里,张焉正捧着儿子从边关寄来的信,大胜殄夷,又值陛下大寿,故特许从边关回京祝贺,回京路上会绕道回江陵一趟。 恰好刘诏在外巡视,不日也将回江陵。 几年没能见到儿子的母亲,激动得泪流满面,同时她心里也在谋划着某些事情。 “真是恭喜母亲了,终于可以见到丈夫和儿子了。” 这个声音吓得张焉手上的信差点被撕碎,她冷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向母亲请安了。”卫姝雁的笑里是藏着刀的。 “你会这么好心?”张焉上下打量着卫姝雁,她今日的装扮倒是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再淑女的衣服也掩饰不了她身上的商人之气。 “请安就不必了,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我劝你好自为之。”张焉言语间带着讽刺,说话间还翻了个白眼。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母亲。”卫姝雁挑了一下眉毛。讪笑道。 张焉:“你。” “进来吧!”卫姝雁一声令下,外面进来十几个抱着大包小包的家丁。 张焉:“你想干什么?” 卫姝雁:“自从上次母亲光临我的葬礼,我心中甚是感激,所以我决定,今日起,搬回刘府,在兄长不在的日子里,我得好好孝敬您。” 卫姝雁瞧张焉那副吃了绿苍蝇的模样,心中大喜,她对身后的人道:“搬过去吧!” 卫姝雁的房间和卫安苓在两个方向,自从卫安苓身体出现问题,张焉便以娘亲体弱多病,无法照顾她为由,让她搬到张焉的院子里。实则是为了让她娘俩骨肉分离,总之,只要是能让她们不快的事张焉都会去做。 “你不是和我们刘家断绝关系了吗?怎的又要回来,难道是听说澈儿大胜殄夷,受到陛下赏识,故也想来沾这份光。”张焉掂一点长袖,端坐在高堂之上。 刘澈打了胜仗是好事,可怎么从张焉嘴里说出来,就觉得那么令人不爽,她一向以自己的儿子为荣,一撇一笑都带着骄傲。 卫姝雁:“打了胜仗是好事,兄长是人中龙凤,只希望母亲不要为他抹黑才好。” 张焉急道:“你,我怎么会给澈儿抹黑。” “会不会,你自己心里清楚,”卫姝雁走过去,靠近张焉,道,“你可有想过背后给你传信之人是何目的,刘澈打了胜仗,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根刺,你怎知不是针对他而来。” 张焉闻言脸都白了一个度,卫姝雁见她嘴角颤了一下,随后心虚的否认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卫姝雁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先去休息了。” 她的闺房本来就不是什么抢手的房间,出去这么多年倒也没被占用。 “小姐,您真打算在这长住吗?”小羽办完卫姝雁交待的事后,屋子也收拾好了,下人们都被遣回了卫府。 “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地方我是万万不愿踏足的。”卫姝雁嫌弃的掀掀被子,又扯了扯床边的帘子。 小羽展颜道:“看来,小姐又有新计划了。” 卫姝雁摸摸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说:“还是小羽了解我。” 小羽:“小姐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卫姝雁:“我需要你,睡觉。” 小羽:“……” 小羽:“呃。” “小姐,这样不好吧!”小羽略带娇羞坐在床铺上,那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病了。 卫姝雁则坏笑着靠近那个女孩。 * 夜半三更,一位罩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卫府后门悄悄出府,行色匆匆,不时还看向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殊不知,街道两旁的屋顶上正有一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尾随此人。 卫姝雁跟着张嫣一路来到城门附近,只见她走进了最靠近城门的一家店铺,从窗户的缝隙中,她看到张嫣给了身边那位老翁一吊钱,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张嫣离开之后,那位白发苍苍背脊佝偻的老翁就直起了腰杆,撕下脸上那张人皮面具,他便抬起灶台上那口大锅,跳了下去。 卫姝雁等了一会儿,也跟着跳下去,走了大概一炷香左右,便来到出口,爬出去一看,果然如她所想,是出城的通道。 因为不能跟得太紧,等她出来,那人已经不知所踪,好在她和小羽学过一些追踪术,这里杂草丛生,那人并不知道有人跟踪,没有隐藏行踪的意识。 很快她跟着那人来到城郊一片鲜少有人踏足的山林。那里巨石丛生,一堆人举着火把,中间有一堆烧的很旺的柴火。 好像在举行什么祭祀一样。 “暗影卫”们,我们是主人手下的一把利刃,主要主人需要我们必须义无反顾的向前。”领头那人穿着一身貂皮袄,站在中央最靠近火的地方慷慨激昂的发言。 “今天,我们终于完成了主人交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领头人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那东西不大,被一块黄色的棉布包裹着。 “十年,十年了,我们足足蛰伏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领头的人眼里含着泪水。 那些所谓暗影卫们手里紧紧握着刀,心中的小火苗燃得越来越大。 “行了,把东西给我吧!” 身边唯一一个没有和他们慷慨激昂的人说。 ------------ 第17章 逆女慈母 卫姝雁躲在石头后面,他认出了那个人,他就是在怡春院里和老鸨有一腿的那个男人。 那颗豆大的黑痣很显眼,只要看过一眼绝不会忘。 “我,”领头人犹豫了一下,把东西递给黑痣男,“虎爷,主人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接见弟兄们,我们都想见一见主人。” “等着吧!主人有时间会来的。对了,这个女人交给你们处置。”虎爷一把夺过领头人手里的东西,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得意的抽了一下,然后塞进怀里。 “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领头人言语中带着期望。 可是却只换来两个冰冷的字:“待命。” “哎!”不等领头人说完,虎爷便离开了。 “各位兄弟,主人是让我们好好修整,等着下一个任务,行了,让我们好好庆祝这一次成功。” 卫姝雁心里冷笑了一下,便朝着虎爷走得方向追过去。这个虎爷人长得凶,武功却不怎么样,三招不到就把他撂倒了。 黑灯瞎火的,卫姝雁也没看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便把它塞进怀里。 她方才听到什么女人,她想起火堆旁有个黑袋子,想来是那堆人虏来的姑娘。 卫姝雁回来时,他们的庆祝还没结束,中间那个黑袋子不见了,她观察了一下,女孩被绑在不远处的枯树根上,有两个人把守。 她绕过去,这些所谓的暗影,一个个穿得黑漆漆的,这里离火堆远,光线不足,而且他们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能够蒙混过关。 卫姝雁等了半刻钟,就有人尿急解手,她趁黑把人打晕,取下那个连半张脸都遮不完面具。 戴上之后大摇大摆走过去,沉着声音对那俩人东倒西歪的人喊了句:“大哥让我来换你们。” “走了,走了,累死了,终于可以喝酒了。” 卫姝雁看着远去的那两个背影,心中满是疑问:这样就信了?一点挑战都没有,怪不得受不到你们主人的重用。 女孩被绑在树上,奄奄一息,她的裙摆上沾染着暗沉的血,卫姝雁想到了什么,她心里揪了一下,回过头看了那群人一眼,眸子里杀意显现。 她忍了一下,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必须先把人带走,这些人脑子虽然傻,但武力值绝对不低,倘若正面攻击,她一个人尚且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何况还要带走一个连走都困难的姑娘。 她拍拍那女子的脸颊,女孩一睁眼就面露惧色。 “嘘,”卫姝雁摘下面罩,“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卫姝雁掏出腰后的匕首,一刀便割断了绳子。 她带着病弱的女孩走不远,天又黑,附近没有废弃的破庙,她只好带着女孩到一家农户借宿。 准确的说也不算是借宿,毕竟她这身衣服,看着就不像干正经事的,加上女孩身上流了那么多血,所以她是拿着刀逼着这对夫妻留下她们。她走时也给她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钱财。 卫姝雁靠在床前,一直等着女孩醒过来。 “不要,不要,别过来……”女孩大叫着,双手双脚胡乱拍打。 “姑娘,姑娘,醒醒,”卫姝雁想要叫醒女孩,反而被打了几巴掌,还被咬了一口。 卫姝雁强忍着,她没有推开女孩,遭受了这般非人的待遇,她的心里一定很害怕。 她没有去触碰女孩的身体,手悬在半空中,安慰道:“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 一滴泪从女孩眼角滑落,她嘴慢慢松开,最后像失了魂魄一般躺在床上。 卫姝雁让农户做了一碗粥,她端过来,递给女孩:“吃点东西吧!” 她看女孩一动不动,便自言自语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卫姝雁,看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小一些,你可以叫我姐姐。” 听到卫姝雁三个字时女孩似乎有些惊讶,她扭过头来,挂在眼睛的泪顺流而下。 “你,你是卫小姐。”女孩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还是卫姝雁第一次听女孩开口说话,她问道:“你认识我?” “我……”女孩梗咽住了。 “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吃点东西,等先恢复些体力再说吧!”瞧她这浑身是伤的样子,卫姝雁不忍再多问。 女孩把粥喝下,又缓了许久,她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卫姝雁。 她叫秋月,是陈王府丢失的那位侍女,而掳走她的,正是昨晚秋月撞到的那个人,只是当卫姝雁问到那人身份时,秋月一直支支吾吾没说话。 秋月在陈王府做事多年,见过卫姝雁几面,只是她今天这打扮,加上夜晚光线不足,秋月才没认出来。 “这群畜牲,我杀了他们。”魏淑艳听完秋月的遭遇,难掩心中激愤,抄起腰间的短刀就要离开,方才那群人大概有六七十人左右,趁着黑夜,他们又喝了酒,不带着秋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或许有胜算。 “小姐,卫小姐,你别去,刚才那些人没有伤害我。”秋月托着疲惫的身躯,拉住了卫姝雁。 那些人不过是把她绑起来,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领头的说,关她几天,等虎爷忘了,便放她离开。 “可是你。”卫姝雁眼里满是不忍。 “伤害我的人,你杀不了他。我也不想让你去涉险。”秋月咬着牙,像是恨极了,又像是无可奈何。 看来那人的身份不简单,那此人就更不可能是沈炑了,身后侧妃家不是什么名门大家,没有任何背景,否则以陈王对她的情意,也不会只是个侧妃那么简单。 “那我们去秉告陈王,他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卫姝雁道。 秋月含泪道:“不,卫小姐,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恳求您不要告诉陈王,我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就让陈王以为我死了吧?” 陈王是皇室,连他都动不了的人,会是谁? 卫姝雁:“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可你若不回陈王府,打算去哪?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秋月摇摇头:“爹娘把我卖到陈王府,我已经没有家了,况且以我这副残躯回去了,也是为爹娘蒙羞,可能还会被拉去浸猪笼,再说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卫姝雁把短刀放下,沉下眸思量了许久,对秋月说:“你没做错任何事,该死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不被欺负,我们必须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活着才有可能手刃仇人。” 如果仇恨能激起一个人生的欲望,那它便是最好的补药。 * “哟,都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呢?”张焉带着人在卫姝雁房门外叫板。 “小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小羽躺在床上,急得翻过来滚过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听到外面继续喊。 “既然回到刘府,就要遵守刘府的规矩,早起奉茶请安。卫姝雁,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开门进去了。”张焉听里面没有动静,又问了身后的人一遍,“你确定卫姝雁在房里吗?” 身后的老奴道:“当然,奴婢一直盯着。” 昨夜,张焉要到城门时,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而卫姝雁搬回家中,当然不像她自己说的是回来尽孝,卫姝雁此人睚眦必报,她既然抓到了把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来的目的就是确认卫姝雁是否在房中。 张焉:“那个贱婢呢?” 她指的是小羽。 嬷嬷:“也在里边呢?” “来人把门给我推开,”张焉一声令下,身后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就在他们要推门之际,那道门却打开了,出来的人是小羽。 “夫人,”小羽先向张焉行了个礼,道,“今日小姐身体不适,所以多睡了会儿,还请夫人见谅。” “见谅,”张燕嗤笑道,“哪家大户人家的姑娘像她这般猖狂?果真是小娘养的,才这般无理。” 张焉喊道:“嬷嬷,把这贱婢拉开。” 门砰一下被砸开,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我当是谁在外面乱吠,原来是母亲啊!” 她一边舒展身体,一边走到桌边,一眼也不瞧张焉,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小羽一脚踩在老奴脚背上,挣开她的控制,回到卫姝雁身后。 小羽:“小姐,夫人说,要让你给她敬茶。” “哦!原来母亲是想喝茶了,”她抬起手里的那杯茶,放在鼻边嗅了一下,“这是我从卫府带来的好茶,既然母亲想喝,便给你吧!” 她把茶杯往张焉脚下一扔,茶水洒在那人裙摆和鞋子上。那么贵的料子,沾上茶渍,指定要不了了。 张焉:“你,卫姝雁,你大胆。你这逆女。” 张焉那表情,一副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每次看见张焉这样,她心里就很痛快。 卫姝雁站起身来,正色道:“我当逆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钱庄还有事,就不陪您闹了,小羽更衣。” “是,小姐。”小羽笑着应了一声,还对门外刚才那个抓着她的老奴吐了吐舌头。 ------------ 第18章 英雄本色 卫姝雁带着小羽去钱庄转了一圈,自从上次的事过后,钱庄加强了人手,每个环节都严防死守,一切正常。 又去了各个当铺,布庄,码头等地方转了一圈,就回了卫府。 秋月被卫姝雁以表小姐的身份安置在卫府,小羽听了秋月的遭遇之后,深表同情,同时对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牲咬牙切齿。 卫姝雁回来时,秋月正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愿见?甚至连早膳午膳都没有吃,因卫姝雁有过吩咐,下人们既不敢打扰,又害怕出事儿,只好在门外急得跳脚。 卫姝雁担心秋月做什么傻事?便一脚把门踹开。 “秋月,你没事吧!”进去时,秋月正呆呆的坐在窗前,她没有开窗,只是那样坐着,双眼无神。 “卫小姐,”卫姝雁靠近了秋月,她才反应过来。 卫姝雁让小羽把下人们都遣走,只留下小羽,秋月她们三人。 “小羽把门关上,把吃的拿过来。”卫姝雁对小羽说。 小羽:“是,小姐。” 卫姝雁:“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来,把这粥喝了吧!” “卫小姐,我,”说到这,她抬头看了小羽一眼。 卫姝雁似乎看穿了秋月的心思,她解释道:“这位是小羽,我们表面是主仆关系,实则她如我亲妹一般。” 秋月想,卫姝雁能带在身边的人,定是非常信任,她放心道:“卫小姐,我想过你说的话,我想要变得强大,我不想再任人羞辱践踏,我不想再遇到那种情况时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她从小到大除了会端茶倒水,伺候主子之外什么也不会,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你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想这个吗?”卫姝雁和小羽对视了一眼道,“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卫姝雁抓着秋月的手:“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我的表妹,你叫唐芷芹,命人教你识字,传你功夫。既然你不想再回到陈王府,那你身上的一切都需要改变,从现在起,你必须成为真正的唐芷芹。” 秋月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她担忧道:“陈王府与我相熟的人,若是见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这个你放心,卫府能人异士很多,改头换面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外表可以帮你改造,内在就需要你自己来塑造了。” 卫府中数杜弘武艺最高,曾经还中过进士,所以卫姝雁把唐芷芹交给他。 虽然一开始,他们互相之间都有些抗击,因为过去的阴影,唐芷芹一靠近异性就会发抖,可是她必须克服,这也是她完成蜕变的第一步。 唐芷芹的事告一段落,卫姝雁把重心放回到假银票一事上。 小羽:“小姐,昨夜可有什么进展?” 小雨在床上躺了一宿,虽是躺着,却从未合眼,她一直在担心卫姝雁,又担心张焉忽然来找茬。 要是没有半点收获,那不就白躺了。 卫姝雁从床底下掏出一块东西,是用一块黄色的布帛包着的,那是今早匆忙之时,随着夜行衣,一起扔到床底下的。 俩人好奇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块儿银票的印版。 “小姐,你昨晚是去打劫户部了?”小羽惊讶道。 “说什么呢?这是从别人那抢来的。”卫姝雁赶忙把印版包起来放好。 “说来说去,你就是去打劫了。”小羽口不择言道。 这东西是那群所谓暗影卫交给虎爷的,也就是说,这块印版有可能是真的,他们把真印版拿到手,就能印制出更加逼真的银票,甚至想要取代真银票。 把大晋的经济命脉的掌握在手里,恐怕是有人想要谋逆,假银票在江陵出现,而江陵又是陈王的封地,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究竟是陈王有谋逆之心,还是有人想要陷害他。 无论是何种情况,她只想好好做她卫家的生意,不想牵扯进朝堂纷争,只可恨那背后之人偏偏要拿她卫家的钱庄来开刀,想让她们家背黑锅,就怨不得她追查到底了。 印版丢失此等大事,官府定然不会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卫姝雁派人去探查。 得到的消息是,印版果然丢了,这就证实了,这块印版是真的。 卫姝雁自然不会还回去,就算要还也不是现在,印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说明官府中有人监守自盗,在她这里反而安全一些。 至少现在,除了她和小羽没有任何人知道印版的行踪。 她在刘府待了几天,除了那一晚,张焉没有任何动作,卫姝雁相信她与假银票一事没有关联,张焉只是想借刀杀人。 那么想要得到卫家财产的人,怎么舍得让最挣钱的钱庄出事。 而卫姝雁是想利用张焉找到背后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张焉接触的不过是那个团伙中的小喽啰,没有任何价值。 她最珍视的儿子即将归来,通过上次的警告,应该会安分些时日。 卫姝雁来到陈王府,她得看看沈炑这边进度如何? “卫姝雁,你最近来我府里的次数颇为频繁,是不是因为想见到某个人?”陈王嘶了一声,皱着眉。 瞧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卫姝雁只一眼就猜到了陈王的想法。 这样也好,要是陈王认为他对沈炑有意思,那今后出入陈王府,更是顺理成章。 卫姝雁反问道:“那王爷觉得我想见谁?” 陈王嘶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大概是沈侧妃吧!对了,他就在后院,你要想见她,随时都可以去。” 陈王现在的表情,就像上门提亲的媒人。 卫姝雁:“对了,王爷,上次失踪的姑娘找到了吗?” 陈王摇摇头,嘴角的弧度消失了:“搜遍全城,竟然连影子都没有发现。” “近日,府中有传言,说秋月是自己离府的,并被非贼人掳走,可是秋月在府中已有五年之久,本王也未曾亏待过她,她没有理由离开。可若是被歹人掳走,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陈王素有仁德之名,厚待府中下人,胆子大的小丫鬟偶尔还会和陈王说笑,有这样的主人,确实没有理由离开。 “王爷,您就别忧心了,说不定她已经找到了好的归宿。”卫姝雁安慰道。 事实上正是她设法令人在王府中散播是秋月自己离府的谣言。 陈王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卫姝雁走了几步,回过头去,发现陈王似乎还在为秋月的事忧心,对待一个下人都能如此,卫姝雁很难想象那些凶残的杀手是会是他派来的。 也许真是有人想要诬陷他,也许是他演技太好了。 后花园里,卫姝雁没有发现沈侧妃,倒是见沈炑一个人在凉亭里打坐。 他双手合十,一身素衣,长发披在脑后,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那过长的睫毛,那人眉目温润,薄薄的唇不点自红,比女人的还要好看,让人看了心生愉悦。 若是没有那一头黑发,倒像一个活佛,只是这样一张脸,奉献给佛祖,是否太可惜了些。 她终于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即使多么雄才伟略之人,都难以抵挡美色,确实每天看着这样一张脸,对谁来说都是一件乐事。 卫姝雁觉得自己也是个美人,不过在美这方面她还是服沈炑的。 最难得的是,那人的美不似女子那样阴柔,也不似男子那样阳刚,可以说界于阴阳交界之间,如果非要用一个语来形容,那便是“天上有地下无,外加不是人。” “你终于来了?”薄唇缓缓张开,低沉爽朗的嗓音毫无预兆的钻进卫姝雁的耳朵。 卫姝雁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下巴,盯着那个未睁眼的人。 “沈大师又在念经了。”卫姝雁调笑道。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轻轻抬起长袍下摆,两条腿一前一后放下来,起身时明显感觉到他晃了一下。 卫姝雁笑道:“怎么,腿麻了。” 沈炑似乎有些尴尬,他没有理卫姝雁,而是自顾坐下,悄悄按了按腿。 卫姝雁看穿沈炑的心思,但她没有再次揭穿,而是把话题拉回正道上来:“这几天,可有收获。” 沈炑:“有。”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沈炑发现,陈王府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除了寻找失踪的丫鬟外,陈王和与往常一样,每日和朋友下棋作诗,偶尔还下地种田,对王妃敬重侧妃宠爱,亦如人们传言中的一样。 沈炑虽然来过王府几次,但这是他第一次长住府中,他敬重陈王,因为他对姐姐好,对府里所有人以及江陵的百姓都很好。 所以,他认为这样一个好人,不会做那些勾当。 可是这段时间,和卫姝雁一起经历的这些事告诉他,如果无条件的把每一个人都想像得那么好,是会吃亏的。 然而,他确实发现了陈王的不对劲。 陈王每晚都会在书房办公到深夜,他几次守在书房外,都会发现有信鸽从天窗飞入书房,随后又飞出去。 听到这里,卫姝雁迫不及待问:“那鸽子身上可有信件。” 沈炑:“有,只是…” 沈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展开,卫姝雁起身坐到沈炑身边,她看到那张纸条时,顿时傻眼了。 ------------ 第19章 密语相传 纸条上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不像文字,倒像是密语。 “这上边写的是什么啊!”卫姝雁问道。 “我也看不懂,凭着记忆抄写下来。”沈炑道。 “你不觉得陈王太奇怪了吗?深更半夜飞鸽传书,还要用这么复杂的密语,要说他没有秘密,我是不信。”卫姝雁。 沈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依然没有证据,证明陈王与假银票一事有关。” “但他的行为的确可疑。”卫姝雁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炑的肩膀,道,“我也希望此事和陈王无关。” 沈炑把那张纸条拿在手里,道:“看来只有解出这条密语,才有答案。” “雁儿,炑儿。”沈婉老远就看到俩人亲昵的靠在一起,卫姝雁还摸了一下沈炑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什么。 卫姝雁夺过沈炑手里的纸条,藏在身后,站起来,似乎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姐姐。” “沈侧妃。” 二人面上都有些惊慌。卫姝雁和沈炑怕他们的谋划被发现,可到了沈婉眼中就成了一对受惊的鸳鸯。 卫姝雁的动作被沈婉看在眼里,她看看卫姝雁身后,卫姝雁又往里面藏了藏。 沈婉嘴角露出一个难以掩饰的笑容,连忙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找王爷了。” “你觉不觉得姐姐有点奇怪。”沈炑靠过去,悄悄在卫姝雁耳边说。 卫姝雁:“恐怕你姐姐是认为我们在在此私会。” “啊!”沈炑一惊,马上就要去追沈婉,“那我得跟姐姐解释清楚。” “你回来,”卫姝雁一把将沈木拽回来,“你要解释什么?难道要告诉沈侧妃?我们是在密谋如何调查陈王吗?” 沈炑:“可是也不能让姐姐如此误会。” 卫姝雁:“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沈炑急道,“阿弥陀佛,佛祖明鉴,弟子沈炑绝无半戒之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卫姝雁白了沈炑一眼,真想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划过这人的喉头。 大庭广众实在不宜谋划此等私密之事,于是两个人在王府附近找了一个茶楼。 “这个茶楼挺有特色”沈炑落坐,左顾右盼一番,这个茶楼的装饰不似古典一派,诗情画意中带着一丝浪漫,若能约上三五好友,在此处谈诗论画,听曲烹茶,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直到看到墙上那几块写着价格的牌子之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什么?这是什么茶?能卖到二十两银子,抢钱呢吧!走走”沈炑大惊,起身就要拉卫姝雁离开。 即使是陈王府里最好的茶也没贵到这个地步。 “沈公子,还请慎言。”卫姝雁长袖一挥,坐下,缓缓道,“我卫府向来做的是正经生意。” “这个茶馆是你开的。”沈炑随后坐下,这下他便放心了,二十两,他浑身上下也搜罗不出那么多钱,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打量起来,“这么贵的茶,也有人喝。” “当然,”卫姝雁转过头去,沈炑顺着卫姝雁的视线,这里是二楼,能看到一楼所有的光景,可谓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在烈日下排着长队。 “来这的人不仅仅只是喝茶,沈公子,请看,”卫姝雁似在向顾客展示一般解释,“如此意境,如此温婉动听的曲子,如此周到的服务,还不值二十俩吗?” 沈炑尝了一口刚点好的茶,起身侃侃而谈:“这的环境是不错,悦耳动听的小曲让人身心舒畅,茶点也算得上上乘。但这个地方,若不是非富即贵,恐怕进不来吧!” “是啊!有什么样的能力?就想就能享受到什么样的服务,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在救济灾民。”卫姝雁起身,纤细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墙上挂着的牌子,红色的穗子从他指尖划过。 “原来如此。”沈炑话里似乎含着深意。卫姝雁知道什么心里定式认为他是个视利益至上,嫌贫爱富之人。 她笑道:“不过要是你认为我只做这些人的生意就错了。” “江陵三分之一的茶楼茶馆,皆是我卫家的产业,我们所在的茶楼,所服务的对象就是沈公子方才所说的非富即贵,往南走的南宁街,来那里喝茶的大多是,衙门的捕快,教书的夫子,还有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 “往西不到八百步的茶馆茶馆,服务的人群大多是行走的脚夫马夫,他们停留时间短,一般卖散茶居多。” 沈炑听了若有所思,一开始,她觉得卫姝雁把茶楼定位得如此之高,是打心底里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现在看来,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经商之道,他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卫姝雁还真是天生的生意人,能把所有的客源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沈炑向卫姝雁行了个礼,道:“卫小姐经商有道,在下佩服佩服。” 卫姝雁莞尔一笑,也回了个礼。 品过茶后,两人总算回到正题上来,两人商议过,既然有密语,那定然有记录着密语的密码本,否则,靠普通人的记忆,无法记住所有的代号,所以他们决定,再一次夜探王府书房。 深夜,矫洁的月光下,两个黑衣人,在房顶鬼鬼祟祟,终于躲过所有的护卫来到他们的目的地。 此时已接近子时,卫姝雁小心翼翼掀开一片瓦,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下方的人。 只见他拿出鸽子脚下的纸条,展开后发出几声低沉愉悦的笑声,之后拿起笔蘸上墨,在新的纸条上写下一些奇怪的图案。 鸽子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终于见到陈王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小本子锁在盒子里,有些神秘。 陈王拿着小本子,对照纸条上的文字,不久又听到那低沉的笑声。 沈炑和卫姝雁四目相对,双方的眼睛里都充满着疑惑,这究竟是在密谋什么大事?才能笑成这样。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那只鸽子没有再出现,陈王也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依然有人守着,神木褪去夜行衣,绕到院子外面,假装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吸引几个守卫的注意力,魏淑艳趁机溜进书房。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本子,拔出发髻里藏着的铁线,轻轻一翘,就把盒子打开了。 接着她从怀里拿出出白天沈炑交给她的纸条,一字一句逐个对下来,又花了半刻钟的时间,终于找到对应的所有文字。 她看着那张纸条,又是一惊。 纸条上写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 第20章 此时此夜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沈炑一字一句把纸条上的诗句念出来,他若有所思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是我从陈王抽屉里找出的另一张纸条。”卫姝雁把纸条递给沈炑。 这张纸条上写着:“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这句话出自李白的秋风词,我怎么觉得这些话都在表达思念?不像在密谋什么大事?”卫姝雁皱着眉,她觉得她们好像做了一件很荒谬的事。 “莫非,王爷背着姐姐与她人传信。”沈炑将手里的纸捏做一团。 卫姝雁似笑非笑,心想:原来你有脑子。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沈炑把窗户拉开一条缝,两人看到一只鸽子正在外边扑哧煽动着翅膀。 那只鸽子脚下系着一根红丝线,正是那只出入陈王书房的鸽子。 二人看看鸽子,又看看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纸条上的密语是陈王与沈婉传信所用。陈王每到要去王妃院里的日子,就会在书房待到深夜,以避免房事,为打发时间,以及缓解思念,便与沈婉飞鸽传书,又怕被王妃发现,所以用了只有她们俩人才知道的密语。 本想着从陈王这边能找到一些线索,现如今线索又断了。不过也并非全无坏处,至少陈王的嫌疑小了一些。俩人辛苦捣鼓了半天,竟是场闹剧,此事与陈王无关,沈炑高兴得像个孩子,同一间屋子里俩人一喜一愁。 既然陈王这边没有任何突破,卫姝雁便离开了陈王府。趁着夜黑,她又一次来到了整件事情的起源,怡春院。 司音姑娘不接客,晚上点曲子的客人很少,所以她早早便上了床,睡意迷蒙时,听到门外有c嘈杂之音,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这是院里常有的事,她并未过多在意,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不曾想听到开窗的动静,她悄悄坐起来,摸黑拿了床头的烛台。不知是哪个狂妄的浪荡子,竟敢翻她司音的窗,不把他砸得头破血流,她就不叫司音。 她朝着有动静的地方去,面前滑过一个黑影时,高高举起烛台,还设没砸下去,便被人捂住嘴,手上的东西也不知所踪。 情急之下,她抬起脚,狠狠踩下去,随着身后人一声问狠,她一个肘击,正中那人面门。 “司音姑娘,是我。” “卫小姐。” 司音点上蜡烛,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卫姝雁揉揉她右边的脸肤,道:“司音姑娘,你的防身术练得不错啊!” 司音的防身术是第一次在王府见面时,她教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用到她身上。 “卫小姐就别笑话我了,我真没想到是您,还以为是哪个浪荡子摸进我的门了。”俩人相视一笑。 卫姝雁这一笑不要紧,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她嘶了一声。司音见她这般,笑着摇摇头,到柜子里翻出一些瓶瓶罐罐。 卫姝雁进出王府,后又被怡春院的人追杀,都没受伤,没想到竟载在司者姑娘手中,她想想都觉得好笑。 “本以为只有那些浪荡公子和油腻男人才喜欢逛青楼,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世家小姐也喜欢。”司音边说边用棉布蕉了些药酒,给卫姝雁擦拭。 “我来吧!”卫姝雁从司音手里接过棉布。 司音嘴角勾了一瞬,闪过一阵失落。不过只是一阵,卫姝雁并没有发现。 卫姝雁按揉了一下受伤的地方,道:“怡春院为何多了那么多人,而且大半都不像客人。” 卫姝雁观察过,那些人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个个身手不凡,与那些骨瘦如柴的世家公子不同,其中几个很是敏锐,即使她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她还在红姨房里发现了虎爷,俩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好像与假银票有关。还没听到什么,就被发现了。 “近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而且红姨最近不是很注重怡春院的生意,我还发现她把这些年积累的珠宝首饰都兑换成了银票。”从上次卫姝雁来过之后,司音就时常注意红姨的动向。 卫姝雁:“兑换成银票?” 难道红姨打算离开怡春院,从那天红姨和虎爷的对话来看,怡春院应该是虎爷背后的人用来挣钱,以及假银票制造场地的掩护工具。 如果红姨要离开,预示着背后的人要放弃这个据点。 为什么要放弃呢?是因为她抢走了印版吗? 卫姝雁:“司音姑娘,还请你帮我多加留意。” “嗯。”司音点点头。卫姝雁是她在江陵唯一一个以真心待她的人,就凭这份情分,她也会帮她。 另外,虽然不知道卫姝雁究竟想做什么,但有种感觉,她不是在做坏事。 “怡春院对面有一家糕点铺子,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拿着这块玉佩到那儿去,不单是这事儿,如果你需要帮助,也可以来找我。”卫姝雁把玉佩塞到司音手里。 卫姝雁看了看窗外,好似没什么动静了,回头对司音说道:“我走了,司音姑娘。” 司音点点头,那人翻窗离开后,她凝视着手心的玉佩,沉思良久,把它塞到枕头底下。 本以为卫姝雁离开了,没想到才一转头,她又翻窗进来,忙不迭关上窗户。 她本来是要离开的,没想到差点又碰到搜查她的人,无奈只能回来了。 卫姝雁不好意思道:“司音姑娘,恐怕还要再打扰你一会儿,等他们散开了,我再离开。” 司音:“无妨,正好,我也睡不着。” 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俩人坐在桌前,卫姝雁一手撑着脑袋,点头如啄米,还是司音叫醒了她。 “卫小姐,”司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男装,“你换上衣服,现下很多留宿的客人会从怡春院出去,你混在他们之间,应该没人会发现。” “多谢,终究还是我打扰司音姑娘了,她日若有需要,我必全力相助。”卫姝雁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滴血之仇也是如此。 司音的身份,出门多有不便,有时她会换上男装。她的身形和卫姝雁差不多,卫姝雁比她高些,穿上更加合身。 卫姝雁也常穿男装,一举一动倒是没有什么破绽。司音拉开门栓,打开门看看外面没什么人,才把她喊出去。 怡春院来过很多次,她很熟悉,沿着走廊往大门方向去,本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不曾想竟碰到了一个最不想碰到的人。 ------------ 第21章 天生一对 “卫公子,你何时来的,是来找我的吗?”诗姑娘扑上来,像没有骨头一样倒在卫姝雁怀里,手却有劲得紧,环着她的腰,怎么也推不开。“公子你不知道,自上次一别,诗诗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诗诗,诗诗姑娘,”卫姝雁使劲浑身力气终于从诗诗手中抽身出来,她解释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把诗诗的两只手放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那你是来找谁的。”诗诗问。 “他是来找我的。”幸好这时候司音过来了,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你,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司音姑娘也开始接客了吗?”诗诗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司音,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衣,一半肩膀露出来,那般风情万种,真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司音:“卫公子才智过人,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我与他情同意合。有何不可。” 司音和诗诗两相对峙,卫姝雁躲在一旁,她靠着墙,像螃蟹那般从二人身边走过去。心里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终于,她来到诗诗身后,便打算溜走,刚抬起脚又被诗诗叫住。 诗诗:“站住。卫公子,你今天必须要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卫姝雁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倒是想选,耐何她自己也是个女孩呀! “卫兄,你怎么到这来了,找你半天了都。”沈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把她揽过去,拉着她就往外走。 诗诗想追上来,被司音拦住了。就这样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怡春院外,卫姝雁反手掰开那只搭在她胳臂上的手。 卫姝雁:“你怎么在这儿?你不会是跟踪我来的吧!” 沈炑拍了拍刚才被卫姝雁扯皱的衣服,道:“这怡春院人人都能来,你能来,我也能来,为什么我一定是跟踪你来的。” “因为,你不是现在才来的,”卫姝雁扯开沈炑的领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她一脸鄙夷看着沈炑,说,“还有,这件衣服真不适合你。” 沈炑知道卫姝雁不会轻易罢休,在没有追查到真相之前,她肯定不会消停。 线索断了,卫姝雁要调查一定会来怡春院,于是便来碰碰运气,谁想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在找什么人,他知道卫姝雁肯定暴露了。 沈炑在怡春院里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卫姝雁,要天亮时随便拿了件房里的衣服套上,出门一转角就看到陷入两难的卫姝雁。 卫姝雁低头看看那件黄色镶着金边的衣服,因为是个胖子的衣服,所以有些肥大,长度又差点意思。 这身搭配实在是有趣,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引来过路人的围观。 “走吧!沈大师,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姐姐送你件衣服穿。”卫姝雁把那个奇怪装束的人拉进了最近的一个布庄。 这个店也是卫家的产业,里面不止卖布,还有成衣。 卫姝雁给自己挑了一件青色的纱裙,不舞刀弄枪的时候,她喜欢穿得仙仙的。 俩人站在镜子前,都在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新衣。 “是不是不太适合我,太鲜艳了。”沈炑仔细打量着身上的红衣问道。 “很适合你啊!”沈炑这一身也是卫姝雁挑的,他平时穿得太素了,鲜艳的衣服显得更加精神。 “这位小娘子说得对,这身衣服称得您神采奕奕,如此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姿,这衣服只有在您身上才能实现它的价值。”掌柜瞅准时机凑过来,把人垮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看吧!沈大师,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卫姝雁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信我没错的嘴脸。 “是啊!姑娘这身碧青色,您二位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等等,等等……”卫姝雁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还扯到天生一对去了,和沈炑?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嫌弃的后退一步。 这掌柜的,忽悠沈炑便罢,难道他不认识自己吗?竟然说出此等荒谬之言,她和沈炑哪里配了。 沈炑的表情更加令人气愤,好像和自己扯上关系吃了多大亏似的,昨天在王府也是。 “我和他哪里配了,你什么眼光,这衣服,不要也罢。”卫姝雁气道。 老板被吓得一愣,本来想拍个马屁,结果拍到马腿子上了。 更可恨的是沈炑,当她说不要的时候,那人乐得可欢了,立马向老板表示,“老板,她不要,我要。” 转头对卫姝雁说:“这钱我自己付。” 一件衣服的钱还是付得起的。 卫姝雁觉得沈炑这人怕是有病,方才还觉得这衣服不适合他。被掌柜的一通无厘头的夸奖,就喜欢上了。 她本来还生气,后来想到,反正沈炑买衣服的钱,最后都会进到她的腰包,便觉得没什么了。 心情好了,觉得浑身得劲,改了主意把衣服买下了,不过她要的不是自己身上这一件, 卫姝雁让掌柜找人把衣服送到家里,当她说出地址的时候,掌柜手上记录的笔都差点吓掉了,江陵各店铺掌柜每个月都要到卫府去汇报,他这个月刚从下面的小镇调上来,还没去过卫府,这才没认出卫姝雁。 掌柜紧张的汗都快出来了,不知道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把卫姝雁给彻底得罪了,他这掌柜是不是当到头了。 “你不是说不要吗?”沈炑从试衣间里出来,见卫姝雁在交待她们该把东西交给谁。 “我只是不要刚才那件,”她转头进了试衣间,出来时穿了一套全白的纱裙,比起方才那一身,更加仙气,连沈炑都有些看呆了。 现在的卫姝雁和那个拿着弓弩在马背上驰骋的人判若两人。 “看什么呢?走啊!”卫姝雁一马当先走在前头,沈炑回过神来,几大步跟了上去。 掌柜的站在店门口,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暗道:就是很般配嘛,难道真是我眼拙了吗? ------------ 第22章 把玩人心 俩人回到怡红院门口,在对面那个面摊,叫了两碗面。 “昨夜你有探查到什么消息吗?”俩人余光一直盯着怡红院大门,那里有几个姑娘在拉客,进去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带着刀的,看起来是被姑娘们硬生生拉进去,眼睛却四处观察,像是在提防什么。 卫姝雁:“没有。” “面来咯!”热腾腾的面端过来,卫姝雁吃了一大口,俩人都尽量表现得,只是来吃面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讨论。 “我才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不过我看到虎爷也在里面。”她跟踪张嫣见到虎爷的事告诉过沈炑,当然她没说过印版的事。 沈炑:“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看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卫姝雁吃了一大口,一边咀嚼,还一边说话:“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不过我觉得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沈炑看了大口吃面的卫姝雁一眼,嗔道:“你就不能吃慢点吗?没人跟你抢。” 卫姝雁:“怎么了,难道要跟你一样一根一根的嘬吗?” 沈炑:“我的吃相有那么猥琐吗?” “嗯,相当猥琐。”卫姝雁没有说真话,猥琐谈不上,只能说太优雅了,优雅到让卫姝雁想起,那几惺惺作态的世家小姐就是这样吃饭的。 卫姝雁说着还特意吃了一大口,不小心扯到脸颊,“嘶”了一声,脸上的肿块已经消除,她没有那么严重,只有轻微的淤青。 直到现在,沈炑才看到她脸上的伤,他急切问:“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卫姝雁:“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沈炑焦急的看看四周,对她说:“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小姐。小姐。”沈炑的身影才消失在街道尽头,小羽就带着人找来了。 “怎么了?”小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卫姝雁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去扶住她。 见小羽都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她责怪身后的人道:“什么样的大事,需要小羽亲自跑来找我。” “小姐,不怪他们,事态紧急,我必须要亲自来和你说。”小羽顺了顺气,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一个时辰前,在陈王府外安插的眼线来报,陛下颁了圣旨,让陈王彻查江陵假银票以及印版失窃一案。 陛下下旨彻查是好事,可是印版现下在她们手中,假银票最开始又是出自卫家钱庄,要是现在查到,她们百口莫辩。 接到消息,小羽第一时间确认印版是否安全,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卫姝雁,本来是要出发前往王府,出府门时遇到布庄送衣服的,这才转道来了这边。 事态紧急,卫姝雁来不及多想,留下一人通知沈炑,就带着小羽直奔王府而去。 她赶到王府时,陈王已经整装待发,她必须要想办法让加入案件的调查,如此才能掌握主动权。 她带着小羽在王府门口假装偶遇。 卫姝雁:“王爷,您这意气风发的,是要去哪呀!” “你消息这么灵通会不知道吗?”陈王直接戳穿了她的来意,“想跟着就跟过来,本王正好需要你。” “您都知道了。”卫姝雁弱弱问道。 陈王跃上马背,调转马头,笑道:“你指的是你和沈炑在背后偷偷调查我,还是你们偷看本王和婉儿的信件呢?” “我......”卫姝雁低下头,心想: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还走不走了。”陈王看着垂下头的卫姝雁,眼里满是笑意。 “走,”卫姝雁交待了小羽一些事之后随着陈王的队伍一起离开。 从前陈王在她眼中的形象是温和的兄长,宽厚的王爷,今天卫姝雁才知道,此人是如何的深不可测。 有的人,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表面的不争不抢,庸碌无为,不过是为保自己在这一方土地的平安。 假银票一事,陈王早已知晓,并且一直在暗中调查,期间上书皇帝,他早就查到怡春院这一干人等,只待圣旨,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直捣黄龙。 与陈王相比,卫姝雁和沈炑只能算是初生牛犊。 卫姝雁本来打算利用沈炑和沈婉,让陈王答应加入查案,所以留下一人在面摊等沈炑,待他回来,告知他立即回王府,现在看来,多此一举。 陈王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陈王没有直接闯进怡春院抓人,他安排人手换上便衣埋伏在怡春院附近,还有一部分人假扮顾客,先行进入怡春院。 可能陈王也查到官府里有奸细,所以没有向官府借兵,而是向卫姝雁借来了一半的护院。 “王爷,这就是你说的,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卫姝雁在一旁打趣道。 陈王侃侃而谈:“你卫家的护院集齐了各大门派的高手,比那些官府养的闲人有用多了。” 卫姝雁看陈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连借人都不是临时起意。 “王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调查你的。”卫姝雁想知道自己是那个环节出了疏漏,说不定露马脚的是沈炑,毕竟这个人连撒谎都要打很久的腹稿。 陈王:“从沈炑住进王府我就觉得奇怪,婉儿虽是小炑的嫡亲姐姐,每次来看她时,从未在府上住过,一来他不喜王府的拘束,二来他怕给婉儿带来麻烦,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要求留下。” 卫姝雁咬了咬唇,一边点头,一边想:果然是你沈炑。 陈王:“后来你又频繁出入府中,虽然你我素来有交情,不过,非逢年过节,你哪会赏脸上我那去。虽说是看望王妃,可你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往婉儿院子里跑。婉儿说,你们俩情投意合,可是我很清楚,你不是能被感情左右的人,而沈炑一心向佛,就更不可能了。” 卫姝雁猜测道:“你知道沈炑在监视你,所以,你故意放出信鸽来,混淆我们的视线。” 卫姝雁桌上说的是混淆视线,其实她心里觉得陈王就是在故意耍她们。 “我并没有想要混淆什么,更不会利用婉儿,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调查到哪一步。”陈王微眯着眼,好像一个考察学子的先生。 卫姝雁之前觉得自己深谙人心,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王才是真正把玩人心的好手。 “王爷,凭您的才智,不该偏居于江陵这一隅荒地。” 陈王未曾言语,但卫姝雁能看得出他的眼中有些许不甘。 ------------ 第23章 案子告破 “王爷,一切已然就绪。” 陈王:“好,是时候动手了。” “王爷,我就不进去了,里面刀光剑影的,我一个女孩子,看了也害怕。”卫姝雁说得就好像真的害怕一样。 陈王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去便不去吧!” 卫姝雁在怡春院外等着,天逐渐暗下来,怡春院依然门庭若市,没有丝毫变化,直到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美丽的烟花绚烂的绽开。 楼里像炸了锅一样,他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客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其中一个身形与沈炑十分相似。 卫姝雁要追过去时被人拉住,拉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沈炑。 她看向刚才那个人逃离的方向,那个身影还在,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个与沈炑十分相似的背影,上次在陈王府也是,可沈炑就在她身边,足以证明那个人不是沈炑。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让我回王府吗?”沈炑跑了好几个药铺,好不容易找到他想要的药,回来时不见卫姝雁。卫家的侍卫转告他让他回王府,回了王府又没见到人,反而听说陈王接到圣旨彻查假银票一事。 他猜卫姝雁回在此,便赶了过来。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放手。”卫姝雁挣开沈炑的手,朝那个方向追去,可是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卫姝雁不解,陈王明明能控制得住怡春院里所有人,为什么要把这部分客人放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如何辨别顾客和奸细,估计连审问的时间都没有吧! 她焦急的跑回去,顾不上在门口准备把药递给她的沈炑,进了怡春院。 守门的人是陈王的人,但并未阻拦卫姝雁,反而把跟上来的沈炑拦在门外。 “王爷,你怎么把人都放走了?”卫姝雁问道。 “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客人,你放心,”他指着以虎爷为首的那一干人等,“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 卫姝雁:“可是,万一有人鱼目混珠呢?” “姝雁。”陈王收起一贯的笑脸,严肃道。 卫姝雁知道自己失言了,陈王与她是有交情,但他毕竟是王爷,在这一方土地,是他说了算。 卫姝雁知道多说无益,便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来此玩乐的客人不必问询,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江陵的勋贵,非富即贵。陈王可能也不想与这些人为敌,可是这里的姑娘就不同了。 她们久居于此,即使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拷问一关,少不了。 因为涉及人数众多,陈王把怡春院暂时征用为监牢,关押审问。 所有的姑娘们关在一起,她们有的抱做一团,互相取暖哭泣,有的不断拍打门窗,喊着冤枉。 只有司音稳坐于茶桌前,还是那样的优雅得体。 卫姝雁不想这些姑娘受拷打之苦,特别是司音姑娘,她虽然出身风尘,可骨子里的却有着一股傲气,出淤泥而不染。 卫姝雁不能当着陈王的面请求对司音手下留情,这只会让陈王更加怀疑司音,甚至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她手上还有印版,若是陈王怀疑她,事情就更糟了。 深夜,卫姝雁偷偷溜到关押女孩们的屋子,因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只有一个人把守。 女孩们吵虽吵,睡得却挺香,司音看了一眼那些横的竖着躺的女孩,笑着摇摇头,大家平日里虽然偶有矛盾,但其实都是一群苦命的人,她站在窗前,静静看着外边的夜色,一点都不像身处困境中的样子。 “司音姑娘,”卫姝雁在守卫大哥的提神茶里加了点东西,现在俩人在打瞌睡,她绕过他们到窗户下。 “卫小姐。”司音轻声喊,“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来的。” “司音姑娘,我……”卫姝雁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你向我打听红姨的事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一直在等着这天的到来。”司音看出卫姝雁的难言之隐,宽慰道,“卫小姐,你不必因此为难,我亦有求于你。” “我们这一众姐妹,从小被卖到怡春院,离开这里,没有任何生存的能力,我想请卫小姐给我们找一个好去处。” 卫姝雁:“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得看她们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了。” 整整七天的大审查,怡春院每日哀嚎身遍布,简直是人间炼狱。据说审到最后,虎爷和红姨主动认罪,还供出官府里的几个官员,至此假银票一案告破。 一个青楼老板娘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粗人虎爷,怎么可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就单是印制银票的手艺人,还有那么多的人手,虎爷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这一点陈王不会不知道。 陈王究竟是什么目的? 卫姝雁去自家酒楼准备了几百份饭菜,送到怡春院。顺道打听情况。 “说吧!你卫大老板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次大张旗鼓,又有什么目的。”在陈王面前演戏真的很难。 卫姝雁:“我听说红姨和虎爷已经认罪了,那怡春院的姐妹们是不是可以……” 陈王:“我发现你怎么那么关心怡春院的姑娘,怎么?里面有你亲戚。” 卫姝雁:“我只是觉得同位为女子,能帮衬一把是一把。” 陈王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道:“你还有这样的觉悟。” 卫姝雁:“当然,我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陈王:“此案件所有有关的人已经处理完毕,里面那几个人,你想带走就带走。” 卫姝雁还想问陈王是如何处理相干人等,只是现在的情况,要是再多嘴,恐怕就带不走那几个姑娘了。 她决定先把人带走再说。 “对了,你最近看见沈炑了吗?”卫姝雁要走时陈王叫住她问道。 卫姝雁:“没有啊!” 自从那日围剿怡春院后,她就在没见到沈炑。 “行,没事了,去吧!”陈王挥手让卫姝雁离开。 * 几位姑娘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看起没什么外伤,但看人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 诗诗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发髻凌乱,那精致的小脸上挂满泪痕,妆容也花了,两只眼睛浮肿,像个熊猫似的。 其他几个几位姑娘就更别说了,审讯手段千千万,皮肉之苦和心理上的压迫都能够达到效果。 显然陈王对这几个姑娘使用了后者,真不知道该说他怜香惜玉呢,还是怜香惜玉。 “卫姑娘,”十几个人里也就司音还正常些,看到卫姝雁,她急切问道,“怎么样,陈王答应了吗?” “嗯,”卫姝雁握着那只紧紧抓住她胳臂的手。 “姐妹们,快起来,咱们有救了,”司音把姐妹们招呼起来,她们一个个双眼无神,似木偶一般。 卫姝雁:“各位,我叫卫姝雁,相信你们当中很多人听过我的名字。” “卫姝雁……” 这个名字一出,姑娘们显得更加惊慌。 “卫姝雁”这三个字在她们的心中可不是什么好词。 这三个字,是不忠不孝,心狠手辣,狡猾奸诈,唯利是图的代名词。将军之女,江陵首富,等等这些身份都在她与这些女孩之间划上一条很深的沟壑。 卫姝雁陈王交好,此案主理人又是陈王,卫姝雁对待下人和伙计的手段,她们是听说过的,害怕是人之常情。 司音解释道:“姐妹们,别怕,卫小姐是来带我们出去的。” “带我们出去,真的吗?” “我们能出去了?” 听到自己有救了,大家逐渐喜笑颜开。忽然身后冲出一个人,打断了这氛围。 “别相信她们。” 说话之人是诗诗,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大眼睛,说:“这个人就是先前来怡春院的卫公子,就是她伙同司音害了怡春院。” “是她们害了红姨。” “……” 听了诗诗的话,人群里渐渐出现了怀疑的声音。 卫姝雁:“没错,那个人是我,但害你们的是你们的红姨,她以怡春院之名,在此私印银票,触犯大晋律法,涉嫌谋逆,害你们的是她。如果你们想继续留在这,便与她们同罪,是走还是留,你们自己选择吧!” 对付这几个小姑娘,还不至于花费她太大的精力。 卫家在江陵的店铺很多,将每一位姑娘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并且签了卖身契。 卫姝雁并非想让她们成为她的奴仆,只是在适应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之前,不能让她们再次重回风尘之地。 一个个姐妹都送走了,最后只留下司音和诗诗,卫姝雁知道司音与其他人不同,就算没有了怡春院,她也可以独立的活下去,虽然会辛苦些,所以卫姝雁并未给她安排什么。 至于诗诗,挑三拣四,嫌这个活重嫌那个活脏,从前她是头牌,红姨最疼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人伺候,恐怕连自理都难。 卫姝雁可不兴得搭理这样的人,不过是看在司音姑娘的面上,没有与她计较。 卫姝雁:“司音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卫小姐没有为我安排吗?”司音笑道。 卫姝雁:“以司音姑娘的能力,哪里不能生存?你若想留下,我当然怀疑,若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也不会阻止,还会尽力帮你周旋。” 司音:“卫小姐谬赞了,司音出身风尘,哪会有比卫家更好的去处?如若魏小姐不嫌弃,就把我收入卫府,干些粗活吧!” 卫姝雁:“这会不会太委屈司音姑娘了。” 卫姝雁答应过,无论她想去哪?都会尽力周旋,如今她想入卫府卫姝雁也不好拒绝。 至于诗诗,带回去干活?去当大小姐还差不多。 “卫姐姐,还有什么既轻松工钱又多的地方吗?”诗诗一转之前的态度,小嘴又甜了起来。 “其实我想过了,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没关系,我也可以伺候你啊!反正之前我们都……”诗诗靠在卫姝雁肩上,一副娇羞的模样。反正伺候谁不是伺候,男人女人,只要能让她衣食无忧,她并不在乎。 “诗诗姑娘,我,您误会了,那天,我只是把你打晕了,我什么都没做……”卫姝雁把胳膊从诗诗手里抽开。 “我不管,”诗诗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哪来的疯子。” 诗诗的头被一把推开,推开她的不是卫姝雁,而是之后赶来的小羽。 “你谁啊!”诗诗插着腰咆哮道。 “我才该问你是谁呢?”小羽也不认输,她也插上腰两个人像斗鸡。 “行了,小羽,别闹了。”卫姝雁把小羽拉过来。 * “小姐。” 卫府里,小羽抓着卫姝雁的胳膊差点把卫姝雁扯晕了。 “你怎么又带回两个女人,你带秋月回来我没意见,可是她们俩可是怡春院的哎!小姐,你想让商会那帮人再找到机会讨伐我们吗?” “造谣,他们凭什么造谣,平日跑怡春院最勤的不就是他们吗?而且出身青楼怎么了,你看不起她们啊?”卫姝雁反问道。 “不是,”小羽撒娇般解释道,“本来你在江陵的名声就不好,现在还招了一大批青楼女子入店铺,入府邸,还不知道他们会在外面怎么说你呢?” 小羽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 “原来,你是担心我啊!”卫姝雁握着那双冰凉的双手,笑道:“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这个世界对我们女子的恶意已经很大了,如果我们也对司音她们也存有那样的看法,不就变成你讨厌的那种人了吗?” “小姐,你说的我都理解,可我不想让他们那么说你,你不是她们口中的那样。”小羽撅着小嘴,委屈巴巴。 卫姝雁靠在小羽肩膀上,闭着眼睛,笑道:“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就够了。” “小姐,可是......” “别可是了,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儿好吗?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过觉了。”自从钱庄出了假银票后,卫姝雁白天管理店铺,晚上还得奔波查案,中间还被追杀坠崖,近半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沾在小羽肩上没多久便睡着了,小羽把卫姝雁放到床上,掖好被子悄悄开门出去。 她小心翼翼把门关上,害怕惊扰了卫姝雁,结果那该死的杜弘,拍了她肩膀一下,门砰的响了一声。 她往里瞅了一眼,卫姝雁只是翻了个身,这才放心合上门。 她转头揪着杜弘的耳朵,到前面的院子,才敢开口教训:“杜弘,你胆子肥了是吧!” “小羽,疼疼疼,”杜弘急忙求饶。 小羽:“怎么,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当然,那俩位姑娘已经安顿在后院了。”杜弘挠挠头,傻笑道。 “谁问你这个了。”谁问你这个了,她好不容易忘了刚才那个讨厌的诗诗。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已经办妥了,”杜弘看看周围,靠到小羽耳边道,“红姨和虎爷三日后押送上京,这是押送的路线。” 小羽接过杜弘手里的牛皮纸,头也不回离开了,杜弘从怀里掏出那根还没来得及送的钗子,僵硬的勾勾嘴角。 ------------ 第24章 再度生疑 三日后。 卫姝雁前往押送路线的驿站埋伏。囚车停在院子里,只有俩人值守, 那两个侍卫不知道是太累,还是被人下了药,靠在囚车上睡得正香。 忽然屋檐上窜出几个黑衣人,他们一脚踢开那两个靠在囚车上的守卫。 一开始虎爷以为黑衣人是来救他们的,面露喜色,直到那锋利的刀在他脖子上。 虎爷:“你是谁?” 黑衣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虎爷尚且有一身傲骨,可一边的红姨可不是这样的,她求饶道:“别,别杀我……” 黑衣人:“你们俩坏了主人的事,还弄丢了印版,死有余辜。” 虎爷皱紧眉头,吃惊道:“是他让你们来杀我的。” “没错。”黑衣人举起刀就要砍下去,却被暗处飞来的暗器击中,其余两个人也是如此。 几人应声倒地,黑暗中走出一个瘦高的人,从他的身形分辨不出男女,虎爷问道:“你也是来杀我们的。”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还有必要动手吗?”卫姝雁沉着声音看看那几个倒地的黑衣人,还不屑的踢了一脚。 “王虎,我知道假银票一事并非你主谋,如果你告诉我背后主谋是谁?或许能保你一命。” “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说的,要杀便杀,免得我们去京城再受一份罪。”虎爷盘腿端正坐着。 卫姝雁抽出短刀,一道凌厉的白光划过,唯一露出的双眼,她缓缓道:“你意思又有什么可惜,可你的女儿诗诗还在我手中。” “你知道诗诗是我们的……”听到诗诗的名字,红姨便乱了阵脚,她急道。 “闭嘴。”王府吼道,“那贱人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是吗?那我便送他和你们一起下去。” “不要,我说,是肖…!”红姨化为说完,王虎就跟疯狗似的,扭断他的脖子,随即咬舌自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卫姝雁来不及阻止,她摸了一下俩人的脉搏,确认断气之后,把地上的杜弘等人叫起来。 “小姐,您踢的也太重了,我刚刚差点露馅。”杜弘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到囚车里的那两人感叹道,“天呐,这也太狠了,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能让他不顾妻儿性命。” 卫姝雁:“是死士。” 杜弘:“死士?” 卫姝雁:“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命令和任务。” “谁?” 就在两人谈话时,房檐上有一黑影掠过,是杜弘先发现的,卫姝雁随即扔出暗器,却被躲了过去,那个黑影没有逃窜,反而朝他们走过来,杜弘一行人抽出腰间的长刀,被卫姝雁拦了下来,因为她认出来人是沈炑。 被迷晕的护卫药效很快会过去,于是他们先行离开此地,确认安全后,沈炑问:“说吧,你为什么会来这?” 沈炑:“你为什么来这?我就是为什么?” “你说你不好好在庙里念经,老管我们这些凡尘俗事做什么?”卫姝雁抱着手调侃道。 神木耸耸肩:“就当我无聊吧,对了,你方才可以问出什么?” 卫姝雁摇摇头,“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掐断脖子死了。” 沈炑:“什么字?” 卫姝雁:“萧。” 大晋姓萧的人可不多,江陵就更少了,萧性且居高位之人,便是陈王萧腾。 “你还是怀疑他。”沈炑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假银票一案进行的太顺利,不是吗?陈王根本就没有想要找出幕后黑手的意思,他只想赶紧结案,了解此事。” “你的意思是……”沈炑没有说下去。 卫姝雁的意思很明了,如果假银票一案背后之人是陈王,便能解释他为什么明知道有疑点,还要草草结案。 沈炑:“可如果他是主谋,为什么要将此事上报陛下,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一点也是卫姝雁想不明白的地方。 沈炑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被我们发现了,他派人杀我们不成,又怕此事闹大,所以先发制人。” 卫姝雁:“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就我们俩儿,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难道你也是什么王公贵族?”卫姝雁后退一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沈炑。 沈炑:“我不过是升斗小民,你可是江陵首富,他要忌惮也是忌惮你。” “唉!奇怪。”卫姝雁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你不是一直认为不是陈王吗?才几天没见就。” 沈炑:“我也不想怀疑他,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关乎着姐姐的幸福,我必须要保证他能够护姐姐平安。” 沈炑:“这几天我一直暗中调查陈王,发现他身上确实有诸多疑点。” 卫姝雁:“你发现了什么?” “陈王不常出府,家中除了一几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之外,别无他人来访,府里的守卫看似松懈,实则十分严密。他足不出户却能洞察江陵所有人的动向,你可知是为什么?” 卫姝雁:“你就别买关子了。” 沈炑:“江陵是水城,除了贯通卫府的江之外,还有很多支流,其中一条便贯通陈王府的书房,每日会有人将收集到的密报,通过这条支流,传到成为手中。” 卫姝雁想:这就是陈王能掌握她每一步的原因吗?莫非自己身边也有陈王的眼线。 沈炑:“我还查到,如今江陵除了陈王,好有一个萧姓人在此。” 卫姝雁:“谁?” 沈炑:“舒王。” 是啊!舒王,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坠崖那天,她曾听陈王府的丫鬟提过舒王,如此说来,舒王镇守荆州,为何会来此,定与银票一事有关。 杜弘:“小姐,天快亮了,咱们穿成这样恐怕会惹麻烦。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把这身皮换下来。” 灰蒙蒙的路上站着五个黑衣人,着实惹眼,她和沈炑讨论得深入,幸得杜弘提醒。 卫姝雁扯开黑色外袍,腰间捆着一块一指厚的棉布,这是他用力掩饰女性特征用的,腰和身板粗一些更好掩饰她的身份,她和王虎交过手,之前担心被认出来,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她把棉布扯下来,塞到草丛里,其余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沈炑道:“你可以啊!我还说才几天不见,你就长得如此圆润。” 卫姝雁抽出腰间短剑,沈炑立马做出求饶的姿态,她才收回去。 沈炑也褪下自己的黑色外袍,里面也是一身黑不过是常服。 身后三人更是惊讶! 杜弘:你们这是积累了多少经验。 ------------ 第25章 我卫姝雁定杀之 沈炑:“如今,怀疑的对象有两位,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卫姝雁:“我手里有样东西,我想知道,如果陈王拿到了,他会作何处置。” 回到江陵,卫姝雁让沈炑把印版放到陈王房中,俩人偷偷在外面蹲点,果然,半夜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王府侧门出入,根据身形,那人是陈王无疑。 俩人继续跟踪,竟然来到西郊一座山神庙。 沈炑:“他来这地方干什么?” 卫姝雁:“还用说吗?当然是把印版传递出去了。” 沈炑:“可我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没见到有人出入,莫非庙里有密道。” 卫姝雁闻言,觉得说得有道理,于是二人准备进山神庙里一探究竟,为保万无一失,卫姝雁让沈炑留守在殿外,进了山神庙大门,里面是一个诺大的院子,院子里摆着几尊诡异的雕像,庙里并未亮灯,难道里面真有密道?卫姝雁绕过那一桩桩雕像,终于来到庙外,她用匕首推开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 她拔出匕首,一只脚刚踏进去,灯全亮了起来,她抬头,那尊庄严肃穆的山神像正死死的盯着她,而站在面前的是脱下黑色斗篷后的陈王萧腾。 卫姝雁咧开嘴角,若无其事,转身欲出门,迎来的是两把锋利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只好转身回去。 “王爷,深更半夜,您为何在此?”卫姝雁露出一个散步偶遇老友的笑容。 “该是我问你才是吧?本王接到线报,今夜有人在此进行假银票交易,等了半宿,竟看到了姝雁妹妹”。 “妹妹?”卫姝雁摇摇头,嗤笑道,“我把你当成兄长,可你当真把我当过妹妹吗?” “你故意引诱我来此,还找来这么些人,”他瞅了瞅身边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恐怕不是兄长该有的作为。” 陈王:“那不也是姝雁妹妹试探我在先,我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王:“我本来只是在找将印版放在书房内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卫姝雁:“既如此,你我之间算是扯平了。王爷,既然已经现在这个份上,我就直说了。” 卫姝雁:“刺杀我和沈木的人是你派来的吗?” 陈王:“不是。” 竟不是他?卫姝雁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萧腾应该没必要说谎。至少萧腾没有想过要杀她,这点是值得安慰的。 萧腾:“卫家的财力可抵半个国库,本王可舍不得你死。” 原来是为了钱,卫姝雁心里暗嘲道:又是一个觊觎卫家财产的人。 卫姝雁:“杀了我,你同样可以得到卫家产业。” 陈王摇摇头,一副认真的样子道:“不,卫家最珍贵的财产,是你。你精通商道,卫家原有的财产是死的,而你是可以源源不断创造财富。” 卫姝雁:“我是不是可以当做王爷,是在夸我。” 卫姝雁:“王爷,不如让我来梳理一下这盘棋吧!也好不辜负您对我的赞许。” 陈王抬手,示意卫姝雁继续。 “在我梳理这盘棋前,还需要请出一位重要人物,便是你的兄长,舒王,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沈炑是你的妻弟,你非常清楚他的背景,而我不过是个商人,我们俩不足以让您放弃怡春院这个绝佳的印制地点,直到我想到了舒王。” “舒王发现你在江陵偷偷印制银票,甚至养了私兵,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所以你才会立刻上书陛下,名正言顺端掉这个据点,同时还能在陛下面前立上一功。” “至于杀我和沈炑的人,应当是舒王所为,如您方才所说,卫家资产可抵半个国库,谁都知道,我和陈王府交好,他杀我,是为了斩断你的一条手臂。” “至于您今天为什么要把我引至此地,想必知道我怀疑你,想要正式邀我加入你的阵营。” 话毕,陈王倏尔一笑,她拍了几下掌,满意道:“雁儿,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当今天子昏庸,他已经彻底轮为朝中大臣的傀儡。” 陈王感叹道:“除了他,那个位置,我们几个兄弟谁坐不可以。大晋万千百姓,祖宗基业不能毁在他手中。” 当今皇帝是先帝嫡子,先帝去世后自然而然继承皇位,他资质平庸,确实不是帝王之才,听信奸臣谗言,陷害忠良是常有的事,不过推翻他的方法有千万种,这不是陈王谋反的借口。更不是她祸害百姓的借口。 卫姝雁:“他毁了祖宗基业,你去找他呀!制造假银票,毁掉的是江陵百姓的民生。” “雁儿,你想得太简单了,”陈王摇摇头,“如果你肯答应帮我,我可以把印版还回去,不再印制假银票,也不在做伤害百姓之事。” 卫姝雁正色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本王方才说过,是追查交易假银票的人到此,你卫家拥有全国最大的钱庄,”陈王把怀里的印版拿出来,“还盗窃印版,你很聪明,知道是什么后果。” “人赃并获,你逃不掉。” “萧腾,你未免太小看我卫姝雁了,俗话说无奸不商,千万不要想着去算计一个商人。”卫姝雁嘴角扯出一个坏笑,她从怀里掏出一颗金色的弹药,往地上一扔,瞬间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屋顶如漏雨一般,窜下来好几个人,光芒消失后,陈王睁开眼,发现屋子里已经转换了局势。 先前那几个拿刀威胁卫姝雁的人,正被弓弩顶着脑袋,只要他们敢动一下,脑袋必定开花。 卫姝雁抽出腰后的弩箭,直指陈王:“王爷,还请把您手中的印版还给我。” 这个结局陈王显然没有预料到,此时她也只能听从卫姝雁的指令。 卫姝雁接过手印版,交给身后的杜弘。 “王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听到,可如果你今后再敢打我卫家的主意,我不管你是什么天潢贵胄,还是天神阎罗,我卫姝雁定杀之。” 沈炑在外面等了半天,只见到屋子里闪现一道强光,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才到院子里那几个雕像前,就看到一伙人拿着长剑弓弩,气势如虹,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得到是卫姝雁,那无所畏惧的步伐,虽然着一身黑衣,秀发高高竖起,可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陈王呢?”沈炑上前询问。 卫姝雁一个扭头,示意她陈王在里面。 沈炑跑进去,想要一探究竟,只看到陈王站在山神像下。 沈炑喊了一声:“王爷。” 陈王并未回应,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仰头大笑。 ------------ 第26章 树立形象 假银票一事告一段落,卫姝雁让杜弘把印版送到衙门,而且是挂在衙门牌匾之上,如此众目癸癸,就算有心也不敢昧下。 卫姝雁总算可以睡个好觉,过几天舒心日子。这不,已经日上三竿,她还躺在床上。 青绸罗帐,卫姝雁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要下床时才发现自己被窝里居然躺着个人。 她下意识踢了一脚,那人滚下床去,最近真是睡得太安心了,有人爬上床都不知道。 “哎呀!疼死我了。”地上的人捂着腰爬起来,“卫姐姐你干什么啊!” 卫姝雁定睛一看,居然是诗诗,她猛的从床上站起来,检查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姝雁:“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在我房里。” 卫姝雁忙拿起床上的被褥,把自己裹起来。 “小羽,小羽。”她对着外面大喊。 “别喊了,小羽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她让我来伺候你。”诗诗一副娇羞的样子,一边说话,手一边卷胸前的辫子。 卫姝雁:“小羽怎么可能让你进我的房间。” 小羽可是肉眼可见的讨厌诗诗。 “我……”诗诗似要解释。卫姝雁拿起藏在床下的弓弩,对准那个娇柔欲滴的女人。 “是我自己进来的,但,还不是因为你一直都不肯见我。”诗诗反倒怪起来卫姝雁。 “我为什么要见你。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那晚没发生什么,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是女的。”卫姝雁哭笑不得,她刻意把诗诗安排在离她最远的院子干活,就是为了避开诗诗。 “你可是答应过让我伺候你的,卫小姐,我不介意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只要能待在你身边。”诗诗说着就要掉眼泪,还要伸手去抓在床上的卫姝雁。 卫姝雁急得大喊:“站住,出去,再不出去,我放箭了。” 诗诗当真不了解卫姝雁的性子,她觉得卫姝雁只是在吓唬她,于是大胆迈步向前,结果那只迈出去脚还未沾地,那支锋利的弓弩便从她耳边滑过。 她被吓的浑身脱力,愣了一刹后瘫软在地上。 卫姝雁:“来人。” 外面经过的侍女听到卫姝雁的喊声,开门进来。 卫姝雁:“把这个人叉出去,以后不许她再靠近这间屋子。” * 西院的院落里,葡萄藤布满架子,一串串可口的葡萄挂在头上,下面石凳上,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在弹琵琶。 卫姝雁悄悄来到她身后,并没有打扰,只是静静享受着悦耳的琴音。 一曲毕。 “司音姑娘的琵琶弹得还是那样好。” 司音闻声而起,她行了一个礼,道:“小姐。” “这院里的活我都干完了,这才弹会儿琵琶。”卫姝雁还没开口,司音便先解释。 “谁问你这个了,院里干活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她抬手示意诗诗坐下。 “既然小姐肯收留我,我定然也要让你看到我的价值,不然您就亏大了。”司音笑道。 “确实,”卫姝雁接话,她拿过司音手里的琵琶,摆弄了几下,道,“可以教我弹琵琶吗?” “小姐想要学琵琶?”司音似乎有些惊讶。 卫姝雁天真问道:“很难吗?” 司音:“不难,不过,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才玩弄这些。” 卫姝雁本以为司音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没想到她竟也为世俗眼关所累。 司音教了她一些皮毛,她摆弄了一会儿手指便钻心的疼。 “这可比习武难多了。”她把琵琶还给司音,笑道,“看来我是适合摆弄刀剑。” “您这才练到哪儿,我六岁学琵琶,至今还要每日练习,有时候甚至五更天就要起来练。”司音笑得开怀,这是卫姝雁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真挚的笑。 卫姝雁:“司音姑娘,既如此你一定是因为喜欢,才如此勤奋练习吧!” “自然。”司音点点头,她很肯定。 “我从小便喜欢习武,因为我想变得强大,不受任何人的欺凌,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她把手搭在司音肩上,“只要喜欢便好,没有任何事物任何人要归属那一类,是高贵好是低贱,重要的是,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左右别人的看法,但自己的总能做主。” “嗯,卫小姐,谢谢你,我知道了。”诗诗沉眸想了想,知道卫姝雁是在劝她不要轻贱了自己。 她也想,可是这世俗的眼光就像水滴石穿,日日夜夜,纵然坚如磐石,也难以抵御。 卫姝雁:“香榭茶楼需要一个精通琵琶的艺人,不知道司音姑娘可有兴趣一试。” 香榭茶楼是全江陵文人雅士流连之地,那里的人不仅富贵,且饱读诗书。司音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怕那些人会嫌弃她青楼女子的身份,以至于让卫姝雁蒙受损失。 卫姝雁对她好,收留一众姐妹本就招来流言蜚语,如今再……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司音来没来得及拒绝,卫姝雁就走了。 司音想,或许她可以一试,既然卫姝雁都肯放手交给她,她不能决不能辜负。 * 自从那日,卫姝雁就没见到诗诗,早知道这招有用,她早就射一百支箭了。 “小羽,最近钱庄怎么样?”卫姝雁躺在树杈上,下面是一个高高的葡萄架,一伸手就能摸到下面的葡萄,她抓了一串扔给下面的小羽。 “一切如常。”小羽尝了一颗,酸得她脸都变了,“小姐,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啊!你都几天不管事了。” 卫姝雁施施然道:“不是有你吗?我不在,卫家的生意也照样进行啊!” 小羽顺着梯子爬上树杈,卫姝雁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好奇道:“小姐,那假银票的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不然呢?难道我们敲锣打鼓,闹到京城到陛下面前吗?他是王爷,素有仁德之名,而我呢?臭名昭著,你觉得陛下和百姓会信谁。” 小羽:“那你就不怕陈王来找咱们麻烦。” 卫姝雁:“他了解我,说到做到,也清楚卫家的实力,我们虽是商贾之家,但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况且想杀我的人多了,不缺他一个。” 小羽靠树干上,叹了一口气:“小姐,要我说,你也该树立些自己在外界的形象了,关键时刻,还能成为保护我们的武器。” “哎!小羽,我发现你变聪明了耶。”卫姝雁戳了一下小羽的脑门。 “小姐,”她摸摸脑袋,嗔道,“很疼。” 卫姝雁站起来,劲头十足:“走。” “去哪儿呀?”小羽不解的问。 卫姝雁:“树立形象。” ------------ 第27章 加大药量 沈炑前段时间天天出现,想不见到他都难,想要见他时却找不到人。 也不见他到卫府来对接流民的事,难道已经回寺里了吗?以后还会回来吗? 她去了好几个常碰到沈炑的地方。都没见到那人,那日把他一个人留在破庙里,莫不是陈王对他做了什么?不,不会。 沈炑的身手不在她之下,想要对付沈炑不是那么简单,何况还有沈婉那层关系。 不知不觉转到陈王府外的糕点摊,上次的糕点弄坏了,小羽没吃到,看老板还没收摊,便打算买一些,还没走到老板面前就听到不远处有个声音在喊她。 “小姐,小姐。”是小雨的声音,卫姝雁有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吗?”卫姝雁嗔道。 小羽:“小姐,没事,这次我是坐马车来的,” 卫姝雁帮那个喘着大气的人捋了捋头发,温柔道:“到底什么事?” 小羽:“小姐,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卫姝雁听闻脸一下就变了,说:“这也值得你跑一趟吗?” “还有,”小羽顺了口气,接着道:“夫人病倒了。” “什么?” 卫姝雁撒开腿就跑小雨在后面大喊:“小姐,马在巷子口。” 到了刘府。 刘诏也在卫安苓房里,卫姝雁进门,父女俩便对了一眼,之后,她朝母亲的床榻走去,卫安苓面色苍白,上次相见,不过才月余,竟衰老了这么多。她心疼的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女人。 “不是说和刘府一刀两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刘诏道。 卫姝雁:“我来看我娘跟你没关系。” 父女俩谈话的语气跟仇人差不多。 刘诏:“她是我刘府的人,你姓魏,与你有何关系?” “刘大将军,你好意思腆着这张老脸说我娘是你的人,她在刘府这些年,你有好好对待过她吗?”卫姝雁冷言冷语道,“或许有吧!在用她的嫁妆填补你们刘家空缺的时候。” 卫姝雁字字珠矶,刘召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他骂道:“敢跟我这么说话,你这是大逆不道。” 刘诏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卫姝雁没有避让,刘诏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他衣袖一甩,气哄哄离开了。 “娘,娘,”杜弘走了之后,卫姝雁一直守在床边,直到母亲醒来。 “雁儿,”卫安苓的声音苍白无力,她想摸摸自己的女儿,但她的手抬到半空便没了力气。 卫姝雁抓住那只快掉下去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脸上。 “羽儿,”随后,她又叫来站在身后的小羽,小羽从小和卫姝雁一起长大,就如同她的另一个女儿一般。 “夫人,”小羽也上前,俩人蹲在病榻前。 卫姝雁:“娘,您感觉怎么样?” “娘没事,不用担心。”卫安苓摸摸两个女儿的脑袋,“羽儿,你身体不好,平时不要过于奔忙。雁儿,你要好好照顾小羽,也要照顾好自己,娘这一生,活得窝囊,没什么给你们留下的,今后你们要互相依靠。” “娘,”卫姝雁抽泣着,“你说什么呢?你会好起来的。” 卫姝雁:“我带来了卫府里的医师,他会治好你的。” “好,我们雁儿找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卫安苓说话的声气越来越小。 医师已经到了,卫姝雁和小羽到门外候着,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他才出来。 “怎么样了?”卫姝雁忙上前询问。 医师:“我已经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药,此药能够延长夫人七日寿命。” “延长寿命,什么意思?”以卫姝雁的认知当然知道是何意,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医师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你说话啊!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延长寿命。”卫姝雁揪着医师,几尽疯狂,她嘶吼拉扯,少有的失态和崩溃。 “小姐。”小羽上前搂住卫姝雁,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 小羽把所有人都遣走了,她抱着卫姝雁,坐在台阶上,这是她们小时候经常坐着玩耍儿的地方。 “小羽,那个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个逆女,是个不孝女。”卫姝雁枕在小羽膝盖上,喃喃道。 “我刚出生时身体弱,让母亲操劳,后来身体好了,每日爬高上低,等长大一些就四处和那位作对,之后更是不管不顾,愤然离家,接手生意,让她当惊受怕。” 卫姝雁捏了捏在她脸上的小羽的手,叹道:“母亲今日的病情也有我的一份。要是我多关心一下她,或者一直陪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不,”小羽把卫姝雁的脑袋掰过来,“小姐,你只是选择了你想要的生活,夫人也是如此。” 卫姝雁:“可是……” 小羽:“别可是了,小姐,您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追忆从前的过错,夫人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几天要怎么过,你得好好想想才是。” 小羽的话一语中的,现在和母亲相守的每一刻才是最重要的。 “小羽,”卫姝雁弹坐起来,揉揉小羽的脸颊,道,“谢谢你,总是能在我迷茫的时候给我指出前进的路。” 卫姝雁起身就往外跑,小羽喊道:“小姐,你又要去哪儿?” 卫姝雁笑着回头道:“去给我娘煎药。” 卫姝雁刚来到厨房就见到一个丫鬟打碎了一个药罐。身边的嬷嬷骂道:“能不能小心点,这个月都打破了几个药罐了,偏夫人还非要你管煎药的事。” 她们口中的夫人当然是张焉,张焉可不会用这种笨手笨脚的人。特别是那丫鬟在见到卫姝雁时那惊慌的模样,不得让人怀疑。 卫姝雁觉得此事不简单。她假装不在意那个丫鬟的举动,转而交待了厨房卫安苓近日的饮食。 在小丫鬟把药罐处理之后,她捡回了几块瓷片。拿给卫府的医师鉴定。 “小姐,你不是煎药吗?怎么把破罐子带回来了。”小羽很是不解,虽然卫姝雁经常做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嘘!”卫姝雁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羽便轻捂了一下嘴,乖乖坐在一边。 医师:“小姐,这药罐你是从何得来的。” 卫姝雁:“里面确实有问题是吗?” “里面有一味特殊的药,若是平日里只服用一点没关系,要是长时间服用便会让人浑身乏力,久而久之,会坏人之根基。这种药,要是下得轻,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也看不出来。” 卫姝雁问:“您的意思是,这里面的药量很大是吗?” 医师:“没错。之前为夫人把脉时就觉得她气血亏损,但一直查不出个根源,现在想来,应是服用此药的关系。可是用药之人为何会忽然加大用量,如此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卫姝雁手里的杯子差点都被捏碎了,她把医师请了出去,关门那一瞬间,她把茶杯往门上一砸,随后掀翻了那张桌子。 为什么加大药量,当然是因为她的好儿子和好丈夫回来了。 ------------ 第28章 下去陪她吧 “娘,您看,这棵葡萄长得多好。” 卫安苓让卫姝雁带她回卫家走一趟,这里是卫安苓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 卫安苓:“嗯,真不错,你从小最爱吃的就是葡萄,现在可以吃个够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卫安苓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甚至都能下地了,卫姝雁搀扶着她,母女二人几乎没有这样散步聊天的日子。 卫姝雁:“娘,榭楼的院子里还有您最爱的花呢?要不去看看。” 卫安苓:“那就看看吧!” 小羽把所有的下人都清走了,只留下母女二人,她站在远处守着,以便不时之需。 “雁儿,”卫安苓拍拍卫姝雁的手,欣慰道,“看到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上也有模有样,我就放心多。” 虽然她知道卫姝雁一直都这么优秀,但做母亲的哪有你操心。 “娘,您以后就多回家住,好好看看你女儿我如何运筹帷幄,掌握手下几百号人。”卫姝雁笑道。 卫安苓:“好,我以后一定经常回来。” 卫姝雁以前以为时间还多,又劝说不了母亲,每次见面她还要嘱咐很多类似于不要顶撞张焉等等这些话,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躲着她,俩人也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们倒是像知己好友一般。 卫姝雁把卫安苓送回刘府,本来想着把她留在卫家,可是卫姝雁心里知道,她娘不会留下,况且她爹刘诏也在,到时候又要大闹一场,卫姝雁不希望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还让她担忧。 院外,小羽把收集到关于张焉的罪证都交给卫姝雁。那个负责熬药的小姑娘也被小羽拉到她们这边。 小姑娘私下里受过不少张焉的责骂,张焉又时常以她的家人威胁,她早就怀恨在心。加上她也不想害人,如今卫姝雁能助她脱力苦海,当然求之不得。 七天很快过去,这些日子里,母女俩算是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对卫安苓来说,唯一遗憾的是,刘诏只来看过她一次,给她的时间都不超过一柱香。 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情谊,连一柱香都不值。 卫姝雁替卫安苓抱不平,可是她还为刘诏开脱,说公务繁忙。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对卫安苓的身体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七日之期便是大限,卫安苓趟在床上,身边有卫姝雁和小羽俩人陪着。 病床上的人奄奄一息,她握着卫姝雁的手,语重心长道:“雁儿,我知道你有很强的能力,甚至比很多男子都强,可是你不能太要强了,这样不会有心疼你。” “娘,我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心疼,我会心疼我自己,人这一生不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您这一辈子够弱的了,可他心疼过你吗?”这就是为什么卫姝雁之前总不愿意见她的原因。 “小姐,”小羽推了推卫姝雁的肩膀,提醒了她。 卫安苓是将死之人,她们虽是母女,可思想差异甚大,她不理解母亲,母亲也无法理解她。 她恢复平静,回道:“好,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等您养好身体,好好监督我。” 卫安苓惨白的嘴唇一望,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更清楚你为什么这些天都那么迁就我。” 她抬头看向小羽:“羽儿你去给我倒杯温水吧!我有些口渴。” 卫姝雁和小羽对视一眼,她们怎么会不知道是卫安苓故意支开。 卫安苓:“雁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调查什么?” 卫姝雁有些惊讶:“您知道。” “我的女儿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查到真相,”她握紧卫姝雁的手,“娘只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不要因为我,跟你嫡母,跟你父亲闹得不可开交,我知道你最看重卫家,你想守住外公的一切,所以在做任何事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张家虽然没落,可瘦死但我骆驼比马大,一个女子要在商场上打拼,肯定比男子要困难诸多。” 卫姝雁把手抽出来,眉头紧皱,语气焦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张焉每日在药下东西。” 卫安苓:“也不是很早。” 卫姝雁:“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又能如何?我不过是个妾室,你爹不会因为我去得罪张家,我也不想让你为我去顶撞你爹,或者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 卫姝雁眨眨眼,把即将涌出的泪水忍住,凭什么张焉杀人害命就是理所应当,她反击就是大逆不道。 难道就因为所谓的母女名分吗?她和张焉没有丝毫关系,这所谓的母女名份她也从未遵守。 她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母亲,她无亦于她争辩,但也不会苟同,她的眼神里除了泪水,皆是恨意。 卫安苓:“雁儿,你答应娘,千万不要替我报仇,我只希望你好,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卫姝雁这些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在面对自己的亲娘,在冷的血也会被捂热,这是她最后的请求,卫姝雁咬着牙,道:“好,我答应你。” 半夜子时,卫姝雁亲眼看着自己娘亲离世,而那个所谓的丈夫居然到第二天午时都没有出现。 卫姝雁把后事都交待给下人,本来按照她的想法,是想把娘亲带回去,葬在卫家,可是应她的要求,只好留在卫府。 什么生是刘家人,死是卫家鬼,真是可笑。 她换上丧服,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布袋,按照规矩,家中小妾离世是没有带孝一条,可是卫姝雁何时遵守过那些无人道的规矩。 她带着所有证据,找到刘诏,当时他还在和本地的官员们把酒言欢。 刘诏见卫姝雁这个样子,马上把她带到偏厅,生怕她闹出什么乱子。 卫姝雁把所有证据摆出来,还有人证也带到刘诏面前,就是想要逼他表一个态。 “雁儿,这事吧!我们之后再商量,这家里还有客人。”刘诏还没有这样软和的和卫姝雁说过话。 “怎么,你怕了吗?”卫姝雁讪笑道,“也是,妻子下毒害死小妾此等家丑,你怎会外扬,您一向只在乎面子,而我娘的性命,于你而言,不过是蝼蚁。” 卫姝雁的声音有些大,刘诏害怕被人听见。 刘诏:“卫姝雁,你给我回房里去,别在这儿闹。” “我闹,你的妻子下毒害死了我母亲,你说我闹,”卫姝雁把那些证据撒在空中,狠狠道,“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您对我娘的情分究竟有几分,现在我看到了。” 卫姝雁:“刘诏,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求什么公道,我娘的公道,我卫姝雁自会讨回。”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卫姝雁脸上,顿时有些耳鸣。 他仿佛听见刘诏吼道:“敢直呼你爹的名讳,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大逆不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我父女一场,虽然你没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但我给你个机会,给您一天的时间,若是你拿着这些证据到官府告发张氏,我便不再追究,若你还是为了你的面子,就别怪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刘诏:“你。” 卫姝雁出门时遇到迎面走来的刘澈,自从他回来,卫姝雁也没见到他几面。 那人一见她就是一副笑脸:“雁儿。” 卫姝雁没有搭理他,虽然她不喜欢刘澈,但他确实不是不错的兄长,为人也不似刘诏和张焉那样奸诈,可谁让是张焉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仇人的儿子。 刘诏当然不会拿着那些证据去告官,也不会任由家里那些肮脏事传出刘家大门,她们并没有发丧,而是直接埋了,甚至没有通知卫姝雁。 她知道这应该是她那位父亲的手笔,为了防止她再闹事。可是他未免把自己的女儿想得太简单了。 “小姐,您真的要一个人去吗?今天可是一场血战,要不还是让杜弘跟着你吧!”劝解道。 卫姝雁:“不必,我一个更好脱身。” “小姐,要不让我跟着你。”现在说话的是唐芷芹,也就是当初的秋月,经过两个月的塑造,她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听杜弘说,她还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不用了,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你们就在府里,帮我看好卫府,小羽帮我照管好生意。”卫姝雁拍拍她二人的肩膀,让她们放心。 葬礼上,卫姝雁一出现,把刘诏和张焉都吓了一跳只不过看她那样子不像是来闹事的,孤身一人,面色惨白,黑眼圈极重。 刘诏心中安定许多,此事已经过了卫姝雁的一日之期,之前是他多想了,一个小姑娘能够翻出什么大浪,顶多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言语威胁。 卫姝雁似乎像刘诏想得那样,全程安静,礼数周到,像极了一个乖乖女。 “雁儿,你怎么来这么晚,”兄妹俩上香时,刘澈悄悄对她说,“姨娘生前对我很是照顾,本想着此次回来……” 接下来的话,卫姝雁选择性听不到,她有时候真希望刘澈与他母亲一样无赖恶毒,如此她便不会生出多余的恻隐之心。 “妹妹,你身体一向孱弱,怎么就去了,你我一向情同姐妹,你这一去可怎么好啊!”张焉装模作样,倒还真挤出几滴眼泪。 “姐妹,”一边站着的卫姝雁终于发话,她一把扯下身上的孝衣,从腰间抽出软剑,“既如此,你便下去陪她吧!” ------------ 第29章 庶女弑母 “卫姝雁,你干什么?”刘诏大喊,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刘澈见自己的母亲有危险,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他问卫姝雁:“雁儿,这是何意?” “何意?”卫姝雁仰头笑道,“这话你问错人了?” 她看向躲在刘澈身后的张嫣,那人有恃无恐,或许觉得自己不会杀她,或许她认为有她的好儿子在,自己动不了她。 “问我,我做错了什么?”张嫣表现得一脸委屈,可看向卫姝雁的眼神中却带着狂妄。 “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女,将门嫡妻,你怎么会做错,即使你无数次找人杀我,试图谋夺卫家财产,不惜与贼人勾结。即使你日夜打骂家仆下人,即使你下毒害死我娘,你又有什么错,是不是啊,刘大将军。” 她含着泪看向刘诏,刘诏心虚别开了脸。 “爹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刘澈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他日日醉心军营,又怎么会管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刘澈看向身后的母亲,她搂着刘澈的胳膊,道:“儿子,你别相信她,从小到大,她的心眼最多,如今更是奸诈狡猾。” “雁儿,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刘澈心中深明大义,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品性并不纯良,可是要说她下毒杀人,刘澈还是不信。 “雁儿,我知道姨娘轰然离世,你备受打击,我娘平日里,虽偶尔会刁难姨娘,但人命关天,总要讲究证据。” “证据?”卫姝雁举着剑,逼近那母子二人,“兄长想要什么证据,是她雇佣杀手的认罪证书,还是下药之人的证言证词。” 刘澈:“认罪书,证言证词皆可以作假,雁儿,你先别冲动,或许有人想要离间我们刘家。”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你扪心自问,此番言论,你自己信吗?张氏性情如何,你很了解,我们的刘大将军你更不陌生,当我把罪证交给他,他立刻就着手调查,发现真相后,不顾礼仪,迫不及待将我娘下葬,就是他吃准了我,不会不孝到挖自己亲娘的坟头验尸。” “父亲,我说得对吗?”卫姝雁看向那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亲爹,父亲两字咬的很重。 “是又如何,难道你要我杀了张氏为你娘偿命吗?”刘诏咆哮道,“家丑不可外杨,你是要闹得满城皆知才甘心吗?” 卫姝雁落下最后一滴泪,苦笑道:“刘澈,看到了吗?我今日来此,并不是为了要讨回公道,这个家里,除了娘,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可是今天,我连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失去了。” “雁儿,你想干什么,”刘澈紧紧护住身后的母亲。 卫姝雁:“杀人偿命,张嫣,我早就警告过你,要是敢伤害我娘,我要你的命。” 张嫣不仅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越发张狂:“你来呀!你杀得了我吗?” “娘,别说了。”刘澈大喊。 “雁儿,你先别激动。冷静一会儿好吗?”刘澈试图想安抚卫姝雁的情绪。 “我很冷静。”卫姝雁不再废话,她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张嫣多活一刻她就无法安心。 她挑剑朝张嫣刺去,被刘澈挡住了,俩人过了几招,刘诏觉得卫姝雁并非刘澈的对手,就没有阻止。 几招之后,刘澈忽然收手,手握长剑,把剑对准自己的胸口,道:“雁儿,她是我母亲,无论她做错什么,做儿子的都无法去谈论他的对错,古有父债子偿,如今便母债子还吧!” “澈儿,不可。”那二老异口同声。 “刘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放过那毒妇吗?休想,”卫姝雁用力向前刺去,她的手偏了三寸,刺进皮肉之中。 张嫣见状,风一样跑过来,卫姝雁将剑从刘澈胸膛中拔出,一个转身,朝正在跑过来的张嫣挥去。 “不要。”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怒吼。 那位贵妇人的脖子,被画上一道红线,倒在她深爱儿子的怀中,红线变得越来越粗,渗出许多鲜红的血来。 白绫绸缎,黄叶砂砾在风中摇曳,血顺着剑锋滴落在黄土之中,卫姝雁手持长剑,踏着黄沙,向远处走去。 路过刘诏时,她停下来,回头:“刘大将军,还不赶紧封锁消息,庶女弑母,这种事情传出去,您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她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便踏着黄沙离去。 “小姐,你没事吧!”虽然卫姝雁让她们在家里等着,但大家都不放心,又不敢破坏卫姝雁的计划,所以在数里之外等着。 走远之后,那种大仇得报的喜悦便渐渐转化成哀伤,她刺的明明是刘澈的胸口,可是此刻,她的心却如此的疼。 从刚开始的踏步迎风到步履蹒跚,看到小羽一行人之后,她便无力的倒了下去,脸深深埋在黄土之中。 卫姝雁回去后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她双目盯着天花板,任凭谁叫她也不应声,滴水不进,小羽把司音,杜弘,唐芷芹,甚至连诗诗都请来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最后只好放大家回去,她一个人守在卫姝雁身边,由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加上身体本身就弱,便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床上空空如也。 桃花春色满园,夏季,便能品尝果实,每一棵桃树上都硕果累累,远远望去,桃树上似有一红衣女子,横躺在桃枝上,手里抓着一壶酒,一口一口往嘴里灌。 夕阳西下,一素衣男子穿过桃林而来,他寻寻觅觅,找到一刻最粗壮的桃树,席地而坐,双脚交缠盘上,双手合十,似乎是在念经。 他刚闭眼不久,倏而感觉眉心一凉,他心想:怎么就下雨了。 等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了雨滴,才接着念经,没过多久,眉心又是一凉。他睁眼摸摸眉心,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才发觉不是雨水。 那味道很怪,他在想会不会是动物的尿液,便抬头,看到一个人躺在他上头的树枝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那液体便是从酒壶里流出来的。 喝了酒还睡在那么高的地方,要是掉下来,也太危险了,他不确定此人是男是女,于是他喊道:“施主,施主。” 女子好像有了回应,一翻身,直接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 第30章 我要吃鱼 沈炑下意识伸手去接,可那人在半空中,一个回旋翻,最终平稳落地。那人身着红衣,披头散发,周身散发着酒气,站稳后不久,身体就摇晃起来。 这下沈炑看清了,是一位姑娘,他不敢上前,站在原地问道:“女施主,您没事吧?” 他故意强调女施主就是怕吓到这位姑娘。 只见那人抬起手中的酒瓶,朝他扔过来,中气十足喊道:“少废话,干。” 随后应声倒去,沈炑一个箭步上前,用背部接住了她。此女子比他还要豪气,看来是他多虑了。 桃林尽头,有一个小湖,湖边坐落着一个小木屋,房前屋后都种满品种不一样的花。 沈炑把人放在榻上,那人白皙的小脸上,有不少伤痕,她刚才没有摔到地上,难道是被树枝刮伤的,可是看伤口不像。 他从药房里找来一些膏药,给卫姝雁擦上,又去炖了些解酒的汤药。自从那日破庙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过,她向姐姐了解过一些陈王的事情,姐姐显然是知情的。 既然姐姐愿意接受且支持陈王,他便没什么好说的。 此地远离闹市,算是个世外桃源,在此待了几天,让人心旷神怡不少。 卫姝雁睡了大概两三个时辰,才醒过来。她隐约记得梦中听到有人在念经,随后又听到沈炑的声音,开始以为是个梦,后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便猜到应是沈炑带她来的。 醒过来时,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天已经黑了,按照沈炑的性子,断不会在她醉酒时,与她共处一室,还别说,那人虽然啰嗦,嘴上也不饶人,但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这个小屋陈设简单,就有一张床,两把木椅,一个茶桌,还有一个躺椅,其余装饰,一概没有。 屋子不大,她走到屋外,外面漆黑一片,木屋旁还有一个更小的房子,里面亮着灯,她猜测这里应该是厨房,沈炑或许在里面。 果然,她才到门口,就见到蹲在灶前打瞌睡的沈炑。见那人睡得正香,就生起挑逗之心,她悄悄靠近,搓了自己的一锊头发,放在沈炑鼻子下,一来二去,那人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口水全部喷到到她的脸上来。 “沈炑。”深夜中传来一声大喊。 沈炑搓搓鼻子,一副释然的样子,道:“多谢卫姑娘帮我把喷嚏打出来。” 卫姝雁:“你故意的。” “从你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就发觉了。”沈炑站起来,揭开锅盖,里面是热腾腾的白粥。 虽然卫姝雁较喜荤腥,但,现在五脏六腑的情况,连这白粥也能让她垂涎三尺。她问:“你还没吃晚饭吗?” “吃了。”沈炑挑了挑眉,“这是给你做的。” 他在锅里搅了几下,便盛了一勺在碗里,说:“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就听到你的五脏六腑抗议了。” “是吗?”卫姝雁开始有些尴尬,可是后来一想,那次掉崖,他们俩还有什么窘迫的事是对方没见过的,便释怀了。 “能把自己喝那么醉,看来卫小姐是遇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沈炑道。 卫姝雁停下进食的动作,眸中喜色全然消失。眼眶逐渐湿润。 沈炑忙摆手解释:“我没有想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我可以是那个人,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卫姝雁倏而展颜,她笑道:“我又没有怪你,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要你进江陵城便会知道,只是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然,你可能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便不说,”沈炑温柔笑道,“一会儿吃完之后把这些解酒汤喝了,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看样东西。” 沈炑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卫姝雁,叫住他:“哎,你去哪儿?” 沈炑没有回头,他摆摆手,道:“去找地方睡觉。” 这一夜卫姝雁睡得并不怎么好,她梦到刘家一家人,包括自己的母亲,拿着剑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质问她为何不听她们的话,为何要如此不孝,为何要让刘家蒙羞。 加上这几天睡得太多,天刚微亮她便起来了。 外面的风光比她昨夜看到的好很多,木屋前那一片花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曳,再过去便是微波粼粼的湖面,偶有几条鱼跳出水面活动,她走到那一片品种不一的花里,还好蜜蜂还没有出来采蜜,否则她可能会被蛰个满身大包。 “这么早就醒了,我还打算去叫你呢?看来你早知道我想让你看什么了。” 卫姝雁回头,见沈炑正坐靠在距离湖边最近的桃树上。她问:“你昨天就在这睡吗?” 沈炑一只脚垂在空中,一直脚搭在树枝上,看起来像个潇洒的公子,他施施然道:“不用为此感到愧疚,即使没有,我也经常到树上睡觉。” 卫姝雁:“你这个人还挺会找地方,一直以来,你都住在这儿吗?” 沈炑:“我并非本地人士,在江陵没有落脚之地,所以就买下了这间木屋。” “你们出家人,也这么有钱。”卫姝雁玩笑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都是我自己辛苦赚来的,对了,还是在你的店里。” 卫姝雁:“啊~” 沈炑:“好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快上来吧!时辰快到了。” 风渐渐停了,平静的湖面被刚刚升气的太阳照得红红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稀疏的桃叶洒在二人身上,卫姝雁每日起早经商,有时甚至天没亮就出门了,但是一直没有为日出停留过脚步,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日出。 当日出升起的那一刻,好像湖边的花,湖里的鱼儿都欢腾起来。 卫姝雁问:“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东西吗?” “嗯,红日出初升,代表新的开始,昨日之事昨日愁,今日之事今日优,其实人生大部分都是在优虑中度过,只有斩断执念,才能让我们忘记忧愁。” 卫姝雁:“沈大师,您这是要带我入佛门。” 沈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想让我放下过去。可是呢,我卫姝雁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此时,一条十斤左右的鱼扑腾出来,卫姝雁兴奋大叫:“沈炑,我要吃鱼。” 沈炑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 第31章 杀母之仇 吃鱼是不可能的,除了一些白粥和素菜,沈炑给她摘了好多桃子。 这个地方真的是极美,可是人不能总待在让自己舒适的地方太久,玩物丧志,此话并非没有道理。 家里有一堆的事在等着她,随时可能上门寻仇的刘姓一家,虎视眈眈等着她出错的竞争对手,还有前不久刚得罪的陈王。 还有小羽,找她一定都找疯了。 沈炑:“你要回城了吗?” 卫姝雁:“嗯,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也是,哪像我,闲人一个,”沈炑道,“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陈王有意谋反之事,我姐姐知道,并且支持陈王,我将此事告知你,或许哪天你遇见她时,有应对之策。” “谢谢你,那我走了。”卫姝雁带上沈炑准备好的蜜桃,离开了。 卫姝雁心里很是欢喜,这是她这几天过得最舒心的时刻,即使回去还是要面对那一团乱麻的情况,至少在这里她是放松的。 她听到沈炑在后面喊:“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这个江陵第一大闲人。” 卫姝雁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在空中挥了两下。 卫姝雁一回到家,就听说刘澈来过,他见卫姝雁不在,就没有为难卫府的其他人。 刘澈这个人为人正直,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滥杀无辜,至于她那位父亲刘诏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些事都留在府中,最近应该没有办法过来讨伐她,就算来也不怕,毕竟害怕事情被闹大的人不是她。 刘澈会比较棘手一些,其实卫姝雁有时候挺讨厌好人的,面对坏人,她可以打可以杀,可是面对好人,她真有些束手无策。 可是在承受这种痛苦的人不止她一个。 “小姐,刘家少爷又来了。” 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人来禀告。 “小姐,怎么办?”小羽蹭的从凳子上坐起来,手紧紧抓着桌角。 小羽担心的原因有二。一,若是别人卫姝雁大可下死手,就算正面打不过,背后耍个阴招,还能凑合,可是这人是对她还不错的亲哥。二,刘澈常年在外征战,他的武艺不知到了何种地步,卫姝雁恐难自保,他又是将军,要讲人多势众,她们也没有赢面。 卫姝雁:“还能怎么办?请他进来吧!” 下定决心报仇的那一刻,卫姝雁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小姐,我去把杜弘和唐芷芹他们都叫来。”小羽好久没跑这么快了,卫姝雁想叫住她都没有机会,看来小羽也感受到此事并不简单,唐芷芹习武不到一个月,尽管她有很高的天赋,武力值也算不上高,小羽连她都要叫来。 卫姝雁没有什么应对之策,他不奢望刘澈能念及亲情,如果换作是刘澈杀了她母亲,那她会毫不犹豫报仇。 现在面临的状况是,她不想杀刘澈,但也不想死在刘澈手上。 卫家大院里,卫府一半的护卫都在,卫姝雁站在正中间,小羽和唐芷芹分别站在她两侧,杜弘带着四十几号人站在身后。 自刘澈进门的那一刻,他们便随时保持着警惕。手都握在刀把上,随时准备拔刀。 刘澈的脸色不算好,毕竟她也刚失去了母亲,卫姝雁那一剑虽然故意刺偏,毕竟靠近心脏,没个十天半个月,恢复不了。 卫姝雁迈着步伐朝刘澈那个方向过去,每走一步,脑子里都是曾经的回忆。 小时候刘澈每次从军营回来都会给她带糕点,她一步一步跑过去抱住他脖子的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们之间隔着杀母之仇,两人的眼睛都布满红色的血丝。俩人最终停在院子中央,刘澈拔出手中长剑,把剑鞘往旁边一扔,长剑指着卫姝雁的喉咙。 卫姝雁身后的护卫也不是吃醋的,他们纷纷拔剑,一时间院子里皆是刀剑出鞘之声,远处有几个小丫鬟在畏头畏尾的观望。 卫姝雁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卫姝雁:“刘澈,你现在身受重伤,你认为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了我吗?” 刘澈:“三年前,双龙山战役中,我军以一千军大胜敌军一万,我长期在一线作战,而你这些人,日夜在这府中养尊处优,谁胜谁败,还未知。” “养尊处优,刘澈,”卫姝雁笑道,“那我可正要感谢你母亲张氏。” 要不是张焉三天两头找人来刺杀她,恐怕真成了养尊处优。 “闭嘴,你不配提她。”刘澈大喊,唾沫横飞。“当初姨娘体弱,我母亲体恤,将你接到院中照顾,我知道你性子刚烈,母亲并非宅心仁厚之人,你与我母亲不睦,可我们总归是一家人,可没想到,你真如传闻中所说。” “一家人,在刘家那个院子了,估计只有你把那里当做一家人,让我来告诉你,你母亲当初把我接走,可不是因为什么体恤,那是因为她想让我和我娘骨肉分离,只要我们不开心,她就高兴,如果你认为随便把我丢在院子里便是照顾,那我无话可说。” “后来我继承卫家家产,你母亲多次雇人刺杀我,”她把小羽拉过来,“小羽为了保护我,武功全失,还落下一身疾病。还有......” 张嫣所犯之事罄竹难书,可是作为儿子的刘澈怎么听得进去,这种事放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如此。 卫姝雁:“刘澈,我与刘家早已恩断义绝,你我也再无关系,无需留手,只是今日,你有伤在身,我不想和你动手。” “少废话,我就算有伤,杀了你也绰绰有余。”刘澈说着就对着她脖子刺过来,她连忙躲开。 刘澈长期在边关,每一招都是搏命的死招,卫姝雁几次幸运躲过,这还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她兄妹二人以前在台上比试过,那时刘澈的武功还在卫姝雁之下,只不过是她故意放水,看来他在边关这几年,学到了不少。 “小羽,把剑给我,”如此下去,她必定吃亏,她必须反击。 小羽抽出唐芷芹的剑扔给卫姝雁。 她接过剑,俩人在院子里过了不下百招,招招都是往要害处砍,要不是她也有过不少实战经验,也许早就丧命于刘澈之手。 即使是现在,她也会想,刘澈真的会杀她吗? 杀母之仇,报,似乎是合情合理,可是他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她低估了刘澈的武力,他长期在边关之地作战,耐力和力量远胜于她,最终,她被一脚踢倒在地,长剑直指她的眉心。 杜弘一群人见状,拔剑要往前冲,被卫姝雁喝住了。 “别过来,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你现在叫他们过来救你还来得及,以死护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刘澈的表情很冷,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能发出声音,唇瓣的弧度却可以忽略不计。 卫姝雁:“不必,没必要连累他人,动手吧!” 刘澈:“卫姝雁,你是觉得我不敢动手是吗?” 卫姝雁:“杀母之仇,不能不报,我是如此,你也是。” 刘澈的眼睛更红了,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他闭着眼睛,心下一横,准备刺下去,就在那一瞬间,房顶飞下一颗鹅卵石把剑打落在地。 ------------ 第32章 孔明灯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从房顶一跃而下,他走到那俩人身边,弯下腰,把卫姝雁扶起来。 “你怎么来了?”卫姝雁小声问,她嘴角已经渗出血来。 她无力的靠在沈炑身上,那人缓缓道:“为什么我每次出现你都要问这句话。” “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吗?”刘澈不屑的看了沈炑一眼,此人轻功了得,但刚才扔出来的暗器明显力道不足,恐怕只是个花架子,要不是他收了伤,方才又有些犹豫,断不会让他得手。 “小羽姑娘。”沈炑示意小羽带卫姝雁离开此地。 小羽和唐芷芹把卫姝雁扶到一边。 沈炑:“刘将军,在下沈炑,与卫小姐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是帮手,今日到此只是想将沈某人的所见所闻,告诉刘将军。” 又开始搞文邹邹那一套了,卫姝雁心想。 刘澈:“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沈炑:“信或者不信,听完之后,您心中自有定夺。” “我与卫姑娘相识不到两月,便同她经历了两次刺杀,一次她身中剧毒,差点丧命,一次她坠入崖底,虽捡了一条命,但杀手依然穷追不舍,好不容易回到卫府,却发现令堂带着人在此争夺家产。” 说到这里,刘澈刚想说话,可沈炑却不给她机会。 “对了,还有一次,我亲眼见到令堂以卫小姐母亲威胁于她,罚她再雨中跪了近一个时辰,最后直到晕倒。” 刘澈:“空口无凭,你们凭什么认为是我母亲做的。” “凭良心,凭刘将军您对令堂和令妹的了解。卫小姐,”他转头对卫姝雁说,“您手中一定还存有证据,就请呈上来给刘将军过目吧!” “小羽,”卫姝雁在小羽耳边耳语了几句。她便去了后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张焉的罪证。 “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以这种方式报仇,只是当我把证据呈给我们的父亲时,他第一想到的不是给我一个公道,而是想着如何隐瞒,你可想一想,究竟是谁造成悲剧的发生。” 刘澈看完信之后,似乎有些动摇,诚如沈炑所说,这俩人的性子他都了解。 他把那一堆证据,都拿出来,塞进怀里,一脚把地上的剑踢到空中,接住,对卫姝雁道:“不管真相如何,你杀我母亲是事实,今天我不杀你,可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兄妹,再见面,我们便是仇人。” 仇人二字在卫姝雁脑子里挥之不去,她似乎又回到前几天那一蹶不振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她换了一个地方躺,在屋顶,小羽知道卫姝雁心里乱,就吩咐下人不准靠近这个院子。 而唯有一个人,她控制不了。 