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混世魔王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小宫女头发凌乱,一脸焦急地跑到了皇后顾婉然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哀嚎着,“娘娘您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他又闹事儿了!” 顾婉然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问道:“太子又闯什么祸了?” 对于这个儿子,皇后是又气又愁。怎么说也是个太子,成天就知道摸鱼抓虾,偶尔还上树抓鸟,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就连尚书房的那群老学究,都拿他没办法。你要说他诨吧,他又能将那四书五经,治国之道讲得天花乱坠,比起其他的皇子,那可不是好了一星半点。 可要是说他好吧,这成日里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型,任谁见了都不敢说这是北巽国的太子……顾婉然对此头痛不已,可皇帝许承恩反倒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太子胡闹。 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了,顾婉然怎么会不知道许承恩心里想的是什么。 当年的许承恩不过是这北巽国一个不怎么出众的皇子,甚至身后都没多少人愿意追随他,举荐他为太子。毕竟他的母妃只是个小宫女,没有外戚的帮助,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简直是如履薄冰。 顾婉然的出身也不高,她的父亲仅是一名地方官员,想见老皇帝一眼都难,更别说是帮自己女婿什么忙了。 可那老皇帝的心思,谁都没能猜透。当时老皇帝已经病的不行了,却也不着急立太子,反倒是说想看看自己这几个儿媳,哪个能先给他生个宝贝孙子出来,他准备立自己的孙子做太子。 当时怀孕的,除了顾婉然,还有大皇子的正妃,三皇子的侧妃,还有五皇子的正妃。这几个人当中,生产月份最靠前的便是大皇子的正妃,大皇子的心里可是美滋滋的。老皇帝快要不行了,只要自己这正妃肚子里出来的是儿子,那皇位岂不是直接就摆在眼前了? 可这人算不如天算,大皇子的正妃过了预产期好一段时间了,却始终没有生产。这可给大皇子急坏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盼着有个人能来告诉他正妃要生了。 好巧不巧的,这几个怀了孕的凑到了同一天生孩子,更巧的是,生下的都是女儿。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先皇后所出,老皇帝自然是重视得不得了,刚怀上就拍了人去看护着,这一生了孩子,立马就报上去了。五皇子虽说不是先皇后所生,可人家好歹有个做贵妃的娘啊!这待遇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这生出来女孩儿的消息也就晚了另外两位皇子一步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 许承恩那会儿不受重视,就连稳婆都是他的奶娘临时上场担任的。虽说生出来的也是女孩儿,可在场的都是自个儿的人,加上早有准备,索性边来了偷梁换柱,把奶娘儿媳妇生下的那个男孩抱去给老皇帝瞧了。 老皇帝没想到自己最不重视的儿子竟然给自己生了个宝贝孙子,心里自然欢喜得不得了,看了看老祖宗留下来的字辈儿,刚好是言字辈的,思来想去就给孩子赐了个初字儿名,就连册封太子的圣旨都给写好了。 大皇子等人也得封了王,有了封地,只不过这可比做皇帝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心里哪里能服气呢?恨不得当场就抓到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弟弟的把柄。 可不服气又能怎么办?圣旨都写了,也都昭告天下了,总不能来个逼宫吧? 虽说许言初这名儿可男可女的,可这孩子到底是个姑娘。如今顶了个男儿身份,日后该怎么办,顾婉然可没少发愁。 倒是许承恩每天都喜滋滋的,好不容易得到了老皇帝的重用,他干啥都激情满满的,就连边疆打仗了,都敢第一个往上冲。这不去还好,一去吧,直接被抬着回来了。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也拿下了敌方大将的人头,老皇帝这一高兴,一大堆的赏赐哗啦啦地进了府里,更是将许言初带在自己身边教养。 也好在许承恩脑子还算清醒,记得许言初的身世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大刀愣是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把许言初交给老皇帝教养。 许承恩也不是没想过再生个孩子,等时机一到顶替了许言初,可府里的侧妃姬妾,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接连生下的都是女儿。 直到老皇帝驾崩了好些年以后,顾婉然才诞下许承恩一直梦寐以求的儿子。 只不过那会儿许言初都已经八岁了,朝中的大臣也已经认可了许言初,许承恩想要将许言初换下来,可谓是难上加难。 现在小儿子许言武已经开始启蒙了,许承恩自然是对许言初更加地放纵,就等着许言初胡作非为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再顺势把许言初这个太子给废了,换成许言武。 许言武同样是嫡出的皇子,将其封为太子,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 只可惜,许言初虽然闹腾,却始终没有一个大臣上折子请求废太子,就连太傅都说,许言初是难得的治国之才。 说起来,许承恩自己其实也是很欣赏许言初的才华,若不是个女儿,只怕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要废太子。 顾婉然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不想女儿再这么遭罪下去。可前些个日子,云嫔有了身孕,有经验的稳婆都说她这胎肯定是个小皇子,把许承恩开心的在她那里接连呆了三天,还许诺等到生下皇子,便封她为贵妃。 依照许承恩对云嫔的宠爱,若是真的让云嫔成了贵妃,加上云家如今频频动作,保不齐后面就是要让云嫔的儿子做太子了。到时候自己这个皇后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难说,更别提许言初和许言了。 与其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倒不如让许言初坐稳了这个位置!怎么说许言初是先皇亲自下旨册封的太子,加上她的才能也是朝中大臣所认可的,自然是不会让皇帝轻易给换了去! 更何况,许承恩之所以能成为皇帝,不也是因为先帝驾崩时,许言初尚年幼难以担当大任,所以许承恩才能够坐上着皇位。 现在许言初也已经十三岁了,许承恩自然是怕自己屁股底下这个位置坐不住了。 “去,把太子给本宫叫过来。”顾婉然站起身来,说道,“就说本宫有大事要同太子商议。” 如今,也该让她好好收收心了! ------------ 第二章 寻个师父 许言初本想将御花园那窝鸟蛋给掏下来,可还没爬上去呢,就被身边的宫女太监拦了下来,闹了半天,没能掏着鸟蛋,反倒把顾婉然身边的宫女给等来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顾婉然身边的宫女映画对着许言初行了个礼,说道,“娘娘请殿下到凤仪宫去一趟。” 见到是映画,许言初也没有再闹腾了,只是拉着映画的袖子问道:“映画姑姑,母后寻我所谓何事?” “殿下去了便知。” 见映画不愿意多说,许言初也没有再问了。映画是从小和顾婉然一块儿长大的,也是看着许言初长大的,许言初虽说平日里像个混世魔王,但是对映画倒还是敬重的。 到凤仪宫的时候,顾婉然已经叫人备好了许言初喜欢的糕点。看着从殿外跑进来的许言初,顾婉然突然有些恍惚了。 许承恩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当年也是所有皇子里长得最俊朗的一个。许言初完全继承了许承恩和顾婉然的优点,若是脱去这身男儿装,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可惜…… “母后,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许言初蹦跶着跑到了皇后的身边,拉着皇后的手说道,“还是母后了解我,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许言初也不等顾婉然说话,自己就先吃了起来。 看着许言初一脸满足的模样,顾婉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母后这次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你看你也这么大了,总那么冒冒失失的,也不怕被人瞧见了到你父皇那儿告状去!” “谁敢!”顾婉然还没说完,许言初就跳了起来,“我好歹是这北巽的太子,谁敢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 顾婉然将许言初拉了回来,说道:“坐下!你这模样成何体统?这也是在母后宫里,若是去了外边儿,少不得有人要说你的!且不说朝中那些大臣,便是你父皇后宫当中那些个不省心的,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的要生个皇子出来?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盯着你这个位置的?她们可天天盼着呢,巴不得看你把事儿闹得更大一点,你还半点不知道长进!” 许言初收起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认真地说道:“若是真的将我这太子废了,对我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许言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像是个定时炸弹,顾婉然一直以来也想让她做回女孩儿,可如今她这个态度,反倒让许言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可知道,云嫔又怀上了?”顾婉然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母后也想着,等时机成熟了,让武儿替你做这个太子。可如今,你父皇暗地里给云嫔许了诺,她这次生下的若是皇子,那她便是贵妃了!若是她在你父皇耳朵边吹吹枕边风,那太子之位,岂不是落到了她儿子头上?到时候别说是恢复你的女儿身,只怕连母后和武儿都要遭殃。” 许言初听言,沉默了许久。云嫔那个人,她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云嫔都和皇后不对付,甚至三番五次的都想对许言初下手,若不是因为许言初的身世,许承恩和顾婉然都看得紧,许言初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哪里还能在这宫里撒欢儿。 “不知道,母后有何打算?”许言初的语气变得很是严肃。她平日里那么闹腾,不过就是为了能够早日接到废太子的圣旨,这样她就可以像其他妹妹那般,穿着漂亮的裙子,戴着制作精美的珠花,平日里画些画儿,绣绣花,弹弹琴。 可如今看来,若是她再那么混下去,只怕是会害了顾婉然和许言武。 许承恩自从登基之后就变了许多,许言初也能感受到。最初她也只是以为父皇太过劳累,可现在看来,并不全是因为劳累才让他疏于照顾顾婉然的感受。 毕竟其他小国进贡来的物件,许承恩可是巴巴的往云嫔那里送,剩下的才给顾婉然。许言初也不是傻子,顾婉然这么一点,她一下子就将之前许承恩做的那些个好事儿都想起来了。 顾婉然见许言初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说道:“你父皇不是让人教你习武吗?你上次说觉得那个师父不够用心,母后便派人查过了,那人不过是个二流子,根本教不了你什么。我看你父皇就是存心的!母后打算,给你寻个武艺高强的太监做师父,你身为太子,身边多个太监也没人会起疑的,你平日里下了学,便同他在自己宫里习武,你父皇和云嫔安插的那些个眼线,母后已经想法子打发掉了,你大可放心。” 听了顾婉然的话,许言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许承恩安插在东宫的眼线,许言初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懒得去处理,云嫔那些人,许言初时不时就借着心情不好的又有打打罚罚的,倒也没多在意。 可如今顾婉然既然已经插手处理了,许言初也不是不识趣的人。 见许言初都听进去了,顾婉然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又交代了一些事儿,便让许言初离开了。 