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帝长孙 圣历892年 宏祐二十八年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正值微凉。帝京长安又逢数日阴雨,一时抬头无日,唯见黑风。 “哎哟,哎哟,这怕又要下雨了!他娘娘的,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我看还是租个店铺好……” 一抬首便见雷云涌动,乌云压顶,其间龙吟凤啸,云隙间窥得青光乍现。 永盛门后两旁的摊主正骂骂咧咧地收拾着自己的商品,这般奇景近几日出现的频繁,大家伙别的不知,唯一总结出来的便是不出片刻,暴雨将至。 “这天衍阁,占星阁,还有那些个天机师在搞啥子,俺这好酒可从广平行省拉来的,几千里!几千里!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啊?这七天六泡,俺是卖酒还是卖水……” 一小贩越想越气,一想到这大雨让自己亏的钱,便忍不住越说越大声。 四周摊主无一不点头附和。想两月前占星阁说的可是“四月无雨,唯见清风”,屁,还清风,还无雨!观星怕不是观的桂月清风,江底无雨! 众摊主都有怒色,四周往来行人也纷纷顾不得雨,驻足观望。嘿,这人一多,大家伙吼得便更加有力了。 “您瞧瞧,真正的广平松酿,好东西啊。您也尝尝,是不是……” “轰轰轰!”雷声入耳,吓得众人一颤。霎时,紫气东来,白雾升腾,苍穹之中一条无角金龙腾越而下,俯瞰长安。 “弄啥嘞,真的有龙哇!” 不止永盛门,长安之中,顿时鼎沸,万人空巷。未及龙威传至长安上空,数根光柱自城中直入天际,抵去龙威,一时金光在上,白波于下,荡起阵阵波纹…… 占星阁诸位大学士一时间松了一口气,这小龙儿一出,嘿,那便不关他们事了,这傻子都知道和星象无关,全都是天衍阁那群不靠谱的问题了。 不过一想到近几日挨的骂,熬的夜,白的发,众人嘴角一颤,便颇想替国除贼…… 天衍阁中倒颇为安静,青光一出,他们便算到了“云气启于东南“,未及上呈,便有人来报:梁王妃将生,帝长孙将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咂咂嘴,这般异象,几位老王爷降世都未曾有过。不过这个话题不是他们该议论的,估计东宫已经鸡飞狗跳,暗流涌动了。 未央宫,启政殿 圣帝正批阅奏书,一时困倦,便伏案而眠。 梦中一片空旷,无边黑暗,见不到一丝光明。 圣帝就立于此处,除了脚下感到些许实质外,虚无遍及四方。阴冷,无际之黑暗,旷远之感如同细针,扎在圣永彻全身。抬头不见启明之星,低头唯见深渊之黯。 霎时,点点微光自圣帝面前升起,似晨间之熹微,渺小、脆弱。片刻,这点点微光开始燃烧,丝丝金芒浮现,待燃尽光灭,烬复亮而后燃。 自微末而启,煌煌而终!永黯之光,遂成曦明! 堂皇之势摧枯拉朽,浊沉扬清,天地渐渐明朗…… 不知岁月流逝几载,天地之间,已是明暗各半,相互侵蚀。所积之金芒缓缓汇聚,如铸新日,光芒更盛,波纹四起,光愈明,暗愈浅。 圣帝正呆,一声龙吟便将他自梦中拉回。 自御座而起,圣帝已是醒悟,此梦乃征兆,大圣国运之体现。 帝室当有麒麟儿降世。 正踱步思索间,殿外传来梁王呼喊之声。思绪被打断,圣帝刚想发作怒斥这无法无天的次子,便听到: “父皇,父皇,嘉儿要生了,嘉儿要……” 梁王前一刻还见殿门紧闭,下一刻便看见宫墙四立,龙旗飞扬。梁王只觉天地之广阔,两目之眩晕。 “开启帝宫大阵!把西林寺的人给朕带来……” 雄浑之音自空中向四周扩散,略带一丝慌张,一向以稳重而闻名的圣帝竟如此失态,吓的内侍宫女急忙四处叫人,北府禁军、皇城御林军飞驰出宫四处抓人,各大殿供奉也是迅速飞至空中开启帝宫大阵。 点点金光自宫墙而启,渐成光罩,覆盖帝宫,一时间宫内宫外两世界。 …… 转眼之间,便从启政殿飞到了承云殿。承云二字乃太祖双亲二帝所取,意为“上承云间麒麟儿”。 一到承云殿,圣帝便把梁王丢到一旁,不禁眯着眼看着这满天的异象和那些亮如白昼的光柱。 透过乌云,只见天象万千,苍穹翻转,星辰下坠,好似天地之气汇于一点。 “叫他们别只顾着对峙,给朕飞上去看看,是蛟是龙,打一打便知道了。” “叫李宏去‘阵眼’,把四圣大阵打开,以备不测” “郑啸虎,张穆梁还有元帅府的通通出动,各自领着十六卫去给朕把住帝都四方,防止那群畜生隐藏其中。” “尚书左右仆射……统统叫到朕这来……” …… 一条条诏令有条不紊自圣帝口中下达,严肃而不再慌张,紧急而无须过于担心。 天圣立国八百九十二年,就算黑暗世界的帝君至尊和乾元汗国的伪圣亲自来了,在这帝都,圣帝可叫他有来无回。 何况,他们有这胆子吗? 帝都长安,这座矗立了千年的城市,已经成为星空中的北辰,亿万人族的向往。 “嘉儿怎样了,嘉儿怎样了,吾儿怎样?” 殿门轻轻推开,一长须老者从中快步走出,未及几步,便被梁王拦住。 “殿下,殿下,这才开始呢,不过,这一时间殿中灵气过于浓厚了,为了以防万一,老臣须去太医院取些药给诸位太医服下。” 言罢,老太医轻轻扶开梁王紧紧捏住自身胳膊的双手,微微弯腰,既对梁王说道,又是对不远处圣帝保证道: “陛下,梁王,老臣定不辱使命,即使老臣身死,也定会长孙出世!天佑大圣!天佑吾皇!” 圣帝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叫人把梁王拉了回来。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帝宫大阵之外,持阵众人突然感到一股自南天星云间泻下的浩瀚气息,似渊如海,纷纷脸色大变,呼吸间便觉来人之所在,迅速收阵一角,放人入宫。 圣王入宫,无需通报。 转眼之间,一老者便负手行至承云殿。圣帝双目之中见那白眉如须,白发如丝,着一袭纯紫长袍的老者,也是颇为一惊。 四周甲胄之士皆帝王亲卫,认得此老者。纷纷单膝下跪,奉剑过头顶,高呼:“王爷千岁!” “老王爷怎么来了?” “陛下长孙降世,我这长辈终归还是要来看看的。” “永寿王也离府了?” “未曾离府,不过也传话叫我替他老人家贺喜陛下。” 圣帝张了张嘴,没有再问,唯是微微颔首。 两人立于承云殿前,渊停岳峙,气势如虹,上抵青云真龙翱翔之所,下覆长安万家灯火。 过了许久,梁王已经急得四处转圈,诸位国公宰执也已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太子也自东宫而来,站在一边低语,好似在祈祷。 “永彻,关闭大阵吧。” 老王爷指了指天空。圣帝一愣,抬头只见那无角金龙正疯狂撞着大阵,却不攻击上空的天境强者。元帅府的元帅们使出全身手段,却也无法伤到金龙一丝一毫,各种攻击皆穿过金龙打在地上。但大阵金罩上传来的震动,却又标志着这金龙乃是实物。 见紫宸王抬头凝视着这金龙,圣帝便点了点头,果断下令关闭帝宫大阵,四圣大阵。 金光消散,化为碎片,回归自然…… “吼吼吼……” ------------ 资阳王 ------------ 学徒 ------------ 命中注定 ------------ 竹林七子 ------------ 开端 ------------ 圣胎生就步云梯 ------------ 匆匆两年 ------------ 相识 ------------ 春狩 ------------ 朝堂风波 ------------ 博弈 ------------ 望西北 ------------ 兰州 ------------ 龟兹 ------------ 烽烟四起 ------------ 塞北激战 ------------ 十日? ------------ 血战与章帝 ------------ 草原追击 ------------ 偃武休兵 ------------ 风雨之前 ------------ 君临天下的野心 ------------ 战前 ------------ 战启 ------------ 大胜 ------------ 圣境之死 ------------ 玄甲军 ------------ 平淡日常 ------------ 浑邪王庭 ------------ 暗流涌动 ------------ 辗转数月 ------------ 上京 ------------ 潜入叶王城 “大哥!” 常思兄弟安在?幸今朝,可对眼! 昭宁下马,与张宥来了一个拥抱。二人看着对方哈哈大笑,好不惬意快哉。 牵马并排走着,昭宁询问其他人的下落。 “三弟和四弟在前部城,他们之前在前部城打了一场硬仗,好在就受了些皮外伤,现在正在那里,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昭宁闻言点点头,战争中只要有些音信便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了。 很快来到玄甲军队驻地,看见彭侯。彭侯看见昭宁和张宥在一起,激动地哇哇大叫,朝着二人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张宥和昭宁,撞得二人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的王庭王宫内,圣锐推开大门,看见林正昂正在与几位将军议事,于是默默在门口等着。见几位将军纷纷退下后方才进门说道, “殿下回来了。” 林正昂闻言皱了皱眉,开口询问, “你真的要让殿下去做那件事?” “当然,如此危险之事,该去的人除了殿下便是我,我是天境,不能去,去了也完不成,能去的自然便是殿下了。”圣锐一脸淡然地回答道。 “你既然知道危险,还叫殿下去!你究竟是何居心!”林正昂突然一拍桌子,朝着圣锐大吼。 “呵呵,别以为你自己有什么好心思。你不是担忧殿下的安危,你是担忧自己的未来!既然你决定投靠殿下,就应该锻炼殿下,让他有实力去完成你们心里想的那些事。”圣锐冷冷地说道, “凡大战,圣室当先。如今王庭内唯一的帝室便是殿下,我身为宗室子弟,有责任,更不会让人违背祖训!身为长辈,我有义务锻炼昭宁,让他成长!若是他不愿意,我会以违背军令关押他,随后再找宗室子弟去!若是都无人敢去,那我拼了命也要去叶王城闯上一番!” “我——” “林上都护,莫要再说了,还是叫殿下过来吧,看看他的意愿。” 昭宁被叫到王宫,推开殿门,便看见圣锐和林正昂分别坐在桌子两边。昭宁一进来,都齐刷刷地看向昭宁。 昭宁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于是开口问, “两位上都护,可是昭宁做了什么——” “殿下——” “林将军!殿下,是这样的,我和林将军有事交给你。” 昭宁一听,瞬间严肃,走到二人身边,静静等待下文。 圣锐看着林正昂,平静地说出了任务。 “北庭的一位夜不归取得了叶王城的军事部署和城防信息,可是现在他被叶王城发现了,如今正躲在叶王城的某个角落,虽说乾元马上会改变城防部署,但如果有了这位夜不归的信息,我们也可以很大程度上知道叶王的实力和一些薄弱之处,所以我们希望你——” “希望我去拿到这位夜不归手里的信息?” “是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我愿意去!祖训在上,昭宁不会给圣室抹黑!” 林正昂刚想说些什么,被圣锐一瞪也便不再开口。而圣锐满脸欣慰地看着昭宁,等到一切吩咐完毕后,看着昭宁即将走出大殿,圣锐挣扎了许久,终于开口, “昭宁,若是那位夜不归把信息放在了别处,而你一时间无法,无法取得的话,那就只把人带回来就好了。无论如何,把人带回来。” 在林正昂满脸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情况下,昭宁凝重地点点头。 待昭宁走出大殿,林正昂有些惊异地说道, “既然你说出这句话,莫非你觉得——” “无论如何,他为帝国辛苦了这么多年,只要不是叛国,他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圣锐平静地说道,默默走到殿门前,注视着门外的天空。 