卫姝雁躺着欣赏夜空,忽而听到后面传来瓦砾摩擦的声响,声音很小,可见来人轻功了得,那人是靠近了她,才发觉的。 “我今天应该没心情跟你斗嘴。”她知道来人是沈炑。 沈炑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坐在她身边,一个酒坛子挡住了她看月亮的视线,她心中一喜,抱着酒坛子弹坐起来,笑道:“这是你买的。” 看卫姝雁一副见到宝贝的笑容,沈炑笑道:“就知道你需要这东西。” 卫姝雁打开酒瓶,迫不及待尝了一口,满意道:“不错啊!你买的?” “嗯,花了我好多钱,心疼死了。”沈炑摸摸自己左边的胸腔。 沈炑抱怨道:“你说着东西又难闻又难喝,哈那么贵,简直跟强盗差不多。” “你骂谁呢?”卫姝雁愣了沈炑一眼,嗔道。 沈炑:“别告诉我,这酒也是你家的。” “卫家清榭酒庄,酿制工艺复杂,买酒的选址还有特殊的要求,江陵城唯次一家。”卫姝雁满脸骄傲自豪的介绍自家的产品。 沈炑撇撇嘴:“意思是,我花了钱给你买酒,最后钱也进了你的口袋。” 沈炑想了想,怎么都是他亏了。 卫姝雁:“你可以这样想,反正你都要花钱,钱进我的口袋,总比进别人的口袋好。” 沈炑听了觉得有点道理。卫姝雁喝了几口酒便继续躺下,沈炑也躺在她身边。 今夜的月色很美,繁星满空,月光把大大小小的巷子都照亮了,甚至卫姝雁觉得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道:“今天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怎么?不想欠我人情?”沈炑转过头,正好看到那人的侧脸,那张脸瘦了很多,应该是最近太过优心导致。“那就多给那些灾民捐点钱吧!” 卫姝雁嘴角展开一个美丽的弧度,要是以前,她肯定有要鄙视沈炑了,可是现在,她们对彼此有更多的了解。 沈炑:“我开玩笑的,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我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有法子。” 卫姝雁从不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我在你心里有那么老奸巨猾吗?”卫姝雁皱着眉,“其实,你的反应更加让我惊讶,我可是亲手杀了自己嫡母的人,我以为你要是知道了,会觉得我大逆不道,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我以前想当然的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这一次下山,让我看到了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而且大多人都处于这个灰色地带。” “陈王意图谋反,私印假银票损坏了很多老百姓的利益,可是她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我们也不能忽略不计,而你,做事果断,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可是你也做了许多好事,比如放了钱庄的伙计,还救了他女儿。” 卫姝雁坐起来,惊讶的看着沈炑:“你连这个都知道?” 刚才沈炑提到过她在雨中罚跪的事,说明那天她也在刘府,如此说来那张报信的的纸条是他给的小羽。 放走钱庄伙计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说明那段时间,沈炑一直都在她身边监视她。 沈炑嘴角抽了一下,他如无其事解释道:“我是江陵第一大闲人吗?” 卫姝雁没有过多追问,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她把话题带回到刘澈身上。 “你说得没错,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会没事,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计划,而是我知道刘澈不会杀我。” 沈炑问:“你就这么肯定吗?” “一是,他心里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她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要稍加提点。二是,刘澈很重情义,我是她亲妹,他断不会动手。” 这第二点,其实有赌的成分在,当她看到刘澈犹豫的那一瞬间,她赌赢了,只是她从今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一夕之间她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兄长,至于父亲,她从来就没有过。 沈炑好像看穿了卫姝雁的心事,他安慰道,她试图转移话题:“虽然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如果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不一定比你做的比你更好。” “沈大师,是一定没有我做的好,”卫姝雁又喝了一口,她抿抿唇,垂眸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只是为了失去一个关心我的人而遗憾,毕竟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 “我......”沈炑刚想开口说什么,卫家各个院子里升起来了百来个祈福的孔明灯,每个孔明灯上都写着很多符咒一样的文字,那些看不懂的文字之间夹着卫姝雁母亲的名字。 卫姝雁也发现了她站起来,睁开因为酒意而迷蒙的双眼。 俩人在跨越几个屋檐,到达孔明灯升起的地方。 院子里小羽手里正捧着一个孔明灯,想要放飞时看到卫姝雁,她喊:“小姐,快下来,这是我和表小姐去庙里求来的祈福灯。” “小姐,快下来呀!我们一起给夫人祈福。” 院子里除了小羽还有唐,司音姑娘,杜弘,还有很多很多人。 不知是怎的,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挂会是一个人呢? 她回头看来一眼沈炑,沈炑对她抓了一下眼睛,那人的笑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沁人心脾。 屋顶上,卫姝雁,沈炑,小羽,杜弘,唐,司音一行六人,手中抓着灯笼,在月光下,对着月亮祈愿。 小羽:“愿夫人在另一个世界身体安康。夫人放心,小羽一定会照顾好小姐和自己。” “祈愿娘亲下辈子不在受礼教束缚,自由过完一生。” 众人一个个说完,到沈炑时,她似乎有些尴尬,便说:“那我就祈愿天下太平世间再无罪恶。” 沈炑说完,大家纷纷朝他投来一眼的目光,六个孔明灯整齐划一深上高空,天空被点缀得更加明亮。 忽然卫姝雁觉得不太对劲,会不会太亮了一些,而且还有些热,她一回头,身后不远处的屋檐升起了一道高高的火光。 ------------ 第33章 终于见面了 那日大火之后,小羽就一病不起,经过医师的诊断,她身体消耗得越发厉害。 近日发生了太多事,寻找游医的事耽搁了不少时日, 沈炑听说游医之事,才知道原来卫姝雁当初上天鸿寺是为了找游医,这位游医其实是天鸿寺一位僧人,算是沈炑的师叔,不巧的是他在卫姝雁来的前一天便离开了天鸿寺。 这位师叔法号寂明,从不拘泥寺庙的法规,他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还经常调侃沈炑,如此循规蹈矩,就算日后出家,也难成佛。 不过他醉心医术,擅用毒医人,说不定真能另辟蹊径,治好小羽的病。 沈炑回到天鸿寺,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有人近几日曾在荆州见过他。他飞鸽传书给卫姝雁,自己先前往荆州,以免寂明又离开荆州。 小羽只能坐马车,不能骑马,二人走得比较慢,原本三五天的路程,走了十天,不知道沈炑有没有找到寂明大师。 小雨躺在马车里,脸色惨白,已经完全没有之前活泼的样子。 “小姐,”她喊正在看着窗外的卫姝雁,卫姝雁回过头来,“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会儿?” 虽然卫姝雁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出她刚才哭过,小羽道:“我没事儿,小姐,到是小姐你,怎么了?” 卫姝雁揉揉眼睛:“没事,外面风太大了,沙子进眼睛里了。” “小姐,你又骗人,你每次骗人的小表情我都很清楚,”小羽龟裂惨白的唇拉开一条美丽的弧线。 “可是你每次都被我骗,不是吗?”卫姝雁苦笑道。 小羽:“外面天气怎么样?” 卫姝雁:“正是你最喜欢的阴凉天气。” “真好,真舍不得这个美丽的世界,还舍不得你,舍不得唐芷芹,司音姑娘,还有奇奇怪怪的杜弘,甚至那个令人讨厌的诗诗。” 卫姝雁捏捏那廋了一圈的小脸:“既然舍不得,就好好待在我们身边,我们都需要你。” “小姐,前面就是荆州城了。”外面的驾车的是杜弘亲自挑选的副首领,此次出门小羽和她都不在家中,必须要有一个能做主的人 荆州也有不少魏家的产业,先前他在信中告知沈炑,可到卫宅中落脚,所以只要沈炑先找到寂明大师,小羽今天便可开始治疗。 “小姐,进城好像要搜查。”驾车的人提醒她。 “怎么这么严?难道是城中出了什么命案吗?”卫姝雁嘟囔道。 “下来,下来。”守门的一把将一辆拉货马车上的人扯下来,大声喊:“都听好了,只要是卫家的货物,一律不许进城。” 卫姝雁听到守城的卫兵在外面吆喝,心想。卫家的货物?荆州是舒王的封地,莫非是舒王故意打击卫家店铺。 在江陵杀她不成,打算用这样的手段恶意报复。这是不是有些幼稚了,荆州不足卫家产业的九牛一毛,对卫家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她离开江城前,没有收到消息,应是近日才动的手。 卫姝雁跳下马车,这一次出门求医,她们并未打着卫家的名号,所以马车上也没有卫家的标志,否则连城门都进不了。 “大哥,”卫姝雁一下车就往卫兵上里塞了一袋银子,“我们是江陵人氏,马车上的,是我妹妹,患了重病,无法下车,您看?” 守卫看看周围,掂了掂拿袋银子的重量,把那袋银子收起来,“哦,既是江陵人,那更得好好查探一番了!” 守卫上前掀了一下帘子,只是看了一眼便说:“没问题,放行。” 卫姝雁:“多谢大哥。” 这就是卫姝雁喜欢经商的原因之一,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身居高位之人,有几个是不爱钱财的。 爱财并非坏事,至少可以激励人向上,爱钱和爱国,并不矛盾,只要来源合理。 进城后,卫姝雁找了个客栈,把小羽安顿好便前往卫宅。 这里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因为没有人住,打扫的下人也是很久才来一次。之后她又去了几个店铺,虽然还开着门,但一位顾客也没有,无法将货物运进运出,看来舒王是有意让他们自己关门,卫姝雁吩咐所有人关注沈炑和寂明大师的行踪,到了半夜便有了消息。 五天前曾见到一位符合沈炑特征的男子出现,他好像在找人之后便被官府的人带走,卫姝雁让人继续留意,她决定今晚夜探官府。 官府的守卫很松散,卫姝雁轻而易举,便来到牢房,奇怪的是,牢房的门是开着的,守卫昏睡在一旁。 她心想,该不会是舒王派来的杀手?想要置沈炑于死地,立刻跑进牢房,发现里面没有沈炑的身影,要离开时被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蒙面人挡住。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根细长的烟管,那人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个头到她肩膀处,瘦弱矮小,但能如此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说明此人功夫了得,看来这些被迷晕的狱卒是他干的。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蒙面人问道。 卫姝雁:“来救人。” “哦,”那人收了烟管,“原来是同道中人,你要救谁?需要我帮忙吗?” 卫姝雁:“不用了,他不在这。” 此处实在不是聊天之地,两人一起出了监牢,在小巷里聊了起来。 卫姝雁:“前辈也是来救人的?” “前些日子,我与一个小友约好在天香楼喝酒,结果是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见,再一打听才知道,竟然被官府的人抓了。” 卫姝雁:“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那位前辈道:“这年头,官府抓人还用犯事吗?” 卫姝雁非常赞同,她笑道:“也是。” 卫姝雁:“前辈,那我便告辞了。” 小羽的病拖不得,沈炑又下落不明,还要在舒王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身份,一直没有得到沈炑的消息。 不过,有一点能确定的是,失踪肯定和舒王有关,只是舒王是何目的她还没想明白。 卫姝雁让人特意盯着舒王府,三日后终于得到确切消息,沈炑确实被关押在舒王府内。 以沈炑的身手这么多天都没有逃出来,说明他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凭他一个人恐怕很难带沈木出来,在此处孤立无援,也只能奋力一搏。 舒王府守卫不算严,也不算松弛。 卫姝雁猜想,舒王抓住沈炑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沈炑和她一起掉落悬崖,舒王可能认为他们关系匪浅。 二是,沈炑是沈婉的弟弟,而陈王深爱沈婉,他可能想借沈炑在陈王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无论是哪一种,现在都很被动。 守卫如此松懈,很有可能是陈王故意设的圈套,就等着来救他的人往里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进去凶多吉少。 卫姝雁决定先进去查看沈炑是否有生命安全,顺便问清寂明大师的下落,她已经飞鸽传书回江陵,杜弘会派出一个精兵小队来支援她,快马加鞭,不出三天便能来到。 她绕开守卫,来到舒王府的地牢,地牢入口只有两个人把守,关在府里,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犯人,除非地牢坚不可摧,否则不可能就这么两个人。 要么就是里面的人不具备逃出来的能力。 看来,这还真是一个圈套,要是她进了这个地牢,恐怕就出不来了,小羽还在外面等着她,如果她和沈炑都被困,那就是三条人命。 思虑在三,她还决定还是从长计议,刚准备离开,一群人蜂拥而至,屋檐地面,拿刀拿弩,加起来足有百号人,现在的架势,别说他,就算是恢复身体的刘澈加上轻功高手沈炑也插翅难逃。 “卫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 第34章 造了什么孽 那人说话很温柔,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卫姝雁转过身,朝来人看去,那个人跟沈炑真有几分相似,不管是相貌还是举止,看来那夜在陈王府看到的就是他,伤害唐芷芹的也是他。 “你认识我?”卫姝雁假装不知道是舒王派人刺杀她。 舒王:“当然,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实不相瞒,自打你进城起,我就一直关注着你。本以为你会因为卫家的事前来拜访,哪成想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卫姝雁取下面罩,笑道:“原来您早就知道我来了荆州,您故意为难卫家商铺,难不成就是为了见我。” “没错,”舒王负手而立,那宽大的衣袖顺腰而下,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但那眼神就不似沈炑那般清澈,笑容也带着几分假。 “可我没想到,卫小姐居然在消息送出的第二日便到了,于是我猜测你并非是为了商铺一事而来,还在苦恼时,你就出现在这儿,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为沈炑来的,看来你真是陈王的人。” 卫姝雁嗤笑道:“王爷不是早就认为我是陈王的人,所以在江陵才对我下死手。” 舒王问:“你已经知道了,是陈王告诉你的。” 卫姝雁斩钉截铁道:“他并没有告诉我,我今日来此,也并非陈王授意,只是想来问里面的人一些问题。” 舒王:“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来荆州乃是为了寻医,我妹妹患了绝症,现在还在客栈里躺着,王爷若不信,尽可以派人去看,对了,去的时候带上府里的大夫,把这个交给门口的人,他会放你们进去。” 舒王回头,吩咐身边那位高大健硕的护卫,道:“照他说的去做。” 舒王身边还有一位随行护卫,是随他出现在陈王府的那两位。 “卫小姐,这一来一去,恐怕需要不少时辰,不如我们放下冰刃,到屋里喝杯茶。”陈王彬彬有礼,客气道。 卫姝雁:“多谢王爷美意,我看带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还是保持原样,王爷也不放心我,不是吗?” 舒王:“本王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舒王那笑容,还有看她的眼神,让卫姝雁觉得很不舒服。 舒王:“方才卫姑娘说,有些问题想要问里面的犯人,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可否告诉本王。” “当然可以,我只是想向他打听那位名医的下落,并没有什么隐秘之事,他此次前来荆州,也是为雇他来寻找名医,这不,人还没找到,就被您给抓来了。” 舒王:“卫小姐想要找谁,在这荆州一隅之地,应该没有本王找不到的人。” “您恐怕还真找不到。”卫姝雁丝毫不给舒王面子。 不久便有人回报,卫姝雁说一切皆属实。 卫姝雁:“这下陈王该相信我了吧!还请舒王让我进去向他寻得名医的下落,也好,为我妹妹治病。” “当然可以,但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方才从卫小姐的语气当中,好像并不想与陈王扯上什么关系,陈王此人颇有心机,最会行伪君子之道,您不投向他的阵营,真是明智之举。魏小姐经商有道,家财万贯,有勇有谋,武艺高强,不知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好成就一番事业。” 卫姝雁觉得奇了怪了,怎么谁都想要邀请他加入?果然钱真是个好东西。 陈王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个舒王更不是个东西,他们这俩人,卫姝雁都看不上。 * 昏暗的地牢中,唯一的光源就是矮桌上那盏半死不活的油灯,一个男人被铁链挂在架子上,他手腕被磨得红肿,男人垂着头,两根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素净的衣服上充满血渍,有的是刚刚沾上的,有的已经干涸许久。 男人垂着头,脚下虚浮无力,但脚依然勉强站着,只要再下去半分,胸前的钩子就会刺入几分,那感觉犹如撕裂骨头。 这里没有时间,他只能根据送来饭食的方式推断,已经在这地牢里呆了八天了,门打开了,就在他以为又要迎来一次痛苦的拷问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炑。” 是卫姝雁,她僵硬地抬起头来,尽量不碰到身上的伤,她看到门口的卫姝雁,也看到跟在她身后两个强壮如牛的人 没想舒王完居然那么惨残忍,知道沈炑武功高强,就穿了他的琵琶骨,如此他就无防抗之力。 卫姝雁侧头瞅了一眼身后的耳目,放下心中不忍,颐指气使道:“沈炑,我雇你前来寻人,可谁想到你得罪了舒王?可你既然收了钱,就该替我办事,快告诉我寂明大师在哪?你要是不说,我就要舒王立即杀了你。” 卫姝雁这么说,是想告诉沈木,他假意投靠舒王,让他不要泄露其他信息。 “早知你是舒王的走狗,我才不会做这单生意。”沈炑说时露出渗血的牙齿,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 “说谁是走狗?”卫姝雁假装愤怒,上前打了沈炑一拳,抓住他的领子。 沈炑趁机小声道:“天香楼” “唉唉唉,干什么呢?”身后两人过来喝止。 卫姝雁用嘴型告诉沈炑:“等我。” 之后狠狠甩开,弄得什么嗷嗷直叫,她看看四周角落里有一个方桌,上面放着沈炑的随身物品,其中有一个钱袋,卫姝雁心想,居然没被顺走,他拿走了那袋银子,对沈炑说:这是你欠我的。” “沈姑娘问到你想要的消息了吗?”舒王一直等在外面。 “并没有,”卫姝雁掂掂手里的银子,回头看了一眼地牢的入口,道,“敢说我是走狗,我看王爷还是赶紧杀了他吧!” 舒王:“不可,此人可有大用” 卫姝雁:“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我妹妹还在等我,等我了结家事,自会兑现承诺。” “什么?”小羽大惊,要是她有力气,绝对从床上跳起来,“你答应给苏王提供资金,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卫姝雁:“当时为了拖住他,我只能如此,如若不然,我连舒王府都走不出来。” 小羽拍打着床垫,气道:“我们究竟造了什么孽呀!好不容易斗掉一个张氏,又来一个舒王。” ------------ 第35章 我有一计策 要救沈炑,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到援兵到达,听舒王的口气,沈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要多受些皮肉之苦。 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小羽。 天香楼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她没来过荆州,一时想不起是在何处听到的。 卫姝雁在门口找了个人打听,据说天香楼是宫中御厨开的酒楼,在荆州人人皆知,这里面的大厨手艺一绝,不过大多数人是冲着御厨这个名号来的,毕竟人人都想要享受一番天子的生活。 天香楼门庭若市,既然是御厨,价格定然不菲,可是有一半衣着打扮普通的人统筹杨进出,说明有很多普通百姓省吃俭用都想过来尝尝,卫姝雁心想,要是此人当真如此厉害,她得想法子把他请到卫府来。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她还的干正事。 寂明大师是出家人,这里面的才大多食荤腥,沈炑怎么会约他在这见面,奇怪,在这地方打听一个出家人,被人坑定觉得她是一个疯子。 等等,这位寂明大师,有很多人见过他,可从没听说过她是和尚,只有沈炑,这是不是说明他身上没有出家人的特征。 就像话本里的活佛,有着长长的头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在寺里,行走天下,悬壶济世。 这么说来,她想起一个人,很符合这个特征。 就是那位和她一起闯进官府救人的前辈,他曾说过,有人约他来天香楼,结果却被官府抓了,最终下落不明,那个人不久是沈炑吗? 天哪?她怎么能和他错过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他还会出现在这吗? “来人,把他赶出去,你个老叫花,又来了。 门外一片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卫姝雁。 “哎哎哎!别打别打,我今天可是有钱了。”那个看起来骨瘦如柴且有些佝偻的老人骄傲的拿出一袋银子。 那几个小厮很快就换了张脸,“哟,客官碗里边请。” “前辈,”卫姝雁赶紧迎上去,可那位老者就像不认识她似的,径直朝最近的桌子而去。 “前辈。你还记得我吗?”卫姝雁想起那天没有摘下面罩,就立马蒙住下半张脸。 老者敷衍的看来她一眼,摇摇头:“不记得。” “您是寂明大师对不对,”卫姝雁厚着脸皮坐下。 老者依然遥遥头:“不是。” 她一副怕卫姝雁是来抢食的样子。 卫姝雁:“是沈炑让我来找你的。” 老者问:“沈炑,沈炑是谁啊?” “我……”卫姝雁忽然觉得自己头顶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她抬头撇眼一看,二楼有两个人正盯着自己,这酒楼里的人要么喝酒聊天,要么视线都在美食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这一桌,那俩人很明显就是来盯她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位前辈,他正把坛子里的酒倒进葫芦里。 她敢确定此人就是寂明,想必是发现跟踪之人,才没有表明身份。 “前辈,看来是我认错人了。”卫姝雁不好意思的行了个礼,就往柜台方向走去。 老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卫姝雁:“小二,听说你们这可以送菜上门,可以帮我送到天涯客栈吗?” “当然可以,请问您贵姓。”小二细心拿起本子记录。 卫姝雁:“我姓卫,叫卫姝雁。” 卫姝雁留下信息后就回到客栈静候寂明大师到来。 晚饭后不久,便有一张裹着石头的纸条飞进来。 上面写了他会在子时而至,为小羽诊断看病。 卫姝雁提前把窗户开着,子时将至,寂明大师果然来了。 “哎呀!”他从窗户那翻进来,抱怨道,“姑娘,外面盯着你的人也太多了。” “前辈,你终于来了,这是我妹妹,”卫姝雁忙上前迎他。 寂明:“别急,待贫僧看看。” 小羽已经不醒人事一天一夜,所以卫姝雁才那么着急,那些人跟踪她到天香楼都未曾发觉。 寂明大师把过脉后,道:“你妹妹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病,应是受过严重的内伤,继而转化成了病。” 卫姝雁:“没错,几年前她确实受过一次重伤,怎么样,前辈可否有法子救她。” 寂明:“法子是有,不过非一日之功,在这地方也无法实施,这样吧!我先给她开一副药,先把这丫头的命吊住,等我找到沈炑这个小子,在一起前往万毒谷,为她治疗。” 卫姝雁:“好,多谢前辈。” 寂明开了一副药,卫姝雁让副首领连夜去抓,她看了一眼药方,她虽不懂药理,但上面有许多味药都带有毒性。 她心中有过犹豫,可是沈炑说过寂明最擅以毒救人,既如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前辈,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带走沈炑。”听寂明的口气,应该还不知道沈炑在舒王府。 卫姝雁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寂明,凭他们两个要将重伤的沈炑带车舒王府,还是有难度,就算带出来,他们要找的万毒谷就在荆州境内,小羽的病没有几个月,恐怕不能痊愈,她必须要保证小羽有一个安静的治疗环境。 以舒王的性子,要是知道她骗了他,肯定会派车杀手追杀,舒王手下的人她是领教过的。 所以,她必须要从根本上想办法,最好给舒王致命一击。从上次陈王的话中,对于皇位,舒王也有取而代之之心,生在帝王之家,谁不想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连陈王都有不甘之心,何况舒王。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舒王抓了沈炑,又不杀他,就是为了要挟陈王,沈炑虽然只是一个侧妃的弟弟,但陈王深爱沈婉,一定不会不管沈炑。 要扳倒舒王,必须由陈王出手,她有一个好办法,想必陈王会很乐意跟她合作。 翌日,陈王果然亲临荆州,一来就直奔舒王府去,卫姝雁一直跟着,只是陈王出来时并没有带着沈炑,估计是舒王提了让陈王犹豫不决的条件。 陈王在荆州也有一处宅子,他刚一进门,就踢翻了一个凳子。 他私印银票一事,舒王早就知晓,而另他放弃怡春院的主要原因就是舒王的威胁。 这一次舒王又估计重施,用沈炑的命和他手里所谓的证据,来威胁他,交出印制银票的一切工具和人才。 他苦心经营多年,怎么舍得轻易交出,何况他和卫姝雁已经反目成仇,没有再合作的可能,他要想继续计划,那些东西是必要的。 可是沈炑是沈婉的唯一的亲人,他不能不管他。 “王爷,我有一计策,或许能解王爷忧愁。” ------------ 第36章 买点草药吧 陈王生生被卫姝雁吓了一跳,他看看周围,没有任何侍卫,因为刚才都被她赶走了。 卫姝雁那日在土地庙说的话,他还记得,如果她现在想杀他,易如反掌。 可是听她话里的意思,不像是要来行刺,倒像是知道他的烦恼。 陈王问:“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 卫姝雁按照计划,同意给舒王提供资金还有所需的其他物资,舒王也承诺替她疏通各方面的渠道,以便卫生意不受任何官府的阻挠。 卫姝雁顺利进出舒王府,当然,舒王并非完全信任她。 在这边,她得知了很多舒王的计划,他打算用沈炑换来他想要的东西,东西拿到之后,他还想连同陈王一起干掉,别说一个沈炑。 有她在中间传话,陈王自然也得知这个消息,上次押送进京的王虎和红姨死于非命,陈王就此事上报陛下,大做文章。 陈王答应舒王,把所有的印制地点和人员都转给了舒王,因为知道他真是身份的人,本就不多,想让他们认为背后之人是舒王,不难。 “这下可以把人交给我了吧!” 深夜的郊外,两位王爷身后都带着百来号人,那一根根火把,把人的脸都考得红红的。 舒王向身后看了一眼,示意那两个体壮如牛的人带上来。 沈炑浑身是血,嘴唇龟裂,那向来整齐的发髻一团糟,因为刚刚取下钩子,所以胸前又添上新鲜的血迹。 “萧,说好了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就把沈炑完整的还给我,你竟敢耍我。” “我可没有耍你,”舒王摇起来折扇,“让陈王看看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舒王话音一落,那个扶着沈炑的壮汉,便朝着沈炑的腹部打了一拳,即使在昏迷中,他也忍不住哼了一声。 舒王:“看,还活着。” 陈王:“你,” 陈王沉住气,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救回沈炑,他看了一眼舒王身后的卫姝雁。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没说过,他必须是完好无损的呀!”舒王一副欠揍的样子,那带着几分讥笑的语气。 要不是为了计划,卫姝雁都忍不住要掏出腰上的软件,一家刺穿他的喉咙。 “行了,把人带过去吧!”舒王对身后那两个人道。 俩人把沈炑架过去,陈王那边也派了两个人过来接人。 卫姝雁一直盯着,以免舒王这边的人使诈。果然不出他所料,陈王的人一接住沈炑,还没走多远,那俩牛就掏出暗器,朝沈炑背后扔去。 卫姝雁手上紧紧握着,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担心出什么差池。 就在暗器要刺入沈炑的背部时,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一手抓着那几枚暗器,一个转身,朝那两发出暗器的人扫回去,还有一枚差点刺向舒王,卫姝雁眼疾手快,掏出腰间软剑挡住了。 寂明带走了沈炑,陈王愤然离开,装作是去追人的样子,而卫姝雁则保护舒王回府。 最遗憾的是,那两个下黑手的人居然没死,寂明大师也真是的,干嘛不朝他们的要害扔去。 至于舒王,卫姝雁比谁都想让他死,救他一命是为了能够取得他的信任,以便取得更多的罪证。 决定要实施这个计划后,卫姝雁就把小羽转移到郊外的一处安全之地,这是她向当地居民租来的,而起是以寂明大师的名义捐的,不容易被发现。 寂明把沈炑带到此处医治,沈炑足足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师叔,这是哪里?”以沈炑的体魄,到现在还坐不起来,足以证明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 “这是卫丫头找的地儿,”寂明一边熬药,一边回他,“这些人,够心狠手辣。” 沈炑看着天花八板,回想起之前的在牢里的痛苦,道:“确实,师傅说得对,世间险恶,没有经历过这一切,难遁空门。” 寂明:“也不尽然,寺里也有许多从小便剃度出家的,只是你师傅对你期望颇大,希望你将来能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想让你多经历一些。” 沈炑叹了一口气道:“师叔,卫姝雁呢?” 寂明:“在舒王府。” “她怎么还在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她是被抓了吗?”沈炑一个着急忘了自己还有伤,一起身,疼的撕心裂肺,可他还是不甘心,继续强撑着要起来。 “小姐没有被抓,你放心吧!”这是后小羽走进来了,她嘴唇泛白,看起来逼沈炑好不到哪儿去。 沈炑:“小羽故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寂明带着拿着煽的扇子,摇摇头,嘟囔道:“师兄啊!您这衣钵怕是传不出去咯!” 小羽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沈炑,沈炑总算放下悬着的那颗心。 但卫姝雁一个人身处狼窝还是让俩人无法安心,就在他俩唉声叹气的时,寂明道:“你们两个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卫丫头鬼主意多,自有自保的办法,只要你俩别拖她后腿就行。” 俩人四目相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又过了几日,沈炑已经能下地走路,四人便往万毒谷去。 大概大概半个月后,卫姝雁也到了万毒谷。 万毒谷应有千万种毒物而闻名,这里树木葱郁,定是土地肥沃,才能养出这么多毒物。 万毒谷的外围有一片茶花,里面是一个有百十来户的村庄,应该都是擅毒之人。 卫姝雁不能识得所有的草药,所以在进村的路上,她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任何植物,甚至连花香也不敢闻,所以在脸上蒙了一层面纱。 原以为是一个村子,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草药交易的集市,原来这里不止卖毒草,也卖一些平时难见到的名贵药材。 “这位姐姐,买点草药吧!”一位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拿着一根萝卜大的人参,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你确定这是人参不是萝卜吗?”卫姝雁摸了一下,看起来好像真是人参,但这大小实在夸张了些。 “姐姐,您瞧这须,哪家的萝卜有这样的须啊!我看姐姐长得这么美,和我又极有缘分,我给你便宜点,五十两。”小姑娘长得可爱,又挂着一副天真的笑脸,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村庄不算大,那里来了什么人,都家喻户晓,很容易便打听到一行四人的住处。 从街头走到街尾,来到了村子的最西边,是一个带院的小房子。 来到门外,有几个年轻小姑娘爬在篱笆外,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捂嘴偷笑,卫姝雁还当发生了什么,乍一看,是沈炑正在一棵枫树下打坐。 那人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长袍顺着地上铺开,偶有红色的枫叶落在上面。 双手合十,骨节分明的手指贴合在一起,唇角微微颤动,是在念经。 ------------ 第37章 瞒不了你 卫姝雁在那几位女子的注视下开了门进去。她走向沈炑,来到树下,正巧一阵风吹来,树叶晃动,大半的叶子落下来,卫姝雁伸手接住了其中一片。 卫姝雁:“沈大师,你要是遁入空门,门口的那些姑娘可就要伤心了。” 沈炑缓缓睁眼,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才站起来。她看了一眼门外那些探头探脑的姑娘,笑道:“你又笑话我了。” 俩人相视一笑,沈炑又道:“那边的事都了结了吗?” 卫姝雁:“嗯,差不多吧!总之他现在是腾不出手来找我们的晦气了。” “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卫姝雁看了一眼沈炑的胸口。 沈炑之所以受伤,一部分原因也和她有关,毕竟是因为她沈炑才会来到荆州,投入舒王的圈套。 沈炑:“嗯,师叔用药狠,已经全好了。” 卫姝雁:“嗯。” 俩个人没有过多感谢的话,只觉得时隔半个多月再见面,他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羽抱着卫姝雁不撒手,她那力气卫姝雁挣都挣不开,看来真是恢复了好多。 卫姝雁向寂明大师了解了小羽的病情,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治疗期会更长一些,需要每日浸药浴,前两个阶段还好,可是之后的第三阶段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 卫姝雁:“前辈,您就直接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这味药吧!” 寂明:“找药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如何滋养这味药,让它发挥其药效。” 沈炑:“师叔,您就别卖关子了。” 沈炑在一旁也着急。 寂明:“此药需以血喂养,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在服药时,还需两个内力深厚之人运功疏通小羽丫头的全身经脉,如此方能成功。” “以血喂养不是什么难事,内力深厚,这里有四个人,也不是问题。”卫姝雁道。 “我的血也可以,”沈炑和副统领连忙表示决心。 卫姝雁:“你们俩就算了,现在舒王被琐事缠身,才没功夫找我们,等他缓过神来,还需要人保护我和小羽。” “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从卫姝雁进来,手里就拿着一个锦盒。 卫姝雁把它拉开,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和萝卜般大小的人参。 其余几人都瞪着大眼睛,问:“这个多少钱啊!” 卫姝雁抬手比了个二。 * 这株草药生长在万毒谷深处,据说里面各种奇花异草,一不小心就可能中毒丧命。加上阴雨天气时,还会有浓重的毒障天气。 通过沈炑夜观天象,卫姝雁挑选了几天没雨的日子,准备进山采药。 沈炑全副武装,带了一大包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戴了一个面罩,据说能防瘴毒。 “你带着这东西,还能出门吗?”卫姝雁不解的问。 “当然,”沈炑很肯定,就在他说话时,身上挂着的东西掉落在地。 卫姝雁看在眼里,心想,初次见面,只觉得他是个翩翩公子,怎么越来越沙雕了,她摇摇头,说:“我去看看小羽。” 小羽已经在药盆里泡了一天一夜,卫姝雁没有叫醒她,只是在窗外悄悄看了一眼,并嘱咐副首领保护好小羽。 万毒谷不负盛名,越往里走,草药的毒性就越强,不过这次有沈炑,他通晓药理,虽然不如寂明大师,但比起她这个门外汉,还是强了很多。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夏日炎炎,即使是在如此多的树荫下,还是能感到闷热感,卫姝雁感觉自己要被蒸熟了,随身携带的水壶也消了大半。 沈炑拿出怀里的地图,查看他们现在的位置,他指出现在所处的位置,说:“大概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卫姝雁叹了一口气,顺手摘了一片叶子来扇风。 “喂,我不是说过里面的植物不能乱碰吗?”沈炑急道。 卫姝雁无所谓道:“你刚才不是说过这种植物没毒吗?” 刚才一进林子,沈炑就开始给她介绍各种草药,直到最后累到说不动话为止。 沈炑:“我刚说了那么多,你每一种都记住了吗?” 卫姝雁:“这很难吗?” 沈炑轻笑道:“师叔说得没错,你在各方面的领悟能力真的很强,记忆力也是普通人的几倍。” “前辈真是这么称赞我的吗?”卫姝雁得意道。 俩人一边在茂密的丛林里穿行,一边玩笑。 沈炑点点头,嗯了一声:“不过,你为什么要叫师叔前辈。” 卫姝雁:“因为我也想像他那样无拘无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已经是这样了。”沈炑知道卫姝雁指的是什么,他只是故意挖苦。谁让卫姝雁老是在他面前开酒肉的玩笑。 “我说的不是这个,”因为要爬山,卫姝雁手里有一根棍子,她往后一甩,正抵在沈炑的喉结处,他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那根棍子便跟着上下浮动。 “行行行,我知道,”沈炑心虚的把棍子从他喉结上移开,“你不就是想远离那些勾心斗角,暗箭厮杀吗?” 沈炑:“可是你所从事的经商之业,应该离不了勾心斗角,毕竟买和卖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过程。” “是啊!人哪能什么好处都占着,既想挣钱,又想清白如纸,人生哪能如此。”卫姝雁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棍子探路。 沈炑:“小小年纪就参透人生哲理了,要不你和我一起遁入空门得了,以你的悟性……” “打住,打住,”卫姝雁立马叫停沈炑,“我可受不了你们佛门那清汤寡水,而且我杀人如麻,并且以杀人为乐,佛祖不会想收我的。” 沈炑:“素食没什么不好,能够预防多种疾病,还能清净身心。” 卫姝雁调侃道:“一个通晓药理之人,还能说出只吃素食好这还种话。” 沈炑摇摇头,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本来聊得好好的,沈炑忽然抓住她的肩膀:“小心,前面就是毒障区。” ------------ 第38章 毒谷村中村 毒障?俩人探头探脑,看到前方一片光明,视线清晰,外面烈日炎炎,应该是没有毒障。 但以防万一,沈炑还是拿出那个所谓能防毒障的面具。他准备了两个,一开始卫姝雁是抗拒的,可是随着越往里走,周遭的气流好像变得阴凉了许多,所谓的毒障或许与天气无关,而是浑然天成。 “沈炑,我怎么觉得我无法呼吸了。” 面罩里充满着热气,不知道是不是有毒障的原因。 沈炑抓抓自己的脖子:“我好像也有点。” 卫姝雁把面罩取下来,呼吸顺畅了许多,也没有呼吸到任何异常的气体,她看看沈炑,又看看手里的面具,把面具扔进草丛里。 她没被毒障毒死,可能就被这面罩闷死了。 俩人前一脚离开,后脚就有一只过于白皙的手捡走了那个面罩,那人脚步轻盈,赤着脚,在丛林中行动敏捷。 他一直跟在卫姝雁和沈炑身后,跟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就跟丢了。 忽然他背后一紧,脚下腾空而起,他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抬在空中。 “小孩,跟了我们一路了,想干嘛呢?”卫姝雁拔出匕首,在空中划拉了两下。 小男孩露出的半截脚踝上面都是白斑,他双脚使劲一蹬,双手握着沈炑的胳膊,一个翻身就脱离了沈炑的钳制,灵活得像个泥鳅。 落地之后就拼了命的往前冲。 沈炑甩甩手,嘶了一声:“这小孩还挺灵的。” 卫姝雁抓了腰间的长鞭甩出去,捆住那个小孩,他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 孩子正好倒在正前方的一棵草上,被卫姝雁拽起来时他嘴里还塞着几棵草。 “小子,你跑什么呀!”卫姝雁像另一只小鸡似的。 小男孩把嘴里的草吐出来,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狠狠瞪着卫姝雁。 卫姝雁也不认输,她瞪大眼睛,和小孩对峙下来。沈炑上前,打算打破这个僵局,她把卫姝雁拉开。 “小朋友,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采草药的。,你也是来采草药的吗?你爹娘呢?是不是迷路了?”沈炑问了一堆问题,那个孩子还是那副表情,鼻子里似乎能喷出气来。 沈炑想着,一个小孩是不可能单独出现在深山老林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随家人来此。 卫姝雁没好气道:“谁家采药会带这么小的孩子。” 此地荆棘丛生,这个小孩光着脚丫,脚底板有一层厚厚的茧,应该是长期光脚走路导致,她身上的服装也有些迥异,恐怕不是外面的人。 “喂,你说话呀!”卫姝雁抽出手里的匕首,“你要是不说,我就拿着把刀在你脸上画一个乌龟。” “啊……”小孩忽然闭上眼睛大哭起来。 一时间周遭的鸟兽都被惊动了。 