这许言初前脚刚出了凤仪宫,后脚便被许承恩叫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叫儿臣来所谓何事?”许言初看着坐在上面的许承恩,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起来吧。听说你母后叫你去谈了许久的话?”许承恩看了一眼许言初,对于这个女儿,他心里也是五味陈杂。若不是有许言初,他也不可能有今天。“都谈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父皇难道对这些感兴趣?”许言初冷笑了一声,说道,“平日里儿臣就算是将这皇宫的围墙给拆了父皇也不闻不问,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关心儿臣了?还是说,云嫔娘娘又给您吹了什么枕边风不成?” “你在胡说些什么!”许承恩心里一慌,但仍旧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父皇像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他这些年来对许言初的各种放纵,不过是想让群臣请命废掉许言初的太子之位,可谁知许言初闹了这么多年,一封请废太子的奏折都没有,夸她的倒是不少,这也是皇帝苦恼的问题所在。 至于云嫔,说起来,除了比顾婉然会哄人之外,倒也没漂亮到哪里去,云嫔的容貌甚至连顾婉然都不如。可若是得到了云嫔母族的支持,许承恩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也不用成天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就被他那几个兄弟从这龙椅上给拉下来。 ------------ 第三章 太监小俞子 见许言初不愿意说,许承恩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要是许言初一个不乐意,将当年的事情给闹大了,最后不好收场的只会是自己。毕竟当年许言初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就算是几个亲王追究起来,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去啊! 这会儿子,许承恩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疼。早知道当初就多等两年了,毕竟许言武出生的时候,他的几个皇兄生的还是女儿…… 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许言初,许承恩便挥挥手让许言初退下了。 对于许承恩的反应,许言初并没有多在意。毕竟这么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许承恩对自己的不管不顾了。 若是没有顾婉然,只怕她许言初早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废物了。 顾婉然作为皇后,在这宫中好歹也生活了多年,动作也倒是迅速,很快就帮许言初选中了几个武艺不错的太监让许言初来挑选。 “殿下,这些儿个,都是娘娘暗中为殿下培养的人,功夫都是个顶个的好。”映画站在一旁,说道,“殿下尽管放心挑选,选中了中意的,剩下的几个也都留在殿下身边伺候着。” 许言初点了点头,绕着站成一排的太监走了一圈,伸手指着站在第三个的太监说道:“孤瞧着,他倒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啊!” 站在许言初面前的小太监,一个两个都低垂着脑袋,唯独这个,只是微微颔首,腰背却挺得笔直。 “你叫什么名字?”许言初仔细打量着那太监,问道,“今年多大了?” 那太监对着许言初行了个礼,答道:“回殿下,奴才小俞子,今年十六了。” 小俞子说话的时候,不像其他太监一般捏着嗓子,语气亦是不卑不亢,让许言初听着觉得很是舒服。 许言初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映画姑姑,孤就选他了!” “殿下满意便好。”映画对着许言初笑了笑,又说道,“除了小俞子,其他人都去寻这东宫的大管事,他会给你们安排住所和工作。都给我好生伺候着殿下,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差池,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太监们齐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映画也跟许言初道了别,回去和顾婉然交差去了。 “小俞子,你都会些什么?”许言初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小俞子,又问道,“孤瞧着,你的模样生的也算是俊俏,怎么想不开进宫做太监了?你爹娘可舍得?” “殿下说笑了。”小俞子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奴才自幼便父母双亡,若非皇后娘娘心善,让奴才进宫认了字儿,习了武艺,奴才怕是早就死在大街上了。” 许言初听到小俞子这番话,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竟有些出神了。 “殿下不必可怜奴才。”小俞子说道,“奴才觉着,如今这般,也挺好的。” 许言初回过神来,撇了撇嘴说道:“谁说孤在可怜你了?母后不是让你来教孤练武的吗?走吧!” 说完,许言初便将手别在身后,故作老成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带着小俞子到庭院里了。 虽说许承恩之前派来的人不过是二流子,但好歹有那么些个基础,否则以许言初现在这个年纪,习武只怕是要受苦了。 许言初甩了甩手,问道:“说吧,要怎么练?” 习武什么的,许言初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早就在宫外拜了个师父,学的也还算不错,只是实在是不好辜负顾婉然的好意。 “今日,奴才便先教殿下一套剑法。”说着,小俞子捡起了当初许言初随手丢在石桌上的木剑,说道,“殿下可要看好了!” 话落,小俞子便拿着木剑挥舞了起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剑身所到之处,皆带起一阵阵的剑风。 “嘿,有点意思啊!”许言初看着小俞子的动作,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媚,“欸,你停一会儿!” 突然被叫停,小俞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对方毕竟是太子,即便他不解,也只能停了下来,规规矩矩地问道:“殿下,可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对?” “非也!”许言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指了指一旁的榕树,说道,“这书上有好几个鸟窝,我看你剑耍的不错,想必轻功应该也不错,上去把最顶上的鸟窝一窝端下来!” 小俞子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或许是没想到,堂堂北巽太子,居然会让人去掏鸟窝……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小俞子还是上了树。 上去之后,小俞子才知道许言初为什么非得要最顶上的了……这底下她能够得着的鸟窝,早就已经被她给祸害的差不多了,有的甚至只剩下半个鸟窝。 “找着没有?”许言初一脸期盼地站在树底下望着,看到许言初这副模样,小俞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脚尖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站着的这条树枝,原本剩下一半的鸟窝直接掉到了许言初的脑袋上,“呀!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言初将脑袋上的鸟窝拿了下来,发髻上还沾着几片树叶儿,好不狼狈。 小俞子端了顶上的鸟窝,小心护着里面的幼鸟,从树上一跃而下。看着小俞子轻飘飘的动作,许言初只觉得惊为天人。她没想到一个小太监从树上落下,竟能如此的好看。 “殿下,这是你要的鸟窝。”小俞子将那个装着吱吱叫着的幼鸟的鸟窝递给了许言初,又伸手摘去了她头上的落叶,“殿下,发髻乱了。” “啊……哦!”许言初愣了一下,甚至因为小俞子的动作红透了脸。“小俞子,你好像和其他的太监不太一样啊……” “嗯?”小俞子放下鸟窝的动作顿了顿,答道,“殿下何出此言?” “没,没什么!”许言初猛的摇了摇头。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觉得一个小太监长得好看,甚至还……她这是怎么了? “放回去吧!我……今天要教我什么?”许言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努力地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们现在就开始练吧!” “殿下……奴才方才说过要教殿下剑法了……”小俞子看了一眼许言初,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 第四章 试探?投诚?(1) “啊……对!”许言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孤给忘了!” 许言初倒也算是认真,只是她的认真,持续的时间有点短,一套剑法没学完,思绪就被天上的飞鸟给吸引走了。 “小俞子!你说这鸟儿这么肥,捉来烤了吃了,那味道肯定一绝!”许言初望着头顶上刚刚飞过的麻雀,砸吧砸吧嘴说道,“就是小了点……孤听说,这春日里的麻雀正是味道最好的时候!” “殿下,奴才知道您的武艺不差,但多练练总归是好事。有想着烤麻雀的功夫倒不如将这套剑法学会了,也算是多一分保命的机会。”小俞子依旧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哪怕许言初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也似没看到一般。“殿下,若是休息够了,就起来继续练吧!” 无奈之下,许言初只能拿起方才被她丢在一旁的木剑,跟着小俞子的动作挥舞了起来。许言初其实并不笨,一套剑法,看一遍练一遍,基本上就已经会了,对小俞子来说,许言初可以说是很有天赋了,只是她这心思,从来没放到正经道儿上。 “殿下,屁股不要翘那么高!”小俞子看到许言初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许言初人在这里,思想定又飘到九霄云外去遨游了。“殿下,脚步错了!” 许言初撇了撇嘴,问道:“小俞子,你是如何看出来我武艺不错的?” “殿下步伐平稳有力,动作也比普通人更为轻快流畅,手上的茧虽说用上好的膏药去掉了,但细看仍然有痕迹。”小俞子很是认真地回答着,“况且殿下虽然一直表现得像个纨绔,但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许言初笑了笑,问道,“若是孤与你打一架,谁会赢?” “殿下会输。”小俞子不徐不缓地开口,“殿下虽说武艺不错,但和奴才的差距,很远!” 许言初郁闷:“你是想气死孤吗?” 十分耿直的小俞子:“殿下,忠言逆耳。” 郁闷了一会儿,许言初又打起精神来继续练习。其实不用问小俞子,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和小俞子的差距,光是看小俞子站在那儿,她都觉得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练武吧。 而自己……除了男女体力上的差异,还要每天装纨绔,摸鱼逗鸟的,能练武的时间根本不多,能出宫去找师父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拿什么跟人家比? 想到这,许言初又拿起那把小木剑练习了起来。看着许言初认真的态度,小俞子也教的更加卖力。 一天下来,许言初竟然就将这套剑法给学会了。 只不过…… “哎呦,孤的胳膊好酸啊!孤的腿都在打颤!”一听到小俞子说可以休息了许言初立马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哀嚎,“小俞子,快来给孤揉揉肩!” 小俞子这会儿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就上前去帮许言初按摩。毕竟许言初今天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就连他当初,也是花了两天时间才能将这套剑法学熟练了,许言初光是一天就记下来了,已经很惊人了。 “殿下是否开始练习内功心法了?”小俞子一边帮许言初按摩,一边说道,“若是能够配合着奴才这里的一套内功心法一同学习,便能事半功倍。” “内功心法?”许言初的兴趣上来了,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痛,说道,“孤也不知道,你先说说看。” “殿下还请听好……”小俞子说完,便念出一句又一句的心法口诀,念完之后,又道,“殿下还请宁心静气,气守丹田……跟着这口诀,慢慢感受经脉之中的变化。” 