听到这句话,林正昂也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认同了圣锐的话…… 夜不归,正如其名啊…… “什么?!你要去叶王城?还是他奶奶的一个人!!” 张宥明显被吓了一跳,甚至还爆了一句粗口。 “你知不知道叶王城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武帝都折戟的地方!!!” “可那都是近六百年前的事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那可是叶王城,六百年天圣都没打下来,可想而知强者该有多少!你就一个第八重,你去干什么?!” “我是偷偷摸摸去。” “那万一被发现了呢?嗯?凭你的身份,你决定被发现了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要去。那位夜不归还等着我。” “可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去,为什么非要你去!” “反大战,圣室当先!这里的大战太祖说过,是指一切危险的情况!现如今王庭内就我一个帝室,我理应前去。而且你也说了,那是叶王城,六合境去了恐怕第一时间就被盯上了吧!我是第八重,不低不高,刚刚合适。” “不行,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正因为危险,昭宁是绝对不可能让张宥和自己一起冒险的!在昭宁坚决地态度下,张宥只能松口,叹了一口气。 在昭宁离开后,张宥立马去找了张巡。 “张指挥,我要离开王庭……” …… 骑着快马,赶着牛羊,身披草原牧民衣,昭宁一刻也不敢分神。从来没有干过这事,加上牛羊根本不认识自己,可把昭宁忙坏了。 “小羊,来来来,别走啊,别走啊!” “诶,小牛小牛,别跑!” …… 昭宁干脆下马,小心翼翼地赶着牛羊。这可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叶王城啊!昭宁心里想着,手上却丝毫不敢耽搁。拿着鞭子赶着牛羊,昭宁突然听见了马蹄之声。 迅速从虚空中抽出【青君】,昭宁望着远处正在想着自己靠近的黑点。 待来人走进,昭宁才发现是张宥。 “大哥?!” 张宥一身牧民装,看起倒有几分潇洒。 “昭宁,你看看你,手忙脚乱的像什么样!”张宥笑着下马,和昭宁一起赶着牛羊。 “大哥!不是说好了你不会来的吗?!” “我怎么可能放心,倒是五弟那小子,死活哭着要来,可就他修为,我还是把他留在了王庭。放心,就我这修为,引不起乾元强者的注意,他们眼里只有六合境第三合以上的强者。” 昭宁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宥来都来了,现在自己也没办法了。那行吧,至少有人帮忙了。两个人一起手忙脚乱地走了三天,经过了左部城。 昭宁远远看着左部城上飘扬的乾元旗帜,没有出声,安静地一直看着。 “别看了七弟,迟早都会是帝国的领土,现在你还是管管羊群吧。真是搞不懂,为什么给你找了这么多牛羊!真把你当牧民了不是。” 张宥说罢又投入“战斗”,闻言昭宁也不再把心思放在左部城上。昭宁想着,现在自己的任务是找到夜不归! 随着技术越来越熟练,二人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在十余日后到达了叶王城外。 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昭宁一时间以为自己现在不是在北原,而是在内域重镇。冰冷的城墙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历史的沧桑,令人一颤。灰黑色的墙砖上还有着刀剑的痕迹,也许是前不久天圣军团留下的,也可能是近六百年前武帝留下的…… 昭宁望着城墙,一时间幻想着武帝率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场景。刚刚平定内乱的【咸平之乱】的武帝悍然率军打的黑暗种族和乾元帝国溃不成军。当年武帝率铁骑千里奔袭就为了抓住最后的乾元皇室,结果没想到在叶王城折戟。 世祖可是一人独战两位天帝而不落下风的存在! 那当年的叶王得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挡住世祖啊! 昭宁不免生出一丝感叹,果然,国国皆有能人啊! 交了入城费,抬头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酒旌食馆,楼台亭阁。这里没有草原的蛮荒,只有不弱于内域的繁华。道路两旁满是商店,酒肆,旅馆…… 唯一与内域有区别的便是满街的牛羊。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牵着三四只羊或者一只牛,像昭宁这般赶着几十只牛羊的可是少见。买了几十根牵绳,把牛羊牵着,昭宁顿时感到轻松。 该死的!之前怎么没想到!问题是就是想到了也没牵绳,唉๑•́₃•̀๑。 昭宁骂骂咧咧地牵着牛羊,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上景天国和天圣帝国本就是一家,语言文字还有上古书籍皆是一样。当年太祖一统中原时没能收复上景天国,故而才有现在的局面。至于乾元,与天圣说话发音略有区别,但互相之间还是可以听懂的,但文字书写可就天差地别了。至于发音为何相似,估计是在炎汉帝国时期乾元先祖乃是帝国附庸的原因。 发音略微有些不同好办,昭宁说话时咬舌装傻就行了。 卖了牛羊,换了些钱,可把昭宁高兴坏了。抢乾元的牛羊,换乾元的钱,享受的是昭宁! 虽说都护府提前为昭宁准备了不少乾元币,但是钱嘛,多点没坏处。牛羊本就是掩护,现在卖了也是合情合理。昭宁和张宥找了一家酒馆,租了两间下房。 一进房间,放下包裹,昭宁直接扑倒在床上。 “累死了~~” 过了许久,张宥来敲门昭宁才不情不愿地起来。走了这么久,昭宁确确实实是累了。 “走,打探一下情况,顺便找些吃食去。” ------------ 救援 找了家面馆,二人来了两碗面,在那不停地嗦面。一边吃着,昭宁和张宥一边观察着城内的情况。 先前入城的时候城防军盘查的很仔细,而且到处都挂满了叫王显的画像——王显 便是昭宁此次前来寻找的夜不归。 看着已经是第三队从昭宁面前走过的城防军,昭宁皱起眉头。 不好办啊,这叶王城的城防是十分仔细严格的,现在找到王显倒是成了简单事,如何带他出去可就成了一件难事。 昭宁和张宥回到酒馆房间,细细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 “圣将军交代你如何找到王显没有?” “交代了,说是叫我去北月楼找韩束,他应该知道王显在哪里。” “应该?” “是的,王显暴露的太突然了,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可能联系不到韩束。我们先去找找看,然后再说。” 说着昭宁便起身,准备出门。结果刚刚起身,昭宁便被张宥拉了回去。 “第一,你怎么知道韩束没有暴露;第二,两个打扮朴素的牧民入城第一时间便去北月楼这听起来就很高级的地方,你还敢不敢再引人注目一点。” “我知道,可是王显已经暴露,多一会时间他就越危险。为了他,我愿意冒一次险。” “冒险也得有计划,而不是冒冒失失,急急忙忙地送死。回来,先商量商量。明天一早就去,既然这么多天了王显都没被发现 ,说明他很安全,就不缺这一时半会。” 昭宁被死死拉住,思考了一番,也便不再固执。于是二人仔仔细细地讨论明日如何去见韩束。 讨论完,昭宁看着张宥,缓缓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这个计划比直接现在自己去北月楼还引人注目。” …… 翌日一早,张宥便偷偷摸摸走出酒馆,买了一套衣服,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 路人看着一副暴发户模样,拽的不行了的张宥,纷纷让路。 张宥在北月楼附近找了一家酒肆,点了几盘小菜,一壶小酒。见店小二端上了菜,张宥开口询问, “小儿,这叶王城最好的酒楼是哪啊?” “哟,客官,您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北月楼在叶王城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据说它那的菜比宫里的还好吃!” “这北月楼当真有这般厉害?” “对,北月楼!” “那俺可就要去瞧瞧了,小二,这北月楼在哪?” 得到北月楼的位置,张宥随随便便地吃了几口菜,便一付钱直奔北月楼而去。 站在富丽堂皇的北月楼前,张宥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待到昭宁赶到北月楼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昭宁正准备进入北月楼,便被护卫拦住。护卫一看这朴素牧民打扮的昭宁,便知道这厮吃不起饭,认定是来捣乱的。 昭宁急地大叫, “我二弟在里面,我二弟在里面!” 护卫一听,有些狐疑,放了昭宁进去,不过却紧紧跟在昭宁身后。 昭宁急急火火地左顾右盼,仔细寻找着张宥的踪迹。 “我可警告你,小子,若是那骗我,我可——” 护卫还未说完,昭宁便已经发现了二楼边上左搂右抱的张宥,赶忙跑了过去,护卫紧跟其后。 昭宁上去就是一拳,打的美人四散而逃,哇哇大叫,打的张宥跪地哀嚎。 “好你个张宥,真是丢了父亲的脸啊!你怎么对得起父亲!卖牛卖羊,是为了给父亲治病,可你呢?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啊啊啊啊!” 张宥闻言赶忙求饶,而昭宁越说越气,直接骑在张宥身上打,打的张宥哇哇大叫。护卫见二人真的是兄弟,本来不想管,可是没想到楼里食客都围了过来。 又见昭宁把张宥往死里打,连呼几声要不得,赶忙上去把昭宁与张宥分开。 “你们大总管呢,俺要退钱!退钱!” “我在这!” 韩束一袭白衣从人群里走出来,眼里异样的白光闪过。 “二位如果有什么诉求的话,请随我来。” 言罢,昭宁托着张宥从指指点点的人群中穿过,直上四楼。 待到了四楼一个房间内,随着房门关上,昭宁一把松开张宥。赶忙脱下了鞋子,从鞋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呵呵,城防军查的再仔细也不可能查到鞋里,嘿嘿嘿!昭宁正感叹自己的睿智,就见张宥一脸委屈地站了起来。昭宁赶忙从虚空中抽出【青君】,而张宥则是从怀里拔出路上买的小刀,两人持剑对着韩束。 “大哥,你没事吧。” “七弟,你下手太重了,你我之间可是有什么旧怨?” “嘿嘿嘿,大哥,我一不小心代入人物了。” 韩束饶有趣味地看着兄弟二人拌嘴,见二人迟迟不理自己,赶忙咳嗽一声。 “哦哦,韩先生,这是昭宁我的身份牌。” 韩束一脸淡定地接过身份牌,反过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北庭是疯了吗?! 抛去之前的高深,韩束立马站起身来,走到昭宁面前,跪下说道, “叶王城韩束见过——” 还未跪下,韩束便被昭宁一把扶住。 “韩先生不必跪,为国如此深入敌营,先生值得昭宁一拜。” 说罢,昭宁深深鞠躬,朝着韩束一拜。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殿下,殿下!” 待双方认识后,各自坐下。 “不知韩先生是属于军中哪一部分的?”张宥开口询问。这韩束不太像夜不归,夜不归皆是军中将士,不似韩束那般瘦弱。 “在下暗卫百夫长,隶属北原镇抚司。” 居然是暗卫!暗卫乃是只听从圣帝命令的行走于黑暗中的匍匐者。