卫姝雁没和小孩相处过,一时间她手足无措,沈炑赶紧拿出怀里的糖果,准备哄孩子。 沈炑:“赶紧解开绳子呀!你看把孩子吓得。” 卫姝雁哦了一声,把绳子解开,那个孩子夺过沈炑手里的糖,一把推开他便跑了。 天色渐暗,俩人找了个比较宽阔的地方生气火堆,以防野兽袭击,这山里夜间湿气重,也可以取暖。 二人决定轮流值夜,在能保证基础睡眠的同时,可以保证安全,根据今天遇到的那个孩子,俩人推测过,也许这万毒谷身处还有个与世隔绝的村庄。 前半夜是沈炑值守,他戴着那个面罩,席地而坐,双手合十。 月光被茂密的树叶挡住,周遭皆是鸟兽足虫的鸣叫,听起来有些瘆人。 沈炑虽然经常露宿山林,但这种如此恐怖的环境他还没有涉足过,所以心中难免发毛,于是便念起了清心咒。 卫姝雁入睡后不久,四周便漫延出一股雾气,雾气中带着很多水汽,本来烧得旺旺的火,很快就灭了。 翌日。 卫姝雁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是并不舒服,浑身没一块儿好地,尤其是脖子和膝盖快断了,而且一整夜她都有中被束缚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先是看到自己的脚尖,而后看到捆住她双腿的藤蔓。 看来,不是做梦,卫姝雁心想,她是真被人给捆了,一整晚都是站着睡的,膝盖不疼才怪。 她慢慢抬起头,脖子上传来的疼让她哇哇直叫。 沈炑这倒霉鬼,不是他值守吗?怎么还能被人捆到这儿。 对了,沈炑呢?别已经被…… 在这个鬼地方,她可不想落单。 “沈炑,”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很沉,像是被针刺穿一样。 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喊道:“沈炑,沈炑。”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低哼声,她才安心下来。活着就好。 她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周遭的环境。 她们被捆在一棵擎天大树之上,而周围全是这样的树,最小的一棵也要三个成人才能抱得下。 卫姝雁之前猜得没错,在万毒谷深处还有一个村庄,这里确实与世隔绝,房子盖在树中央,树干上有一个藤蔓和粗树枝制成的梯子,估计就是他们进出房屋的通道。 房檐上趴着很多绿色植物,大多卫姝雁都不认识,这些房子和整个深林融为一体,好似浑然天成。 而且窗前挂着的那个大南瓜又是怎么回事儿,得有昨天她拎起来的小男孩重了。 还有脚边那个千年灵芝,这比她前几天在药市上看到的还要大,如果那是真的,想必值不少钱。 身后的沈炑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切,他忍着嗓子万根针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问我,我问谁去?”卫姝雁没好气道。 沈炑倒是想问别人,可是自他们醒过来,就没有人出现过。 这里连鸟叫声都没有,简直像是死亡的寂静。 卫姝雁想去拿腰间的匕首割开绳子,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把身体往前倾,想着用体重来弄断藤蔓,可那只是无用功。 沈炑有气无力道:“别白费力气了,这种藤蔓,你拿刀砍都不一定会断。” “你的面具没能抵御毒障吗?”卫姝雁没有调侃,而是很正经的问。 沈炑:“那不是毒障,应该是一种特制的迷药,不止可以从鼻孔进入,还可以通过我们身上细小的毛孔进入身体,从而令人失去神智。” 沈炑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卫姝雁:“只能等了,既然有人把我们捆到这,就一定会出现。” ------------ 第39章 买走你的人参 大概到了黄昏十分,果然有人出现了,太阳一落山,陆续有人从外面回来,不过那些人对于捆在树上那二人的态度却是让人觉得奇怪。 那些人只是看一眼,有些人甚至把他们当成空气,好像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似的。 “哎!”沈炑够过来问道,“这些人是看不见我们吗?” “或许是真看不见吧!”卫姝雁叹气道,“看来这山里的所谓毒瘴,就是你方才说得那种特质迷药,目的是不让生人靠近村子,而那些传说死于毒瘴的采药人,估计也被绑在这里过,至于她们最后是什么下场,就不知道了。” “不会都被......”沈炑猜测道。 卫姝雁:“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个村子的不像是近几年才建立,出来毒瘴,外面根本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个如此奇怪的村子,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进来的人都没能走出去。二是,出去的人自愿闭嘴,从没人透露一丝消息。 如果是第二点,那他们是如何做到控制住所有人的呢? 想要了解到这些,空想可不行。 “大婶,大哥,大姐......”卫姝雁想尝试叫叫路过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她。 最终,他们看到那个昨天跟踪他们的小孩。 “喂喂。小屁孩,你给我过来,”卫姝雁喊。 小孩不仅没听她的,反而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沈炑喊:“你过来,沈炑哥哥给你糖吃。” 小孩听到糖,脑子里似乎回忆到了什么,身体不听使唤的朝沈炑这边跑过来。 沈炑问他:“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小屁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表示要有糖果才能回答。 沈炑撇撇嘴,无奈笑道:“这孩子比你还精。” 卫姝雁切了一声。 小孩从沈炑怀里掏出一颗糖果,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吃起来。 沈炑趁机问:“现在能回答我问题了吗?” 小孩:“姐姐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沈炑:“我们怎么会是陌生人呢?你想想看,第一次见面的是陌生人。可我们已经第二次见面了,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能成为朋友,咱们都能成为知己了。” 卫姝雁竖着耳朵,至今听到的有用信息就是小孩口中的“姐姐”。 不过沈炑倒是很会哄孩子,还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嘴皮子去当人贩子还差不多。 小孩点点头,似乎是认同沈炑的说法,就在沈炑认为她要成功时,小孩哟来了一句:“姐姐说过,从外面来的人,都是坏人,我可不会跟坏人成为朋友。” 卫姝雁忍不住问:“外面来的人,难道这里经常有外人进来吗?” “有很多人进来,不过她们都被姐姐赶走了,被捆扎这里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小孩衣服天真无邪的样子。 卫姝雁虽然算不上奸商,但也是无利不起早,利益至上,手上也沾过不少人命,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离十恶不赦还有一段距离。 沈炑就更加了,时常募捐救济灾民,别说杀人害命,就连一直蚂蚁都舍不得捏死,怎么就摊上十恶不赦这个名号了。 “小子,你说谁十恶不赦呢?”卫姝雁大喊,把孩子都吓了后退好几步,撞在身后一个红姨女子身上。小孩回头看到那红衣女子,变抱住她的大大腿,喊姐姐。 “小盛子,姐姐说过不能和坏人说话,你怎么还吃人家东西,”红衣女子从小盛子嘴里迁出糖果,小盛子一脸委屈,不过他不敢反抗。 红衣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的着装和这里的村民一般无二。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看来你们还不死心。”她走过来,走到沈炑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如此皮相,真是可惜了。” “女施主,您方才说的是何意啊?”沈炑忍住下巴即将被捏碎的疼痛。 “女施主?你是出家人?”红衣女子似乎有些惊讶,她上下打量着沈炑,“不,你有头发,你骗我。” “我没有,”沈炑立刻否认,“我是俗家弟子,俗家弟子都是有头发的,而且,我迟早有一天也会剃度的。” “剃度?”红衣女子似乎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把头发剃掉。”沈炑解释道。 红衣女子:“可出家人是不会成亲的,你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我是他姐姐。”卫姝雁抢话,“此次进山是来采药的。” 红衣女子移步到卫姝雁这边来,她没心之间有条红色的竖线,看起来是某种身份的标志。 那个女子似乎不怎么相信她,她转头就问沈炑:“是这样吗?” 卫姝雁在心里祈祷:这时候可被犯轴。 红衣女子见沈炑点点头,便松口信了。 此女子好像对出家人这个身份有什么执念,从刚才她从沈炑的对话中来说便能感觉出来。 而且,从她一开始对待她们的态度,好像以前有过什么让她们变得不幸的人来过,刚才小盛子说,采药的人被只是被赶走,卫姝雁便是想到这一点,才着急坐实她们采药人的身份。 红衣女子命人把困住她们的藤蔓解开,但是卫姝雁依然觉得浑身无力。 红衣女子,命人把从她们身上拿走的东西拿过来,说:“你们可不像是采药人,这位姑娘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倒像是来杀人。” “姐姐好眼力,我们并非是专业采药人,”卫姝雁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容易相信她们,“我和弟弟乃是江陵人士,只因家中妹妹命悬一线,听说这万毒谷深处有一味药,名唤血藤萝,或能救她一命,所以我们姐弟俩才会冒险进山。” “是这样吗?”她又看向沈炑。 沈炑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周围血藤萝数不胜数,不过要想血藤萝发挥其功效,可是要以血喂养,你也愿意。”红衣女子用鼻子哼出几个字。 “她是我妹妹,我想若是小盛子出了什么事,你也会不屑一切。”卫姝雁笃定道。 那个红衣女子,又看向了沈炑。 卫姝雁笑道:“你这么不相信我的话,难道就因为我低价买走了你的人参。” ------------ 第40章 血藤萝 “卫姐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檀儿亲手把茶递给卫姝雁。 她第一次出山去卖药,去之前还跟丘爷爷学习了很多卖药的方法,还在集市上观察了好几天,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顾客,就把她给坑了。 卫姝雁太能说会道,她根本跟不上这个人的思路,所以她才不敢相信卫姝雁所说的话。 卫姝雁没有说话,双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额间,檀儿摸摸自己的眉间,就明白了。 卫姝雁:“不过,我那日并非有心坑你,谁让你要卖假人参。” “我没有。”檀儿很笃定,一点不想是说谎的样子。 卫姝雁见檀儿不信,就示意一旁的沈炑出拉解释:“檀儿姑娘,那人参确实是假的。” “什么?”檀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之后又似如梦初醒,“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个道士骗了我。” “道士?” 当场的人对这个新出场的人物都很好奇。 通过檀儿的描述,才知道,原来她在药市上待着的那几天,被一个道士盯上,用着个假人参,换走了她许多珍贵药材。 对于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卫姝雁并不觉得奇怪,她刚开始接手生意时也吃过不少亏。 通过了解,发现这个村的人并不是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奇怪,只是这里有明文规定,被绑在这棵树上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不可靠近,也不可与其说话。 至于十恶不赦是基于什么标准,见到这里,檀儿就不愿多说。他们也没有想要窥探别人的秘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紧找到血藤萝回去救小羽。 虽然这个村子有诸多可疑之处,但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血藤萝还在距离村子较远的地方,那个地方的路更加难走,就连地图上也没有标注,村子不宜留外人太久,所以檀儿决定亲自带她们去寻找。 檀儿带着卫姝雁和沈炑往村子东边出发,越往东边走,脚下的泥土越发松软,空气也越发闷热。 到达的目的地之后才发现些藤萝竟然长在一片林中沼泽之中。 药效越强,长得越繁茂的血藤萝越是在沼泽深处,要是采摘外面这几颗,倒是可以依靠周边的几棵枯树,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自然要带走最好的那一颗。 而且檀儿说,越是沼泽深处的血藤萝,越容易存活。 “我轻功好,不如让我过去。”沈炑自告奋勇。 “没用的,下面的泥土有很强的吸附力,就算轻功再好,也需要着力点。”卫姝雁摇摇头,“在想想办法吧!” “沈大哥,卫姐姐,先来吃点东西吧!说不定吃饱了就能想到办法了。”檀儿把随身携带的物品摆在事先铺好的布上。 “这芙蓉糕是你自己做的吗?”卫姝雁看这个糕点很精巧,制作的人技艺一定很精湛,可从昨晚她的厨艺来看,应该做不出来。 “不是,这是在外面的集市里买的,村里位置特殊,除了药材,种不出什么东西,所以我们需要有人定期去外面集市上购买一些必须品。”檀儿咬了一口,嘴里含着东西,腮帮子鼓鼓的。 她还是穿着昨日那身红衣,取下面纱之后的她显得活泼可爱,戴上面纱又像变了一个人。 村庄世代居住在此,除了守护神庙的褚檀儿一家,世代都没有出去过。 “原来如此,昨夜你所提到的神庙里供奉的究竟是什么神?”卫姝雁见檀儿有些犹豫,便道,“我只是好奇,为难的话就不必说。” 檀儿:“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娘让我守着,我便守着,而我娘,也是她娘让守着,所以她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卫姝雁问:“你就没想过去自己去探寻一下里面的答案吗?” 檀儿:“我娘说过不能进去,也不能让别人进去,卫姐姐,你好像很好奇神庙里的事。” 檀儿对神庙的事很敏感,卫姝雁怕她再次把她而人划入十恶不赦的范围。 “她只是好奇。”一边的沈炑好像也感觉到了檀儿的转变,于是帮着打圆场。 卫姝雁:“我确实是好奇,不过如果是我,才不会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原因就一直守在这儿一辈子。” 沈炑怕檀儿又误会,于是又解释:“她喜欢目标明确,沈炑事情都要弄得明明白白。” “明明白白不好吗?”卫姝雁反问道。 檀儿:“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这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我就应该把它做好。” 听到这,卫姝雁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走前,一直苦苦哀求她,不要报仇,可是她还是辜负了她,不过她并不后悔。 沈炑看卫姝雁入了神,只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便拍拍肩膀表示安慰。 檀儿忽然开口:“沈大哥,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沈炑点点头:“檀儿姑娘,请说。” 檀儿一脸天真:“你们不是姐弟吗?为什么卫姐姐姓卫,而你姓沈。” 沈炑:“......” 沈炑:“额......” 沈炑立马看向卫姝雁求救。 “因为我们是表姐弟。”卫姝雁冷静解释道。 “哦,我懂了?”檀儿点点头。 檀儿带的食物里,就桂花糕能吃,卫姝雁吃了几口觉得有些干,便起身道一旁喝水。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然灵光一现。 “我有办法了?” 那俩人赶紧放下吃的跑过来,卫姝雁讲述了她的方法,沈炑觉得可以一试,不过沈炑提出由他来实行被卫姝雁拒绝了。 沈炑帮她的太多,不能再让他涉险,小羽是她的妹妹,也是为她而伤,无论如何都应该由她自己来。 “别废话了,我们没时间了,小羽了等不起。”卫姝雁说着酒要上。 檀儿过来打断了她,“卫姐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你们出去之后,请务必保密村子的事。” “卫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会死在这儿吗?”卫姝雁筱道,她并不是要和檀儿抬杠,只是想知道,那些不配合值人的下场。 檀儿松开她的胳膊,道:“我们不会是伤害每一个无辜的人,如若你们不允,我们自由办法。” “好,我答应你。” 话毕,卫姝雁纵身一跃,朝沼泽中心而去,而沈炑则抄起身后一根大腿粗的枯树枝向空中抛去,俩人配合得很好,卫姝雁一脚踏在在枯树上借力,同时按动手腕上的机关,护腕发射出一根细长的铁线。 线头上有一个类似箭头的利器,深深插入对面的树根之中,借力在空中荡过时,伸手向下,如愿拿到血藤萝,之后一脚才在对面的树上借力,沈炑有朝着方才的位置丢出一根枯树根,在空中时解开护腕扔掉,最终回到岸边。 ------------ 第41章 迷药可破,阵法可解 “卫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自从卫姝雁拿到血藤萝,檀儿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就闪着光。 还一直说自己是她见过最厉害的女人,可是那小姑娘才见过几个人啊! 卫姝雁小心翼翼把那株血藤萝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中,拿到血藤萝只是第一步,将它带回去,并且喂养,才是最关键的。 卫姝雁等不起,把檀儿送回村里,就马不停蹄赶回去,檀儿让小盛子把她和沈炑带到被迷晕的地点,她们就能沿着地图离开。 和小盛子分开时,沈炑还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糖果,卫姝雁第一次看到这小孩的笑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沈炑,甚至连檀儿这样的大孩子也格外信任沈炑,这个人不管老少都能吸引。 俩人沿着来时的路,发现山林里多了很多脚印,很多树木都遭到了破坏。这些脚印整齐,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采药的人不会如此密集的行动,更不会集结这么大一批人,卫姝雁觉得事情不对劲,俩人便沿着痕迹跟上去。 最终发现那一行人的窝点,人数大概有一百来号,每个人手上都握有兵器,他们分散成四个小组,好像在等待什么行动信号似的。 “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沈炑问道。 卫姝雁:“这些人手上拿着砍人的大刀,当然不是来采药的。” 沈炑:“你还记得檀儿姑娘说过,她们在守护一座神庙。” “嗯,一座破庙有什么好守的,估计里面有足以撼动一方土地的东西,才值得让世世代代守在这鬼地方。”这里是山林茂密,四季潮湿,难见天日,交通不达,物资匮乏,实在不适宜居住。 沈炑摸摸下巴,思量片刻,道:“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檀儿所说的十恶不赦之人,就是觊觎她们所守护之物的人。” “大概吧!不过这和我们无关,”卫姝雁转身就要走,沈炑拉住她。 沈炑:“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带给檀儿姑娘。” 卫姝雁无所谓问:“然后呢?” 沈炑知道卫姝雁的意思,但他还是坚持:“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她帮过我们,没有她,我们没那么快拿到血藤萝。” “沈大师,收起你那慈悲心吧!他们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类似这种危险,肯定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你觉得他们会没有应对之法吗?”卫姝雁真想一拳打醒这个圣母体质的人。 沈炑:“可是?” 卫姝雁:“别可是了,你想想看,你我身手不算差,可还是悄无声息的着了褚檀儿的道,这说明他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卫姝雁反手过来,这次换成她拉着沈炑,她说:“走吧!” 卫姝雁往前走时受到一股往后坠的感觉,她扭过头去,沈炑站在原地,说:“可是万一呢?万一她们没有防备呢?” 檀儿姑娘心思单纯,这个村庄最强大的防守力量不是人力,而是阵法和迷药。 阵法可破,迷药可解,里面老弱妇孺居多,让沈炑怎么放得下心。 卫姝雁无奈松开抓着的手腕,她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和沈炑说那么多,明知道他也是一头拉不回来的倔驴。 她也想救檀儿,可是相比之下,小羽的情况更为危急,她们已经在这耽误了不少功夫,比起檀儿和那些素不相识的村民,小羽在她心里要重要得多,她不像沈炑,心里有一杠称,能做到众生平等。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卫姝雁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丛林中。 * “檀儿,这两个人……”檀儿身后的人在靠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檀儿绕着大树,树上绑着三个人,一个面如冠玉,白静得很,他衣着朴素,但脚下那双鞋却价值不菲,还镶着一块玉。 正常人不会舍得穿这样一双鞋到这山里。 此人的身形和沈大哥好像,檀儿心想。 他边上的两个壮汉皮肤黝黑,长相粗犷,身上全是刀疤,看着倒像强盗。 檀儿名命人拿来一些熏香,放到几人面前熏了一下,三就相继醒了过来。 两个壮汉眼睛瞪大如牛眼,恶狠狠盯着檀儿,檀儿绕过去,来到那个清秀俊逸的人面前。据她观察这个人应该是他们之中主事的。 她举起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那双还在朦胧中的双眸忽然清醒。他的眼睛还算好看,不过比起沈炑,杀了些清澈真诚,多了几丝算计和调笑。 檀儿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采药的,”他看看周围,道:“不知为何至此,请问姑娘是。” “采药,那我问你,你脚下的那棵草药叫什么名字,”卫檀儿看着那颗野草问,“有何功效,可以治什么病。” 之前验证沈炑身份时,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就算不是天天混迹在山林中采药的人,也要识一些药理,才能走到这里来,就算自己不识得,也要有带路的人。她又问了身后那俩个大汉,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 最可疑的一点是,他们的身上有采药的工具,却是全新的,说是采药,可是身上却没有一点药味,反而那个小白脸身上还有有着一股香气,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经过多方审问,檀儿确定这三人是故意乔装成采药人,他们定是奔着神庙里的东西来的。 十年来,除了采药误入此地的人,那群人没有再来过,本以为六年前的那场灾难,已经断绝了外界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的父亲,祖父,还有很多村民都死在六年前那场灾难之中,那年她才十岁,一个夜晚睡得正香时,被父亲和母亲叫醒,只见窗外火光冲天,哀嚎厮杀声阵阵,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小盛子,牵着她和其它老病妇孺躲进神庙的密道之中。 等到她们出来时,外面已经是一片废墟,大半的人都牺牲在那场战火之中。 也就是那一天,她知道了褚家所要承担的责任,也知道了为何有人一直来侵犯她们的家园。 那些恶人因为自己的私欲,杀人虏夺。 那次,村子元气大伤,当然,那群凶残的强盗也全军覆没。 村子重建时有位老和尚路误入此地,他为村子设计了一个阵法,村里的巫医集思广益,特制出这种迷药,以此,保护村子无虞七年。 其实这七年里,檀儿一直在等待这些人的出现,因为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妹妹,你打算把我们绑到什么时候,我们是好人。”那个小白脸笑得很贱,而且他的眼神滑过檀儿身上时总是色眯眯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好人?”檀儿笑道,“可你怎么长得一脸坏相。” 檀儿:“行了,我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你们想要神庙里的东西对吗?” 听到神庙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点兴奋。 这些细微的神情,檀儿都看在眼里,她靠在藤蔓制成的椅子上,漫不经心道:“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白脸半信半疑,要是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再好不过,可他心里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 檀儿见他还是不信,继续道:“我和我娘不同,我不愿意在这里死守着那些死物,这里暗无天日,无趣至极,若你真带走了那些东西,我便可以解脱了。” “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真的听不懂。”小白脸装作一脸不解的模样。 小白脸继续装傻:“姑娘,我们就是来采药的,就算是为误采了你家的药,我们赔钱便是。你又何必将我们绑在这。” “还装呢?”檀儿示意后面的人把从他们身上的扒下来的东西拿过来。 里面除了采药的工具,还有一些暗器,这些都是从那两个大汉身上搜出来的。 “出门在外,总得防身吧!”小白脸撇嘴一笑,他的视线移到檀儿手上一个拇指大小的物品上。 他手里握着的刀片已经把割藤蔓割断,他就等着檀儿把这东西拿出来。 他大喊一声,两个大汉便朝周围的人冲去,但是,他们还没踏出两步就瘫软在地。小白脸也是如此,他浑身无力,就像失去了骨头。 檀儿不屑的蹲在小白脸面前,道:“怎么?这就给我们下跪了。” “姑娘,我真的是好人,”说到好人俩字,他的眼神变得恐怖了许多。 檀儿自然不屑听他这般废话,她不耐烦的转过脸去。 就在此时,小白脸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号弹。 她还未来得及的几反应,一颗有力的烟花已经穿过茂密的树叶发射到天空之上。 檀儿一把抓着小白脸的领子,怒道:“你刚放了什么?” 小白脸没有回答,只是得意的看着她,唇角还带着一抹不坏好意的笑容。 他耸耸肩,道:“没什么啊!” “檀儿,赶紧带着所有人撤离。”就在她气急败坏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檀儿扭过头,疑惑道:“卫姐姐?” ------------ 第42章 往事 “卫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檀儿有些惊讶,她不似方才的模样,像个小孩似的跑过去,勾住卫姝雁的胳膊。 “我待会儿再和你说。”卫姝雁看向瘫软在地的那个小白脸,讽刺道,“檀儿,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位可是身份高贵的舒王,他你也敢绑。” “舒王,那是什么东西,吃的吗?”女孩一脸天真,也真是难为她每天要带着这个面罩假装成熟,其实她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卫姝雁,你……”舒王想要起来,可是那迷药的后劲卫姝雁可是感受过的,他做不到。 “你敢欺辱本王。” 舒王指着卫姝雁,这个女人联合陈王,倒打一耙,把印制假银票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所有东西都移交到他手中,再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卫姝雁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证据,他百口莫辩。 陛下命人查抄了王府,破坏了他多年来精心策划的一切,如今,他一无所有,只能寄托那个自前朝传下的传说,来到这深山之中,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传说不止是传说而已。 信号已经传出,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的人就可以冲进来。 卫姝雁一脚踩在舒王肩膀上,道:“欺辱的就是你,怎么样?” 陈王把手放在卫姝雁脚上,猥琐的抚摸了一下,那个眼神令人恶心,他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拜倒在石榴裙下吗?” “无耻。”卫姝雁顺势一脚踢在他脸上,脸上很快就出现一个红印,嘴角渗出鲜血,但那人还一副得意的样子。 卫姝雁转头对檀儿说:“檀儿,把他们绑起来,一起带走,对了,这里可有什么藏身之地吗?” 檀儿带上卫姝雁以及所有的人,躲到神庙里,庙里有一个密道,当年她母亲就是带着她躲到了这里,才免去一个死劫。 檀儿让村民都躲进去后,从外面把门关上,她带着一众男丁在神庙外抵御。 “这就是你们褚家世代守护的神庙吗?”卫姝雁抱着手依靠在门边,上面的雕像不是哪一方神仙,而是一个拿着大刀的将军。 檀儿点点头,她手紧紧握着,似乎很紧张。 “檀儿,恕我直言,你们守护的应该不是神庙,而是前人留在神庙里的东西,对吧!”她握着檀儿的手,希望能给到他一丝安慰。 檀儿抬眸,看了卫姝雁一眼,她眼里没有惊讶,她说:“卫姐姐真是为见过最聪明的人。” “前朝有一员大将,所向披靡,据说,一人可抵挡敌军千人,因为他战功太过显赫,功高盖主,遭到当时皇帝的猜疑和忌惮,于是这位将军便辞去官职,带着他的一众亲信,归隐山林,据传他归隐时带着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 卫姝雁:“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这位将军的后代,对吗?” 檀儿点点头。 卫姝雁问:“那位将军要是真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为什么要到这深山老林中来,当时的皇帝又怎么允许他带走这些财富。” 这个传说破绽百出,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檀儿:“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人的贪念太重,所以宁可信其有吧!” “对了,卫姐姐,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沈大哥呢?” 当时卫姝雁真的打算离开,走了一段距离,发现沈还没有跟上,就又回去了,他真的是服了沈炑这位大师。 她的突然出现把沈炑吓了一跳,她二话不说,抓起沈炑的胳膊,在他手心割上一刀,把血滴在血藤萝上。 血滴在花瓣上片刻就被吸收待尽,血藤萝以血喂养,但不能混用,只能吸收一个人的血。 “你这是干什么?”沈炑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诧异问道。 卫姝雁把血藤萝交到沈炑手里,道:“把血藤萝带回去,好好照顾小羽。” 话毕,卫姝雁就朝村子方向去,沈炑叫住她:“卫姝雁,你......” 卫姝雁回头,二人对视许久,一切尽在不言中,最后沈炑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以沈炑这瞻前顾后的性子,去了也是给檀儿增添负担,看那群人的架势,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比起杀人,沈炑更适合救人。 “卫姐姐,其实你不该回来的,这本来就是我们褚家自己的事,是我们该承担的责任。”檀儿年纪虽小,但肩上却要承担着整个村子,以及家族的使命,所以她才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成长,去装作成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人。 这一点,倒和卫姝雁有些相似之处。 她安慰道:“可采药也是我的事,你也帮了我。” 俩人相视一笑。此时密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体型瘦弱的老伯着急忙慌跑出来,喊:“檀儿,小盛子不见了。” “什么?”檀儿弹坐起来。 方才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小盛子还跟在大家队伍里,之后忙着疏散大家,又要兼顾那三个人质,就没有注意。 “别着急,她可能去附近玩了,”卫姝雁安慰道,“我去找找。” “别,还是我去吧!”檀儿拉住她,“这附近的地形你不熟悉,还请卫姐姐帮我保护大家。” 舒王一行三人被绑着手脚丢在角落里。 “王爷,看来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神庙。” “东西会不会就在密道里。” “只要等我们的援兵一到,东西就能拿到手了。” “是啊!里面可有好些姑娘,我们......” “闭嘴,”舒王一声怒喝,那俩壮汉一言不敢发,“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们一样蠢吗?” 如果东西真在这儿,褚檀儿不会引狼入室。要么就是她断定,这东西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 “舒王殿下,”卫姝雁从门口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舒王:“什么交易?” 卫姝雁:“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东西,我助你一臂之力。” “你觉得本王还会相信你吗?”舒王冷笑道。 卫姝雁:“我是商人利益至上,我帮助陈王是因为他给我的好处多,要是你能给我足够的利益,说不定我也会帮你。” 舒王:“哼,我怎么确定褚檀儿有没有许诺你什么?” 卫姝雁心想,居然学聪明了。 一个将军,带着富可敌国的宝藏归隐山林,这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有这么多钱,能给后代享用不尽的财富,为什么要把人困在这深山之中,不合理,一切都不合理。 可她又不好问檀儿,或许她不想告诉她真相,或许连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檀儿没回来,却迎来了舒王那百余高手,其中一位油头粉面,穿着粉色长袍的男子,拎着一个小孩,那孩子正是小盛子。 ------------ 第43章 怪物 本来有舒王在手,胜算很大,现在小盛子却在对方手里,预示着他们会失去舒王这个最大的筹码。 这时候,檀儿刚好回来。 在一番交涉之下,双方决定交换人质。 檀儿手上的匕首顶在舒王身后,她要亲自把小盛子换回来。 “等等,”卫姝雁抽出长剑架在舒王脖子上,敌方见状,也立马掐着小盛子的脖子,卫姝雁告诉檀儿,“让我去,舒王太狡猾,我怕他耍诈。” 檀儿点点头慢慢退开,卫姝雁顺势来到舒王身后,检查了一下那人捆着的双手,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紧握着剑,一步一步向对面走去。 那手握人质的二人谁都不愿意先放手,陈王的脖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划出一道血痕。 “放了舒王。”那个妖娆的粉衣男道。 卫姝雁:“为什么不是你先放?” 卫姝雁太清楚这些人的秉性,要是她先放手,那些人一定不会放了小盛子。 二人一直僵持不下,背后的檀儿有些着急,她喊道:“卫姐姐,先救回小盛子要紧。” 卫姝雁回头看了她一眼,骨肉至亲,多担忧几分实属正常,要是这事搁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般紧张她。 卫姝雁:“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放。” “好。” 卫姝雁:“一,二,三。” 卫姝雁把刀收起来,一脚把舒王踢开,转手牵过刚刚被放开的小盛子,把他推向身后的檀儿。 舒王回归队伍之后马上躲到那群人身后,卫姝雁清楚他,他也清楚卫姝雁,所以跑得贼快。 交换人质之后,双方的气氛缓和不少,舒王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襟,之后开始得意喊话。他身边的人也变得越发猖狂,特被是刚才挟持小盛子的男人。 “要是怪怪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可以饶你们一条小命。” 檀儿这边不过几十个人,还有手里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拿着镰刀,和对面训练有素的百余人相比,毫无胜算。 而手里的两个人质没有丝毫用处,舒王不会因为两个奴才屈服,这就是一场必输的战。 舒王答应给她们一点时间考虑。 “檀儿,”卫姝雁把檀儿拉到一边,“你现在必须告诉我,神庙里究竟有什么?否则我没办法想出更好的出路。” “檀儿,你干什么?” 檀儿噗通跪下,把卫姝雁吓了一跳。 檀儿:“卫姐姐,我有一事相求,请你答应我。” 卫姝雁:“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檀儿恳求道。 “我不答应,沈炑告诉过你,我喜欢目标明确。”卫姝雁坚定道。 檀儿把小盛子拉过来,犹豫了片刻,道:“请卫姐姐带小盛子离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只带着小盛子一人,应该可以突围出去。” 卫姝雁看看小盛子,又看看那一百多号高手,她想救人,可也不想死在这儿,这些人本与她不相干,要是真能护住小盛子,也算报答了檀儿的带路之恩。 卫姝雁不是圣人,在这种绝对劣势的条件下,她或许会选择妥协,甚至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交出对方想要的东西,毕竟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加重要。可是很显然,檀儿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带着小盛子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些人的目的是神庙里的东西,并非是人,所以也没有什么追兵,俩人逃到半路时,小盛子忽然不走了。 “怎么了,小盛子,是不是累了,”卫姝雁蹲下来,说,“来姐姐背你。” “不,你不是我姐姐,我要回去找姐姐。” 卫姝雁心想,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时候了还来嫌弃我。 卫姝雁当然不会和孩子计较,她郑重其事对孩子道:“小盛子,你姐姐现在面临着很大的危险,如果你回去的话,会死的。你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吗?” 卫姝雁知道和一个小孩子谈死亡,很滑稽。 “我知道,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我不想姐姐也消失,如果她真的要消失,那我愿意和姐姐一起走。” “小盛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卫姝雁责备道。 也许她不应该听取一个小孩的判断力,可是,这种亲情手足和血脉的联系,是她不曾拥有的,和这个臭小孩相比,她简直是冷血动物。 卫姝雁:“小盛子,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躲猫猫的地方吗?就是谁也找不到的那种。” * 等卫姝雁回到神庙,那里已经是横尸遍野,更神奇的是,躺在地上的人都是舒王带来的那一帮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急忙去查看密室,密室的门严严实实的关着,她找了个遍,没有发现机关。 忽然她听到角落里有人发出痛苦的低吟,她走过去,发现是那个穿粉色衣服男人,他还剩下一口气。 见到卫姝雁,撑着最后一口气,抓着卫姝雁的裙摆,奄奄一息道:“救我,怪物,有怪物。” “怪物?什么意思?”她抓着那人的领子想要追问,可是人已经死了,她气得补了地上的人一脚。 她查看了此处的尸体,发现大半是被刀砍死的,而另外一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甚至有些人失去了手脚和内脏等等。 卫姝雁后背一阵发麻,她越发担心檀儿。 周围都没有人,她只好回到村子里,一路上都有血迹,还有一些撕碎的碎肉。 卫姝雁想起方才那人所说的怪物,难道真的有怪物出没,这里深山老林的,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走到村口,她总算看到一个活人,那人蹲在树脚,好像在吃什么,她拍拍那人的肩膀,喊了一声:“老伯。” 那人转过来,嘴上挂着一丝碎肉,手上还捧着半个没有吃完的内脏。 卫姝雁吓得后退几步,那位老伯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过来,她下意识抽出剑对着胸口刺去,可那个老伯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抵着剑往前。 卫姝雁被吓得愣住了,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还好,就在即将被送入血盆大口之际,那个怪物的头颅被砍了下来,血喷了她一脸。 檀儿把她带到屋子里,把门和窗户堵上,她看起来很紧张,还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檀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卫姝雁有些后怕,她打了一勺水,把身上的血擦干净。 檀儿:“小盛子呢?” “放心吧,他很安全,倒是你,怎么回事儿,刚才那个人是什么情况?”卫姝雁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檀儿没有说话,低下头,好像在思量什么。 “檀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要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才肯说吗?”她抓着檀儿喊道。刚才的状况真的吓到她了。 “卫姐姐,是我搞砸了这一切,是我害了大家。”檀儿忽然奔溃大哭起来。 原来,神庙之中除了所谓的金银财宝,还有一种可以让人瞬间提升力量的丹药。 褚将军除了擅长排兵布阵,上阵杀敌,同时也醉心药理,前朝兵力孱弱,面对外敌的入侵,他费尽心力研制出能够提升人战斗力的药。 “所以他那一人可抵挡一千人的事迹是因为这个药吗?”听到这里,卫姝雁提出她的疑问,这个传说本来就很荒谬,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两千只手。 