许言初愣了一下,说道:“这和孤之前学的一样啊……只不过孤只学了前半段。” 小俞子听到这话,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惊讶的模样,只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说道:“那殿下便试试整套心法口诀。” 许言初听言,便在那贵妃榻上盘腿坐下,心中一边默念那口诀,一遍细细地感受身体上的变化。让许言初惊讶的是,她的丹田内的内力似乎比之前更加浑厚了一些,那内力伴随着她默念着的口诀,游走在身周,隐隐的让许言初觉得身上有些燥热,额头上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殿下切勿心急。”看到许言初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小俞子生怕她走火入魔了,连忙出言提醒,只可惜,许言初这会儿根本听不见。“奇怪……这套功法明明……” 小俞子教给许言初的,是他师父给的,只不过当时他的师父告诉他,这套功法想配合剑法一起修炼的话,只能够是女子和极阴体质的人来。他也曾尝试过,只不过刚开始就头疼欲裂,只能单独学下了剑法的招式。 他如今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可许言初…… 这套功法光学会其中的一点剑法也足以成为武林之中的高手了,若是心法也学会了,那以后许言初会成长为什么样,小俞子也不敢妄下定论。 “呼……”许言初从冥想当中醒来,长长地吐了口气,“孤如今只觉得身心舒畅,就连刚刚酸痛的地方都好了!” 听到许言初这么说,小俞子的脸色有些古怪,却也没多说什么。 “殿下,可曾有任何不适感?”小俞子仔细地观察着许言初脸上的表情,想从中找到些许的破绽,却什么都没能发现。“若是有不适,记得告诉奴才。” “孤觉着,浑身上下都挺舒服的啊!”许言初甚至还蹦跳了两下,说道,“你瞧,孤刚刚浑身酸痛的不能动弹,如今都能蹦跳了!没有什么不适!” 听言,小俞子又沉默了。莫非许言初真的是师父所说的极阴体质的人?应该是如此,不然怎么都说不通不是? “神清气爽啊!”许言初又喊了一声,生怕小俞子还是不相信,还连翻了两个跟头,差点没把刚从门外进来的顾婉然给撞到了。 ------------ 第五章 试探?投诚?(2) “你这皮猴又在做什么?”顾婉然吓了一跳,“瞧瞧你这,脸脏的跟花猫一样,还不快去洗洗!” “母后说的是!”许言初对着顾婉然笑了笑,就蹦跶着去叫宫女太监备水了。 “小俞子,太子今日学的如何?”顾婉然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生性顽劣,你得多费点心。” “娘娘多虑了。”小俞子说道,“殿下很聪明,学得很快。” 两人站在一起,将许言初今天的一举一动讨论了一番,若是许言初还在这儿,肯定会惊叹,她的母亲,堂堂北巽皇后,跟一个小太监说话却是很尊重,丝毫没有把对方当下人看。 不同于许言初的这边,许承恩在得知了顾婉然给许言初派了几个太监过去,把自己和云嫔原本安插在东宫的人手全部替换掉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想来,顾婉然早已经知道自己让人随时记录许言初的言行,只是一直没有插手。如今云嫔气焰嚣张,反倒给了顾婉然清理掉这些人手的机会,而他这个皇帝,还不能说什么。 憋屈啊! 许承恩越想越郁闷,他不懂,当年那个端庄贤淑的顾婉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不管他往府里带多少人,顾婉然始终笑着让人将人抬进府。可如今她却容不下一个云嫔……许言初到底是个女儿身,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他们母子啊! 可许承恩却忘记了,他为了拉拢云家的势力,多少年来对顾婉然母子三人的不管不顾,也忘记了当年为了这个位置,在产房门外对顾婉然所许下的承诺了。 也好在顾婉然从始至终都活得透彻,这才没有因为许承恩一个又一个地纳妾而暗自伤神,反而是专心教导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否则,许言初如今的路怕是更为艰难了。 许承恩宠爱云嫔,这是皇宫里人尽皆知的事儿,若不是因着祖训,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皇帝都必须到皇后的宫里去,只怕许承恩巴不得一整个月都待在云嫔的映辉宫里。 云嫔那性子,哪里按捺得住?还没多久就来顾婉然面前炫耀来了,那尾巴简直就要翘上天了! 许言初自小就敬重自己的母亲,对于云嫔像只花孔雀一样来自己母亲面前炫耀的行为自然是极其的不满,明里暗里也捉弄了云嫔几次,闹得许承恩训斥了她好几日。 这些消息,在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连刚送到许言初身边伺候的小俞子也是没多久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本以为在这宫里,许言初还能如此任性妄为,应当是活的最肆意,最没心没肺的,可如今接触下来才发觉,许言初的心思,或许比他想的要深沉的多。 也是,这深宫之中,有哪个人能真的是心性单纯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言初倒也是安分。可许承恩在朝堂之上的一道口谕,却让许言初再次炸了毛。 因着顾婉然连日来的“劝解”,许言初也跟着其他朝臣一同去上了几天早朝。可今日早朝结束之余,许承恩却突然开口了:“在这里耽误诸位卿家些许时间,朕还有一事要告知与各位。” 虽说老皇帝定下来的太子是许言初,可如今毕竟还是许承恩坐在这个位置上,纵使有些人不服,可这面子该给到底还是得给。 只是看许承恩满面春风的模样,怕也是说不出什么让人高兴的好话来。 “昨日云嫔身子不适,特请来萧太医为其诊脉,萧太医说,云嫔肚子里十之八九是个小皇子,”许承恩说到这里,特地看了一眼许言初,继续道,“朕的子嗣当中,除了太子……和四皇子之外,云嫔肚子里的,便是朕的第三个儿子。云嫔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朕便许诺,待云嫔诞下皇子之日,便封其为贵妃!今日留下诸位,便是想问问诸位卿家,朕该给云嫔一个什么样的称号合适。” 绕了这么一圈,还扯到了萧太医,不过就是想告诉别人,云嫔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是个能顶替她许言初的人么?许言初冷冷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许承恩,笑道:“云嫔娘娘倒真是父皇心尖尖上的人儿,生个皇子便能从嫔一跃成为贵妃。我母后跟着父皇这么多年,倒也不见父皇给她许下什么诺言。” 许言初这话一出,原本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的朝臣们瞬间变了脸色。 是啊,这云嫔不过是生了个皇子,可皇后娘娘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一个四皇子。更何况,许言初才是老皇帝亲封的太子,名正言顺,许承恩不过是因着太子年幼代为执政,若是此番他们为了云嫔的封号出谋划策,被这太子记恨上了,那往后…… 且不说老皇帝有没有给许言初留下什么不为人知的筹码,就许言初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得今晚就把他们的府邸给一把火烧了? 这孟丞相也真是,哪天不称病告假,偏偏今天…… “放肆!”许承恩猛的往龙椅上一拍,这一掌下去,许承恩的脸色都变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疼的,毕竟这可是龙椅,上边雕了那么多花纹图腾,还镶嵌了不少宝石、玛瑙,这得多疼啊! 许言初心里暗自感叹了一番,这龙椅还真的是结实啊,难怪坊间都说它说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做功也是极为精细的。 真真是可惜了,要是许承恩这一掌给它拍坏了,掉下来一两颗宝石什么的,明日估计大街小巷都会传出来,他们的皇帝陛下为了封云嫔做贵妃,被太子阻拦,气的拍坏了“经久不衰”的龙椅,云嫔定是个祸水如此之类的话,那样倒也省了自己的事儿了! 可惜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许言初惋惜的样子落入了许承恩的眼里,加上她还微微摇头叹气,让许承恩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更是怒不可遏。 皇帝和太子不和,在这朝堂之上可谓是无人不知。可到底许言初才是老皇帝下旨册封的太子,虽说还是个小屁孩儿,可到底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不好得罪。 可许承恩这边…… 两边都不能得罪,这可苦了一干朝臣,心里纷纷怒骂着:这该死的孟丞相,怎么哪天不生病,非得挑今天? ------------ 第六章 试探?投诚?(3) (患了风寒,莫名被牵连的孟丞相:……) “父皇要是有事儿,就赶紧说,要是没什么事儿就下朝吧!”沉默了许久,许言初率先开口道,“这早早儿的就来上朝,儿臣早饭都还没吃呢!这会儿子饿的眼冒金星,两腿直哆嗦,再站下去怕是要昏过去了!”听到许言初如此不着调的言论,那些个低着头做鹌鹑的朝臣的脸色又变了变。 他们也是早饭都没吃就来上早朝来了,可历代以来都是如此,谁敢多说什么?哪像这太子……直接大大咧咧的提出来讲了。 “咕噜……” 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一声,原本不过是个小动静,可奈何这偌大的宫殿当中因为紧张的氛围,竟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突然肚子叫了一声,自然是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这下子,许承恩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尴尬的咳嗽了两岁,便让一旁的太监宣布下朝了。 至于云嫔的封号……自然是被耽搁了下来。 毕竟这孩子还没生出来不是,有的是时间去想,也倒不急于一时。 这样宽慰着自己,许承恩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又过了些许时日,许言初又一次出宫了。 原本顾宛然是不同意许言初出去的,但耐不住许言初的软磨硬泡。不过倒也是跟许言初约法三章,若是出宫,必定要把小俞子等人带着身边。 宫外的那些个公子哥儿出行,身边跟着几个伺候的小厮都是常见的,许言初倒也没有反对,痛快地答应了。 出了宫门,许言初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上蹿下跳的。除了小俞子以外,其他人都快被这小祖宗给吓死了,生怕她一不留神出了个什么岔子。 到时候他们可没法跟宫里那位交代。 “公子还是收敛一些好,”小俞子拉住了许言初,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以后想出来怕是难了。” 一听这话,许言初也只能安分下来。 逛了许久,许言初悄悄地凑到了小俞子身边,说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在这宫外的产业?” 许言初在这都城有些产业,小俞子并不意外。毕竟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许言初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加上他有意调查了一下许言初的开销,发现有很大一笔银子不知去向,虽说被许言初以请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蒙混了过去,但小俞子始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跟着许言初走了许久,几人终于在城西静心湖畔一家名为望月的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正值二月初春时节,湖面上吹来的风仍是有着些许寒意。 说起来,望月楼的地契,还是许言初在老皇帝当年赏给他的那一大箱子东西里面翻出来的。 除了金银财宝,那个箱子底下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层,里面放了许多的地契和房契,还有一件能够调动老皇帝培养的暗卫的信物,以及一块奇形怪状的玉佩。 这些东西,除了许言初和已经驾鹤归西的老皇帝,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许言初不怕许承恩,很大一部分就是依仗着老皇帝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本来这些东西是老皇帝给许言初用来防范她那些个叔叔伯伯的,没想到最后却要被用在许承恩身上。 想到这里,许言初不由得感叹,若是老皇帝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会不会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望月楼的地契包含了这静心湖,说起静心湖,这可是都城中文人雅客和名门望族家的公子小姐游玩的好去处,尤其是那仅仅搭建在湖中央的静心亭,更是这些附庸风雅之人吟诗作对的圣地。 