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灵魂出窍 越欣欣回想起一个小时之前，坐进虞周警长的车，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她必死无疑。 只是她没有想到，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 目前她面临的最大难题是，死了之后该怎么办？ 一小时前，她脱下工作制服，准备从鄞东区派出所下班，虞周警长的车适时来到大门口。 “走，拉你一段。” 所里的民警一般很少准点下班，虞周也不例外。 但是每逢星期五，虞周在外地工作的老婆会回家，他就尽量抽出时间去接站，顺路送越欣欣回家。 越欣欣是部门内刊的编辑，所里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人又长得漂亮，几乎是所里的团宠，有什么事都会记着她。 “谢谢虞警长！”越欣欣甜甜地答应一声，识趣地坐在虞周后面，副驾驶位是虞夫人的。 后排空着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坐在驾驶员后面并系上安全带。 注意安全，是在派出所养成的职业习惯。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基本上是越欣欣说得多，虞周好像心情不佳，脸色阴沉。 到达高铁站的时候，虞夫人已经等在路边，一袭精致的风衣裹住高挑身段，手中拎一个考究的箱包。 坐上副驾驶座，她笑着回头打招呼：“越总编！” 越欣欣哈哈哈笑开了，毫不顾忌形象。 终于来了一个能聊的人，跟虞周呆在一起，车厢里的气压都变得很低，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嗨！我就是一内刊小编，不敢这么叫！郭老师气色真好，这风衣多衬你身材！呀，还是国际大牌哪！” 越欣欣自己买不起奢侈品，她只是个合同工，没有正式编制，但是她知道这些品牌，因为别人听到她叫出品牌的名字会高兴。 二个女人很快就叽叽喳喳聊到一起。 虞周一路沉默，眉头紧锁，似乎一直盯着前路，似乎又在想心事。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顶着刚刚开启的绿灯前行，车速并不快。 越欣欣此时正跟虞夫人聊一家新开的甜品店，眼角余光感受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车厢左侧压上来，瞬间就到了头顶！ 在路口的一侧，一辆运送建筑渣土的卡车，正在冲刺最后的黄灯！以垂直角度直直地撞向虞周的小车！ 嘎吱——刺耳的刹车声令人头皮发麻！但卡车惯性太大，压根刹不住！ 砰！一声剧烈的撞击响彻晴空！ 那一瞬间，小车驾驶座所在的车厢角落受到强烈挤压，迅速变形，向下向内塌陷，形成重重叠叠的褶皱，最终变成扁扁一层铁皮。 至于驾驶座后部的空间，受到的直接撞击作用力稍弱，但足以将越欣欣撞飞出去！ 她在空中滑过十来米，又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十来圈才慢下来，麻木地爬起，呆呆站在原地。 回头望去，十字路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方向的车流都停止前进，嘈杂的人群分成几拨，一拨七手八脚地撬车门，一拨慌慌张张地打电话，110，120，119都打了，车门撬不开需要消防工具。 满地都是车辆零部件和碎片，水箱漏出的水，以及虞夫人被扶下车以后滴落的血迹。 越欣欣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虞周。 虞周很醒目，因为所有人都在忙乱地说话、走动，只有他呆立在车辆旁边。 越欣欣连忙朝他赶过去，没走两步，心里猛地一惊！ 虞周不对劲。 他没有受伤？不可能！可他的样子的确不像受了伤。 越欣欣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从头到脚审视不远处的虞周。 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朝着道路前方不可见的尽头眺望。 “虞……”越欣欣刚要喊出声，却戛然而止，猛然发现有人从虞周身体内部穿过去。 是的，从正中央，穿过头部、胸膛、肚子和腿，就好像虞周只是一个投影。 接着有更多的人在虞周身上穿来穿去，而虞周对此毫无知觉！ 越欣欣下意识地朝压扁的驾驶座看去，那里本是虞周坐的位置。 她发现有人体组织的碎渣，和着鲜血，从铁皮和座椅之间的缝隙中溢出。 虞周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越欣欣骇然，抬头再去看虞周，只见他迈着机械的步伐，麻木不仁地朝不可见的道路尽头走去。 那是……虞周的灵魂！ 强烈的恐惧袭来，越欣欣几乎汗毛倒竖，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好在那灵魂是熟悉的人，所以她咬牙命令自己镇静，硬着头皮追上去。 “虞警长！” 灵魂正在远离肉身，虞周的确是死了！ 她只顾追赶虞周，冷不防一个人迎面撞来，那人手中打着电话，一点也没看见越欣欣。 越欣欣躲闪不及，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等待碰撞。 下一刻，却什么也没发生，那人从她身体内部穿了过去！ 越欣欣呆住，穿、穿了过去？！ 她盯着那人的背影，他仍旧在打电话，连语气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又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 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似乎又有些变化。 好像衣服的色彩要比原先黯淡一些，但也有可能是错觉！ 伸出双手，十指轮廓似乎也比原先模糊一些，但也有可能是撞击后眼部神经出了问题！ 越欣欣猛地抬头望向车厢后排，那是出事前她坐的位置。 救护车已经赶到，医生正从那个位置拖出一个人，并抬上担架。 那个人…… 越欣欣陷入巨大的迷茫，那不正是自己吗？！ 她想起来，自己是系上了安全带的，照理不应该飞出去。 所以飞出去的……只是灵魂！ 越欣欣如遭雷击，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我、我死了？！ 虞周远去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似歌咏似叹息的低吟。 “一缕断魂~~荡悠悠~~” 越欣欣听着听着，心头涌起巨大的悲怆。 虞周死了？我也死了？就这么死了！可是…… 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啊！ 可是然后呢？我该怎么办呢？ 恍恍惚惚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把她拉回来。 “快快快！送回医院！还有救！”医生和护士合力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是在说我吗？我还有救？ 越欣欣猛然回过神来，对，我要回到肉身去！我不要死！ 她飞速穿过人群，扑向救护车！ 的确，人群不需要给她让路，因为她可以直接穿过人体、轿车、路障等一切东西。虽然救护车的车门在面前关闭，她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随后朝担架上的人扑倒。 但是就像穿过其他人一样，她同样穿过了自己的肉身，掉在担架下，甚至穿过车厢底板，掉在马路中央。 实际上，她可以悬浮在马路路基内部，或者沉入路基下面的深深土壤里。 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越欣欣快要哭了，这不是我自己的肉身吗？!为什么我不能回去？! ------------ 第二章 沙漏 呆了几秒钟后，她拔腿就追。 尽管才刚刚成为一个灵魂，但她已经适应了自身一部分特性。 比如质量很轻，尽管并不能摆脱引力限制而飞上天，但跑起来绝对比以前快。 她很快就重新进入救护车，见到的是一副忙碌景象。 医生和护士们训练有素地操作各种仪器设备，争分夺秒抢救担架上的人，但那人毫无反应，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呼吸。 混乱中，护士碰掉了担架上的一个双肩包，那是从伤员身上解下来的。 双肩包被碎裂的车窗玻璃割破，掉落后散出一大堆小物品，有笔记本、水笔、录音笔、手机等，都是越欣欣习惯随身携带的东西。 但还有一个小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小小的沙漏，木制立方体框架内，两个漏斗形玻璃瓶相接，内部装了彩色的沙粒。 是礼品店很容易就能买到的小东西，但越欣欣确认这不是自己的。 护士显然不这么认为，随手把沙漏塞回双肩包，又把包放在伤员身边，方便家属认领。 越欣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毫无阻碍地穿过双肩包，摸到了那个沙漏。 她一愣，居然摸到了！ 成为灵魂之后，这是第一次触摸实体物品。 把沙漏牢牢地横握在掌心，她举到面前细看，但除了可以接触这一点，它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在救护车到达医院之前，越欣欣又尝试了十几次还魂到肉身，均以失败告终。 在抢救室里，又尝试了几十次，仍然失败。 她在抢救室里大喊大叫，几乎崩溃，可是医生和护士们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直到医生们认为失去抢救意义，因为伤员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于是把人推出抢救室送入病房，她还是没能回到肉身。 看着病床上熟悉的人，越欣欣茫然不知所措，但是毕竟肉身没有死，这又留给她一线生的希望。 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回到肉身，那时候就能醒过来了。 隔壁病床的人朝这边望过来，好奇为什么无人来探望植物人。 越欣欣站在病床边，见到他们的目光无数次穿过身体，却看不到自己。 无论她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 走廊里的人来来去去，病房里的人相互交流，但这一切都与越欣欣无关。 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天地笼罩在一片阴沉的夜幕中，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一个。 越欣欣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从前她也是一个人，但感受到的只有自由，即便偶尔有孤单造访，也会很快被大金和小黑驱散。 想到大金和小黑，越欣欣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一天没有给他们喂食了，门又锁着，没人进得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无知无觉的人，飞速转身离开医院，奔回自己家，一座公寓楼当中的一居室出租单间。 来到门口，她习惯性地去摸钥匙，但没找到双肩包，随即轻轻一叹，穿过大门进入。 一眼看到大金正匍匐在门口，头搁在地上，双耳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好在主人走近时第一时间发觉。 但这次越欣欣出现在跟前，大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跃而起，吐着舌头扑过来，而是仍旧安静等待。 越欣欣蹲下来，伸手想要放在大金头上，摸一摸他金色的长毛，却摸了个空。 大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从前她只要面对大金的双眸，从中得到的都是热情洋溢和欢快兴奋，哪里见过今天这样的神色？ 冷淡、漠然、无视！ 越欣欣鼻头一酸，心碎到想哭，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哀鸣。 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听见我，连最熟悉的大金都离我而去！ 泪水在眼眶中奔涌，就要夺眶而出。 无意间抬起头，视线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米色瞳孔。 那双亮晶晶的瞳孔嵌在乌黑发亮的绒毛中，属于一只小黑猫。 此刻他正高高地站在餐桌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欣欣。 没错，直直地看着越欣欣！ 视线并没有穿过她，而是在她身上聚焦，并且略微上下转动，似乎在打量她。 内心的惊涛骇浪被打断，越欣欣愣了几秒后缓缓站起身，慢慢朝餐桌走去。 小黑看着她越走越近，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眼珠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移动。 越欣欣心头一阵狂喜，忍不住嘲笑自己刚才的脆弱与冲动，谁说我被全世界抛弃？！ 她喜笑颜开道：“小黑，抱抱！” 这是她每天进门的第一句话。 小黑显然听懂了，下意识地往前挪动一下。 越欣欣眼中放出光来，没关系，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还有小黑！ 她加快脚步朝小黑走去，并伸开双手，来吧小黑，到妈妈这里来！ 但小黑嗖一下从餐桌跳到沙发，随即跳到储物柜顶端，从高处远远地望着下面。 这下越欣欣够不到了。 “你怕我？”越欣欣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小黑没有回答，但警惕的举动代表了心声。 大金回头看一眼小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常，动物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声音，但大金最终还是没能搞明白。 他又走回到门边，嗅了嗅门缝，外面没有主人的气息。 他开始焦急起来，因为好饿！ 但大金是条聪明的狗，因为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越欣欣有时候临时紧急加班赶稿，他和小黑也没有饿过肚子。 大金走到客厅一侧，挤开玻璃移门来到阳台，对着东侧阳台外大叫了几声。 隔着半空，那里也有个阳台，晾着几件男式衬衫。 安静等待一会儿，大金再次大叫几声。 这次终于引起了注意，一个年轻男子拉开自家的玻璃移门，探出头来。 “大金，你叫我？” “汪！” “越欣欣没回来？” “汪！” “你饿了？” “汪！” 年轻男子缩回头，没过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已抓了两袋吐司。 他隔着阳台把吐司抛过半空，准确地落在大金面前。 大金低头一阵狼吞虎咽，小黑却不敢走过来，因为越欣欣正趴在阳台边沿，对着年轻男子笑道：“谢谢啊大力！” 对面的应大力当然听不到，他一个劲用吐司逗引小黑。“来呀，再不来，都给大金啦！” 越欣欣看了看客厅里的小黑，那双米色瞳孔中满是垂涎欲滴，但是生生忍住了脚步。 她叹息一声，嗖一下从半空一跃而过，跨到应大力这一边，回头对小黑说：“我都这么远了，你放心吃吧！” 小黑走到大金身边，低下头闻一闻吐司，真香，又抬起头看一看对面阳台。 夜色中，二个人并肩趴在边沿上，正看着自己，这情形着实有点诡异！ 应大力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今天的夜风莫名的冷，而且阴森森的！ 他喂完吐司赶紧进房，把玻璃移门关上躲避夜风。 ------------ 第三章 灵魂附身 大金吃饱肚子又回到门口继续守候，小黑却卧下来揣起小手，这是他感到舒适安全的表现。 越欣欣见了很欣慰，小黑最终会接受她的，对此她有信心。 她不舍得离开，但也不敢跨回去吓到小黑，便趴在阳台上眺望风景。 华灯初上，四周一片热闹的霓虹灯光，反而比暮色四合的时候更有烟火气，让她感到自己被人群包围。 又或者，这些都只是心情的折射。虽然只有小黑，但越欣欣心里安稳多了。 心情一放松，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对面的小黑听到熟悉的曲调，索性眯起眼睛静静聆听。 越欣欣见状更加高兴起来，不由自主地张开手掌，把手中一直握着的沙漏轻轻抛起，接住，又抛起，接住。 彩砂在瓶内颠簸，流动，一会儿跌入上瓶，一会儿跌入下瓶。 小黑看到了流动的彩砂，睁开眼睛，站起身子，好像见到逗猫棒一样，小脑袋跟随沙漏一上一下摆动。“喵！” 越欣欣笑了，朝他眨眨眼。“你想要？” 不回答。 “过来，抱抱！” 还是不回答。 越欣欣停手，沙漏在手掌中央稳稳站住，上瓶中的沙堆从中央开始塌陷，通过蜂腰处的细孔，形成一条细线，落入下瓶形成小山包。 “真的不要？” “喵！” 越欣欣糊涂了，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你倒是给个准话呀！ 玻璃门拉开，应大力探出头来。 “小黑，你叫我？” “他没有，你回去！” 越欣欣不耐烦地伸手推他，虽然明知道这个动作没用，但她还是很想把应大力塞回房间。别来打搅我和小黑！ 手刚触到应大力，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把她自己塞入了应大力的身体！ 越欣欣懵了，低头看自己，见到的是格子衬衫、光脚丫、毛绒绒的手臂。 撸起袖管，举高了细看，我去，这汗毛也太长了！应大力你属大猩猩的吗？ 等下，我这是附身到应大力身上了？ 越欣欣一把拉开裤裆，往里一看，还真是！ 她团团转了一圈，见到对面的小黑正瞪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越欣欣忽然哭丧着脸，朝小黑道：“应大力呢？我把他弄哪儿去了？” 小黑的米色瞳孔里同样充满迷茫。 越欣欣刚想到应大力，忽然脑海里蜂鸣一声，仿佛触发了什么，一些片段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那些片段大多数是画面，但同时包含触觉、味觉、嗅觉和各种体验。比如端起一杯咖啡的画面涌来的时候，必然能同时感受到咖啡的香气和甘甜微苦的滋味。 她明白了，这些都是应大力的记忆。 他曾经尝过、闻过、见过、听过、体验过的一切，现在都能被越欣欣感受到！ 她还见到自己出现在画面中，大多是通过阳台的视角，里面的越欣欣正在沙发上逗猫逗狗。 应大力居然偷窥？ 越欣欣一愣，大大咧咧的她还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那这么说，有时候她洗完澡只裹着一条窄窄的浴巾就到处乱走，也被看到了？ 她心里一沉，看来以后在家要拉窗帘了！顿时有一种生存空间被侵占挤压的感觉。 正想要看更多画面，忽然那股奇异的力量再次出现，她从应大力的身体里跌落，回到穿透一切的状态。 再伸手去够应大力的身体，只碰到虚空。 应大力仿佛刚才一直在睡觉，此刻突然醒来，犹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我在这儿干什么？ 我怎么浑身冰冷，今天的夜风的确有几分诡异，吹在身上让人汗毛倒竖！ 他打了个冷战，缩着肩膀逃回屋里去。 越欣欣呆呆地趴在地上，感到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魂这么不靠谱的吗，有时候能附身，有时候又不能，为什么呢？ 难道是有什么开关不成？就像电灯一样，摁下就亮，不摁就不亮。 她嘟嘟囔囔地爬起来，目光落在手中的沙漏上。 上瓶中的沙堆，刚好漏完。 越欣欣陷入沉思。 愣了一会儿，她把沙漏倒过来，彩砂又形成一条细线开始下落，随后越欣欣穿过玻璃门，扑入应大力的身体。 果然，她再次附身了。 越欣欣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端详一番这张新的面孔。唔，皮肤毛孔好大，又出油，护理太粗心。 算了，这不是重点，接下来有好多事要做！ 越欣欣坐到电脑桌前，登录自己的微信账号，找到公寓楼业主群里的应大力，给他发了一个红包，并附言： 最近要去外地培训，可能时间较长，麻烦帮我喂一下大金小黑，并在有空的时候帮忙遛一下大金，钥匙可以问房东太太拿。 随后找到工作群里的徐向阳，那是她最要好的兄弟，也是虞周警长的徒弟。同样发了一个红包，并附言： 你好，徐向阳警官，我是越欣欣的亲戚，我登录了她的账号与你联系，主要有二个原因。一是关于越欣欣的消息，请你们暂时不要通知她的外公，怕他年纪太大接受不了；二是请接受这些钱，作为越欣欣的医疗费用，也许不够用，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个红包发完，越欣欣的积蓄见底。 做好这些事，瓶中的沙粒也漏得差不多，她赶紧退出账号并删除痕迹，刚刚完成就跌出应大力的身体。 应大力茫然瞪着打开的电脑，我刚才做了什么？ 越欣欣站起来，也很茫然，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附身并不能解决问题，她需要的不是别人的身体，而是自己的。 就好比住酒店不如家里舒服一样，别人的身体终究只是借，最后总要还。 借来的东西，虽说可以控制，但总归有各种不习惯，就连一些肢体上的小动作都是别人的。 刚才打字的时候，她发现这具身体习惯用左手大拇指来按空格键，而不是像自己从前那样用右手。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出应大力的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公寓楼下。 “喵！”身后传来轻轻一声。 越欣欣惊讶回头，小黑居然远远跟着。 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可是又很抱歉。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给你喂冻干，不能给你铲猫砂，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是别跟着了，回去吧，有人会来照顾你。” 小黑不回答，不靠近，但也不离开。 ------------ 第四章 沉默的陈默 “这儿有只黑猫！快来！”一群孩子跑过来，把小黑围在中间。 小黑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宠物猫，向来不怕生人，只抬头用好奇的眼睛瞪着孩子们。 “奶奶说黑猫最邪恶了，能看见恶鬼，还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打它！” “对，打死它就不会有恶鬼了！” 画风陡变，一群熊孩子纷纷抬脚去踩踏小黑，小黑慌忙左躲右闪，可是冲不出包围圈。 “你们干什么，滚开！”越欣欣怒不可遏，大喊一声冲过去。 要是在平时，她一定会一手揪住一只耳朵，把熊孩子拎起来。 可是现在她的手穿过熊孩子的身体，什么都抓不住。混蛋！ 越欣欣赶紧立起沙漏，扑入一个熊孩子的身体，随后反手一记耳光抽在身边同伴的脸上。 “不许踩！” 熊孩子惊呆了，这人特么疯了吗，怎么突然抽我？ 呆滞一秒钟后，熊孩子“哇”一声嚎啕大哭，坐倒在地撒泼打滚。 “妈妈！妈妈！他打我！” 越欣欣翻着白眼看他，要不是附身的小孩手劲儿小，我能把你打飞了！ 小黑已经拖着满身伤痕冲出去，躲入路边的灌木丛。 越欣欣顾不得地上打滚的孩子，连忙跌出来，追着小黑跑去。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 她一遍遍呼唤，终于在一堆落叶中间找到脏兮兮的小黑。 他正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气息粗重。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也有可能受了内伤，毕竟那些孩子可没有脚下留情。 越欣欣想把他抱起来，带他去宠物医院，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急得蹲在地上呜呜哭。 她只有小黑了，难道要把他也从身边夺走吗！ 灵魂一点也不好，我为什么要变成灵魂！ 我想回到肉身，我想抱小黑，我想救他啊！ 落叶沙沙响，脚步声临近，并在身边停下。 越欣欣首先看到一双脚，然后是修长的腿，接着看到一张脸，从头顶上方俯视着自己。 那张脸轮廓分明俊秀，眼神明亮清澈，但神色看起来不大友善，好像心头正有天大的烦恼。 越欣欣心里一惊，他看得到我？ 没等证实，那人已经蹲下身来，伸手到小黑身下把他托起。 原来并不是看我，而是看小黑！ 小黑惊恐地看着那人，又看看越欣欣，仿佛在向她求助。 越欣欣忍不住压低声音，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许伤害他，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哦不，我现在就是鬼！所以你怕了吧？哼！我要是盘在你家不走，保管你吃不香睡不着，出门踩到狗屎，放屁砸到后跟！” 尽管知道这些话不管用，但越欣欣觉得，我都说了你还不照做，那接下来就不要怪我附身在你头上作死，这叫先礼后兵。 那人看了小黑一会儿，托着他转身离开。 “喂你等等！你带他去哪儿？” 越欣欣跟着那人穿过几个街区，一路喋喋不休，碎嘴子不停念叨，直到停在一家宠物医院门前。 哈？ 越欣欣有些发愣，幸好刚才那些话他听不见。 那人已经带着小黑进去，拍片，B超，血检，一整套流程下来，花了好几千大洋。 越欣欣乖乖地坐在角落里等待，要是她自己的话，花不起！ 小黑的内部脏器果然有轻微破裂出血，好在出血量不大，动个门诊手术，当天就可以回家，又是好几千大洋。 越欣欣连连咋舌，这要不是上医院，都不知道畜生比人值钱！ 那人没有逃费的打算，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口，还买了一些宠物专用营养液。 越欣欣心里不禁叹息，小黑你是上辈子拯救了太阳系吗，遇到这么一位金主。我看你以后别回家了，跟着金主走吧！至于我，逢年过节给妈妈我上柱香就行了。啊呸！我还没死呢！ 越欣欣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垂着头站在那人面前，声音像蚊子叫。 “虽然你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声谢谢！还有，那些钱我会还的，虽然……可能要等很久，因为我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但是总之，小黑有你照顾真的很感谢，也是他的幸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带他走吧，我是不会介意的。毕竟儿子大了，娶了媳妇不要娘也是有的，他如果跟了你，也算了却我一件心事。” 那人面对着手术室，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口中吐出一句话。 “不要再胡说八道，我听够了！” 越欣欣一激灵，他能听见？！ 那人偏过头，面对越欣欣，目光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眼睛，表示他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越欣欣被那道凌厉的目光一逼，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由得退后几步，仿佛那人身周有一个强大的力场把她推开。 回想起一路上自己的喋喋不休，那人好气性居然能忍到现在？看他的样子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八九，居然能做到这么沉稳。 越欣欣觉得自己到那个年纪，反正是做不到的。 等下，现在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居然能看见我！ 我可是一个灵魂，除了通灵的黑猫没人能看见，他却能。难道他也是？ 不不不，他亲手把小黑托起来，怎么可能也是灵魂！ 或者说，难道他也是附身在一具肉身上的灵魂？ 越欣欣伸长了脖子，细细研究那人的身体，可也看不出什么。有心上前去摸一摸，又惧怕那人的目光，也惧怕惹恼了那人，把小黑撂下不管。 就这么僵硬地站了很久，手术室大门打开，小黑被推出来。 麻药还没过，小黑张着嘴，舌头吐出来耷拉在嘴角，眼睛半开半闭，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做鬼脸，让人忍俊不禁。 越欣欣也不管小黑的伤势，当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的眼珠子朝上翻了翻，大概在想，黑猫怎么会遇上这种主人？太惨！ 医院看在上万元医疗费的份儿上，送了一个小小的简易笼子，把小黑装进去。 那人在费用单据上大笔一挥，提了笼子就走。 越欣欣匆忙瞥一眼，签名叫做陈默。 嗯，果然人如其名，不太爱说话。 ------------ 第五章 大罗天寰宇 出了医院，原以为金主可能会开一辆超跑，越欣欣心里还在打鼓能不能追上，没想到陈默一直步行。 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西城山，马路变成了游山步道，高楼大厦变成了民宿民房，车水马龙变成了游客三三两两。 这里算是个不怎么知名的景区，风景不很独特，但山清水秀十分宜居，因此吸引了一些休闲疗养的人。 但是本地人一般不来观光，因为建国前这里是一片乱坟岗。白天都不愿进山，更别提晚上住在这里。 陈默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的院落前，门口挂一个古色古香的牌匾。墨竹书院。 越欣欣心里好奇，金主还是个文化人？ 陈默登上台阶，抬腿跨过门槛，越欣欣自然想要跟进去，冷不丁陈默收住脚站下，于是越欣欣一头撞了上去。 她吓一跳，赶紧退到台阶下，害怕自己这一撞，把笼子里沉睡的小黑惊醒。 不过，这一撞倒叫越欣欣证实了，陈默的身体是不可穿过的。 陈默站在门槛内，侧过身子，朝下看着越欣欣。 他的模样跟这栋老派建筑，古朴门楼，莫名有一分契合感，呈现一种别样的古典美，让越欣欣觉得好像在看一部年代剧。 但是他一开口，无情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走吧！”口气就好像给了钱以后驱赶乞丐。 越欣欣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笼子里的小黑，他还睡着。 都没有告别啊！ “我明天再来看他吧？明天他总该醒了。虽然他跟了你，可好歹我跟他母子一场，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啊！以后我能经常来看看他吗？也许他见了我会高兴，会更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也会更好地接受你啊！” 越欣欣说了一大堆，指望陈默能答应，但对方只淡淡说了一句。 “你只能存在七天，没有以后的。所以还是免了吧！” 越欣欣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意思？金主你能不能多说一点，你的名字是沉默，但是关键时刻你别沉默啊！ 陈默已经转身走入院中，没打算解释一个字。 越欣欣呆立在门外，我只能存在七天，然后呢？死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是七天后彻底死亡，连带灵魂一起消失？ 没道理啊！除了头七，不是还有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吗，凭什么我只能存在七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轮廓好像比之前更模糊了一些，再看衣服的颜色也更黯淡，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褪色成透明。 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就永远消失了？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陈默提着笼子进入书院，来往不少学生朝他打招呼。 “陈老师回来啦。呦，给灵儿找了个伴儿啊！” “它好像受伤了？有陈老师在不怕啦！” 陈默不断点头，径直走入自己的书房。 那里的四面墙壁都是书架，直达天花板，上面堆满各种书籍，很多纸张都发黄变脆，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灰。 他把笼子放在书桌上，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丝绸卷筒，滚开后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一只浑身雪白的母猫跳上桌子，好奇地朝笼子里张望。 “灵儿，他叫小黑。” 陈默轻轻托出小黑，取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扎入他的后脊。 没等他扎第二针，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越欣欣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 越欣欣得意扬扬地扯开嘴角，不让我看小黑，我就不看了吗？我有的是办法！ 伸手轻轻撸过小黑的头顶和后背，是熟悉的毛茸茸触感，她顿时感慨万千，现在要摸摸你都这么麻烦，唉！ 撸猫的同时顺便翻了翻陈默的记忆，也许能窥见金主的银行卡密码？嘻嘻嘻！ 但是记忆的潮水太汹涌，一时间无从辨别，最多的却是星空画面，好像金主对天文很感兴趣。 那些画面上还有文字，密密麻麻，多得像蝗虫，什么“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九星域境界”、“七界诸天境界”等等。 没等越欣欣细看，啪一下，她被人推出来，脸部着地掉落。 陈默面带愠色地看着她，语气里有明显的怒意。 “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就没收附身沙漏。” 越欣欣还沉浸在刚才的记忆潮水中，她终于明白了陈默说的七天是什么意思。 离开肉身的灵魂，最多只能存在七天，之后就会魂飞魄散。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修炼就可以，比如陈默。 越欣欣在他的记忆中翻到了许多上世纪早期的画面，天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他也是个灵魂，只不过是个懂得修炼的灵魂，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圈子里叫做修魂者。 陈默不仅是个修魂者，还是修魂者的老师，墨竹书院就是一座教授修炼方法的学堂。 “教我！我想修炼！我要活下去！” 越欣欣差点抱住陈默的大腿。 “收留我吧，我会替你照看小黑，不，替你做任何事！打扫卫生、整理房间、烧饭洗衣我都会啊！我不想魂飞魄散，我还想回到肉身去，我上有八十岁外公，下有大金小黑，我不能死啊！” 砰！越欣欣被拎出来甩在书院门口的游步道，大门随后吱呀关闭。 “哼！牛鼻哄哄的干什么，不教就不教！” 越欣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的尘土。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越欣欣懂得经济要独立的同时，思想也要独立。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她才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求人的傻白甜玛丽苏，把个人幸福建立在依赖和施予。 那就好比把翅膀折断了送给别人飞，然后求着别人带上自己，可是你自己干嘛不飞？ “不就是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我会！” 翻看记忆是一种难以言说只能意会的过程，眼睛看的同时，那些记忆其实已经涌入脑海，所以阅读的速度并不取决于眼睛转动的速度，很多东西虽然只瞟了一眼，但它们其实已经进入脑海。 越欣欣火速回家，关进自己的房间。 肉身死不死，也许就取决于灵魂能不能长久，而这取决于七天内的修炼进度。 她坐在地板上，学着画面中陈默的样子，手捏法诀，闭目凝神，用心感受身体内部的宇宙乾坤。 这个修炼体系认为，人体内也有一个大罗天寰宇，与天地宇宙一样广袤无垠。 组成这个大罗天寰宇的三种基本元素是“元气”、“始气”、“玄气”，它们当中清者上浮形成星空，浊者下沉凝成星洲，居其间者聚成星海。 如果以肉身状态呼吸，进入人体的空气当中就有这三种基本元素，所以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修炼。 但可惜的是大部分肉身非常迟钝，对于三元素的感知非常微弱，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肉身状态修炼，就好像陈默，所以修魂者并不多。 灵魂脱离肉身后，就好像脱掉一件厚重的棉服，各种感知会变得灵敏，更加容易捕捉三元素。 但是肉身与灵魂相互脱离后，一个快速趋于腐烂，一个快速趋于消散，留给灵魂修炼的时间窗口期十分短暂。 大部分灵魂在七天中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好像虞周，只知道麻木不仁地游荡。 只有少数灵魂能够修炼成功，但那时候肉身已经不可避免地烂掉，所以无法成为修魂者，只能成为鬼修。 越欣欣属于极为幸运的一种情况，肉身深度昏迷，灵魂出窍，如果能够修炼到一定境界保持灵魂长久，那么还能回到肉身去，成为修魂者。 ------------ 第六章 小白猫 她跏趺而坐，呼吸吐纳二个昼夜，体内的大罗天寰宇当中，星空、星洲与星海逐渐初见雏形。 “喵！” 一声轻呼把她从入定中唤醒。 “小黑！”越欣欣睁开眼，惊喜万分。 他看起来很好，一点也不像曾经受伤，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乌黑的绒毛末端折射出闪亮银光。 越欣欣起身快去迎过去，在小黑面前蹲下。 小黑静静地仰头看她，好像对她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再也不感到害怕。 越欣欣开心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看来你在金主那里见过不少世面了哈？所以他那里大概有很多鬼吧，也许他是树妖姥姥，手底下有很多聂小倩？” 小黑扭过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那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咪！” 一只浑身雪白，瞳孔深蓝的猫，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过来，在距离越欣欣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越欣欣嘴巴张得老大。 儿子果然大了，都学会拱白菜了！ 这么漂亮的小母猫被拐走，她家里的爸爸妈妈该心疼坏了吧！ 小黑走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白猫的脖子，白猫享受地眯起眼睛，终于放下心来，坐在小黑身边，二个小情侣旁若无人地亲昵起来。 大金立在门边，好奇地看着新成员，很想要上前嗅一嗅闻一闻，但是又有点犹豫。 小黑刚来的时候在他脸上狠狠抓了一把，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越欣欣第一反应是去找应大力，她得附身上去，然后给小白猫弄点好吃的。 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 可是现在上班时间，应大力不在。唉，小黑这孩子，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倒显得做妈的不够周到。 越欣欣只得伸长手臂指着储物柜最里边的格子。“那儿！小黑！去！” 那里有个密封袋，装着猫薄荷棒棒糖。 小黑与白猫齐心协力叼到密封袋，又在大金的协助下撕破袋口，猫薄荷的味道一散发出来，二只猫都心花怒放。 小黑用劲舔着棒棒糖的同时，不忘用幽怨的眼神扫视越欣欣。 藏得真好，一点儿也没让我闻到！ 越欣欣报以得意扬扬的眼神。 你个臭小子，就不给你吃，瞧我们小白多可爱！ 大金对这种味道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点刺鼻，远远地站开一些。 白猫在这里受到款待，对这个家庭中的成员也就表示出极大善意，竟主动走过去，用尾巴轻轻擦过大金的腿。 大金顿时全力绽放他的热情本性，不断用爱的蹭蹭来表达欢迎，二猫一狗在屋子里欢腾地追来追去，打打闹闹。 应大力开门的时候瞧见一屋子的卫生纸碎片、乱扔的抱枕洋娃娃，以及站在角落里的黑白二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金扑上来，前爪搭在他的小肚子，亲昵地摇尾巴。 应大力摸他的头。“越欣欣回来了？那正好，红包也用完了。她又养了一只？屋子这么小，养得了那么多吗？” 他把手中的猫粮狗粮倒出一些在盆里，让猫狗吃着，然后在屋里闲庭信步，赏玩越欣欣的各种物品。 推开卧室的门，越欣欣正盘腿坐在床上，应大力对此毫无所知。 他环视四周，拉开衣柜的门，伸手拨弄一下衣服裙子，然后在越欣欣的床铺坐下，脱鞋躺倒，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头下。 