檀儿:“没错,这药物虽能增强人的战斗力,但是也要因人而异,人的体质不同,达到的最高峰值就不同,一千人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能提高人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当时,战事结束后,皇帝得知此药,就生出了以此药踏平周边小国的想法。可褚将军不想再生战火,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才躲到这深山之中。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此药销毁就不得而知了。 “你别告诉我,那些人是吃了药才变成那样的。”卫姝雁皱着眉头,这哪是增强战斗力,这简直连人都不是了。 檀儿急道:“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有人提出来,可是我们别无选择,与其让那些人拿到药,祸国殃民,还不如......” “可是现在。”檀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在为此事自责。 “那舒王他们呢?”卫姝雁在庙里没有发现舒王和两个大块头的尸体,舒王应该还活着。 檀儿:“我也不知道,当时太乱了。” 卫姝雁到窗口旁边,看了看外面,那些吃过药的人每个走路都很僵硬,他们力气大,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行动缓慢,没有思想,要消灭他们只能智取。 等等,怎么舒王的人也,卫姝雁看到刚才那个穿着粉色衣服的男人,他的表情和呆滞,好像也和其他人化为同类。 “舒王的人也吃了药吗?”卫姝雁问。 檀儿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回道:“应该没有,神药在将军像底下,吃了药之后,大家先是变得很兴奋,之后开始嗜杀,最后就连我也不认识了。” 如此说来,不仅仅是吃了要的人会变成怪物,被怪物抓伤或者咬伤也会变成怪物。 那这事情就更严重了,要是这些怪物逃了出去,那整个荆州城的人。 不行,如果没有拯救之法,这些怪物要全部消灭在此。 ------------ 第44章 我才是你的敌人 卫姝雁从天亮等到天黑,通过观察她发现,怪物的行动不受视线的阻碍,既然如此便不能在天黑的时候行动。 于是她一直等到天亮,她悄悄在房子周围捡了一些武器,以做防身之用。她躲过那些怪物,来到神庙,根据檀儿所指的机关地点,移开将军像,将军像的底座下有一个铁盒,上面没有锁眼,只有一些奇怪的团案。 她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应该就是檀儿所说装药的盒子。 卫姝雁一直觉得这座庙没有那么简单,她扔掉空盒子,摸摸那尊神像,之前找密室出口时,卫姝雁把庙里都找了个遍,唯独没有动这尊像。 她把雕像上下摸了一个遍,最后竟然在雕像的鼻子上找到了机关,整个雕像都是由一颗巨石雕刻而成,只有鼻子是和其它部位是分开的,她按动鼻子,整座雕像的底座就移动开来,底座下有一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口,再往里走应该是一条密道。 她看看四周,没有人,便跳了下去,这条密道不知通向何处,越往前走就越开阔,她计算了步数,这距离和刚才从村子里过来差不多。 卫姝雁一直走到密道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很宽阔的空间,差不多有普通人家四个房间那么大,。 中间伫立着一尊将军像,除了尺寸小一些,其它的和外面那尊一模一样。四周则摆着很多大箱子,卫姝雁打开了最近的那个,里面果真都是珠宝。 “还真有珠宝,可惜我一个人抬不动。”她嘟囔道。虽然她家财万贯,可谁会嫌前多呢? 她想走近雕像,看看有什么线索,才迈开腿就触动到一个机关,几十支箭朝她射过来,因为躲闪不及,她肩膀中了一箭,不是很深,那些射到地上和石壁山的箭大多都断了,她忍痛拔下肩膀上的箭,轻轻一掰就断了。 断开的箭身洒出一些粉末,仔细一看,里面的木头都已经糟了,也正如此她才捡回一条命,她捡起地上散落的短箭,一根一根丢在雕像周围,触动所有的机关后,她才走过去。 她把刚才从身上取下的箭头往雕像的鼻子那一扔,将军像下方的石板就动起来,升上来一个盒子,那个盒子比外面雕像底座上的盒子大很多,但盒子上都有类似的图案,她试了一下檀儿告诉她的方法,没有成功。 她思量片刻,忽然想到庙里的摆设,以及这盒子上的图案很熟悉,她以前跟着刘澈看了很多兵书,其中一本专门讲阵法的书籍里就有类似的图案,她根据自己的记忆和感觉,最终打开了这个盒子。 正当她有些得意时,听到了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动西,有一张厚厚的牛皮纸,上面记录着文字,还有一本不大的册子,她打开看了一眼,好像是医书,她把小册子塞进怀里。 此时,脚步声接近,舒王的声音回荡在密道里:“卫小姐,果然,跟着你,没错。” 卫姝雁手里拿着那张牛皮纸,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头发凌乱的男子负手而立,即使衣袍沾着血迹和泥土,他依然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大块头,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匕首,抵在褚檀儿的脖子上。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舒王伸出手,“把它给我。” “檀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想起之前的秋月,她担心檀儿会不会。 檀儿:“我没事,卫姐姐。” 卫姝雁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和舒王周旋。 卫姝雁:“我把东西给你,你放了褚檀儿。” “卫姝雁,你是什么人,本王很清楚,本王是什么人,你也明白,你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舒王见卫姝雁没有作为,便示意后面的大块头。 大块头一只手就把檀儿的双手捏得紧紧的,他伸出那令人恶心的舌头,在刀刃上舔了一下,把刀贴在檀儿脸上。 “卫姝雁,我的手下阿彪很喜欢这位檀儿姑娘,虽然这里的环境不怎么样,当他并不介意在何处发生任何事。”舒王一脸戏虐。 卫姝雁想到秋月,再看这三个人的脸,更加憎恶,她咬着牙:“别碰她,我给你就是。” 舒王侧过头,看了阿彪一眼,他才停下那动作。 舒王再次伸出手,卫姝雁把东西扔过去。 “卫小姐,你也别怪本王,是你先跟本王过不去,不过本王现在心情不错,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愿意回到本王身边,之前一切既往不咎,就连之前答应你的王妃之位,亦会兑现。”舒王拿到那张牛皮纸后就异常满足。 与卫姝雁猜测的一样,舒王的目标应该是制作增强力量丹药的制作秘诀,只凭靠那些留下来的药物,不注意支撑他的私兵。 看来,之前村民服药舒王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为了验证此药是否真的有如此威力,可是他既然看到服药之人的惨状,居然还没有打消制药的念头,当真是丧心病狂。 “王爷,您是在痴人说梦吗?你我尚且无法离开此地,还谈什么以后。”卫姝雁奚弄道。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舒王勾勾嘴角,笑道。 “王爷敢把性命交到我手里,要知道,想你死得到人很多,而我是其中之一。”卫姝雁丝毫不掩饰。 “你和陈王联手,不就是因为我伤了那个小子吗?”舒王一边踱步,一边侃侃而谈,“他有什么好,无权无势,别说杀人,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经三天,本王无论才情相貌,都远在他之上。” 卫姝雁腹诽道:还真是自恋。 与沈炑相比,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既然王爷如此优秀,何必把目光放在民女身上。”卫姝雁笑道。 “你也不差呀!”舒王走进她,伸手朝她脸上来,她手里的匕首一挥,差点砍掉陈王一根手指。 “本王就喜欢你这性子。”舒王看看那只扑空的手喃喃道。 “王爷还是赶紧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是否有让那些怪物恢复正常的方法吧!” “别急,待本王来看看。”舒王举起那张纸,走到光照强烈的地方,片刻之后,他道,“上面写的是一位将军的生平,没有什么价值。” 卫姝雁捡起那张被舒王人在地上的牛皮纸,好巧不巧,她勾下去时,怀里那本小册子滑了出来。 卫姝雁抬头盯着舒王,舒王盯着那本册子,俩人就这样愣了片刻,舒王走过来,道:“卫姝雁,与你相处,还真是片刻都大意不得啊!” 舒王勾下腰,捡起那本小册子,就在舒王站起来的一瞬间,卫姝雁一手撑地,一脚踢飞舒王手中的东西,随后捡起地上的箭头,腾空一跃,拿到那本册子之后,将手中的箭头向那个挟持着檀儿的大块头扔去,箭头正中大块头的左眼,这一连惯的动作一气呵成。 阿彪咿呀大叫一声,手中松懈,檀儿趁机逃跑。 她从怀里拿出拿那包寂明大师特制的辣椒粉,洒向舒王,让他暂时不能行动。 另外一个大块头要去抓檀儿,她抄起家伙,俩人过了几招,这家伙力气太大,硬拼不是对手,她把剩下的辣椒粉全交待在大块头身上,替她们争取了一点逃跑时间。 从洞口出来,那里附近零零散散有几个来回游走的怪物,她抓着檀儿,本来想绕开那些怪物离开,没想到后面的追兵大声一喝,把怪物都引了过来。 一时间,三股势力,分不清是敌是友,最后他们合力消灭了怪物,通过这一次,卫姝雁更加确信,要想消灭怪物,就必须砍下他们的头颅,可是总不能挨个把一百多号人的头都砍下来,那也太残忍了。 终究还是要找到治愈的方法,可是连檀儿都不知道,看来只能寄托于手里的那本医术,前提是她得先带着医书离开这,找到济民大师。 “卫姝雁,你已经消磨了本王所有的耐心,阿彪,阿龙,给本王杀了她。”舒王大怒。 那个阿彪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像疯牛一眼朝卫姝雁扑过来,这俩个人加起来战斗力很强,她之前受了箭伤,身体本就有些虚弱,才过了几招,卫姝雁就落了下风。 舒王爷没闲着,卫姝雁刚才让檀儿逃跑,舒王去把檀儿抓了回来,威胁道:“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本王就脱掉这位檀儿姑娘的衣服。” 那把锋利的匕首滑到檀儿的领口,舒王抓住了卫姝雁的命脉,知道死亡没法威胁她,才用此威胁。 卫姝雁知道这个无耻之人做得出这样的事,她咬咬牙,把医术交给身边的阿龙。 阿彪被弄瞎了眼睛,他更加痛恨卫姝雁,见卫姝雁有了顾忌,不敢反抗,一脚踢在卫姝雁小腹上,再来一拳,直击她的面门。 卫姝雁觉得嘴里都是血腥味,耳边嗡鸣,已经听不清那几个人再说什么,她强撑着站起来。吐了一口污血,道:“东西已经给你了,放了檀儿,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我才是你的敌人。” 她捂着传来疼痛的小腹,那种疼到想要呕吐的感觉令她非常不适。 “你求我呀!”舒王大笑。 “求王爷放了檀儿。”卫姝雁低声下气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诡计多端的卫姝雁吗?怎么?黔鹿技穷了,只能低声下气的求人了。”舒王觉得还不够解气,他示意那俩儿大块头再给卫姝雁一些苦头吃。 阿彪一把将卫姝雁按在墙上,又重重打了一把掌,之后扯开她的衣服。 舒王见此场景,心中大快,他大笑着,丝毫没有发现手里那个人质的变化。 ------------ 第45章 舍命一博 褚檀儿的瞳孔逐渐充斥着血丝,她四肢聚力,一脚踢在大笑的舒王脑袋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舒王往后跌下去,檀儿一个回旋踢,把人踢得老远。 阿龙见状想要去救她家王爷,被檀儿拦下,她捡起地上的武器,疯了一样向阿龙砍去,每一刀都十分有力,与之前那个柔弱的女子判若两人。 卫姝雁用脑袋撞在阿彪鼻子上,阿彪往后一仰,她踩在阿彪大腿上,膝盖往上一顶,阿彪的下巴传来“咯吱”一身,卫姝雁取下头上的发簪,朝那粗壮如牛腿的脖子刺下去,阿彪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檀儿也一刀刺进那个阿彪的心脏。 舒王见自家两个护卫都死在当场,顾不得姿态如何,慌忙逃走。 卫姝雁瘫倒在地山跪坐着,檀儿飞奔过来扶住她。 檀儿:“卫姐姐。” “檀儿,你不应该的。”卫姝雁一边说着,嘴里一边冒出血来,她知道檀儿做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她伤得太重,刚才已经是舍命一搏。 “卫姐姐,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因为我的无能,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希望连你也......”檀儿不忍在说下去,她用手擦掉卫姝雁脸上的血,抱着她的那人的脑袋。 这个口口声声说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其实最重情谊,她们只是萍水相逢,卫姝雁很多次都可以一走了之的。 “这跟你没关系,别责怪自己,”卫姝雁把目光移到死状惨烈的阿龙身上,那本医术在他那,“我们有医书在,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咳咳咳......”卫姝雁感觉胸口血液急速流动,五脏六腑都像要炸开一样,她咳了几口血,就晕了。 檀儿头脑越发不清醒,看着怀里的人,她有想要下口咬的冲动,血管暴起,皮肤上显现出一根根深绿色的血管。 趁着还有理智,她把脖子上戴着的链子扯下来,她把坠子打开,里面有一颗黄豆大的药丸,她暴起青筋的手不停在颤抖,浑身的皮肤都像要撕裂似的。 她掰开卫姝雁的薄唇,把药丸喂了进去。 * 卫姝雁感觉自己睡了好久,这一觉睡得很好,就是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她想过来时,就躺在檀儿的床榻之上,这里靠着窗口,窗框上搭着一些藤蔓,窗口还挂着一个不知名的果子。 她掀开兽皮做成的被褥,坐起来,感觉身体轻盈,浑身都有劲儿,她记得自己受了重伤,难道此处是地狱,可是房间的摆设怎么跟檀儿的房间一样,对了,檀儿,她吃了哪里的丹药。 檀儿跑出去,差点撞到端着水进来的小盛子。 “小盛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对了,外边,”她冲出去,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她发现,村子里不似之前那样杂乱,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在村里来回走动的也不是那些怪物。 奇怪,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梦吗?卫姝雁心想,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小盛子,你姐姐呢?”卫姝雁蹲下来,抓着小盛子问。 小盛子端着水,面无表情,没有回她。 “檀儿已经不在了。”这时一个人冒出来,卫姝雁经过他,他一直跟在檀儿身边,那天,檀儿命他带着大家躲进密道里。可是她的名字卫姝雁并不知晓。 “什么意思?”卫姝雁难以置信的问。 “小盛子,好了,你先去玩吧!”那个男人把小盛子叫走了,他看着比檀儿大不了多少,说话做事却成熟稳重得很。 她二人看着小盛子沿着楼梯走下去,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去玩,而是走到那棵审判十恶不赦罪人的树旁。 “现在褚家几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个男人感叹道。 “檀儿呢?那些怪物呢?”卫姝雁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之间那男人沉下眸子,沉默些许后,才缓缓开口。 男人明叫许天,她从小和檀儿一起长大,从她言语间卫姝雁能看得出,他喜欢檀儿。 那天她晕倒之后,檀儿打开了密室大门,她让许天带着所有的人离开密道,她自己把所有的怪物引到之前的密道里,密道里哟胡鞥多炸药,在失去理智之前,她引爆了炸药。把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神庙底下。 “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东西,”许天把东西交给卫姝雁,是她之前从将军神像下拿走的东西,“檀儿说,这东西在你那或许安全些,希望你能找到能人,研制出解药,就不必用如此残忍的方法。” 卫姝雁接过那本小册子,封面上有浅浅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檀儿的,又或许是那个阿彪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打开那张牛皮纸,上面的内容她还没有仔细看过。 许天看卫姝雁看得入神,想到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会儿,就离开了。 和舒王所说不差,上面记录了褚将军生平,还记录着她研制药物的心得,以及他因何要进入这深山之中,有为何没有将神药销毁。 对于一个醉心药理的人来说,研制出此等绝世瞩目的神药,怎么舍得毁掉,可是根据记在,这些药确实有提升人战斗力的功效,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身体损耗极大,没有说会变成怪物。 算了,这事还是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思考,她把东西塞进怀里。无论如何,此时已经搞一个段落,她该离开了。 她找到许天,问她后面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重建家园,我们还得活下去不是吗?”许天对着满空的树叶叹道。 “你就没想多带着大家,都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许天摇摇头:“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们能到哪去?” 卫姝雁点点头,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先出来逛逛了,来江陵找我。” 神庙已毁,想必今后不会有人再出来打扰,相信檀儿也会放心一些。 她在离开前,又去了一次神庙,那个地方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她在庙前站了好久,还记得第一次见檀儿的样子,那个小圆脸,当真可爱至极,还有她极力向她推销人参的样子,捧着人参的样子,像抱着个小孩。 还有她勾着她的胳膊,一边一边说着很泼妇她时,有觉得傻的可爱,一次次装成成熟的大人,又让人觉得心疼。 不久她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这声音听着像个孩子,卫姝雁没有转头,她道:“对不起,我没能带回你姐姐。” “没关系,姐姐说过你是好人。”卫姝雁鼻子一酸,小盛子就转了话头,“不过我觉得你不是。” 卫姝雁嘶了一声,她气道:“你这小孩。” “不过,我听姐姐的。”小盛子看着那堆废墟道。 卫姝雁回过头,几锊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们身上,她笑道:“你姐姐把你交给我,你愿意跟我走吗?我虽然不是好人,可我是个有钱人,在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事物,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会有吃不完的桂花糕和糖果。” 卫姝雁并非要拐卖孩子,她只是在想,摊儿一定不愿小盛子与她一样,一生都活在褚家世代的责任里,况且在这个地方,人的一生一眼就能看到头。 “姐姐说外面的世界很有趣,可是那里没有姐姐,没有许天哥哥,我想在这里陪着姐姐。” 卫姝雁很难想象,这些话会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口中说出。 “你确定吗?过来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咯。”卫姝雁故作可爱,想打破这个压抑的氛围。 “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小盛子背着手,衣服小大人模样往回走。 卫姝雁皱着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盛子的背影,无奈追上去。 卫姝雁要离开时才知道,之前她居然换回了三天三,这死物填的时间,山里的痕迹已经被磨灭,她找不到来时的路,最终是许天和小盛子,把她送出去的。 离开最难以辨认的区域后,许天就带着小盛子回去了,卫姝雁从领子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皎洁的月亮爬上指头末梢。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站着,他身姿挺拔,一袭黑红相间的衣袍,衣襟在随着微风在空中摆动,在月光之下,依然能看清他的轮廓,他的发髻高高竖起,发丝之间还藏着筱辫子,带着几分侠气。 不知为何,卫姝雁见到她的那一刻,有中心安的感觉。 “好久不见,沈大师。”她毫无顾忌的搂着沈炑的脖子,抱住他。 沈炑一时手足无措,见卫姝雁一脸疲惫样,知道她一定经历了一些令人难以想像的事。 月光下,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们的心靠得如此之近,可是批彼此之间却守着合理的距离和规矩。 沈炑双手垂放着,没有逾越半分。 * 深林之中,远月无法穿透那厚厚的树叶,一片漆黑中,传来砂石碰撞的声音,不久一只手满目疮林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来,那只手僵硬得胡乱抓着,慢慢从缝隙当中爬出来。 ------------ 第46章 如梦初醒 “你?”沈炑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要抽筋了,因为她们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她一以为姝雁睡着了,便尝试着喊了一声。 他抬起手来,想要把人从他身上移开,动作还没开始,就有一股推力将他推开,脚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沈炑立刻勾下去,摸了摸小腿。 “行了,我好了,谢谢了,兄弟。”卫姝雁拍拍沈炑的肩膀,就自顾走开了。 “兄弟?”沈炑站起来,手放在刚才卫姝雁拍过的地方,不明所以。 沈炑一瘸一拐,跟上卫姝雁,即将进入村落时,卫姝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林,里面那个筱筱的村落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而她在那个世界就是一个过客,那里的一切犹如一个噩梦。 小羽还泡在药缸里,那株血藤萝就中在院子里,由副统首领林生全天守候。 那东西喝过沈炑的血之后,样子比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茁壮了许多,而且叶子的颜色也由嫩绿色变为深红色。 看来沈炑的血没省着。 “怎么?怕我没好好照顾血藤萝。”沈炑见卫姝雁一直盯着那朱血藤萝看,便调侃道。 卫姝雁笑道:“是啊!万一你吝啬些,我们这一趟不就白跑了吗?”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村子怎样了,那些人被赶走了吗?” 沈炑昨夜看她状态不好便没有问,他很关心里面的状态,趁着卫姝雁心情不错。 卫姝雁嘴角的笑容忽而消失,她沉眸盯着那朱血藤萝。 沈炑见她如此便觉得事情不妙。 卫姝雁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沈炑,她把那卷牛皮纸和医书交给沈炑。 “这就是神庙里的东西,”沈炑接去,她继续道,“上面记载着丹药确实可以增强人的战斗力,可是没有提到会失去神志,变成会吃人的怪物。你颇懂药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沈炑打开医书,翻看过后,她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还是交给寂明师叔吧!。” 卫姝雁嗯了一声,道:“那东西便交给你了。” 卫姝雁话毕就准备回房,走了几步沈炑叫住她,他道:“卫姝雁,别太自责了,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当时有更好的办法,是不是就不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世间一切皆有缘法,有些事情非人力能够挽回,既然无法挽回,又何必耿耿于怀。” 卫姝雁抬头,忍住就要一处的泪水,她道:“我也想呀!可那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 想想真是讽刺,一个手上不知道沾染着多少人命,连自己嫡母都能亲手毙命的人竟然也在为人命惋惜。 * 三天之后,小羽的第二个疗程终于结束,不过寂明大师又把她从这个药缸,移到了那个药缸。 “卫丫头。等到这池子里的水变清之时,就是你助力的最佳时机。”寂明大师嘱咐道。 药缸里的水鲜红的像血,准确来说那就是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药味儿。 “记住了,一旦开始输送内力,就绝不可以中断。”寂明转头对站在门口的那两位道,“所以你们俩一定要保证没有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是。”二人异口同声。 “要是撑不住,就叫我。”沈炑要离开时,和卫姝雁对视了一眼,他举起那只为了放血被割了好几刀的手,道,“虽然失了点血,但还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卫姝雁对他笑了笑。他关门出去后发现门外两个人都看着他,他们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奇怪问道:“你们看什么呢?” 林生说了句没什么,就抱着剑去了另一边。 沈炑又把目光转向寂明师叔,寂明笑着摇摇头:“沈炑,还记得,师兄为什么要在你剃度前下山吗?” 沈炑一本正经回答:“记得啊!师傅说,不入红尘就出不了红尘。” 寂明师叔用烟刚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可依我看,你是出不了这个凡尘咯!” 沈炑摸摸方才被敲打的地方,他喃喃道:“什么意思啊!” 他见寂明往大门外走去,他喊:“师叔,你去哪啊!” “去找酒喝。”寂明背对着沈炑摇摇手。 “不行师叔,”沈炑飞奔过去,把寂明拉回来,“你不能走,一会儿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您必须得留下来。” “离药效发作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呢?你放开。” “我不放。” “你放开。” 卫姝雁把窗口打开一条缝,看到那师侄二人的趣态不觉勾了勾嘴角,她回头看了一眼小羽,现在只要小羽能恢复过来,她便圆满了。 她站在药缸前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药缸里的水慢慢便清澈,小羽满头是汗,在这个只有她二人额空间里,她能够清楚的听到小羽犹如战鼓的心跳声。 卫姝雁等待着,她抓准时机也进到药缸里,运气将内力输送道小羽体内,一点一点打通小羽的经脉。 刚开始,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本以为以她的内力还需要沈炑的帮忙才可以完全打通小羽的经脉,可是卫姝雁觉得她体内的力量增长了许多。 运行到一半时,丹田出现一股强劲的真气,在体内乱窜,此时小羽正值关键时期,她不能收手,可是那股力量却随着自身内力的输出,更加强大,好像要占据她的身体似的。 卫姝雁担心自己身体的变化影响了小羽的治疗,便把沈炑叫进来。 “怎么了?”沈炑问。 卫姝雁:“我体内有一股真气在乱窜。” 沈炑:“我来压制住她,你继续给小羽打通经脉。” “好。” 沈炑运气,试图帮卫姝雁压制住,可是那股力量对他异常排斥,没多久她便被卫姝雁体内的力量所反噬。 外面的济民见情况不妙,也赶紧跑进来。 他也和沈炑一样试图替卫姝雁压制,可结果还是一样。 看来他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帮不了她,她只能凭靠自己。 “你试着借助体内的力量,将它与你融为一体,输送进羽丫头体内。” 卫姝雁照着济民大师的指引,最终一气呵成,将小羽全身经脉都打通了。 可是她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还在乱窜,甚至在收手之后,更加躁动。 ------------ 第47章 错杀一千 “你体内这股强大并非是外来的,我想是因为血藤萝残余的药物进入你体内,将这股力量凝聚起来,可是由于它太过强大,你一时难以控制。” 寂明给她把过脉后,终于弄清了她体内力量的来源。 卫姝雁看看自己的双手,她对自己的力量非常清楚,她虽然从小学武,但不会有那么强劲的内力,而且那股力量就像是凭空产生似的。 可它究竟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想到这里她晃晃脑袋。 那是不可能的事,要是她吃了神庙里的丹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寂明接着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股力量融会贯通,进而可以随时控制它。” “师叔,那这给股力量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吗?”沈炑问。 寂明:“不会,因为这本身就来源于她。” 沈炑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卫姝雁猜到她内心的想法,抬手道:“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还没说呢。”沈炑无奈把卫姝雁的手扒下去。 这种情况在武学中可从未见过,所以他的怀疑是合理的。 “行了,总之这不是一件坏事,而且血藤萝还将你体内的力量全部激发出来,丫头,你走运了。”寂明背着手,大笑着走出门去。 人都走了之后,沈炑靠过来,在她耳边道:“你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她白了沈炑一眼,把那人赶出去。 卫姝雁守在床边,她手里捏着挂是脖子上的坠子,重伤醒来之后就挂在她脖子上。那是谭儿的东西当时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那是檀儿留给她的念想。 小羽的气色越来越好,只是一直没有醒过来,卫姝雁还在想自己力量忽然提升的事,重伤到醒来之间,不过三天,这三天里伤不到好了,而且还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劲,在他昏迷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卫姝雁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正如前辈所说,反正不是件坏事。 晚饭时,小羽还未醒过来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人,在山里都没怎么吃东西?卫姝雁早就馋了,可偏偏做饭的人是沈炑,看着那一桌子清汤豆腐,卫姝雁食欲全无,她和寂明都沉默了。 卫姝雁无奈道:“我看我还是出去吃吧!” 卫姝雁记得,来时看到村口有家卖叫花鸡的 寂明也紧随其后:“卫丫头,等等我。” 屋里只剩下沈炑和林生俩人,沈炑无奈的摇摇头,把筷子递给林生,林生同样无奈的接过筷子,他抬了一碗白米饭,去门外窗台边坐着吃。从沈木回来,他一直吃素到今天。 沈炑看着那满满一桌子菜,嘟囔道:“这明明很好吃啊?” 卫姝雁打开包着肥鸡的荷叶,那香气,那色泽,简直堪比天香楼的御膳,俩人还在来的路上买了一坛好酒。 酒肉都齐活了,正当俩人要下口时,一个伊利哇啦的人跑进来,背后有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血喷洒在那只喷香的烤鸡上,还有一些血雾洒在即将要进口的美酒里。 卫姝雁先是愣了一下,她在心里呐喊:我的鸡,我的酒。 那一刻她多后悔选择了正对大门的位置。 那只血淋淋的手缩回去之后被抓破心脏的人朝着桌上倒下去,卫姝雁和寂明手里拿着酒杯,动作同步的立刻起开,之后手劲一松,杯子掉落在地。 那人重重摔在桌上,脸朝着那只肥鸡。在倒下的瞬间也让大家看清了身后下手的人,那人正疯狂的啃咬手上抓着的碎肉 随之而来的便是店里人的尖叫声,所有的人犹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可是那人就在门口,最后他们只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济民看着大快朵颐,吃着碎肉的怪物,惊叹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卫姝雁不是第一次见,但她还是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她同时也被震惊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都被埋在庙底下了吗? 是有漏网之鱼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从那个林子里走出来的人就只有她和舒王,难道又是舒王的手笔,可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拿到医书啊! 那人看起来不像是舒王的手下,看穿着不像是里面的人,说明他是之后被染上的,而且,除了这一个,可能还有更多 那人吃完肉,又将视线转向店里的活人。 寂明掏出他的烟杆,几次展开攻击,对那怪物都毫无作用,卫姝雁没有携带武器,他和寂明前辈缠住怪物,让店老板把人带到二楼,以他的经验,还让他们顺手拿了几只鸡和一些水,关上门窗,封住入口。 人都撤走之后,卫姝雁找来一根绳子,把那怪物捆在柱子上。卫姝雁找来一块布把他整个脑袋都缠上,之后才消停下来。 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更多的惨叫,两人冲出去一看,卫姝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噩梦之中 震惊之余,卫姝雁想到小羽忙赶回去。 沈炑还坐在树下打坐,见卫姝雁二人急匆匆进门,便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还是我做的菜好吃吧!” “别费话了,赶紧叫上林生,马上离开这里,山里的怪物到这来了。”卫姝雁一边向小羽的屋子跑一边喊。 “啊~”沈炑一脸懵。 “快去啊!还等什么呢?”寂明气道。 林生背上小羽,一行人往村子西边跑出去,一路上很多逃命的人,还有一瘸一拐畸形奔跑追逐的怪物。 一出门,几人就遇到一个蹲在墙角的大婶,沈炑以为她受伤了,便过去扶,他还没靠近,那个大婶便张着血喷大口朝她扑过来。 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卫姝雁早有防备,他一棍子把那个大婶打的老远。 她挡在沈炑身前,抽出长剑,道:“看到了吗,沈大师,现在不是你讲究仁慈的时候。” 她其实理解沈炑,她第一次遇到这个怪物时也和他一样的反应,可是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让他们反应。 那个大婶再次铺上来,卫姝雁长剑一挥砍下她的头颅。 她拉起坐在地上的沈炑,带着大家逃离此地。 万毒谷向西十里就有一个小镇,那里有官兵镇守,应该会安全。 才出村子没几步,便看到了军队出没,他们在村子前搭上了高高的临时防御墙,这是要把这里的人都封死在里边。 防御墙下已经围着很多民众,他们不断哀求着高台上的将领,可是那人的脸比冰还冷。 “众将士听令,若有人想要冲出万毒谷,杀。”城墙上的将领拔出佩刀,向将士们下达命令。 “是。”所有的士兵一齐拔出腰间的刀,做出防御之势。 “将军,我们虽是从万毒谷出来的,但并没有染病,还请将军放我们出去。”卫姝雁上前道。 “谁敢保证你们之间没有人染病,为保万无一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 第48章 算是我还给你的 卫姝雁觉得有些奇怪,距离爆发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这些准备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提前收到消息。 大家听到这话,群情激愤,身后有怪物追击,为了活命,他们愿意拼死一搏。 官兵和怪物,他们不会选错。 那些强壮的青年人已经开始攀爬这个木制的围墙。老人和孩子则不停的拍打和呼喊。 城墙上的士兵见状,纷纷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帛,封住口鼻。之后拔剑对着向上爬的百姓。 “大人,请您立刻放我们通过,否则,你会后悔的。”卫生雁看看身后,那些怪物已经追了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放行我就放行,如果疫病传出去,谁谁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卫姝雁看此人油盐不进,危险逼近,看着昏睡的小羽,还有那些绝望的百姓,她一跃而上,这道墙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她一脚踏在支撑的架子上,半空中抽出长剑,两三招就制服了那个小将,她把刀架在小将脖子上,道:“放他们出来,否则,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你以为我的命在你手中,就能威胁到我吗?”小将一身傲骨,他对其余的士兵道,“我死后,打开誓死守卫万毒谷,不放出一人,等待上级的救援。” “等待?”卫姝雁嗤笑道,“恐怕你死后不出一个时辰,你的这些弟兄就会下来陪你。” 小将:“你什么意思?” “你好看看在我们身后的那群人,”卫姝雁放下手里的剑,小将跟随她的目光,看到了正朝他们走过来的怪物,因为周围没有任何活人,所以他们正漫无目的的走着,有一批正朝这边走过来。 小将:“他们是……” “是毫无人性,吃人的怪物。”卫姝雁道。 “可我接到的消息是,此地突发瘟疫。”小将一脸匪夷所思。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这道临时的木墙,他们为什么会带着面罩,可是传达消息的人是何居心,是想让她们都死在里边吗? 卫姝雁:“将军,别再犹豫了,赶紧放她们出来,这些都是百姓。” 最终,小将还是放行了。 但要解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卫姝雁让林生把小羽带到小镇里,他和沈炑还有寂明三人留了下来。 几人站在用木架子制成的墙后,几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正疯狂的抓着木架子,一副要冲出来的模样。 卫姝雁:“苏将军,你这东西恐怕只能抵挡一时。”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中邪了吗?”苏温瑜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不是中邪,是中毒。”沈炑和寂明一道走来。 “确定了吗?”卫姝雁之前也怀疑过,第一批有如此症状的人是服药导致,那些药放了这么久,又是如此刺激的药,药效已经改变也未可知。 寂明大师道:“这些人眼睛发红,嘴唇发黑,刚才我们特地取了三个人的血液,里边都有很强的毒性。” “中毒?是什么样的毒才会让人变成这样。”苏温瑜感叹道。 “既然是中毒,那肯定会有破解之法,前辈,研制解药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卫姝雁抱拳示意。 “乐意之至,此毒甚是罕见,我要好好研究一番。”寂明大师是药痴,更是毒痴,他自言自语,回到营帐去。 卫姝雁:“那么在解药研制出来之前,我们恐怕还有想个办法,如何将这些人困在里面。” 里面的怪物力大无穷,这个临时搭建的墙体,估计撑不了多久。 苏温瑜:“我已命人去加固,也上报了荆州府衙,想必天不亮就会有援兵到。” 卫姝雁沉着眸子,在思考着什么,她在担心,这些怪物一旦冲出来,恐怕来再多的人也是无用,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解药。 “卫姑娘,此次还要多谢你们,否则苏某人就要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了。”苏温瑜抱拳道。 卫姝雁回过神,她道:“不必,我们也是为了自己活命罢了。” 苏温瑜:“若真是为了自己活命,现在应该已经逃得远远的才是,又怎会留在这。” 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沈炑在一边看着,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不知道为何,内心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觉得胸口很闷,整个人都很烦躁,特被是卫姝雁对着那个苏温瑜笑的时候。 “对了,苏将军,不知是谁给你传的信,说万毒谷爆发了瘟疫。”卫姝雁忽然想起,问道。 苏温瑜把他收到消息的经过都告诉卫姝雁。 苏温瑜:“一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连夜搭了这些,不过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把所有人困死在里面的意思,只是想缩小瘟病范围。” “怎么会?若真如此,你就不会放我们出来了。”卫姝雁笑道,她瞥见神木一个人蹲在不远处,手在拔地上的草。 她话别苏温瑜,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沈炑的脚后跟,问:“你干嘛呢?沈大师。” 沈炑吓得一下站起来。 “你不是说,万物皆有生命吗?你怎么忍心伤害那么多小生命。”她拱了拱下巴,示意沈炑手上拿着东西。 沈炑抬起手一看,手里竟然捏着一把草,他吓得一哆嗦,就全部洒落在地,他立马双手合十,开始念叨:“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卫姝雁:“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那么安静,还在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吗?” 她指的是刚才那位大婶的事。 “没有,只是,这场景由如地狱。”她终于理解了卫姝雁那天为什么要抱他。 正当她这样想时,忽然周身一暖,卫姝雁把他拦在怀里。 狡黠的月光撒在二人身上,沈炑觉得这一次拥抱与前次不同,他的心脏不知为何跳得那么快,要不是还有理智,他一定认为自己也中毒了。 卫姝雁拍拍沈炑的背,安慰道:“这样好些了吗?” 只是片刻,卫姝雁松开了,她笑道:“这算是我还给你的。” 俩人刚刚分开,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 “有怪物越过来了。” ------------ 第49章 有救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越上高墙,她站在最高的那个顶点,双手展开,那双手好像野兽的爪子,漆黑锋利的爪子上沾着已经干掉的血,她机械的扭动着脖子,似乎在找寻什么。 忽然她像是找定了目标似的,扑向一个士兵,直接把人撕成两半。 其余拿着刀的人见状都吓得手脚无力,想逃跑却迈不开腿。 