他们是阴影中的死士,一辈子在沉默中听命于君王,效忠于他们的信仰,身前无名死后无碑,但至死方休。 之前张宥还在疑惑,如果城内还有其他天圣的人,为什么不协助王显,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暗卫向来隐蔽,向来干的都是大事,一个王显手里的城防图他们是看不上的。况且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暴露自己的,他们向来只听命于一个人,那便是历代圣帝,除此以外,他们只会为了帝室出手。他们对着帝室有着绝对的忠诚,是帝室手里不折不扣的尖刀。 这下张宥明白为什么圣锐要让昭宁来了,看着这位圣帝长孙的面子上,暗卫定会出手协助以保其安危。 “殿下可是为了王显一事而来?” “正是,不知道韩先生可知这王显在何处?” “在下不知道这王显在哪,不过若是殿下需要,在下可以试着找上一找,为殿下分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殿下。” “那真是太感谢先生了。” “不敢当不敢当。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殿下如果想见我可以直接找人叫我,北月楼的规矩便是如此,客人需要什么,我便提供什么。” 说罢,韩束还笑着看向表情复杂的张宥。 感情我这打白挨了?(张宥叹气,生活不易。) …… 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韩束的消息。二人火急火燎地跑到北月楼。护卫一看这两人便都放了行,看来是韩束交代了什么。 来到第四楼,见到韩束,昭宁便开口询问, “王显在哪?” “他刚刚被抓了。”韩束一脸淡定说出了王显下落。 “他现在正在地牢中,而叶王找了个假的王显在太和庙里装着,就是为了引诱殿下等人前去。” 昭宁一听王显被抓,吓了一跳,赶忙开始思考如何救出王显。 “殿下还是不要费心思了,王显救不回来了。叶王城地牢可是有六合境巅峰和六合境五合的强者看守,根本闯不进去。而且——” “而且什么?” “算了,没什么,殿下还是赶快返回浑邪王庭吧,这叶王城太危险了,殿下的画像他们可是有的。” “不行!王显为国效力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帝国不能弃他于不顾。就算帝国弃了他,我不会!” 从北月楼出来,昭宁低着头走到酒馆门前。 “昭宁,别泄气了,人家暗卫本来就只听命于陛下,能帮咱们找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帮咱们救人?这本来就不可能。” 昭宁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天空。 是啊,他们只听命于陛下,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封王罢了。若是自己有足够的权力,自己就可以救王显了!若是自己地位再高一些,就可以改变这种见死不救了! 昭宁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焰。仿佛一点火星进入了干柴,瞬间便是熊熊燃烧! 但那都是之后了,现在,现在昭宁要救出王显!韩束说明日一早便会派人把昭宁和张宥送出城去,现在昭宁只剩下了一夜的时间! 突然,正在上台阶的昭宁脑海冒出了一个想法。昭宁瞬间停下脚步,开始细细思考行动的可能性。这是一场豪赌,一旦赌错了,昭宁可就离死不远了。现在都也可就在叶王城里,这也是韩束不愿意出手的一个原因之一。 可一旦在绝望的土壤上种上一朵希望之花,看见的任何人都不会再释怀,都不会想要放弃抓住这朵鲜花。 现在昭宁要抓住这朵花。 “大哥,我有办法了!” 张宥听到昭宁的计划,全身发抖。 “你这是在赌,而且肯定会赌输!你会丧命的!昭宁,你是不是疯了!” “大哥,我很清醒。我相信我在皇爷爷心里的重要性,我相信我对帝室的重要性可以让我赌一次。” 张宥突然靠近昭宁,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如果真的有一位在你身边,你刚刚说出自己计划时他就应该现身了。可现在他没有出现。” 昭宁一愣,随即一笑。 “他若出现,那便是不同意,现在他没有出现,那便是他同意了。” 张宥一把提起昭宁,抓住他的衣服,缓缓开口, “昭宁!你清醒一点!” “大哥,我很清醒,清醒的过头了。王显为国效力,现在却没有人去救他,你说,他现在该有多么绝望!他会不会后悔为帝国效力! 如果我是他,我会!我一定会!如此让人寒心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帝国身上,帝室也不能看而不管! 帝国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为他而战的子弟!帝室如果在这个时候不出手,还能叫帝室吗? 我如果走了,如果冷冰冰地抛弃了王显,我如何面对等了他十几年的孩子!如何面对苦苦等了他十几年的妻子!如何面对我帝室的列祖列宗! 太祖曾言:凡大战,帝室当先!所以我现在在这里!今天,我要说上一句:凡为国效力者,凡帝国子民,一旦有难,我昭宁必救之!这是我的责任,亦是帝室的责任! 我生而高人一等,百姓敬仰我,不是让我在这个时候退缩胆怯。高人一等,高的不是享受,是责任与义务!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勇气!” 昭宁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双眼通红,眼角含泪。 剑光一闪,【青君】已然出鞘,在周围行人惊愕的眼神里,昭宁直奔地牢的方向! 张宥也是被昭宁说的愣了许久,待反应过来,昭宁已经消失。 张宥赶忙追了上去,昭宁说的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任何情况,帝室不应该丢下他的子民。而对张宥来说,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什么情况 他都不会丢下他的兄弟!哪怕是必死的局面! 昭宁跑着,心里想了许多。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刻,也许有些草率,但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为了他们而死,倒也是死而无憾了。 这么多年一直在向他们靠拢,在理解他们的想法,想要帮助他们,现在他们中的一员,王显,就是昭宁靠拢帮助的对象! “皇极刃!” 昭宁一击击破了大门,闯了进去。 一瞬间便是十几名士兵围了上来,昭宁施展开元剑法,与他们激战。突然剑光一闪,一名敌军人头一落。 “七弟,抛下你大哥可不是什么传统!” 张宥出现在那人背后,朝着昭宁一笑。二人合力,很快杀死了十几名敌人。 “哪怕是必死的局面,我也陪你一起,只是可惜了,日后李道珂成了最大的了!哈哈哈哈!” “大哥,你一定是我们兄弟里最大的那个!大哥,我们上吧!我们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张宥点点头,朝着地牢深处杀去! “杀!” …… 王显正在地牢深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止不住的哭泣,他不是害怕,不,就是害怕。他等了这么多天,一直无人来救他,直到他落网! 他知道可能救他的人在路上,可是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一想到等了自己十多年的妻儿,他就止不住的哭泣。 他也不想骗帝国,可是他真的想要活下去! 突然,王显听到阵阵嘶喊声,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王显在哪!王显在哪!” 王显一愣,随着第二声传来,王显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我在这!我在这!” 昭宁顺着声音,看见了这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张宥使出全力,一时间竟然没能看开牢房门。 “让我来!” 昭宁提着【青君】,【青君】散发着阵阵刺眼的青光,好似青龙的鳞片在闪闪发光。 “皇极刃!” 随着昭宁大吼和龙吟,牢房大门顿时被劈开,碎成一顿渣屑。 昭宁瞬间感觉灵气被吸走了一半,额头冒出了许多汗珠。可是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王显,我是圣昭宁,这是张宥,我们来救你了!” 说罢,昭宁伸出了手。王显见此,兴奋地一把握住这只自光明中伸出的略显苍白的手…… 昭宁张宥开道,王显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昭宁,其实——” “要说什么出去再说,跟紧了!” 昭宁回头开了一眼,大声说道。随后又投入了战斗。 随着夕阳余晖照在昭宁脸上,他们再次回到了地上。此时此刻的地上,站着无数乾元士兵。 “阁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居然敢闯我叶王城的监狱!当真以为我叶王城无人吗?!” 一个身披锐甲的中年男子大吼,提剑朝着昭宁一指,士兵们便吼叫着冲了上来! 昭宁望着天空,用尽全力大吼, “我已经没力了,再不出来我就死了!!!” 声音散开,就连乾元士兵都是一顿,紧接着紧张地看着四周。 “呵呵,吓人吗?别以为老子是吓——” “嘣!” 一道天雷自天空劈下,瞬间这位中年将军便丧了性命。 又是无数道紫雷劈到昭宁周围,顿时昭宁周围的乾元士兵死伤一片,竟无人可以站起。烧焦的气味充斥着昭宁的鼻腔。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居然被你小子拿捏了,哈哈哈哈。” 紫宸王的身影出现在昭宁的眼中。 “罢了罢了,你说的对,今天就让老夫给你开道吧。” 在张宥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轮新日在空中升起,随即朝着城墙而去。 “嘣——” 远处的一段城墙瞬间被炸开,飞尘四起。 “去吧。” 紫宸王对着昭宁开口,然后朝着一团缓缓飞起的黑月而去。 “走!”昭宁一把拉起吃惊的张宥,朝着断墙处而去。王显在二人身后紧紧跟着。 “真的是圣王?” 张宥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当然是了,还是紫宸王!” “什么?!紫宸王殿下?!” 张宥更加惊讶。 突然,一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韩束?” 昭宁有些吃惊,看着面前持剑的韩束。 “殿下说的话老王爷都已经告诉我了。为暗卫着想,我不能调动暗卫为殿下出手,但是我个人,很愿意为殿下而战。” 一边说着,韩束一边戴上一个狐狸面具。 “走吧,殿下,我为你开道!” 三人狂奔,身后便是紫宸王和都也汗王的战场。爆炸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喊叫与惊恐。圣王突然出现在叶王城,值得所有乾元人恐惧…… 好不容易跑到断口处,只见一人战在废墟上。看见昭宁出现,此人鞠了一躬。 “在下叶王城城主。” 叶王城城主?那不就是叶王吗? 叶王! 天境强者! 昭宁四人心里顿时一颤,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韩束实力最强,故而在前,张宥在左,昭宁在右,而王显则在中间。