静心亭,虽说是个亭子,却又不单单是个亭,亭子旁还有一座阁楼,唤做静心阁,这阁楼雕梁画栋的,精细无比,瞧着就是要花上好些银子。 阁楼内设有雅间,有专门供人休息的客房,虽说不大,确是五脏俱全。 静心亭和岸上的望月楼没有连接桥道,仅仅靠着几艘小船来通行。游完湖,再上去吟诗作对,累了便去静心阁上歇息歇息,再让小二送些吃食上来,好不自在。 静心亭专供那些有钱人玩乐,而酒楼更多则是做普通百姓的生意。 这望月酒楼虽说在城西,一直以来却也是生意兴隆,和位于城东繁华处的酒楼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两年来,去静心亭的人却越发的少了,就因为许承恩下了一道禁止举办诗会的圣旨。 想到这个,许言初嘲讽似的笑了笑。许承恩为什么会禁止办诗会,还不是因为前几年有个喝醉了酒的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诗痛批许承恩这个皇帝无能。 江南近年来洪涝不断,虽说许承恩一早便下令拨款赈灾,可那些赈灾银真的落到百姓手中的根本就没多少。 顾家人善于治水,可就云嫔吹了吹枕边风,许承恩便信了顾婉然是在为许言初培养外戚的势力,愣是拖延了大半个月,结果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顾婉然偷偷给顾家通了信,派人悄悄去江南多地守着,这会儿只怕是四处都在闹瘟疫了。 “这是公子的酒楼?”小俞子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酒楼,心说自己倒是小瞧了许言初。 许言初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小俞子上了二楼雅间,待吩咐完店里的伙计之后,许言初神色严肃地看着小俞子,说道:“我虽身为太子,却有很多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你并非普通的太监,可能连我母亲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今将望月楼的事情告诉你,也算我向你投诚。我不知道你入宫的目的,但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到我母亲和弟弟!包括北巽的子民!” 小俞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我说,我的目的,是让你坐上皇位呢?” “就这?”许言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在我坐上皇位之后呢?” “我要那块能够调动护龙卫的兵符!”小俞子眼里杀意弥漫,虽说并非是针对许言初,却也让她打了个寒颤。 ------------ 第七章 试探?投诚?(4) 护龙卫,传说是千百年前成立的一只神秘军队,这支军队只认兵符不认人,并且代代相传,隐藏在各国各地。里面的每个人都不知道其他的成员身在何处,而他们也在各处世世代代守护着护龙卫的秘密。 相传只要能够带着兵符,去到指定地点寻找到接头人,就能集齐护龙卫,将东西南北几国统一。 可护龙卫也只是个传说,是否真的存在无人知晓。可如今小俞子却点名要兵符…… “护龙卫的传说……你想要统一各国?”许言初不敢相信地看着小俞子,问道,“你可知这样的战争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殿下莫慌,奴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似乎是笃定了许言初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小俞子显得很淡定,“殿下肯定听皇后娘娘说了,奴才原本出身世家大族,只因被奸人所害不得不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奴才只想用自己所学,来帮衬殿下,唯一的要求便是殿下介时赐奴才圣旨一道,替奴才严惩那奸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许言初问道,“你又如何确定我能坐上那个位置?” “殿下聪慧过人,想必早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如今除了殿下嫡亲的弟弟之外,皇上没有其他的皇子,”小俞子笑了笑,继续道,“假以时日,不需要旁人的助力,殿下也能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许言初早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确定小俞子这番话到底是试探还是在投诚。一个不惜成为太监也要为自己报仇的人,若是做起其他事儿来,是不是也一样的不择手段?朝臣皆说许言初聪慧,是个治国之才,可这段时间和小俞子的接触,许言初发现,比起小俞子,自己不过是九牛一毛。 若小俞子所言非假,能得这么一个人才可谓是如虎添翼,但只怕…… “殿下无需顾虑,奴才是皇后娘娘亲自从奴才的师父那儿接过来的。”小俞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娘娘是师父的故友,对奴才的身世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许言初顿时放松了警惕。顾婉然有这么一个故友,许言初很早便知晓了,既然是可信之人,那自然是放心大胆地用! 放松下来的许言初立马又恢复了之前上蹿下跳的模样,而小俞子依旧和之前一个样,默默的跟在许言初的身后。 直到回宫,许言初都还是兴奋的又蹦又跳,还趁夜跑到云嫔的映辉宫里,将她今天淘来的“宝贝”——一只奇丑无比的蛤蟆摆件,送给了云嫔。 “云嫔你看,这可是金蟾,寓意可好了!”许言初信誓旦旦地说着,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金蟾长寿,繁殖能力又强,又是招财进宝的瑞兽,和云嫔你甚是相配呢!” 听到许言初这番话,就连小俞子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更别提云嫔了,想哭不能哭,想笑又笑不出来,那模样……倒还真和这个蛤蟆不相上下。 (夺笋呐!) “行了,孤要回去给母后送礼了。”说着,许言初还啧啧感叹着,“哎,你瞧瞧孤对你多好,一回宫立马给你送东西过来了,连母后都排在后头!” 似乎是很赞同自己的说法,许言初还点了点头,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映辉宫。 “你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许言初的身影一消失,云嫔立马变了脸色,“什么叫这个癞蛤蟆和本宫相配?他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本宫吗?” 说完,云嫔伸手就想将那只蛤蟆给砸了。好在一旁的月嬷嬷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不然这可怜的小蛤蟆早已经四分五裂了。 “娘娘……”月嬷嬷将那蛤蟆放回原处,劝道,“娘娘也知道太子是个混不吝的,若是真砸了,指不定哪天知道了就过来闹腾!倒不如放在这显眼的位置,若是皇上来了问起来……” 接下来的话,月嬷嬷没有再说下去,但冷静下来的云嫔立马就领会了月嬷嬷的意思。 恶心完了云嫔,许言初也没去找顾婉然,而是转身去了御书房,将另一种蛤蟆送给了许承恩。 没错,她特地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蛤蟆。 正巧史官和孟丞相在呢。 孟丞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见许言初给许承恩送了礼物,那叫天花乱坠一顿乱吹,愣是把那蛤蟆吹的天上有地上无。这要不是许言初亲手买来的,她都差点信了孟丞相的鬼话了。 “皇上,您看看,这蛤……这金蟾做工精良,就连表情都是有考究的!”孟丞相一脸认真地说道,“您瞧瞧,太子殿下多有心啊,送您一只金蟾!这金蟾可是招财纳宝,长寿大吉的象征,这不就是说的皇上您吗?” 许言初:…… 得,话全被这老头说了!不过这孟丞相和许言初倒也是有默契连用词都跟许言初跟云嫔说的差不多…… 史官虽说想笑,但他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笑出来,可憋笑实在是太难了,搞得史官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可他嘴里还是嘀咕着:“太子献金蟾……大吉……” 听到这几个字眼,又看见史官的笔挥舞个不停,许承恩彻底怒了,骂道:“这哪里是金蟾!分明就是一只癞蛤蟆!颜卿快将方才那些都划了去!” 颜史官抬头瞥了一眼许承恩,继续写着,边写还边念出声来,生怕许承恩听不见:“皇帝不喜,斥太子,逼迫……” “行了行了!”许承恩这下是什么也不敢说了,再说下去,他就要变成北巽史上的第一昏君了! 有了颜史官和孟丞相的鼎力相助,许承恩再不高兴,也只能收下了那只黑漆漆的蛤蟆。 许承恩被气的不行,自然是没心思去找云嫔,当晚直接就歇在了御书房。让精心打扮准备诉苦一番的云嫔等了许久,最后愣是摔了半个时辰的东西这才罢休。 而许言初这边,虽说明面上信任了小俞子,暗地里却仍然有着警惕,甚至还找借口支开了小俞子,去找顾婉然将小俞子的底细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第八章 入伍 顾婉然那里给出的回答,和小俞子所言一般无二,许言初这才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戒心,并且还暗戳戳地同情了小俞子一番。 就许言初从顾婉然那里听来的消息,小俞子本是位于江南一带的锦城人,俞家在锦城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小俞子的父亲本是家中嫡长子,应当顺理成章的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但因为小俞子二叔的野心,小俞子的父母惨死在火海当中。若不是小俞子拜了顾婉然那位好友为师,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小俞子早就随着父母一起被害死了。 也正因为父母的惨死,小俞子不顾师父的劝阻,执意净了身,由顾婉然暗中安排着入了宫,如今是他入宫之后的第二个年头了。 “殿下为何这么看着奴才?”自打许言初知道了小俞子的身世之后,就经常用一种同情加惋惜的目光看着小俞子,看的小俞子有些毛骨悚然。“殿下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好好练练功。虽说殿下如今能得到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支持,但若是云嫔真的诞下了皇子,云家行动起来……” “孤有个想法。”说到正事上,许言初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说道,“南菀最近异动频频,怕是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战……孤想要混入军队,从一名士兵做起。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愿随孤一同前去?” 听到许言初这番话,小俞子着实是被惊到了。他完全没想到许言初会有这种想法。 “正如你说的,如今云嫔还未生产,云家在朝堂之上自然不敢太过张狂,若真的生下一个儿子,不止云家,就连孤的那位好父皇,也会顺水推舟的将孤这个太子废了!”许言初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孤仔细想过了,想要不依附任何人站稳脚跟,就得用自己的实力说话!更何况,在战场上我还能学到更多东西不是?总比每天纸上谈兵来的好!” “奴才愿意追随殿下。”小俞子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许言初这番话说的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两人商量完了,许言初留下一封书信,带着小俞子出了宫。 等到顾婉然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顾婉然这会儿再也顾不上什么夫妻君臣了,直接指着许承恩的鼻子骂!“若非你一直逼迫阿初,她怎么会一声不吭的跑去参军?若是被发现了……但凡阿初出了点什么事,许承恩我跟你没完!” “这……”许承恩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愧疚,被骂的不敢反驳,“我这就下旨,让人好好照顾……” “照顾?你知道她用的什么名字入伍吗?你要怎么照顾?”顾婉然担心的不行,一是怕许言初的身世暴露,万一被军队里的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二是军中都是男子,许言初成日和男子混在一起…… 许承恩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现在不敢吭声,怕多说一句顾婉然都会把他给撕了。 