就在身边，越欣欣斜眼看他，揶揄道：“每次从阳台看到的只是沙发，好不容易有了进卧室看看的机会，真难得啊！想睡在这里吗？或者把衣柜里的裙子，带一条回去？” 应大力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越欣欣沉下脸。“好了，请停止想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躺在我的床上，脑子里除了那些念头还能是什么！” 她很想附身上去，把应大力从床上掀下来，但是想想这几天他喂猫喂狗，还是算了。 “小越！你在家吗？”门外传来房东太太的声音。 应大力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快速拉直被弄皱了的床单，然后团团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去开门。 房东太太有钥匙，不开门而被撞见，反而很尴尬。 “呦，小应啊。”房东太太略有惊讶，不过应大力帮忙喂猫狗，她是知道的。 “对了，既然你在，我就正好跟你说，房租可以给了啊。” 应大力的屋子也是同一个房东，他连忙掏出钱。 “哈哈对，正好是今天！您找越欣欣什么事儿？” “收房租喽！她都拖了一个月啦！小姑娘平时嘴儿挺甜的，就是办事不利索。她这个单间比你小，可是交钱没你爽快。我之前就跟她说过，要是没钱交房租，可以不租嘛！我正好想把房子收回来。” 越欣欣靠在门边愁眉苦脸，没你这么吓唬人的！我那时候还没发工资，怎么交房租？现在工资倒是发了，可又交了医药费！ 应大力笑道：“别呀姐，您家里开公司的，还在乎晚几天给钱吗？越欣欣出差不在家，回来了她一定会给的。您别说收回房子这种话，她真不是故意。” “小应，我不是吓唬她，我真的拿房子有用处。再说，谁知道小越是出差了，还是怎么了，还回不回来了？她那点儿押金，抵这个月房租和水电煤气了，快要不够了！” “她真是出差，应该快回来了，也许已经回来了，您看家里多了只猫。” 应大力朝屋子里指点。 房东太太摇头。“猫是自己进来的，窗开着呢！我问你，小越走的时候，告诉你几时回来吗？她走以后，跟你联系过吗？” 应大力陷入沉默，但很快说：“她给我发了个红包买猫粮狗粮。” “花完后，再给过你钱吗？” “没有。” “往后这些猫狗，你能撒手不管吗？” “这个嘛……” “那么就是了。” “可是她的东西都在啊！” 房东太太瞥一眼屋里，没有打包收拾的痕迹。 越欣欣暗暗为应大力叫好，说得对！ 房东太太还是不能消除担忧，她刻薄地说：“小应啊，这屋里的东西，说实话在我看来呢，都是垃圾桶里的玩意儿。要是我，走的时候一样都不想带！” 越欣欣听得直翻白眼，得得得，您是有钱人。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把房子收回来，再不能这么空着！” 房东太太下定了决心。 越欣欣则是提起一颗心，你要干什么？ 房东太太拨通手机。“师傅，你可以上来了。” 一个背着锁匠工具箱的男人走出电梯，对房东太太点点头。 “这扇门是吧？换个锁芯很快的，半小时我给你搞定。” 越欣欣瞪起眼睛，你要租给别人？那我的东西怎么办？我还要回来的！就算不租给我，至少要把东西收起来留着。随意处置他人私物，违法的！ 应大力有些为难。“姐，您换了锁芯，那我怎么给猫狗喂食啊？” “这我真管不着，小应。你该去问小越，她怎么就能狠心扔了猫狗？” 越欣欣咬住嘴唇，你才狠！ 大金咬住应大力的裤腿往外拖，他想要去溜达，好久没在楼下撒欢了，他闷得慌！ 应大力看看大金，又看看远处的猫，挠了挠头。 “走吧，上我家去！” 大金欢快地跟着走，他终于可以去撒欢了。 二只猫则是叫唤半天不应，最后应大力夺走了猫薄荷棒棒糖，他俩才肯出来。 ------------ 第七章 被拐走的猫 锁匠师傅很快完工，房东太太砰一声关上门，把钥匙揣进兜里，与他一起下楼。 进入电梯，房东太太划开手机。“师傅，换锁的钱转给你。” 正要转账，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 锁匠师傅惊讶地看到房东太太抬起头，朝自己抛了个媚眼！ 那一丝丝缠绵的情意在眼波中流转，好似久别重逢的恋人，破镜重圆的伉俪。 锁匠师傅呆住，这是干啥？ 房东太太一步跨出，几乎把身体贴了上去。 锁匠师傅吓得退到轿厢壁上，不想转钱？ 房东太太的脸近在咫尺，虽是四十好几的人，可是保养得当，妆容适宜，还是很耐看的。 锁匠师傅紧张地咽了口水，不转就不转吧，可在这儿不太好吧？ 只见房东太太划开手机，一首劲爆舞曲从中传出，她竟在电梯里跳起了伦巴！ 那扭动的腰肢，抖动的胯部，旖旎的舞步，微翘的红唇，让锁匠师傅看得直了眼。 这锁芯换得值！ 监控室里，保安也看得直了眼。这个女人嘿，经常出入这栋楼，平时一点也没看出来呀！ 叮！电梯门打开，越欣欣若无其事地离开。小时候学的伦巴有点生疏了，刚才差点扭了脚。 剩下房东太太和锁匠师傅在轿厢里干瞪眼。 锁匠师傅等着下文，房东太太不明白他干吗这么不礼貌地看着自己。 电梯门合上，过了良久，从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即有女人尖叫：“非礼呀！” 保安冲出监控室，等着电梯到达。 门打开，锁匠师傅捂着脸缩在角落，指缝里隐约可见破皮出血的脸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房东太太满脸怒色地冲出来，正撞上往里闯的保安。 “出什么事？”保安关切道。 其实他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大跳热舞，一会儿又喊非礼，女人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动物。 但是不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出事，这是首要准则。 真要出事，宁可是风流韵事，也不能是违法的事。 房东太太竭力压抑涌上心头的怒气，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脸面，终于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没事。”她长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挺起胸抬起头，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离开。 越欣欣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下，心里偷着乐。 刚才她还在房东太太的手机里翻了翻，找到应大力转过来的那笔钱，又还了回去，并附言： 小越那俩猫一狗，我也挺喜欢，这钱就当给他们买冻干吧！ 房间里很安静，大金小黑小白都不在，越欣欣又无声无息的，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她轻轻叹一口气，修炼大罗天寰宇好像不那么容易啊，星空星洲星海虽然已经成形，可她还是摸不到猫狗，也回不去肉身。 附身陈默的时间实在太短，能够得到的记忆有限，有些地方她搞不懂，又没人去问，只能自己瞎琢磨，有时候枯坐半天都不得要领。 “喂喂喂，你谁呀！怎么往人家里乱闯！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应大力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越欣欣把头穿过墙壁，往外看了一眼，见他正堵在自己家门口，拦住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竟是陈默！ 墙壁上长出来的头，不可能逃过陈默的眼睛，但他目不斜视，继续瞪着应大力。 应大力正义凛然地面对他的挑衅。 “那猫怎么可能是你的？她是我朋友的，寄养在我这里！我要把猫给了你，人家回来我怎么交代？” 越欣欣明白了，陈默是来找小黑和白猫的。 她叹口气，对应大力道：“白猫不是我的，也许真是人家的，还回去吧！” 但应大力听不见，他振振有词地对陈默道：“你说那猫是你的，你有证据吗？你倒是叫她呀，她肯答应吗？” 他把门打开，客厅里黑白二只猫正偎依着躺在大金臂弯里，小黑不遗余力地给白猫舔毛。 陈默的目光落在白猫身上，白猫也看到了他，但没有动。 舔毛的舒服你知道不？你不知道！ 陈默楞住，无奈只得开口叫了一声。“灵儿！” 白猫没应，小黑倒是应了。“喵！” 在这儿住几天不行吗？我又不会给你带跑了。 陈默心里生气，我好心好意治好你的伤，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拐走我的猫！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被应大力挡住，只得退回来。“她真是我的猫！” 应大力大公无私地摇头。“啥也别说了，哥们，漂亮的猫谁都喜欢，我懂！等他俩配出猫崽子你再来，我给你一只吧！” 陈默脸上有心疼的神色，气得说不出话。精心栽培的白菜被猪拱了！ 越欣欣一听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力你真行！到时候给你也留一只！” “不行！”陈默扭头冲着墙壁大喝一声。 “怎么不行？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干涉子女婚恋自由。他俩明摆着会有那么一天，劝你还是趁早接受现实。再说你又不是养不起小猫，何必伤他俩的心？看你也挺喜欢猫的，小奶猫有多可爱，你不会不知道啊！” “可是她还未成年！”陈默竭力挣扎。 “猫又不是人，有法律规定18岁才算成年，她在恋爱就说明她已经性成熟了。你作为家长应该要顺应大自然规律，不要把人类的条条框框往她身上套。” “那至少要再等半年。”陈默一边妥协，一边为此暗暗懊恼。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呀，你看灵儿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你一定要带灵儿走，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应大力估计也挡不住你，可是硬来好吗，灵儿会怎么看你？” 陈默终于不说话了。 应大力看看墙壁又看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没事吧，哥们？我在这儿呢，你跟谁说话？” 陈默拨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走开。活该我养了一只白眼猫，有了小男友就六亲不认！ 应大力摇摇头，关上门。 越欣欣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追上陈默：“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劝劝小白，也让小黑劝劝她，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她叫灵儿！” “哦哦，灵儿。但是呢，礼尚往来是传统美德对不对，我帮了你，也想请你帮个忙哈。有些修炼上的事，能不能请你指点一下？” 陈默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教。怎么感觉像是中了个圈套？那只黑猫该不会是故意拐跑灵儿的吧？ 他瞥一眼越欣欣，就你也想在七天内，修炼到七界诸天境界巅峰，还魂到肉身？哼！ ------------ 第八章 还有四五天可活 他跟着越欣欣往家走，越欣欣穿过墙壁又穿回来一只脑袋，无奈笑道：“房东太太刚换了锁芯，我打不开门。你怎么进来？” 陈默把手按在门把手上，掌心吐出一股真气，只听嗒一声脆响，门应声而开。 越欣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世界上的门想开就开，怪不得能成为金主。我要是能有这样的能力，还用在乎几个房租？ 她殷勤地追上陈默，谄媚笑道：“陈老师，隔壁那家银行金库的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我可以先溜进去探路，咱俩要是合作的话一定天衣无缝！” 陈默好像没听见这个建议，抬脚往屋里走，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却一下子惊呆了。 他面对的是一个犹如战场一般狼藉的家，二猫一狗刚刚在这里完成混战。 不仅如此，还有三天前越欣欣离家上班，留下的一袋厨余垃圾所散发的芬芳。 以及那天吃完早餐后，堆在水槽来不及清洗的碗碟。 陈默横了一眼越欣欣，目光中满是嫌弃。 越欣欣垂下头，搓着自己的双手。 “我这不是情况特殊，没办法收拾么！其实也没关系，你就当看不见……” 话没说完，陈默已经卷起衣袖动手清扫战场。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劳动您大驾！说实话您帮了我大忙了，这两天房里的味儿都快把我熏晕过去了，再不收拾，没准邻居以为我这屋里死人了呢！” 应大力回屋后给猫狗喂了一些饼干，随后习惯性地去阳台伸懒腰，猛然看见隔壁客厅里有人，还以为是越欣欣回来了，仔细一瞧却是讨要白猫的男子。 “喂！你怎么进去的？！”应大力隔空大喊。 陈默不理会。 应大力冲出房间，大拍越欣欣的房门。“你给我出来！” 越欣欣站在门后犹豫道：“他是好意，我们要不要出去给他解释一下？” 陈默在客厅地板上盘腿坐下。“过来。” 越欣欣顺从地坐到他对面，处于平视的角度，她才有机会细细端详他的脸。 轮廓可以称得上英气逼人，但总带着浓厚的不高兴不开心你离我远点的神色，让人有点莫名的发怵。 没等她搞明白自己哪里惹这位陈老师不高兴，他的手已经搭上越欣欣的手腕。 继沙漏之后，越欣欣再一次体会到与实体相接的触感。 与冰冷的脸色不同，他的手指十分温暖。 一股真气从陈默的指尖沁出，顺着经络进入越欣欣的体内寰宇，探察她的大罗天。 这一探不要紧，陈默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两天功夫，越欣欣的体内已经形成了浩渺的星洲星海星空，一眼望不到边际！ 真气在寰宇内遨游，瞬息万里，仔细数了一下，竟有九片辽阔的星洲！ 他睁开眼睛细细审视越欣欣，好像要看穿她的外表，直看到内里最深处。 “你达到九星域境界了！自学的？” 越欣欣一愣，修魂者的最低境界，我已经达到了？这么说，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修魂者了！ “那我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像你刚才那样开门，我也可以吗？怎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为什么我还是拿不起东西，也尝不到食物的滋味，不能叫别人听到我看到我，更不能还魂。” 面对越欣欣的十万个为什么，陈默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只回答了简短的一句。 “才刚会走路，你就想参加奥运会田径比赛了？” 越欣欣心头的热火瞬间被浇灭，心里发出感叹，这位陈老师不爱说话是对的，这能为他营造更和谐的人际关系。 在陈默的指点下，越欣欣尝试调动体内大罗天寰宇的力量。 三元素是灵力的源泉，星洲星空星海相当于将天地间的力量固定存储在体内，好在某一时刻喷薄而出。 只会存储不会运用，那就修炼了个寂寞。 当她将所有灵力汇聚于寰宇当中的一个无限小点，那小点骤然间发生了巨大变化，轰然开辟出一个另外的空间。 那空间里虚无缥缈，又广阔无边，似乎是第二个大罗天寰宇。 “这就是诸天！我开辟了一层诸天！七界诸天一共有七层，我达到了第一层！”越欣欣兴奋地大喊。 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什么东西烧焦了？ 此时陈默正托腮沉思，煤气灶上的砂锅里发出一阵阵焦味，里面的大米烧成了黑炭。 “干吗不用电饭煲呀！”越欣欣一边埋怨，一边心疼砂锅，锅底一层黑怕是洗不掉了，以后煮什么都难免粘上一股糊味。 “不会用。”陈默回答。 越欣欣愣了一下，金主家里的电器大概是全自动智能的，所以不需要手动烧饭。 但是接下来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陈默不会用扫地机器人、榨汁机、空气炸锅、电压力锅，连微波炉都不会用。 越欣欣忍不住揶揄了一下：“陈老师您家里大概有厨子吧，他会照料好您的一日三餐，所以您什么都不需要做。” 陈默摇头：“不，是因为我可以不吃东西。” 越欣欣额头黑线，你牛。“那您怎么这会儿想吃了呢？” “拥有肉身，不就有这点好处么！” 越欣欣一愣，顿时想到自从处于灵魂状态以来，虽然从未感觉到饿，但也与食物的滋味从此无缘。 回想起曾经吃过的美食，油滋滋的烧烤、火辣辣的火锅、甜丝丝的冰淇淋、香喷喷的甜品，各种滋味顿时一齐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可是没有肉身就只能望洋兴叹，一口都尝不到。 陈默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打算，拿出手机点外卖，这是他花好久才学会的技能。 “叮咚！”门铃立即就响了。 “这么快？！”陈默走去开门，刚把手放上把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越欣欣穿门探出头去，见保安和应大力站在门外。 “我亲眼看到那个家伙在里面！他一定是小偷，瞧隔壁没人就摸进去偷东西！” 保安把一根棒球棍背在身后，也有点紧张。要真是小偷，他能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晕呢？ 陈默走回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用手机点外卖。 保安见没有人应门，大概觉得应大力的指控不靠谱，摇摇头走了。 应大力留不住他，继续按了一会儿门铃，也无可奈何地离开。 越欣欣从墙壁里拔出身子：“好了，他们总算走了，要不然整座公寓楼都要惊动了。喂，你不要去阳台！” 陈默点好外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顺势走到阳台，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欣赏高处的风景。 这时应大力已经回到自己家，在家里苦思冥想该怎么对付隔壁的贼偷。 想了半天想不出对策，不由得在客厅走来走去，烦恼不已。 眼角余光一瞥，突然见到对面阳台居然有人！ “你！你好大胆子居然还不跑！”应大力猛地拉开玻璃门，隔着阳台，指着陈默大叫。 “我为什么要跑？” “你是不是偷偷进去的？你个毛贼，我要报警抓你！” “我进越欣欣的屋子，关你什么事？” 越欣欣感到头疼，这个陈默，就不能稍稍撒个谎解释一下吗，说是朋友同事亲戚都行啊！ 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应大力在阳台上大呼小叫。 “叮咚！”门铃又响，陈默打开来见是外卖小哥。 “呦，换租客了？”外卖小哥专门送这栋楼，跟这里的住户很熟，越欣欣又是个外卖常客，所以小哥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她出车祸了。” “哦！人还好吧？”不是饭点，小哥没有很急的单子，所以有时间多聊几句。 “还行，大概还有四五天可以活。” 小哥呆了呆，这样的情况叫做还行？“那你应该是家属吧，来替她料理后事的。你节哀顺便。” “我不是家属，只是路过的。” ------------ 第九章 阴界阳界 “抓住他！他是贼！”应大力从隔壁冲出，朝房门扑过来，想要一头撞入越欣欣的房间。 但是被眼疾手快的陈默砰一声关上门，狠狠撞到鼻尖。 越欣欣在门内深深叹气。“陈老师，有时候说话可以不那么直白的。” 陈默好像没听到，径直走到餐桌上打开外卖盒。 一股浓郁的鲜香在房间里散开，他点的是越欣欣最爱吃的海鲜火锅。 “怎么样，我推荐的这家店不错吧！真材实料，而且价格公道！你瞧瞧这大虾，多新鲜！这白蟹，多肥美！肉菜也不错，肥牛多有弹性，黄喉多劲道！” 越欣欣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看着陈默埋头大吃，听到脆骨在他口中发出嘎嘣响声，不由得悲从中来，眼圈竟有点发红。 陈默大概习惯了她在耳边喋喋不休，骤然安静下来，颇有些不习惯。“怎么了？” 越欣欣长长叹气。 “没什么，就是在想多久没吃过海鲜火锅了？记不清。以前为了省钱不敢多吃，现在却没机会了。这时候才体会到人生在世的可贵，为什么不珍惜那时候的每一刻，去好好地取悦自己呢？” 陈默停下筷子。 “用吃喝玩乐取悦自己，只能说明你的追求是最肤浅层次，还没有找到那种能够让你对周围一切都全然无视的追求。但你也不用惭愧，因为很多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过的，直到死的那一天，还以为人生就应该是这样，临死前记挂的不过是一口吃的而已。” 越欣欣额头满是黑线。 陈老师您的追求大概会比我高尚一点？就是让遇见你的每个人，都倒毙在您的毒舌之下吧！ “叮咚！”门铃又响。 越欣欣现在一听到门铃就头大，怎么今儿这么多事？ 门外传来应大力的声音：“警察同志，您来得真快！就是这儿，贼被我堵在里面了！” 越欣欣连忙朝陈默打手势，叫他不要回应，啪，陈默已经拉开门，站在应大力面前。 他身边的警察很年轻，看起来好像大学刚毕业。 “徐向阳！”越欣欣不由得叫出声。 出警的正是她的好兄弟徐向阳，抬了抬帽檐，用威严的目光扫视陈默。 应大力在旁边不失时机地呵斥道：“还不快认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徐向阳有点怀疑，哪有毛贼胆子这么大，知道警察还开门，而且餐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海鲜火锅，明摆着正在家吃饭呢。 要不是知道越欣欣住这儿，他一定会认为陈默是主人。 “你是徐向阳？”陈默率先开口，好像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尽管他才刚从越欣欣口中听到。 徐向阳一愣，认识我？ 应大力眼角乱跳，这毛贼有来路，撑着保护伞？ 徐向阳想了想，问道：“你就是那个老家的亲戚，给我发红包的人？” 应大力心里卧槽，红包都收了！ 他冲动之下就要大声叫嚷，把这些黑幕公之于众，忽然看到陈默甩过来的一个眼神。 那眼神蕴含一股说不清的强大力量，以及掌握强大力量的自信，还饱含着不友善之色，让他心里猛然抖了三抖。 应大力生生把喉咙里的叫嚷咽回去，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后退着逃回自己家门。 徐向阳确认了陈默的身份，脸上的表情活泛一些。 “我来是给越欣欣拿几件换洗衣服，工会的几个女同事正在照顾她。既然你在，那我也甭跑这一趟了。” “你拿吧，我不去医院。” 徐向阳一愣，你亲戚不去医院照顾，倒叫单位同事照顾？算了，谁叫他是个男的，越欣欣大概会难为情。 “你有空多去医院陪陪她，跟她说说过去的事儿，兴许她听了就会快点醒过来，医生说过这样有用。” “不，没用。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什么时候醒过来，取决于她能不能还魂。” 徐向阳用看待一个乡巴佬土老帽的目光看陈默，外表看起来相貌堂堂的，没想到满肚子封建迷信？ 他忍不住嘲讽道：“那要不咱给她招招魂？” “也没用，她的灵魂没有散，就在这屋里。” 越欣欣站在一旁，捂着脸叹气，陈默你认真了！ 徐向阳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怎么的，感到后背一股凉气嗖嗖朝上冒。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甩掉那些不正常的念头，去衣柜拿了几套衣服，懒得跟陈默打招呼就走。 送走徐向阳，越欣欣忍不住唠叨。 “陈老师，有些事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的，放在以前我也不信。你说出事实，只会让单位同事以为我有一个神经不正常的老家亲戚，这样好吗？我以后要怎么面对同事们？” 陈默端走海鲜火锅，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解腻，慢条斯理地吹着浮在水面的浮沫。 “人们不接受死后成为灵魂这件事，是因为这击碎了他们信仰中的彼岸世界，打破了好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的美好愿景。但事实就是事实，灵魂的世界叫做阴界，对应人们的阳界，是没有天堂地狱的，生前善恶并不与死后待遇一一对应。” “从前谎言与真相在河里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上真相的衣服走了，真相不愿意穿谎言的衣服，只好赤身裸体。所以直到今天，大多数人包括刚才那位警察，只愿意接受穿着真相衣服的谎言，也不愿意接受赤裸裸的真相。” 越欣欣大摇其头，长叹一口气。 “人们不接受死后成为灵魂这件事，真正的原因就一个，死后做鬼不如活着当人，你看我，不就变着法儿想回去？” “至于你说的善恶，我虽然活的不如你长，可我坚信一个真理，放哪儿都颠扑不破。善恶总会有报，有时候是天报，有时候靠我可爱的同事们。” 陈默端着茶杯看她良久，单纯的人总是那么容易保持信仰，这也是一种幸福。虽然明白打破别人的幸福不礼貌，可是性格秉性决定了他非要把话说出口不可。 “你们派出所的工作千头万绪，包括打击赌博、吸毒、嫖娼、盗窃等等，你的同事们也非常敬业而且忙碌，该抓的抓，该端的端。可为什么抓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端了一窝，又冒出来一窝。赌徒、毒贩、妓女、小偷前赴后继，好像从来不知道前面有人被抓。你们的工作日复一日，有什么意义？你们看似功勋卓著，实际上是不是没什么用？” 他的口气是冰冷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要不是这段时间对他稍稍有一些了解，越欣欣大概会以为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或者被人群伤害的性格古怪者。 但越欣欣是个乐天派，不会被陈默的几句话打倒，反而咯咯笑起来。 “你说的这部分呢，恰好是本人的工作内容啦！我负责把同事们的事迹写出来，不光是为了讲讲故事，更为了用真实案例教化人心，惩处罪恶，宣扬正气。当然啦，这工作还不够到位，现在还是有很多坏人。所以我更加要努力修炼，回去好好干呀！” 陈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头一次遇到一个不会被他的话惹恼的人。 他知道书院里的学生们都怕跟他说话，尤其是当他指出学生们的不足之处时，往往会一丝脸面都不留。 越欣欣笑着耸耸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得不对？” 陈默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越欣欣一下跳起来。“你不能走，你还要指点我啊！我这还没学完呢！” 陈默摇头，修炼这件事，更多的是靠悟性，况且眼前这个女孩的天赋着实是罕见的。 “我还没有去劝劝小黑和灵儿呢！你明天还来吗？” 陈默叹口气，只好点头。临出门前又嘱咐她：“天黑就不要出门了。” 越欣欣送走他，笑着耸了耸肩。 从前夜里加班回家的时候，确实有点担心受怕。可我现在不是人了，还怕什么？ ------------ 第十章 撞见鬼 环视屋内，突然冷清下来，让她怪不适应的。 大金小黑在做什么呢？ 穿墙探出头去，看到应大力正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小黑和灵儿圈在大金的怀里，看见墙壁上的头颅，打了个懒洋洋的招呼。 “喵！咪！” 越欣欣有心要走过去，实在不愿意与光身子的应大力相撞，只好远远地叮嘱。 “小黑，招待好灵儿，在这儿多住几天，别急着回家哈！” “喵！咪！” 越欣欣这下放心地穿墙回来。 屋子里安静得过分，往常这个时候，她一般会躺在床上翻小说或者追剧，旁边摆上一碟水果或者零食。 现在一样都做不了，真是扫兴，原来当个灵魂是如此无聊，剩下只有修炼这一件事可以做。 开辟的第一层诸天正在飞速扩张，慢慢达到原大罗天同等规模。 意识在诸天之中飞速穿梭遨游，巡视领地，真正体会到了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畅快淋漓。 与此同时，寰宇内的力量正在明显增长，有一种大河涨水小河满的明显感觉。甚至令人产生错觉，仿佛一步就能跨越九洲，一跃便可摘取星月。 她不由自主地走出客厅，来到阳台，站上护栏。 朝下俯瞰，辉煌的街景遥远又梦幻，呼啸而过的车流缩小成一个个小方块。 夜风温柔吹在耳边，本就轻飘飘的身体像是要乘风归去。 她深吸一口气，往外迈出一步！ 已经是个灵魂了，难道我还能再死一次么！ 一层又一层阳台从眼前掠过，夜风尖叫着刮过脸颊，但下坠速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快，冷不丁窜出来的横风还会托一托身体，让她在空中停顿半秒，并向不可预知的方向陡然前进一步。 她的一颗心被下坠感快速拉向地面，又被横风扯回来，随即又重重回落，简直比最惊险的过山车还要刺激！ 越欣欣快活得大喊大叫，这种飞翔的感觉太奇妙了，她瞬间就爱上了灵魂状态！ 二楼某一个阳台上，一个中年男人被老婆赶到这里抽烟，袅袅的白色烟雾随着他突出的气流缓缓上升。 忽然一阵阴风斜刺里掠过，劈断白色烟雾，向地面飞扑而去。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他分明捕捉到一个黑色影子从高处坠下！ 有人跳楼！ 他猛地趴到阳台边沿朝下望，公寓楼下的景观灯不如路灯闪亮，只在地面洒下一层朦胧的绿光，什么都没有。 他又扭动脖子朝楼上看，同样什么都没有。 “撞见鬼了！”中年男人喃喃自语，缩回阳台继续抽烟。 然而不一会儿，又一阵阴风刮过，一个黑色影子再次飞速坠落！ 越欣欣在空中兴奋得大呼小叫，一次又一次体验飞翔。 中年男人战战兢兢地等候在阳台，第三次，他终于在影影绰绰的光晕里看清，似乎是一个长发女子从空中飘过。 中年男人一阵毛骨悚然，莫不是真的撞见鬼了？ 他回屋拉了老婆来看，老婆听说有人坠楼，慌忙跑出来，但一看什么都没有，不禁怒骂男人神经。 “真的，就掉在那儿！”中年男人只能拖着老婆出门，朝楼下走去。 越欣欣飞够了也飞累了，仰面躺在草坪上，出神地望着夜幕中稀稀拉拉的星光。 体内大罗天当中，星空星洲星海中的星辰如同沙漠中的沙粒一样密集，每一颗都蕴含能量。 大罗天寰宇其实是对真实宇宙的模拟，但城市中的星空却根本看不见几颗星辰，真实的宇宙倒反而像是假的。 “呜呜~~呜呜~~” 一阵幽幽的呜咽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在极力压抑声音哭泣。 在公寓楼北面一侧有通往地下车库的入口，但因为远离马路，很少有车辆出入，渐渐地变成各种废弃物、建筑垃圾的堆积场所。 景观灯在不远处洒下森森绿光，把没有绿色植物的入口处照耀出奇异的颜色。 呜咽声就是从入口处传来，越欣欣一边走一边不由得叹气。“这氛围太像鬼片了啊！” 入口处蜷缩着一个黑色影子，在绿光下显出朦胧的轮廓，像是一个极其瘦小的少女。 越欣欣一愣，还真是鬼！ 作为灵魂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面前的是不是人。 她顿时双眼放光，激动得差点大叫起来。 你好啊，朋友！这么久以来，我终于遇到一个同道中人了！ 此时她自动忽略了陈默，因为那家伙拥有肉身，是个高强的修魂者，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老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中年男人与老婆也走到草坪上，听到了呜咽声。 二人一边忍住浑身立起的鸡皮疙瘩，一边朝车库入口处挪动，隐隐约约看到一团黑影。 突然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一个黑影猛地窜上来，长发垂在脑门遮住脸颊，骤然站在他们面前！ “啊！”二人发出尖叫，连滚带爬地逃走。 越欣欣撩开脑门的长发，看着中年男人和老婆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不禁纳闷。 不是没人看得到我吗？怎么到了晚上，又看得到了？ 灵魂还真是不靠谱，一会儿看得到，一会儿看不到。 其实这件事越欣欣后来才搞懂，灵魂并不是真正的透明，而是在强光下不可见，但在弱光下还是可以隐约看得出来的。就好比手电光在太阳底下基本隐形，到了黑暗中就非常明显。 “幸好你俩遇上的是我，要是走过去粘上那个厉鬼，就没这么走运了。” 那个蜷缩的灵魂不断痉挛，身上有浓重的戾气，犹如一团一团的蒸汽，肉眼可见地朝外散发。 越欣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隔了三步远招呼道：“你还好吗？怎么了？” “帮帮我~~我喘不上~~气~~”少女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溺水的人。 “哈？”越欣欣愣住，你可是鬼啊，你还用呼吸? 细看那少女，双眼的眼白充满红血丝，看起来除了瞳孔全是红色，白皙细长的脖颈有一条明显的勒痕。 “你是上吊死的？” 临死前的模样，就是灵魂的模样，这一点越欣欣深有体会。 直到现在，她左肩还有安全带勒出的深痕，左边脑壳的其中一块是凹陷的。 “我死了？”少女楞了一半晌，发出呓语似的呢喃。 “对，你已经死了，现在是只鬼！你不需要空气，不会再窒息了，明白吗？” 越欣欣对着少女的耳朵大声叫喊。 少女充血的双目中眼神空洞，仿佛在回想自己上吊的一幕。 承受了全身重量的脖颈传来巨大痛楚，气管被完全封闭的同时，大脑意识逐渐模糊，但模糊的过程极其漫长，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这期间，极端痛苦的折磨让她快要发疯，恨不得自己下一秒立即死掉，又恨不得一把扯断绳子！ “你死得透透的！”耳边又传来越欣欣的大嗓门。 少女的血色双目慢慢恢复正常，不再有窒息缺氧的感觉。 如蒸汽一般朝外散发的戾气，逐渐消减，最终消失。她彻底平静下来了。 ------------ 第十一章 鬼修 越欣欣走过去扶起少女，让她坐在柔软的草坪上。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高中生的样子，长相清秀中透着乖巧，一看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为什么要上吊呢？这样惨烈的自杀方式，在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越欣欣强忍住好奇，不想再勾起对方的伤心回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发病。 “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刚才我明明在妈妈那里。”少女抱着膝盖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神情落寞。 “你妈妈还活着？” “嗯。她又生了一个弟弟。” 越欣欣叹气。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要把日子过下去，再生一个也是为了给自己希望，让余生不再孤苦无依。 就算不生，也不可能一直守着逝去的人走不出来，遗忘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否则迟早会因为过度悲伤而死。 但对于少女来说，亲人的遗忘却是最悲凉最无奈又最漫长的折磨，这大概是她刚才受刺激之后发病的原因。 越欣欣忍不住伸手揽住少女的肩头。 “你现在是个灵魂，跟从前不一样了，也许可以尝试适应新的生活，不再纠缠于过去。这样能更好地控制情绪，减少发病次数。至于你妈妈，想她的时候仍然可以回去看她，但可以试着把她当做去了远方的一个朋友，慢慢减少对她的依赖。放心，如果有了新朋友，做到这一点应该不会很难的。” 少女抬起朦胧泪眼，认真地问道：“真的行吗？” “一定行的！”越欣欣报以万分肯定，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谁不是曾经失去父母？谁不是强忍着悲痛，慢慢地舔舐伤口，艰难地挨过每一分每一秒？当你可以笑着把经验介绍给别人的时候，谁能知道背后流出的血与泪？ 少女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身上的戾气完全消失，动情地依偎在越欣欣的肩头。 “姐，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我叫曲小幽，我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 越欣欣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豪爽大笑。 “行，以后跟着姐混吧！姐罩着你。不过你这经常发病可不太好，戾气太重了，有可能会伤着人，也不知道灵魂的世界有没有医生，一般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呢？” 越欣欣也是初来乍到，其实摸不到什么头脑。 曲小幽不好意思道：“我刚才其实不是发病，而是遭到了反噬，因为我使用了一件法宝。”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看似非常普通的帆布袋，小心翼翼地从中托出一个巴掌大的彩泥雕塑。 不说是法宝，越欣欣一定会认为它来自某景区路边摊上的手工艺品。 “泥菩萨？”越欣欣凑近了瞧。 “它叫做‘有求必应泥菩萨’，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越欣欣条件反射地哂笑了一下，在派出所工作过以后，对任何骗术都自然免疫。 曲小幽瞪着天真的大眼睛。 “姐你不信吗？我刚才许了一个愿望，让弟弟开口说话了。” 当时二个月大的婴儿正在床上吃自己的小拳头，母亲在一旁逗他玩。“宝宝，手手好吃吗？” 婴儿突然转头看着母亲，声音镇定、口齿清晰地回答：“不如妈妈做的红烧肉好吃。” 母亲一下子愣住。 婴儿接着说：“妈妈，你有多久没给我做红烧肉了？爸爸死了以后，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一个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每天在学校吃午饭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母亲浑身像筛糠似的发起抖，犹如见到了最可怕的事物，一下子从床上滚落下来。 “你！你是小幽！” “是我。我来看你了。我没有离开，我一直陪着你。” 母亲尖叫着倒退着贴到墙根，口中呼喊道：“你滚！走开！把宝宝还给我！你要索命就来索我的命！不要害他！” 曲小幽说到这里，眼中的哀伤和失望无可掩饰地泄露出来。 她原本是想要找母亲诉苦，没想到被母亲再一次狠狠击中。母亲的第一反应不是询问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而是保护自己的儿子。在母亲那里，关切与怀念如同冬天的蝉鸣一样梦幻。 婴儿很快沉沉睡去，曲小幽离开母亲的家，漫无目的地走到这里，直到身体开始出现强烈的痉挛，窒息感扼住她的咽喉，临死前的痛苦再次弥漫全身。 愿望的实现，必然付之于代价。你最怕的是什么，代价就是什么。 越欣欣把她搂得更紧。 “想开一点，从今天开始你有新朋友啦，我会帮你的。虽然我在阴界也不认识什么人，但恰好唯一认识的人似乎挺有能耐，我带你去找他，看看能不能解决反噬的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建议你不要再使用‘有求必应泥菩萨’。” 她拉起曲小幽，带她往墨竹书院的方向走。 握着另一个灵魂的手很奇怪，既没有实体，又不像完全是空的，好像牵引着一团气体，又像是潜水时遇到的一股水流。 走着走着，曲小幽忽然低声道：“姐，当心！” 越欣欣一顿，很快明白曲小幽所指。 一团朦胧的黑影尾随在身后不远处，那不是人，也是一个灵魂。 曲小幽咬牙道：“她跟我很久了。只是碍于我手里的法宝才不敢靠近。” “她要干什么？” 曲小幽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冒出丝丝缕缕的戾气，如蒸汽般若隐若现。 反噬又来了。 “她喜欢吸食戾气。” 越欣欣有点懵。这东西还可以吃？ 她明白了，刚才在地下车库入口处，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现，也许尾随的鬼修已经得手了。 “吃了，你会怎么样？” 曲小幽不由得苦笑。“戾气也是能量的一种，能量被吸食，我会有什么好下场？大概离魂飞魄散也就不远了吧。” 越欣欣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拍拍曲小幽的肩膀。 “所以说年轻人应该少一点负能量，多一点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啊！” 但凡有一点力气，曲小幽都要反驳回去，可是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反噬越来越明显，痉挛也越来越剧烈，她的身体好像筛子一样到处漏着戾气。 “到我背上来！”越欣欣顾不得再挖苦，背起曲小幽就跑。 身后的鬼修眼见到嘴的鸭子要飞，猛地从暗处蹿出，朝越欣欣直扑。 她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长发拖到地面，双臂如枯瘦的树枝。 虽然曲小幽很轻，但身后的鬼修同样很轻，追上来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过眨眼之间，枯树枝就伸到曲小幽的后心。 越欣欣猛吸一口气，沉入体内的大罗天寰宇，唤醒沉睡其中的力量！ 九大星域的星空星海星洲，以及第一层诸天，一下子全部点亮，犹如不夜城一般辉煌鼎盛！ 巨大的动能犹如炽热的岩浆从地壳下喷薄而出，灌入经络血脉之中，随后传遍四肢百骸！ 又像天空一声炸雷，水库大坝随即轰然洞开，泄出的洪水席卷过万里平原，将所过之处变作一片泽国！ 