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朝着叶王冲了上去。 而叶王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剑,稳稳挡住了四人的全部攻击。 见此情形,韩束大喊,“你们先往紫宸王殿下那走,我来拦住他!” 说罢,韩束冲了上去,一秒之内数击鞭腿,都被叶王用手轻松挡了下来。韩束紧接着一剑刺了过去,稳稳当当刺中了叶王的胸口。 好机会!韩束瞬间使出全身力气! “咔擦——” 应声看去,剑断了。 韩束大吃一惊,急忙朝后退去。结果叶王一拳袭来,毫不留手,重重击中了韩束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韩束被击飞十余米。在地上摔了几圈,韩束没有了动静。 ------------ 激战逃生 叶王旋即出现在张宥面前。只见叶王一拳而来,雷音乍响。张宥吓得脸色一变,顿时感觉天地之间一切都变得若有若无,只剩下这威力无限的一拳。在生死瞬间,张宥艰难地操控手掌,让手里凭空出现一颗珠子。 握紧珠子,张宥双臂交叉下扬,以求挡住这一拳。双方碰撞的一瞬间,张宥感觉击中自己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座山。而就在这一刻,珠子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层光盾出现,挡住了这汇天地之力的一拳继续发力。 叶王咦了一声,又是一拳打来。这回的力量比起刚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拳击在光盾上,空气一凝,时间一止,只见光盾被击破,化为阵阵碎片随风而去。而张宥硬抗了被光盾削去大半力量的一拳,后退不止,抱着胸口面色通红。待昭宁跑过去扶住张宥时,张宥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双手无力的说, “七……弟快……快……” “大哥!” 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宥和生死不明的韩束,昭宁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失去。 王显蹲在韩束旁,朝着昭宁一挥手,大喊着韩束还活着。听到这里昭宁松了一口气,随即让王显待在韩束旁边。 昭宁轻轻地将不省人事的张宥平躺在地上。随后站起身来,抽出【青君】,看向不远处的叶王。 “来吧,让孤做你的对手!” 昭宁大喊,双手握剑放于胸前。叶王饶有兴趣地看着昭宁,不禁出言赞赏, “你比我勇敢多了。” 此话一出,连叶王自己都是一愣。想到之前的索姒米和现在的都也,叶王看着昭宁叹了一口气。 见叶王迟迟没有动手,昭宁丹田内灵海的灵气疯狂灌入【青君】内,现在,【青君】便是昭宁抵御叶王的唯一利器! 昭宁身上虽然有着几个保命物品,可是在天境面前不过几拳的事罢了,就如刚刚张宥的神珠。现在,能救张宥和韩束的只有昭宁,而能救昭宁的只有【青君】。 “章帝陛下,保佑我吧!” 昭宁默念,双眼坚定,朝着叶王而去。叶王没想到昭宁居然敢主动进攻,不禁惊讶。见昭宁一剑劈来,叶王伸手准备抓住【青君】,在他看来,第八重的昭宁无论如何也破不了天境的自己。眼看即将一把抓住【青君】,【青君】发出一声龙鸣,似是对于叶王轻蔑的不满,这声怒吼后,青光浮现。而【青君】则是直接破了叶王的防御,嵌入血肉。 叶王惊骇,赶忙收回手,极速后退。看了看左手手掌上的伤口,叶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昭宁。刚刚那一瞬间,叶王确实感觉到危险,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现在这只手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这昭宁?不对,是那把剑! 想着刚刚听到的龙鸣,突然一个想法划过脑海。 “帝龙十八刃?!!” 叶王惊呼,看着昭宁手中的【青君】,眼神变的炽热。这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武器,是就连黑暗世界都畏惧的圣器!若是自己得到,无论是交给黑暗世界还是自己使用,那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里,叶王拔出腰间的宝剑,不再留手。右手持剑,叶王看着昭宁,缓缓开口, “主动交出你手上的剑,留你全尸!” 昭宁一顿,然后哈哈大笑, “留我性命尚且不会给你,何况是留我全尸!” “来吧,只有站着死的天圣帝室!” 昭宁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叶王的攻击。叶王叹了一口气,随即发出猛攻。昭宁全神贯注,倚仗【青君】全力防守。 “咔擦——” 昭宁看见一阵金光,知道是自己保命神器使用了。果然,哪怕自己使尽全力也无法完完全全防住天境强者的攻击。昭宁没时间去看这致命一击击在哪里,因为叶王已经一剑刺来。细小的剑端爆发出灵兽全力一击的力量感,昭宁哪怕横着【青君】接下了这一击,但还是飞了出去。 “殿下!”王显大吼。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击断,昭宁试了几次方才缓缓爬起。 摇摇晃晃站起身,拿着【青君】,昭宁感觉世界天昏地暗。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恢复正常。 看着与自己缠斗了许久的昭宁,叶王正准备开口,突然巨大的爆炸声持续传来。紧接着太阳缓缓从城中升起,灼烧着城中的一切,无数嘶喊传入叶王耳中。 叶王脸色再次大变,随即难看了下来。朝着昭宁大吼, “这就是你们自诩为广施仁德的圣王!!!” 昭宁也是脸色一变,这轮太阳蕴含的威力定然是那周围百姓无法接受的,现在此起彼伏的嘶喊尖叫便是证据。紫宸王大打出手,这一下至少杀了上万百姓。 转眼之间,紫宸王便出现在了昭宁身前。紫宸王冷冷看着叶王,开口道, “我虽不如世祖,可你也不如你的先祖。” 叶王看见满身杀气的紫宸王有些惊恐,但还是强行镇定地说, “你,你,你!你为何要屠我城中百姓!” 紫宸王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远处快速靠近的黑点,挥了挥手,昭宁四人便消失不见。 “今日你杀不了他,来日他自会杀你,留你一条命,算是激励昭宁上进了。你这叶王城存在不了多久了。” 说完紫宸王也消失不见,留下一脸凝重的叶王和刚刚飞来的都也。 都也全身焦黑,衣服破烂,两眼怒火翻涌。 “紫宸王呢?” “刚刚消失不见,圣人,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不拦着他!” “堂堂圣境,岂是在下可以拦的,圣人。” 都也哼了一句,愤怒地朝前一砍,顿时一阵黑光朝着城墙而去。 “嘣——” 城墙应声而断,不少士兵被压在乱石之下。叶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跪下,大声喊着, “圣人息怒!” 见叶王如此模样,都也稍微息了一点气,随后朝着王宫飞去。 叶王缓缓站起,看着都也的背影,脸上再无尊敬,恶狠狠地说道, “你一个,索姒米一个,哪个不是因为我的先祖才能有现在的地位!!而我先祖因为和天圣武帝一战早死,你们就忘记了他的功勋,汗王之位不给,还如此欺压于我……” …… 昭宁前一秒才看见紫宸王,接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处草原之上。望着夜空,昭宁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王显看着昭宁,缓缓开口, “殿下!您没事吧?” 昭宁回顾一笑,开口道, “我没事,你呢?你可比我还弱。” 王显老脸一红,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却又半天没让昭宁听清。昭宁以为他还在紧张,索性没管。 待到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昭宁起身来到韩束和张宥身旁。正想着如何照顾二人,紫宸王出现在不远处。 “昭宁,看来你没有什么大事。” “多亏了老王爷出手。” “哈哈哈,这可是你逼我出手的!” “我也是在赌老王爷一直在我身边。没想到赌赢了,哈哈哈。” 紫宸王点点头,给了昭宁两个小瓶子。 “回生液,快给他们喝下吧。” 昭宁大喜,赶忙给二人喝下。待到二人气息平稳,昭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既然悍然出手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可不能待在你身边,老夫我得盯着都也那家伙,免得他对天圣百姓下手实施报复。” 紫宸王摸着胡须,略显凝重的说。 “老王爷,昭宁有一件事想问。” “说吧。” “先前老王爷为什么要杀那些百姓?” “我没想杀他们,我的敌人只有都也,只可惜他们都被黑暗污染了,经不起我的凌日照耀。唉,当真是坠落的国度。” 紫宸王叹息,随后消失不见,留下沉思的昭宁。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咳嗽声打断了昭宁的思考。昭宁回头一看,是韩束正在缓缓爬起。 竟然这么快?!看来老王爷给的回生液比昭宁之前给陈虎服下的还要高级。 昭宁赶忙扶住韩束,叫王显把韩束照顾着,自己则等待着张宥醒来。 张宥做了一个长梦,梦醒睁眼,只见一片星空。 “大哥!!” …… 待到太阳东升,四人判断好了方向,便朝着浑邪王庭而去。韩束已经不能回叶王城里,现在只能回到天圣地界等待下一步安排。 四人路上抢了一个乾元大户的几十只羊。韩束和王显看着身份显贵的昭宁却一脸娴熟地赶着羊,满脸的惊讶。 “这有什么,我和大哥就是赶羊一直到的叶王城。” 待到又一个夜晚,昭宁不经意问王显, “王显,你记得城防图上的内容吗?” 王显正拿着烤羊肉,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一下子跪在昭宁面前。 “王显,怎么了?记不住也没事,不用——” “殿下,一切都是假的!我——” “什么?” 这下王显如实道来,原来在他送出消息之前他就已经被叶王城发现。而夜不归被敌人发现往往是死无全尸。王显不想死,但知道北庭很难救自己,毕竟那是在叶王城。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谎称自己偷到了城防图,希望以此诱惑北庭派人来救自己。 张宥听后叹了一口气,而韩束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至于昭宁,在听到后,放下了手里的羊肉,看着王显,询问道, “王显,你当夜不归多少年了?” ------------ 担保 王显一愣,没想到殿下居然没有当场发怒,反而是问自己这个问题。 昭宁见王显不吱声,又问了一遍。这下王显方才开口回答, “属下当夜不归十八年了,在叶王城刺探军情已经有三年了。” 夜不归乃是军中刺探军情的人,正如他们的名字,夜晚不归,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事业,死亡率极高,而且一旦被抓住下场极惨。但正是因为他们,帝国往往才能先一步乾元行动。 “十八年了啊!除了这次,你可欺瞒过帝国?” “未曾有过,殿下!若不是为了我那妻儿,我愿意为国而死!只是,只是,我那苦苦等了我十几年的妻儿啊,他们,他们——” 王显满眼含泪,哽咽着说不下去。