顾婉然这次发火,着实是把许承恩吓得够呛,连着好几天都乖乖待在自己的寝殿,连云嫔那儿都不去了。 出了宫的许言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带着小俞子,化名为楚言和楚瑜,成功的混进了新兵队伍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许言初和小俞子两人已经成为这群新兵蛋子的头头。没办法呀,大哥楚瑜武功高强,打不过,小弟楚言武功虽然不如楚瑜,但胜在足(诡)智(计)多谋(端),在他们兄弟俩手底下根本讨不着好。 又过了个把月,两人就随着大军向南行进。一路上风餐露宿,加上许言初的身份,没办法跟着这群糙汉子一起泡在河里洗澡,好几次都得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去河里梳洗。 小俞子在许言初身边这么久,也习惯了许言初喜欢自己一个人单独洗澡的事情,在刚入伍的时候,小俞子就经常帮忙守着澡堂子的门,让许言初洗完了才放其他人进去,久了这群人也习惯了。 不习惯还能咋滴?打不过啊!呜呜呜呜…… 如今在外,没了澡堂子,小俞子依旧是给许言初把风的那一个。 “楚瑜大兄弟,不是我说,楚言小兄弟也太……又不是娘儿们,一起洗澡咋地了?”有个大块头看见小俞子站在通往河边的那条道上,就知道许言初又去洗澡了。“大老爷们一起洗澡,互相搓背这多舒坦啊?” “舍弟自小被娇惯坏了,还请各位多包涵。”小俞子嘴上说着让人多包涵,脸上却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感情你们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啊?”又一个凑了过来,问道,“为啥你们这好好的大少爷不做,非跑这儿来呢?我们这会儿可是要去南边儿!说不准要跟南菀打仗的!刀剑无眼,你们两兄弟都去,你爹娘就不怕你俩伤着?” 小俞子瞥了那人一眼,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我都是北巽的一份子,外人来犯,都应当尽自己的一份力共同抵御!” “楚大兄弟这话说得好!我曹顺说不出那文绉绉的话,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一开始跟小俞子交谈的人叫曹顺,是个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的汉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和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先前对楚小兄弟的偏见是在下的错!待会儿等他洗完了,咱给他认个错!以后他洗澡,咱帮你一起守着!” “多谢。”小俞子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说话的语气却比刚刚缓和了许多。 洗完澡的许言初神清气爽的回来了看见曹顺这些人在和小俞子聊天,着实有些吃惊。 虽然这样的聊天大多是曹顺几个在说话,小俞子时不时颔首表示他有在听…… “呀嘿!楚小兄弟回来了啊!”曹顺看见许言初,立马迎了上去,抱拳向许言初鞠了一躬,说道,“我曹顺在这给楚小兄弟赔个不是,望楚小兄弟不要计较,以后咱大家伙都是好兄弟!那啥……有福啥来着?有福一起享,有难……有难你来当?” 许言初:…… ------------ 第九章 狸猫换太子 年关将至,南菀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出兵进攻位于北巽和南菀两国交界处的云城。 消息传来的时候,顾婉然每天都吃不好睡不香,加上云嫔马上就要生产了,顾婉然更是愁容不展。 “娘娘,萧太医那边说,云嫔这胎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儿!”映画刚从外边回来,就立马来传消息了,“娘娘是否早些做安排?” 顾婉然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吩咐道:“你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 映画走了之后,顾婉然呆坐了许久。这么久以来,外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心善,可如今为了自己和两个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云嫔生产的当天,从早晨开始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明明是白天,却因为这厚重的乌云不得不早早就掌灯。 产房内云嫔的叫喊声和门外的风声融合在一起,显得尤为凄厉。 顾婉然和许承恩以及一干嫔妃坐在映辉宫的前厅,等着云嫔将孩子生下来。 顾婉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不断念着佛经祈祷母子平安。毕竟云嫔再过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顾婉然自己也是个母亲,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她的良心过意不去。 许久之后,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这个寒冬的第一场雪,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很快就有小宫女出来报信儿:“恭喜皇上,云嫔娘娘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你确定是公主?”许承恩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公主呢?” 没有人回答许承恩的话,毕竟今天过来的妃嫔,大多是都是来看热闹的,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云嫔生个公主出来! 毕竟云嫔仗着自己得宠,肚子里头还可能是个皇子,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得罪了不少人。 “萧太医何在?”许承恩完全不能接受云嫔给自己生了个闺女,立马把萧太医给叫了出来,“当初不是你诊断云嫔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吗?怎么如今又变成公主了?” “陛下息怒。”萧太医不慌不忙地说道,“当初微臣是对云嫔娘娘说有五层的几率,并无十层把握!是云嫔娘娘误会了微臣的意思!” 五层把握,那不就是要么男孩要么女孩?这不是废话吗? 一听到这话,坐在屋里的嫔妃们险些笑出声。 许承恩整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连云嫔都不看了,直接甩袖走人。 顾婉然好歹是这后宫之主,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走人,带着众嫔妃去看了刚出生的小公主,又命人给云嫔送了些补品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寝宫。 “娘娘,那孩子,奴婢已经命人悄悄送出宫去了。”见顾婉然回来,映画从一旁走到了顾婉然身边,小声说道,“那孩子倒也乖巧,小德子说一路上都没哭一声,他还怕是给闷死了,没成想那孩子还睁着眼看他呢!” 是了,云嫔这次生下的,其实是个男孩儿,是顾婉然暗中安排了人手,寻得比云嫔早一天生产的孕妇,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这孕妇全家人,都被云嫔那个嚣张跋扈的弟弟云耀祖给害死了。 就因为云耀祖看上了人家家中还未出嫁的小姑子,不管不顾非要抬回家做妾,四处败坏人姑娘家的名声,逼得人投河自尽。 这孕妇的公婆连同她的丈夫将云耀祖告上公堂,没曾想云家早已经收买了当地官员,反告了他们一个污蔑之罪,将人在牢中害死了。 在这孕妇走投无路的时候,顾婉然查到了她的存在。顾婉然答应帮她报仇,但代价是她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云嫔身边抚养。 顾婉然也没有隐瞒孩子的去向,一听到是云家的女儿,害死自己全家的畜生的姐姐,孕妇犹豫了。 自己和丈夫唯一的血脉,若是跟着自己只能躲躲藏藏,吃苦受累,一辈子也不能为家人平冤,若是让云嫔抚养……一来云嫔是皇帝的妃子,自己的孩子送到那儿,怎么说也是皇子或者公主,而云嫔自己的孩子却永远享受不到这些……更何况,顾婉然也答应了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就这样,孕妇同意了。 顾婉然想着,孕妇的孩子送进宫了,不如将云嫔的孩子也交给她抚养,这才将那孩子送出宫,送到了那孕妇的手上。 可没过几天,小德子就传了消息来,说是那妇人想要让顾婉然将孩子送走。 “那妇人说了,这是仇人的侄子,她没法儿好好对待,好几次想要将那孩子掐死。”小德子叹了口气,继续道,“可看见那孩子啼哭,她又不忍心,毕竟稚子无辜。可这样一来她心里又对死去的家人愧疚不已……最后只能来求娘娘了!” “罢了,你让人将那孩子送到育婴堂去吧。”顾婉然眼中隐隐有些不忍,“让人好好养着,至于以后……等太子回来再做定夺。” 育婴堂是许言初自己办下的产业,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瞒着顾婉然办的产业,用来养育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本只是为了培养人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会被送进去。 许承恩永远也想不到,曾经温婉贤德的顾婉然,如今竟会冒险做出这样的事儿。 而顾婉然敢冒这个险,要感谢的,正是云嫔自己。 原本宫妃生产,都是由宫里专门培养的稳婆来负责,可谁曾想云嫔担心顾婉然对自己下手,非要从宫外寻人,寻的还是一个被拔了舌头还老眼昏花,又有些耳背的稳婆。 最好笑的是,除了这个产婆,云嫔连自己贴身婢女都不要。 如此一来,只需要让人在稳婆出来之前将孩子抱出来交给云嫔宫里的宫女,这样一来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时,映画便从稳婆手里将孩子带走,这事儿也就成了! 如今回想起这件事,顾婉然真不知道该说云嫔蠢呢还是说她太过自负。 云家如今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不错,但再嚣张,也不可能真的把手伸进皇宫里来。 ------------ 第十章 抉择(1) 一晃又过去了三个月,云城的战事已经平息了下来。 因着前些日子活捉了南菀的元帅霍尔斯,许言初和小俞子二人在军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就连元帅裴天成之子裴言,也和两人成为了至交好友。 “马上就要回去了,”小俞子看着营帐外欢呼雀跃的士兵,问道,“如今的都城,只怕是更加热闹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没什么好准备的。”许言初丝毫不在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经过将近一年的磨炼,许言初如今个子又高了些许,人也晒黑了,就连皮肤都粗糙了不少。若说当初小俞子可以从许言初的眼里看到无忧无虑,那如今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深沉。许言初,早已经不是当初稚嫩的模样了。 小俞子盯着许言初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为了保证能霍尔斯不被敌方的人马救走,裴天成下令让许言初和小俞子以及裴言等人,比大军提前半月出发,秘密押送霍尔斯前往都城。 为了不让霍尔斯这异族人的模样引人注目,许言初想了个特别损的法子。 她直接摸了一把锅底灰往霍尔斯的脸上糊去,又将人放在堆满了马草的板车上,再盖上一层马草,留些空隙出来供霍尔斯呼吸,然后便装成拉着一车马草当宝贝的败家子,十分高调地往都城赶。 许言初要回来了,皇宫里的许承恩和顾婉然自然是收到了消息,尤其是顾婉然,早早地就派人在几个都城附近的府城接应。只可惜许言初等人隐姓埋名,愣是没接到人。 而许承恩,自从知道云嫔生下的是女儿,就不怎么去她那儿了,就连云嫔来见他都以国事为由避而不见,气的云嫔砸了好些个瓷器。 这会儿听到许言初传信说要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想了想,许承恩还是跑到顾婉然那里给自己立威去了。 “你看看你管教出来的好儿子!”当着一干宫女太监的面儿,许承恩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留下一封信就说要去参军,要去立功。可如今倒好,仗都打完了,半点立功的消息没传来,还大张旗鼓的叫人送信说要回来!她配坐在这个太子的位置上吗?” “初儿配不配,皇上自可去问问先皇!”顾婉然神态自若,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皇上可别忘了,你自己为什么能坐上这个皇位!” 