她陡然加速，背上的曲小幽感觉风一下子变得如同尖刀一般锋利，划过身体简直要把人生生劈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经窜出去老远，几乎要逃脱视线范围。 一直紧紧咬在身后的鬼修一怔，特么跑得真快，这起码是个九星域境界，但是好像没什么手段，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看起来还能搏上一搏！ ------------ 第十二章 优秀品质 她眼看自己凭借双腿是追不上的，脑袋猛地一甩，青丝倏忽间伸长，如同百余根长矛一般朝前刺去！ “来了！”曲小幽一直回头盯着，此刻急忙大喝一声。 越欣欣猛地腾空跃起，以倾斜的姿态连续两个翻转，带着曲小幽躲过了一簇长矛青丝！ 要是以肉身状态，她觉得应该难以完成这种反重力的动作，但现在轻松自如，甚至还能抽空瞥一眼长发鬼修。 那家伙正暴跳如雷，多年苦练的杀手锏，竟被对方避开。 簌簌簌簌！ 满头青丝疯狂伸长，末梢带有倒钩，一旦被扎入，绝无逃脱的可能！ 此时越欣欣已经逃入一栋摩天大楼，她有意朝着高处去，攀爬三十多层楼梯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太难，但却可以拖慢对方的速度。 那可是千万根青丝，重量超过十个长发鬼修，向上伸长岂是那么轻松的？ 长发鬼修厉喝一声，长长的青丝突然中断，数百根带有倒钩的长矛脱离头皮，猛地向前一蹿，刷一下缠住曲小幽，将她紧紧包裹。 每一根长矛至少缠了三四圈，数百根缠在曲小幽身上，几乎把她缠成一个蚕茧，从越欣欣后背抽出，快速往回拖。 另有数十根抓住越欣欣，在胸口缠了个结结实实。 “姐！”曲小幽发出沉闷的惊呼。 越欣欣反手一抓，抓住曲小幽的脚脖子，纵身一跃，带着曲小幽跳下高楼！ 借助重力，她把曲小幽、青丝、长发鬼修全都带入半空！ 趁着双手小臂还能动弹，越欣欣揪住曲小幽身前的青丝，狠命往外一撕！ 大罗天寰宇的力量集中爆发，双臂仿佛拥有千钧之力！ 那青丝虽然极富韧性，不易断裂，但韧性再强也有临界值，施加的外力一旦超越临界值一样要断。 长发鬼修眼睁睁看着越欣欣将蚕茧撕开了一条口子，曲小幽的手从中露出，掌心正托着一个彩泥雕塑。 有求必应泥菩萨！ 长发鬼修倒吸一口冷气，要糟！ 曲小幽口中念念有词，沉闷的呢喃声从蚕茧里传出。 紧紧缠裹在曲小幽身上的青丝突然猛烈颤动，变成一条条黑斑细蛇，曲小幽犹如掉入蛇窟！ 那些黑斑细蛇没有给越欣欣和曲小幽反应的时间，对准曲小幽的手张口就咬！ “啊！”曲小幽惊呼一声，彩泥雕塑从空中掉落。 此时越欣欣已经大力扯断身上的青丝，伸手抓住曲小幽，借助半空中混乱的横风，托举身体延缓下坠速度，又在临近落地时向前方滑翔上百米，堪堪避开后方追来的青丝。 “蛇！蛇啊！”曲小幽双目紧闭，双手乱挥，竭尽全力驱赶黑斑细蛇。 “都是假的！冷静点！”越欣欣大吼一声，重新把她背上，撒开双腿全力狂奔。 长发鬼修的青丝断裂无数，掉在地上一团又一团，脑袋上也没有多少剩余，好几块头皮甚至已经秃了。 那可是她多年修炼的成果，今日居然毁于一旦，气得差点吐血，眼看着越欣欣越跑越远，越跑越快，再也没有追上的可能。 曲小幽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回头，地上只有青丝没有黑斑细蛇，而手上的伤口也不是蛇牙留下的孔洞，而是倒钩尖刺的痕迹。 只是障眼法而已。 她暗暗自责刚才没有仔细看清，不禁为丢了法宝懊悔不已。 越欣欣倒不觉得可惜，以付出代价换取愿望实现，跟赌博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派出所见多了那种人，刚开始输一百都觉得肉疼，告诫自己不许再赌。可是当他输过一万以后，就不会再把一百放在眼里。 输的越多，也就越麻木，所以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代价也是一样，刚开始你付出一丁点都觉得舍不得，后面会越来越不当回事，最终被完全吞噬。 她背着曲小幽发力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虽然那长发鬼修的战力大减，可难保不会有其他手段，她只好凭借唯一能够取胜的速度，一口气冲进墨竹书院。 陈默见到她衣衫破损，皮肉还有被青丝割破的血痕，又背着一个鬼修出现，不禁大为惊讶，待了解到其中过程，心中不禁感慨。 幸亏长发鬼修道行不深，并未修炼成真正的长发细蛇，因而只能用障眼法骗人，否则的话她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的。 他也一眼就看出，越欣欣带来的少女鬼修，身上有浓重戾气，要么是生前蒙受极大冤屈，要么是修炼上误入歧途。 越欣欣不打算隐瞒任何事情，遂把有求必应泥菩萨及其带来的反噬一并告诉陈默。 陈默听了沉思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陈老师，她身上的反噬，你能帮她解了吗？”越欣欣满是期待地望着陈默，她一点也不了解陈默，从没见过他使用力量，但直觉地认为他能。 曲小幽反而非常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求对方办事，还是一件也许不好办的事，她心里惴惴不安。 她暗暗责怪越欣欣莽撞，扯了扯她的衣角轻轻摇头。 但她不知道，对陈默这个人来说，人际交往中的迂回、委婉、试探、客套恰恰是最多余的。 他说话做事一向秉持的原则是简洁明了，能够用一句话说清的事绝不多说第二句，能够用一种方法解决的问题绝不用第二种。 有时候这是一种优秀品质，尤其是当你的时间精力有限，而所追求的理想无限，那么除了理想以外的消耗，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有时候这也被人误解，尤其是当你身处于人群之中，而人们又崇尚将自己打造得尽量完美无缺，呈现出一副圆滑周到、八面玲珑的成熟面孔。 对于越欣欣的请求，陈默忽略掉其中的莽撞成分，直接考虑问题的本身。 “我能做到。但我不想做。因为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曲小幽闻言，刷一下脸红了。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如此干脆直接，不留一点情面。 她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本能地退缩到越欣欣身后，打量着从哪一扇门离开这里更加快捷。 越欣欣反而不依不饶起来，她也有一个优秀品质就是从不轻言放弃，绝不会被人拒绝就乖乖离开，通俗地说就是脸皮够厚。 “我昨天通过应大力，给灵儿买了好多猫薄荷棒棒糖。这玩意儿你肯定不知道，猫可喜欢啦！简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要是你知道上哪儿去买，灵儿一准跟你回家！” 陈默瞪着越欣欣，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个女人真是可恨，拿捏着灵儿当做他的软肋！ 越欣欣连忙笑道：“别误会，陈老师，我不是用灵儿当诱饵来逼你，我只是给你介绍经验。你看你那么喜欢灵儿，肯定愿意给她最好的是吧！她真的超级喜欢猫薄荷！” 陈默泄了气，他不得不承认一点，虽然养了灵儿一年多，但他不如越欣欣了解她。 曲小幽本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这会儿居然有了转机，顿时高兴坏了。 她顺从地听陈默安排，在书院的一间厢房住下，每天按时接受陈默的治疗。 ------------ 第十三章 神秘的隔间 曲小幽自知受了陈默的恩惠，所以除了治疗以外的时间，几乎从不休息，默默地在书院里干活。 一般的打扫庭院、除尘擦窗、烧饭做菜之类的活计自然不用说，也会进入陈默的书房卧室，用抹布把所有器物擦得一尘不染，见到脏衣物立即拿去清洗，床单被套也是一周一换从不落下。 陈默有点不大适应，虽然这替他免去了一些繁琐的清洁整理工作，但打破了重要的社交距离，尤其是曲小幽拿走他的内衣裤，让他尴尬不已。 但是不论他提多少次，曲小幽都是口中乖巧答应，转身依旧我行我素。 陈默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每次洗澡的时候就洗掉内衣裤，这才平息了尴尬。 越欣欣也在书院住下，倒不是她愿意跟曲小幽挤在一张床上，而是曲小幽非要拉着她。 越欣欣理解她，少女在陌生的地方寄人篱下，内心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和不自然，无法放下心来，自然想要拉住唯一认识的人来给自己壮胆。 越欣欣自己无所谓，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到哪里都能很快适应。 在书院没几天，她就与陈默的学生们混熟了，那些修魂者带她参观演武场、餐厅、图书楼，在各处闲逛溜达。 她最喜欢的是图书楼，这里有数不清的修炼书籍，到了这里，她好像一下子掉入阿里巴巴的宝藏洞穴，不论见到什么都会两眼放光。 关于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从前她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全都能在书中找到答案，解决了不少麻烦。 尽管陈默给出的指点会更加精准切中修炼者的要害，但总不能一天到晚逮住他问个不停。 想到他那一张臭脸，越欣欣就觉得还是提升自主学习能力更重要。 陈默就好像是压舱石一般的存在，一条船要穿越大风大浪不能没有他，但行驶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忘了有他这回事。 一天晚上，越欣欣正倚在床头看书，周围堆满了从图书馆借来的各种典籍。 曲小幽凑过来神秘地告诉她，在陈默卧室的书架第三排有一个机关，后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隔间。 “里面是什么？”越欣欣立即大感好奇。 金主的保险箱？一大堆金银珠宝？珍稀古玩？绝版书画？ 或者是顶级修炼秘籍？绝世法宝？祖传灵药？ “我不敢进去。”曲小幽怯弱地摇头。 她这副可怜样不是装的，不敢进去不光因为陈默的那一张臭脸，更因为她受惠于陈默，不愿做一丁点有可能会惹陈默生气的事。 越欣欣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一溜烟似的跑了。 曲小幽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没有出声。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隔间里有什么，事实上她对陈默的一切都渴望了解，这种渴望甚至胜过解除自身反噬。 但是这种渴望与不敢惹陈默生气的心理相互矛盾，所以她最终决定在陈默外出的这一天，把消息告诉越欣欣。 以越欣欣的性子，绝对耐不住好奇之心。 没多久，越欣欣回来了，满脸失望之色。“啥都没有，就一堆破烂！” 她打开隔间以后，没看到任何保险箱或者值钱的东西，那些物品破损严重，甚至连一般的使用价值都没有。 更没有任何秘籍或者法宝，那些物品都是普通人家的东西，越欣欣作为灵魂一样都拿不起来，不可能像沙漏那样握在手里。 曲小幽也大惑不解。“都是些什么？” “碗、碟、手绢、花瓶、扫把，还有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啧啧，这个陈默呀，别是有什么怪癖吧？就这些破玩意儿，值得专门收藏？送给我都不要！” “手绢，女人的吗？”曲小幽一下子找到感兴趣的点。 越欣欣点头，手绢还有男用的吗？ 曲小幽眼角跳了一下，直觉告诉她不简单。 越欣欣也懂她的意思了，摸着下巴郑重思考。 “也有可能。毕竟他是个男人。” 随即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气。有必要这样做吗？羞答答地藏着人家的手绢？ 转头瞥见曲小幽的脸色，居然是万般落寞的神情，不禁楞了一下，这怎么看着像是失恋的样子？ 她推推曲小幽。“你干嘛？你在难过？” 曲小幽别过脸去。“我没有！” 越欣欣走到她正对面，仔细审视她的双眼，里面有泪光点点。 “咦，你哭了？为什么？因为陈默有喜欢的女人？难道你……” “你别瞎说！”曲小幽抗议，她脸皮薄，不想听到那些话。 越欣欣举起双手。“好好好，不说。” 她钻进被窝，扯了扯被子，今天的探险之旅一无所获，没在她心里留下半点波澜。 倒是曲小幽整夜没睡，越欣欣迷糊中听到她叹了一声：“谁叫我配不上！” 越欣欣有心要安慰一句，发出的声音却含混不清。“跟了他这种人呀，有你受委屈的，还是别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默双眼通红坐在书房里，曲小幽进去打扫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探险之旅被发现了。 后来知道自己心虚多疑，其实陈默是因为熬了个通宵。 曲小幽刚刚松一口气，推门进卧室，一眼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如遭雷击，久久呆立不动。 那女子尽管闭着双眼，但也能看出五官雍容明艳，妆容精致，侧躺的姿势更加显出曲线曼妙的身材。 曲小幽的动静把床上的人吵醒了，她懒洋洋地翻身坐起，眯眼看了看窗外。日头这么高了？ 再看自己身边，是空的。 于是打着哈欠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步入书房，看到伏案翻书的陈默。 “你怎么不睡？” 她从曲小幽身边走过，没有朝她看过一眼，好像也不曾注意到她。 这似乎是惯例，曲小幽就是这样一个人，经常能够让人忽略她的存在。墨竹书院不少人至今还没注意到她。 陈默背对着女子，手中没有放下书卷。“曲小幽。寇堇仪。” 寇堇仪和曲小幽同时怔了一下，相互对望一眼。 曲小幽本能地垂下眉眼，继而低头。 寇堇仪爽朗大笑，走上前握住曲小幽的右手。“你瞧我都睡糊涂了！竟然没看到这位可爱的小妹妹！怪我怪我！” 虽然说的话不一定是真，但坦诚大方热烈的感情却是真。 ------------ 第十四章 有求必应泥菩萨 曲小幽一下子被她感染，不由得心情开朗起来。而且对方有力地握住她右手的动作，让她莫名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从小到大直到死，死了以后做鬼，有什么人这样握住她的手，对她打招呼吗？没有。 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甚至冲淡了见到寇堇仪从陈默床上醒来的酸楚，以及听到那句“你怎么不睡”的嫉妒。 曲小幽等对方放了手，害羞地笑着，低声道：“你们聊。” 连忙转身抓起卧室地板上的一双脏鞋，匆匆忙忙离开。 寇堇仪望着她的背影，问道：“书院给你安排的小保姆？” 寇堇仪觉得这是应该的，她自己家里就有八九个保姆，三个烧饭，二个打扫，一个采购，一个开车，一个管理花木，最后一个总管。 陈默摇头。“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伺候。” 寇堇仪寻思这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 她一屁股坐在书桌上，笑道：“你别指桑骂槐的啊，我跟你不同，我家里人口多，要是没保姆，靠我一双手怎么忙得过来？” “谁叫你养那么多闲人？” “那些可不是闲人，是我朋友，要是搁在古代，那叫门客！门客自然是要有的，昨晚的线索不就是门客那儿来的嘛！” 昨晚他们一起追踪一个叫做陶毋的鬼修，可惜追到一半被他跑了。 陶毋是新近才崛起的，听说正在疯狂吸食兼并其他鬼修，因此实力暴涨。 寇堇仪与陈默不同，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她家族资产庞大，在阴阳两界都有强大的影响力。本人乐善好施，在周围人当中有极强的凝聚力和号召力。 在世俗眼中，她是一个成功的青年企业家。而在修魂者当中，她是一个实质上的领袖人物。 修魂者与鬼修虽然并不属于敌对关系，但个别鬼修的出格行为，往往会伤害到阳界那些脆弱的普通人，继而动荡阴阳两界的整体环境，对修魂者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对于这样的鬼修，她一般会稍加留意，必要的时候也会出手。 陈默用手臂推开她的屁股，从那里抽出一本书。 对寇堇仪，他向来没什么顾忌，寇堇仪对他也一样。 比如今天凌晨回到陈默的屋子，寇堇仪二话不说在他床上倒头就睡。 陈默硬生生忍住了一脚踹她下床的冲动，转身在书桌上趴了几个钟头。 现在寇堇仪起来了，他准备去躺一会儿，补个回笼觉。 寇堇仪拉住他，一副神秘的样子。“给你看一样东西。” 从兜里掏出一个报纸包裹的物品，层层叠叠打开来，是一个彩泥雕塑。 陈默拿在手里，左瞧右瞧，与寇堇仪交换了一个眼神。 寇堇仪立马知道了，笑道：“你也看出来是季天芸的东西？没错。失落了好多年，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 陈默想了想，摇头：“不一定是失落了，也有可能是被人藏起来了，如今从主人手里掉落，被你捡到。” “我一个朋友捡到的。他不识货，以为就是个小法宝，拿来给我。” “不识货是对的。这东西！” 陈默看着雕塑的目光非常冷峻，以付出代价来交换愿望的实现，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寇堇仪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赞同道：“这也是我拿过来找你的原因。” 陈默立即摇头。“我不要。” 寇堇仪觉得很棘手，烫手的山芋丢不出去怎么办？ 她严肃起来，眉头皱成川字，这是很少见的。 “陈老师，这东西落在我手里，你想过后果吗？我掌握着阴阳两界什么样的资源，你不是不清楚，如果再有这么个东西，一旦我动了邪念会怎么样？你真的了解我吗？你放心得下我吗？” 陈默目光凝重，陷入沉思。 寇堇仪说得没错，这玩意儿是个放大镜，放在一个小火星前面，与放在太阳前面，所产生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他咬了咬牙。“那你放心得下我吗？” 寇堇仪笑逐颜开，她知道陈默已经动摇了。 “你呀，是我见过最清心寡欲的一个人了，这东西你拿着最合适！” 也不等陈默接茬，寇堇仪将彩泥雕塑一把塞进他怀里。 陈默茫然无措地呆立半晌，好像怀里的是一幅复杂的抽象画，最后只能叹口气，把它塞在书架最顶端。 “季天芸曾经炼制的法宝，我最近还见到过一个，在越欣欣身上。” 二人离开书房，绕道去了后山。 在一片向阳缓坡上，有一群学生正围成一圈，与老师热烈讨论什么。 这是一堂御行课，讲如何御风而行。 在秋高气爽的天气，沐浴着和煦温暖的清晨阳光，席地而坐于柔软的草坪，学习的又是一门十分有趣的课程，这是学生们最理想的学习氛围。 因此来的学生很多，一部分并不是本班学生，越欣欣也夹在蹭课的人群中。 她最近看了不少书，对于修炼理论有了更进一步了解，体内大罗天寰宇开辟了第三层诸天，但是实践操作积累太少，所以趁此机会赶紧过来听听。 一个矮个子少年正站在坡顶准备，他面对的是一段长且缓的下坡，尽头有一片小小的松树林。 这里作为练习场地，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既能有一定坡度帮助飞行，也不会太陡峭令学生失手受伤。 一旁的老师耐心教导少年。 “凝聚寰宇之力直达脚底，助跑的时候不用多想，尽力感受风，注意力放在眼前，而不是脚下。” 少年看起来很紧张，两颊微微泛白，双拳不自觉握紧。 “加油，你可以的！”人群中有人为他呐喊助威。 少年深吸一口气，慢慢起步，从坡顶往下冲，速度越来越快。 寰宇之力在体内鼓荡，形成能量流动到达脚底，从内向外散发，形成一股又一股细小的打着旋儿的微风。 微风渐渐变大，微微托起身体，离开地面约二三厘米，让人感觉轻飘飘的。 看着少年一阵风似的刮过缓坡，周围人群都为他欢呼叫好，一次就成功的人可不多。 “快，就是现在，赶紧加把劲！”老师在坡顶催促。 少年脚步加快，暗暗使力，可是脚下的风却不见加大，反而是旋转速度快了不少，把少年的裤角倒卷起来贴在小腿上。 少年暗暗焦急，更加用劲，打着旋儿的风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脚下没踩稳，打着旋儿的风从侧翼漏出，少年一脚踩空，扑通一下摔倒在地，顺着缓坡滚下去五六米。 周围人连忙去扶，少年狼狈地爬起来，身上沾满草叶落花。 “休息。下一个。”老师摇头。 ------------ 第十五章 剑气 第二个是高瘦的中年女子，她脚底的风倒是不打旋儿，却旁逸斜出不受控制，没跑几步就栽倒在地。 第三个是一名小胖墩，努力迈动胖乎乎的小短腿，从坡顶猛地冲下来。老师一见不好，这家伙身体重但是起跑速度太快，平衡不好掌握，赶紧追上去揪他的衣领。 伸手刚到小胖墩的后心，忽然小胖墩往上一窜，好像一只跑了气的气球。老师收回手臂，没再碰小胖墩。 只见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离开地面，二三厘米，四五厘米，虽然晃动不止，但确实借着脚底的风儿飘了起来。 “够了，别再往上，要往前。”老师赶紧提醒道。 小胖墩一张脸憋得通红，看样子御风而行消耗了不少体力。 陈默和寇堇仪站在小松林旁边看着小胖墩迎面飞来，掠过长长的缓坡，随后缓慢降低，落地时一个趔趄，幸好有身边的老师伸手揪住衣领，这才稳稳站住。 寇堇仪鼓掌笑道：“好样的！” 周围的人群也拍手叫好，小胖墩又是害羞，又是用力过度，整张脸涨得通红。 “还有谁要试试？”老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没人出声。 成功率太低，大家都害怕出丑。 陈默忽然叫道：“越欣欣，你来。” 人群转过头，纷纷看向越欣欣。 越欣欣感到体内的血液直往头上冲，下意识地回身就走。 我不会飞，我只会跳楼！我要是会飞，那天就不用跳楼了，还会被那长发恶鬼绑成个粽子？ 下一秒，陈默犹如瞬间移动似的，猛地出现在她前方一步之外。 越欣欣紧急刹车，差点没撞上去。 定了定神，她嘻嘻笑着告饶：“这是学长学姐们的课，我不凑热闹，这就走，这就走！” 陈默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显然不同意。 寇堇仪从身后走来，笑道：“你就是越欣欣？没事的，咱们墨竹书院没有那么多规矩，谁都可以来试试看，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人家学了那么久也不见得能成功呀！” 拉住越欣欣的手，把她推上缓坡顶端。 越欣欣看着缓坡和尽头的小松林，产生一种逼上梁山的感觉。 御行课老师看了看陈默，这是你的学生？那你来教我来教？ 越欣欣也求助地看着他，几天之前我连什么是大罗天寰宇都不知道啊！ 陈默斟酌一番该怎么教，肚子里搜索半天，只淡淡说了一句。 “要点刚才老师已经讲了，你照做就是。” 越欣欣额头拉满黑线，有你这样坑人吗？！ 没等她抗议，陈默伸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越欣欣发出一声轻呼，人已经下了缓坡！ 她赶紧闭上嘴，打起精神，运行体内寰宇的所有力量，将九大星洲三大诸天的星空星海星洲之力汇聚于一点。 能量洪流如同涛涛江水奔腾汹涌，一路咆哮着灌入双腿，脚步越来越快，几乎看不清影子！ 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跑这么快过，就好像一支离弦的弓箭，嗖一声就划过缓坡上空！ 密集的能量从双腿双脚向外散逸，形成一层极其纤薄的气层，只有离近了才隐约可见。 身后的人群只看到她飞速跑下缓坡，好像要一头撞上小松林，不由得大声呐喊：“飞呀！” 寇堇仪轻轻用胳膊撞了撞陈默，朝越欣欣双腿外围的气层使了个眼色。 七界诸天境界能够形成这种肉眼可见的气层？ 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目光紧紧跟随越欣欣的身影，若有所思。 越欣欣听到人群的加油声，心中暗暗着急，看着越来越近的小松林，憋足了劲，把所有力量全部注入脚底。 一股打着旋儿的细流在脚下滋生，与柔软的草叶快速摩擦，发出梭梭的声音。 但是她的身体仍然被牢牢绑缚在地面，不能离开半寸！别说飞，就是产生横风飘上一飘都没有。 梭梭，梭梭！声音越来越凌厉，她跑过最后二三米距离，一头冲入小松林。 树林里到处是挡路的树干藤蔓灌木，没有一个初学者能飞起来。 越欣欣从树林里狼狈地走出来，寇堇仪笑盈盈地迎接她。 “不要担心，下次再来过，一定能成功的。” 越欣欣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很是感激，但扫一眼陈默，看到他脸上冰冷的神情，再一次陷入垂头丧气。 陈默弯腰在地上摸索几下，从越欣欣跑过的路上捡起一片草叶，见它已裂成两半，断口整齐划一。 直起腰又在越欣欣身上找了找，伸手从肩头取下一根松针，同样断成二截。 都是越欣欣奔跑时散逸出的气流割断的。 寇堇仪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是……剑气？” 越欣欣一愣。“啥？哪有剑？” 寇堇仪笑道：“剑就是气，气就是剑，这是修魂者的武器。恭喜你，才七界诸天境界就修成了剑气，难得啊！在墨竹书院好好修炼，这里很适合你。” 越欣欣还是不太明白剑气，但听起来好像挺厉害？ 她心头有点沾沾自喜，但又为寇堇仪的最后一句话失落。 墨竹书院自然很好，尤其是图书馆里丰富的藏书让人艳羡，她自然很想留下，可是……她忍不住抬眼偷看那位冰山老师。 寇堇仪见她不吱声，豪爽地大手一挥：“怎么，书院收你很高学费吗？没关系，包在我身上。” 以乐善好施闻名的寇堇仪，一年不知道散出去多少钱，有各种名目的捐款、赞助，也有名义上的借款赊账。 越欣欣一听，哇塞，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遇到一位更大的大金主。 正要满口答应，却被陈默打断道：“你手里的书怎么回事？” 越欣欣从松林出来，顺手拿起原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此时被陈默这么一问，忽然想到图书馆有规定，书籍不能出楼。 但有些无脑的规定，设立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学生们基本上不会把它当回事，图书管理员也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却听陈默冷冷开口：“立即放回图书楼！” 越欣欣心里郁闷，那么多人都带出来，凭什么我不能？就因为我不是书院的学生？欺人太甚！ 可是自知理亏没办法，只能乖乖点头，又听陈默接着说：“我书架上也有一本，你去拿吧！” 越欣欣一愣，心说不用啊，我去图书馆里看不就得了，而且要记你的人情，我还不乐意呢！ 但是看到陈默的目光，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犹豫了。 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令人无法拒绝。 一旁的寇堇仪迅速瞟了一眼陈默，目光意味深长。 ------------ 第十六章 不是偷，是借 越欣欣下了缓坡，绕过教学楼，推门进入陈默的书房，里面空无一人。 四面都是书架，足有上万本书，在哪儿呢？ 越欣欣不得不挨个寻找，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本。旁边还有一本名为《御气》的书，她大为好奇，顺手也抽了出来。 正要走，眼角余光瞥见书架顶端一个熟悉的物件。 有求必应泥菩萨。 这玩意儿不是掉了吗？那天急着带曲小幽来书院，又怕长发鬼修纠缠，压根不敢回头去找，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很快想到曲小幽正在刷陈默的鞋子，等一下就会回来，说不定就会看到这个东西。 越欣欣皱起眉头，咬紧了嘴唇。 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拿起彩泥雕塑，藏进衣服内侧，转身匆忙走出书房。 她前脚刚走，陈默和寇堇仪后脚进门。 二人一来就直奔书架，果然见到顶端位置空空如也。 陈默发出一声冷笑。 寇堇仪摇头叹气，看走眼了。 这时曲小幽拿着洗刷一新的鞋子走进来，对陈默露出羞涩的笑容，随后把鞋子放入鞋柜，顺便整理了一下其他鞋子。 “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身后传来陈默的声音。 曲小幽惊讶转身，叫我走？离开书院，还是离开这间房？ 从陈默的脸色上她终于读出了驱赶的用意，心里一抖，差点没哭出来。 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寇堇仪，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扭身，一边捂住脸呜呜哭着，一边拔腿跑出书房。 寇堇仪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陈默也有点莫名其妙，对于曲小幽，他说的话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既然她是为了治病而来，病好了自然应该离开。 当然陈默真正的意思不是针对曲小幽，而是想要越欣欣离开，但这个曲小幽反应那么大干嘛？ 此时越欣欣正倚靠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书，今天听说的“剑气”这个词，在《御气》这本书有详细的解释。 体内大罗天寰宇之中，始气、玄气、元气虽是三种基础元素，但并不能直接为人所用，而是被吸收后存储在星空星洲星海之内。 修魂者平时温养巩固这些能量，使用的时候就叫做御气。气是能量，实际上并不是气体，而应该写作‘炁’，但有时候大家为了简便也写作‘气’。 御气形成风，便可以借此飞行，御气形成武器，便可以争斗抗敌，御气形成盾阵，便可以防守保护。 剑气是一种修魂者比较常用的武器，但非常难学，一般初学者使不出来。 越欣欣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运力于掌心，手掌周围渐渐出现一片薄薄的气层，呈透明状，边缘似水流一般涌动。 她移动手掌在空中挥舞两下，气层并没有消散，边缘随着气流鼓荡而不断变幻，好像在风中跳舞的火焰。 没什么了不起嘛，跟剑没法比啊！ 她心里不以为然，猛地挥手朝下一劈，只听砰一声，床头柜应声开裂，豁开一个口子！ 越欣欣从床上跳起来，这么厉害的说！ 再往外一挥，啪啪！书桌四条腿被砍断二条，倾斜倒在一边，桌上的东西乘坐滑梯哗啦啦溜到地上。 房门被推开，曲小幽惊呆在门口。 屋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打破碎裂的物品，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她顿时面黑如铁，今天遇到的尽是糟心事儿！ 越欣欣犯了错误自知理亏，缩在墙角嘻嘻笑着，讨好道：“都怪我手欠！你放心，坏了的东西我再给你买新的，哈！” 曲小幽一句话不说，眼里渐渐闪出泪光，随后一大颗一大颗泪珠不断地往外滚，简直像开了闸的水库大坝。 她一头往床上扑倒，把脸埋在枕头里，嚎啕大哭。 越欣欣手足无措，这这这，至于吗？不是说了给你买新的？ 坐在曲小幽身边好言相劝，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曲小幽才慢慢停止哭泣，把陈默叫她走的事说了。 越欣欣知道曲小幽对陈默的单恋，所以理解她的痛苦，便劝说她去向陈默表白，就算走，也得在走之前赌一把！ 曲小幽死活不肯，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收拾满地狼藉，到了后半夜仍在长吁短叹，直到东方泛白才沉沉睡去。 越欣欣心里有事睡不着，一直记挂着那个彩泥雕塑。见曲小幽没声响了，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屋子，来到陈默的书房。 她有点犹豫，是进去呢，还是敲门叫醒陈默？ 正徘徊着，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干什么！” 越欣欣吓得差点蹦起来，陈默正站在后面，阴沉着一张脸，目光里满是警惕。 “我我我，来找你，有事。”越欣欣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没人。“能不能进去说？” “就这儿说！”口气里竟是鄙夷和不屑。 越欣欣一愣，下午在缓坡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时候她刚刚显现出剑气，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目光中能够看出明显的惊讶和欣赏，越欣欣当时还有点自得。 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了这是？ 越欣欣思索一下，决定按照时间顺序来说这件事。 “我几天前认识曲小幽的时候，她正遭受反噬，这是我带她来请你救治的原因。但反噬的根源，在于她使用了一件法宝，叫做有求必应泥菩萨。” 陈默听到这里，不由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越欣欣止住话头，惊讶地看了看陈默，这是冷笑？ “呃……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法宝。” “当然知道。”陈默的目光里有一丝揶揄，仿佛要看着越欣欣出演好戏。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不要让曲小幽再见到这东西。你已经治好了她身上的反噬，我不想她再复发。” 陈默阴阳怪气地说：“她见不到！现在连我也见不到！” 越欣欣一听立即明白，陈默已经发现了自己擅自拿走法宝的事。 顿时心里有点着急，嘴里也有点结巴起来。 “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是想告诉你，我昨天为了不让曲小幽看到，所以才偷了那东西，啊不，我不是偷……” “你是借！”陈默的阴阳怪气加重。“然后你现在是来还！” “你怎么知道？”越欣欣怔住。 陈默发出一声冷笑。“还真的用这套说辞？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不过是被我抓到了，才想要用这套说辞耍我！” 他一步步紧逼，把越欣欣堵在墙角。 “说不定你偷去的这半天，已经许下了什么愿望？比如说夺舍某个肉身？或者盗取一大笔财富？或者获得某种力量？但是你怕我会发现，所以想要溜进去放回，对不对？可惜我专门等在这里，而且识破了你的谎言！” 越欣欣的脊背拍在冰凉的墙面，心下也是冰凉。 陈默居高临下瞪着她：“还有什么话说！” 越欣欣抬起脸，眉头刚够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有。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怕别人误会。”她指了指远处的回廊。 东方已经大亮，勤于修炼的修魂者路过这里，见到陈默与越欣欣二人在墙角，从远处看不清二人脸上的怒气，倒显出姿势上的些许暧昧，便朝着这里指指点点。 陈默一愣，闪电般后退半步，朝回廊里的人道：“有事？” 看着他面沉如水的模样，回廊里的人立刻明白自己打搅了别人好事，战战兢兢回答：“啊，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说完急匆匆退走。 越欣欣叹口气，分寸感啊分寸感，是男女交往的最大原则。 ------------ 第十七章 必须道歉 但陈默不再步步紧逼，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的小心脏着实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冤枉而愤怒，还是因为嗅到了陈默身上的男子气息。 她从怀里拿出那尊泥菩萨。 “你早就知道我拿走这东西，是不是一直跟踪我，所以才刚好在这里逮到我？” 陈默冷冷望着她，没有否认。 越欣欣耸耸肩：“那我有没有用它来干坏事，获取不属于我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啊！” 陈默的目光出现闪烁。 他的确是知道的，越欣欣整个下午都在修炼，然后与曲小幽在一起，紧接着就来到这里，中途没有一刻离开他的视线。 所以就算她想干什么，也一定会被陈默及时制止。 越欣欣反问：“那你还逼问我，你想干什么？” 陈默转头看着别处。 越欣欣心里发笑，就这点讯问的手段，还瞒得过我？也不看看我之前在哪儿干的？ “你不过是想逼得我乱了阵脚，说出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事情。我说的对吧？” 陈默眼角一抽，被人看穿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越欣欣抛起泥菩萨，用手掌轻轻接住。“这东西是你的吗，陈老师？” 陈默一怔，不好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越欣欣却早就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东西从曲小幽身上掉落，不知怎么到了你手里。它不属于你，不属于曲小幽，也不属于我。所以我拿走它，你不能说我偷。” 陈默闻言立即瞪起眼睛。“怎么，你想不还？” “不不不，我怎么敢？”越欣欣连忙笑道，陈默的威慑力还是很足的，她只敢口头上占点便宜，不敢来真的。 陈默从她手里夺过泥菩萨。“不让你留着它，是为你好！别狗咬吕洞宾。” 越欣欣点头：“这一点我明白。所以我觉得你最好也别留着。” 陈默半晌不吭声，最后只叹了口气。 越欣欣见他似乎很无奈的样子，也就不多说，聪明人都是点到即止。再说陈默执意要留下这东西，她越欣欣又有什么本事拦着？ 她把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笑道：“陈老师，昨天下午你故意叫我去书架拿书，是给我下的套吧？” 陈默眼角又是一抽，彻底被看穿了。 越欣欣步步紧逼，穷追不舍。 “你还欲擒故纵，放任我拿走这东西，然后跟踪监视，好在我干坏事的时候一举拿下，哈？陈老师，你很会玩阴的啊！好一个为人师表，哈？” 陈默一步步后退，被逼到门边，一个闪身躲进书房，快速拉上门。 越欣欣眼疾手快，一把扒住门，只留一道门缝，露出陈默的惊慌的脸。 “喂，陈老师你跑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给我出来！” “不许无礼！这是我的房间！你放手！” “不行，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还就不走了！你给我道歉！” “道歉？” “对，必须道歉！” “这个、这个……我带你去历练，这总行了吧？” 历练？越欣欣正疑惑什么历练，房门啪一下关上，她听见陈默在里面长出一口气。 哼！你给我等着瞧！越欣欣气咻咻地离开。 曲小幽吃过早饭，习惯性地留下来收拾打扫食堂，即便要走，她也想站好最后一班岗，在陈默心中留下最佳印象。 最后一桌还有几个修魂者，一边吃一边欢快聊着八卦，跟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里的年轻男女没什么两样。 “你也听说了吧？陈老师跟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好像有点意思啊！” “有点意思？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那个意思嘛！早上在陈老师书房门口，二人躲在墙角亲热，好多人都看见了！” “不会吧，我从认识陈老师开始，他就跟一座死火山一样，多少年没有喷发过激情啊！” “谁叫人女孩子漂亮呀！听说好多人都想追她来着。她叫什么，越欣欣？” 曲小幽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被蝎子蛰了一下。 “我还听说，陈老师打算带她去历练，单独。” “哇哦~~好羡慕啊！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呢。陈老师什么时候能带我啊？” “我觉得他不应该带你去历练，应该带你去锻炼，你瞧瞧你肚子上那肉！” 曲小幽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听到丁丁当当敲打钉子的声音。 越欣欣把切断的桌腿接在一起，内侧贴一块木板，敲二根钉子进去，就把断桌腿修好了。 她离开老家在城市独自打拼多年，这样的活儿多多少少会干一点，还有换电灯泡、通下水道什么的，都会点皮毛。 见曲小幽回来，她放下桌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你等我几天再离开书院，好吧？” 曲小幽想到什么，狐疑道：“不会是去历练吧？” “咦，大家都知道了吗？多大点儿事！”越欣欣打着哈哈，没注意曲小幽的脸色。 曲小幽心头酸溜溜的，非要晚上吗？ “对了，这本《御气》我看完了，觉得挺好。给你看看。” 越欣欣把书给曲小幽，后者翻了几页，叹口气，又还给越欣欣。 “我是鬼修，修不了大罗天寰宇。” 这是曲小幽来到墨竹书院之后最大的感慨。 鬼修与修魂者最大的区别是没有肉身，也就失去了修炼大罗天寰宇的根基，好似一条鱼失去大海，一株鲜花失去土壤。 她这样的鬼修，修炼的道路极其狭窄，一是依靠念力，即包括爱恨嗔痴在内的所有强烈情绪；二是依靠相互兼并，比如那个长发鬼修就是如此。 御气这种事对曲小幽来说是很遥远的，就像鱼儿不能上岸一样。 越欣欣没想到触碰曲小幽的痛处，只得变着法儿逗她开心。 而逗她开心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给她讲自己从前吃过的各种美食。 鬼修、灵魂之类因为没有肉身，虽然可以吃东西，但味同嚼蜡，尝不出多少酸甜苦咸鲜。 曲小幽生前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几乎没怎么吃过美味，死后又成了鬼修，因此很喜欢听越欣欣描述美食的滋味。 越欣欣虽然现在也尝不出滋味，但从前还是吃过不少的，忆苦思甜一番，也权当聊以***。 她一边与曲小幽说笑，一边却在心里涌起一丝着急，什么时候能还魂呢，真的好想放开肚子大吃一顿。 ------------ 第十八章 一起去看星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十点，越欣欣准时来到陈默的书房门口。 “进来吧。”他正站在书案前作画，阔大的宣纸一头垂落到地上。 听到越欣欣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道：“书架上挑本书带着，路上给你讲。” 越欣欣朝书案上的宣纸瞄了一眼，似乎是山水画，但又很抽象，看不出具体的山水形状。 盯着某一个地方看，又觉得似乎画里有画，就好像宣纸由好几层叠加而成，每一层都有山水。 再看陈默手中的狼毫笔尖，竟冒着丝丝真气。他用真气作画？土豪！ 陈默见她瞪着画作半天，又研究毛笔半天，便问道：“想学？” 越欣欣把头摇成拨浪鼓。“学不起。” “这不是画，是法阵。你要学的话，可以先看这本。” 陈默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印有烫金小篆《八卦阵概略》。 越欣欣略微翻了翻，开篇就是关于易经八卦的讲解，顿时有些劝退，犹豫道：“学了能做什么呀？” 陈默看出她的退堂鼓，反问：“你想做什么？” 越欣欣想起那天被长发鬼修追杀，自己却没有什么对抗的手段。“能杀人吗？” “不能。杀人的武器，你现在已经有了。” 越欣欣一愣，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剑气。 “那这本书能干什么？” 陈默思索一下，答道：“准确地说这是一部理论研究著作，所以你想要用它来‘做’什么，那要看你对里面的理论如何阐释和运用。” 越欣欣挠挠头，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那就带着吧！” 陈默见她这么干脆，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你画得好呀！我也想有一天画出这种抽象画。” 陈默摇摇头，有一种扛着火箭炮打蚊子的无奈。 他关上房门来到庭院，抬头看了看夜空。 虽然位处城郊，但都市光污染还是遮蔽了一部分星辰。不过今晚天气晴朗，新月无光，各方面条件都很好。 “走吧！” 话音一落，脚下自有一股气流生成，围绕身体旋转向上，令衣角鼓荡不止。 正要御风而去，忽然瞥见越欣欣呆呆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这才想起她还不会飞，只好叹口气，走过去伸手托在她后背。 越欣欣只感到脚下一空，身子已经离地，一股气团好似轻柔的羽毛把她团团包围。 她往下一看，顿时头皮一紧，屋顶已在脚下，回廊里有好几个人正在抬头看他们，其中一个正是曲小幽。 她举起手臂，刚要朝曲小幽打招呼，只听陈默在耳边低声命令：“别乱动！” 越欣欣赶紧放下手臂，闭上嘴巴。 她身子这么一动，陈默只得抓得更紧一点，免得她掉下去。 没想到越欣欣突然身子一歪，“哎呦”一声，大叫着“别别别，痒！” 随即从陈默手中挣脱，由半空掉落！ 回廊里的人不由得齐声惊呼，张开手奔过去！ 陈默吓一大跳，急速降落追赶，总算在落地前抱住了越欣欣！ 脚一沾地，他一把将越欣欣掼到地上，厉声呵斥道：“叫你别乱动！” 越欣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委屈道：“你戳到人家痒痒窝了嘛！” 陈默一阵郁闷，我有吗？怎么收了个这样的学生！ 无奈对围观人群挥挥手：“散了散了。” 曲小幽看着二人，紧紧咬住嘴唇，扭身跑远。 陈默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伸出手。“走！” 越欣欣心说这不大好吧，但是看了看陈默的阴沉脸色，不敢再说一个字。只得磨磨蹭蹭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随即身子腾空，被拉了起来。 陈默径直往上，很快到了气流稍微平稳的高处，往前飘行一段，城市的霓虹不再影响视线，真正的夜空出现在头顶上方。 璀璨的银河气势浩大地横贯长空，不可计数的星辰闪烁着白红蓝紫各种光泽。看着它们，你会发现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任何人类的数字都是渺小的。 被无边的夜色包围，越欣欣几乎无法分辨自己在哪里，在多高，只有耳边猎猎作响的凉风不时提醒她，仍在高速飞行中。 紧张与恐惧紧紧攥住她的心，手掌不断冒出冷汗，不由自主地把陈默的手越握越紧。毕竟那是现在唯一的依靠，她很怕一不小心放了手，就摔成粉身碎骨。 陈默感受到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 星辰在她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珠光，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通透明亮，如同一颗嵌在黑丝绒上的珍珠，散发着润泽的光彩。 小巧红润的嘴唇此时紧紧抿在一处，眉头微微攒起，杏眼流波之中漏出强烈的不安与焦虑。 陈默心头忽然软了一下，心头怒气烟消云散。轻轻用力一握她的手，用目光示意她别怕。 越欣欣大概能读懂他的意思，心里却实在苦涩。 大佬您是飞惯了，我可是头一次，您可以慢点吗？这都赶上波音747了吧！ 她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是忘了正在高速飞行，刚一张嘴，凛冽的夜风呼一下灌入口中，塞满了腮帮子，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默顿时皱眉，刚才还是嵌在黑丝绒上的珍珠，立马成了一只鼓腮的青蛙。 他渐渐慢下来，让越欣欣逐步适应。 越欣欣这才有机会抬头欣赏无边深邃的星空，这里的空气极少杂质，湍流不大，星辰看起来非常明亮且稳定，如同一颗颗宝石，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真美啊！”她发出一声轻叹。 陈默表示无声的赞同，这样的夜空不论看多少次，他都不会觉得厌倦。 “大罗天寰宇，就是参照宇宙星宸而开辟的。你已经迈入七界诸天境界，是时候了解这个体系的全部。” 他挥手在夜空中拂过，卷起一阵微风，荡漾开去，铺散一片精纯的真元丝，化作满天闪亮星点，一层层，一叠叠，数不胜数，比那些遥远的星宸更加耀眼。 越欣欣看着这些星点的形状。“这是九大星洲？” 陈默点头，真元星点层叠递进，如同高塔楼宇往天上地下延伸，形成七层诸天。 “到此为止，都是打根基。你的潜力有多深有多广，就看根基有多深多广。” 接着他大袖一挥，七界诸天散去，天空中星辰闪亮，星与星之间有闪亮细线相连，逐渐描绘出四大神兽的身形。 “七界诸天之后，便是四极天。天之四极，不仅仅代表东南西北四方位，更代表金木水火土，代表天地阴阳。” 四大神兽之一青龙，率先出现在东方，长尾迎风摆动，龙须如丝带飘飞。 陈默拉着越欣欣绕行于青龙长长的身躯，青龙转头，龙须在越欣欣腰间卷过。 朱雀随后出现在南方，昂首长唳，展翅高飞。 二人掠过朱雀双翼，从它修长而庞大的尾部翎毛飘然而过。 西方一只白虎，身姿威风凛凛，蓦然回首，不怒自威。 二人穿行于白虎的四爪，与他的威严身躯擦肩而过。 最后是一只庞大的玄龟出现在北方，一条腾蛇缠绕其间，刚柔相济，阴阳相和。 二人离开白虎奔向玄龟，与螣蛇一起在空中飞舞。 四大神兽散去，四极之间的中央区域逐渐亮起。 一段又一段闪亮的细线把一颗又一颗星辰串联在一起，形成三段弧形长垣，圈成一个不连贯的圆环。 “四极天之后，便是三垣。分别是天市垣，太微垣，紫微垣。” 陈默带着越欣欣从天市垣进入，太微垣穿出，又掠过紫微垣，真元丝被二人搅动，留下一串串银光身影，仿佛精灵在天地之间游曳舞蹈。 ------------ 第十九章 长发女鬼 清晨的鸟鸣声把她唤醒，她起身发现身下垫着厚厚的枯叶，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陈默的。 昨天修炼到深夜，累极了才沉沉睡去，一觉到天亮，竟不知陈默何时离开。 越欣欣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失落，好像已经对那人产生了不小的依赖。 去哪儿了？不是说历练吗？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四处游荡一番，发现这里地处大山深处，林深草密，要找一个飞行速度极快的修魂者，对她来说根本不可能。 越欣欣没办法，只能原地等待，顺便翻阅那本《八卦阵概略》。 对于从事内刊编辑工作的越欣欣来说，易经并不陌生，她有一阵子还专门钻研过。 但一般来说只是把它当做一门哲学，至于依靠八卦算命的街头摆摊者之流，她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但这本书却列举了各种形式的法阵，并且用各种御气手段与之匹配，还明确了可以发挥出的效用。 真的有用吗？她满肚子狐疑，翻到了一个基础法阵，龙门阵。 啧啧，这名字，一听就是噱头。 她运力于指尖，在地上写写画画，很快完成了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袖珍法阵。 大罗天寰宇的真气附着在法阵之上，普通人用肉眼无法察觉，但修魂者和鬼修可以看出。 越欣欣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跳起来从树上摘了一枚鲜红饱满的浆果，放在法阵正中央。 自从修成剑气又学会御气，她已经可以通过御使真气接触实体物质，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透明。 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小动物上钩。 越欣欣没办法，只能钻进树林子里，抓了一只松鼠放入法阵。 松鼠蒙头蒙脑地蹲坐在地上，嗅到浆果的甜香，但对越欣欣不大放心，不敢吃也不舍得走。 “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落在我手里你不走运！”越欣欣闭上双眼，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双目一睁，精光射出，收！ 龙门法阵骤然闪亮，附着其中的真气一阵剧烈抖动，将地面的腐叶落叶搅动起来，形成一股不小的旋风！ 小松鼠吓得一蹦三尺高，四脚并用嗖一下蹿出法阵，爬上最近的一株大树，刷刷刷绕着树干往上，很快没入茂密的树冠之中不见踪影。 越欣欣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跑远，龙门阵早已偃旗息鼓，连亮光都消失了。 “哈！就这？”一阵嬉笑声从树荫暗影之中传出。 有人！ “谁？鬼鬼祟祟的，出来！”越欣欣被人耻笑，不由得恼怒。 一阵阴森的冷风从树荫暗影刮出，顷刻间来到越欣欣面门！ 越欣欣察觉到来者不善，飞身闪退，侧过避让，衣角还是被阴风撕下一块！ 阴风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看到一丝银光裹于其中，心下一震，似乎是长发！ 哗啦，树荫向两旁分开，一个黑色影子从中扑出，朝越欣欣压来！ 一张没有五官、漆黑一片的脸，脑后拖着长及地面的头发，很像那个跟踪曲小幽的鬼修。 但细看又不同，这个鬼修的身躯更加庞大魁梧，头发更长更粗，关键是仅凭一根发丝，就撕下越欣欣的衣角，明显法力更为强横！ 越欣欣在树林间穿梭闪避，被长发削断的树枝不计其数，在身边如暴雨般落下！ “呦呵，法阵不行，逃得倒快！” 长发大鬼在身后叫嚣，头发离开头皮，嗖嗖嗖射出，在空中化作一条条张嘴吐舌的毒蛇！ 这回不是障眼法，是真的毒蛇！ 大鬼已经修炼到一定等级，不是那个追踪曲小幽的小鬼修可比的。事实上，那个小鬼修已经被兼并吞噬，此时早已化作大鬼的一部分。 越欣欣憋足一口气，拼命在林中转圈，好几次差点被毒蛇咬中，但即便如此她也毫不理会，好像真的被吓破了胆，只知道疲于奔命。 大鬼在身后哈哈大笑，反倒不急着取她性命。在大鬼看来，越欣欣这样的低级修魂者，手无缚鸡之力，正是盘中美味。 他撵着越欣欣跑，就像猫逗着老鼠玩，只看越欣欣能跑到什么时候。 果然，越欣欣渐渐露出疲态，逃命速度逐渐下降。 一条毒蛇张开大口，看准机会朝越欣欣的右肩狠狠咬下，越欣欣身子一晃，堪堪避过这一击，但是再也掌控不住平衡，跌倒在地，朝着一侧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大鬼怪笑一声，凶狠地扑上去，长发在身周飞舞，每一根都是吐着猩红信子的长蛇。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银光从地面射出，其中饱含真气，蕴藏七界诸天境界的力量，形成一个银光闪耀的法阵，将身处半空的大鬼团团包裹！ 龙门阵！ 越欣欣带着长发大鬼在林中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这里。 “怎么可能？这法阵不是没用吗！”大鬼心下骇然。 越欣欣从地上翻身跃起，卸下疲态，嘴角露出冷笑。 捉小松鼠之前，她就发现林荫暗影当中有人鬼祟躲藏，因为不知道对方深浅，所以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没法激发龙门阵的威力，实际上只是有意隐藏。 对方果然上当，以为越欣欣实力浅薄，就想要把她兼并吞噬，没想到中了圈套，此时不由得怒气冲天。 “区区一个小法阵就想困住我？哼！” 长发大鬼在空中爆喝一声，身子虽然无法挣脱，但长发嗖嗖嗖射出，穿透银光的牢笼，朝越欣欣扑面而来！ 越欣欣手掌一翻，一层肉眼可见的气团笼罩其上，边缘如潮水一般涌动不止。 剑气！ 第一条毒蛇已经扑上来，越欣欣侧身让过，挥手就是一掌，刷，毒蛇应声而断，切口平滑整齐，甚至它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头尾分离，猩红信子还在张牙舞爪。 越欣欣一刻也不停顿，手刀连挥，刷刷刷刷刷，无数蛇段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扭曲翻转，乱做一团！ 她不用管毒蛇会不会咬到手，因为有真气的保护，毒蛇连手掌皮肤都碰不到，只要触及外围的气层就立即被切割削断，更别说咬。 见到满地蛇段越来越多，越欣欣却毫发无伤，还越战越勇，被法阵困住的大鬼心急如焚。 此地不宜久留！ 他用尽全力奋力一挣，将法阵撕开一个口子夺路而逃，身上还披挂着几缕银光。 “给我站住！”越欣欣不肯放过这个初出茅庐展示自己的机会，紧紧缀在身后。 出来历练，哪里还能两手空空回去？ 一会儿陈默回来了，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单吧！ 大鬼在山谷狂奔，翻过一座山头，冲入更深更密的林中。 可是她身上还裹缠着龙门阵的残余法力，一来逃脱不掉，二来也被束缚了手脚，因此很快被越欣欣追上。 越欣欣收紧法力一把按住大鬼的脑袋，现在那里没有一根头发，光秃秃的头皮上长满黑黢黢的小窟窿眼，看起来有点恶心，长蛇就是从中钻出。 忽然她腰间一紧，被一根藤条紧紧卷住，随即身子一轻，双脚离地朝空中飞去。 她心下一惊，这大鬼还有同伙！ ------------ 第二十章 披上鬼的皮 暗暗捏了剑气在手，只等藤条一停，还未看清眼前什么人，便挥手飞速斩出，却被轻轻捏住，树影中闪现陈默的脸。 越欣欣吓一跳，慌忙抓住陈默的手翻看，禁不住埋怨道：“你没事吧？我不知道是你！怎么搞突然袭击！” 陈默的手掌宽大粗糙，骨节明显，掌心一道细细的白印子，是手刀斩出的痕迹。 越欣欣反复摸索那个白印子，感到难以置信，好家伙，我可是吃奶的劲都使了！ 陈默觉得掌心有点痒，想抽又抽不回，只得沉着脸道：“我没事，可以放开了。” 越欣欣嘻笑着放手，随即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战果。“你去哪儿了？我刚才追的那只鬼看到了吧，她想要偷袭我，可是被我斩断了所有头发！” 陈默点头，他故意放走那只鬼，拉住越欣欣，就是不想要打草惊蛇。 “跟我来。”他托住越欣欣的手臂，顺着一棵高达百米的云杉径直向上，一路攀升至顶端。 站在树尖的枝丫上，整个山谷都在脚下。 夜色笼罩崎岖不平的大地，纵横交错的山脊山梁形成了无数条沟壑褶皱，形成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阴影，从中冒出一大团一大团的黑色气体。 那是鬼气，鬼修鬼魂聚集的地方才会有。 在这一片山区地下的某处，有一座庞大的陵墓，主人至少是一名王侯，说不定是个帝王。 那人死后，无数活人陪葬，被封在陵墓之中。 没有食物和水尚在其次，更要命的是陵墓之中灌注了大量水银，原本是为了防止尸身不腐，但对于活人来说，更是致命的毒剂。 陪葬者死不瞑目，形成了大量冤魂，聚集在此处久久不散。而那位陵墓主人却依靠吞噬吸取冤魂，成了一名鬼修，被叫做陶毋。 此前陈默和寇堇仪一直在追踪陶毋，奈何他神出鬼没，行踪诡秘，只找到这个曾经的老巢。 “帝王陵墓！”越欣欣瞪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如果没有被盗挖过，那真的是阿里巴巴的宝藏洞穴啊！就算被盗挖过，哪怕能捡块烂砖头，也是个文物啊！ 可是在哪儿？一眼望去除了山林还是山林，当年的陵墓早就被掩盖了踪迹。 陈默瞟了她一眼。“陶毋虽然早已不在这里，但他的老巢也不是那么好去的，多少大鬼守着呢，你敢去吗？” “咦，难道你不去吗？”越欣欣狐疑道。 “你觉得金银珠宝对我有意义吗？”他反问。 越欣欣一怔，忽然狠狠一跺脚，特么的金银珠宝对我也没有意义啊，我不是个人啊！ 她觉得很丧气，现在的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用？我的肉身都回不来，我甚至活不下去！ 正当她要拒绝的时候，陈默轻飘飘说了一句：“当然，除了世俗财物，陵墓里还藏着鬼修们炼制的法宝。” “陵墓在哪儿！”越欣欣斩钉截铁问道。 陈默从容不迫道：“不忙。山谷里有很多鬼修，你的法力又弱，得想个法子让你进去。” 他飘然落到地面，那里躺着被缚住的长发鬼修。 陈默伸出二指，点在长发鬼修的头顶神庭穴，似有一滴水落入湖泊，荡开层层涟漪，随后长发鬼修的外皮如同衣服脱落，一股能量从内部释放，飘散于天地之间。 越欣欣头一次见到魂飞魄散是什么样的。 但长发鬼修的外皮还在，被陈默完好地保存下来。 “披上。” 越欣欣心里有点不情愿，这东西不干净啊！可是碍于陈默的阴沉脸色，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来。 披上外皮，越欣欣成了一个满头小窟窿眼的秃子大鬼，顿时一阵郁闷，刚才应该手下留情，好歹留几根头发的！ 算了，至少可以混进山谷，要是能偷到一二件法宝也值了。 正要行动，被陈默拉住。“别急，把你的附身沙漏拿来。” 越欣欣不明所以，但还是取出沙漏，只见陈默轻轻托在掌心，掌心渐渐出现氤氲光团，漏斗瓶中的彩砂竟从中流出，如同一线溪流在空中漂浮流淌，一头淌向越欣欣，一头淌向陈默。 这件法宝的炼制手法，是以强大的法力绘制符咒，用来掌控意识，并将符咒刻入彩砂，装入瓶中。 现在彩砂维系二人，牵引陈默的意识进入越欣欣的大脑，越欣欣陡然间觉得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 “好了，走吧。” 再看对面的陈默，口唇未动，刚才那个声音显然只是他的意识。 越欣欣大呼哇塞，附身沙漏竟然还可以这样用，这才是真正的无线耳麦。 现在越欣欣的头脑里有了一张活地图，指引她进入山间谷地。 在这些山脊沟壑之间，月光星光都难以进入，幽暗难行，鬼气丛生，路边时不时能见到一二副骸骨，有的森然久矣，有的才开始腐烂，尸首不远掉落一些洛阳铲之类的用具，很像是盗墓贼。 这些人想要发死人财，没想到最后被鬼修吸食了灵魂，暴死荒野，无人收尸。 一阵悠远的歌声从一棵大树传来，粗大的横枝上有一男一女两个鬼修，手拉手相互偎依在一处。 要不是二人下半身有腿无脚，这情形看起来倒也甜蜜。 见到越欣欣，那女鬼修举起手来打招呼：“无女！” 原来无脸长发鬼修叫做无女。 那女鬼修的头颅从树上伸下来，身体却不动弹，仍旧与同伴偎依在一起。 她长长的脖子绕着越欣欣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正对面，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的光脑门看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阵疯狂大笑。 “无女变秃女了！哈哈哈哈哈！还满头癞子！” 越欣欣握紧拳头，特么的你以为自己吊死鬼长脖子，比我好看？！ 男鬼修从树上飘下来，脚不沾地飘到越欣欣面前，严肃认真地说：“你我是同一类人，我觉得你跟我其实更般配。你瞧，我也是这样。” 他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往外一扯，整块头皮连带脑壳被扯下来，就像打开的垃圾桶，露出里面的脑髓脑汁。 越欣欣一阵反胃，手臂拳头青筋直跳，特么的都是些什么混蛋玩意儿，吃老娘一掌！ “住手！”耳边一声低喝，陈默的声音瞬间让越欣欣冷静下来。 “你要是再不控制情绪，这层皮就会自爆！” 越欣欣嘴角一抽，什么？你说明白点！ 陈默告诉她，修魂者与普通人都是肉身包裹能量，肉身强悍坚韧且牢固，能够抵御外界打击，也能消解自身各种损耗。 但鬼修不同，他们没有肉身，只有这层薄薄的皮，其实是比较脆弱的。所以兼并吞噬别的灵魂，对鬼修来说也是一件危险的事，必须同时熔炼加固这层皮才行，否则就会自爆。 现在无女已经魂飞魄散，这层皮也摇摇欲坠，越欣欣只不过暂时借来穿一下，倘若还控制不好内部能量，让意念情绪肆意膨胀，那么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个念头，都有可能变成撑破这层皮的最后一根稻草。 “呼~~”越欣欣吐出长长一口气，世界多么美好，我却如此暴躁，淡定！ ------------ 第二十一章 地下陵墓 不理会男女鬼修，继续按照陈默的指引向前，绕过一条山梁，穿过一个山嘴，迎面遇到许多奇形怪状的鬼修，无不对她冷嘲热讽。 越欣欣紧紧咬着牙，面无表情地一路走过，心里把无女骂个狗血淋头。 既然鬼修没有肉身限制，可以改变自身形态，特么为什么要安一堆蛇在头皮上，你又不是美杜莎！安了蛇，就没处安头发，你瞧瞧你把自己作的！ 陈默幽幽地开口：“无女生前就是个秃头加癞子，被人嘲笑多年，做了鬼修以后，执念很深，所以养了很多蛇在头皮上，以脑髓喂食，并用障眼法把它们变作头发。”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处半山腰。 这座山其实并不是山，原先是陵墓的高台，年深日久被草木覆盖之后才形成丘陵。 经过一条又长又窄的甬道进入其中，一路发现了更多盗墓贼的尸体，其中一具的头盖骨被类似斧头的利器劈开，好像打开的垃圾桶。 越欣欣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男鬼修，盗墓不成被这里的鬼修害死，但却成为鬼修的一员，反过来吸食其他的盗墓贼。 再往里走一段，一股甜蜜的香味从陵墓深处飘出，越欣欣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她可是好久没有闻到过香味了！ 自从成为灵魂，她的身体虽然变得灵敏，嗅觉味觉却变得迟钝，这股甜香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啻于沙漠中的绿洲，海洋中的救生圈。 可是心里又不得不起疑，这里可是古墓，到处是烂尸首烂木头，潮湿阴暗，霉菌滋生，从这里飘出香味也太诡异！ “这是聚魂香。”陈默严肃提醒道。 当年陵墓建成之时，它是陪葬品之一，用来在陵墓主人死后，凝聚他的灵魂不至于魂飞魄散。 陶毋正是凭借此物顺利成为鬼修，然后吸食陪葬者的灵魂，飞速壮大。 而且他还发现聚魂香的另外一大妙用，就是能够散发特殊的甜香，只有灵魂才能嗅到，这种诱惑实在难以抗拒，所以陶毋只要坐等在陵墓，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食物送上门来。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需要吸食更高阶的鬼修，才把聚魂香留在老巢。 来来去去的鬼修越来越多，大多都是陶毋曾经的部众，没人注意越欣欣，她正好趁此机会寻找法宝。 陵墓内部很大，至少有二三个足球场，隔出数十个内室，每个内室中摆放的祭品都不一样，但有共同的特点，多。 数量多，种类多，至于价值，越欣欣不了解文物，估摸不来，但是她瞟一眼堆放在地上，摞起来半人多高的马蹄金，那些东西要是全部融开了流入黑市，估计会给黄金市场带来不小的冲击。 虽然现在不是活人，但毕竟活人做久了，看见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心头痒得厉害。万一我能还魂继续做活人呢？够花好几辈子！ 越欣欣趁人不注意，抓起马蹄金就塞进皮囊，一块接着一块，直到把无女的皮囊塞得鼓鼓囊囊，看起来就像是即将临盆的孕妇。 “陵墓内部我不熟悉，你这样逃不快。”陈默在一旁泼冷水。 “我干嘛要逃？我走出去。”越欣欣一边装一边说，没见谁拦着我呀！她埋头继续往皮囊里塞。 “嘘！我好像听到了火凤凰的叫声！”陈默忽然说。 越欣欣停手，仔细聆听，的确有一声清越的鸣叫在陵墓内回荡，好像是从不远处的一扇门中传出。 她凑近去透过门缝，看到那间内室里没有金银财宝，却摆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个圆形石钵中养着一泓清水，底下沉着一粒莲子。一片晶莹剔透的树叶上卧着一条翠绿色的毛虫。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一根火红色的羽毛，鸣叫就是从中发出。还有一个香炉，依依袅袅的香烟从中飘起。 单凭那根羽毛，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凡品。而那香烟，不用说就是聚魂香了。 越欣欣顿时双眼发光，伸手推门跨入，双脚刚刚进入内室，只觉得耳中嗡鸣一声，仿佛走入了一个气泡，内室极其安静，落针可闻，连火红色羽毛发出的鸣叫声也消失了。 她四下张望，这间内室很大，但空无一人，便放心朝火红色羽毛走去。 火凤凰是什么？从没见过这种生物。这羽毛为什么会叫？总不可能是个羽毛状外放音箱。 羽毛触手丝滑，极轻但是很有质感。 “这是火凤翎羽，可惜只有一根，要不然可以编织一艘飞船，能成为世界上最快的交通工具。”陈默说。 一根也总比没有好啊！越欣欣毫不犹豫塞进皮囊。 又端起圆形石钵，清水在手中荡漾，泛起阵阵涟漪，莲子在水波中摇晃，透出勃勃生机。 她忍不住伸手入水，轻轻抚摸那颗莲子。 指尖的真气与莲子一接触，让它发出一阵颤栗，随后居然奇迹般地抽出一根极细的嫩芽，也就1毫米长短。 “好神奇啊！这是什么种子？” 陈默想了想，回答：“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有特异的生机蕴藏其中，应该是一种救死扶伤的灵药。” 越欣欣惊喜万分，又拿起铜镜。 跟亮丽的羽毛，奇妙的莲子相比，这东西显得陈旧不堪。 “这又是什么？” 陈默犹豫半天，老实道：“不知道。” 越欣欣正要放下，心里又起疑，总觉得这间内室里的东西应该不会是毫无用处的，便把掌心按在镜面上，尝试着注入真气。 镜面逐渐亮起，铁锈仿佛春天的雪花一般逐渐消融，最终全部消失不见！ 她照了照镜子，看到一张漆黑没有五官的脸，满头小窟窿眼。 “哎呦我去！”越欣欣一惊之下差点摔了镜子。 镜面朝下照到石钵、莲子、树叶、毛虫、香炉，那些东西竟全都消失不见！ “这铜镜能收纳物品。”陈默恍然大悟。 越欣欣一听来了兴头，那岂不是可以把隔壁间的马蹄金全都收入镜中？别说马蹄金，这座陵墓中所有的宝贝我都能给它搬空了！ ------------ 第二十二章 梦魇 她一抖皮囊，哗啦啦，一肚子马蹄金全都掉在地上，举起铜镜正要照，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吼。 “谁这么大胆！” 声音不大，似乎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门，但其中的怒气清晰可闻。 “大王刚刚入睡，你不知道吗？竟然闯进来打扰！” 一个狗首人身的怪物从墙上显形，朝越欣欣龇出长牙，皱起鼻尖皮肤，射出凶狠目光。 “嘘！咱大王睡得正熟，我们说话轻点哈！”越欣欣连忙竖起食指贴在嘴上。 狗首人身的怪物转动一只耳朵，仔细倾听，果然，静谧的气泡内部逐渐响起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听这声儿，应该睡得挺香。 “那我就先走啦，有什么事儿您吩咐！”越欣欣一边点头哈腰地后退，一边绽开谄媚的笑容。 她没敢再动那些马蹄金，陈默不在身边，保命要紧。 “现在不能走，要在陵墓内布置龙门阵。”陈默的意识发出命令。 越欣欣一阵头疼，就那龙门阵，逮无女这种级别的小角色还行，眼前的怪物明显更强横，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吧！ 正要后退着走出大门，面前的怪物却发话了。 “走可以，东西放下！” 他的神色冷峻，早就看穿了越欣欣的假意奉承。 越欣欣嘴角一抽，摸了摸怀里的铜镜。 马蹄金可以不要，这东西可是真宝贝！ “大王你醒了！”越欣欣满脸惊讶。 狗首人身的怪物一怔，慌忙扭头去看，四壁空空如也，哪有人？ 待他回过神来，越欣欣已经不见踪影！ “布龙门阵！”陈默催促道。 越欣欣一边朝着陵墓出口甬道狂奔，一边心里大骂，布你个大头鬼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按照陈默说的去做，谁叫人家是咱老师！ 原本她应该径直冲入甬道，现在只好绕着陵墓内室转圈，身后留下一个个足印，闪现点点银光。 咔嚓！咔嚓！ 无女的皮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越欣欣心下一沉，跑得太快，气息又急，加上情绪不稳，这皮囊怕是撑不了多久！ 长脖子女修和扯头皮男修见到她在陵墓内飞奔，手挽手站在一旁嘲笑，觉得这无女大概疯了。 却听无女的头顶发出“呲”一声裂帛之声，随后一大块头皮剥落，露出一个女孩的脸。 “不是无女！”长脖子女修和扯头皮男修大声惊呼。 “有人冒充无女，混进来了！抓住她！” 更多鬼修跟着呼喊，一时间陵墓内如同沸水翻滚，所有人都惊动了。 “陈默，我被你害惨了！”越欣欣心下一声疾呼。 这时，陵墓内忽然滚过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如同响雷一般，盖过所有人声鼎沸。 紧紧追赶的鬼修们不约而同地站住，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模样就好像看见了最残忍的恶魔。 “大王做梦了！快跑！” 鬼修们纷纷作鸟兽散，压根没有再管越欣欣。 越欣欣愣愣地站在原地，什么意思？那我不用逃了？既然这样，是不是要回去搬马蹄金？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车？陵墓里？ 她一抬头，一辆家用越野车从前方冲过来，越欣欣本能闪避，车辆越过她，从一座桥上冲破护栏，头朝下坠入江中。 江？越欣欣糊涂了，可是眼前的确有滔滔江水把越野车一点点吞噬。 她定睛一看，车内挣扎的人异常眼熟。 爸爸！妈妈！弟弟！还有一个人，那不就是幼年时的我吗！ 这是梦！我进入了梦境！不，是有人进入了我的梦境！ 那年车子掉下大桥后，她被救援队打捞出水，捡回一条命，父母弟弟却没有那么幸运。 从那时候起，她偶尔会做这个梦，醒来一脸泪水。 这是有人进入了她的梦，窥探到她内心的深处。 越欣欣瑟瑟发抖，幼年遭遇是她最深的痛，也是埋藏最深的恐惧。 刚出事头几年，她每个晚上都抱着外公哭，见不得别人家的父母与孩子快了玩耍，也不愿跟别人多说话。 随着年岁增长，她才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外公抚慰了幼年伤痛的心灵，给了她最宽厚的爱。接着她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慢慢重新回到原来那个开朗乐观的状态。 越欣欣握紧拳头，朝着空无一人的陵墓抛出掷地有声的话。 “这么多年，这么多孤独的夜晚，我都过来了！现在想要用这些打败我？不可能！既然出来了，我就不会再回到那个深渊去！” 似乎有人听到了她的话，越野车、桥梁全部消失。 停顿一会儿，爸爸妈妈和弟弟的身体渐渐从江底浮起，悬在江水中央。 一条大鱼从旁边游过，似乎在试探这陌生的人体。随后，它张开尖尖的长嘴，露出细却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在爸爸的脸颊！ 嗤！它撕下半张连皮带肉的脸，吞入口中。爸爸的脸残破不全，露出白森森的颧骨。 血腥味吸引了更多的鱼，它们游过来，围拢在周围。 一些小鱼抢食伤口周围的肉丝，一口一口吃掉了眼睛和嘴唇。 大鱼的牙齿坚硬，甚至能啃破头盖骨，没过一会儿，头颅便缺了一块。 更多的鱼则聚拢在肚子附近，那里的皮肤更薄，皮下脂肪更厚，内脏更美味。 越欣欣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脑门，砰，无女的皮囊终于不堪重负，炸裂成碎渣！ “混蛋！”越欣欣发疯似的冲入幻境中央，手中真气刀刃连挥，但幻境毫无影响，鱼群的饕餮狂欢仍在继续！ “不要再吃了！不要吃我爸爸妈妈！”越欣欣伏地大哭。 站在山谷外云杉顶上，眺望地下陵墓的陈默，通过意识看到了地上的越欣欣，她哭得全身抽搐，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他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或者轻轻拍她的背，可是鞭长莫及，只能在她耳边轻声劝告。 “冷静一点，那是幻境，不一定是真的。” 可是他说出这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沉江跳海的结局大多不就是这样吗？幻境只不过把人们最不愿面对的事实摆出来而已。 江水涛声忽然止息，鱼群尸体眨眼不见，越欣欣抬起头，惊讶地看到眼前出现了陈默的身影。 他穿着长衫马褂，戴着圆形眼镜片，很像是某座私塾一个风度翩翩的教书先生。 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真的陈默，而是幻境，真的陈默站在山谷外的云杉上。 现在切换到了陈默的梦境？ 是了，陈默的意识在自己脑海里，那么他的梦境同样能够被捕捉。 ------------ 第二十三章 陈默的隐私 长衫陈默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他家祖上的东西，由婆婆赠予儿媳，代代相传。 他脸上泛着神采，嘴角噙着笑意，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模样。 长衫陈默走入一座庞大的宅院，经过庭院回廊，穿过天井厅堂，最后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 梳妆台上摆满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环佩钗环、绢帕绸衫，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 “灵儿？”长衫陈默轻唤一声。 无人应答。 胭脂水粉、环佩钗环、绢帕绸衫忽然冒出屡屡黑烟，那是森森鬼气！ “灵儿！”长衫陈默心惊肉跳。 胭脂水粉、环佩钗环、绢帕绸衫仿佛着了火一般，加速气化，一声尖叫从中传出，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 “你来得这么晚！太晚了！” 尖叫声令人耳膜刺痛，几乎无法思考。 “你在哪儿？我一直在找你！”长衫陈默一把抓住绢帕，却发现满手都是黑色灰烬。 “找到我！一定要找到我！我好痛！好痛啊！救救我！”女人凄厉的尖叫中夹杂哀求，仿佛正饱受着巨大的痛苦。 尖叫声陡然一转，又变为愤怒的吼声。 “都是你！我才要忍受这么可怕的痛苦！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长衫陈默被狠狠击中，颓然坐倒在地，双目骤然失去光泽，像一双死鱼眼珠。 越欣欣感到脑中一阵绞痛，像被人用利斧劈砍，她知道陈默的意识正在与幻境抗争撕扯。 “挺住啊！”她不由得心里暗暗鼓劲。 然而长衫陈默的全身都在失去光泽，快速石化，最终变成一座石头塑像。 脑中的绞痛骤然停息。 “陈默！”她大声疾呼，可是没有回应，耳麦断了。 一阵狂吠声传来，狗首人身的怪物从墙壁显形，怪笑道：“谁都扛不住大王的梦魇，心魔越深，死得越快！” 他骤然从墙上跳下，呲出长牙，朝越欣欣奔来，一头撞碎了长衫陈默的石像！ 哗啦啦，碎石飞溅，长衫陈默被怪物踏在脚下。 越欣欣咬牙翻身闪避，左手在地上一撑，掌心真气吐出，银光注入地下。同时右手一翻，真气利刃劈出，砍在怪物后腿。 黑气翻滚，狗首人身的怪物化作一道云雾逃遁，下一秒，又在身后的墙壁钻出，一掌抓在越欣欣肩头。 嘶——好疼！低头看那血痕，竟有黑气从中冒出。 越欣欣手捏法诀，口中大喝一声，龙门阵！ 刚才绕着内室飞奔，布置下的龙门阵正好派上用场，别管有用没用，缠住这怪物一时三刻也是好的。 地上银光攒射，形成一团牢笼将怪物裹在中央。 怪物轻蔑地冷笑一声，利齿上下一合，立时冲破银光朝越欣欣直扑，但没有走出几步，第二道银光牢笼再次合拢，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越欣欣知道这狗首人身的怪物法力强横，担心龙门阵脆弱，干脆一口气布下四道，虽然仍旧杀不死对方，但总不至于轻易挣脱。 她手掌心真气凝聚，边缘如利刃一般锋利，一步步走近怪物。 今天要是不杀了它，恐怕是走不出陵墓的。 就在这时，忽然耳中一空。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包括那个一直响彻整座陵墓，如雷鸣一般的呼噜声。 当你习惯了呼噜声的时候，它突然消失，就好像把空气从身边抽光，让人一下子不适应。 越欣欣心下一惊，糟糕，那个制造梦魇的存在醒了！ 她顾不得狗首人身的怪物，转身夺路而逃，然而才刚刚迈开腿，忽然身体浮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甩到空中，黏在一张看不见的网上，挣脱不得！ 被困在龙门阵里的狗首人身的怪物汪汪大叫，兴奋得难以自持，迎接主人的到来。 它身上的银光逐渐消散，龙门阵失去了法力。 越欣欣对此无能为力，在强大的存在面前，她的那点小伎俩简直是以卵击石。 但她忽然发现地上又有金光闪烁，似乎也是法阵。 我没有布置过呀！是谁？ 那金光似乎是被龙门阵激活的，向四周散射开去，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井然有序，上面有无数个繁复而又精妙绝伦的符咒。 这、这也是龙门阵！越欣欣惊呆了，同样的法阵，在不同人的手中，能够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具备不同的威力！ 龙门阵的全称是乾龙坤门阵，虽然是八卦法阵的入门之阵，但是千变万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金光法阵很快铺满整座陵墓，甚至延伸至陵墓外，随后快速成形，将整个陵墓牢牢困在中央。 越欣欣感到粘住自己的网一下子失去效力，从空中掉落下来。 受到法阵之力的撼动，地下陵墓发生了地动山摇的震颤，无数砖头、岩石、木块从头顶掉落！ 狗首人身的怪物被一块青砖石条砸中后腿，动弹不得，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越欣欣飞速钻入甬道，从地下陵墓逃出。 她刚一出来，身后的金光法阵骤然收紧，好像五指紧紧一握，把地下陵墓挤压在掌心中央！ 无数砖头、岩石被挤压成齑粉，从法阵金光的缝隙中迸射四溅！ 碎石泥土落尽，终于显露出陵墓主人的真容，那个制造梦魇的存在。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类似气泡状的东西，外形上更接近水母，但没有水母长长的触须，而是圆头圆脑，肥胖臃肿。 越欣欣看到云杉上飘下一个人影，对着金光法阵念念有词。 金光法阵再次收紧，砰，梦魇水母炸裂，碎成渣滓！ 一股浩荡的能量从其体内奔涌而出，散逸开来。 没有被崩塌的陵墓压死，逃到山谷里的鬼修们顿时欢呼雀跃，追逐那股能量而去，他们将会瓜分大王。 越欣欣明白了，陈默的法力自然足以对付那个梦魇水母，但他无法克制对方的梦魇，所以不能亲自进入地下陵墓，只能用附身沙漏指引越欣欣。 而乾龙坤门阵自然是他事先在山谷内布置好的，当时越欣欣正在与无女斗法。 但因为地下陵墓内的部分无法完成，法阵也就不能被触发，因此才需要越欣欣在陵墓内室布置龙门阵。 朝阳东升，橙色暖阳照亮整个山谷，越欣欣看着满地的残砖碎瓦，一时有些愣神。 陈默走到她身后，看着她的肩头血痕。“疼吗？” 越欣欣一动不动，陈默以为她疼，便拿出一个小瓷瓶，柔声道：“我给你涂点药就没事了。” 越欣欣回过头，脸上有一种欲哭无泪的伤感。 “身上不疼，我心疼！那么多马蹄金啊，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吗？现在都碎成渣渣了，叫我上哪儿收去？” 陈默把瓷瓶扔到她怀里，转身就走。“自己涂！” 越欣欣追着他不停地唠叨。 “还有，你明明能对付那个大水母，为什么偏偏叫我去里面？像我这么贪财的人，万一只想着捞钱，没布置法阵，那岂不是要把命折在里头？” 陈默面无表情道：“凡事都没有绝对，如果等到百分百的把握再出手，机会早就溜了。你想要成为修魂者，连这点风险都不肯冒？” “可是我才七界诸天境界嘛，陵墓里任何一个大鬼都能要了我的命啊！陈老师，你带我出来历练，不是为了利用我的吧？” 陈默站住，目光里是看破一切的犀利。“你想要我补偿你对吧？” 越欣欣眉开眼笑，用力点点头。 “乾龙坤门阵？高级御气术？御风术？” 越欣欣转一转眼珠子，这些当然很有诱惑力，但是嘛，她最好奇的东西其实不是这些，而是八卦秘辛。 陈默看着她，忽然脸色一变，特么的女人的思路真是清奇，不好好修炼，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些能当饭吃？ 他断然拒绝：“不用问，那个不会告诉你！” 越欣欣的脸一下耷拉下来，心里不由得嘟囔，只知道故事的一半，却不知道另一半，这样很难受的好吗？而且连大水母都知道灵儿的故事，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 但是看看陈默的脸色，她又不敢再问，生怕触怒这个人。 她无奈地倒出小瓷瓶里的药水，涂抹在肩头。黑气立即消失，伤口逐渐愈合。 ------------ 第二十四章 灵魂碎片 在等待伤愈的时候，她坐在地上用小树枝写写画画，尝试复原陈默的乾龙坤门阵。 陈默在一旁看着不出声，发现她倒画得分毫不差，但是有些符咒比较复杂，在她这个境界上反而发挥不出太大威力。 “其实可以换一换，用你能够掌控的符咒。”