卫姝雁沈炑和苏温瑜三人一齐冲过去,抵挡住那个怪物的再一次攻击。 那些士兵拿着刀,向后退,行成一个包围圈。 苏温瑜大喊:“谁敢后退,就是逃兵。” 卫姝雁道:“苏将军,就算他们上前也是沦为牺牲品,最终变成怪物的一员。” 苏温瑜觉得有理,这些士兵身强力壮,如果也中了此毒,力量不知道比这些普通百姓强多少倍,到时,他们就更难抵挡了。 苏温瑜:“所以人听令,后退一百步,只要城墙不倒,便不可上前。” “是,将军。” 所以人依照命令行事。 三人与这怪物缠斗,没过几招,苏温瑜就被打倒了,卫姝雁把他扶到一边。 她看这个怪物的身形很熟悉,还有这件衣服,好像 “檀儿。”她脱口而出。 此时沈炑已经抵挡不住,索性他轻功好,就是主打一个躲字,但这终究不是破解之法。 沈炑:“你在说什么呢?快过来帮忙。” 就在他喊卫姝雁的功夫,那只爪子朝他的胸口过来,还好他即使躲开。 卫姝雁上前,一把抓住那只强劲有力的胳膊,一个把扭过来,她特意观察了那个人的脸,满脸都是青色,但是眉心能隐约看到一点红。 还真是檀儿。 卫姝雁:“檀儿,醒醒,是我,卫姝雁。” 卫姝雁又惊又喜,惊的是檀儿居然从那个废墟里爬了出来,那身后的这些怪物,都是来源于她。 喜的是,她没死,那就意味着她有机会恢复正常。 “檀儿,怎么会是檀儿。”沈炑不敢相信这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居然是檀儿吗? 沈炑呆愣了一下,手臂就被抓伤了。 卫姝雁抽出长剑挡在沈炑身前,说:“你退开,这里交给我。” 卫姝雁力量大增,她凝神聚气,一剑刺穿檀儿的胸口,之后聚力掌心,朝檀儿脑袋打去,把她给震晕了。 * 帐篷里,卫姝雁把檀儿困成一个粽子,用一大块布包住她的脑袋。 “我看还是杀了她吧!”苏温瑜抽出刀,方才他好几个兄弟都被抓伤了,现下已经被捆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异变。 “不行,她只是中毒了,这些事并非她的本意,而且,我们需要她给寂明前辈研究,她是褚家的后人,想要找到解药还得从她身上入手。”卫姝雁挡住苏温瑜的手。 “真能研制出解药吗?”苏温瑜怀疑道。 “一定可以的。”卫姝雁看着躺在塌上的檀儿。 “可要是一直研制不出来,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午,若是那些怪物冲破城墙,小镇里所有人就完了,要我说,一把火把他们们全烧了,以决后患。”苏温瑜自从见识过这些怪物后,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可想要烧死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卫姝雁叹道。 “啊~”沈炑一下子推倒了旁边的一个椅子,趴倒在桌子上,放在胳臂上的手已经青筋凸起,他嘴唇发黑,眼球布满血丝,症状和那些被抓伤的怪物一样。 “沈炑,你受伤了吗?”卫姝雁忙上前检查。 结果沈炑一把掀翻桌子,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大喊:“别过来。” 他抓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变得又尖又长。 他抓过门口守卫的剑,大家一下变得谨慎起来,纷纷拿着剑对着他。 他把剑扔到卫姝雁脚下,他道:“卫姝雁,杀了我,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沈炑很激动,他似乎在崩溃边缘,他平日里向来奉行的是不杀生的原则,现在却…… “沈炑,你别激动,你冷静点,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还有寂明前辈,他一定会研制出解药的。”卫姝雁想要靠近沈炑,可是她只要向前,沈炑就更加激愤。 “别过来,别过来,走开,”沈炑露出他的爪子,之后又心有余悸的收回来。 “沈炑,你相信我好吗?”卫姝雁祈求道。 就在沈炑十分激动时,寂明出现,他从后面打晕了沈炑,之后又用银针封住了沈炑和檀儿的穴道。 苏温瑜:“前辈,解药的事,有头绪了,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医书里的用药太过复杂,是由千百味药研磨制成,上面记录的又不那么详细,加上时间过了百年之久,药效发生改变,所以短时间内,很难研制出解药。”寂明摇摇头道。 卫姝雁检查了沈炑浑身上下,只有手臂上有一个细小的抓痕,就这么一个下口子,毒性居然能漫延得这么快。 “哎呀!卫姑娘,你的脖子,”苏温瑜好像发现了什么。 卫姝雁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拿下来一看,居然有血,怪不得她脖子有点辣疼。 寂明替她检查了一下,确认是被檀儿抓伤的,可是她和沈炑受伤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什么沈炑发作了,而她没有。 “你现在可有感觉到哪里有不适的地方吗?”寂明问她。 卫姝雁摇摇头,她觉得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为了进一步的证明,寂明和苏温瑜盯了卫姝雁一个晚上,卫姝雁打了一个盹醒过来,瞥见一张放大的脸在盯着她,是苏温瑜。她转过去另一边,寂明也在盯着她。 寂明摸了一把胡须,他道:“我想做个实验,以证明我的猜想。” 卫姝雁道:“前辈想做什么便随意吧!” 寂明端来一碗从沈炑身上取下来的血,在卫姝雁手上割了一个口子,倒上去,观察一个时辰之后她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在确认之后,寂明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 ------------ 第50章 有求于你 “前辈,你的意思是?”卫姝雁已经知道了寂明大师话中的意思,沈炑的血有毒,可是当她的伤口接触到毒源时,并没有被感染。 苏温瑜帮他把绳子解开。 寂明说:“卫丫头,我还需要你帮我做最后的验证。” 卫姝雁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另一只手捏开沈炑的嘴,血滴在唇里。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的手恢复了正常,寂明大师拔掉他穴道上的银针,人逐渐醒过来。 沈炑缓缓睁开,见到她们的那一刻很紧张本能的往后躲。 “沈炑,你别急,你毒已经解了。”卫姝雁上前安慰道。 “你骗人,你在骗我,你离我远点。”沈炑越来越激动,他拍打着床榻。 “沈炑,沈炑。”卫姝雁跳上床去,抱住她,紧紧把人挟制住。 另外俩人见此情景,心照不宣悄悄退出这个帐篷。 卫姝雁:“你听听你的心跳,跳得那么平稳,再摸摸你的脉搏,你学过医,你不会不知道。” 沈炑按照卫姝雁的说法,好像确实如此,他跳起来,查看自己身上和手指,是恢复正常了。 “可是,我是怎么……”沈炑疑惑道。 卫姝雁举起手:“那还得感谢我贡献的血。” 据两次实验来看,她的血确实可以抑制毒性的漫延,可是,她不。能让每个人都来喝她的血,需要的供血量太大了。 沈炑能清醒过来,大概耗费了她一大碗血。 剩余的血液已经被寂明前辈拿去分析成分,应该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 卫姝雁还打算用她的血救一个人,檀儿。 可是当她回到檀儿的帐篷时,檀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守在帐篷里的人倒在地上,卫姝雁检查过,没有受伤,只是晕倒。 檀儿是被人带走的。 舒王已经被定罪,荆州暂时由陈王接手,接到消息,陈王亲自带着军队到万毒谷镇守,寂明已经研制出解药,在众志成城之下,解药已经批量产生。 不仅是那些已经中毒的人,连附近的村庄和小镇上的人,都服了药,为了预防再次爆发。 终于,荆州一事真正告一段落。幸运的是,小羽也已经醒了过来。 荆州城门口前,一行人正依依不舍的告别。 “前辈,您以后要是来江陵,记得来卫府找我,我带你吃遍江陵所有的美食。”卫姝雁用手挡着嘴,对寂明说道,“还有我珍藏多年的好酒。” “要是这样,我就非来不可了。”寂明摸着肚子大笑道。 “师叔,说真的,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沈炑道。 寂明:“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收尾,这次的研制过程我要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 “沈炑,”陈王拍拍沈炑的肩膀,“回去好好陪你姐姐,她很担心你。” 沈炑点点头。 要离开始,卫姝雁把陈王叫到一边:“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爷,陛下此次如此轻易就处置舒王,与他平时的作风不符,若他真如世人所见的那样,资质平庸,那就有可能是被身边的人利用。反之……”卫姝雁欲言又止。 “反之,就是他故意藏拙,他想除掉我和舒王,安坐天下。”陈王负手,似乎胸有成竹。 卫姝雁:“没错,无论是哪一种,王爷都要小心才是,舒王垮了,接下来所有的矛头就只对准你一个人了。” 陈王笑道:“你之前不是不愿意与本王为伍吗?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好心来提醒本王。” 卫姝雁:“我从来没想和谁站在哪个队伍,我不过是有求于你,才有心提醒。” 陈王:“放心吧!就算你不跟本王说这些,本王也帮你留意那个女孩子的。” 卫姝雁行礼道:“多谢。” 此次与陈王再相处,似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虽然他变回以前那个贤王,但卫姝雁亦不能再与他交心了。 她拜托陈王帮她寻找檀儿,她再荆州找了很久,都没有檀儿的消息,江陵有事,必须要她马上回去,她就将此事拜托给陈王,这才加以提醒。 ------------ 第51章 岁月静好 “哎!终于回到江陵了,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小羽站在城门口,展开双手,好像在拥抱着风。自从恢复过来之后,小羽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何时何地都带着一张笑脸,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所以卫姝雁时常会把家事活着商行的事情丢给她,当然是在她身体好的时候。 “小羽姑娘,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沈炑负手而立,像一个讲学的先生。 卫姝雁抱着手,道:“抱歉我们家没有草窝。” “那是自然,卫家家财万贯,怎么会住草窝呢?是在下失言,我这便告辞,回我的草窝去了。”沈炑行了一个礼,便先行向城里走去。 卫姝雁瞥了他一眼,那个直挺挺的背影走进城门,不久消失在人群之中。 “小姐,我们也快回家吧!我好久没看到杜弘那个木疙瘩和司音姑娘了,我还想听她弹琵琶呢?”小羽勾着卫姝雁的胳膊,把她往城里拉。 是啊!这一去竟然是一个多月,踏入这片土地,百感交集,不止是小羽,她也想他们了,当然除了诗诗,她正想着怎么把诗诗弄出宅子去。 回到卫府,看到大家都等在院子里迎接她们,小羽拉着几个丫鬟蹦蹦跳跳,她甚至还抱了诗诗。 倒是杜弘的表现显得不是那么正常,按常理来说,小羽回来,他应该是跳最欢的一个。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谁也没发现。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卫姝雁在小羽后面进去,诗诗见了她就扑过来,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诗诗扑了个空,引得哄堂大笑。 “卫小姐,小羽姑娘的病全好了吗?”和小羽拥抱过后的司音和唐芷芹来到她边上,她们二人比较稳重些,没有去和小羽他们疯。 她看着那群人,欣慰的点点头:“嗯,全好了。” 如此岁月静好的景象,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 此次如此着急回到江陵,是因为商行选拔会长一事,上次与会长失之交臂,这一次,她绝不能再错过。 商行大堂,卫姝雁坐在一堆胡子比头发还长的老头之间显得有些突兀。 “我已连任商会会长多届,是时候把商会交给年轻人了。”龚会长站在正堂中央,那人长得慈眉善目,但谁都知道他一肚子坏水。 “交给年轻人,这年轻人莫不是指贵公子吧!”末座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站起来吆喝。 “是啊!” 应和的都是那些年轻刚入会的小老板,他们常年受到龚家以及其它头部商行的欺压,所以怨气比较大。 而这些人就是卫姝雁想要拉入团伙的目标。 龚会长的脸抽了一下,她环视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他左手边的李大人身上,道:“当然是能者居之,您说是吗?李大人。” 李大人名叫李工良,是户部官员,统管商行,对于商行会长一职,他占有很大的话语权。 据说这位李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且为官清廉,这对卫姝雁来说是一件好事。 “当然,虽说士农工商,商排行最末,但商人在国家民生中占着很大比重,国家的国库一半是你们做贡献,行商是一门学问,为此我和龚会长准备了三道考题,最优者方能接任会长一职。” 李工良说起话来一身正气,倒像是个有主意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考题是什么。 就在卫姝雁疑惑时,大家也在窃窃私语。 李工良把目光转向卫姝雁,他向卫姝雁行了个礼,卫姝雁也回敬了他。 李工良:“我还是第一次在商会看到女子。” 卫姝雁道:“李大人对于女子经商有看法?” 李工良:“大晋律法并未规定女子不能经商,不过卫老板,本官是不会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偏袒于你,也不会偏袒其他任何人。” “如此甚好。”卫姝雁行礼坐下。 为保考试的公平性,李工良当堂发下了第一轮的考题。卫姝雁体验了一把科考。 考卷上的内容皆是关于经商之道。 科考结束后,李工良并没有宣布第二次的考题,而是让大家自行离开,不过卫姝雁猜测他是想要明察暗访,亲自查验各家的经营状况。 所以卫姝雁马不停蹄赶回卫家,并且叫来所有商行店铺的负责人,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会。 * 陈王府。 沈林一手扶着沈婉,俩人在小花园中漫步,身后的人远远的跟着。 “炑儿,离开天鸿寺后,你总是深陷险境,这一次还闲扯到朝堂的斗争之中。要是再来几次,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承受。“沈婉摸摸胸脯。 沈炑颔首道:“让姐姐担心了。” “我之前总是想方设法,想,丝得,断了你出家的怎想现 沈婉:“我之前总是想方设法想断了你出家家的想念现在看来,你还是在庙里待着安全些。” 沈炑:“我这次下山本就是来红尘俗世中历练,不经历这些哪能修成正果?” “红尘俗世,”沈婉抬起头,仰望天空,眼中伤过一丝忧伤,“天鸿寺又何尝不是在俗世之中呢?” “姐姐,您说得这话倒像是蕴含着深层佛理。”沈炑似乎在思考这句话。 “我听说这次是雁儿将你救出,你们有没有擦出一些火花。“沈婉话锋一转,仿佛没说过之前的话一般。 沈林深深叹了一口气,嗔道:“姐,又来了。 “沈侧妃,沈公子,”此时有人上前禀告,“前厅有位老者持王爷手度令而来,说要见沈公子。” 沈炑:“见我?” 沈炑行礼告辞,便跟着来人往前厅去,在前往前厅的路上,沈炑便想到了来人是谁,能拿到王爷手令,且能够来找他的老者,只有一人。 可是他昨日才到江陵,寂明 师叔如此匆忙从荆州赶过来,是何原因呢? 才踏进门,还未来得及开口,寂明便上前抓住他喊:“是你拿的吧,臭小子,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师叔,师叔,等等。”沈炑快被晃晕了,他问,“什么东西啊?您要找什么?” ------------ 第52章 丹药失窃 十天前。 “师叔,这是什么药?”上午拿着一个黑色药瓶,打开嗅了嗅,他发觉里面的药他不认识,对于学习过药理的他自然有些好奇。 本是带着求知的心理,没想到,原本正记录解药的研制过程的寂明见沈炑手里拿着这东西,他立即上前夺了过去,疾言厉色到:“这东西你可不能碰。” “师叔,这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宝贝。”沈炑见寂明把药罐放进怀里,就更加好奇了。 “没什么?”寂明眼神闪躲,回到书案前,继续记录,沈炑觉得不对,寂明对他向来是倾囊相授,还说过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现在的行为很不对劲。 沈炑走过去,他站在寂明左边,寂明就转向右边,他站在寂明右边,寂明就转向左边,似乎不愿意正面面对他。 “师叔,你老实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沈炑正色道。 他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见寂明还嘴硬,他道,“还不说是吧?那我让卫姝雁来问。” “哎!等等,等等,”寂明放下笔去拉回转身要离去的沈炑,妥协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沈炑猜的没错,这药确实是寂明根据怪物血中所含毒性所制成的丹药,褚将军制出的神药确实足以吸引每一位医者。 沈炑:“师叔,你还真在研究这药,没看到此药造成的后果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嘛,你也学过医,你应该懂我的心理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卫丫头,按他那暴脾气,还不得活吃了我” “你知道就好,不过这药你必须马上停止研究,并且销毁,否则别怪我不顾师门情分。”沈炑怒气冲冲离开。 寂明师叔,虽然平时离经叛道,但沈牧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知道轻重。 寂明从怀里拿出那瓶药,犹豫了很久,把它放到药架的最里边。 时间回到现在。 “师叔,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继续研究此药。”若寂明没有这心思,又认为是他拿的解药,根本不必担心。他刚才的表现已经有了答案。 寂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药已经不见了,耽误之急是找到拿药的人,既然不是你拿的,那会是谁?” * “这些天在荆州都没好好吃顿饭,果然还是家里好呀!”小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半躺在椅子上,一大桌子人就她没个正形。 卫姝雁拍了一下小羽的大腿,提醒她坐直,小羽也照做了。 卫姝雁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小羽碗里,嗔道:“那是你没有好好吃,我可是吃了很多美食。” “我天天泡在药缸里,想吃也吃不到啊!”林生带着他在小镇里,这个也不让吃,那个也不让吃,后来和卫姝雁汇合了,就马上去找人,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美食。 “小羽自打回来后更精神了,今天还特地到我那听曲了。”司音遮遮半张脸笑道。 “是啊,要不要明天指导我几套拳法?”唐芷芹来到卫府几个月,人开朗了很多。 “那当然好了,要知道我以前也是以一派高手,虽然比小姐是差了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小羽用手比出不足一截手指的距离。 卫姝雁只是摇摇头,她道:“听听曲可以,练拳还是罢了,你的身体需要慢慢恢复。” 寂明前辈说过,小羽的身体只能恢复到常人状态,从前的功夫恢复不了,以后也最好不要练武,这事她还没告诉小羽。 一桌子的人有说有笑,唯独杜弘一直没有笑脸。 “杜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卫姝雁观察到杜弘的状态,想要驭下必定要给他们足够的关心,所以卫姝雁随时会关注每一个人的状态。 这是她经商多年的习惯,当然也发自真心。 “没什么。” 杜弘一直在挑碗里的米饭,根本没吃。 “你要是犯了什么错,就说,小姐是不会责怪你的。”小羽附和道。 一边的唐芷芹好像也有些紧张。 “小姐,我吃饱了,先行告辞。”杜弘起身桃之夭夭,离开前他心虚的看了一眼小羽,又看了看唐芷芹。 杜弘对小羽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小羽却表现的浑然不知的样子,她不是这样不细心的人,所以卫姝雁猜测小羽是想以这样沉默的方式来拒绝杜弘。 卫姝雁向来不插手身边人的私事,除非伤及性命。 杜弘才离开,唐芷芹也起身要走,看那样子是要去追杜弘,卫姝雁觉得杜弘的反常应该与唐芷芹有关。 “芷芹,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唐芷芹出门后,卫姝雁追出去,叫住她。 俩人来到四下无人的后花园,似乎要谈些密事。 “小姐,您是想问杜弘的事吗?”见卫姝雁久久没有开口,唐芷芹便先问道。 卫姝雁摇摇头,道:“不是,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我想说得是……”卫姝雁欲言又止。 唐芷芹:“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现在的我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卫姝雁最终开了口:“那两个人已经死了,舒王还在外逃窜。” 想到过去,唐芷芹坚强的外壳还是被扒了下来,她嘴角颤抖着,道:“只可惜,我没能手刃仇人。” “芷芹,”卫姝雁把手放到唐芷芹肩上安慰她,“当初,激励你报仇,是为了燃起你活下去的决心。” “我知道,表姐,”唐芷芹转过身来,“我现在是唐芷芹,我的世界不止有恨,还有你们。” 唐芷芹能够从仇恨中走出来,再欣慰不过。 夕阳挂在房檐下,卫姝雁走到湖边的凉亭里,躺在木椅上,尽情享受着夕阳带来的美好。 她想要是这场景在沈炑的小木屋外,应该更加惬意。 她阖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人遮住了阳光,她睁开眼,看到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人心的双眸。 “呀!”她一脚向上踢,身上的人,一个后仰落入湖中。 ------------ 第53章 神秘人出现 “噗通” 一个重物落水的声音,那人在水里扑腾几下,然后从水里钻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喘了好几口气。 “为什么我每次来你家都会掉进水里。” 卫姝雁先是惊讶的站起来,捂着嘴,看到那人是沈炑后,那种踢人落水的愧疚感瞬间全无。 她抱着手,施施然道:“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是不请自来。” 沈炑从水中走上来,那身白到发光的衣服已经被水全部沾湿,所有的衣物都紧贴着身体。 “从大门进来是要合乎礼仪一些,可是事急从权。”沈炑来到岸边。 “你有什么急事,是陈王找到檀儿了吗?”卫姝雁松开抱在胸前的手,急切问道。 “不是,你听我说……” 后半句还没说完,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暗器,那东西是朝沈炑来的,他连忙躲开。 “小姐,小心,”唐芷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将卫姝雁护在身后。 “你个畜牲,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唐芷芹比起架势就往前冲,卫姝雁都没有来得及解释。 沈炑和舒王无论长相还是身材确实相似,唐芷芹误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曾经也误会过。 唐芷芹确实是个练武奇才,才几个月的时间,实战起来有模有样,但比起沈炑她还是差了许多,沈炑不会伤害她,她也伤不了沈炑,所以卫姝雁干脆隔岸观火。 她刚好想看看唐芷芹的力量到了何种地步。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我是擅闯了卫府,与礼不合,不过事出有因。” “姑娘,姑娘,请听我解释。” 沈炑一边躲,一边解释,他没有正面与卫姝雁对抗,只是一味躲闪。 “卫姝雁,你说话呀!就只是这样看着吗?”沈炑在方才卫姝雁躺下的小亭子里跳来跳去。 他一会儿围着柱子乱穿,像只猴子,一会儿抬着躺椅挡住唐芷芹。沈炑见卫姝雁没有要阻止这姑娘的意思,他也不能动手打着这姑娘,于是便抽身飞上房檐。 显然现在不是谈论丹药失窃一事的好时机,于是他就先行离开了,唐芷芹还想追,被卫姝雁拦住。 “小姐不能让他逃了。”唐芷芹大喘着气,干才那人跑得太快,追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卫姝雁:“行了,你追不上他的。” 虽然卫姝雁多次告诉谭芷晴,沈炑和舒王是两个人,她依旧半信半疑,直到小雨也证实了这一点,她仔细回想,今天见到的这个人,虽然身形与舒王极其相似,但舒王的言行举止中总是带着轻浮和做作。 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小姐,我刚才是不是撒谎了?我根本就没见过舒王。”在回房的路上,小羽对卫姝雁说道 “可沈炑和舒王确实是两个人,用小小的谎言去还原真相,有何不可?”卫姝雁道。 小羽点点头,又道:“你说那个舒王真和沈炑如此相像吗?他们不会是孪生兄弟吧?” 卫姝雁想了想,说:“其实也没那么像,只是第一眼觉得有些相似。” 小羽:“小姐,那你觉得谁更好看?” “要我说实话吗?”卫姝雁一脸戏谑。 小羽:“当然。” 卫姝雁贴在小羽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两人忽然大笑起来 站在远处的诗诗看着这一切,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 今夜的月亮并没有那么狡黠,只带着微弱的光,不时还会被飘过的云遮住。 树影绰绰的林子里,一个男人脚步虚浮,左顾右盼向前,直到见到一个披着黑袍的男子,才停下。 男人一看到黑袍男子,她便抬着拳头打过去,可是他的动作实在太慢,那黑袍男子轻而易举就躲过了。 “我好心告诉你增强兵力的秘诀,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一个低沉而神秘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心?我的人都死光了,就连本王也差点死在里边。”舒王甩下袖子,唾沫横飞。 “我只负责告诉你答案,至于该如何实施是你的事情,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反倒来怪我。” 舒王咬牙切齿:“我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告诉我陈王私印银票,我也不会找他麻烦,不会抓走沈炑,不会中卫姝雁的圈套,更不会差点丢掉性命。” “是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黑衣男子忽然靠近,那个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看都是因为你的愚蠢,你的无能。” 舒王:“大胆,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黑衣人抓住舒王那根对着他的食指,只是轻轻一拧,树林中就传来一身痛苦的呻吟。 黑衣人一脚踢在舒王膝盖上,他一整个人就跪了下来。 黑衣人轻喝一声,接着给他脸上来了一拳,之后问道:“我问你,你手中除了褚檀儿这步棋,还有什么?” 舒王喘着大气,额头满是汗珠:“我还能有什么?” 黑衣人把被掰弯的手指掰回来,道:“确定吗?” 舒王又大叫起来:“确定,确定。” “你最好不要骗我,再给你一个忠告,利用好褚檀儿,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胳膊也被放下来,等他抬头,原地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翌日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的内力比之前强了好几倍?”小羽从被窝里钻出来问。昨夜卫姝雁帮她清除余毒时,她觉得卫姝雁的内力又增进了。 卫姝雁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是因为檀儿给我吃了丹药吗?” 小羽:“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吃的丹药就会变成怪物,而我不仅没事,还内力大增。”卫姝雁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疑惑道。 这或许只有找到檀儿,让她恢复神智才能解释这一切。 “这不是件好事吗?”小羽继而又躺了下来,她道。 卫姝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羽:“我觉得是好事。” 卫姝雁转过头去,对小羽说:“十天之后,再为你运气一次,将血藤萝残余的毒素排出来,你就彻底恢复了。” 小羽:“小姐,其实你不用为我费神的,寂明前辈不是说了吗?就算没有外力的帮助,过个一年半载,也能自动排清毒素。” 卫姝雁伸手摸摸小羽的脸颊,她道:“可是我想要你快点好起来。” 她沉眸片刻,才抬起眼睛,和小羽那葡萄似的眼睛对视:“小羽,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虽然你的身体能恢复到正常人的体质,可是你的武功不能恢复,以后也不能练武了。” 小羽听到后没有惊讶,她反而安慰卫姝雁:“那以后就靠小姐保护我了。” 卫姝雁点点头,把小羽揽在怀里。 卫姝雁开门出去,见诗诗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那神情,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诗诗,你站这干嘛!”卫姝雁问。 诗诗:“哼!小姐,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吧!” 卫姝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领子,是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没有整理好,她立刻整理了一下。 卫姝雁一副教训人的样子:“我不是说过让你没事别离开自己的院子吗?” “是啊!小姐你不也不待在自己的房间吗?我去哪儿又与你何干。”诗诗翻着白眼。 “既然与我无关,那我就走了。”卫姝雁走了几步,回过头,“对了,小羽还在睡着,别去打扰她。” 诗诗捏紧拳头,后槽牙被磨的咯咯响。 卫姝雁走后,小丫头珍儿走了出来。 她阴阳怪气道:“看到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小羽可是比主人还要主人,因为连我们的主人都宠着她。” “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主仆关系才会是这个样子。” “什么关系?”司音本是路过,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二人的对话。 诗诗人长得美,可却不长脑子,平时不会去做伤人害命的事,但很容易被人利用。 司音道:“诗诗,你在这干嘛!你不是说要去酒楼帮我吗?你和小姐说了吗?” 诗诗:“别提她。” “你先回去,此事由我来跟小姐谈吧!”司音先把诗诗支开。 司音:“珍儿,你方才这么跟诗诗说,什么意思?” “你是谁啊!不就是一个被小姐收留的青楼女子吗?我跟你说得着吗?”珍儿一路骂骂咧咧离开了。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瞥了一眼司音,嫌弃的嘟囔:“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 第54章 油头粉面 李大人的考核随时都在进行,卫姝雁从家里出来,就直奔各个商铺巡视,特别是酒楼和钱庄这个两个地方。 卫姝雁猜测她们会把重点放在钱庄,毕竟这地儿前不久才出过事儿,于是她在这里投入的时间要多一些。 她让店长亲自带领着几个伙计,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实际上他们平时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这么正式和格式化。 而卫姝雁则站在二楼,关注着整个钱庄的一切,她看到进出的人群中竟然有沈炑的身影。 她并不惊讶,昨夜沈炑来找过她,应该是有事要谈。 沈炑也看见了她,他直接上了二楼,有了卫姝雁的授意,沈炑自然是合乎礼仪的来到二楼。 卫姝雁:“沈大师居然也光顾我们卫家钱庄。” “那是,谁不知这里是老字号,把我那微薄的积蓄放在这儿,很是放心。”沈炑行了个礼。 卫姝雁:“缪赞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来回寒暄。 “行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最终是卫姝雁受不了了,她见不得沈炑这样。 沈炑也收起刚才假正经的样子,清清嗓子,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准备,最后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雁儿,好久不见。”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打断了这一切。 “小姐,我们拦不住他。” 从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身后跑进来一个伙计。 卫姝雁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男人撇了那个伙计一眼,不屑道:“真是没眼色,不看看我是你们家主子什么人。” 卫姝雁冷眼道:“龚二少爷,何事造访我这小小钱庄。” “姝雁妹妹,”龚长俊打开折扇,放在胸前扇了两下,额前的那两条龙须左右摆动,“这般称呼也太见外了吧!” 卫姝雁勾勾唇角,维持着原本的礼貌:“你我两家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如此称呼才合乎情理。” “虽然现在没有关系,但很快就有关系了。”龚长俊下巴微抬,一副很有自信的模样,“姝雁妹妹,我听说今年你也参加了会长的竞选。三年前你与会长失之交臂,其实我觉得我爹早就老了,早就该退出会长一职。” 他靠过来,道:“而且你三年前在大会上,居然敢那么整我爹,我很是佩服。” “龚长俊,你到底想说什么?”卫姝雁可没什么闲情逸致跟着家伙说废话。 “我的意思是,这一次的会长竞选中,只有你我二人最有胜算,其实呢,我对当什么会长并没有兴趣,要是你答应嫁给我,我愿意主动把会长的位置奉上。” 龚长俊上前一步,看卫姝雁的眼神带着些猥琐。 站在一边的沈炑早就看不下去去,他一步跨到俩人中间,他比龚长俊要高一些,俯视着那人。 “这位龚二少,”沈炑俯首行礼时一屁股把卫姝雁撞出去了些,好在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否则就要失态了。 龚长俊:“你是哪冒出来的。” 沈炑不紧不慢道:“在下一直在这,是您眼高于顶,看不到在下罢了。” “你是哪根葱,滚开。”龚长俊试图推开沈炑,很显然,他没有得逞,沈炑就像棵扎根于此的树,稳稳的站立着,即使龚长俊比她要壮一倍,也没能动他分毫。 “在下不是葱,”沈炑对于龚长俊的粗言秽语并没有恼怒,依然是那样平心静气,“在下不过是觉得方才您的言语之中有些致命的漏洞。” “有什么漏洞。”龚长俊大言不惭。 “首先,你对卫小姐说要将会长之位让给她,可是会长之位落在谁手中,还尚未可知,又何来让位一说。其次卫小姐经商有道,只要是出自卫家的商品,童叟无欺,我相信她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坐上会长的位置,即便不是她,也应当由更加合适的人来担此职位,所以您方才所说皆不成立。” “你,哪儿来的小白脸,卫姝雁,你就喜欢这样油头粉面的是吗?”龚长俊垫着脚从沈炑左右两边找卫姝雁。 卫姝雁走出来,不屑的撇了他一眼,龚长俊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比起龚长俊的长相,沈炑俊逸太多,与沈炑相比他确实显得粗狂一些。 卫姝雁警告道:“龚长俊,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绝不可能,要是你以后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所谓的旧情也就是儿时在私塾里一起读过几天书。 “旧情?”不过这话在沈炑心里就变了样。 龚长俊没有占到任何好处,灰溜溜离开了。 “谢了。”卫姝雁对沈炑说。 沈炑只是僵硬的勾勾唇角。 “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来着。”卫姝雁想起刚才沈炑有话要说,却被龚长俊打断了。 沈炑马上收起那不寻常的失落感,刚要开口,楼下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后卫姝雁边去处理店里的事务,沈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 卫府。 杜弘一个人坐在池子边发呆,他旁腿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抱着那把跟着他多年的宝剑。 “杜弘。”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立马站起来跑开了。 他离开后,唐芷芹坐到刚才的位置。犹如方才杜弘一般呆呆的坐着。 杜弘好像怕谁似的,闷着头往前跑。撞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小羽。 小羽:“杜弘你干嘛呢?后面有鬼追你吗?” “小羽。”杜弘喃喃念了一声,之后马上又要掉头离开,被小羽拦住了。 “杜弘,你最近很不对劲,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小羽指着杜弘的鼻子,她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杜弘居然急了。 “我没有,我没有。”他一边喊一边跑。 小羽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无奈道:“没有就没有吧,你喊什么?” “哎哎哎!珍儿,”小羽刚好看到端着茶水往卫姝雁房间走的珍儿,她把人喊过来,问,“珍儿,我和小姐离开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杜弘也太奇怪了。” 珍儿本来一脸不情愿,听到杜弘这俩字,她忽然想起什么,忽然展颜,她说:“可能是因为唐小姐吧!” “呃,这话从何说起?” ------------ 第55章 无人打扰 小羽一开始想的是,或许是杜弘惹了唐芷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虽然珍儿所说不可全信,但看那俩人的表现,应该是有这么一回儿事。 杜弘为了躲避这俩愧于见到的姑娘,跑到钱庄找卫姝雁,帮她跑腿。 小羽追过来,她觉得杜弘太不仗义了,就因为唐芷芹曾经受过这样的伤害,他就嫌弃人家,真是坏,他必须得好好教训杜弘一顿。 杜弘显然不想见小羽,所以一直在回避,她二人在大街上又是拉扯又是追赶。 小羽:“杜弘,杜弘,你等等,你必须跟我谈谈。” “谈什么?”沈炑迈着腿,他的一步是小羽的两步。 小羽:“你说谈什么?谈你干的好事呗!” “我干了什么?”杜弘突然停下来,怒目圆睁,盯着小羽。 “你……”这大庭广众,小羽不好将此事说出来。 杜弘:“小羽,赶紧回家去,我还要替小姐办事,没时间跟你闹。” “闹,谁跟你闹了?”小羽上前拉住杜弘的袖子,不让他继续走。 “放手啊!”杜弘一甩手,小羽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杜弘忙上前扶她。 俩人来到附近的茶摊子,杜弘帮她检查了脚,索性没有受伤。 小羽:“杜弘,我是认真的想和你谈谈,不要回避好吗?” 这是杜弘第一见到小羽用那么认真的神情和他说话。 杜弘:“在你问我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羽点点头:“说吧!” 杜弘:“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功高强,责任感强,温柔体贴,怜香惜玉。”小羽把她肚子里那点墨水都吐出来了。 杜弘虽说有点傻,但在大部分人里他确实是拔尖的。 杜弘低头苦涩的勾勾唇角,道:“既然我这么好,那你喜欢我吗?” 小羽看得出杜弘眼里的期待,这些年她并非没有看出杜弘的心意,她一直以为只要她不做出回应,总有一天杜弘会死心的,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当然,”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杜弘眼里的光,“不喜欢。” “杜弘,我是小姐的人,我这一生都会追随小姐,什么男女之情,对我来说都是浮云。”小羽笃定道。 这不是她拒绝杜弘的说辞,而是她人生的执念。 “所以,杜弘,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要是喜欢谁,就大胆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在小姐身边。” “唐姑娘身世可怜,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请不要伤害他。如果你喜欢她,就请好好待她。” 小羽一口气说完这些,便自己离开了,杜弘一句话都没插进去。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他脑子里都是那日的回忆。 静谧的夜晚,唐芷芹一个人在小院中舞剑,风吹叶落,那个场景让杜弘的内心深处充满着悸动。 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感受到这个女孩的坚韧,可爱,勤奋。他手中正好提着一壶好酒,于是便拿去和唐芷芹分享。 花前月下,酒暖思淫欲,杜弘竟然在情难自禁之下亲吻了唐芷芹,那一瞬间她二人都十分震惊,片刻之后他便惊慌失措逃离至今没敢面对唐芷芹。 这几天他一直在愧疚中度过。 * 沈炑一直在卫家钱庄外的茶铺里等着,她要找个好时机问问卫姝雁有没有丹药的下落。说不定她也发现了丹药的存在,便而且已经毁掉了。 正当她品着茶时一个人在他旁边坐下。他看看四周,发现还有几张空茶桌,他们并不相识,这个人怎么会选择和他坐在一桌。 二人对视一眼,对方手执折扇,坐姿板正,穿着素雅,面容和善。 那人先行抬手行礼道:“公子,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沈炑回礼道:“在下沈炑,并非什么公子,您自便就好。” “多谢,”店家马上端来一碗散茶,“我叫李工良,我看沈兄已经在此落座很久了,是在等人吗?” 沈炑如实回道:“我在等人。” “不知沈兄在等谁?”李工良看沈炑犹豫了,便道,“要是不便说就罢了。” 沈炑笑道:“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在等卫姝雁,这钱庄的老板。” “哦!看来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李工良展开折扇笑道。 沈炑想起方才那个想要娶卫姝雁的龚二少,莫非这个人也是卫姝雁的追求者。 “今日钱庄事多,卫老板恐怕没时间见你。”沈炑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友善。 “这话从何说起啊!”