顾婉然的一句话,竟是让许承恩半天都开不了口。正当他要狡辩的时候,门外的小太监传话进来,说是押着霍尔斯回来的车马已经进了都城,京兆府的人已经去接应了,而活捉霍尔斯的楚瑜、楚言两兄弟,一个是太子许言初,另一个则是许言初身边的太监小俞子。 这消息一出来,许承恩怎么都不敢相信,连忙带着人走了,并让人传话,讲押送霍尔斯回都城的几人叫进宫来面圣。 这不叫不要紧,一叫差点又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许承恩看着原本张扬跋扈的许言初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眼前的少年,眉眼间早已经没有当初嚣张跋扈的模样,更多的是内敛和深沉。从军的这段时间,想必经过了不少的磨炼。只可惜…… “这霍尔斯,当真是你擒拿的?”许承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震惊,可他却又不想相信,便点了裴言问道,“裴言,你来说说真相到底如何!若是有半句欺瞒,朕便治你欺君之罪!” “回陛下,霍尔斯确实是太子殿下擒回的!当时在场的人均能为太子殿下作证!”裴言此刻也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楚言竟然就是被人称作混世魔王的太子殿下,而自己……还跟太子称兄道弟的。“臣也是今日才知晓,楚小兄弟……竟是太子殿下。” 裴家向来忠义,从不结党营私只效忠皇帝,裴言的话,许承恩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原本许承恩还想着许言初是冒领了别人的功劳,如今看来,许言初是彻底将自己的名声洗白了,毕竟在双方交战之际,突破重重阻碍活捉敌方元帅的事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再加上许言初这人回来时并未低调,直接将自己洗漱干净,然后拉着霍尔斯就去了京兆府门口。 京兆府尹自是认得许言初这个长相的,虽然黑了瘦了长高了,可这个小祖宗当初就因为自己没认出她差点烧了自己的胡子,这京兆府尹就是死也没法忘了许言初长啥样儿啊! (京兆府尹: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敢说,说了怕被烧胡子。) 京兆府尹这一行礼,围观的百姓全都知晓了。这百姓对一些大事儿的传播能力那真叫一个快,许言初等人刚被宣进宫,外边儿的说书人都已经拿上话本子准备开讲了。 从许承恩那儿出来,许言初就带着小俞子去了顾婉然的宫殿。 看着眼前的黑猴儿,顾婉然心疼地掉了眼泪。 “你说说你,怎的好好的非要跑去军营受苦?”顾婉然抹了眼泪,屏退那些个儿宫女太监之后,小声道,“云嫔生了你可知晓?” “方才来的路上听朱培说了,是个女孩儿。”朱培是打小就跟在许言初身边的太监,一听见许言初回来了,立马就眼巴巴的在路上侯着,嘘寒问暖了几句就跟许言初讲了宫里最近的动向。 “其实她所出的,是个男孩儿。”顾婉然叹了口气,将她如何偷梁换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许言初,问道,“对于这个弟弟,你有何打算?” 许言初没有想到,一向心善的母后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许言初才开口问道:“那孩子如今可有人领养了去?” “未曾。” “明日我去看看他,再做打算。”许言初说完,便立马回了东宫。 虽说这段时间在战场上也算是杀人无数,可要叫她害死一个无辜的孩子,她实在是做不到。 但这个孩子只要存在一天,可能就会有人顺着蛛丝马迹找到顾婉然的头上……她不能让这么护着自己的母后,有任何可能威胁到性命的东西存在! ------------ 第十一章 抉择(2) 一回到东宫,许言初就把这事儿跟小俞子说了。两人在军营里相依相伴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和小俞子商量对策。 沉思了许久,小俞子问道:“殿下想如何处置他?” “将他送走罢。稚子无辜,就留他一命。”许言初自己也想了很久,无论如何她是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下不了手的。“过些日子,便替他找户好人家。” “殿下未免太过心慈手软了些。”小俞子很不赞同,说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若是留他一命,倘若日后他知道真相了,必成大患!” “那我便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许言初反驳道,“我不想成大事也不想做成大事者!倘若不是迫不得已,我宁愿这辈子都做个逍遥自在的废物!” 许久,许言初继续道:“他不过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为他寻得一户好人家悉心教导,远离皇宫,远离这些纷争……想必他能够平安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言罢,许言初也不管小俞子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去洗澡睡觉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小俞子出宫去了。 回宫之后,许言初立马往顾婉然那边跑,还屏退了宫女太监,只留映画在门外看守着。 “母后,大消息!”许言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说道,“云嫔之所以不用宫里的稳婆,是因为云家暗地里寻了好些个儿跟她同日生产的孕妇,若是生了姑娘便找个男孩儿换上!” “当真?”顾婉然结果那封信细细看着,等再抬起头时,看着许言初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初儿……你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 一听这话,许言初整个人僵了一下。 哦豁,忘记自己从没告诉顾婉然自己私底下那些产业了。 “这……”许言初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母后,您只要清楚,初儿永远不会害了你和阿武便是!” 看着眼神坚定的许言初,顾婉然没有再多问。毕竟从始至终,都是她和许承恩对不起许言初。 “我今日去看了那孩子。”许言初想了想,说道,“我想把他送到桐城去。云嫔做的事情,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承担后果,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 “送到桐城?”顾婉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想送去给你舅舅抚养?可……” 顾婉然的兄嫂成婚至今都没能生育,一开始大夫也看了不少,二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只当是缘分未到,可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有孩子,也成了顾家嫂子的心头病。 虽说许言初是一番好意,却不知道兄嫂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顾虑……或者说,会觉得她这个做妹妹的也跟外人似的拿不能生育来嘲笑他们二人。 “母后放心,我已经传书与舅舅,只说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还未满一岁,让他和舅母商议是否要抚养这个孩子。”许言初继续道,“若是他们二人不愿,那我便另外想法子。这事儿若是母后出面定会落人口舌,加上云嫔和父皇那边盯得紧,若是母后这边有什么动作,定会让其顺藤摸瓜找到写蛛丝马迹。 而我,一来是育婴堂的名字挂在了可信之人的名下,二来云嫔生产前我便入了军营不说,混账的名声早已在外,不仅他二人不会多疑,舅舅舅母定然也不会多加怪罪,只觉得我不过是一番好意,但年纪尚轻,做事缺乏考虑罢了。” 许言初这一番话,着实是让顾婉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只是她口中的可信之人…… 罢了,生活在这深宫之中,加之身世和地位,许言初早该有自己的人手了。只不过是自己的孩子,顾婉然自然是一直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早已忘记了皇家无情,自己并非时时刻刻能护着许言初,若真如她所表现出来的混账模样,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许言初派人送信的同时,也将那孩子一同送往了桐城。 顾婉然的兄嫂愿不愿意抚养是一回事,送孩子离开都城是另一回事。毕竟这个孩子多待在京城一天,顾婉然就多一分危险,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当时送孩子出宫的时候真的没被人瞧见。 为了掩人耳目,许言初同时也往自己培养人手的地方分别送去了几个孩子。 “殿下若是一直如此心善,怕是会落下不少的把柄。”小俞子终究是没阻止许言初将孩子送走,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其中的利弊告诉许言初。“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善,埋下了祸根,那该如何是好?” “人之初,性本善。”许言初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说道,“他还是张白纸,会变成什么样子,取决于抚养他的人往上面写写什么画些什么。小俞子,不论你过去遇到了什么,依然要去相信,这世间仍然有美好的东西存在。” 闻言,小俞子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站在许言初的身后,看着许言初看着雪花落下时微笑的模样。 许久,许言初才开口道:“走吧,去映辉宫瞧瞧。回来这么些天,我还没去映辉宫探望探望云嫔,也不知道她这病好了没有。顺便带上我书房桌上的那个盒子,那是我给小暮雪准备的礼物,这这可怜的小娃娃估计在云嫔那儿吃尽了苦头。” 暮雪便是当初换到云嫔殿中的那个女孩儿。因着是个女孩儿,许承恩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没去看过云嫔,就连暮雪的名字,都是顾婉然取的。 这孩子是初雪落下时出生的,顾婉然本是想为她取名为初雪,但因着初字犯了忌讳,想着她是黄昏日暮之时所生,便为她取名为暮雪。 许言初回来时就听闻,云嫔生下暮雪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许久都不曾见好,想来依照云嫔的性子,小暮雪在映辉宫怕是不好过。今日过去,许言初便是要好好敲打一番云嫔,让她知晓,无论如何暮雪都是北巽的公主,理应好好对待。 ------------ 第十二章 带走暮雪(1) 许言初带着小俞子来到映辉宫的时候,云嫔的手正掐着小暮雪的脖子。因为缺氧,那小脸已经红的有些发紫,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许言初见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上前踹了云嫔一脚,云嫔吃痛松了手,许言初立马将小暮雪抱到自己的怀里,呵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孤若是晚来一步,她就要被你活活掐死了!” 此时的云嫔早已经疯魔了,不管不顾地叫喊着:“掐死又如何!她就是个丧门星!现在谁都要来看我笑话,谁都要踩我一脚……更何况,她是我生下来的,是生是死还轮不到太子殿下您来插手!” “轮不到孤插手?”许言初冷笑道,“我看你是在这映辉宫做主子做久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论起来,你云清月只是个小小的嫔妃,若是在寻常百姓家不过是个姨娘,是个妾,是个高等奴才罢了!孤是这北巽的太子,是他许承恩的嫡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孤面前叫嚣?暮雪怎么说都是孤的妹妹,是这北巽的小公主!谋害皇家子嗣,你可知该当何罪?” 许言初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眼里的杀意一浮现,云嫔便觉得有些后怕了。 当初许言初给自己使绊子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这副模样,怕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更何况如今她生了个女儿,不但许承恩冷落了她,便是娘家也不愿过多出手帮她了,此时得罪许言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谋害皇家子嗣在北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她万不可成为云家的千古罪人! “殿下教训的是……”云嫔忍着痛,跪在许言初面前,说道,“嫔妾……嫔妾只是早上被一群不长眼的贱人给气昏了头……嫔妾平日里都是将小公主当做眼珠子来疼爱的!” 