他忍不住说。 越欣欣心领神会，擦掉一批符咒重新写，反复几次直到满意为止。 陈默点点头，这个新的乾龙坤门阵虽说威力不及自己的大，但是极为灵活多变，不失为一个小小的创新。 越欣欣觉得她对法阵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像御风术。 陈默劝她放松，用不着把这个当回事。 “主要是你的剑气天赋太好了，真气过于凌厉，才没法短时间内学会御风。” 越欣欣受到表扬，心头抑制不住喜悦，伸出手掌反复看。 “是吧，我天赋不错！不说千年一遇，至少也是百年一遇？” 陈默翻起眼睛看了看天。 “但是你的剑气太分散，整个手掌甚至手臂上都是！试着集中力量。” 越欣欣凝神聚力，把所有的真气运用于指尖一点。 那里的银光缩成针尖那么大，越来越亮，简直要刺瞎眼睛！ “继续！”陈默说道。 越欣欣调动七界诸天所有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汇入指尖，只听嗡一声闷响，银光骤然伸长，竟成为一柄细剑！ 越欣欣张开五指握住细剑，居然是实质的！宽约一指，长及小臂，说是剑，其实更像峨眉刺，但刀刃极其锋利，边缘薄得几乎透明！ 她调转细剑，轻轻一划，嗤！一株小臂粗细的树应声切断！ 越欣欣发出一声欢呼！这也太刺激！简直要为自己山呼万岁！ 她抓着陈默大喊：“看到没有！我居然变出一把剑！” 陈默敷衍地点点头。 越欣欣不满意他的反应，不依不饶道：“那可是真正的剑！你怎么这么平淡？那你呢？你的剑让我看看！” 陈默右手一翻，顿时金光四射，一柄双刃重剑出现在掌心，宽约一掌，长及半人，剑尖往地上一顿，轰，一阵飓风以重剑为圆心，席卷落叶砂石，翻滚着朝外荡漾开去！ 越欣欣努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被飓风吹倒。 好吧，大佬你厉害，我就是随便一说。 陈默收起重剑。“该回去了。借你的火凤翎羽一用。” 越欣欣从怀里掏出铜镜，伸手探入镜中，在里面摸索一番，摸出那枚火红色羽毛。 “这个怎么用？” 陈默接过羽毛，轻轻一抛，羽毛没有落地，而是稳稳漂浮在半空。 他拉起越欣欣，迈步踏出，就好像脚下有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跨入羽毛。 羽毛随之变大变长，刚好能够承载二人。 越欣欣站在上面，觉得脚下轻柔绵软，但又稳如磐石。“然后呢？它怎么不会动？” “你想让它动，它就会动了。现在你是它的主人。” 越欣欣点头。“走吧！” 呼！火凤翎羽猛地往前一窜，二人齐齐后仰摔倒！ 陈默连忙抓住红色细绒，气道：“你就不能慢点！让它停下！还有你下来！” 越欣欣正压在他胸口，紧紧抓着他衣襟，急得大叫：“停停停！” 火凤翎羽戛然而止，二人猛地前冲，掉出羽毛，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 越欣欣这回砸在陈默肚子上，把他砸得剧烈咳嗽。 他很郁闷，越欣欣修炼之前是个透明的灵魂，修炼之后怎么这么沉！ 越欣欣不好意思地把陈默拉起，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 “要不，您还是教我御风术？” 陈默叹口气：“御风讲究的是对真气的细腻把控。你的性子太跳脱，要好好磨一磨。” 重新登上火凤翎羽，越欣欣小心翼翼地驾驭它飞行。 陈默盘腿跏趺而坐，教授如何呼吸吐纳，如何布气行气，如何导引真元。 这是一种内功心法，越欣欣曾经在图书馆见到过类似的藏书，其中有一部跟陈默讲的部分相同，叫做《真炁诀》。 但陈默显然针对越欣欣的自身特质，进行了一部分改良创新，让心法更加适合越欣欣。 越欣欣感叹，这就是名师指导的好处啊，想自己从前在图书馆看书自学，面对一些专业术语很吃力不说，搞不好还会误入歧途，更别提量身定制了。 她用心学习真炁诀，果然觉得大罗天寰宇之内，七界诸天之中真炁运转更加平稳有力，星洲星空星海对天地灵力的吸收，就好像海绵吸水一样迅捷快速。 一路上她心无旁骛地修炼，睁开眼居然已经回到墨竹书院。这就是火凤翎羽的神奇之处，只需要与它心意相通，它便能带你前往想去的地方。 曲小幽对二人突然出现很是惊喜，忙前忙后替陈默打扫房间，埋怨越欣欣不提前告知她，导致她没有准备可口的饭菜。 她认为在外头肯定吃得不好，至少不如她给陈默准备的食物那么好。 越欣欣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她每次望向陈默的目光都是那么炽热，夹杂少女怀春的羞涩，这让越欣欣感到不安。 她犹豫要不要把灵儿的事告诉曲小幽，那是陈默内心深处的人，那个人也许永远无法替代，曲小幽的炽热燃烧到最后还是会变成死灰。 深夜躺在床上，越欣欣看着身边的曲小幽，翻来覆去，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陈默应该不会希望她到处说这件事。 她叹口气，轻手轻脚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看着远方出神。 陈默的房间灯还亮着，他也没睡。 越欣欣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没有人。 她探头进去看，卧室里同样没有人，但书架背后的隔间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透出一丝光亮。 他在里面？那个放满了灵儿旧物的隔间。 越欣欣觉得自己的脚好像不听使唤，它们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带动身体一步步靠近书架，站到缝隙外，随后她看到了陈默。 陈默浮在半空，全身笼罩在一团浓厚的光晕之中，几乎看不清面目，只能依稀辨出人影。 那是强大的法力所散发出的光晕，陈默正在竭尽全身之力。 而他身下的法阵同样发出熠熠光辉，符咒被法力调动，产生的特殊能量在内部奔涌不息。 越欣欣辨认那些繁复细密的符咒，认出它们是八卦阵概略中曾经出现的。 这个法阵需要搜集灵魂主人曾经使用过的物品，把附着于其上的细微灵魂碎片收拢归集。 这个收拢归集的过程需要巨大的法力，日以继夜的持续努力，其中的消耗常人难以想象。 但就算收拢归集成功，所得到的灵魂碎片也不一定有很多，有些甚至不及整个灵魂的万分之一。 她感到震惊，隔间里的东西显然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了，陈默一直在做这件事？ 光晕逐渐变得浅淡，显然是法力消耗过大，无以为继。 陈默落到地上，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倒在地。 虚汗从额间淌到下巴，掉落在地，一颗接一颗。 但是法阵不能停下，真元依旧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涌出。 他要召唤的灵魂也许在千里之外，或者数十年之前，范围之广阔无法想象。 不，不能中途停止！那就前功尽弃了，至少这一次又白费努力！ 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向法阵输送灵力！ 大罗天寰宇已经枯竭，那就输送鲜血！ 灌入法阵的银光当中夹杂鲜红的血丝，隔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站在门外的越欣欣握紧拳头，死死咬住牙齿。 值得吗？这样做！ 这个让人心悸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越欣欣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法阵终于止息。 他脸色苍白，微微弓着背，耷拉着肩膀，像一个衰老的病人，又仿佛被抽光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皮囊。 从他的目光来看，明显是在出神，里面透出浓得化不开的愁苦。 强烈的疲惫感让他没有余力去注意门外的越欣欣，心头的绝望却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滋生。 多少次了，他耗费大量心力法力收拢归集灵魂碎片，最后得到的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如果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损耗，他原本可以问鼎帝座境界，但他从没有后悔过。 让他感到痛苦煎熬的并不是这些损耗，而是损耗并没有换来希望，哪怕只有一丁点！ 损耗换来的，只有更加看不见尽头的漫漫长途！ 这是比损耗更惨烈的酷刑，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他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甚至不知道唤魂这条路是不是对的。 这种在黑暗中独自一人的感受实在太难了，他受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结束这一切！ 越欣欣看到陈默忽然站起来，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向隔间内侧的置物架，那里放着一些旧书，还有—— 她倒吸一口冷气，有求必应泥菩萨！ 陈默把彩泥雕塑捧在掌心，喘息一会儿，让枯竭的身体重新攒下一丝真气，随后把这些真气注入雕塑。 彩泥雕塑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又尖又细，撞上隔间的四壁后弹回，到处回荡。 随后从它中空的腹腔内发出话音，语调犹如吟唱一般。 “说出你的愿望，我必让你心满意足——” “付出你的报偿，我必让你涓滴不剩——” 越欣欣一颗心渐渐往下沉，陈默，不可以啊！ 陈默良久没有动弹，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突然，他飞速开口：“帮我找到灵儿！” “咯咯咯！没问题！隗灵儿，你的青梅竹马，我知道她在哪儿！但我的报偿，你能支付吗？” 彩泥雕塑的尖细话音，带着强烈的诱惑力。 “是什么？”陈默问道。 “你的肉身！”彩泥雕塑回答。 陈默瞳孔骤缩，肉身是修魂者的根基，拿走肉身等于折断根基，大厦将会瞬间倾覆！ 他脑中嗡鸣，似有千万个人同时说话。 也许不会的，我可以从头再来，即使不做修魂者，我可以做鬼修！ 他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动，就在第一个字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在面前一晃，有人伸出手狠狠打掉了彩泥雕塑！ 砰！雕塑掉落在地，碎成八九块！ 回荡在隔间内的咯咯笑声被一下子掐断。 陈默呆若木鸡。 越欣欣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两眼快要冒出火来，她最想打的不是泥菩萨，而是陈默！ ------------ 第二十五章 代价是肉身 陈默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说不出话来，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光，有人把这最后的希望都掐灭了！ 他嘴唇发抖，声音摇摇晃晃。“你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越欣欣怒吼一声。 “你要拿出肉身去交换？！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拿性命开玩笑？你以为没有肉身可以做鬼修？你以为自己有的是退路？那你大错特错了！” “曲小幽的前车之鉴你没看到吗？她被这泥菩萨一步步引诱，差点迷失心智，被完全吞噬，而她刚开始第一次许愿的时候，不也是抱着你这样的心理吗？赌徒是没有最后一次的！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你也是一样！找到灵儿之后呢？你是不是打算补偿她？或者营救她？或者复活她？人的欲望永远不会穷尽，而你的性命只有一条！” 陈默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勉力强撑着自己，硬着头皮回答：“那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我愿意！” 越欣欣气得咬牙切齿，是啊，她今天纯粹是多管闲事，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冲进来阻止。 只是心底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那声音也许是对陈默悉心教导的感激，也许是对曲小幽切身教训的惋惜，也许还夹杂着别的因素，比如只是单纯地想要拉住陈默，不让他滑向深渊。 “我就是要管！我今天管定了！”她狠狠瞪着陈默，毫不退让，看样子哪怕是世界末日都不会躲避。 陈默感到一阵气苦，为什么，我想要做点事这么难？这么多年都没有希望，今天才出现一丝苗头，却被人无情打破？ 他心底渐渐生出一股怒火，让他忘记面前的人是谁，突然手掌一翻，一道金光乍现，双刃重剑自掌心凝聚，骤然划出一道弧光，朝越欣欣挥去！ 越欣欣早有防备，单手格挡，只轻轻一捏，将双刃重剑夺下，顺手一推，把陈默推得趔趄几步，撞上置物架。 “你看看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 陈默靠在置物架上，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打湿前襟。 将重剑具现，已经达到他的极限了，至于挥出的那一下，基本上就是个架子而已，毫无威力可言。 内耗过大，怒火攻心，加上五内郁结，他实在支撑不下去，眼前一黑，身体缓缓滑落。 越欣欣连忙跨上一步接住他，抱住的那一瞬间，觉得手里的人轻得毫无分量。 她扶住陈默倚靠置物架坐在地上，取出铜镜，伸手进入摸到圆形石钵里的莲子。 自从地下陵墓回来后，这颗莲子成为越欣欣的掌上明珠，昼夜不间断地运用体内灵力滋养它，对它呵护备至。 而莲子也不负所望，细嫩的新芽迅速伸长延伸，在将要钻出水面的时候，“啵”一声轻响，绽开一瓣极其窄小的嫩叶，虽然还不如小指甲盖那么大，却散发出莹莹灵气。 此刻，越欣欣毫不犹豫地从嫩芽上揪下那一瓣嫩叶，喂进陈默嘴里。 嫩叶入口即化，成为青碧色袅袅云雾，进入陈默体内，温养他的大罗天寰宇。 干涸枯竭的星海逐渐有水流汇聚，浪涛奔涌。星空逐渐有星宸闪耀，光辉璀璨。星洲逐渐凝聚实质，蔓延铺展。 陈默的脸上很快有了血色，身体也慢慢恢复温度，觉得自己好像躺在绵软的云团之中，轻盈又舒适。 陈默很想这么睡去，再无牵挂再无拖累，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烦恼都没有。 但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出现，拉着他不肯让他安稳睡下去。 “想一想你最初成为修魂者，努力保住肉身，不让自己滑落到鬼修一道，那时候你是为了什么？好好想一想你的初心！” 绵软的云团忽然长出芒刺，扎入陈默的脊背。 他的记忆跌入遥远的年代，那时候他才刚刚开始修炼，但已经才华横溢，锋芒毕露。 初心？初心…… 那时候的中国山河破碎，硝烟四起，侵略者从东北开始蚕食，对神州大地虎视眈眈。 对了，他曾经面对万里江山和血亲同胞，誓言以身怀之绝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那是他的初心！ 可是后来呢？后来…… 他明白一个人的力量，与一个国家的军队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在枪林弹雨中他可以救下的人，与已经死亡的人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一颗热忱的心灵，与一个懦弱的政权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一个修魂者，与一股历史洪流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 所以他才会渐渐冷却沉寂，最后退缩到世界一隅，在小小书院中安于平淡。 这中间过程漫长，当初的赤子之心逐渐尘封，被抛在脑后。 从没有人像现在这样，对他当头棒喝！ 陈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几乎湿透。 是啊，他快要忘记自己的初心了！ 他居然肯舍弃掉肉身！ 那是当初从火炮枪弹之中夺回，要用它来实践誓言的肉身！ 陈默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越欣欣，她的眼中饱含着热切和善意，脸上满是温柔和心疼。 他感到在云团中沉沉浮浮，没有着落的一颗心，终于平稳落地。 越欣欣见他终于睁开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她的手还托在他后背，二人的脸近在咫尺，气息相闻。 陈默忽然觉得越欣欣的那双明眸，是如此动人心魄！他忍不住陷落于其中，迷失在里面。 越欣欣见他虽然醒转，却目光呆滞，不由得又心焦起来，一边轻摇一边唤他的名字。 吹气如兰，陈默一下子感到脸颊滚烫起来。 “咳咳！”他一阵咳嗽，低头掩饰。 越欣欣连忙在他背上轻拍，着急道：“我刚刚推那一下子，力道大了？” 陈默摆摆手，退开去几步，直到闻不见越欣欣的气息，才暗暗长出一口气。 “不要紧，缓缓就好了。” “咯咯咯！”一阵诡异的尖细笑声忽然响起！ 二人回头看到地上的八九块碎片，竟然自动拼凑在一起，重新组成了一个彩泥雕塑。 “咯咯咯！我又回来了！意外吗？” 彩泥雕塑的中空腹腔内传出吟唱一般的话音。 “说出你的愿望，我必让你心满意足——” “付出你的报偿……” 话没说完，一个符咒从陈默指尖弹出，啪一声贴上雕塑，将它封印。 越欣欣看着这个封印，有些狐疑，这玩意儿管用吗？就算别人解不开，陈默他自己呢？ 陈默发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巡梭，坦然回答道：“我不会再用泥菩萨。” 越欣欣直视他的双眼，尖锐地追问：“那灵儿呢？不找了？” 陈默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慢慢恢复平静：“我自己找。” 越欣欣叹口气，又回到原点了，耗费心力法力使用唤魂引，还不知道最终结果怎么样。但最起码不会与泥菩萨做交易，这就够了。 “行吧，那祝你好运。不过我一直很好奇啊，灵儿她死了吗？” 陈默沉思良久，无奈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越欣欣一愣，原来连她是个活人，修魂者，还是鬼修，或者魂飞魄散了，都无法确定啊！这可真是大海捞针。 陈默也叹气，自从成为修魂者，他知道死亡不一定是生命的终结，所以寻找一个世界上“存在”的人，或者“不存在”的灵魂，可想而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早就找到她了。但如果她死了，我也一定能找到她。现在却一无所获。生的反面，就一定是死吗？” “不一定啊。”越欣欣回答。 “是什么？”陈默惊讶。 “是熟。” ------------ 第二十六章 幽灵船 第二天早晨，越欣欣在曲小幽欢快的轻声哼唱中醒转，只见她打扫整理忙个不停，脸上笑意盈盈，好像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越欣欣倦意沉重，昨夜严重睡眠不足，加上最近几天高强度修炼，她觉得自己快要超负荷了。 曲小幽却黏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默不赶我们走了，他说我们可以留下，学习任何课程，借阅任何书籍，有任何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越欣欣翻个身继续睡，这不是当然的吗？他上次赶人还不是因为误会。 “可惜我是个鬼修，但没有关系，只要能待在陈默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曲小幽却一个劲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 越欣欣坐起来，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 “陈默他心里，可能有人了。你这样下去只会苦了自己，所以别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以后也能及时抽身。” 曲小幽白她一眼。“我知道！所以啊，你也要小心自己白费心思。” 越欣欣一怔。你知道灵儿，你确定吗？还有，劝我别白费心思是什么意思？ 曲小幽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你说的那个人啊，已经来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我能理解你心里大概不大好受，但是看在你善意劝解我的份儿上，我也劝你别当鸵鸟，这个时候可不能把头埋起来，所以别睡了！” 越欣欣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谁来了？ 被曲小幽拉到回廊，远远看到陈默书房里的人是寇堇仪。 寇堇仪正大喇喇坐在圈椅上，把腿抬起来架上另一张圈椅，不停用手按摩小腿肚。 “这几天我都快把腿跑断了！那个陶毋是人间蒸发了吗？！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带学生历练。” 寇堇仪端详陈默的苍白脸颊，以及二个大黑眼圈，满腹狐疑。 “历练也不用熬通宵吧？要不是我了解你的私生活，肯定以为你是去偷人！” 陈默抽出圈椅坐下，任由寇堇仪的腿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寇堇仪不满意他的粗鲁，啧啧感叹：“陈老师啊陈老师，你总是让我有一种挫败感！我看看我。” 她站起来，一撩波浪长发，挺起高耸的胸脯，另一手掐在纤细的腰肢上。 “像我这样的人，走在哪里没有狂蜂浪蝶追着跑啊，偏偏到了你这里，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陈默拿起一卷书随意翻看。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保持头脑清醒，能够正确认识自己。” 寇堇仪呵呵了，幸好她对陈默也没意思，不然听到这句话应该会呛出一口老血！ 他俩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眼里根本不分性别。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友谊才能地久天长嘛，爱情都会死在坟墓里。 陈默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道：“我端了陶毋的老巢。不过他不在那里。” 寇堇仪吃一惊，那个制造梦魇的大水母？那种奇特诡异的技能，是连她都要忌讳三分的。 “可以啊陈老师！你自己去的？你不怕你的心魔？” 陈默叹气。“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那是谁？” “越欣欣。” “她？” 寇堇仪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孩子看着外表嘻嘻哈哈的，虽说有点天赋，可是人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往往是最脆弱的。 陈默笑而不语。 越欣欣的确在生活中不露痕迹，可是她的内心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有时候他觉得坚强这个词也不能准确形容她，应该说她身上有一种很强韧的生命力，是从砖瓦缝隙之中也要钻出来，接受阳光雨露，不弯不折挺拔向上的那种生命力。 “你收了她做徒弟？”寇堇仪看出陈默的赞赏之意。 “现在都叫学生了。” 寇堇仪哈哈一笑，怎么能一样呢？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她从包里取出一沓报纸，扔在陈默怀里，戳了戳角落里的一个豆腐块新闻。 陈默快速浏览一下，大概是说东部海域一艘邮轮遭遇风暴，多人遇难，仅有二三人生还。 “怎么了？”陈默不明白寇堇仪为什么关注起海难事故。 “我调查过，那二三人在医院抢救了好久，最后只活下来一个，还神经错乱了，经常说一些疯言疯语，什么船上有鬼啊，鬼吃人啊之类。” 陈默皱起眉头。“你怀疑……” 寇堇仪点头。“但是不能确认，毕竟人已经疯了。” 陈默觉得事态严重，如果是真的鬼吃人，那么一艘邮轮几千个人，吃人的鬼吸收了那么多能量，将会变得无比强大。 但也有可能只是生还者受到强烈刺激，产生了精神分裂。 “必须把这事搞清楚。” 寇堇仪耸耸肩。 “所以才来找你嘛！你有什么法子？” 陈默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回廊里的越欣欣。 “有一个人，她也许可以。” 半小时后，越欣欣打着哈欠站在港口，面前是碧波万顷，桅杆林立。 她实在不愿意跑去看什么邮轮，此刻只想睡觉。 寇堇仪看着她一脸困倦的样子，暗暗捅了捅陈默的胳膊。 “你就是带她去历练了吧？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次悠着点，人还是小姑娘，经不起你这头老牛折腾！” 陈默厌烦地缩回胳膊，寇堇仪结交的朋友太杂了，什么话都学！ 曲小幽却很兴奋，她还是头一次被带出来见世面，尽管沾了越欣欣的光，可是她毫不介意。 “就是它吗？被叫做幽灵船的那艘邮轮？” 她指着不远处一艘停泊的船，那船很醒目，因为入口踏板上有黄色警戒线。 听说它是在近海海域被拖回来的，当时船上只有两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其他船员、乘客全都不见踪影，所以才有了幽灵船的说法。 因为事情太过诡异，当地很多人认为是鬼神作祟，所以港口周边商铺起初抗议邮轮停泊，后来又请了道士僧侣做法，但各类风言风语还是不断传播，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港口广场上就有好几拨不同的人在开道场做法事，路过的行人、周围居民也都过来凑热闹，一时间竟人声鼎沸，比商业街还要热闹。 其中聚集人数最多的不是佛道二家，而是一个叫做生灵公会的组织。 他们的法事很奇特，没有各种铺排场面，三牲祭品，仪轨法度，而是一群信众静静地坐在一起，为死于海难的人祝祷祈福。 而他们的信众也很奇特，不完全是上了年纪的人，也有许多是拖家带口来的，有些孩子甚至不到学龄。 小孩子因为坐不住，刚祝祷了几句就起身满地乱跑，信众中有专门的人来管理这些孩子，把他们抱到一处，给个玩具给颗糖，竖起小黑板教导他们认字，先从“生灵公会”这四个字开始。 ------------ 第二十七章 生还者 寇堇仪向陈默介绍，近些年来这个组织在民众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丝毫不逊色于佛道二家。 陈默对此报以一笑。彼岸世界的那一套说法罢了，愚弄普通人还行。 寇堇仪摇头。“我听人说过他们宣扬的理论，倒没有那么虚无缥缈，还是有点实质性的东西。他们说，最虔诚的人可以见识神迹。” 陈默顿时无语。神迹？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这也叫实质性？ 他还想再说，寇堇仪忽然快速走开，朝坐在信众中的一个人迎过去。 “肖老板！你也在哪？”她热情地打招呼。 一个人从信众中站起来，就好像仙鹤立于鸡群，即使寇堇仪没有朝他走过去，陈默、越欣欣等人也立即被他吸引。 在这深秋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翻领T恤，在周围一众夹克外套风衣当中十分特别。 从袖筒中伸出的胳膊，将袖口撑开到最大，凹凸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有力。 这样一种顶级运动员的强健体魄，即便只是往那儿一站，也到处散发着浑厚的男性荷尔蒙。 单看这一副身躯，也许会认为这是一个刚毅硬朗的人，但他脸上却常挂着温和的笑容。 一看到寇堇仪，他老远便打招呼，笑容如沐春风。 “寇总，好久不见啦！最近怎么不来俱乐部？” 肖霖是一家柔道俱乐部的老板，寇堇仪曾经在那里学习，因此与他结交。 “忙嘛！你是不是想我啦？”寇堇仪狡黠一笑。 “对啊！寇总老是不来光顾，俱乐部要关门大吉的。” 肖霖笑得自然大方，是一种社会上游刃有余的成熟，但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还想多教几年，多收几个像你这么棒的学生呢！” 被人吹捧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异性。 寇堇仪觉得没有听够，假装害羞地追问。“我吗？！我这么爱偷懒！我哪里棒啦？！” 肖霖好像看穿了她的小女孩似的把戏，露出宠溺的笑容。“今晚过来吧？我等你。” 寇堇仪抿着嘴一个劲地笑，嘴上却说：“哎呀人家真的好忙的啦！” 肖霖很想捏一捏她的粉红色脸颊，大庭广众之下生生忍住，只好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对陈默、越欣欣、曲小幽等人点点头，侧过身子离开。 寇堇仪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侧影，六块腹肌透过薄薄的衣衫显出隐约的轮廓。 陈默无情地打断她的遐想。“叫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打情骂俏的吧！” 寇堇仪轻蔑地白了他一眼。“人家身材比你好，你嫉妒了。” “那他约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有不答应吗？” 陈默回答不出。 寇堇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给自己留了很大余地。在感情这方面，她明显要老练很多，至少陈默是及不上的。 陈默叹口气，寇堇仪要是不搞这些花花肠子，没准境界还在自己之上。 “走吧，去港口医院。” 寇堇仪带着他们来到距离港口二公里远的医院，生还者就在那里。 四人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一群人迎面冲过来，为首的是个穿病号服的男子，身后追着一众医生、护士、保安。 “拦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大门口的保安闻讯而动，张开双臂朝病人迎过去。 病人猛地一拐弯，冲向越欣欣等人，企图撞个人仰马翻，他好趁着混乱逃走。 越欣欣眼见对方朝自己疾冲过来，正要躲避，陈默伸手一揪，已经抓住病人后领把他扯开去。 “放开我！我不要呆在这里！他们在找我，我要躲起来！” 病人奋力挣扎，保安已经围过来把他拦腰抱住，往住院大楼里拖。 病人突然指着曲小幽大声尖叫。 “就是她！她要吃了我！她是鬼啊！” 曲小幽心里猛地一跳，这人能看出她是鬼修？ 她虽然没有肉身，只有薄薄一层皮，可是多年的修炼，让这层皮足以在普通人眼中以假乱真，一般不会被识破。这人是有特异功能吗？ 病人发出万分恐惧的惨叫。 “船上所有人都是她害死的！是她！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医生一边指挥保安控制住病人带回病房，一边面带歉意地对曲小幽等人道：“病人情绪不稳定，需要接受治疗。” 曲小幽连忙摆摆手。“没关系的。他就是幽灵船上的生还者？” 医生显然对幽灵船这个说法不太认同，因为这可能会再次刺激到病人，果然病人一听到这个词就敏感地大喊：“幽灵！船上确实有幽灵！” 医生连忙扔下曲小幽，帮助保安们一起带着病人回去，曲小幽等人一路尾随，摸清了病人所在的单间房号。 护士和保安把病人摁在床上，给他注射镇静剂，在此过程中病人不断扭动挣扎，导致针头戳弯了好几支。 病人还不断朝护士脸上吐口水，一边吐一边大骂。 “你也是鬼！你们都要害我！还有你！” 保安气得差点扇他耳光，被医生死死拉住，快速推入手中的注射药剂，这才松了一口气。 病人逐渐安静下来，目光变得迷离呆滞，陷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所有人好像刚从战场下来，疲惫不堪地离开病房。 陈默等人远远站在走廊另一端，看着医生护士保安从身板走过，一边走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下午必须转去精神病院！” 他们趁人不注意，悄悄进入病房，围在酣睡的病人床前。 寇堇仪上前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叫也叫不应。 “要么睡死，要么说疯话，这样的人还能问出什么来？” 她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沉声说道：“除非，还有另一个在现场的人。问她就知道了！” 她猛然转过头，盯着曲小幽。 “你当时是不是在船上？他说你要吃了他，是不是这样！” 曲小幽差点大叫起来。 “我没有！我在书院，我哪儿也没去！我从来不吃人！” 陈默按了按她的肩膀，平静说道：“别紧张，她逗你呢。” 寇堇仪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个小妹妹太单纯了，很好骗！” 曲小幽冷哼一声，她最讨厌别人拿她鬼修的身份开玩笑。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要做鬼？ 越欣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探望疯癫病人。 “然后呢，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陈默看着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越欣欣恍然大悟，陈默的意思是用附身沙漏进入疯癫病人，寻找记忆。 这倒不是一件难事，她取出沙漏，竖直立于掌心，扑入病床上的人。 眼前一花，立时便有海量的画面涌来，让她目不暇接，但是全都非常模糊，好像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几乎看不清任何细节。 糟了，忘记有药物的作用！ 可是如果在清醒的时候附身，看病人那疯癫的样子，恐怕很难近身，弄不好还会引起医生保安的注意。 越欣欣感到头疼，看都看不清，怎么找幽灵船的那部分记忆？ ------------ 第二十九章 开房 陈默等三人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角落，飘然落地。 寇堇仪继续来回踱步，思考下一步对策。 陈默安静地看着怀里的越欣欣，她睡着了，还轻轻打着呼噜。 曲小幽则是一脸艳羡，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被陈默抱着？ 但沮丧的是，她没法像越欣欣一样获得陈默的关注。她把原因归结于自己是个鬼修，不能修炼大罗天寰宇，也就走不了陈默那一条路。 殊途怎么能同归呢？她心头是无尽的悲哀。 寇堇仪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起来。 “幽灵船上的鬼王在短时间内吸收那么多能量，一定需要好好炼化，这是藏不住的，在鬼修界一定会很轰动。我们需要一个人，打入鬼王内部，找到他修炼的地点！” 陈默点头，这方法可行。 “我去！”曲小幽毛遂自荐，她迫切需要一个获得关注的理由。 寇堇仪上下打量她，脸生，实力微弱不引人注意，合适！ 她抓起曲小幽的手。 “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他们会对你进行培训，比如教你鬼修的法术，让你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不由分说，把曲小幽拖走了。 陈默抱着越欣欣站在原地，一时犯了难。 天刚擦黑，城市的夜生活开启，大街上人来人往，越欣欣却一直不醒，他要这样抱着走？或者站在这里等她醒来？她要是睡一整夜呢？ 叹口气，只得在附近找旅馆。 凑巧小巷子尽头就有一家，老板面相很和气，但见到陈默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子进门，还是拿警惕的眼神不住瞟他。 “身份证？”老板接过陈默递来的证件，跟人对了好几遍，是真的。那好，记下号码和名字。 “这位美女的呢？” 陈默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那不好意思，不能住。”老板松了一口气，不客气地赶人。 陈默掏出皮夹，把所有的钞票拿出来。“加钱行不行？” 老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宁可不做生意，也不愿与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搭上边。 “可以的可以的，这边请！”一旁的老板娘抢过话头，接下陈默的钞票，从老板手里夺过房卡递给陈默。 陈默赶紧抓了房卡走人，生怕老板反悔。 老板想拦没拦住，把怨气撒到老板娘头上，拉她到一边，压低了嗓门厉声训斥。 “要是出了事，我们连带着遭殃！” 老板娘白他一眼。“你别管啦！我自有办法！” 陈默抱着越欣欣进门，她睡得正香，全然没有知觉，一放到床上，就像只猫儿一样蜷缩起来。 陈默替她脱了鞋，拉过被子盖好，见她梦中还在砸吧嘴唇。 想到她一直抱怨做了灵魂没有味觉，也许此刻正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他觉得有点好笑，虽然从未体验过失去肉身和味觉，但他也不觉得那些美食有多么吸引人。 食物、衣服、家居、风景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固然能够从中获得美好的体验，但如果失去，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可惜。 在很多方面他的期望值很低，低到几乎不存在。比如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从墨竹书院搬出来住进城中村，他都可以毫不在乎。 就像硬币的两面，与此相对应的是，他对生活中很多事情的参与积极性也很低，就算再难得的山珍海味摆在面前，房间装饰得再富丽堂皇，也不会引起太高的兴致。 越欣欣则是截然不同的一类人，她的期望值和积极性都很高，对同一种事物的体验感，比陈默要强烈许多倍。 陈默认为一方面是因为性格因素，另一方面，他无奈地叹口气，大概人家年轻充满了活力吧！ 他久久注视越欣欣的脸，光滑水润，没有一丝皱纹，每一处毛孔都在自内向外散发着生命的张力。 沉睡中的越欣欣，没有平日里那么多活泼的表情，显得要更安静一些，陈默倒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他才刚刚这么一想，就听到了越欣欣的呼噜声。 呼——呼—— 从鼻子里发出，像猫儿被人摸头时发出的呼噜。 随后她大幅度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掉出床外。 陈默上前接住，轻轻放回被子里。 更近距离地看越欣欣的脸，发现她的睫毛非常浓密，像二把黑色的小扇，一动不动地覆盖在高挺的鼻梁两侧。 不远处的脸颊皮肤上散落几颗小雀斑，不影响整体容貌，倒增添了几分可爱。 陈默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把他惊醒。 有人在门外！ 似乎是二个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既不经过，也不离开。 陈默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背后，伸手抓住把手，猛地拉开！ 老板和老板娘正把耳朵贴在门上，此时一下子被逮个正着，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哈哈，我们来看看，您需不需要夜宵点心什么的，哈哈！” “不需要！” “哈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板娘赶紧扯了扯老板，二个人点头哈腰地走了。 陈默关上门，原来美好的心情全没了。 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思索着该不该叫醒越欣欣，但又于心不忍。 门外第二次响起脚步声，经过门口时又停下了。 陈默不禁皱起眉头，有完没完了？ 他带着一丝怒气大力拉开房门，不觉一怔，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 “您好！临时检查，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男警察公事公办的口吻，女警察的目光已经越过陈默看向屋内。 但走廊墙壁挡住了床，她看不到越欣欣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见有人冲出来求救，于是把目光转回陈默，上下打量他。 陈默掏出身份证。 “前台记录显示，这间房有两位客人。另一个人呢？请把她叫出来，并出示身份证件。” 陈默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朝前台方向看了看。 老板娘和老板正从前台探头往这里看，一遇到他的目光，触电般缩了回去。 陈默凝神细听，听到他俩的小声嘀咕。 “警察来查过，没问题我们就放心了。有问题直接带走，不关我们事，说不定我们举报还有功！” “对，老婆你这法子不错！” 女警察见陈默半天没反应，提高音量道：“请配合我们工作！” 男警察已经侧身让过陈默，径直往里走，见到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女孩，昏睡没有知觉。 女警察走上前，轻轻推了推她。“同志，醒醒！” ------------ 第三十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越欣欣睁开惺忪睡眼，看到二个穿制服的人，一时有些犯糊涂。 