昭宁见此,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肩膀。 “王叔,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快起来,你不用跪我,你任何人都不用跪!” 昭宁将王显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腿上的灰尘,对着张宥和韩束说, “王显为国效力十八年啊,在刀尖上走了十八年,你是国之功臣,就算你没有城防图,我也会救你,毫不犹豫地救你。为国者,应当自信一些!” 昭宁握着王显的双手,铿锵有力地说着, “你是骗了帝国,可人都会怕死。你为帝国着想十八年,帝国也应该为你着想一次,放心吧,你没事,我为你担保,我为所有为国者担保!我替你给北庭上都护担保,保你再见到你那等了你十八年的妻儿!” “十八年啊,你把青春都奉献给帝国了!放心,我会让你没事的!” 看着昭宁的信誓旦旦,王显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昭宁号啕大哭。 张宥静静看着,而韩束却已是握紧了双拳,紧紧咬着嘴唇,忍住不让泪水留下来。 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 走了好几日,终于远远看见了城墙。 “大哥,你看看是不是浑邪王庭!” “好!” 张宥起飞向着城池飞去,不一会张宥满脸兴奋地飞了回来, “是王庭,是王庭,我们回来了!” …… “你就是王显?” 圣锐看着王显,狐疑地发问。 “禀告上都护,在下就是王显。”王显紧张地回答,声音在空旷的王宫内回荡。 “好,你为什么要传递假消息回来,你明明没有得到城防图。” 圣锐轻轻地说着,看不出喜怒哀乐。而一旁的林正昂亦是假寐的状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昭宁一惊,这圣锐是如何知道的?看见昭宁惊讶,圣锐开口, “以你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城防图的,城防图至少是在六合境三合以上的强者手上,就凭你?还是算了吧。另外别的夜不归已经报告了,抓捕你的文书是先于你信件上说的获得城防图的日期。 所以你,是在欺瞒!是在欺瞒都护府!是在欺瞒帝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欺瞒的后果?!” 圣锐大吼,吓得王显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上都护是之前就猜到了?”昭宁按照圣锐的解释,出言询问。 “只是猜疑,等到其他夜不归的报告到来时才知道被骗了。那时候你们已经出发好几天了。” 圣锐开口,然后再次转向王显。 “来人,把这个叛国欺瞒者拖下去。” “不可!” 昭宁出面阻止,拦住了殿外的侍卫。 “上都护,不能抓王显!”“为何,殿下,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都护,王显为国十八年,何等的长啊!如今他欺瞒帝国无非是为了他的妻儿。忠于帝国十八年,为何不能忠于家人一次?这次为他涉险的是我与大哥还有韩束三人,我们都愿意为王显担保,担保他为帝国的忠诚,希望上都护饶过他一次!” “不可,军法如山,不可动摇!今日我饶了王显,明日我又要饶了谁?饶了哪一个骗子?啊!来人,把王显拖下去!” “上都护!王显为国十八年啊,夜不归十八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概念!他为帝国十八年,帝国就不能为他一次吗?” “殿下,军法可不是交易,不是你为帝国一次,帝国就必须为你一次!” “那这样,还有何人愿意为国效力!何人愿意为这毫无人情味的帝国死战?!” “殿下,莫要多说了,来人!” “林正昂!” 林正昂听到昭宁叫自己,不禁睁开眼,就看见昭宁拿着监军司印,一下子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圣锐!” 就见昭宁又从鞋底掏出来自己的身份牌。 “我现在是以资阳王的身份和你对话,圣锐!”昭宁看向圣锐,随后又看向林正昂,开口, “而我是以监军的身份和你对话,林正昂!” 这下二人都只能规规矩矩站好,听着昭宁下一句话。 “孤说了,孤要保王显,尔等不理解吗!现在,有谁反对孤!” 昭宁的声音满是威严,仿佛不允许任何人反对质疑,这声音就是命令,就是宣判! 圣锐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林正昂用胳膊肘一捅,便不再说话,点了点头,示意此事就如资阳王所言。 待昭宁和王显走后,林正昂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圣昭宁?圣锐也是十分惊讶。 “你本来就要放过王显,为何还有要激怒殿下?” “为了给军里一个交代,告诉他们,如果背后没有王爷撑腰,就不要违抗军令。同时也给你的殿下买个名声。” “哈哈哈哈……殿下今日终显王霸之气也,哈哈哈哈,大业可成也!” “你这话我可是可以拿着到监察使那去告你!告你个大不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出大殿,王显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昭宁问他在想什么他才抬头看着昭宁,真情地说, “殿下不必为了小人而与两位上都护交恶,在下实在是有错在先,在下甘愿——” “你是打算让我白跑一趟?让我白白冒一次险?还是你准备戏弄紫宸王?” 一听到圣王的名号,王显赶忙摇头,连说不敢。 “这就对了,别想太多,放开点!” 昭宁拍拍王显的肩膀,大步朝前走去。 …… 雨雪霏霏,昭宁半开着窗,是不是有雨雪随风飘如昭宁的小屋。屋里炉火静静地燃着,驱散冬季的寒冷。炉火上的水壶直直作响,而昭宁端着茶杯望着屋外出神。 自叶王城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南宫旭和彭封也已回到了王庭。现在全军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大家都在静静地在雪原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左右摇了摇茶杯,待将茶水遥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后,昭宁一口饮下。一阵寒风吹来,大部分房屋都咔擦一声关上了窗户。今日全军难得放了一次假,只有少部分将士巡逻。 昭宁感觉有些寒冷,却又不舍得放弃欣赏这白雪皑皑的景色,只得去寻来一件貂裘披在身上。 一切安好,在战火被这冬雪熄灭的时候,昭宁难得一次将心神完完全全放松下来。可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脚踢开。 在昭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彭封提着一只烤羊腿走了进来,而南宫旭张宥彭侯三人提着六坛酒。 “昭宁,别一副文人做派,军中发羊肉,人人有份,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昭宁还没反应过来,桌上的茶具就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热气腾腾的羊腿。羊腿一上桌,屋内好似温度都升高了一些。 一场雪,一间屋,五人畅饮。 龟兹,李道珂二人正在老赵酒肆吃着小菜,和赵姑娘谈笑风生。 长安,李霁正在读着信,苏月正在溪边挑水。梁王和王妃正在喝酒畅饮,就连圣帝都在难得的休息散步。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宁祥和,没有战争,生活仿佛就是如此平静。冬天没有了躁动,有的,只有心底的那份宁和平静。 “韩束呢,昭宁,韩束在哪?”彭封撕下一大块肉,放在嘴里嚼着,吐词不清地询问昭宁。昭宁倒是听清了,不过忙着吃肉,半天才回复彭封。 “走了,去长安听候下一步安排。” “哦,王显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回家了,既然不是夜不归了,我给他申请了一次回家的机会。” 彭封哦哦了两声,就忙着和南宫旭抢肉了。至于另外三人则是碰杯饮酒,好不快哉! 喝得醉醺醺的,张宥神志不清地问昭宁, “七,七,昭宁,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回长安?我,有点,想,想,回——” “看,看情况吧,看宫里,宫里什么时候来,来消息,应该快了吧!” “那太子呢?”南宫旭问了一句,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已经准,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叶,叶王城!” 说罢,昭宁倒头就睡,呼声不断。见此,张宥也倒在了彭侯的身上,睡了过去。 南宫旭站起身,找来四床杯子盖在四人身上,然后轻轻关上窗子。 随后自己倒在床上笑着睡了过去。 “好啊,好啊,知道了——知道了就好啊,嘿嘿——” ------------ 长安 大雪连着数日,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大批的牛羊已经朝着南方而去,无数的运粮队在雪地里跋涉,朝着浑邪地而来。 朝廷已经决定,原浑邪故地,一分为二划给安西与北庭两个都护府。原浑邪王庭作为两个都护府共管之地,新设两个节度使驻扎于此,管理浑邪故地,职位与大都护平级。 “加封圣锐为北庭节度使……” “加封林正昂为安西节度使……” 随着诏书的到达,年关将至。 这一年里四处都是战争,妖帝苏醒,圣境陨落这些改变局势的大事发生,足以对接下来的日子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乾元皇室摇摇欲坠,上景皇室依旧沉迷于温柔乡中,而黑暗世界的龙渊也被吞月一族联合数个妖族大族在议会上群起而攻之。至于天圣帝室,储君之位的争夺随着昭宁的返回而愈演愈烈。 加封二位上都护为节度使的同时,要求昭宁返回长安的诏书也被送到了昭宁手中。双手接过招书,昭宁保持不动了几秒。在安西发生的这一切,让昭宁觉得仿佛长安太过于遥远,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要回去了。昭宁久久无法平静,赶忙收拾好物品,准备返程。不只是昭宁,军中也会轮流放假,和昭宁一同收拾的还有不少人。 “七弟,上都护叫你过去。”张宥敲着昭宁的门,朝着屋内大喊。 “知道了!”一声大喊传来,紧接着房门一开,一道人影跑了出去。 瞧着慌慌张张的,张宥想着,走入屋内,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昭宁收拾的。结果一看,所有物品都被昭宁装进了袋中,整个屋子就剩下一个空壳。看到这里,张宥不禁摇头哑笑。 “见过殿下!”“见过上都护!” 二人打了个招呼,林正昂便笑着问昭宁东西是否收拾的差不多了,返回龟兹的大部队准备出发了,看昭宁是否跟着他们一起。 “谢上都护关心,昭宁准备和他们一起回龟兹,然后兄弟几个一起返回长安。” 林正昂点点头,带着昭宁朝着王宫内部走去。走到一个小屋子外,林正昂感知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带着走了进去。