李工良每个动作,甚至连笑都很稳当,好像每个表情和笑容都被控制得很好。 沈炑把今日龚才俊来访,以及之后有人闹事的事都讲给此人听,其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是越说道卫姝雁对待龚才俊的态度,李工良却越兴奋。 李工良:“哦!她竟敢这样对待江陵出名的纨绔龚二少。” 沈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的事。那般年纪就挑起整个卫家,还把卫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就是男子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能力。” “沈兄和卫老板很熟吗?”李工良看他叹谈起卫姝雁时眼神里满是认同。 沈炑沉眸想了想,道:“算是认识吧!” 李工良:“一般人都会认为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沈兄的思想如此前卫,如此支持女子经商。” “或许因为我不是一般人吧!”沈炑苦笑道。 他起身向李工良行礼告别:“我想今天是等不到她了,先告辞了。” 李工良起身行了个礼,沈炑便离开了,他穿梭在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好像世界都停止了喧闹。 他想,方才那个人举止温和有礼,和龚才俊不一样,如果卫姝雁能同他在一起也是一段良缘。 他往城郊走去,在落日黄昏下,形单影只。 “驾驾驾……”忽然一阵马蹄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过身,是卫姝雁。 卫姝雁:“沈大师,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悄无声息离开了。” 卫姝雁看看周围,她道:“去小木屋吧!那里无人打扰。” 沈炑心情忽起忽落,他看到卫姝雁时嘴角就忍不住咧开。 卫姝雁朝马下的沈炑身手,夕阳下,两只原本没有交集的手交缠在一起。 ------------ 第56章 护身符 离开了两个月,桃子都熟透落下了,树叶也慢慢发黄,她们躺在湖边栈桥上,今夜月光皎洁,但是周围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怎么看起星星了。”卫姝雁道。 “今晚的星空别样的美丽,我怕此事一说出来,就没有心思欣赏了。”沈炑叹气道。 还有不知道有何副作用的丹药流传于世,不知道又会造成什么灾难,这是一件多吗恐怖的事,卫姝雁亲身经历两次变故,她心中对这个丹药的厌恶比谁都多。 卫姝雁:“你说得我都不想听了。” 沈炑:“那我还必须说了。” 沈炑把事件的原委都告诉卫姝雁,和他猜测的一样,卫姝雁暴跳如雷,差点一掌劈了他。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卫姝雁一脚踩在沈炑肩膀上,质问道。 沈炑:“我当时以为寂明师叔会......” “会什么?沈炑,我告诉你,要是这药被有心之人拿去,倒时横尸遍野,你念八辈子经,吃十辈子素,都赎不了罪。” 卫姝雁一气之下,一脚踢断了栈桥的扶手,他指着沈炑道:“马上带我去找那个老头。” 寂明不适应王府的规矩和束缚,于是沈炑给他找了一个客栈。 卫姝雁带着沈炑气势汹汹来到客栈,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桌上留存着一张纸条,写着:傻小子,我先回荆州了,东西我会让陈王帮忙找。 卫姝雁夺过来一看,她忍不住骂了一句:“敢做不敢当的死老头。” “喂,你怎么能这么骂师叔。”沈炑的口吻很温和,不敢有谴责的语气。 “我不仅要骂他,还要骂你,不仅要骂你,还想打你。”她愣了沈炑一眼后,愤然离开。 之后一段时间里,卫姝雁一直让人关注荆州、江陵及其附近地域的情况,所幸没有得到任何不幸的消息。 或许那药根本就是被人拿去销毁了,又或许是寂明的功夫还不到家,所以根本没有药效。 此事还没有发生,暂且告一段落。 经过三重考试,卫姝雁成功获得第二轮考试的胜利,而第一轮的成绩也随之公布,居然是龚才俊,那个根本没有参加考试的人。 卫姝雁遇到的不公太多,她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她必须要在第三次轮中获胜,据可靠消息,第三轮将由商会所有成员投票决定胜负,而卫姝雁早就做好准备,她已经拉拢了所有对龚家不满的人,当然除了几家忌惮她一家独大的大商户。 在投票前,他们几位候选人还要发言,说说自己对未来三年商会的规划。 其余几位都说得中规中矩,只有龚才俊,大摇大摆上台,一副流氓样,就连他的老爹都看不下去,可是那又能如何,总不能把他拉下台去。 “大家都知道,我们龚家是江陵第一商贾之家,我龚家统领商会多年,自然能带领大家多多挣钱,少少亏本。” 龚才俊的发言引得哄堂大笑。 到了卫姝雁上台,对于这商贾队伍里的唯一一位女子,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这些人眼里流露出了不屑,不耻,嘲笑,也有不少钦佩的目光。 “各位都知道,我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我这个女流之辈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只有顾客信我们,才能够屹立不倒,我卫姝雁在此承诺,若我能担任会长一职,大家尽可能的在自己的领域大展身手,只要不欺瞒顾客,不恶意竞争,我卫姝雁愿意给予所能做到的所有帮助,商人互惠才能互利。” 话毕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次她终于如愿坐上了会长的职位,本来他和龚才俊的票数是五五开,最终,一直站在龚家的秦老板临阵倒戈到了卫姝雁这边。 卫姝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达到了她的目的就好,至于以后的事,自然有解决之法。 新官上任不仅有三把火,还有忙不完的事儿,单是修改商会规定就花了半个月。 夜里,卫姝雁挑灯看最终版本的规矩细则。 “小姐,还是明天再看吧!可别把眼睛熬坏了。”小羽把卫姝雁手里的书收起来放在桌上。 卫姝雁问:“什么时辰了?” “都快子时了。”小羽把茶端过去嗔怪道。 “时间过得太快了。”卫姝雁感叹道。 她走到窗前舒展筋骨,见外面的月亮很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问小羽:“小羽,距离上次帮你清余毒,过去多久了。” “大概十几天吧!”小羽也记不清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卫姝雁把小羽拉到床上。 “哎呀小姐,不用了,反正它也会自己清除,何必多此一举呢?”卫姝雁最近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小羽想让她多休息,而且她身上的余毒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听话。”卫姝雁把站起来的小羽,按回去。 小羽:“这样吧!小姐,今天天色已晚,你这么累,我也困了,要不明天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你困了?”她熬了多久小羽便熬了多久,运气清毒,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她想想便让小羽回房去休息。 那丫头本都开门出去了,又调转回来:“对了小姐,明日陈王侧妃大寿,您可别忘了。” 卫姝雁:“嗯,知道了。” 荆州的事还没完,舒王也还没找到,陈王是因为沈婉的寿宴赶回来的,虽然和陈王之间发生了很多,但明面上还要保持和气,而且她还想当面问一问檀儿的事。 沈婉的寿宴办的异常盛大,陈王府门庭若市,进出的都是勋贵人家,她一进门就见沈炑等在那。 沈炑一看到她,就走过来,看来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沈炑:“姐姐说你会来,我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卫姝雁问:“我为什么不来?” 沈炑:“谁知道呢?或许你不想看见我。” “你很重要吗?”卫姝雁不苟言笑。 沈炑苦笑了一下,道:“听说你现在是商会会长了,恭喜。” “多谢。”卫姝雁看看沈炑的双手,什么也没拿,她道,“你恭喜人的态度就是这样吗?什么也不拿。” 沈炑:“呃……” 卫姝雁挑挑眉,示意沈炑看她身后搬进来的那些礼物,道:“我来恭喜你姐姐可是带了那么多东西。” 沈炑:“佛门中人,孑然一身,唯有心意。” 卫姝雁切了一声,腹诽道:明明就是抠门。 她欲转身离开时沈炑拉住了她,只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换色的小袋子,好像是护身符之类的,那人打开她的无指,把东西塞进她手里。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卫姝雁看了一眼那个背影,不屑的把那个东西塞进怀里。嘴角悄悄勾起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 第57章 刺客 宴会很盛大,听说还是陈王妃亲自操办的,为了得到陈王的一丝青睐,她不惜亲手为情敌布置寿宴,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 卫姝雁就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不时和周遭的人行礼示意,沈炑就坐在她正前方,周围有几个小姑娘一边往他这边看,一边悄悄讨论。 这人真的很有女人缘。 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的,端着酒杯就朝沈炑过去。这个人卫姝雁认识,是张大人家的千金,张瑶岑,张大人在京城任职,是文官,和她父亲刘诏向来不睦。 那家人一向清高,她是庶女,现在又并入商贾之家行列,那张瑶岑就更看不惯她,当然她也看不惯张瑶岑。 张瑶岑:“您是哪家的公子,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沈炑起身,行了个礼,道:“我并非是什么世家公子,不过是一届草民。” “草民?”张瑶岑把沈炑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他谦谦有礼,细皮嫩肉,哪里是一副草民样,该不会是京城来的皇亲国戚,为了掩饰身份才如此说。 张瑶岑:“即便是草民能有公子这般气度,也胜得过在场这些纨绔子弟。” “姑娘谬赞了。”卫姝雁谦道。 “公子,小女子敬你一杯。”张瑶岑抬起她的酒杯。 “实在是抱歉,在下不会喝酒,便以水代酒了。”沈炑抬起自己的那半杯水,没理会那个要和他碰杯的姑娘,直接就干了。 “沈公子不是不喝酒吗?”卫姝雁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酒杯来到二人身边。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家的逆女。”张瑶岑阴阳怪气道。 “张瑶岑,你爹当那么大的官,怎么没把智商遗传给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姓卫,不姓刘。”阴阳怪气卫姝雁不再张瑶岑之下。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没智商。”张瑶岑气得捏紧手里的酒杯,酒水洒在酒上有些失态。 不过她很快收起怒容,转头对沈炑咧着一张笑脸。 “原来你姓沈,哎,怎么和沈侧妃同姓,难道?”张瑶岑似乎想到了什么。 中所周知,沈侧妃身份卑微,既然此人姓沈,那应该是沈侧妃那边的亲戚,自然也是身份卑微,她心里感叹:可惜了这副样貌。 张瑶岑看看卫姝雁,在看看沈炑,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得开心。” 转身之后嘴角便露出一副嘲讽的笑容,商人配草民真是绝配。 “这位姑娘脸变得比你还快。”沈炑坐下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怪我破坏你的好事了呗!”卫姝雁调侃道。 沈炑:“能什么好事,我还要多谢你为我解围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跳跃得很快,重点是二人都能很快接上。 不多时,今天的主角便出场了,陈王娴着王妃和沈婉,坐在正堂之上和下面的客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宣布开宴。 大家推杯子换盏许久,陈王站起来,摇摇晃晃向沈婉敬酒,还唤来了一群给人,那些人抬着很多箱子,摆放在草地上。 陈王:“婉儿,我记得你曾说过,喜欢漫天繁星,因为它们能点亮天空,可是本王觉得还不够,所以本王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希望能点亮这一方夜空。” 沈婉:“王爷。” 俩人含情脉脉,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空气一般,其它的人只当她们是一对比人,只有王妃,她的表情很僵硬,像是在强颜欢笑。 卫姝雁一个人独自喝着酒,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陈王家的酒向来是最香的,她之所以常来陈王府赴宴,也有着一方面的原因。 “小姐,少喝点,别喝醉了。”小羽一直跪坐在卫姝雁身后,她悄悄提醒道。 卫姝雁扯了几颗葡萄,塞进小羽嘴里,转头对她说:“你就别操我的心了。” “小姐。”小羽冷哼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酒鬼,便端起桌上那盘葡萄,自顾吃了起来。 这席间也就她主仆二人最没有个正形。 卫姝雁就喝多了,眼睛有些模糊,她好像看见对面那个人正看着她,奇怪的是,那个人的面容很模糊,那双眼睛却很清楚,就好像他整个人,只有那双眼睛是真实的。 等等,那个人好像朝她走过来。 “你又喝醉了吗?”沈炑抓着那人的胳膊,“小羽姑娘,要不先带你家小姐回去休息。” “沈炑,少管闲事。”卫姝雁说话中气十足,不过听出来是有些醉意。 “沈大哥,你也看见了,也要她肯回去啊。”小羽委屈道。 “好吧!那你好好照顾她。” 砰~ 沈炑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烟花炸裂的巨响中。 一瞬间整片天空犹如陈王所说的那样,沈炑和小羽扶着踉跄起身的卫姝雁,同大家一起抬头欣赏着绚烂的烟花。 就在大家都仰望星空时,其中一个搬运烟花的工人已经混进宴会当中。 陈王对沈婉的情谊,礼物当然不止这一个,烟花之后他又命人抬上来一个诺大的箱子,众人都很好奇里面究竟会是什么。 抬箱子的俩人经过卫姝雁面前,卫姝雁头靠在小羽肩膀上,她原本只想安静的做个看客,没想到她发现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很像沈炑。 她看了一眼对面,沈炑就坐在那儿呀! 那这个人是谁? 卫姝雁酒劲上头,顾不上沈炑礼仪,起身就冲上去,把柜子撞倒了,慌乱之下,她和那个人四目相对。 “怎么回事儿。”陈王也有些醉意,看到自己准备的惊喜被人破坏,便有些着急。 “卫姝雁,你是不是醉了,来人,赶紧把她拉开。” 一时间场上有些慌乱,沈炑也赶紧起身过去,想要把卫姝雁拉开。 结果她一发力,把上前的人都弹开了。 “等等,”卫姝雁稳住自己虚扶的步伐,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那个黑脸小哥,“你是舒王。” 舒王得知身份暴露,便按下袖箭,第一只是朝卫姝雁的腹部去的,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她未来得及挡住,直直扎进腹部。 沈炑忙上前把卫姝雁拉开。舒王一个助跑上前,再次射出袖箭,这一次是朝着陈王去的,沈婉挡在王爷身前,那袖箭正中沈婉的箭步。 “姐姐,”沈炑把卫姝雁交给后面的小羽,一个箭步上前,一脚将舒王踢倒在地,抓起他的领子,狠狠揍了几拳。 舒王看沈炑此刻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是那种令人发冷的神情。 ------------ 第58章 小羽没了 卫姝雁被这一刺,酒醒了许多,此处一片混乱,那些贵客一见刺客就逃,水果杯盏散落一地。 “小羽,你快离开这儿。”今日赴宴,只带着小羽,其余人都在府外候着。 舒王现在就是个疯子,小羽留在这太危险。 小羽:“小姐,一起走。” 砰~ 忽然那个大木箱子从里面破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跳出来,那双锋利的爪子朝沈炑的背部而去。 “沈炑。”卫姝雁捡起地上的青铜酒杯,朝那个红衣女子砸过去,沈炑才躲过一劫。 “小羽,这次你真得离开了。”卫姝雁把小羽推开,自己迎上那个凶狠的红衣女子。就在红衣女子扑过来的瞬间,卫姝雁看到她额间的标志。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檀儿的下落,原来是被舒王藏起来了,可是他是用沈炑手段来控制檀儿呢? 在和檀儿交手的过程中,卫姝雁感受到檀儿功力比起之前增强了许多,她伤了许多在场的无辜的人,沈炑把舒王丢下,一同过来帮忙。 卫姝雁:“沈炑,你赶紧带王爷和王妃离开,这里有我。” 沈炑:“不行,她的力量不同以往,你一个人。” 卫姝雁:“只要大家都离开了,我就可以想办法甩掉她。” 沈炑犹豫半晌,他看着受毒针之苦的沈婉,最终还是走了。 沈炑:“你坚持住,等我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来。” 卫姝雁扯下桌布,把檀儿裹起来,她腹部的针有毒,虽然檀儿的药把她练成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这毒在体内经脉游走,还是会短时间给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她得把毒逼出来。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宴会已经变得糟乱不堪,那个蚕蛹一样的东西在上下蠕动着,不久之后便破茧而出,破布碎屑四散开来。 那只刨过好几个人心脏的手朝卫姝雁的胸口抓去。 卫姝雁惊觉而起,一个后空翻,躲过这一击,檀儿动作也异常敏捷,在她向后躲避时一拳打在她后腰上,一口污血喷在地上。 “小姐。” 小羽折返回来,她还带着几个护卫,檀儿此时没有任何理智,她就是一个杀人机器,见人就咬。 几个护卫上前挡了一阵,就沦为炮灰,小羽把卫姝雁扶起来,准备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檀儿抓破了最后一名护卫的心脏,伸着长爪对着小羽的背部而来,卫姝雁一把将小羽推开,那双血淋淋的手钻进卫姝雁的血肉里。 “小姐,小姐……”卫姝雁应声倒下,檀儿还要下手时被回来沈炑挡住。 “小羽,你快走。”卫姝雁晕倒前还记挂着小羽,她用自己最后那一点力气把小羽推开。 小羽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卫姝雁,再看看奋力抵抗但节节败退的沈炑,她毅然决然从怀里掏出那颗药丸。 * 卫姝雁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虽然她现在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外伤愈合起来也需要一些时日。 她醒过来时,身边围着很多人,有司音杜弘卫安苓还有陈王和王妃,唯独不见沈炑和小羽。 龟裂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开,问:“小羽呢?沈炑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沈婉开的口:“雁儿,你别担心,沈炑去找他师叔了,说是可以帮忙解毒。” 卫姝雁:“那小羽呢?小羽在哪儿?” 卫姝雁对于晕倒之前的事儿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惨状,犹如在眼前。 她拼命的问,拼命的找,也没有一个人回她。 “说话啊!小羽呢?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卫姝雁声嘶力竭,“好,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自己去找。” “小姐,小姐……” 众人忙去拉扯阻挡卫姝雁,可是那人就像牛一样挣脱束缚,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雁儿,”在踏出门口的最后一步,陈王叫住了她。 陈王缓缓道:“小羽没了。” “什么意思?”卫姝雁痛心疾首,明明伤已经好了,可是胸口却传来阵阵绞痛。 卫姝雁抓着胸口最后问出一句:“没了,是什么意思?” 沈婉解释道:“但是情况紧急,小羽姑娘忽然内力大增,她打退了那个怪物,可是,她也变成了怪物。” 卫姝雁:“什么?” 她昏迷前小羽还好好的,怎么会,不对,就算她被抓伤了,也不可能拥有击退檀儿的能力。 她想起来,之前沈炑来找过她的事儿,难道是,“前辈,难道?” 寂明:“是,是我私自研究出丹药,可是那药,我还没经过检验就丢了。” 卫姝雁急火攻心:“你,那小羽呢?不是有解药吗?” 寂明:“是有,可是这解药只能救那些普通的怪物。我研制的丹药有很大的副作用,小羽她……” “她怎么了。”卫姝雁大喊。 寂明:“七窍流血而亡了。” “七窍流血而亡了,七窍流血而亡了。”卫姝雁的脑袋就像被罩在一个钟里,这句话一直在回荡,回荡道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彻底发疯了,朝堂上那把摆设的剑而去,拿起来,砍向寂明。 * “我让你好好利用你手里的王牌,你就是这样利用的吗?”舒王跪在黑衣人面前,那人把脚放在他肩膀上。 舒王阴阳怪气:“我以为您就是这个意思。” 黑衣人:“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别动卫姝雁和她身边的人。”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舒王拔出腰间的刀,黑衣人立刻闪开了,刀没有伤到他分毫,可是身后却窜出来一个黑影,只隐约看得到她银白的凌乱的头发。 黑衣人和檀儿对战几招,他道,“你觉得凭他能杀得了我吗?” 舒王:“不试试怎么知道,本王说过,从不受人威胁,之前不过是卧薪尝胆。” “你个蠢货,难怪你会败给李谏。”黑衣人踏着檀儿的肩膀,越上树梢,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双唇之间,悦耳的音乐声回荡在林中。 伴随着音乐,檀儿渐渐陷入沉睡。 卫姝雁手抬利剑,那是刚才那把砍寂的剑,寂明的武功不在她之下,想要伤他不容易,所以她便追到了这里。 寂明救了小羽,可他制出的药又害了小羽,卫姝雁心里也纠结,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寂明跑到这里也有些腿酸,她以为这丫头只是一时之气,没想她居然追到了这里,估计是真想杀了他。 那也好,如果必须要找一个人来为小羽那孩子偿命,那就是他吧!免得他日夜当惊受怕,受良心的谴责,他闭上眼睛,等待卫姝雁手中利剑。 卫姝雁抬起剑,犹豫片刻,刺过去,不过剑还没刺进去,就被赶来的陈王挡住了。 陈王:“雁儿不可,尚有一些染毒的人没有找到,这些需要寂明师父。而且,药虽然是他制的,却是羽姑娘自己拿走。” “李谏,你的意思是,怪小羽自作自受了。”卫姝雁转而拿剑指着陈王。 陈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雁儿,你现在太冲动了,等你冷静下来,如果还想杀他,我绝不阻止你。” “谁爱信你,滚。”卫姝雁甩开陈王,正要朝寂明刺去,就听到了树林深处的求救声。 卫姝雁:“李立。” 舒王伊利哇啦大叫,正好遇到闻声而来的卫姝雁,话不多说,她出手便割破李立的喉咙。 她将剑插在那具尸体边上。 等到陈王,寂明,沈炑三人赶到时已经只见道冰冷的尸体。 卫姝雁看到沈炑,忽然觉得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等她醒过来,是在沈炑的湖边小屋。 屋子里空无一人,倒是听到厨房有些动静,卫姝雁站在门口看了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眼就离开了。 当天王府的尸体,都被安排火化了,包括小羽的,卫姝雁亲自去王府取回了小羽的骨灰,安置在祠堂里。 她紧闭祠堂大门,把自己关在祠堂,现在连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离她而去了。 卫姝雁抱着骨灰盒,躺在屁团扇,她与世隔绝,任谁敲门都不开,直到。 “小姐,小姐,你快开门啊!出大事了,刘将军因为通敌罪被押送回京了。” ------------ 第59章 叛国罪 “你说什么?” 砰呲一声,门打开了。 刘澈是阵前大将,多少次胜仗都是他和士兵用命博来的,怎么会通敌。 “听说,十天前,敌军叫嚣,刘将军亲自指挥带领作战,一个精兵部队只回来了他一个人。之后敌方大军忽然来攻,猝不及防,我军死伤惨重,差一点就失了城池。”杜弘气喘吁吁,说一句喘一次,又急着一股脑说出来。 卫姝雁:“那刘诏呢?” 杜弘:“刘老将军已经下狱,只待将刘将军押送回京,查明真相,一并斩首,如果属实,恐怕连卫府也会受到牵连。” * 荒郊,一行十余人在押送囚车,车里的人被铁链捆住手脚, 里面的人头发乱蓬蓬,遮掉一半脸,但身体任然是坐得直直的,好像无所畏惧。 忽然车轮压到了一个石头,一声异响,同时也惊动了躲在不远处的杀手,霎那间,几十个戴着脸谱的黑衣人窜出来。 押送的守卫很快被消灭殆尽,就剩下首领和一个两个士兵在苦苦挣扎。 杀手见势头很好,很是嚣张,几人一齐刺向车里的刘澈,就刀剑入眼时,四周弩箭齐发,几名刺客纷纷倒下。 像这样的事情,一路上发生过不少次,杀手越靠近皇城越凶狠,但是每次危急关头都有人出手相救。只是一直没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护送他的侍卫是皇帝亲派,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个,在即将入皇城时,刺客又来了。 一阵大雨过后,路变得更加难走,速度慢下了许多。 “官爷,官爷。” 一对老夫妻的马车好像出现了麻烦,陷阱泥潭里。俩老见到穿着官服的人,便想着过来求救。 “怎么了,老人家。”带头的上前去询问。 “官爷,雨天路滑,我们的车子陷入到泥潭里去了。求求你们帮帮忙。”老婆婆背脊佝偻,指着那个费尽力气却推不动车的同样佝偻的老爷爷。 刘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好像识破什么诡计一般又闭上了眼睛。 带头的说:“行,小六,你去帮帮他们。” “是,”小六上前去帮忙推车。 老婆婆留下继续和带头的搭话。 “官爷你们押送的是谁啊!这是要去哪儿。” “去京城。” 那个老太婆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不经意间还和老头对一下眼神。车被推出来的那一刻,老头忽然掏出匕首,刺中小六的腹部。 老婆婆同时朝囚车里的刘澈发射暗器。 卫姝雁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老婆婆的暗器被她射出去的弓箭挡下。 老婆婆见暗器被挡下,她朝卫姝雁这边也发射了一根钢针。 行踪已经暴露,卫姝雁也不再藏,她从树上跃下来,挡在刘澈囚车前。 “姑娘,真是好功夫,我老太婆竟然没发现你。你也是来杀他的,我们联手,钱我们对半分。” 卫姝雁把手里的弩箭对着那俩人,道:“我不喜欢对半分。” 大战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被卫姝雁拿下。 收剑之后她朝囚车走去,那三个侍卫互相搀扶着,挡在车前。 卫姝雁:“刚才那两位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们觉得能挡住我。” “挡不住也要挡,这是我们的职责。” 卫姝雁看了被俩人搀扶的小六一眼,淡淡道:“他中毒了。” 卫姝雁掏出怀里的药瓶,扔过去,“这药能解大部分的毒,试试吧!” 卫姝雁转身要离开时,被刘澈叫住。 刘澈苦笑道:“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已经这么深了,现在我恐怕杀不了你了。” 卫姝雁:“如果被认定叛国,就算我是只蝼蚁,你也杀不了我。” 刘澈:“干嘛要救我。” 卫姝雁:“别误会,我不是在救你,是在救我自己,救卫家,通敌可是重罪,株连九族。” 刘澈:“你不在刘家的族谱上,而已以你的能力,就算不在大晋,也能风生水起。” 卫姝雁:“我卫姝雁再不是人也不会叛国,刘诏再混蛋,但是他忠君爱国是真的,至于你,从十五岁起就为国征战,我要救的不是哥哥,不是父亲,是保卫大晋的英雄。” 刘澈:“哈哈哈……” 卫姝雁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人,说:“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你们。” 有了卫姝雁的护送,刘澈总算安全到京,皇城门外,卫姝雁送别刘澈。 “我已经杜弘他们去搜罗证据,现在为止一无所获,要害你的人不简单,你要有心理准备。” 刘澈点点头。 卫姝雁:“还有,你被抓之后没多久,就破城了。” 刘澈:“我训练的那队精兵全部阵亡,跟着我的几位将领在此期间应该都被调离。那里只剩下刘家军,卫姝雁,答应我,如果我出事,把刘家军带回来。” 卫姝雁:“我姓卫不姓刘,人是你们刘家带去的,要带也是你们刘家带。” 卫姝雁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刘澈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俩人相视一笑,刘澈便转头入了城门。 这时小六笑嘻嘻走过来,向她行了个礼:“姑娘,谢谢你的解药,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小六人长得瘦高瘦高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带着些傻气,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小小年纪差点丢了性命。 “不是我救了你,是运气好,你武功那么差,还干这一行,不知道你的运气会不会一直这么好下去。”卫姝雁拍拍小六肩膀上的灰,鄙夷道,“还是好好练武吧!” “是,姑娘,我一定会努力的。” 走远的卫姝雁只听到后面的傻小子喊。 她心想:“这小孩儿,挺可爱的。” * 卫姝雁在皇城附近找了一处落脚之地,因为刘家叛国的传闻,连带着卫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和卫家确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牵扯不开,如果刘澈通敌罪名坐实,卫家会立刻被查抄。 卫家的财富要是充入国库,是一笔很大的财富,经手的人只要粘到一点,就可以吃一辈子。 卫姝雁可不想自己和外公辛辛苦苦挣的钱去养那些贪官。这就当作是卫姝雁帮刘澈的理由吧! 她现在已经不能以卫姝雁的身份行走,所以她把自己的队伍包装成一家镖局。 杜弘是这家镖局的领队,而成员包括卫姝雁,司音和卫安苓一干人等。 刘澈入了皇城之后,杳无音讯,直到镖局入住四海客栈三天后,有人带来了消息,而来人是卫姝雁意想不到的。 “你在干什么?”司音发现了一个人在她们院子里左看右看。 “哦!姑娘好,我想要找卫姑娘。”小六笑得傻,让人觉得这个人就不像个坏人。 “卫姑娘?对不起,我们这里没这个人。”司音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好谎称没有此人。 “姑娘,姑娘,” 小六上前抓着要走的司音的胳膊,司音回过头来,愣了他一眼,小六才知是自己失礼了。 小六:“姑娘,求求你让我见见卫姑娘,是刘将军让我来的。” “谁啊!司音。”这时卫姝雁走出来。 “卫姑娘,”小六小跑过去。 “你。”卫姝雁对这个人的出现很不解。 小六:“我是来告诉你刘将军的消息的。” “你,刘澈会让你来。”卫姝雁皱着眉头,刘澈才不会选择这个笨头笨脑笨手笨脚的人来传消息。 “我撒谎了,”小六挠挠脑袋,心虚的看了身后走来的司音一眼,“其实是我自己找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卫姝雁抓着小六的领子。 “是,我是跟着那个人来,就是那天在宫门外,我看到你和打暗语了。”小六指的是杜弘。 杜弘最近都在宫门外盯着,小六可能是发现了他。 卫姝雁这才松了手。 小六拍拍被抓皱了的衣服,道:“刘将军入宫后被秘密关押,我想你们的人可能无法渗透进去。” 卫姝雁:“少废话,快说。” 小六:“刘将军入宫之后就被打入地牢,可是陛下一直没有召见他,也没说要审,就那样一直关着,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靠近。” “就那样关着?”卫姝雁猜不准皇帝的心思,现在边关被敌人占领,应该要立刻查清事情真相,有罪就判,无罪立刻回边关主持大局才是,现在就这么关着是什么道理。 还是说?卫姝雁愣了小六一眼。这个人和她们无亲无故,为什么会千方百计跟杜弘过来,带来这个消息,是不是陷阱。 小六被卫姝雁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解释道:“姑娘,你不会怀疑我是奸细吧!” 卫姝雁:“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冒着威胁来告诉我们这些,泄露宫里的秘密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六:“我就知道你会怀疑这个,我告诉你,第一,我并不觉得刘将军会叛国,第二,我想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卫姝雁疑惑道。 “对啊!你不是告诉我要好好学功夫吗?你武功那么高强,我想拜你为师。”小六一脸傻气。 “不是,那个谁?”卫姝雁哭笑不得。 王川:“我叫王川,江河山川的川,在家排行老六,所以大家都叫我小六。” 王川:“师傅……” “哎,等等……”卫姝雁往小六胸口一戳,“谁是你师傅,我没功夫收徒弟,司音,把他赶出去。” ------------ 第60章 幕后玩家 那个小六带来消息后的第二天,宫里就传出刘澈已经认罪的消息。 父子俩都被判了死刑,陛下感念刘诏之前的站功,以及他对刘澈的行为毫不知情,所以刘家其余人可免死罪,刘家军冲入国家军队,其余刘家人,男的充军,女的流放。 而卫姝雁不在刘家谱,幸免于难,但是还要在接受审查证明和刘澈一案没有关系之后。 卫姝雁一个人坐在房顶,喝着闷酒。 “小姐,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听到声音,卫姝雁仿佛看到了小羽,小羽曾经多少次问过这句话,可是她一回头,来的人是卫安苓。 她眼中有些失望,问道:“你和杜弘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卫安苓点点头。 “真好,要是小羽能看到这一切就好了。”卫姝雁抬头仰望有点刺眼的月亮。 卫安苓:“我相信小羽会看到,可是小姐,自从小羽离开之后,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卫姝雁坚定道:“我没有变,我还是我,是卫姝雁。” 卫安苓:“后天就是斩首之日,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卫安苓:“小姐,无聊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卫姝雁:“还真有一件要你们做的事儿。” * 行刑之日,囚车把那父子二人送到法场,那二人蓬头垢面,和威武的将军,完全沾不上边。 卫姝雁埋伏在周围的酒楼上,行刑号令一发出,她便飞身而下,出手打倒了刽子手,他砍断刘诏的脚链,随后过来救刘澈时却发现那人不是刘澈,虽然身形很像。 瞬间,人群里冲上来很多便衣侍卫,卫姝雁和那群人打得难舍难分,虽然她功力较从前提升了几倍,但也架不住人海战术,何况卫姝雁并没有将她们置于死地,他们不是杀手。 最后关头,从房檐上飞下来一个黑衣人,救走了卫姝雁。 * 到了安全的地方,俩人摘下面罩。 卫姝雁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庙里了。” 卫姝雁记得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杀掉舒王的那一天。 沈炑:“我不来,你就死了。” “这是一个陷阱,为了引出刘澈背后的人。其实刘澈已经死了,在你送她入宫的当天。” “你说什么?”卫姝雁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他立过那么战功,怎么可能说杀就杀。” 沈炑:“恐怕,这条罪名不是审出来的,皇帝早就有杀刘澈之心。” 卫姝雁:“为什么?刘家为他打了那么多年的江山,刘诏对家里不是人,但忠君爱国是有目共睹,还有刘澈,他年少参军,直到今日,全部身心全都放在了前线,空口无凭就想抹杀他们的功劳。” 沈炑:“卫姝雁,你冷静一下,你会想到是因为什么。刘家功高盖主,许多百姓将刘家奉为守护神。” “是那狗皇帝疑心病作祟,我去杀了他。”卫姝雁拿着刀就要走,沈炑拉住她。 沈炑:“皇宫大内何其森严,你进不去。” “我有刘家军,就算反了大晋,我也要杀进去。”卫姝雁说完这话就倒在沈炑怀里,他刚才和卫姝雁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等迷药发生作用。 他看着怀里昏迷的女人,缓缓道:“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 卫姝雁血液里自带解毒效果,她的毒解得很快,醒来时她在马车上没有五花大绑,她惊坐而起,掀开车帘子,沈炑在外驾马车。 沈炑笑道:“你醒了?” “这是哪儿,”卫姝雁看外面枯草丛生,像是已经出了都城。 沈炑:“我要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你是聋了吗?我说,我要报仇。”卫姝雁咬牙道。 “报仇也不急于这一时。”沈炑看着前方的路,由于阳光强烈,他眯着眼睛。 卫姝雁:“这不像你会说出的话。” 以前的沈炑应该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炑:“是吗?可能是我们都变了吧!” 卫姝雁看了看四周,应该还没有离京城太远,她勾勾嘴角道:“你觉得我会任你摆布吗?” 她提气时才发现,经脉好像被封住了,她能够自如活动,但是却提不起一丝内力。 卫姝雁:“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封住了你全身的经络,你走不了,只有我一个人能解开,就算你一点点一点逼出银针,最快也需要五天的时间。”沈炑说得漫不经心,但是眼里的神色却很复杂。 卫姝雁:“沈炑,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炑:“不想干什么?只是不想让你死。” 走了四天,卫姝雁看着越来越靠近边城,沈炑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难道...... 沈炑:“你在这等着,我去准备些干粮。” 卫姝雁睁开眼睛又闭上,她正抓紧时间逼出体内的银针,确实如沈炑所说,逼出银针至少五天,而按照现在的趋势,恐怕需要更久。 “师傅,师傅。” 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叫,不多久,马车侧面的小窗被掀开,是一张笑得傻的小脸。 “师傅,是我,小六。” 卫姝雁:“你怎么在这儿。” 小六:“我看到那个人把你带出了京城,就一路跟踪到这儿。” 小六低着头,有些沮丧道:“可是我打不过他。就只能跟着。” 卫姝雁笑道:“没关系,他不会伤害我,但是,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 沈炑并没有驾车进城,而是转道绕行,他从一条小道直接到达了草原。 卫姝雁吃了点沈炑买回来的干粮,她出去,和沈炑一起坐在车头。 沈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前面就要出大晋了吧。”卫姝雁笑道。 卫姝雁:“沈炑,你是除了小羽外唯一一个我深信不疑的人,直到小羽死去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 沈炑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卫姝雁:“我一直在想,那天舒王为什么会如此惊恐的在林子里逃窜,而你为什么也出现在那儿,如果幕后的人一直是你,那就说得通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可是后来你又是如何盯上的我,或许是因为檀儿把药给了我。” “你洞悉了陈王的野心,故意挑起陈王和舒王的斗争,舒王死后,皇帝唯一疑心的人就只有陈王,刘澈回陵川时,你们的人应该在皇帝面前吹了不少风,让他认定刘澈和陈王有勾连,这才是导致刘家灭顶之灾的原因。” 沈炑把马拉停下来,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大草原,说:“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能瞒过你。” 卫姝雁:“你的手段你很高明,我也是在这几天里才想通的。” “沈炑,你伪装的可太好了,就连你的沈婉都没认出来。”卫姝雁看沈炑的表情不对,她皱眉道,“难道沈婉也。” 沈炑:“她爱陈王,除了帮我隐瞒身份,她什么都没做。” 卫姝雁拿出沈炑给她买的酒,打开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沈炑,沈炑没有接过去,她讽刺道:“现在就没必要装吧!” 沈炑摇摇头,说:“除了我的身份,其它的我从来没骗过你。我真的不喝酒。” 卫姝雁:“不食荤腥的人,确是一手造就横尸遍野的人,很可笑。” 沈炑:“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真正的沈炑,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卫姝雁低头笑道,“是啊,身不由己。所以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杀了我吗?让我们刘家人都死绝。” 沈炑:“居然有一天能从卫姝雁的嘴里说出自己刘家人。” 卫姝雁:“我是刘家人,也是卫家人,更是大晋人,就算刘家人、刘家人都死光了,还有李家,刘家,张家,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沈炑:“刘澈是英雄,只可惜他的忠心给错了人。” 卫姝雁讪笑道:“怎么?难道要给敌国表忠心不成。” 沈炑:“卫姝雁,我很欣赏你,在宁国,你想从商,想从政,或是想要带兵,亦或是什么都不做,都可以。” 卫姝雁:“沈炑,我姑且好叫你沈炑吧,你应该了解我,睚眦必报,你敢让我留在你身边吗?你觉得我会留在你身边吗?你知道,你不能说服我。”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说服你。”沈炑笑道,他超空中放了一个烟花,一队二十余人的精兵便朝他二人而来。 卫姝雁:“沈炑,看来今天,你是势在必得了。” 沈炑:“大晋没有了刘澈,宁国入关指日可待,以后这片土地你也可以踏足,卫姝雁,留在大晋,你会一辈子背上叛国的罪名,你曾经努力得到的一切,都会付诸一炬。” 卫姝雁:“不,你错了,只要刘家军在一天,只要我卫姝雁在一天,就没有人能侵略我大晋的土地。” “师傅,我来了。”身后,小六带着刘家军策马而来,一行人足有千人之多,一时间连两侧的山丘都颠了几下。 “这个家伙,”沈炑想起来好像在出京城时好像见过他。没想到他的计划居然坏在这小子身上。 沈炑朝小六发射一颗钢珠暗器,被身后的刘家军用盾牌挡下,随后沈炑便带着那一队人策马逃走,卫姝雁本来要带人去追,没想到却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檀儿挡住。 “把弩给我。” 卫姝雁拿着手里的弩箭对准骑马而去的沈炑,泛红的眼神很坚定,最后松开手,弩箭毫不留情的扎进沈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