她在派出所干了二年内刊编辑，对制服不陌生，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原单位。 “要交稿了吗？什么时间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口齿不清地问道。 女警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以为她意识不清醒，心里有些怀疑她被人下了药。 于是关心地问道：“同志，你还好吗？” 越欣欣揉了揉眼睛，一点也不好，我还没睡够啊！咦，等下，这是哪里？ 她猛地瞪大眼睛，四下里打量这个旅馆房间。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是哪儿？！” 二个警察闻言，刷一下把目光集中到陈默身上。 陈默觉得那目光有刺，让他坐立不安。 他只得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对越欣欣道：“是我。” 越欣欣定睛瞧见了他，陈默正想松口气，却听越欣欣大叫：“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不要！我得回书院去！” 她心里想的是，回书院赶紧修炼去，不然七天很快就要到了，魂飞魄散就不能回去肉身了。 可是这话进了警察的耳朵就变了味，二人更加犀利地瞪着陈默，男警察不动声色伸手摸向后腰的电警棍，女警察偏脸朝向通讯器，准备随时呼叫后援。 陈默差点没给越欣欣跪下，祖宗，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女警察指着陈默，问越欣欣道：“这个人你认识吗？不要怕！有什么就跟我们说。” 越欣欣这时候才渐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糟了，警察好像误会了。 她连忙解释自己是墨竹书院的学生，而陈默是那里的老师。 “老师和学生？”二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目光里信息含量丰富。 陈默深深地叹口气，今天这误会大了。 越欣欣看警察的样子，心里不禁打起了小九九。按从前在派出所的见闻，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双双带回派出所做笔录的，也是可以的。 那样的话，也就留下记录了。 她把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步上前挽起陈默的胳膊。 “对，这是我老师！我是自愿的！警官，我们没有违法吧？” 陈默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胳膊，却被越欣欣死死抓住！ 二个警察面面相觑，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太让人猝不及防！ 男警察盯了她几秒钟，扭头就走。 女警察摇摇头，无可奈何道：“有事就拨110，姑娘。” 警察砰一声关上门，越欣欣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经过刚才的事，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陈默有些恼怒地甩开胳膊。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怎么你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越欣欣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齐齐整整，还有人给脱了鞋，应该是什么都没做，但她刚才确实睡得跟猪一样，所以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这话又不能给陈默说，说了倒有些讹诈的嫌疑，所以只能无声地瞥他一眼。 陈默早就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瞪起眼睛。 “你这副怀疑的模样是几个意思？我堂堂书院老师，难道会趁学生睡觉做什么勾当！我不许有人这么污蔑我！你现在就跟我去派出所，我们当着警察的面，把话说清楚！” 说着就要拉越欣欣走，越欣欣连忙挣脱，小声嘟囔着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污蔑你，我只不过在想，要是留下记录，你在墨竹书院还怎么当老师？我那不是顾忌到你的名声嘛！” “那至少还能解释，现在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我也洗不清了，咱俩彼此彼此嘛！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不急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拉上我？我做错什么了！” 越欣欣颓然坐到床上。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让同事认出我来。毕竟现在的我，应该在医院躺着呢！” 植物人还能到处与别人开房？这事传出去不是翻了天！ 但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女警察还是认出了她。从前女警察在内部刊物上读到过越欣欣的文章，对她的名字有印象。 走出旅馆后，女警察拨通了徐向阳的电话。 “喂，徐警官，你们所里是不是有个叫越欣欣的？我今天遇到了。” 这对徐向阳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也许吧，但年龄合得上。执法记录仪拍下了画面，你哪天有空来看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她了。” 警察出警的时候，肩部都别着摄像头，从进门的时候开始摄录，直到任务结束。 陈默觉得再也没法跟越欣欣独处一室，一来是因为气愤，二来嘛，心里竟没来由地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这又让他更气愤了，我哪里做贼了，凭什么要心虚！ 转眼看到越欣欣那张天真的脸，只得叹气。好吧，今天都怪我，把她抱回书院就对了，开什么房！ “走吧！”他郁闷地迈开步子，不理会前台二人探究的眼神，走出旅馆。 越欣欣见他走得大步流星，只得飞快追上去，也不知陈默是故意，还是从前为了照顾越欣欣走得慢，总之越欣欣追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她一赌气，算了，不追了，反正回墨竹书院的路她也认得，正好趁路上的时间思考一下峨眉刺的问题。 她一直觉得手中化出的小剑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当刀剑吧不够威猛，当爪刀吧又不够小巧。 她凝神聚力，嗖嗖嗖嗖嗖，手中的小剑一柄接着一柄冒出，咄咄咄咄咄，钉入山路两边的松树干，震得树冠哗哗直响，一只松鼠从树洞里慌慌张张地蹿出，飞速爬上枝头，一个蹦跳跃到对面的槭树上，钻入树冠不见。 越欣欣摇头，再来一次，嗖嗖嗖嗖嗖，一柄接一柄小剑冒出掌心，忽左忽右，打着旋儿，如同一股龙卷风，快要撞上松树的时候猛地一拐弯，绕过树干钉入后面的岩石中，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 第三十一章 闪了腰 走在前头的陈默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股打着旋儿的龙卷平地生成，当中无数枚细剑飞速旋转，虽然细剑本身并无太大威力，但龙卷就像一台高速旋转的螺旋桨，能够产生极强的切割力，就算打断一条鲨鱼的脊梁骨也不在话下。 而且龙卷的速度还在不断提升当中，龙卷当中裹挟的细剑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可以想见这种武器的攻击力不容小觑。 他站住脚步，忍不住说了一句。 “剑再细再短一些会更好。” 越欣欣听到这话立即照做，峨眉刺缩短了一大半，变得比大号绣花针略长略粗，果然这样一来操控更加容易，速度也立即提升了一大截，龙卷风从林中刮过，隐隐竟有呼啸之声，所过之处激起落叶，将其打成丝丝缕缕的碎片！ “哇塞，果然厉害许多！这是我的独门法器，我就叫它风旋刺！你看怎么样？” 越欣欣兴奋得大呼小叫，一个不留神，龙卷卷起一块大石头，在空中拐了个弯，砰一声砸在越欣欣脸上，疼得她嗷一声惨叫蹲在地上。 陈默摇摇头，转身继续朝前走，越欣欣连忙捂着脸追赶。 “等等我，打到我眼睛了，我看不清路，哎呦！” 脚下绊到一条凸起的树根，身子朝前飞了出去，一头撞在陈默后腰，把他重重压在地上。 陈默气到快要癫狂，一连三次被人当肉垫，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说你怎么那么沉！快点下来！” 越欣欣从他身上爬下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腰怎么样？没闪了吧？” 话没说完，陈默后腰一阵痛麻，果然闪了腰！ “乌鸦嘴！”他狠狠瞪了越欣欣一眼。 越欣欣感到奇怪，我只是个灵魂，为什么那么沉？ 她在身上到处摸索，最后从怀里掏出收纳铜镜。 “哦，原来是这东西！” 她从铜镜里摸到晶莹剔透的树叶，上面静悄悄卧着一条翠绿色的毛虫。 地下陵墓里什么样，现在它还是什么样，一点没变过。 “这个虫子是死的还是活的？” 她轻轻用指尖触碰一下毛虫，软绵绵的，富有弹性。 “应该只是休眠。可能需要食物。”陈默思索道。 “也没见它吃树叶啊！” “树叶是承载它的法器，不是食物，这都看不出来！” “那你看出来，这虫子是干什么用的？” 陈默被呛了一句，冷着脸哼一声。 “这不是虫，是蚕。蚕自然能够吐丝，等它吐出丝，你就知道能用来干什么了。” 越欣欣细看，果然不是毛虫，而是蚕，只是一开始被翠绿的颜色蒙蔽了才没辨认出来。 她四下看看，山路两边有不少桑树，顺手揪下二十来片嫩叶喂给蚕宝宝，果然见它敏感地动了一下，显然嗅到了桑叶的清香。 随后慢吞吞地蠕动着爬到桑叶上，嗅嗅这片，又嗅嗅那片，挑剔半天，只拣了最嫩最小的那片，昂起头从中央开始啃食，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把中央一块啃食干净，留下外围一圈，随后又陷入一动不动的休眠状态。 越欣欣又是惊喜又是发愁，喜的是知道了喂养的方法，愁的是这蚕的嘴也太刁，照这么个吃法儿，她天天啥事都不用干，光给它找嫩叶芯子了。 二人在天亮时分走进墨竹书院，来往的修魂者看到陈默，纷纷恭敬地打招呼。 但见他用手扶着后腰，身边还跟着越欣欣，一时间愣住，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老师你受伤了吗？”有学生关心道。 “哦，他没事！就是闪了腰！”越欣欣笑着回答。 学生们瞧瞧陈默，又瞧瞧越欣欣，一脸的意味深长，欲言又止。都是成年人，谁还不知道吗？ 有几个学生用书本挡住脸，偷偷地嬉笑不止。 陈默恨不得一步跨回自己的房间，只得沉着脸，匆匆撇下众人，回到书房后砰一声关上门。 围上来的学生们瞬间冷场，越欣欣尬笑着解围。 “他就这样，可能今天心情不好！找机会我说说他，不能这么给学生甩脸子。” 学生们听着这话，咂摸咂摸，怎么觉出一股主人翁的味道？ 有学生试探着问道：“欣欣，陈老师教你什么了？” 要是教的是大众化课程，那也没什么嘛！ “这可不能告诉你！因为是私人订制独一份儿！” 越欣欣带着十足的骄傲，真炁诀可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随后又真诚地体谅那个问话的学生，此刻他正一脸酸溜溜的神情。 “再说适合我的，也不一定适合所有人，告诉你们其实也没用，万一你们炼岔了我还有责任。” 学生当中有人诧异地上下打量越欣欣，都私人订制了，这关系着实不一般。再联想到之前的传闻，今天闪了腰，众人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人绽开热情的笑容，换一种讨好的口气。 “欣欣，能不能请你找机会给陈老师说说，帮我也私人订制一下，我最近进步缓慢，遇到瓶颈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对呀，帮我也说说吧！我也是！” 越欣欣大手一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嘛，我也有一件难事，正想请各位学长学姐帮忙。” 学生们连忙热情地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每天摘二十片桑叶，要早晨刚刚抽出的那片，前一天的都不行。” 学生们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自己赚了，纷纷拍胸脯答应。 越欣欣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转身，大摇大摆地回到厢房。 管他订制不订制，那都是陈默的事！ 曲小幽还没有从寇堇仪那里回来，厢房只有她一个人，但她不敢再睡觉，毕竟已经到了第六天，再过一夜，就是还魂的最后期限。 她打坐入定，静心感受体内大罗天寰宇的五层诸天，那里星洲星海星广阔无垠，漫无边际，能量充盈饱满，并随着她的每一次真炁吐纳，在体内循环周转，遍及所有脉络穴位，表皮肌理。 她能够感受到一呼一吸之间，大罗天寰宇像一个真正的生命体那样膨胀和收缩，犹如心脏一般跳动。 但七层诸天并不是同等规模，每一层都是前一层的双倍，因此修炼越往后越艰难，需要的时间越长，对耐心的考验也越严峻。 终于第六层诸天开辟，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不行，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下？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一把大腿，把自己疼得直哆嗦。 我越欣欣是谁？绝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不一会儿，厢房里鼾声如雷。 ------------ 第三十二章 鬼修陶毋 有人拉开窗帘，夕阳的光辉洒在越欣欣熟睡的脸上，刺得她眼睛一阵微痛。 她费力抬起一点点眼皮，看到陈默站在床前。 越欣欣一咕噜爬起来，我居然睡着了！我居然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与时间赛跑的最后关键，睡！着！了！ 她一挥手扇在自己脸上，快醒醒！你个糊涂虫！ 陈默惊讶地瞪着她，干嘛要自虐？ 却听越欣欣自言自语什么来不及了，要错过七天最后期限了，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好笑。 “修炼讲究的是温养巩固，不能贪多求快。你这样不眠不休，反而会降低效率。” 越欣欣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你有什么秘诀捷径？我没时间了啊！快告诉我吧！” 越欣欣双手合十对着陈默不停拜，却不见陈默有任何脸色变化，只冷冷地看着她。 “捷径？有啊！” 越欣欣把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是什么！” “鬼修。” 越欣欣一愣，鬼修？他们的修炼方式就是相互兼并吞噬，吸食对方的能量。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越欣欣无力地摆摆手。 “那个就算了，我千辛万苦为的是啥？不就是想做个人！” “那就是了。除此之外，不要妄想有什么捷径！” 越欣欣盘起双腿，闭上双眼。 “那你自便，我要修炼了。” 但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到陈默仍旧站在面前，看着她。 “还有事？” “嗯。” “什么？” “带你出去历练。” “不去！” 下一秒，越欣欣被人揪住衣服后领。“跟我走！” “不要！”她奋力挣扎，奈何力气没有陈默大，最终被推出门。 她觉得奇怪，明明那么轻的一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大力气？ “放开我！不放我喊人了！” 但是喊叫声刚刚冲出喉咙，立刻被咽了回去，越欣欣看到书院上空竟排起了三四列队伍。 数十名学生和老师各自施展神通，或御气飞行，或乘坐各类法器，三四列队伍陆续离开，向着西南方向而去，消失在天际。 “怎么都走了？他们去哪儿？” “要不是等你睡醒，我也早走了。” 越欣欣忽觉衣领再次被揪住，勒得脖子生疼，脚下一空，身体被人提了起来。 “呃——脖子断了！” 她下意识地挣扎，忽然衣领一松，脚下碰到了实物，低头一看，正站在陈默的双开刃阔面重剑上。 虽说是阔面，可也是相对兵刃而言。越欣欣的脚放在上面，不论横放竖放，并排只能容下一只。 墨竹书院很快被甩在后面，云气在身边飞速掠过，飘飘然仿若仙境。 但若细看脚下的景色，又令人头皮一紧。小如芥子的房屋、细如发丝的大树，无不在提醒越欣欣此刻身处高空，而脚下仅有一柄剑！ 上次被陈默带着飞是在夜间，两眼一抹黑倒也不觉得很害怕。回来的时候乘坐火凤翎羽，宽大柔软舒适，比头等舱还奢华。 现在！这这这，简直是走钢丝啊！ 越欣欣刷一下伸手死死揪住陈默，在风中含糊不清地大喊：“不要用这个！用我的火凤翎羽！” 嘶——陈默倒吸一口冷气，揪的是两侧软肋，那叫一个疼！ “你的境界不够，火凤翎羽太慢！放松一点，别抓那么紧！唔？你！” 越欣欣已经一把抱住了陈默的腰，两手从腰际环绕而过，十指死死扣在一起，连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我不管！我不要！快点放我下去！”她闭着眼睛大喊。 陈默生气了。 “把嘴闭上！七界诸天境界还不会御气飞行，靠我带着你，你还好意思了？！” 背后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一句话把越欣欣说得脸上火辣辣的，自从有了火凤翎羽，她就没往御气飞行下功夫，而是绕过去把精力都花在真炁诀上，导致这块短板越来越明显，就算是克服高空恐惧都做不到。 没办法，回头再补吧，现在必须适应飞行。 她吸了一口又长又深的气，让自己镇静下来，慢慢睁开眼睛，越过陈默的肩头看向前方的云岚。 陈默飞得很平稳，如果不往下看，几乎感觉不到在高空。 呼——再把长长的气吐出，感觉好了很多！ 一旦决心去做某件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做成！ 这是越欣欣在心里无数次默默对自己说的话，不管能不能奏效，至少让她感觉更加坚定有力。 陈默不自然地转动一下脖子，越欣欣吐出的气流擦过后颈皮肤，怪痒的！ 低头去掰十指死结，发现居然掰不开！ 腰间和后背的压力不小，竟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时有点恼火，墨竹书院的学生个个都对他尊重礼敬，兼有畏惧，哪里碰到过越欣欣这样的？！ 更令人恼火的是，他发现耳根开始滚烫起来！ 说不定已经红了！ 这要是被越欣欣发现…… 他不敢往下想，连忙大喝一声：“还不松手！” 越欣欣慢吞吞地极不情愿地放开十指死结，但仍牢牢揪住后背衣服。 陈默暗暗松一口气，赶紧运气把耳根的滚烫和火红压下去，调匀呼吸，恢复平静。 心里有点余悸未消，默默对自己说，以后还是离这丫头远一点？当初为啥要收这个徒弟呢？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奇怪感觉？ “去哪儿历练啊？不会又是地下陵墓吧？” 越欣欣对那个梦魇记忆犹新，包括陈默的。 陈默摇头。 “寇堇仪收到曲小幽传来的消息，陶毋出现了。” 什么？越欣欣心头一热！原来是这，不早说！ 自从在医院见到那个疯癫病人，从他的记忆中感受到极度恐惧，并帮助他从中解脱出来，她就对陶毋非常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且曲小幽接近陶毋，让越欣欣一直提心吊胆，唯恐她被识破而有不测。 没想到这么快有了进展，曲小幽，好样的！ 陈默侧头看到她脸上的兴奋，淡淡开口。 “别高兴太早。陶毋很狡猾，实力又强。我虽然带你去，但你只能呆在外围，扫除那些漏网之鱼。” “为什么！” 陈默不回答。 自己什么实力不知道吗？还要我明说？ 越欣欣知道他的命令不会改变，可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曲小幽是我好姐妹，我担心她，我得去找她！” “那也不行。而且曲小幽我会带回来的，这你不用担心。” 越欣欣无话可说。 ------------ 第三十三章 麒麟镇星 想到曲小幽，便想起她曾经说过无法修炼大罗天寰宇的遗憾，问道：“有没有可能让她摆脱鬼修的身份？” “干嘛突然问这个？” “做鬼当然不如做人。而且自从地下陵墓回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鬼修相互兼并吸食，害人害己，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修的是歪门邪道？” 陈默半晌不做声，轻轻叹一口气。 “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 其实自从成为修魂者，并且知道世上还有鬼修，他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为了搜集灵儿的灵魂碎片，耗费大量心力法力而没有结果，他怀疑灵儿也成了鬼修，因而更加关注，潜心研究。为曲小幽治病，给他提供了近距离观察鬼修的契机。 “那结果呢？”越欣欣迫不及待地追问。 陈默摇摇头。 “知道你为什么必须修满七层诸天，才能还魂肉身吗？” “因为灵魂只能存在七天啊！” “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是因为，再往上四极天境界，只有具备肉身的修魂者才能修炼。” “也就是说倘若七天到了，我还是只有六层诸天，到时候肉身腐坏，那就永远无法前进一步？” 陈默点头。 修成七界诸天大圆满之后，诸天之间还是相互分离的，只有依附于肉身，才能修成混沌洞天，将七层诸天联通，令大罗天寰宇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机整体，称之为太虚。 太虚之中才会有四方天极，不仅代表东南西北四方，也代表金木水火，也就是常说的四极天境界。修成混沌洞天的过程，称之为凿空。鬼修没有肉身，无法凿空，所以走不了大罗天寰宇这条修炼之路。 “不过我曾经有个设想，以其他星辰模拟混沌，代替凿空，但一直办不到。” 越欣欣连忙问道：“什么星宸？” 此时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已经隐没于群山之后，二人来到一片莽莽苍苍的热带山林上空。 这里的山脉不高，但绵延极广，即便站在高空，也不能一眼望见尽头。 一丛一丛圆形的树冠从上方看起来很像西蓝花，接近后才发现，人还没有西蓝花的一根分枝高。 长剑悬停在一棵高大挺拔的高山榕顶，二人踏上树梢，抬头看天边已有星斗逐渐显现。 陈默指着夜空中一个方向。 “镇星你应该认识？” “哦，土星啊！” 越欣欣自从知道大罗天寰宇是模仿真实宇宙，便在墨竹书院的图书馆里恶补天文知识，此刻不禁有些庆幸。 陈默又细细搜索一番，指着另一个方向。 “麒麟星呢？” 越欣欣一头雾水，绞尽脑汁搜刮记忆还是一无所获。 陈默耐心提示：“西南有四渎，东北有阙丘，找到没有？” 越欣欣瞪大眼睛，终于找到了一颗不怎么明亮的星辰。 麒麟星官五行属土，与镇星遥相呼应，但毕竟无法拥有混沌的力量，所以利用这二星之力凿空，始终无法成功。 越欣欣正抬头望着二颗星宸出神，忽觉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自己掌心，低头看是一枚小小的海螺。 “里面储存了一丝真气，紧急的时候捏碎，我就能马上找到你。” 越欣欣不由得啧啧称赞，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信号，真要遇到点事，手机GPS不一定管用，这个肯定管用！ “就一个？还有多吗？” “干嘛？” “哦，我就是想万一不够用呢？也有可能掉了，或者被人偷了？再说今天不用，以后也可以用……哎你别走啊！” 陈默立在剑上，衣角翻飞，很快远去缩小成一个小点。 小气！越欣欣气哼哼地倚靠树枝，举目四顾。 墨竹书院的学生和老师们也许在这附近，但隐藏在连绵起伏的树冠海洋之中，一点也看不出踪迹。又或许他们已经进入内部，准备大干一场。 越欣欣叹气，实力不济的我也就只能干干捡漏的活儿。 不过回想陈默的关于麒麟镇星的理论，倒是让她挺感兴趣。 她目前已经修成六层诸天，虽然还远远不到开辟混沌洞天的地步，但是如果以麒麟镇星来模拟混沌之力，而将六层诸天联通，也许可以发挥出大罗天寰宇的最大能量？ 她在树枝上盘腿跏趺而坐，凝神敛息，手捏法诀，面朝麒麟镇星的方向，引星宸灵气入体，默诵真炁诀，导引灵气在体内循环运行。 六层诸天之中，星洲深处隐隐发出震耳欲聋之声，仿佛有开天辟地的力量正在内部相互撕扯。星海底层则卷起惊涛骇浪，推动一面又一面高大宽阔的浪墙拍打在岸上，溅洒成壮观的漫天飞雨。 虽然如此动荡不安，但诸天之间的壁垒既深且厚，没有任何打通的迹象，麒麟镇星的力量还是过于薄弱。 越欣欣不甘心失败，从高山榕的枝头跳下，负手于背后，在地上来回踱步，低着头苦苦思索。 真炁诀是陈默专门订制，将一般的导引功法经过了部分改良，那么我自己也来改一改，何不顺应麒麟镇星的特质，改变真气在体内的部分运行轨迹，更好地发挥星宸之力？ 她低着头，在枯枝腐叶堆里慢吞吞地踱步，脚尖不时划来划去，仿佛在画什么图，留下一些蚯蚓似的弯弯曲曲的轨迹。 微风摇着枝叶，不间断发出沙沙沙沙之声。 草叶之下虫鸣蛙咕，不时有小兽穿过灌木发出哗哗的声响。 远处狼嚎虎啸，还有不知名的鸟雀专门在夜间啼鸣求偶。 越欣欣对这些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 然而，在距离她百米远的密林之中，黑漆漆的树荫下逐渐出现了几条悄无声息的黑影。 那些黑影瞪着一双狭长的绿色眼睛，在夜晚发出幽幽荧光，但这种荧光并不明显，若不是正对面仔细看，很容易与斑驳树影中的皎洁月光相互混淆。 黑影走在厚厚的腐叶上，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渐渐地越聚越多，朝中央包抄。 那个独自走来走去，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周围变化。 黑影越靠越近，大约只有五十米左右，这正是它们的最佳伏击距离。 ------------ 第三十四章 狗头鬼兽 此刻，黑影高大的身躯逐渐从婆娑树影中显露，它们的身躯像人，却四脚着地，身体表面的皮肤乌黑油亮，覆盖稀疏的钢针一般的黑毛。肩膀上长着狼狗的头颅，嘴尖且长，獠牙外露，尖端闪耀寒芒！ 它们看着这个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女孩，獠牙不断有口水滴落。 这么好的美味，还是自己送上门的，为何不要？ 完成包围圈的一共十头鬼兽，静立在原地，弓腰俯身，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其中站在越欣欣正对面的二头，突然间冲出密林，从阴影来到月光下！ 越欣欣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然间抬头！ 二个狗首人身的鬼兽，裂开血盆大口，亮出锋利尖牙，绿色眼瞳中闪耀着疯狂的荧光！ 是他！ 地下陵墓中见过，从墙壁上现身的那个鬼兽！ 越欣欣周身一阵恶寒，牙关咬死，全身骨关节一下子崩得僵直！ 倏忽之间，二头鬼兽已经扑至跟前！ 越欣欣飞身后退，一个腾跃退至三米外，但是那里正有四头鬼兽等着她！ 正面的二头只是佯攻，背后的四头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 越欣欣这一退，正好落入他们张开的大口！ 性命攸关的一刻，越欣欣十指捏诀，口中爆喝一声。 “乾龙坤门阵！” 以她为中心，无数道繁复精密的符文符咒，犹如蛛网一般向四周辐射，一层叠着一层，一环套着一环，次第亮起，银光密集！ 越欣欣冷哼，你们以为自己潜伏得很好，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以为我在地上画画，还一边跟自己聊天？你们才是傻子！ 其实她一边在地上画真炁诀导引图，一边仍密切关注着丛林中的动静。 陈默可是交代过，不能放过任何漏网之鱼，她怎么可能把任务扔在一边？ 画到一半就觉察到了密林中的偷窥者，佯装不知，来回踱步，实际上用脚尖布下了法阵。 此刻她身在半空，法阵的光束已经在她身周布下了一道道密密匝匝的牢笼！ 刷刷刷刷刷刷！六头鬼兽瞬间深陷其中！ 那头曾经在地下陵墓吃过亏的鬼兽，绿色眼瞳中射出愤恨的光芒，他跑在最前，距离越欣欣最近，只被法阵困住了一条后腿。 “嗷呜！”他口中一声厉喝，拼命一挣，后腿瞬间撕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终于将整个身子挣脱出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越欣欣，被她闪身避过，黑色身躯还未落地，长尾瞬间扫出！ 那条覆盖钢针一般黑毛的长尾，陡然伸长至十一二米，尾巴尖端带有倒钩！ 钢铁长鞭抽中越欣欣的瞬间，发出响亮的噼啪声，犹如晴空一记霹雳！ 越欣欣落地一个趔趄，左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呦呵，几天不见有长进啊！ 她站直身体，嘬起嘴巴发出打趣的声音。 “嘬嘬嘬嘬嘬！乖狗狗，听话有肉吃，不听话我拿你当肉吃！” 鬼兽龇牙咧嘴，鼻尖上的皮肤皱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老子特么是鬼不是狗！” 剩下的四头鬼兽在他的一声号令下，同时跃出，扑向越欣欣！ 五条长尾扫出，钢鞭破空而来！ 越欣欣冷笑，双手一翻，掌心钻出密密麻麻的银针，汇成一股碗口粗的龙卷！ 风旋刺！ 龙卷打着旋儿飞出，银针以极快的速度与空气摩擦，发出漱漱漱漱的声音！ 下一秒，龙卷撞上五头鬼兽的头颅，从左耳进入，右耳穿出，声音变为金石碎裂之声！ 一瞬间，五头鬼兽头颅迸裂，脑浆四溅！ 五条黑色身躯失去头颅，身躯凭着惯性飞出去十几米远，砰一声摔在树干上，断了脊梁。 此时被困在法阵内的另五头鬼兽，看见同伴瞬间殒命，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越欣欣一步步走近他们，二条打着旋儿的龙卷，在她身周缠绕飞舞。 “嘬嘬嘬嘬嘬！这就是狗狗不乖的下场！来，叫声好听的，我要是心情好，兴许绕了你们一命。” 五头鬼兽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什么是好听的，叫主人，还是叫妈？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笑声。 “小小年纪就想当妈，依了你也行！但你要是认了我的这些乖孙儿，就要管我叫爸！” 越欣欣抬头，树荫浓密处，一道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落下。 其身躯之庞大过于惊人，越欣欣眼见势头不妙，连忙一个翻滚避开！ 砰！黑影落地，一脚踏上乾龙坤门法阵！ 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过后，法阵发出崩裂之声，银光如玻璃寸寸开裂，碎成渣滓！ 五头鬼兽脱困，站在黑影两侧，头部刚到黑影的膝盖。他们一面欢快地摇着尾巴，一面朝越欣欣怒目相向！ 越欣欣站起身定睛一瞧，这头巨大的鬼兽同样是狗首人身，但双脚着地，身体直立，两手垂下几乎到达地面，胸前黑毛丛生，挂着一圈人类头盖骨串成的项圈。 她嘻嘻一笑。 “呦，这是头有主的！让我看看项圈上的名字，你主人谁啊？” 巨型狗头兽冷笑。 “小丫头嘴贫得很！乖孙儿们，给我撕烂她的嘴，拿来当下酒菜！” “嗷呜！” 五头鬼兽全然忘记之前的恐惧，此刻好像面对一头待宰的羔羊，露出最凶恶的眼神，朝越欣欣合围扑去！ 二条风旋刺迅速腾飞而起，散开成五条银针龙卷，直钻鬼兽的头颅！ 五头鬼兽面对迎面扑来的银针，浑然没有知觉，只奋不顾身地朝前猛扑，就在他们身后，巨型狗头兽的口中吐出一股浓烈的黑气，瞬间笼罩住五头鬼兽！ 五条银针龙卷几乎同时与诡异黑气相撞，只听丁当之声不绝于耳，异常尖锐，仿佛银针撞上了最坚硬的岩石，居然奈何它不得！ 此时五头鬼兽已经合身扑上，越欣欣猛地折身避让，从一头鬼兽肚腹下钻过，十指成拳。 “收！” 五条风旋刺瞬间钻回手掌，掌心银光一闪，现出一柄长刀，刀刃细长，状如柳叶，但锋刃极薄，最边缘处几乎透明，锋利无比！ 越欣欣双手握柄，用尽全身之力劈出，只见一道倾斜的裂口将诡异黑气断作二半！ 趁着黑气尚未合拢，第二刀飞速挥出！ 五头鬼兽的脖颈处各自现出一道血痕，下一秒，头颅斜斜滑落，啪一声掉落在地！ 黑气刷一下合拢，折回来涌向越欣欣！ 越欣欣正待挥出第三刀，忽听背后风声异常，迅疾来攻！ 眼见前后夹击之下处于劣势，她连忙侧身避让，却已经来不及，被一道钢铁长鞭狠狠抽中后心！ 巨型狗头兽偷袭得手，还未收起长尾，庞大的身躯已经闻风而动，朝着越欣欣劈头盖脸扑下！ 越欣欣后背剧痛之下，手忙脚乱地翻滚避让，在地上沾了一身腐叶烂泥，伤口血液流了一地，着实狼狈不堪！ 她滚入残破的法阵中，但那些符文符咒已经崩碎，现在的她根本无力修补，何况身后还有狗头兽紧追不舍！ 钢铁长鞭的扫荡越来越凶狠，周围的树木几乎全部被削平，越欣欣无处可躲，无计可施，只得取出那枚海螺，用力一捏！ 螺壳粉碎，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中冲出！ 越欣欣眼疾手快，双掌合拢，将真气吞入，随后掌心往地上一按，将这股来自陈默的强大真气悉数注入残破法阵！ 金光乍现，符文符咒迅速修补完全，蛛网再次展开，并飞速合拢，将越欣欣裹在中央！ 下一刻黑气袭来，但是被金光弹开，丝毫无法触及越欣欣半分。 越欣欣盘腿坐在中央，十指捏诀，面色冷静，以乾龙坤门阵为盾，坐镇其中。 ------------ 第三十五章 抄近路 巨型狗头兽见状冷笑一声。 “你们修魂者，修大罗天寰宇，不是自诩高人一等吗？不是看不起我们鬼修相互吞并吗？可是看看你自己！” 他绕着浑身闪耀金光，如同被蚕茧包裹的越欣欣走了二步，轻蔑道：“你吞下别人的力量，跟鬼修有什么不同！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实比谁都卑鄙下流！” 越欣欣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激将。 “你错了。我不愿走鬼修一道，因为那条路是断头路，不利于自身长远发展。但并不是说，我不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在那条路上走几步权当抄个近路。我的好处在于，二条道都能走，哪条有利就走哪条。而你呢？” 她耸了耸肩膀，十分惋惜地叹口气。 “你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没有灵活选择的权利！这就是你的可怜之处！” 巨型狗头兽闻言勃然大怒，越欣欣的话正中他的痛楚！ 多年来修炼鬼道，吸收兼并其他鬼修的能量，虽然让他实力强大，可也留下了不少隐患，无时无刻不受到折磨摧残。 现在这个女孩明明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却还说出尖刺一样的话，这更加让他愤恨，看我不一口一口撕了你！ 他猛地甩出钢铁长鞭，狠狠抽中金光蚕茧！ 砰！ 坐在金光蚕茧中央的越欣欣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仿佛能够撼动天地！ 要不是有陈默的真气重新组建法阵作为防御盾，她可能早就魂飞魄散！ 砰砰砰砰！ 钢铁长鞭接二连三抽来，巨型狗头兽在外面疯狂怒吼，他不信这法阵能够一直撑下去！ 越欣欣心中一沉，法阵是死的，布阵者没有后招，也没有后续真气注入，法阵迟早要破，巨型狗头兽也看出了这一点。 但唯一的海螺已碎，她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借力之处。 不能坐以待毙！ 越欣欣紧闭双目，凝神屏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于大罗天寰宇，那里的六层诸天，也同金光蚕茧一样，正在接受疯狂的冲击！ 又仰头望天，深沉吐纳，引镇星和麒麟星官之力入体，对抗巨型狗头兽的冲击！ 两股剧烈的力量在六层诸天内激烈交锋，犹如两军交战！ 也许现在是一个时机，可以借助这两股力量，冲破六层诸天的壁垒！ 砰砰砰砰！ 钢铁长鞭更加迅猛地抽打，黑气无时无刻不在撞击，巨型狗头兽仿佛发了疯！ 蚕茧外部的金光一阵接一阵闪烁，颤栗不止，逐渐黯淡！ 真气经过长时间的消耗，渐渐无法维持法阵，金光蚕茧一步步缩小，直到紧紧包裹越欣欣，好像一层穿在身上的丝衣。 体内大罗天寰宇当中，两股力量的交锋越来越激烈，整座大罗天都在震撼摇晃！ 丝衣越来越薄，钢铁长鞭好像直接抽打在越欣欣身上，五脏六腑差点碎裂！ 越欣欣浑身颤抖，虽然仍旧牢牢捏住法诀，却忍不住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砰砰砰砰！ 抽打更加猛烈，两股力量在大罗天内撼天动地，几乎将六层诸天击碎！ 忽然间，其中一层诸天发出轰鸣，壁垒应声而破！ 接二连三的轰鸣响起，六层诸天的壁垒同时破裂，相互联通！ 所有的星洲星海星空顿时化去，浩瀚无垠的太虚浮现，其中充斥着巨大的能量！ 越欣欣猛地睁开眼睛，十指一收法诀，柳魄刀已经在手，面对再次甩来的钢铁长鞭，毫不犹豫地挥刀一劈！ 铮！高亢的刀鸣声钻入耳朵，一道寒芒划过，钢铁长鞭在刀下断作二截！ 什么！巨型狗头兽双目圆瞪，难以置信！ 越欣欣没有任何拖沓，随即纵身跃起，双手高举长刀，当空劈向狗头！ 柳魄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之声！ 刀刃周围拉出长长云气，散发凌厉寒光，直冲云霄！ 巨型狗头兽见势不妙，慌忙躲避，但是这一下兔起鹘落，巨变实在太过突然，仓促之下没能完全躲开，后臀结结实实中了一刀！ 从伤口处喷涌出巨大能量，似乎是从其他鬼修那里吸收来的。 越欣欣觉得自己好像砍中的是一只充满气的气球，里面的气瞬间泄露，球体也处于爆裂崩碎的边缘。 但巨型狗头兽并没有爆裂，他脖子上的头盖骨项圈有一道金光一闪即逝，随后能量外涌的速度明显放缓，似乎被牢牢束缚在体内。 越欣欣怀疑自己眼花了，那项圈难道不是装饰品，而是一种法器？用来约束控制那些不听话的能量？ 她这么一迟疑，巨型狗头兽已经逃出去好远。 哼！漏网之鱼怎么能放过？ 她刚一迈步，却觉五脏六腑一阵绞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才明白内伤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刚才砍出的二刀耗光了所有太虚之力，眼下已经是山穷水尽。 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另一手试图用长刀拄地，但柳魄刀银光一闪，缩回掌心，顿时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幸而旁边伸出一双手，将她一把扶住。 越欣欣抬起头，一时有点迷茫，谁啊？似乎有点眼熟！ 健美而挺拔的身材，透过衣衫隐约可见的腹肌轮廓，哦，是了，寇堇仪的朋友，柔道俱乐部老板肖霖。 他怎么在这儿？路过？不太可能！这儿荒无人烟！ 越欣欣满脑子问号，却虚弱得说不出话。 肖霖一转身，把她放在宽阔的背上，随后足不点地朝着巨型狗头兽逃跑的方向追赶。 越欣欣一怔，他也是修魂者！ 不过肖霖的实力似乎差强人意，虽然带着一个人，但是奔走的速度比越欣欣差远了，压根追不上目标。 好在那家伙受了伤又吓破了胆，一路慌乱逃窜，撞断不少树干枝丫，留下大量痕迹，追踪起来并不困难。 渐渐地，周围的人影人声渐渐喧闹起来，似乎聚集了大量修魂者。 越欣欣在肖霖背上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才有空暇看一看周围，发现这里才是围剿陶毋的核心圈。 她还看到不少熟面孔，都是墨竹书院的学生，但不见陈默。 再往前走，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地上躺着不少鬼修的尸体，也有修魂者受了伤正在接受同伴的救助。 ------------ 第三十六章 陶毋自爆 肖霖放慢脚步，追了一路，又背着一个人，他着实有点累。 越欣欣也不担心巨型狗头兽溜了，他胆敢跑进核心圈，那一定没戏。 “越欣欣！”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越欣欣转头见是曲小幽，也是又惊又喜。“你没事？” 曲小幽赶紧点头。 “我得到寇堇仪的围剿消息，早就溜出来了，一点事都没有！” “陈默在哪？” “前头！跟我来！” 曲小幽赶紧带路，肖霖跟着她往密林深处去。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似的庞大身影，比最粗壮挺拔的树还要高出十来米，三人需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清她的全貌。 这是一个体态肥胖臃肿的女鬼修，连面部都圆鼓鼓的，好像一个发面馒头。 唯有腰肢还能看出从前的纤细，箍着一圈金光闪闪的黄金腰带。 青皮獠牙，双手五指张开，指尖伸出无数条树枝状的分叉，每一根都锋利不输刀刃。 越欣欣想起从疯癫病人脑中获取的记忆画面，透过门缝依稀看到陶毋的模样，青皮獠牙，五指分叉，这些都一点不错，但是当时的她身姿苗条妖娆，颇有女人味。 但在吞噬了一整条邮轮的乘客船员之后，可想而知她该胖成什么样了！ 现在陶毋被围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周身遍布链条，牢牢锚定在密林中央。 这些链条不是普通钢铁，而是加以符咒和祷祝铸炼而成，散发着幽幽清光。 其中双手锁链分别抓在墨竹书院的老师们手里，双脚锁链则抓在寇堇仪带来的人手里，另有胸口那条抓在寇堇仪手里，脖颈处最重要的那条则抓在陈默手里。 “陈老师！”曲小幽担忧陈默的安危，忍不住叫出声。 陈默余光一瞥，看见了她，以及站在身边的肖霖。 此时肖霖已经把越欣欣从背上放下来，一手绕过肋下，紧紧搀扶住她，否则她有可能无力站住。 