阖上门,林正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昭宁本就奇怪,见林正昂如此模样,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殿下此次返回长安,可是做好了思想准备?” “已经做好了。” “那殿下回长安可有准备?” 昭宁明白,看样子这林正昂是准备加入自己这个资阳王党。听见这句是否有准备时,昭宁深呼了一口气,平静地回答, “有些矛盾,不过已经有了计划。” 林正昂闻言点点头,昭宁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便询问,听到一句有了计划便已经够了。 想到此处,林正昂朝着昭宁跪了下去,昭宁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 “臣林正昂愿为殿下效死!” 林正昂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与陈虎的效忠是两码事,他看上的是昭宁的身份与潜力,他图的是自己的前程。不过无所谓,既然已经上了昭宁的船,自然就与昭宁绑在了一起。 至少现在他是绝对忠心的。有个天境的效力,昭宁何乐如不为呀。 “上都护快起,不知上都护的愿望是什么?” “臣想一览集贤殿,以求再进一步,可入元帅府也。” 昭宁点点头,到了林正昂这个境界,而又不能再进一步,观四大殿,入元帅府就是他们余下时日的唯二的追求。 集贤殿位于长安宫中,聚集了天下秘籍功法,无数的世家秘法和上古传学都在这里。想要入殿观览,需要极大的军功,至少得斩杀一名敌国天境或者妖王,而林正昂虽为天境,乃天境三品中的下品,这个目标若是自己完成恐怕颇难,但也不是不行。至于入元帅府,那对于林正昂自己便是无法做到的了。 而像四大殿之一的龙图殿只有帝室封王和圣王才能进入,像林正昂是一辈子不可能进殿观览。 不过,一切对于林正昂来说都有了转机。只要林正昂帮助昭宁夺取大位,以帝室浩如烟海的功法,总能帮助林正昂突破极限! “上都护,孤有一个疑问。” “殿下请示下。” “上都护为何不考虑考虑孤的皇叔?为何是孤?” 林正昂面含苦涩,开口说道, “殿下,太子虽然显贵,然而太子所信任的只有东宫二十四学士,臣,是入不了太子的眼的。也就殿下如今势力刚刚延伸到安西,臣才能入的了殿下的眼。” 昭宁一直知道自己这位皇叔固执与偏执,知道他一直都十分重视那东宫十八学士。那十八学士对太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但相反,太子的势力这么多年都没见得增长:任何其他人在东宫都都得不到重视,自然而然就无人加入太子党了。太子党虽然势大,但是中立派势力更大! 这是梁王的机会,也是资阳王的机会!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哪个让人记得长久林正昂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添不了花。资阳王党虽然现如今薄弱,可是林正昂清楚,资阳王上有梁王,后有高鼎武威伯,更有圣帝的无限宠爱!一个八重境的监军,可是闻所未闻! 又和林正昂聊了几句,昭宁便离开了王宫。林正昂已经是安西节度使了,还想要更进一步,当真是人的欲望无极限啊! 昭宁想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 “祈祷这回回长安一切顺利!” 翌日清晨,浑邪王庭城门缓缓打开,打破了早晨的宁静。一道道身影自城中而出,奔向龟兹。 历经几日雪原奔驰,昭宁一伙到达了塞北城。远远看着巍峨的塞北城墙,雪原之中好似巨人耸立,护安西周全。 到达了塞北,也就离开了浑邪故地了,离开草原,进入沙漠。 沙漠中或是漫漫黄沙或是皑皑白雪,昭宁随着大部队奔驰在其上。 “昭宁,你说二哥和六弟怎么样了?”彭封有些期待地说,他与李道珂二人已是许久未见。 “依我看,二哥还是不敢对赵姑娘表白心意!” “那他还真是……还真是胆小。”彭封想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个胆小。 南宫旭也是一脸笑容,和彭侯叽叽喳喳聊着回长安后怎么去长渊湖邂逅佳人,听的张宥一脸的无奈(´。✪ω✪。`)。 待到了龟兹,已是黄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昭宁一伙入了城,待入城后昭宁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李道珂二人的住处。 正好看见李道珂岳丹二人勾肩搭背地准备回屋,昭宁激动地大喊, “二哥!!六哥!!” 随后五人策马扬鞭,跑到一脸笑容的二人面前。好一阵拥抱寒暄,众人栓马进屋。几乎一夜未眠,众人纷纷分享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彭封,说到战斗重点时咻的一下子吼出来,惹得周围百姓敲门无数次,若不是看屋内人多早就冲进来把彭封怒骂一顿了。 随着东方吐白,小雪迎昼,七人正式踏上了返程的道路。临行之前李道珂专门去了一趟老赵酒肆,和赵老聊了些什么,最后只见二人欢快地走了出来。 至此,七人出发! 七匹快马,一路风尘。揽笑声入怀,拥山川伴梦。最是回乡情好时,哪能不歌一路行! 亲卫被远远甩在了身后,马亮独自一人远远在前探路。 就这样,昭宁七人靠近了兰州。 “算了吧,张子良不是一天半会可以说通的还不如早点回长安!” 彭封听到南宫旭叫昭宁入兰州去见张子良的计划,顿时就急了。 “你懂什么,莽夫回乡,当真是不知轻重!” “你说谁是莽夫!” “我说你是莽夫!” 一下子彭封南宫旭便打了起来,看的众人吆喝喝彩! 最后六人一致决定不进兰州,直接回长安!气的南宫旭骂骂咧咧了半天。 “三哥,你别气了,兰州虽然重要,但我想赶快回京见见申国公。” “申国公在长安?” “应该还在!” “那还等什么,大哥,走快点!” 说罢,南宫旭策马飞驰而出,以一己之力加快了七人的行进速度。 长安附近也是小雪飘舞,地面泥泞。湿滑泥泞的地面降低了众人的速度。 不过,长安已然快到了。 近乡情怯,昭宁居然感觉到了紧张。不知自春以来,家人是否安好,不知李霁是否安好。马上就要相见,居然心里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慌张。 看向彭封他竟也难得的没有嚷嚷,只是安安静静地骑着马。一时间,队伍里只能听见雪落风吹之音。 突然,一匹快马朝着七人而来,看样子应该是马亮。 “殿下!” 马亮一边喊着一边跑到昭宁面前, “殿下,长安快到了,翻过前面的山就可以看见了。属下特地前来通报。” “那就走吧。”昭宁看着激动的马亮,情绪逐渐变得高涨。 回家了啊!! 翻越雪岑,眺望长安。只见万家灯火,城门处车马如织,行人往来。 风掠,竹动,一马冲出。 待在长安城外,昭宁看着雄浑浩大的城墙,一时间战争的阴霾好似远去,剩下的只有对家的期盼,对年的期望。 现在昭宁感觉不再是前线那个资阳王,而是梁王府的圣昭宁。 入城,众人分别,各自去往家的方向。 青龙大街中间的大树早已秃顶,只剩光秃秃的一片,下方的小摊在小雪中点起火堆,看起来有些耀眼。两侧的酒肆庙宇未曾改变,好似亦如临行前的模样。 行过拐角,走到熟悉的街角,昭宁下马,牵着马慢慢走着。 锦帽貂裘披在身上,昭宁倒不觉得寒冷,只是再次感觉到了那缕悸动。 轻轻敲响梁王府的大门,昭宁站在门口等待。梁王府三个大字在昭宁眼里无限放大,其上的龙纹好似也活了过来,在昭宁眼里飞舞游动…… 就在昭宁发呆之际,大门被打开。下人本来无精打采,抱着双手哈气,结果一看来人有点眼熟,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确定后大喊。 “殿下回府了!!小殿下回府了!快来人啊!!” 瞬间就是一堆人围了上来,眼里满是关切。行礼过后,众人忙着询问昭宁一切是否安好。 昭宁一边答着好,一边将马交给下人。 “嘘!” 昭宁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去告诉梁王王妃。 “父王母妃可在一起?” “启禀殿下,梁王王妃均在湖边小亭赏雪。” 湖指梁王府内的小湖听雨湖。昭宁说了一句了然,便悄悄咪咪走了过去。 远远看见二人正在湖边站着,背对着自己。昭宁上去打发了一名侍女,拿过水果盘站在身后。看着站着的七八名披锦带霞的侍女,昭宁暗暗吐槽了一句奢侈。不过马上便听到了梁王的声音, “来点水果。” 昭宁在其余侍女憋笑的情况下走了上去,将水果端了上去。王妃转过身拿水果时看见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庞时一愣,紧接着酒杯就掉在了地上。 “宁儿?” 梁王听见这声呼唤,赶忙转过身,看见昭宁满脸笑容对着二人。 “父王,母妃,我回来了。” “宁儿!”母妃一把上前拍掉盘子,抱住昭宁,瞬间哭的不知所以。 昭宁一边拍着王妃一边安慰,同时笑着看着梁王。梁王也是两眼水汪,上下打量着昭宁。 “宁儿,你黑了!”梁王缓缓开口,带着一丝哽咽。 “还,还瘦了。”王妃哭着加了一句。 “别,母妃,我可还胖了!黑倒是黑了,不过不影响儿子的帅!” 梁王王妃一下子笑出了声。梁王笑骂了句臭小子,也上前抱住昭宁。三人在听雨湖旁感受着这许久未至的幸福。 而此时此刻的彭城侯府,彭城侯正在小歇,突然房门被一脚踢开,吓得正做着美梦的彭城侯立马惊醒,从床上跳起。 “爹,我和彭侯回来了!” 彭城侯正准备发火,一看彭封彭侯站在门口,顿时睡意全无,走上前去。 ------------ 决心 彭城侯一拳打在彭封胸口,疼得彭封呲牙咧嘴。 “好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彭侯见到彭城侯也是十分高兴,抱住彭城侯一直喊着爹。 “好好好,爹的侯儿最近可没少忙活吧。” “爹,侯儿跟着七弟可勇敢了!战场上可勇猛了!一个打几个呢!” “好好好!你和你哥都是爹的好儿子!来来来,封儿,你也别傻站着了,快进来!” …… 南宫世家,南宫家乃“咸平之乱”时帮助帝室拨乱反正的功臣之家,以至于在如今世家垂死挣扎,不断衰落的时候,南宫家依旧有着不小的规模。没经过几次分宗的南宫家人才也算济济。 门外是小雪纷纷,府内是九十春光。虽不及风月王之手笔,南宫府中的阵法已是可以让人感受到丝丝春的气息。偶尔飘落的几朵雪花与府中盛开的花形成一幅别样的景色。蓊蔚洇涧中是无数侍女往来穿梭。到处皆是楼台亭阁,飞檐斗拱之间只见浮翠流丹。若是昭宁在此,定要喊上一句, “好一个钟鸣鼎食之家!” 来到正堂,只见高堂之上坐着一人,正是当代南宫世主,南宫康。 南宫康站在烛火旁,静静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椿庭,孩儿回来了。” 南宫康点点头,思虑了一会,嘴巴张了张,结果还是没有出声。最后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南宫旭下去。 南宫旭拜了拜,脸上没有流露出失望,只是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南宫康看着南宫旭远去,待南宫旭消失不见后,方才坐到家主之位上。 刚才他本想着劝这孩子来年就不要去安西了,日后与资阳王离远些,但是一想到南宫旭刚刚回来,还是觉得过几日再说。现在针对南宫家究竟站在梁王一边还是太子一边,长老们已经得出结论——力挺太子。 如此一来,若是南宫旭还跟着资阳王,南宫康这个家主可就要受到长老们的弹劾了,若是引起太子的不满,到时候可就于南宫康不利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孩子和资阳王的关系,南宫康就觉得头疼。 “唉……” …… 话说昭宁与梁王王妃待了一阵便坐车进宫去了。进宫门,得知陛下在启政殿等自己昭宁就小跑前往启政殿。 看见圣帝站在殿门口,昭宁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喊, “皇——爷——爷!” 