听到云嫔这番话,许言初冷笑了一声。若真如云嫔所说的,将小暮雪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的话,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再说小暮雪,三个月大的孩子,看着像一个月大的,比起宫外那个孩子,小暮雪简直就是在受苦! “被人气昏了头?把小公主当眼珠子一般疼爱?”许言初冷笑道,“需不需要孤带你去看看城郊的百姓家的孩子?哪怕是穷苦人家,也不会将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养成这般模样!孤倒是没想到,云嫔在这宫里锦衣玉食的,竟然连个婴孩都养不好?” 听到这话,云嫔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小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许言初的身旁离开了,等到再回来时,云嫔的寝殿外已经站满了宫女太监。 “殿下,映辉宫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在外面侯着了。”小俞子走到许言初身边,说道,“包括平日里伺候小公主的奶嬷嬷吴王氏,也一并带过来了。” 一听到这话,云嫔的脸上闪过几丝慌乱的神色,但她马上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道:“殿下这是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不是不大好……” “将人带进来。”许言初没有理会云嫔,而是等到侯在门外的一干人等跪在了面前,才再次开口问道,“来,你们在这映辉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云嫔怎么对小公主的,都好好给孤说说!实话实说的,便可向孤讨个赏赐。若是说谎的……你们应该清楚谋害皇家子嗣是什么下场!” 许言初轻飘飘的两句话,惊得那群宫女太监一身的冷汗。有一两个宫女悄悄抬头瞧了云嫔的脸色,身子又是一抖,一时之间竟没人敢上前开口。 许言初倒也不急,让人将小暮雪送到顾婉然那边,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听得那群宫女太监心惊胆战的。 “殿下!殿下!奴婢有话要说!”跪在最前边的吴王氏爬上前来,说道,“奴婢自打进宫以来,喂过小公主的次数,那是一只手都能数的清啊!一开始奴婢也曾问过娘娘……可娘娘总是在对小公主发脾气,可怜那小公主,因为饿肚子哭的小脸都发紫了,云嫔娘娘也不让奴婢把小公主带下去喂奶……奴婢的良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大胆奴婢!在太子面前竟然敢胡言乱语!”还不等许言初说话,云嫔立马上前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若是在以前,哪怕是这个奶嬷嬷说的天花乱坠,她只要给许承恩吹吹枕边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可如今她在许承恩这儿失了宠,娘家那边一时半会的也不愿再出手帮自己了,若是许言初真的发难了,她云清月只怕是那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云嫔娘娘,孤还没说话呢,哪里轮得到你插嘴!”许言初敲了敲旁边的桌子,一不小心太用力了,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又不敢表现出来。沉默了许久以后,才继续道,“孤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不说,等到孤自己查出来,若是跟尔等有一丁点儿的联系,一律按照谋害皇家子嗣论处!” (许言初:呜呜,什么桌子这么硬,手都敲红了。 小俞子:殿下,您这叫自作自受。) 这话一出,原本犹豫不决的那些个儿宫女太监立马一个接一个的,如同倒豆子一般将云嫔平日里对小暮雪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而小俞子在一旁,将众人所说的话一一记录,并让他们按了手印儿,直接交到许承恩面前去了。 办完了这些事,许言初也不再管脸色惨白的云嫔,甩了甩衣袖就要离开。 “太子殿下!”一个胆儿大些的宫女拦住了许言初,问道,“殿下方才说,奴婢几个若是实话实说,便能得赏,这话可作数?” “孤乃一国太子,自然是说话算数的!”许言初停下脚步,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启禀殿下,奴婢不要赏赐,奴婢只想离开这映辉宫,哪怕是去浣衣局做苦力,奴婢也不愿待在这个地方了!”小宫女连连磕着头,“求殿下成全!” ------------ 第十三章 带走暮雪(2) 许言初看了她一眼,将小暮雪连同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锦囊一并交给那小宫女,说道:“你带着这个锦囊去找皇后娘娘,就说是孤让你去伺候小公主的。从今天开始,你便要用命来护着小公主,倘若小公主出了什么岔子……你知道这宫里的规矩!” “奴婢遵旨!”小宫女连连磕头谢恩。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更别说是去伺候小公主了。看这眼下的情况,太子殿下定然是会护着小公主的,而小公主身边如今仅她一人,即便是后面有了奶嬷嬷,那她也是小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小宫女喜滋滋的抱着小暮雪离开了映辉宫,云嫔想上去拦着,却被许言初给挡下了。 “云嫔娘娘想出这映辉宫啊?”许言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嫔,看的云嫔的头皮发麻,“别急啊,等父皇过来了,您再搬去冷宫也不迟。” 云嫔一听这话,险些咬碎了牙。可她如今失去了皇帝的宠爱,云家也跟她断了联系,她只能将这些委屈都忘肚子里咽。难道今日就要栽在许言初的手上了吗? 不,绝对不能! 云嫔一咬牙,一把推开了许言初往外跑去,边跑边囔着:“来人啊!太子殿下要将小公主从生母身边抢走!好狠的心呐!我可怜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就要被迫离开母亲的怀抱……” 许言初听着云嫔的胡言乱语,也只是冷笑了两声便回了东宫。 果不其然,经过云嫔那一番闹腾,太子迫使小公主与生母分离的事情一下子传到了朝臣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大早的早朝上,云家就当着众人的面,各种批斗许言初。 “太子此前立了大功不假,可云嫔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怎能让太子如此羞辱!”云嫔的父亲,镇国公云恪胡子一翘一翘的,“若是皇上不能给老臣一个交代,老臣今日就长跪不起!” 说着,云恪一甩袍子就跪了下来。 “啧,镇国公说的可真好啊!”许言初鼓着掌,从门外走了进来,“都说谣言止于智者,看来镇国公的脑袋不太灵光啊!” “住嘴!”许承恩想着,虽说云嫔没能生下小皇子,可镇国公这边怎么的也不能立马撕破脸不是,当即就对着许言初训斥道,“且不说云嫔是朕的妃子,镇国公为国效力多年,你身为太子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出言不逊!你……” “行了!”不等许承恩叨叨完,许言初开口道,“若真的要从头说起来,也是云嫔对本太子不敬在先,谋害皇嗣在后。本太子一没打她二没罚她,需要给镇国公什么交代呢?即便是镇国公为国付出了许多,也不能这般倚老卖老来污蔑本太子啊!” “太子慎言!”云恪说道,“小女自小便温柔贤淑,怎会做出不敬太子,谋害皇嗣的事情!” 其实不单是云恪,在这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云清月哪里能和温柔贤淑四个字搭上边儿啊!有没有谋害皇嗣他们不清楚,可云嫔仗着许承恩的宠爱,成天对着太子和皇后叫嚣的事情,早都传到宫外去了,云恪也好意思腆着老脸在这胡说八道! 可碍于云恪镇国公的身份,以及云家云海滨手上的兵权,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啧啧啧,镇国公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许言初冷笑道,“如今谁人不知这北巽皇宫里有位云嫔娘娘深受皇帝宠爱,在宫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连皇后和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镇国公是如何看出她温柔贤淑的。莫非镇国公是有什么隐疾?若是如此,镇国公还是早日寻个名医瞧瞧,切莫讳疾忌医啊!” 许言初这番话,怼的云恪是哑口无言,甚至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云嫔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坊间都传遍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云恪仍旧要为云嫔辩解:“即便如此,太子也不应当将小公主从云嫔身边夺走!小公主才刚出生不久,没有母亲的照料怎么能行?” 闻言,许言初笑了:“说到这个啊,那本太子就要跟你们云家算算这谋害皇嗣的罪了!” 许言初这话一出,云恪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这许言初真的有什么证据? 他昨夜在新找的外室那儿逗留了许久,回府时也只是因为自己正妻的哭声太过惊悚才去问了一嘴,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云嫔当时也暗中往家里传了信儿,云恪便深信不疑,一大早就来朝堂上讨公道来了。可如今见许言初这副模样,云恪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心虚了。 在云恪晃神的这段时间,小俞子已经将昨日在云嫔宫里的那些儿个宫女太监都带了上来,就云嫔也被人架了过来。 云嫔一看到自家老爹和许承恩,原本呆滞没有焦点的双眼立马蓄满了泪水,眼泪瞬间就掉落了下来,跪倒在地上,用一个自以为十分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许承恩喊道:“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小公主才多大,您怎么忍心让我们母女分离?” 许承恩看着云嫔那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加上脸上的妆容被眼泪冲刷的乱七八糟十分辣眼,便小心翼翼的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让自己尽量不要看到云嫔。 云嫔见自己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许承恩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心里偷偷的骂了许承恩不下八百遍,可她心里气愤又要保持自己可怜的模样,一瞬间脸色变得很是狰狞。恰巧许承恩转过头去看到了云嫔的这副模样,当即被吓得一激灵,动静大的许言初险些笑出声,就连其他朝臣,也都是低着头,辛苦的憋着笑。 许言初倒也没让他们看太久的笑话,很快便安排了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一个上来陈述他们所看到的事实。至于云家安插在映辉宫里的人,许言初根本就不会给他们机会上来捣乱,今天上来的,大部分都是许承恩自己放在云嫔宫里的。 ------------ 第十四章 您的脸疼吗 很快,云嫔这些年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被这些人阐述了出来,甚至还有人带上了物证,云恪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就连许承恩的都忍不住扶额。 这不是他不想保云嫔,实在是没法保她啊。且不说这些个儿宫女太监是他自己的人,压根不存在替许言初撒谎这一说。光是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云嫔做的那些糟心事儿,就足以把云嫔打入冷宫了。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云家自己挑起的,许承恩就算是想寻个错处扯到许言初身上,怎么都不合理啊。 “他们胡说!”云嫔的脸色惨白,嘴里喊道,“嫔妾从未做过那些事!是太子……太子他恨不得嫔妾去死,收买了这些人污蔑嫔妾!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 “够了!”许承恩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云嫔掰扯下去了,这事儿若是云嫔派人知会他一声,他倒也好做安排,可如今都被他们闹到朝堂上了,这让他做皇帝的脸往哪搁? 