太子虽然有着子嗣,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昭字辈圣帝只宠爱一人,那便是昭宁。 看见昭宁一边跑一边喊自己,圣帝大声应了一句,赶忙火急火燎地下台阶去迎接这大孙子…… 昭宁坐在一旁,看着圣帝批阅奏章。好似以前一样的宁静祥和。 昭宁正喝着茶,突然想到泰兴王的话,于是询问圣帝。 “龙顶?你现在去没有事,若是你想去,明日朕带你去。” “谢谢皇爷爷,还有皇爷爷,我最近想去龙图殿。” “噢,说来听听!” “孙儿在战场之上作战之时,方才发现孙儿之前一味最求境界的想法是不全面的,除了境界,武技也是十分重要的。” 圣帝点点头,昭宁自己有想法就好,其余的自己只管答应就行。 “此次你小子立的战功听说都给部下了?” “是的,按时间他们也应该入府了。” 圣帝又问了些昭宁战场上的一些经历,昭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讲着,听的圣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岁月静好,一动一静,好似从未变过…… 接下来几日,昭宁奔波各处一一拜访,除了太子称病不见外,该拜访的都拜访了。在终于完成所有礼节后,昭宁长呼一口气。 “来,母妃,戴上试试合不合适。” 昭宁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暖玉手镯。 “呀!” 王妃很是欢喜,戴在手上反复观看,欣赏高兴了许久,王妃笑着对昭宁说道, “这东西应该还有一块吧!” 见母亲如此说道,昭宁点点头。 “还有一条项链。” 见此,母妃赶忙把先前李霁造访梁王府的事说了出来。昭宁一听梁王府三日两遭刺,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简直是找死!” 王妃猜到昭宁会是如此反应,但没想到昭宁转头就跑。 “昭宁?” “我去找父王。” 从梁王那了解了许多的细节,昭宁双拳紧握,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确定是太子所为?”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长安行刺,就算妖族都无法在长安干出这种事。刺客已经被抓了,招了,说是几个世家干的,陛下已经处理了。” 梁王说着摇了摇头,此事最为让他心痛,几十年的兄弟啊。 太子! 太子!太子!太子他动手了! 昭宁心底在呐喊,在大吼。昭宁十分后怕,现在还只是太子未完全下定要动手的决心,刺杀只是东宫谋划的一个环节,否则…… 不行!昭宁绝对不能允许自己亲人的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昭宁绝对不允许有人触碰自己的底线! 而太子已经触碰了昭宁的底线!!而现在昭宁亲人的性命确确实实掌握在太子手里!若是百年之后,太子可一言以定之,根本不用刺杀。 昭宁心里有关太子的幻想全部破灭,现在,昭宁心底坚定了那个决心。 若是说之前还有些矛盾,现在,昭宁只剩下坚定!若是说之前是为了天下与志向,现在,昭宁是为了亲人兄弟朋友! 告辞梁王,昭宁在府中走着,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扳倒太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除非陛下对太子完全失望。有着二十四学士的太子行事基本上不会留下痕迹。这条道路并不好走,但是, 还有一条道路…… 昭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旋即冷静了下来。确实,还有一条路,自己不一定非要陛下对支持,非要陛下对太子厌恶。 但扳倒太子此事终究太过遥远,现在昭宁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提升自己,壮大势力,收拢人才,待下次太子出手的时候自己不会措手无策! 那么,现在,资阳王与太子的斗争正式开始了! …… 翌日一早,顶着大雪,昭宁提着木盒乘车直奔风月王府。 站在门口,昭宁略显凝重。随着于忠孝敲门的声音传来,昭宁心跳越来越快。马亮似乎看出来昭宁的紧张,安慰昭宁说, “殿下,大不了不见风月王,直奔郡主而去呗!” 昭宁气笑了,笑骂了一句, “你还真是存心想让风月王打死我!”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于忠孝表明了昭宁的身份。来人一听资阳王,立马恭敬了起来,连忙请昭宁等人入府。 跨入府内,昭宁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大雪依旧,然四处皆是暗香疏影,香气扑鼻。再走几步,就见百花仍在,厚雪直与花高,每朵花旁都是打扫后留下的痕迹。 厚雪显冬寒,百花露春机。 如此妙景,恐只能在风月王府一览了。春冬交汇,风月王府。 昭宁收回心思,忙问风月王现在何处。 “王爷有事离府,走前吩咐过,若是殿下前来,直接去找郡主就行了。殿下,这边请!” 这,这还真是善解人意! 昭宁一时间都开始思考李霁是不是风月王之女了,怎么风月王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如此,如此平和,如此平静。 来到湖边,便见李霁坐于船上,低头不知想着什么。昭宁瞬间抛去脑中的一切,径直走了过去…… “风月啊,那这守岁之夜就交给你了!定要百姓欢庆一番。” “诺!请陛下放心。” 圣帝嗯了一声,就继续埋头批阅奏折。而风月王站了片刻,开口询问, “陛下还有其余事吗?没有的话——” “你再待会,再待上几个时辰,朕管饭。” “陛下,臣已经按陛下意思交代了,资阳王入府便领去见霁儿,陛下没必要把臣留在宫里吧,臣——”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你说说你要是破坏别人好事该怎么办,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风月王苦笑,对着圣帝说道, “陛下,那是臣女儿!” 圣帝闻言,抬头笑着说, “那还是朕孙儿!” …… 轻轻上船,昭宁坐到了李霁对面。李霁虽然低着头,但感觉到船身的摇晃,便知有人上了船。 李霁缓缓抬头,入眼的便是那朝思暮想的人,就是那在战场上驰骋的资阳王。一瞬间泪水从眼中冒出,但李霁还是笑着说了句, “回来了?” 昭宁一愣,自己回来的消息李霁应该几天前就收到了呀。 突然,联想李霁现在这强装镇定的疏远,昭宁明白了,李霁这是在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她! “霁儿,你别,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好,好歹是帝室封王,该有的礼,礼节还是要到的,我这一有时间就来了!我……” 听着昭宁语无伦次的解释,和昭宁一脸急切的表情,李霁本来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李霁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只是一想到那人回京几日了,自己却还未见到,产生了一丝委屈。 不过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 看着昭宁凝重认真的表情,李霁噗嗤一笑,向后挽了一下秀发。 看着这我见犹怜的画面,昭宁愣住了,随后一把拉住李霁的小手,开口说道, “我回来了!” 这话说的如此郑重,李霁也是绯红着点点头。 “划船啊,走,我带你游一游王府的月湖!” “好!” …… 来到湖中央,一小岛,一孤亭。 停船上岸,昭宁见李霁从船中拿出一包茶叶,坐到亭中,细细煎水泡茶。直到李霁呼喊自己,昭宁才回过神来,赶忙坐到亭中。 观望四周,遥岑寸碧,湖水映日,水鸟嬉戏。 昭宁走到亭边伸手,完全没有雪花!昭宁一时间都怀疑现在是不是冬季了。 “父王的手笔,怎样?”李霁一边提壶泡茶,一边询问吃惊的昭宁。 “王爷当真是深不可测啊!”昭宁由衷感慨。 四季之景随意捏造,天地之光任意改变,这股力量已经可称之为恐怖了! 这位文圣的实力当真是不可窥探,深不可测啊! 昭宁观赏了一会,又再次坐下,静静看着李霁。 “给我说说战场的事呗,我想听听!”李霁两手撑着脸,笑着询问昭宁。 昭宁在信中对于战场的激烈都是一字未提,怕李霁担忧,但现在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害怕的了,昭宁毫无顾忌地说着发生的一切。 听到塞北夜袭被围李霁脸色一变,瞬间苍白无血色;待听到索姒米出手欲杀昭宁之后,李霁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你你你,昭宁,你可未曾告诉我如此危险!你可是封王,为何还要在前线厮杀!” “霁儿,正因为我是封王,我才要做出表率!帝室哪个封王不是在战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可不能到我这就变了啊!” “可是,可是——” 李霁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昭宁旁,拉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几条刀痕清晰可见,甚至有几条还在结疤。 “天气冷了,好的不太快,没事,我多来来风月王府就好了。你可,这是叶王留下的!厉害吧,我从叶王手下撑过了好几个回合!” 李霁双手捂嘴,泪水哗哗哗地往下留,满眼都是昭宁的疤痕。 李霁想象着这些疤痕当时该有多疼啊,昭宁当时该有多么危险啊! 见此情形,昭宁立马抱住李霁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我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李霁才用哭腔说出一句话, “那,那些,那些为你而战,为帝国而战的死去你的战友可曾安葬了?” 昭宁一听,郑重地回答道, “安葬了。” “那你亲手埋葬他们了吗?” “每每这一时刻我都回去!” 李霁点点头,随后靠在昭宁怀中静静止住哭泣。 “年后,年后你还去吗?” “应该要去的,我可是安西监军!” 李霁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从昭宁胸口散发出的雄浑活了,感受着这深爱之人的胸膛…… 二人就这般,在水鸟啼鸣中,静静相拥,不记时间,不记外界,两人心中此时此刻,唯有对方的那一抹温柔…… 过了许久许久,二人上船返回。在湖中穿行,感受着风的气息,二人绯红的脸颊渐渐散去。 “后日,后日我们去踏雪吧!”昭宁开口询问正在戏水的李霁。 “好啊!这府内的春景已经看够了,去看看冬雪也是极好的!明日呢,你要去紫云山?” “嗯,去看看苏姐姐。” 李霁想要开口一起去见见这位苏姐姐,但感觉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只是笑着点点头。 待靠岸,昭宁又反复嘱咐了几句,叫李霁后日一定要多多穿衣服,最好戴个帽子。 李霁笑着连说了几个知道了,才把昭宁打发走。 两辆马车相对驶过,只留下四轮车辙…… ------------ 入龙图殿 翌日一早,昭宁便来到了紫云山,推开没锁的院门,只见苏月披着毯子躺在椅子上熟睡。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之上,别有一番风味。 感受到来人,苏月眼都没睁,开口道, “回来了!” “回来几日了,最近才有时间来看姐姐。” 闻言,苏月伸了一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认认真真打量了昭宁一番。 “居然胖了?!若不是看你身上那些伤疤,我还以为你去游玩了!嗯,倒是黑了不少……” 昭宁把提着的水果放到了屋内,又赶忙出来,扶着苏月坐下,给她捶背。 苏月笑着骂了一句,然后静静享受着。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苏月冷不丁问了一句。 “苏姐姐你呢?”昭宁笑着反问了一句。 “原本打算早些,现在想来,我已经晚了,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没人会娶我了。” 昭宁听了这句话,没有开口。苏月贵为妖帝,是黑暗世界的至尊,但这个身份也限制了她。能配上妖帝的恐怕只有妖帝了,可是苏月的年龄还没有其他妖帝零头大,况且以苏月的眼界和天资,是看不上那些老不死的。 “那就等苏姐姐到了天帝境界再找个小点的!”昭宁打趣着说。 苏月没有开口,只是闭上眼笑着。 “一天天没大没小的,我年龄比圣霆都不知道大了多少,结果你一天天一个姐姐叫着。” “啊!没看出来呀!” “油嘴滑舌!” “嘿嘿嘿,确实看不出来。” …… 傍晚,昭宁七人走在大街之上,有说有笑。 “三哥,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呀!”岳丹看着眉眼凝重的南宫旭,出言询问。 见岳丹注意到了自己,南宫赶忙露出笑容说了句没有。 就在这时,昭宁大叫了一句烧鸡,就和彭封狂奔了过去。 “四哥!又不止一只,你和我抢什么(๑•̌.•̑๑)ˀ̣ˀ̣!” “谁,谁和……和你抢!”彭封撕下一个鸡腿,放在嘴里和昭宁说着话。 南宫旭见此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旋即又笑了起来,朝着昭宁大喊, “昭宁,给我来一口!” 七人找到一家酒肆,凭着彭封的嘴角,成功拿下一张桌子。待坐下,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人满为患。几伙人甚至为了一张桌子破口大骂起来! “据说帝国今年除夕有大动作,长安到时候好看的不得了,故而现在无数人都在往长安赶来,准备一窥盛景!”张宥说道,然后看着那吵架的几伙人。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爹告诉我的,可能性极大,应该用不了多久,朝廷的文书就下来了。” “哦哦,我爹怎么不知道,真是的!”彭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叹了好几声气。 李道珂喊来忙碌的店小二,一连点了十四个菜方才停下。随后是彭封嚷嚷着又点了四个菜。 昭宁看着满桌的饭菜,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下筷。 “四哥,会不会有点多啊!” “多什么,快吃,不吃我吃了!” 众人才吃了三只烧鸡,结果又来了一大堆菜,等眼大肚皮小的几人从酒肆出来时,路都不想走了,肚子胀鼓鼓的。 而彭封还是一个的嘴硬,死活都说自己没吃饱。看着他那欠揍的表情和皮球般的肚子,南宫旭怒上心头(刚刚轮到他给钱),把彭封又带到一家酒肆,点了四五个硬菜,大吼着说, “吃,你丫的给我吃!四弟,别让三哥看不起你!” 彭封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待吃了七八口,终于吃不下了。 “三哥,你看不起我吧,实在是吃不下了。” “可不能浪费粮食!吃!” 南宫旭很快就为这句话遭罪了,彭封实在是吃不下,两眼都吃迷糊了。张宥赶忙出面帮彭封吃,结果,结果是众人又吃了一顿。 “他姥姥的,三哥,你是不是有毛病!” 彭侯扶着路中央的树,在行人异样地眼神中大声吼着南宫旭。而南宫旭也是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 “还有你,彭封,你是不是有毛病!” 彭侯吼完南宫旭又吼正和昭宁相互搀扶着的彭封。 七人实在是走不动了,直接在一棵百年古树下围了一圈坐了起来。 雪花落在众人的鼻子上,好在大树挡住了大部分雪,但众人依旧冷的瑟瑟发抖。 “四哥,你说说你干嘛要,要嘴硬!” 昭宁痛苦地捂着肚子,他刚刚吃的最多,哪怕是他也实在是遭不住了。 “这不是为了尊严嘛!” “这有个屁的尊严!你丫的点什么菜,明明刚好合适的!还有你非要嘴硬!最后还不是输的一干二净,还害我们冻成这样!!还有你,三弟,你没事跟这小子赌什么气!”李道珂疼得呲牙咧嘴,靠在树旁,骂着两旁的两人。 “骂我做甚,话说是二哥你点了十四个菜好不好!” “对呀,罪魁祸首是二哥!”彭侯听见这句指认,艰难扭头,看着说话南宫旭赞赏道! “我又没吃昭宁买的鸡,我哪知道你们吃不下了,我们好歹有七个人啊!” “对呀,罪魁祸首是昭宁!” 昭宁本来正在痛苦地捂着肚子,结果一听锅甩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大喊, “我哪知道那鸡那么大,再说那是大哥给的钱!” “那就是大哥是罪魁祸首!” 众人在这里甩锅甩了半天,直到岳丹这个文人冻的实在是忍不了,才说道, “几位,好歹也是六合境或者第八重的强者,想个办法!” “昭宁!”张宥喊了一声,昭宁也是冻的手都伸不直,颤颤巍巍地拿出响箭朝天发射。 很快,就近的禁军持剑紧张出现了,到了的一瞬间就封锁了现场,寻找刺客。禁军长官疑惑地看着四方,确定了没有危险,走到昭宁面前,跪下说道, “王爷,属下来晚了,不知王爷有没有事?” “有……有事!” 禁军长官大骇,吓得脸色苍白,快步走到昭宁面前,同时大喊, “王爷受伤,快来人!快来人啊!同时快禀告陛下,王爷受伤!” “不——不!快……快送我们回家!” ...... “宁儿啊,你在安西受苦了。” 梁王满脸戏谑地看着昭宁。昭宁正准备睡觉,结果被梁王这句话噎住了。 梁王这句话一出,昭宁满脸通红。 “宫里为了保住你的名声,对外说是你被刺杀了,刺客被你当场斩杀!” “好了,宁儿激战了这么久好生休息吧!” 说完梁王便离开了屋子,一关门,昭宁便听见梁王爽朗的笑声,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很快,资阳王被刺杀的消息就被传开了。李霁听到,赶忙不顾风月王的反应,直接跑到了梁王府。 “婉杏,你怎么来了?” 李霁呼呼喘着气,看来是一直跑到了大堂。 “我,我听说,听说昭宁遇刺,赶忙来看看。” 听到这里,梁王妃露出了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把一脸疑惑的李霁带到了昭宁房前。 “婉杏,昭宁就在里面躺着。你去吧。” 随后,梁王妃实在是憋不住了,笑着走开了。 李霁一把推开房门,走到侧身睡着的昭宁背后。 “昭宁,昭宁!”李霁带着哭腔,喊着昭宁。 昭宁模模糊糊应了一句。李霁坐到昭宁身旁。 “可有哪里受伤?” “肚……子,肚子,可伤了!” “啊!” 李霁的叫喊终于唤醒了昭宁,看见哭的梨花带雨的李霁,昭宁疑惑地问道, “霁儿,你怎么在这?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了,乖,别……” 待到昭宁红着脸解释清楚时,李霁早已停止了哭泣,反而笑的合不拢嘴,如桃花乱颤。 “吃撑,吃撑了,哈哈哈哈,你们兄弟几人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 “嘘!帝室颜面,帝室颜面!” …… 待李霁离开后,昭宁去找梁王,询问他朝廷今年过年的安排。 “安排?也就风月王主持,城内大庆,宫里摆个宴席,欢迎一下几百个国家的使臣罢了!” 昭宁很想骂梁王一嘴,管这叫罢了? “就是因为无数使臣在长安,所以才不能让你小子失了面子,你说说你小子,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见梁王又提到了那件事,昭宁不再张嘴。 “父王,我想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颜深!” “就是那个在春狩中救了你一名的孩子?” “是的,父王你行吗?”昭宁弱弱地问了一句。 “滚,定然给你找到!” 昭宁笑着走开,这梁王啊,不激一激,是懒散惯了! 知父莫如子啊!昭宁感慨到。 …… 昭宁和李霁游玩后的接下来几日,街上满是各国使臣的队伍,行人百姓从开始的感兴趣好奇变到最后的见怪不怪。据统计,此次前来帝国的朝觐的国家足足共有一百九十七个,其中包括极西之地的国家,他们坐船坐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比往年多了近一倍! 昭宁听到极西之地来人后,感到惊异,不为其他的,极西之地一直在乾元的统治下,怎么会派使臣前来呢? 话说占领极西之地一直是天圣帝室的一个夙愿——太祖圣霆出生于极西之地!而占领极西之地不仅仅代表收复了诞生太祖的圣地,还意味着乾元汗国的覆灭! 天圣在东,乾元在西,而极西之地便是人族领域里最西的地方了。 而极西之地派来了使臣,足够使帝国无限重视! 看着朝觐的名单,昭宁还发现安息国也来了,还有好几个上景以南的国家。按道理他们本应该是上景的势力范围,如今却向天圣派来了使臣。 有意思,看来上景又出什么大事了! 傍晚,宫中来人叫昭宁进宫。 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随处可见高鼻梁黄头发之人。长安百姓倒也见怪不怪,每年来长安跑商的就有不少西域人,可来长安的游客可就没怎么见过了。甚至还出现了游客给钱叫使臣跳个舞的情况! 昭宁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双眼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很快就来到了紫宸殿,见圣帝难得的没在批阅奏折,而是随着宫中太医在打太极。 昭宁就在一旁看着,是不是来个喝彩。 “好!皇爷爷打的好 ^O^/!” 圣帝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腿,对着昭宁说,“你小子是在看猴呢还是看你皇爷爷啊!” “皇爷爷打太极,这不新奇嘛!” “嚯!多新奇啊!朕还是行伍中出来的呢,要不要给你打套军中格斗术?” “不了不了,谢谢爷爷好意!” “你个臭小子!”圣帝喝了口茶,笑着骂道。随后叫太医下去,顺便挥挥手叫昭宁走近点。 “过年当天的大朝会和宴会你也要来!” “那可不行,皇爷爷,我和大哥他们约好的去吃饭!” “还吃,还吃!前几日都给朕吃出笑话了!” 昭宁听见这件事只能嘿嘿的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那要不我宴会来吧皇爷爷,好歹给我一点自己的时间。” “嗯,把风月郡主带上一起吧。” “啊?!”昭宁吃了一惊,看圣帝脸色不像开玩笑,于是说, “风月王那边——” “朕已经说好了,反正到时候他应该也在。” 这下轮到昭宁高兴了好一番。见昭宁这个样子,圣帝只能感慨还没长大。不过想想,昭宁这年纪早就该娶妻了,明年选个好日子把这桩事定下来。 嗯,一定要快。 圣帝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后室走去,待出来时,抱给昭宁一床被子。昭宁被圣帝的动作搞懵了。 “皇爷爷?” “你小子不是要去龙图殿吗?现在就去,快去,接下来几天都给朕待着里面,没有长进就不要出来了!放心,朕会亲自给你送饭。” 昭宁呆呆地接过被子,在周狐的带领下来到龙图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