更何况今天这些事儿,确确实实都是云嫔做下的,人证物证皆在,这不是伸出脑袋往许言初手底下凑,求着人扇吗? 他许承恩宠爱云嫔的事儿可谓人尽皆知,他们云家这么一闹,不也是扯着他的脸给人打吗? “皇上,您的脸疼不疼啊?”许言初冷笑着,继续道,“您和镇国公口口声声说孤是冤枉云嫔,可如今人证物证都在这儿了……父皇,孤真想问您一句,孤和母后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这般痛恨?您从始至终都不愿意相信孤,甚至对母后也……” 许言初作出一副被伤透了心又隐忍不发的模样,让底下的朝臣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皇上对太子确实是过分了些!” “何止是过分,自己亲儿子都不信,还疏远发妻……这要是在寻常百姓家,不就是宠妾灭妻之举?也是皇后娘娘大度,想想先太皇太后那时候……” “……” 底下嘀咕的声音不算大,但这会儿朝堂安静的很,这嘀咕声就跟站在许承恩耳朵边讲的似的。 许言初从未在许承恩面前示弱,这次…… 许承恩开始反思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正眼看过许言初了?包括顾婉然,现在他和顾宛然见面,总是弥漫着火药味,许久许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当时他和顾宛然,也是两情相悦才求的先帝赐婚,可如今…… “罢了,云嫔意图谋害皇嗣,污蔑太子,其罪当诛。”许承恩叹了口气,继续道,“念她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免其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降为庶人,打入冷宫!” 许承恩这话一出,也不理会云恪等人是什么反应,直接退朝了。今天的事儿让他头疼不已,他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自己这些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 许言初对此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她早就过了需要父亲疼爱的年纪了。其实小的时候,许承恩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会带自己去郊游,会教导自己功课,会陪自己玩耍……甚至会瞒着顾婉然,偷偷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糖葫芦,还有东街一对老夫妻摆摊卖的馄饨。 他以前,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许言初也曾为许承恩找过借口,觉得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觉得他有自己的苦衷,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许言初,那个疼爱他的父亲已经在权力当中迷失了,她也只当做那个疼爱她的爹爹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昏庸北靖的皇帝。 正如顾婉然当初告诉她的,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让自己陷入绝望。 今日云清月的下场,不正是印证了这句话吗? 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 一想到这,许言初立马就想起来自己的弟弟许言武。怎么说许言武也是许承恩的崽,要是继承了许承恩这种靠不住的性子,那可不得了! “看来孤得好好教导阿武一番!”许言初走着走着,突然嘀咕了一句,心里已经计划起了一个‘优秀弟弟养成计划’。 可怜的许言武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会儿正眼巴巴的在东宫等着他最爱的太子哥哥回来。 话说小暮雪被送到顾婉然这儿的时候,顾婉然愣了许久。她怎么都想不到,许言初会把这个孩子救下来。 当初把孩子换了,顾婉然就已经想到这个孩子在云嫔那里定然是讨不到什么好的,她心里愧疚,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也曾想着等过段时间安排些人到云嫔那里照拂这孩子些许,没想到…… “既然太子将孩子送过来了,便好生照料着。”孩子的皮肉娇嫩,这些日子被云清月折腾的浑身没一处好地方,顾婉然看着心疼不已,心中更是愧疚。“快派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小公主看看,屋子也赶紧收拾出来一间,一定要把小公主照顾好了!” 顾婉然这番举动,只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愧。但落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心善,不与云嫔计较,也算无意中为自己博了个美名。 传到许承恩耳朵里时,许承恩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当初是有多瞎,居然认为云嫔比顾婉然好千百倍? 且不说云嫔三番五次挑衅顾婉然,顾婉然从未用自己皇后的身份去压云嫔一筹,如今还不计前嫌的让人善待小公主…… 许承恩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账。可他又想着为自己开脱,毕竟一开始宠幸云嫔也是为了许言初将来的路更好走不是……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就变了味儿了? 顾婉然出身书香世家,虽说做事体贴稳妥,温柔贤淑,可比起云清月来,在床笫之事上总是少了些趣味。许是云清月的花样太多,渐渐的就让他在这之中迷失了自我,毕竟除了云嫔之外,宫里其他妃嫔他可从来没碰过,比起前朝的皇帝,他也算个好的了吧! 许承恩想着,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的有道理,甚至很认可的点了点头。 若是许言初知道了许承恩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估计要笑掉大牙了。 ------------ 第15章 西芜国使臣来访(1) 不过许言初这会儿压根没空去管许承恩是怎么想的,他这会儿正忙着跟小俞子学治国之道,鬼知道顾婉然哪里找来的人,居然什么都会。 许言初一开始还狡辩,说自己刚从战场回来,理应好好休息个把月恢复一下才是。 结果小俞子说道:“殿下既已在战场完成历练,知晓战争对百姓带来的灾难与伤害,自然更要好好学习这治国之道,才能让北巽的黎民百姓都过上安心的日子。” 看看,这说得多有道理啊! 可惜许言初没听进去,撒腿就跑。小俞子起身追上,两人打了半个时辰,最终,在战场上历练过的许言初还是不敌习武多年的小俞子,被拎回书房开始上课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在战场上的磨炼,许言初的武功进步神速,若是勤加练习,再过段时间,小俞子可能就逮不着她了。 * 思考了许久的许承恩,最终还是讪讪地进了顾婉然的寝宫。 见到许承恩过来,顾婉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自顾自地哄着摇篮里的小婴儿。 许承恩见了,心里的愧疚感更浓了。 顾婉然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演戏给许承恩看,她是真心想待这个孩子好。毕竟这个孩子是被她带进这皇宫里的,也是为了她们母子三个,才受了那么多的苦,她自然要尽全力爱护这个孩子。 “阿婉……”许承恩小心翼翼地喊出了顾婉然的小名,又假装不经意地站到了顾婉然的身边,说道,“这些年,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一开始我只是想让言初早些恢复女儿身,可后来……是我对不住你和言初……是我错了!” 顾婉然笑道:“皇上是为了江山社稷,何错之有?” 她是真的早已经不在乎许承恩能不能回心转意了,但要说心里不怨恨许承恩,那是假的。毕竟她当初也是真心实意爱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若不然,也不用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帮着许承恩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阿婉,我真的知道错了。”许承恩自知理亏,倒也不敢摆皇帝的架子,直接跪在顾婉然面前,“今后我定会好好悔改……” “罢了。”顾婉然始终还是心软了,起身将许承恩扶了起来,“不论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真的想让阿初恢复女儿身,你对我,对阿初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今日来找我认错,我也好好跟你掰扯清楚。 你说你只是想让阿初尽快恢复女儿身,可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这么做了,带来的会是怎样的后果?当年的谎言被揭穿,你觉得远在封地的那些个王爷们,他们能够善罢甘休? 你想找个人代替阿初的位置,可你别忘了,阿初是先皇立下的太子!不说其他的,光是先皇特地为阿初培训的那批死士,那可是先皇下了死命令要护着阿初登基的!若没有阿初在,你如何坐得稳这个皇位?” 顾婉然这么一说,许承恩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件事了?自己当初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皇子,先皇一走,皇位是谁来坐还说不定。且不说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其余几个皇子定然会寻个名头来废了许言初这个年幼的太子。 为了保护好许言初,先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一早就给太子训练好了一批死士的消息,这才灭了其他皇子党派之间的小心思。 倒也不是没人再出来挑衅。毕竟死士们的存在也只是先皇嘴上说说,总会有胆子大的人不当一回事儿。就在许承恩登基的第二年,一个被挂在宫门口的脑袋,让所有人都夹紧了自己的尾巴。 谁都知道那个人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可突然就脑袋搬家了,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之间朝堂上人心惶惶,直到这人暗中让幼子教唆许言初去池子里摸鱼害得许言初落水的证据被带到了所有人面前,他们这才开始相信,先帝真的已经为太子铺好了路。 毕竟当天夜里,各个大臣家都收到了厚厚的一叠罪证,要么是自家儿子的,要么是亲戚仗势欺人……总之各种各样的证据全都送到了他们的书桌上,这是在警告他们呢! 这也是为什么许言初这些年都上房揭瓦了,大臣们还一阵夸的原因。但其中也不乏是因为许言初确实是个做皇帝的好苗子。 “是阿初一直在暗中护着我?”许承恩喃喃道,“我真是太对不起这孩子了……当初也是因为我,她才……” 顾婉然悄悄翻了个白眼,其实压根不是许言初要护着他这个渣爹,而是死士头头说了,渣爹渣的彻底,许言初就能早些锻炼自己的自保能力,故而留着他一条小命。 当然,顾婉然也没有打断许承恩的自作多情,反正他越愧疚,对许言初越有利。若不是因为他,许言初这会儿应该也和其他小姑娘一样,无忧无虑的。而不是拘在这深宫之中,时时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更不用吃那么多苦! 天知道看到许言初从战场上回来,眼里的天真烂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内敛,以及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有多痛。 她的阿初,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阿婉,我……” 许承恩还想再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大太监却在门外高声呼喊了起来:“启禀皇上,西芜国三皇子及六公主携使臣来访,如今人已经进了城门了。” 西芜国向来与北巽交好,两国贸易往来众多。只是近年来北巽与南菀战事频发,西芜国似乎也有些异动。如今突然派来皇子和公主来访,不知是何用意。 但西芜国未在明面上与北巽过不去,许承恩倒也不好冷落了人家,只能先将“家务事”放一边。 顾婉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他过不去。一来她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二来……许承恩道不道歉都无所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乎他突如其来的浪子回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