陈默一愣，越欣欣不是在外围吗？她怎么这样了？ 只见她大腿、后心的伤口触目惊心，嘴角溢血，脸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寇堇仪！”他大喝一声。 寇堇仪正全力应对陶毋的垂死挣扎，冷不防陈默一把将锁链扔过来。“接着！” 她吓一跳，慌忙分出一只手抓住，陡然间陶毋的挣扎之力加重一倍，把她扯得往前趔趄两步，赶紧扎稳马步憋足一口气，才重新夺回控制权。 寇堇仪气得破口大骂。 “陈默你要玩死我啊！” 回头一看，陈默已经一步跨到肖霖面前，把越欣欣接过来，动作虽轻却很坚定，肖霖不得不放手。 越欣欣也是一怔，啊这？ 慌得她赶紧往后缩，想要自己站住。 “啊这个，不要紧，我没事……” 却被陈默狠狠瞪了一眼，目光严厉无比，吓得她赶紧闭嘴。 我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陈默伸手捏住手腕，从脉搏试探体内伤势，果然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震裂。 他看向越欣欣的目光更加冷峻，仿佛无声的谴责。 “为什么不用海螺！” 越欣欣咽了口水，这个嘛，说来话长。 她看了看周围，肖霖、曲小幽等人都在打量他俩，连手持锁链的墨竹书院老师们也抽空投来目光。 越欣欣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如坐针毡。 寇堇仪仍在不停咒骂，肖霖冲上前抓住她手里的锁链，想要替她分担，可惜实力不济，反而被震开去，摔了好几个跟斗。 越欣欣忽然想到一事，连忙挣开陈默的手，手指陶毋。 “她的金腰带！那是一种法器，帮助她克制能量反噬！” 她把巨型狗头兽的情况简要说了一下，尤其是那条头盖骨项圈，能够帮助狗头兽平安炼化那些吞噬的能量，而不会被撑爆或者反噬。 陈默眉头微皱，怪不得短时间内吞下如此巨量的能量，也不见陶毋出现什么异样。 他放开越欣欣，把她交给旁边的曲小幽。 转身一跃而起，人在半空，掌心金光一闪，握住重剑在手，厉喝一声，顿时剑光暴起！ 所有人抬头望着剑光，那是惊艳绝伦的一剑！ 剑光铺陈，漫天飞舞，犹如星宸，却比星宸更加犀利！堪比明月，却比明月更加刺目！ 莫说陶毋已经遍身锁链动弹不得，就算她没有束缚，也难以完全避过这道剑光！ 但剑光并没有劈头盖脸洒下，而是完美精准地收束于一点，以山峦一般的威力，集中于芥子一般的面积！ 寇堇仪看到这里便自叹不如，她也许可以做到前半部的漫天铺陈，却做不到后半部的收放自如。 丁！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传来，又大又粗的黄金腰带，精心打造的法器，在剑光下碎成齑粉！ 陶毋的腰围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仿佛没有了约束，体内的能量便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起来。 陈默落地抓过寇堇仪手中一条锁链，一股真气随即顺着锁链，飞速注入陶毋体内。 寇堇仪惊讶地瞪着他，这是做什么？ 陶毋犹如一只气球，不停地朝外膨胀，膨胀，膨胀，最后只听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自爆后的陶毋身体千疮百孔，庞大的能量从无数窟窿中朝外逃逸，散入半空。 而那张薄薄的皮则慢慢地干瘪萎缩，变得焦黑，很快碳化，最后成为粉末，风一吹，扬起一捧沙尘，什么都没留下。 从她体内逃逸的能量，并没有很快稀释，有一部分在飘散的过程中被重新捕捉吞噬，成就了一场鬼修们的狂欢饕餮派对！ 有的人吞得少，有的人吞得多，于是一大群小鬼之中，新的大鬼、鬼王出现，鬼修界重新洗牌。 修魂者从不阻止这种洗牌，新老更迭是自然规律，也是有益于所有人的规律。 只有不断地更迭，才能有效防止某一个鬼修无限坐大，危害到普通人甚至修魂者。更迭的速度越快，鬼修的整体危害性反而越小。 丛林恢复平静，天色也逐渐亮起，修魂者们各自乘坐法器或者御风飞行离去。 肖霖提出继续背越欣欣回书院，被陈默断然拒绝。 寇堇仪对此猛翻白眼，你吃什么醋？我还不乐意呢！ 她牵起肖霖的手，把他拉走，最后是墨竹书院的学生们一起把越欣欣送回。 ------------ 第三十七章 疗伤 趴在书院厢房的床上，看着朝阳的光束从窗口斜斜射入，屋内的微小尘埃在光束中飘然飞舞，越欣欣目光落寞，内心无比沉重。 第七天到了。 她的大限，随着身体重伤而尘埃落定。 她没法还魂了，此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与肉身和修魂者无缘。 曲小幽仔细地替她掖好被子，既不触及狰狞的伤口，又不让裸露的皮肤受凉。 后背和大腿缠满绷带，殷红的血渍如一大朵一大朵红花在洁白纱布上绽放。 “姐，其实做个鬼修也不差啦，你天赋这么好，一定会很强大！你来做鬼王，比别人可要放心多了！那咱们这些小鬼，可就有太平日子过了，我们都要感谢你呢！” 越欣欣呆呆地看着光束尘埃，好像听到了她的话，又好像没听。 曲小幽轻轻地朝她后心伤口吹气，那里很痛，这样能让越欣欣舒服点。 “姐，你这样闷闷的，我好担心啊，你有什么就对我说嘛好不好？说出来，或者哭出来都会好过一点。” 越欣欣一动不动。 她没什么好哭的，只是想到了外公，异常难过。 本来有个肉身，她还能再尽孝几年，给他送个终。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法回去工作，也不敢去见他。怕他问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有没有对象，有没有打算结婚，然后一个都回答不出。 要是医院躺着的那具肉身腐坏了，他也就该知道自己死了，那时候，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受不受得住…… 啪！门被推开，一双泥泞的脚走进来。 湿漉漉的泥巴粘住整双鞋，糊满半条裤腿，每次踏在地板上发出嘎一声，抬起又发出吱一声。 陈默就这样嘎吱嘎吱走到床前，留下一串脏脚印。 越欣欣和曲小幽惊讶地看着他，见他衣服破了好几处，不像是被兵刃划的，倒像是某种植物的尖刺。全身溅满泥点，不知名的植物汁液，以及鸟屎鸟粪。头发是湿的，挂着几丝海藻，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她俩张着嘴巴久久合不上，自从认识陈默，好像一直看到的是整洁干净的模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埋汰？ 陈默伸出手，递过来三个袋子和一张纸。 “按我写的方子，把药煎了，给她喝下。” 曲小幽连忙接过袋子，打开其中一个，芳香扑鼻。 “雪山龙鹤兰！” 这是极北苦寒之地出产的一种珍贵药材，性温热，对于活血生肌、滋养阳气效果极好。 又打开另一个袋子，立即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海鬣蜥的苦胆！” 曲小幽看着这个橘子大小，乌黑发亮的东西，以前只是听闻，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听说只在南部海域某些小海岛才能找到，对于经脉损伤、内伤未愈的人有神奇疗效。 第三个袋子则是各种辅助药材，虽然也很名贵，但不如前二种难得。 “好好好！我马上去！”曲小幽大喜过望。 “等等！”越欣欣连忙叫住她，用目光示意自己后背。 她上身和腿部缠着绷带，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被子只盖到腰部，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曲小幽替她拉上被子，抓着药材和药方飞快地出门。 陈默盯着她的后背看了很久，叹一口气。 “我不该带你去。” 越欣欣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也会知道的，小幽在那边，我还能不去？再说不是有那么多珍贵药材吗！我还能不好？” 陈默垂下眼睛，他知道今天是第七天。 越欣欣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他心里越是自责不已。 做老师的要是没带好学生，让学生受了伤，第一反应自然是检讨自己。 他坐到越欣欣身边，伸手拉下被子。 越欣欣知道他是察看伤口，可是总觉得氛围怪怪的，奈何她趴在床上，又不能阻止。 正想要说点什么不疼之类的话，忽觉陈默的手在绷带上轻轻按压。 嘶——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刚缠好的，别按，等下又出血了！咦咦咦？等下！你干什么？别撕呀！ 嗤！ 陈默居然把后背的绷带都给扯断了！ 越欣欣花容失色，要不是顾忌着伤口，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想想不对，又赶紧用手臂捂住身体两侧，紧紧贴住床铺，防止春光外泄。 这这这，老师你这么做不太合适吧？我可是派出所的，我懂法，你这么做有猥*亵的嫌疑！ 恐怖的伤口露出来，陈默看到皮肤血肉被长尾上的倒钩抓的稀烂，好几条重要经脉被扯断，断处有隐隐的黑气。 这是强大鬼修特有的鬼气，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即便治好了外伤，也会受鬼气折磨，最终神经错乱，或者落下终身残疾。 越欣欣强撑起笑容，打着哈哈。 “没关系，等我伤好了，有了力气，就会把鬼气逼出来。陈老师，你赶紧去洗洗吧！你只管忙你的！” 心里却一个劲地催促曲小幽，你倒是快回来呀！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我这儿尴尬症都快犯了！伤员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我不要这么赤*身*裸*体的被人看啊！ 忽然一顿，感觉到了什么。 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腰皮肤上。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越欣欣已经快哭了，我这儿还受着伤呢！你做什么啊！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后腰升起，随着几条主要经脉游走全身，钻入伤口。 越欣欣一怔，真气？ 真气灌入她体内的经脉、穴位，拔除鬼气，又在各处稀烂的伤口停留，穿针引线一般，将所有断裂的微小脉络、毛细血管接续在一起，接着浸润肌理，把皮肉贴合修补，最后深入五脏六腑，滋养损伤的地方。 这个过程不太好受，越欣欣觉得跟过刑差不多，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当时遭那长尾一扫，似乎也没这么糟糕。 陈默见她身子抖得厉害，只得放慢真气灌注的速度。 “疼就喊。” 越欣欣嘴角抽搐不止，说一句话抽一口冷气。 “就算动手术，也有麻药的！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想当修魂者，这点疼得忍。” 越欣欣欲哭无泪。修魂者？我当不了啊！ ------------ 第三十八章 成为修魂者 陈默收回手掌，看了看伤口，已经不那么恐怖了，再配合内服药物，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他察看过越欣欣的大罗天，让他惊讶的是，居然已经开辟太虚！ 六层诸天相互联通，成为一个整体，虽然没有中央混沌大地，但是四方天极已经成形，规模宏大，不输真正的太虚。 他把被子拉到越欣欣的肩头，问道：“你是怎么开辟太虚的？” 越欣欣长出一口气，受刑终于结束，也不用再犯尴尬症！ 于是把自己借助海螺内藏真气布置法阵，与巨型狗头兽对抗，引镇星和麒麟星官之力入体，巧妙利用法阵、狗头兽与星官三者之力，冲击诸天壁垒，终于开辟太虚的过程简要叙述一遍。 陈默听完心中感叹，这种巧思，的确常人少有！联想当时的情境，万分危急又孤立无援，能有勇气去做这样的尝试，也是常人少有！ 他忽然心中一动，又想到极重要的一点。 如果没有中央混沌大地，不需要依附肉身，也能够开辟太虚，那么岂不是鬼修也可以修炼大罗天寰宇体系？这可解决了困扰他多年的难题！ 曲小幽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她还细心地准备了一根吸管，方便越欣欣趴着就能喝。 越欣欣吸了一口，顿时鼻子眉毛皱成一团。“咦！苦死了！” 曲小幽偷笑，苦胆都熬成渣渣了，还能好喝？我还悄悄放了一点蜂蜜，不敢让陈默知道。 越欣欣把汤碗一搁。“我不要喝。慢慢的我自己会好的。” 曲小幽正要苦口婆心劝解，陈默冷冷甩了一句。 “那我刚才输给你的真气就白费了，必须收回！” 越欣欣顿时瞪直了眼睛，还要受刑？那可真是小命不保！ 只得咬住吸管，一闭眼，一股脑儿都喝了下去！ 曲小幽笑眯眯道：“这样才乖嘛！还有三碗，我去给你端来哦！” 越欣欣气得想打人，你特么不会熬稠一点，弄成一碗？！ 好不容易把药都灌了下去，越欣欣感到味觉已经彻底消失，全身都在酸水苦水里泡着！ 曲小幽适时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果，但这也无济于事，越欣欣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陈默看不下去，内伤外伤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却被区区一点苦味打倒，在那儿躺尸！ “起来，该修炼了！” 越欣欣转过头面朝里，当没听见。 曲小幽为了缓和气氛，笑道：“她成不了修魂者，心情不好，就让她休息一阵吧！” “谁说的？太虚已成，你已经是个修魂者了。” 越欣欣大吃一惊，真的吗？我！ 陈默点头。 “你现在只要继续修炼，如果我猜测不错，中央混沌大地很快也能修成，到时候就能与肉身相互依附。” 越欣欣急得当即就要坐起来，差点忘了没穿衣服。 陈默咳嗽二声，抬脚走人。 越欣欣连忙披上衣服爬起，跏趺而坐，双手捏诀，沉入体内太虚。 一片无边无际、虚无缥缈的黑暗之中，壮阔伟丽的星宸大海似乎从时间源头而来，奔向时间尽头而去，永不消逝，永无止境。 太虚的伟岸与永恒反衬出人类的渺小与短暂，一时间分不清太虚在人体内，还是人在太虚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渐渐出现一束淡淡微光，像是烛火萤虫，渐渐地扩大延伸，向外伸展，向着太虚的尽头，时间的尽头不断前进。 那是一片奇特的大地，无形无质无体，但又具备太虚中磅礴能量所根植的土壤。这块大地上，将会崛起万丈高楼，万顷广厦。这就是中央混沌大地！ 越欣欣惊喜地睁开眼睛，却见窗外一片漆黑，月光皎皎，已是夜晚！ 半夜12点之前要赶去医院，如果不及时还魂，肉身该腐坏了！ 曲小幽推门进来，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笑道：“陈老师说的没错吧？你果真成功了！” “他人呢？”越欣欣一边穿鞋一边问道。 “他忙着呢，以后会更忙。” 曲小幽告诉她，陈默发出公告，墨竹书院将开设一个实验班，招收鬼修学生，教授大罗天寰宇体系，把鬼修界都轰动了！ “你报名了吗？”越欣欣忙问。 “嗯！我是班长！”曲小幽得意笑道。 “陈老师说了，如果实验班能够出成绩，他不敢居功，主要还是受你的启发。” “嗨！我那是瞎猫逮着死耗子！” 越欣欣飞速出门，经过回廊和院子，果然看到来往的人多了起来，有修魂者，也有鬼修，看样子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少。 冷不防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相撞，越欣欣碰到大腿伤口，疼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腿连抽冷气。 还是那么疼！ “哎呀哎呀！七伯闯祸了！完了完了！” 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老头子嘴里哇哇叫着，赶上来围着越欣欣转。 “摔了摔了！七伯要受罚了！不如七伯自己惩罚自己，小姐姐就不会生气了！” 老头一个后空翻，落地后又滚了十来圈，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又咕噜噜滚回来，在越欣欣面前蹲起，就像一条小狗看着主人。 “你看，七伯不是坏人，已经改邪归正了！” 越欣欣瞠目结舌，这个鬼修老头是疯的？ 七伯见她不言语，便严肃道：“小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不应该皱眉头，那就不好看了！” 越欣欣无奈，就冲这句话，我也得原谅他不是？ “太好了！小姐姐不生气了！”七伯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离开。 越欣欣叫住他。“你也是来报名的？” “是啊是啊！” 越欣欣想了想，告诉他要报名就找曲小幽，别去找陈默。 要让陈默收一个疯子当学生，可能比登天还难。 但是曲小幽就不一样，她大概希望跟她一起学习的人越多越好，毕竟这是摸着石头过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哪怕失败也多一份参考的样本。 “好啊！我去找曲小幽，不找陈默！”七伯也不多问，蹦蹦跳跳就跑了。 越欣欣离开墨竹书院，虽然走起路来还是有点一瘸一拐，但已经好很多了。叫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 第三十九章 肉身还魂 走进熟悉的病房，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七天前她站在这里，感觉被整个世界隔绝和抛弃！ 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光可以还魂，重新拥有肉身，回到社会和人群中，同时有了崭新的身份和能力！ 这七天如此漫长，好像人生过去了一半，但又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人生刚刚打开序幕。 同房的病人已经拉起帘子，大家都准备睡了。 越欣欣走到最里面的那张病床，掀开帘子，却见陈默站在床边。 “咦，小幽说你在忙啊！”她有些小惊喜，心里莫名激动。 虽然是已经知晓答案的考卷，可她还是有些紧张，看见熟悉的身影，顿时便觉得无比安心。 陈默温和地点头。 这是一场特殊的毕业典礼，虽然实质已经存在，现在只是仪式，而且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但对学生来说却是一生中的重要时刻，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在场。 “去吧！”陈默目光中满是鼓励。 越欣欣走到床前，轻轻俯下身子，进入自己的肉身。 不需要附身沙漏，不需要任何外力，她一睁眼，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身体、双腿，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现在的她好像比从前灵魂状态要沉重一些，行动多了一丝阻滞，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 太虚的中央混沌大地，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那里正在地动山摇，隆隆的巨响遍布太虚，仿佛大地最深处的滚烫岩浆，正在发生剧烈翻滚。 “抓紧时间让魂魄与肉身融合，达到最稳固结构。”陈默提醒道。 越欣欣全身心沉浸于混沌大地深处传来的震颤，感受它的频次与律动，让肉身慢慢适应，逐步转变，最终与其同频。 太虚中的地动山摇趋于平息，最终归于初始的安静。 浮尘散去，中央混沌大地呈现出别样的生机，内部蕴藏的能量饱满充盈，不断向四面八方扩展！ 向东延伸到了东方天极，向西到了西方天极，接着是南方天极，北方天极。 四方天极飞速隆起，朝着最高最远处攀升，将太虚的规模足足扩大了五六倍！ 原本到达七界诸天境界巅峰之后，越欣欣感到体内真气充沛到几乎满溢的状态，现在却少得可怜。 “咦！你醒了？！” 一声惊呼传来，把她拉回现实。 一个护工掀开帘子，一眼看到坐起来的越欣欣，顿时楞在原地。 她是派出所雇佣的，负责给病人上输液瓶，换尿袋，擦身子，还有杂七杂八的活计。 这才刚刚上岗几天，病人居然醒了！ “医生！医生！”护工一把扯开帘子，朝走廊大喊。 医生还没赶来，门外闯进一个警察，越欣欣一看太熟悉了，这不是徐向阳吗？ “卧槽！卧槽！卧槽！”徐向阳连用三个感叹词迎接越欣欣。 他就一转身的功夫，去收费窗口缴了个费，特么的人醒了！ 他扑过来，一把抓住越欣欣的肩膀，左看右看，好好的什么都没少，眼珠子会动，眼皮子会动，身子也会动，真是醒了！ 越欣欣知道这哥们是高兴，所里就徐向阳跟她关系最铁。 她笑道：“我没事——” 话没说完，被徐向阳一把捏住左脸，揪了起来。 “嘶——特么你给我撒手！反了你了！”越欣欣把眼睛一瞪，厉声骂道。 徐向阳这才放心了，平时越欣欣就是这么骂他的。 “没错，是你。”他笑嘻嘻地松手。 越欣欣白他一眼，还能不是我？ 不过，好像确实不是从前的我了。 她看着徐向阳暗暗得意，哥们你怕是不知道，姐已经变了。 咳咳！一声刻意的咳嗽传来，二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陈默。 陈默脸色铁青，这谁呀？一上来又摸又捏的！ 越欣欣连忙笑道：“哦，阳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 “知道！老家亲戚嘛！” 徐向阳站起来，朝陈默伸出手。“我们见过。” 陈默也回忆起车祸当日，在越欣欣家见过这位来取衣服的警察。 “不过，我好像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你。”徐向阳握住陈默的手，近距离端详他的脸。 被警察凝视过的人，一般都会对他们特有的职业眼神记忆犹新。 说实话，那种带着审察、探究、检视的目光，一般人不会觉得很好受。 陈默面色平静，坦然承受他的目光，随口问道：“在哪儿？” 徐向阳报以沉默。干他们这行，更习惯问，而不是答。 他转向越欣欣：“想吃啥？我去买！” 越欣欣有一种沙漠见到绿洲，他乡遇到故知的感觉。果然是最懂她的哥们！ 七天了，她忍受了这么久，对于还魂的心心念念，对于肉身的执著不放，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啊！ 她叹出一口长气，重重地拍了拍徐向阳的肩头。啥也不说了，这朋友没白处！ 一旁的陈默微微皱起眉头，他还是不明白，不就是一口吃的么！ 越欣欣正要开口，徐向阳拦住她。 “辣不行，酸不行，烧烤不行，火锅不行，重油重盐不行，你的肠胃空了七天，受不了那个！” 越欣欣大怒。 “那我吃什么！” “白粥吧！” “滚！” 越欣欣托腮想了一下，妥协道：“海鲜！这个总可以吧？” 徐向阳无情摇头。 “你后背的褥疮刚刚涂了药膏，不能吃发物。” 越欣欣心里切一声，姐现在这具肉身，区区褥疮！ 不过，被徐向阳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痒呢？ 她一边伸手去抓挠，一边埋怨道：“这才几天就长褥疮了，请的护工不太给力呀！也不给我翻翻身？” 徐向阳看了看走廊，刚才那个护工去请医生还没回来。 “你又没个家属管着，护工当然是能偷懒就偷懒，要不是我经常来给你擦擦身体什么的，褥疮怕是长满了！” 越欣欣一听瞪圆了眼睛，你给我擦的身？ 同时身边有一束凌厉的目光也射向徐向阳，陈默的拳头捏得嘎吱响。 徐向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护工一个人怎么可能给你翻身？她给你擦洗身体，那我不得在旁边帮忙么！” 越欣欣内心卧槽，那我不是给你看光了！ ------------ 第四十章 跟我走吗 她柳眉倒竖，当即就要发作，这时候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探头过来，笑着搭话。 “姑娘你是不知道，你这个警官男朋友对你是真的好！天天都来，陪你说话，给你洗脸，帮你梳头剪指甲。做儿女的都未必有这么体贴哦！” “是呀是呀，我们几个看着都羡慕得紧，说你有福气咧！” 越欣欣满腔怒气刚要喷在徐向阳头上，一下子哑火了。 徐向阳挠着后脑勺，乐呵呵地接受了隔壁床的赞美，也不打算澄清男朋友这个称谓。 又有好事的病人家属凑热闹。 “这下姑娘醒了，你俩就可以办喜事了！这样好的男孩子，姑娘你可不要放走了呦！” 越欣欣刚想要解释我们俩是朋友，不是那种关系，徐向阳捅了捅她的胳膊，朝她挤了挤眼睛。 “干嘛？”越欣欣刻意拉开距离。 徐向阳低声咳嗽一声，小声道：“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 “徐向阳！”越欣欣大吼一声。 “到！”徐向阳下意识地回答。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 徐向阳不太情愿地慢吞吞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 “越欣欣！”陈默再也看不下去，开始怀疑自己来这儿干什么？来看别人怎么眉来眼去，调风弄月？ 他努力控制情绪，说道：“我觉得你可以出院了。” 越欣欣楞了一下，对呀，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拿回肉身吗！现在还不走？ 她刚要下床，被徐向阳一把抓住胳膊。 “等等！医生还没来，你急什么！哪有植物人刚醒来就出院的？不用检查，不用化验，不用开药的啊！就是真出院，也得办了手续再走！” 他上下打量陈默，露出狐疑的眼神。 “你这么催她是要干什么？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一定是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对了！执法记录仪！” 他忽然想起来几天前，被一个朋友叫去看执法记录仪，说是有疑似越欣欣的人出现，被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带去开房。 他看了记录仪拍摄的画面，不是越欣欣是谁！ 他当时吓了一大跳，十万火急赶回医院，却发现越欣欣好端端躺在床上，当时都把他给整糊涂了，以为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现在看到陈默，忽然回忆起来，不就是记录仪画面中的男人！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事儿有诈！ “对，当时记录仪拍到的就是你们俩！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徐向阳戒备起来，看向陈默的目光里带着审讯的警惕。 陈默冷冷地回应他的目光，平静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没有权利逼我开口，我也没必要对你解释。 徐向阳感受到了他的轻蔑，心里更有一团火燃烧起来。 他居然带越欣欣开房？还不肯解释！这里面特么一定有鬼！ 他转向越欣欣，问道：“他真是你老家亲戚吗？他是不是对你有企图？你不用怕，有我在！” 越欣欣哭笑不得，这事儿能不说了吗？解释不清啊！一个植物人跑去跟人开房？ “阳子你别问了行吗？我这儿肚子饿着呢，七天没吃东西了，你行行好，给我一口水喝！” 徐向阳没办法，只能转身去倒水，他面对越欣欣一向都是没什么办法。 陈默不想再继续呆下去，本来看着徐向阳心里就窝火，又提起开房那一晚的事，更是七上八下，五味杂陈。 “你不走那我走了。”他一甩帘子，大步离开病房。 “你去哪儿！”越欣欣连忙下床追出来。 “回去！”陈默头也不回地说。 他忽然顿住脚步，侧过头，问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越欣欣一怔。回墨竹书院吗？ 她一时有些混乱，我不应该回自己家吗？那间公寓里有大金小黑，还有其他所有物品。 那里是她曾经的生活，留下了作为普通人所生活过的一切痕迹。 现在她还魂了，重新拥有了肉身，可以继续作为普通人，在人群中社会上生活下去。难道她不应该回家？ 但是看着陈默的侧脸，她莫名感到一种忧伤。 仿佛她目前面临的选择，不是某一个生活的场所，而是其他的什么。但那是什么呢？她又一时说不清。 总不至于是陈默？ 她立即在心里嘲笑自己，她哪有资格去选择？陈默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家，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以任由她选择。 但是陈默的脸上，那种沉默中透出的淡淡忧愁，的的确确让她觉得，仿佛现在不答应，不跟他回去，真的会失去他。 她陷入了巨大的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还对自己的迟疑感到迷惑不解，以为是因为感恩陈默的付出，对他的尊重爱戴，从而恋恋不舍，但现在觉得似乎也不完全是这样。 陈默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越欣欣。 他的目光不像平时那么冷峻，也不能说温和，而是非常复杂。里面有焦躁，有期盼，有埋怨，也有怒火。 越欣欣一时有点懵，这目光透露的信息过于庞杂，她竟不能一一解读。 只是有一点，她似乎从那目光中感受到了，陈默希望她答应，希望她跟他回去。 越欣欣立即动摇了。 虽然她无数次设想还魂后继续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可一旦感受到陈默的希冀，她忽然觉得那些都变得遥远。 就在她要张口的时候，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护工领着一大群医生护士匆匆赶来，一边走一边指着越欣欣叫道：“你怎么就下床了！” 医生护士哗啦一下围上来，把越欣欣围在中央。 徐向阳也拨开人群走过来，把越欣欣拉回病房，按到病床上。 “你躺着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别有什么后遗症没发现。” 护士们立即给她全身贴上插上各种仪器管子，医生一边拿着笔记本一边问她各种问题。 越欣欣应接不暇，等她终于喘过一口气来，匆匆忙忙向病房门口投去一瞥，陈默早就没影了。 ------------ 第四十一章 虞周的遗产 越欣欣三天后办理出院手续，其实她什么异状都没有，但医生硬是拉住她，从头到脚全部检查一遍，说是从没见过深度昏迷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醒来，而且恢复得这么快，简直称得上医学奇迹！ 越欣欣心说我可是拼了老命才回来的！哪有什么奇迹？从此我再不相信世界上有奇迹！ 在医院的三天，徐向阳跑前跑后忙活，主要是替她买各种美食，来填补她那似乎永远也填不满的饥饿感。 这又引得隔壁床病人家属一阵接一阵感叹，并自告奋勇拉纤做媒，誓要让这一段病房里的佳话开花结果，仿佛这样他们才算圆满功成。 越欣欣不胜其扰，但只要她稍稍表示拒绝，就被那些人一顿劝解兼说教，仿佛她犯了天底下最值得惋惜的错误。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群人，用自己稀烂的人生经验，来当做指点别人的金钥匙。 只有徐向阳无比开心，一来越欣欣醒了，二来陈默走了，三来病房里所有人都向着他。 他恨不得跟越欣欣在病房里呆一辈子。 不过今天他要买的不是美食，而是一些奇怪的东西，纸人、纸钱、香烛等等。 越欣欣还让他回一趟派出所，从虞周的办公桌旧衣柜找几样旧物，他搜寻半天才搜到几本笔记本，一双破了洞的手套。 徐向阳带着东西来到虞周出车祸的十字路口，越欣欣站在路边朝他招手。 “东西给我吧！奶茶你喝着，等我一会儿，我去个厕所。” 越欣欣不由分说塞给他一杯奶茶，提着东西跑过一个拐角，进入旁边一栋高楼，顺着电梯来到楼顶，进入天台。 燃起香烛，散开纸钱，把手套和笔记本端正放在地上，她十指捏诀，掌心逐渐有一团亮光。 双手放在手套和笔记本上，用心感受里面的灵魂碎片。 那正是她从门缝里偷看到的，陈默使用过的唤魂引。 虞周的灵魂碎片仿佛铁屑遇到了磁石，飞速向她的掌心靠拢，但数量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越欣欣在心里默念。 “告诉我，虞周的魂魄在哪里？” 眼前逐渐出现一片水雾氤氲，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其中，依稀可以辨出正是虞周。 “虞周警长！”越欣欣大声呼唤。“你还在这个世上吗？不论是鬼修，还是修魂者。” 模糊身影没有回答，快速膨胀，然后四分五裂，每一份都散作更加氤氲的云气，散入广阔空间里，不知所踪。 他灰飞烟灭了，化作最初始的能量，还给天地自然。 越欣欣发一阵呆，默默收拾好香烛纸钱手套笔记本等物，准备下楼。 忽然心念一动，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偷窥。 越欣欣拿上东西，下楼回到徐向阳那里。 “咋了？”徐向阳觉得越欣欣脸色很差，上个厕所遇到色狼了？ 越欣欣没理会，找个垃圾桶扔了香烛纸钱和纸人。 “怎么扔了？还没用哪！不是要去给我师父上坟吗？”徐向阳颇觉可惜。 “不用去，他的魂魄已经散了。” 徐向阳听了差点笑出声。 “越欣欣，你好歹也是入党积极分子，要有点唯物主义思想！” 见越欣欣转身走了，他连忙追上去。 “你刚刚干嘛去了，上个厕所那么长时间？” “给虞周招魂。” 徐向阳无语，不过想到她毕竟是鬼门关走了一回的人，信仰产生动摇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对谁都没说，关于我师父的。” 越欣欣停下来。 徐向阳左右看看没人，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和盘托出。 “师父出事后我才知道，他有一份大额保险，办完后事，有人领走了这笔保险金，你知道是谁吗？” 越欣欣耸耸肩，这不是废话？ 虞周没有儿女，父母已经过世，那就只有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他老婆郭玫。 徐向阳显然对她的无所谓大为不满，进一步透露重磅信息。 “我找熟人从特殊渠道查了一下，这份保险的办理时间是车祸前一个月左右，受益人和投保人，你知道是谁吗？” “难道不是虞周自己？” 见徐向阳不言语，越欣欣渐渐神情凝重起来。“郭玫？” 徐向阳重重点头。 也就是说，很可能虞周自己对这份保单并不知情。 况且，时间也太特么凑巧了。 越欣欣的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如果车祸真的不是意外…… “可我只有怀疑，没有证据。”徐向阳也是心情沉重，师父对他很好。 “因为你也是受害者，我才告诉你。如果这个怀疑是真的，那你……唉！” 越欣欣抬眼望了望天，那我就真的是躺枪啊！ “你师父家住哪儿？” 徐向阳摇头：“你不用去吊唁了，家里没人。郭玫以前还每周回来，现在一直住在外地。” “她住址你有吗？” 徐向阳警惕起来。 “你要干嘛？我告诉过你，没有证据。” 越欣欣直白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证据就不查了？这是你的办案风格？证据要是都在大街上摆着，还要警察干嘛？ 徐向阳举手投降。“行行行，给你。” 邻城。 越欣欣来到一个居民小区，按着徐向阳给的地址，找到了郭玫的家。 单元楼门口是一个小广场，下班高峰期很多人在这里来来往往，站在树荫下低头刷手机的越欣欣，看起来一点也不醒目。 越欣欣等了没多久，就看到郭玫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手臂还挽着一个男人。 两人边走边说笑，亲昵的样子不像是刚刚才认识的。 越欣欣心里冷笑一下，虞周警长过世才几天？徐向阳你就是个呆子，过来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嘛！还讲什么证据！ 真要找证据也简单，姐现在就给你！只要我去翻翻郭玫的脑子，就什么都有了！ 她伸手入兜，转动附身沙漏，魂魄脱离肉身，抬脚快走几步，扑入郭玫的身躯！ 却听身后传来嘈杂的喊声，有人在大声呼救。 “快来人哪！有人晕倒了！” “赶紧打120！” “还是报警吧！这姑娘是不是死了？” 人群裹挟着越欣欣，往那嘈杂的地方挤过去，很快她就发现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肉身！ 糟了！从前是灵魂状态，现在一旦附身到别人身上，自己的肉身就失去意识，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 第四十二章 回家 越欣欣赶紧从郭玫身躯跌出，进入自己肉身，睁开眼睛。 几十张面孔围在她头顶，紧张地注视她。 “醒了！” “姑娘你没事吧？” “你家住哪儿？我看你面生得很，好像不是小区住户！” “咦？这不是小越吗？我认识！” 郭玫的声音把周围的嘈杂压下去，越欣欣的头皮顿时发麻起来。 郭玫把越欣欣从地上扶起来。 “小越你还好吧！你这是怎么了？” 越欣欣瞪着眼睛楞了好几秒，回答：“我低血糖。你有糖吗？” “我有！” 一个热心的母亲立即抢着回答，一把从孩子手里夺过棒棒糖，递到越欣欣嘴边。“吃！” 孩子哇一声放声大哭。 郭玫不由分说拉着越欣欣回家。“走，我家里有糖！” 越欣欣此刻只想快点从这里逃走，再说已经被郭玫发现了，这往下要怎么办？ 可是手臂被郭玫拽得紧紧的，竟挣脱不开。 郭玫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问道：“我真是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呀！你怎么来这儿呢？” “我来你家吊唁虞周警长。” 这话一出，郭玫和她身边的男人都是一愣。 虞周这个话题是那么敏感，郭玫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回避，尤其是与身边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此时却被越欣欣冷不丁抛出。 房门打开，郭玫的脚停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迈出。 越欣欣推开房门跨入。 “郭老师你不是请我吃糖吗？” 郭玫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跟进来，从客厅茶几上抓了一大把糖果，塞在越欣欣手里。 越欣欣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嚼着，回头打量那个在玄关脱鞋的男人。 他脱掉皮鞋，穿上合脚的棉拖鞋，一系列动作连贯熟稔。 郭玫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尴尬地笑笑，介绍道：“这是秦东山。” 秦东山瞟一眼越欣欣，也没有打招呼，径自推开卧室房门，随后砰一声关上，用声音宣示内心的不满。 几秒钟间隙，越欣欣匆忙看到卧室床铺的两个枕头，两条被褥。 郭玫讪讪地笑道：“小越呀，虞周的东西我都放在老房子里，没带到这儿来。” 越欣欣点头表示我明白。 “那行，我就不打扰了。” 今天出了好大一个洋相，再附身怕是行不通了，先这样吧。 陈默是怎么在肉身和灵魂状态切换自如的？从前好像没怎么留意这个，现在吃大亏了。 越欣欣起身告辞，出了小区连忙掏出手机。 陈默的号码早就有了，但一直没拨过，一来是因为从前没有肉身，二来好像陈默不太习惯用手机。 响了好久，没有人接。 越欣欣叹口气，大概他没听见？ 铃铃铃—— 陈默拨回来了。 越欣欣赶紧接起。“喂？” 里面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想通了？” 越欣欣一怔，想通什么？ 见她没回答，陈默又问：“回来吗？” 哦——他是说回书院的事啊！越欣欣叹气，看了看郭玫的家。 “这个嘛……” “还是不回？”里面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 “其实——我找你有别的事……” 啪！电话挂断了！ 越欣欣一阵郁闷，感觉陈默的脾气好像变大了呢！ 现在怎么办呢？她顿时后悔在徐向阳面前夸下海口！ 要不回郭玫家去，然后把肉身锁在卫生间？ 铃铃铃—— 陈默又拨来，语气平静了许多。“找我什么事？” “哦！我是想问问，怎么在灵魂和肉身之间切换呢？” “肉身藏入心宫。” 简短的话刚说完，啪，那边又挂断了。 越欣欣楞在那里，藏入心宫？心宫不是个穴位吗？怎么藏？大佬都这样，说话只说半句？ 或者说心宫指的不是肉身穴位，而是太虚？ 她闭目凝神，感受太虚。按照肉身投射在太虚中的相对位置，她发现有一团类似星云的气体，朦胧模糊，内部另有洞天。 找了个无人的街巷角落，她灵魂出窍，随后把肉身送入太虚中的气态星云。 果然，肉身稳妥地睡在里头，再也不怕“横尸街头”。 以灵魂状态横跨两市，速度比平常要快许多，甚至一般的交通工具比如大巴车还赶不上。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阔别多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七天对她来说，的确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大金小黑还在隔壁应大力那儿，所以屋里落了薄薄一层尘土。 她取出肉身，挽起袖管，热火朝天地干起来，里里外外全部打扫得焕然一新，这才敲开应大力的房门。 “大金！小黑！” 一声熟悉的呼唤，一狗一猫飞也似地扑上来！ 越欣欣把他俩搂在怀里，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快活得像个小孩子！ 应大力仍旧是格子衬衫大裤衩人字拖，头发乱蓬蓬的，身上沾满狗毛猫毛。 “你出差回来了？” “嗯！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他们！” 越欣欣拎出一大包邻城买的土特产塞到应大力怀里。 应大力又捧出一只白猫，正是灵儿。 “怀上啦！你摸摸！” 越欣欣大喜过望，小黑有两下子哈！ 她在灵儿的肚皮上轻轻抚摸，果然摸到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柔软包块。 灵儿舔了舔她的手，发出娇羞的一声。“咪！” 一旁的小黑则骄傲地回应一声。“喵！” 越欣欣拍了拍小黑的头。 “今天给你加餐。辛苦了！以后更要照顾好她哦！你可是要当爸爸了！” 她谢过应大力，领着大金小黑和灵儿回自己家。 来到房门口，忽然愣住了。 没有钥匙。 房东太太换了门锁，刚才她是灵魂状态穿墙进去的。 大金小黑和灵儿仰头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停下。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纷纷跟她打招呼。 “呦，好久不见了啊！” “外面刚回来啊？” 越欣欣嗯嗯啊啊地应着，一时感到棘手。 难不成以后每天穿墙？ 房东太太要是再招一个租客呢？ 硬着头皮拨通了房东太太的电话，里面传来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咦？越欣欣啊？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越欣欣翻了个白眼，我差点真的蒸发，魂飞魄散。 “姐，那个，房门钥匙……” “哦，我换掉了啊！一直联系不上你，房租好几个月都没交，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已经有新的租客了，你把房子腾空吧！” “别别别，租给我不行吗？差你的房租就从押金那儿扣！” “那不行！我也得守信用不是？说了要租给人家的，不能不作数！” 越欣欣气得牙痒痒，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笑道：“那好，麻烦您过来开下门，我把东西拿走。” 心里咬牙切齿，特么的你给我过来，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 ------------ 第四十三章 合租 过了不一会儿，精致的房东太太如约出现，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要我说啊，你真是不该一声不吭就玩失踪！现在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越欣欣看着她，心里盘算，到底是要把她骗到没人的角落，一巴掌拍下去好呢，还是现在就拍？ 最终还是笑了笑，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 “我这儿有个视频，我觉得挺好的，要是发到网上说不定能火！你来看看？” 房东太太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画面上居然是她的一段自拍，可以看出地点是在电梯轿厢，还有另外一个人，看样子像是锁匠师傅。 要命的是，她正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大跳艳舞！ 这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不不，不可能出现这种事！一定是PS！ 可是，哪有这么逼真的PS？画面里的人分明就是我自己呀！ 房东太太彻底懵了！ 忽然，她回想起几天前的一桩怪事。 当时她叫了锁匠师傅来换锁芯，随后同他一起下楼进入电梯轿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好像晕过去一样失去记忆，苏醒的时候，就看到那锁匠师傅凑得很近，几乎要亲到她的脸！ 她飞速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冲出电梯，保安闻声赶来，把锁匠控制住，她才得以脱身。 而且那天她还莫名其妙从卡里转出去一笔钱，把应大力的房租退了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失去的记忆，就是画面中的艳舞！ 房东太太猛地抬头看向越欣欣，好像看到了鬼。 这个人！这个人是拥有什么样恐怖的手段，才能做出这种事！ 越欣欣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用我再费口舌了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喽？不过就是想租房子而已，我又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她心里冷哼，我要是真有非分之想，就不是租房子这么简单了！ 房东太太额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好在走廊里人来人往，多少给她壮了壮胆。 她勉强笑了一下，其实比哭还难看。 “这房子你要是想住，就继续住着好了。这是钥匙。” 越欣欣接过，笑着道声谢，带着大金小黑和灵儿进了家门。 房东太太这才缓过来，深深地呼吸几口，脑子里有了氧气，终于可以正常运转。 她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通110。 “喂？我要报警，有人给我下迷药！还敲诈勒索！你们快过来！” 越欣欣正在屋里逗猫狗玩，听到有人摁门铃，打开门一看，顿时愣住了。 徐向阳站在房东太太身边。 “你……”她正要开口，被徐向阳打断，“是608的房客吗？有人报警说你下迷药并敲诈勒索。” 越欣欣明白了，徐向阳是来出警的，不是来找她的。 “我没有下迷药，更没有敲诈勒索！” 房东太太忙不迭地指着越欣欣道：“警察同志，她手机里有关于我的视频，那就是她用来勒索我的东西！” 嘶——越欣欣感到头疼，这房东太太不是省油的灯啊！她居然报警！ 徐向阳也是，干嘛出这里的警？辖区派出所只有你一个人吗！ 房东太太翻看微信与越欣欣的聊天记录，果然发现在几天前发送出去了一段视频，就是她的艳舞自拍，徐向阳看了直皱眉头。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越欣欣会给人下迷药？她不是那种人！ 再说敲诈勒索在法律上不成立，越欣欣并没有以谋取钱财为目的，实际上只不过是要求延长租期而已。 从严格意义上说，他可以啥都不做就拍屁股走人。 但辖区民警的工作，90%都是调解处理类似纠纷，要真是小洞不补，大洞就会决堤。 他把房东太太单独拉到一边，和颜悦色但是口气坚决地表示，不能按照敲诈勒索立案调查。 房东太太哪敢真的搞越欣欣，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只是担心那段艳舞视频。 “我来解决吧。”他叹口气，又把越欣欣拉到一边嘀咕。 “你从哪里弄来那段视频？” 越欣欣装傻充愣。“她发我的嘛！聊天记录都有。” “那你把它删了。” “为什么？这是把柄！” 徐向阳正色道：“删了她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告到所里或者纪委去。要不然你饭碗都不保！幸好今儿我坐班，一看到是你的地址，就赶紧过来了，要是其他人你可没这么走运了！” 越欣欣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试着联想一下所里领导看到检举揭发信之后的脸色，她也有点头皮发麻。 虽说房东太太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撑举报，可是有时候被人举报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头疼。 “删就删吧！” 她冷哼一声，一会儿你要是再跳艳舞，可就不是在电梯里了，我一定找个人多一点的场合！ 徐向阳公事公办，也不多停留就回去了。 房东太太很满意，虽然房子仍旧租给了越欣欣，但没有了视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哼着小曲儿，高跟鞋登登登登下了楼。 越欣欣尾随过去，待她来到公寓楼门前的马路边，便灵魂出窍进入她的身体。 嘻嘻！这回不用自拍，大街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会拍，第二天你就成网红了！ 正当越欣欣准备扭动身体，忽然脑海中的部分画面引起她的注意。 画面中一个男人站在阳台边沿，面如死灰，正要纵身往下跳，被房东太太一把抓住，二人随后抱头痛哭。 这是什么戏码？房东太太的个人生活还挺丰富多彩？ 越欣欣忍不住往下翻，看到这个男人似乎是房东太太的丈夫，替朋友担保借贷，结果朋友投资不利，不仅把本金亏光，还卷铺盖走人，于是房东太太的丈夫被人揪住还债，名下财产全部被强制执行，只剩下二套公寓，因为是房东太太的婚前财产，所以才逃过一劫，也就是越欣欣和应大力住的这二套。 怪不得要赶我走！敢情也没有招新的租客，是自己住啊！ 越欣欣恍然大悟，房东太太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其实已经负债累累。 再看他们现在蜗居的地方，居然是一间地下室！ 越欣欣叹口气，早说嘛！我还能赖着不走？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离开房东太太的身体，回到公寓，把所有物品都打包收拾好，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带上大金小黑灵儿，关上房门，拨通房东太太的电话。 “我突然不想住了，房子还是还给你吧！” 电话那头，房东太太喜出望外，满口答应，还要过来给越欣欣饯行。 越欣欣满头黑线，刚刚还报警告我下迷药，现在又要给我践行，果然不是一般的心胸！ 践行还是免了吧，我急着找房子呢，要不然晚上得睡办公室去。 隔壁公寓的门开了，应大力听见这边的动静探出头来，惊讶地看到越欣欣拖着两个大大的拉杆箱，手上大包小包满是东西。 大金小黑，怀了孕的灵儿，都跟在身后。 “你要搬走？” “嗯。” “去哪儿？” “还没找好房子。” 应大力两眼亮了一下，回头把房门大喇喇打开，然后用主人热情招呼客人的口吻道：“快进来吧！” 越欣欣愣了一下，她知道应大力住的是三居室，另外二个室友前不久搬走了，房间还空着，但是她没想过要跟他合租。 联想到几天前灵魂状态下，看到应大力进入自己的卧室，躺在自己床上的样子，她觉得不大舒服。 难不成以后每天都要锁卧室门？ “汪！” 大金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窜入应大力的公寓。 越欣欣心里大骂，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还好我小黑是懂我的，不会做让我生气的事……咦？小黑！灵儿！你们给我回来！ 越欣欣连忙去追，应大力已经把她的拉杆箱和大包小包都拖进屋里。 ------------ 第四十四章 合租的尴尬事 “这下搬家的力气都省了！早就可以过来一起住嘛！” 越欣欣听着有点膈应，“一起住”这个说话不太合适吧？ 刚要纠正，却听应大力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来。 “喏，这个是投影仪，我新买的哦！来，我教你怎么开，你看你多走运，跟别人合租就没有这么好事。” “这个你房间，虽然朝北，但是大啊，租金你给我就行了。” “卫生间的热水器我刚换过，原来那个根本没法用，你看你多走运！” 越欣欣承认公寓里的电器都很不错，应大力是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一个人，但从另一方面看，他又不那么会生活。 角落里到处都有蛛网，灰尘团成团，在房间里滚来滚去，厨房垃圾桶里的垃圾令人作呕，不知道产生于哪年哪月。 她叹口气，先住下再说吧，毕竟天色已经晚了。 “房租水电物业网费我们都是AA，公共区域的卫生打扫也是AA，你看怎么样？” 应大力扫视周围一圈，好像见到的是世界上最整洁的房间。 “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爱做家务，所以你用不着搞卫生。你看我这儿，每天都打扫，多干净！” 他指的打扫，就是每天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外卖盒扔进垃圾袋，仅此而已。 越欣欣目瞪口呆，看来男女之间对于干净这个词的理解，有天差地别。 要想指望应大力来打扫，或者打扫干净到越欣欣的标准，比登天还难。 行吧，以后还是我自己来，有那说教的功夫，够我打扫几百遍了。 越欣欣先把公寓全部简单清扫一遍，卫生间地砖墙面冲洗一下，厨房垃圾全部打包，然后下楼扔掉。 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垃圾房，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树丛中闪过一个影子。 什么人！ 越欣欣心头起疑，给虞周招魂那时候，就觉得好似有人在跟踪偷窥，现在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追到树丛中察看，却没发现任何痕迹，连树枝折断、草叶践踏都没有，更不像是普通人所为。 哪个小鬼跟踪，我也没跟人结仇啊！ 杀死的那个狗首人身兽，手底下三四个鬼修，不是一起干掉了吗！ 越欣欣摇摇头，来就来吧，姐有什么好怕！ 在路边生鲜店顺便买了些新鲜蔬菜和五花肉，预付了房租，剩下的钱就不多，连水果都没舍得买。 回到公寓打开冰箱，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没把她熏背过去。 一瓣开了瓢的榴莲躺在正中央，角落里还有一袋桔子，看样子早已被人遗忘，黑紫色的霉斑从袋内隐隐约约透出来。 她忍着恶心扔掉桔子，把榴莲装入保鲜袋扎紧袋口重新放回。 在厨房忙活半天，红烧肉的香味从中飘出。 应大力吸着鼻子从房间走出来，对美味垂涎欲滴。 为了表示他不会白吃白喝，便把榴莲拿出来分享，越欣欣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婉拒。 “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你必须要试试！就一小口，来，张嘴——” 应大力用勺子挖了一块，递到越欣欣嘴边。 越欣欣尴尬得脚趾抠地，连忙夺下勺子，我自己来！ “这就对了嘛！这玩意儿贵得很，我也就买过几回！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多买一点！” 应大力很是慷慨，越欣欣敷衍点头。 农村出身的她的确没见过世面，连榴莲都没吃过，不得不说还挺好吃，又香又糯。但对于应大力的示好，就只能装聋作哑。 尽管二人一起吃完，应大力却没有一点收拾餐桌厨房的自觉，依然滔滔不绝地侃大山，越欣欣叹口气，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把活计干完。 回到房间反锁门，她盘坐在床上开始一天的例行功课。 中央混沌大地融入太虚之后，太虚的深度广度和时间跨度不断延伸扩展，直到此时还没有停止。 她遨游虚空，触目皆是能量幻化所成的云气，见不到尽头，只有东方天空隐隐有一股青气。 循着青气而去，黑丝绒一般的天幕中有百余颗星宸极其明亮，闪耀青光。 那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宿，也就是东方七宿！ 越欣欣大喜过望，这是东极天青龙的征兆！ 她振奋精神，将所有太虚中的能量集中冲击东极天。 东方七宿更加明亮，青光盈天！ 似有一股隐秘的力量将要揭竿而起，冲破牢笼！ “卧槽！草你XXXX！” 暴烈的咒骂声从隔壁传出，吓了越欣欣一大跳。 她赶紧开门看个究竟，只见应大力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大约是遇到了猪队友，被敌人围歼干净，死得冤枉又彻底，气得他连声骂娘，差点没把键盘摔了！ 越欣欣郁闷归郁闷，却不好说什么，谁让自己五觉敏感呢！ 只得把他房门关上，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东方七宿正处于突破的关键，她有信心在今晚达到东极天境界！ 静坐，凝神，调息，吐纳，深深地沉入太虚。 东方天际不光星宸闪耀青光，连黑色天幕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云！ 隐约之中，似有一条模糊朦胧的青龙之影投射在黑色天幕！ 砰！好像一记响雷在头顶炸开，再一次打断越欣欣。 “去你妈XXX！” 应大力真的把键盘摔了！ 越欣欣钻进被子，用力蒙住耳朵，什么时候才能清静啊！ 应大力可能真的伤透了心，终于放弃游戏，公寓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 连着被打断几次，越欣欣感到兴味索然，竖起耳朵等他洗完，也拿起睡衣去洗澡。 才进卫生间，就发现自己的洗脸皂被玷污了。顿时心疼不已，那是专门洗脸的，跑了好几家化妆品专柜才买到。 “大力，你用我香皂了？” 应大力满不在乎道：“是啊！我的用完了。你这个不怎么好用，都不香。下次用我的！” 越欣欣差点就要发作，别说这是专用洗脸皂，就是不值钱的洗身体的香皂，这样混用好吗？！ 想到应大力用它来洗私处，她顿时大皱眉头，看来这香皂不能用了！ 她深深吸气，长长吐气，用吐纳来克制调节情绪。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他不是故意的！ 哗哗的水声传出，越欣欣刚洗了个头，应大力忽然跑过来敲门。 “你好了没？” “干嘛？” “我要上厕所！” 越欣欣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憋着！” “可是我真的很急，我闹肚子！” 越欣欣气得想要抽他，可是又没办法，只能拉上帘子。 “进来吧。不要乱看！” 应大力倒是没有乱看，水汽氤氲，他基本上也看不到什么。 可是那股味道从马桶飘出，在小而密闭的卫生间里膨胀，越欣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卫生间换气扇老旧，功能不良，虽然轰轰地响着，压根不能排气！ 越欣欣恶心得直翻白眼，差点没当场窒息，赶紧推开窗户，也不管对面楼会不会看到自己。 清冷的夜风吹进来，她大口大口呼吸，这才感到又活过来！ “你晚饭不是跟我一起吃的吗？怎么就闹肚子了！” “我也不知道。打游戏的时候，就觉得后脖颈一阵一阵地冷，后来全身都冷，加了两件衣服都不管用。” 后脖颈，天池穴？阳气泻出之处。 越欣欣心想，鬼修吸人阳气，一般愿意先动这一处。 可是姐在这儿呢，居然还敢上门？这小鬼头胆儿也太肥了吧！ “风油精有吗？后脖颈抹一点，能管用。” 那东西刺激性大，小鬼不愿靠近。 应大力模糊应了一声，拉起裤子退出卫生间。 ------------ 第四十五章 爆体老鼠 越欣欣洗完澡吹干头发，又把地上的长发丝清理干净，见应大力的房间已经黑灯，大概是拉完没力气再打游戏了。 她长出一口气，这下终于没人打扰。 盘腿入定，闭目不知夜深，再睁眼已是半夜。 越欣欣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再上厕所，为了不打扰应大力，她没有开灯。 月光从浴室推开的窗户射入，照亮一半房间。 越欣欣余光扫过镜子，看到镜面映出的玻璃窗上，似乎有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挂在那里，像是骷髅的形状！ 回头看浴室的窗户，什么都没有。 再看镜子，白晃晃的东西也没了。 嘶——此情此景应有诡异的音乐，这样就是正儿八经的鬼片了。 越欣欣起身，凑近镜子，几乎把脸贴在镜面上，看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出来。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 她喃喃自语，转身走出卫生间。 就在抬腿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反手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臂伸入镜面，好像那是水潭而不是镜子。 收回手臂的时候，掌中多了一只吱哇乱叫的大老鼠。 那老鼠比一般的母鸡都大，长了一副人的脸，却尖嘴猴腮，双目泛着红光。 “我说怎么应大力阳气虚弱闹肚子，原来是你在捣鬼！” 那老鼠被越欣欣捏住，突然砰的一声爆体，从破裂的皮囊中钻出四只老鼠，顺着越欣欣的手臂爬上来，张嘴就咬！ 越欣欣一惊，赶紧甩掉老鼠，掌心银光一闪，风旋刺！ 嗖嗖嗖嗖！风旋刺如同龙卷扫过老鼠，撞在鼠皮上，却发出丁丁丁丁的声音。 那鼠皮居然刀枪不入！ 越欣欣咬牙，这鬼修实力不弱！ 风旋刺一闪而没，掌心多了一柄银光长刀。 柳魄刀！ 真气凝结在刀刃上，发出锋利的寒芒！ 越欣欣长吸一口气，将全力灌注于双臂，手起刀落，奔在最先的一只老鼠被劈作两半！ 其他三只老鼠一看，立即爆体，砰砰砰，钻出十二只老鼠，个头跟原来一样大！ 然后十二只老鼠再次爆体，只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卫生间顿时挤满了一盏盏的红光灯笼！ 越欣欣头皮发麻，赶紧退出来，只有在宽敞的客厅，她才稍微有转圜的余地。 一大波红眼老鼠从卫生间涌出来，像潮水一样朝越欣欣身上爬。 越欣欣持刀连斩，不断有尸体落在脚下，可是老鼠却越来越多。 眼前这个诡异的爆体老鼠，虽然单个武力不及狗首人身兽，可是这种杀不尽斩不绝的势头实在可怕！ 她渐渐趋于力竭，爆体老鼠却越发强大，趁她不注意猛地蹿上后背，在旧伤处狠狠撕咬，把新长好的皮肉生生扯下一大块！ 越欣欣疼得直发抖，反手挥刀，斩下三个鼠头！ 另外几只老鼠躲过这一刀，飞速爆体，砰砰砰接连几声，没一会儿，脚边又有十来只老鼠爬上来！ 他们最喜欢血腥味，大腿那里也有旧伤，尖嘴利齿一口就咬破裤管，撕下皮肉！ 这样下去不行！ 越欣欣索性把心一横，柳魄刀没入体内，十指捏诀，合于掌心。 太虚之内，东方天际，逐渐有青龙影像缓缓显现！ 东方七宿一百八十六星辰熠熠生辉，将东极天照亮如同白昼！ 其中角木蛟星散发蓝白光芒，统帅十一星官，逐渐显化成龙之犄角！ 亢金龙显化成龙之脖颈！ 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显化成龙之肚腹！ 最后，尾火虎、箕水豹在空中来回穿梭，那是龙之尾与鳍刺！ 越欣欣暴喝一声，猛地睁眼，身后现出一条巨大的青龙，身长十几米，通体散发青光，盘踞半空，昂头摆尾，龙须飞扬，威风凛凛！ 正是晓见苍龙驾，东郊春已迎！彩云天仗合，玄象太阶平！ 对抗出雷电，融合为雨水，怒为风、乱为雾，凝结为霜，散开为雾，聚集为云，耸立为虹！ 这便是东极天境界！ 越欣欣的掌心再次闪现寒芒，无数枚长刺钻出，在空中盘旋飞舞，细看那长刺，每一根都是青龙模样！ 爆体老鼠见状，咧嘴一笑，风旋刺根本不能奈何他一分一毫！ 那青龙长刺在空中飞速旋转，如蜂群一般捉摸不定，又如利刃一般削铁如泥！ 只听嗤嗤嗤几声脆响，打头阵的几只爆体老鼠，被青龙长刺一下贯穿身体，直挺挺地钉在地板上，当即断气身亡！ 越欣欣冷哼一声，这可不是风旋刺，而是风旋刺的升级版，旋风怒龙刺！ 爆体老鼠见状大怒，口中吱吱乱叫，疯狂地叫嚣着扑上来，管你什么刺，我就不信这么多累不死你！ 砰砰砰，老鼠不断爆体，满地都是尸体，满地都是新生的老鼠。 越欣欣身后的巨龙青光大盛，旋风怒龙刺从掌心不断钻出，在空中头尾衔接，如同一条真正的青龙，漫天飞舞！ 爆体老鼠虽然不断增多，可是旋风怒龙刺比他们还要多，速度比他们还要快！满室皆是青光，竟比天空的满月还要明亮！ 刷刷刷刷刷！尸体堆积成山，爆体老鼠再也支撑不住，分裂不可能毫无限制，面对强大的对手，他们再也无力对抗。 最后一只老鼠被斩杀，旋风怒龙刺刷一声没入掌心，青光一收，客厅重新恢复黑暗和寂静。 越欣欣一屁股坐倒在地，这特么也太累了！ 还没喘出一口气，她忽然余光瞥到一个人，猛地转头，应大力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门缝后！ 刚才越欣欣身后的青龙，手中的旋风长刺，还有那些如潮水一般的硕大老鼠，以及满地尸体！ 他统统都看见了！ 越欣欣慢慢站起来，口中讪讪地笑着。 “大力，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只怕你接受不了，不过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索性就直说了吧！是这样的哈……” 走到应大力跟前，飞速抬起手刀，一掌击在后脑！ 应大力两眼一直，软绵绵地倒下去，被越欣欣接住，轻轻放到床上，随后以真气布下三十六护法阵，融化今晚的记忆画面，将一切抹除。 好在应大力看到的不多，记忆信息量较小，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毕。 越欣欣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一眼客厅。 地板上的老鼠尸体已经风化成黑沙，夜风一吹，纷纷扬扬地飘散于空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伤口，只是背后的旧伤被撕裂，手够不到。 听说东极青龙主生机，她试着以青龙灵力注入伤口，果然清凉滋润，缓解不少疼痛。 突然想到一件事，便从收纳铜镜里取出那棵得自地下陵墓的莲子。 自从上次被掰下一瓣莲叶，它就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再也没长出分毫。 越欣欣以青龙灵力汇入莲叶根系，见到那根茎再次散发绿莹莹的宝光，重新恢复盎然生机。 ------------ 第四十六章 工作便条 早上八点半，越欣欣回到派出所，重新上班。 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来看望，让越欣欣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话，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非正式编，与别人不同，因此心里很有点自卑，生怕别人看不起。 但是今天那么多同事，包括从前没说过几句话的也来了，而且发自内心地祝贺她康复，叮嘱她保养身体，让她深受感动。 后来静下心来回想，她琢磨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 同事们的一层意思是因她康复回归而高兴，另一层没说出口藏在心里的意思，其实是借看望她而凭吊逝去的虞周警长。 逝去者不能回来，幸存者更值得珍惜。 越欣欣等了一上午，没见到徐向阳，最后在值班室找到他。 他似乎熬了个通宵，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越欣欣翻了一下他的电脑，发现里面有秦东山的资料，就是在郭玫家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徐向阳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见是她，立刻把瞌睡一扫而光，飞速进入状态。 “你说的那个秦东山，我给他查了个底朝天，果然有案底！四年前他被抓过赌！” 越欣欣看看他的黑眼圈和红血丝，叹气道：“回家睡觉吧！” “睡不着！一睡就做梦，一做梦就是我师父！” 徐向阳起身给自己泡一杯速溶咖啡，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就像喝中药。 “你再想想郭玫得到的那一笔巨额保险金！这个秦东山，我特么的不信他没在里头搅合！” 越欣欣听了这话，感到饶有兴致。 她知道徐向阳的意思，秦东山也许参与了骗取保险金的计划，说不定还参与制造车祸，目的就在于用那笔钱赌博！ 但她感到意外的是，徐向阳竟这么笃定。 “徐向阳你变了！你从前可是相信赌徒能改的！而且这都四年了，说不定人真的改了！” 徐向阳沉默了好一会儿，口气突然低落下来。 “从前我确实信。那时候师父还骂我蠢。” 他以前走片区的时候遇到一个赌徒，败光家产后，差点把亲生儿子，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卖掉换钱。 徐向阳蹲了他几周，终于抓到现场，顺利把他关了一阵，让他老婆带着婴儿赶紧逃回老家。 那家伙接受教育后，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改掉赌瘾，跟徐向阳联络还挺勤快，请他严厉监督自己。 徐向阳因此向师父吹嘘功劳，却被虞周一顿奚落。 改邪归正的赌徒回老家探望妻儿，却发现儿子病重，走投无路之下找徐向阳借钱。 徐向阳二话没说就给了，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从他老婆口中得知钱根本没用在儿子身上，又被拿去赌了。 虞周为此把徐向阳狠狠骂了一顿，告诫他以后少做滥好人，要不然结婚的钱都攒不下来。 “所以你一发现秦东山的案底，就认定他脱不了干系，郭玫的嫌疑也越来越大。” 越欣欣觉得徐向阳的揣测不无道理，也许下次可以从秦东山入手。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弹出邮箱里已满的通知。 她不在的几天，内刊停办，但工作便条还是从四面八方的派出所发来，堆积在邮箱里，等待她查阅。 她粗粗浏览一下，找到有新闻点的便条点开细看，为下一步采访编稿做准备。 派出所每天处理的纠纷多如牛毛，不一定每个都像电影里那样劲爆。 她喜欢找那些具有代表性的进行深入挖掘，写出来的稿子才更有警示和宣教意义，而这正是她应聘到这个岗位的初衷。 看了几十个便条后，她留意到其中一条，是一个女儿报案称母亲虐待自己，请求把母亲“抓起来”。结果警员到了以后才知道，女儿患有精神分裂，母亲出门买菜怕她走失，就把她锁在家里，这就是所谓的“虐待”。 这本来是个乌龙，但引起越欣欣注意的是，便条中记录女儿除了说母亲虐待她，还总是对着上门的女警员吵嚷一句话：“小姐姐，救救我，不要生气了好吗？” 越欣欣心里好笑，这个女儿果然疯癫，但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她查看工作便条的辖区，打电话过去要求采访，顺利拿到了该女警员的电话，然后拉了一阵家常。 女警员感到奇怪，为什么会对这种乌龙事件感兴趣，越欣欣却缠着她软磨硬泡，终于得到了报案人的地址。 她立即起身前往，到达后发现大门紧锁，屋里似乎有人。 现在可没有门锁能挡住越欣欣，她迅速穿墙而过，看到一个女孩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身边躺着一个洋娃娃，面前摆了三个小碗，碗里装了一堆白色粉末，一堆黑色粉末，一堆黄色粉末。 她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来，笑嘻嘻问道：“过家家呀？” 女孩头也不抬，认真道：“别说话，吃饭呢！” “吃的什么呀？” “你猜猜。” 越欣欣仔细辨认，发现黑的那堆是土，白的那堆是墙灰，黄的那堆看不出来。 但是洋娃娃身边散落一堆胶囊外壳，想想也知道，黄色粉末应该是感冒药粉。 女孩把白的那堆喂给洋娃娃，然后端起黑色那碗，一仰头倒进嘴里，咕咚一下咽入腹中，然后把黄色那碗往越欣欣面前一推。 “你吃！” 越欣欣头皮发麻。面前这一堆吃下去，她怕是要睡上几天几夜吧！ “你不吃我吃！” 女孩一仰头，把黄色那堆也倒入嘴里。 越欣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别闹了，七伯！” 女孩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嘻嘻一笑。 “小姐姐又生气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七伯还以为没人知道，可以多待一阵子呢！” 越欣欣伸出食指朝女孩的神阙点去，要把七伯从女孩体内揪出来。 但是女孩身子一晃，摇摇欲坠地倒下来，而七伯早就脱身而去。 越欣欣慌忙接住女孩，发现她睡得死死的，大约那感冒药已经发挥了作用。 “七伯，你再这么胡闹，墨竹书院就要来抓你了！” ------------ 第四十七章 肉身玩具 她纵身朝七伯扑去，就在手指快要触及的时候，七伯却像一条滑溜的泥鳅逃开。 越欣欣感到惊讶，七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其实实力不弱，怪不得能够轻松夺舍。 要知道夺舍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 人的灵魂与肉身贴合非常紧密，生前几乎不会分离，倘若强行分开需要极大的法力消耗。 一旦分离，则七日内魂飞魄散，肉身腐坏，像越欣欣这样险而又险地在几日内修成七界诸天境界巅峰，可以说是集天赋、努力和机遇于一身。 一般的鬼修别说没有法力去分离灵肉，就算分开，也需要继续消耗大量法力维护肉身不腐，对他们来说是性价比较低的事。 关于夺舍的这些事，越欣欣也是成为修魂者之后才慢慢了解，所以越发觉得附身沙漏的神奇。 七伯跳到窗台上，无所谓地笑着。 “书院早就把七伯开除了，警告我再夺舍凡人，就要把我关起来呢！” 越欣欣惊讶，墨竹书院把七伯开除了？ 她听曲小幽说，陈默带领招收的鬼修学生，在探索大罗天的道路上开辟了崭新的路径，命名为新罗天体系。 这本是七伯应该抓住的机会，以他的实力可以走得很远。 现在他却被除名，而且到处夺舍惹麻烦。 “七伯，你应该回书院去。如果你能改，也许我会帮你说说情。” 越欣欣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陈默能不能接受她的说情，但她愿意试一试，哪怕要忍受他的臭脸，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不用，七伯喜欢现在这样！” “可是你再这样明知故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不是危言耸听，上一个越界者，是在陈默寇堇仪等人围攻之下魂飞魄散的。 “七伯不怕！有本事让他们来抓好了，他们抓不到七伯的！” 七伯一吐舌头，像个小孩儿一样做个鬼脸。 一个老头子做出这种表情，让越欣欣觉得可笑又可气。飞身跃起，伸手再抓，眼看就要碰到七伯，再次被他轻松逃脱。 “嘻嘻，你也抓不着！” 七伯壮硕的身体异常柔软，在小小的空间里腾挪跳跃，游刃有余。 越欣欣叹气，只好苦口婆心地劝。 “你夺舍才二三天，赶紧把这女孩儿的魂魄还回去，否则她会死。” 七伯切一声冷笑，奚落道：“你还真是糊涂，再看看她！” 越欣欣翻开女孩的衣领，赫然发现皮肤居然出现了尸斑！ 她已经死了？怎么死的？ 七伯告诉她，女孩儿的确遭到了母亲的虐待，只不过并不是肉体，而是精神上的虐待。 她母亲从小对她严格管教，全面控制，小到头发剪成什么款式，大到升学择业，全部都必须由母亲一人决定，女孩没有丝毫发言权，也不允许有自己的想法。 母亲的理由是一切都为了你好，你涉世不深经验不足，所以必须听妈妈的！ 女孩渐渐长大，不堪受到这样的掌控，多次反抗，却换来母亲更严厉的反弹，再加上从小心理上的阴影无法摆脱，让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终于在某一天晚上吞下了过量安眠药。 七伯在她死后进入肉身，第二天照常起床，代替女孩生活，所以一旦七伯离开，肉身立即腐坏。 七伯骂道：“本来我还可以再多玩几天，都怪你，害得这具肉身坏掉了，这下我不能玩了，你赔！” 他合身朝越欣欣扑来，食指骤然闪现寒芒，径直点向越欣欣的神阙，竟是要取越欣欣的肉身！ 越欣欣大惊，连忙侧身闪避，又怕七伯身段灵活，还有后招，一退之下便朝房门扑去，想要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是没等她摸到门边，七伯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手已经按向胸口。 好快的速度！ 越欣欣知道自己绝没有可能在七伯手下逃脱，于是果断停步，双臂交叉护住神阙，身后显化巨大的青龙！ 下一秒，青龙灵力与七伯的手掌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越欣欣被反弹回去，砰一声后背狠狠撞到墙壁！ 她顿时感到胸腔内气血混乱翻滚，犹如一锅煮沸的开水，差一点就吐出一口鲜血！ 这个疯老头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七伯嘿嘿冷笑，对她的青龙嗤之以鼻。 “你这条大长虫也没风也没云，一点用都没有！” 越欣欣怔住，自从突破东极天境界以来，她虽然觉得太虚日渐充盈，但是对敌的手段仍旧没有质的飞跃。要知道炁为本，术为标，标本一致才能将能量发挥到极致。 龙生于风长于云，穿梭于冰霜雪雾，那才是它真正发挥力量的凭借！ 七伯无意中说出的话却切中东极天境界的要害！ 越欣欣不禁带着狐疑的目光，重新审视面前的疯癫老头。 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作为一个鬼修，怎么会知道大罗天太虚东极天境界的奥秘？他在墨竹书院修习的时间很短，总不会是在那里学的吧？要说是因为天赋，也很勉强，难道真的只是无心？ “又在发呆，看招！” 七伯口中叫嚣着，双掌闪现寒芒，比方才的力量又增加了多倍，合身朝越欣欣拍下！ 越欣欣觉得自己无力抵挡，慌忙大喊：“等下！” 七伯停住，蓄势待发。“干嘛？” 越欣欣摇摇晃晃地站起，勉强露出笑容。 “七伯，咱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对朋友下手！当初还是我介绍你进的墨竹书院，你忘了！” 七伯怒哼一声。 “墨竹书院才不好玩，你介绍的，那我更要打你！” 作势又要来打，越欣欣大叫：“你要是把我打死了，谁陪你聊天？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朋友，愿意跟你说话！” 七伯一愣，好像没有！ 他一向疯疯癫癫，又喜怒无常，连鬼修都受不了他。 七伯收起掌心寒芒，露出讨好的笑容。 “嘻嘻，小姐姐不要生气，七伯以后不打你了，咱们还做朋友吧？” 越欣欣一颗悬着的心放下，看着七伯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有点后怕，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七伯朝地下女孩的尸体一指，皱起眉头。 “可是你把我的玩具弄坏了，总得补偿我吧！” 越欣欣顿时感到头大，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不会让我帮你找一个人夺舍吧？这违反原则啊！陈默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想到他冷峻的脸和目光，她就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那咱们能约法三章吗？我帮你物色一个肉身，但你不能夺舍超过七日。到时间了，得把魂魄还回去，保证让人活着。” 七伯转转眼珠，七天够他完了，时间长了也会腻味。 于是拍手称好。“就这么定了！” ------------ 第四十八章 手气太好 越欣欣于是带七伯回派出所，今天早上见到的另一张工作便条，让她刚好有合适的对象。 那是一个屡次因为家暴被带回派出所的丈夫，所里的同事教育归教育，总还是劝和两夫妻。丈夫也往往是这次道歉，下次又吵架动手。 七伯一见那丈夫的肉身就很喜欢，比病恹恹的女孩要健壮多了。于是趁丈夫走出派出所，拐入无人小巷的时候附身夺舍。 丈夫回到家里，满身是伤的妻子不见了，她已经逃回娘家，只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 那是她多次受伤后忍无可忍，最终鼓起勇气做出的决定。 七伯一看，这多好！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有个婆娘管着才累！ 大笔一挥，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还补充一句，所有资产全部归女方和孩子。 七伯一边写一边哈哈大笑，七天一到，我把肉身还给那男人，一定要看看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之后脸上的表情！ 不，还不够爽！这几天我要到处玩一玩，让他欠一屁股债！那时候他会生不如死，也许一根裤腰带勒死自己？哈哈哈哈哈！那多有趣！ 电话响了，是越欣欣打来的。她有点不放心，觉得七伯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是个难以捉摸的变数。 “七伯，你是个鬼修没有肉身，现在既然有了就好好用，别把它弄坏了。” 七伯暗暗偷笑，满口应承。“我保证‘好好’用。” “对了，你在鬼修界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会爆体分裂的老鼠，长着人的面孔。” “你找他干吗？” “不，是他来找我，我想知道他要干吗。” “等我空了再说！” 挂了电话，越欣欣叹口气，心里总是隐隐担忧。 徐向阳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跟我走！发现秦东山了！” “在哪？” “地下赌场！” 越欣欣心下一沉，果然！ 这地方在两市之间的城乡结合部，一栋居民楼外侧的临街店面商铺，上下二层，每一层都有里外两个出口，外侧出口临街，内侧出口通往小区内部。 外间是个棋牌室，办理了所有正规手续，不少老年人坐在里面搓麻将，只有老板面熟的人才会被引入内间。 徐向阳早就知道这个地下赌场，但是没有摸清里面状况之前，不想打草惊蛇。 他由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做介绍，进入这个地下赌场，先把身上带的五千块钱换了筹码，然后被领进一个大客厅。 这里四壁都有超大液晶电视，中央放着多张桌台，有各种形式的赌博游戏。 徐向阳不让越欣欣跟着进去，越欣欣正有此意，如果肉身进去了反而麻烦，她索性答应在外面望风把守，然后以灵魂状态悄悄尾随徐向阳。 很快她就发现了秦东山，那家伙正站在一个桌台前玩梭哈，跟前摆了一大堆筹码。 越欣欣观察他一阵，发现他很谨慎，押注一般都不大，牌面稍微差一点就不跟了。 果然四年没玩了，手有点生啊！ 新一轮发牌，秦东山又摸到三个散牌，不禁有些气恼，好不容易下决心来玩一趟，手气这么差！ 越欣欣弯下腰看了看对家的牌面，有个对子，秦东山悬了！ 再翻了翻荷官手里的牌，咦？将要发到秦东山手里的，正好组成一个顺子嘛！ 可是秦东山并不知情，眼看他要弃局，越欣欣连忙附身其上，哗啦一下把手边一摞筹码都推了出去。 “跟！” 对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慌忙崩住脸，生怕秦东山反悔。 越欣欣又跌出来，监督荷官发牌，严防作弊。 秦东山看着推倒的一摞筹码傻了眼，我在做什么？我刚才疯了吗？那是五万元钱啊！ 他伸手就要去抓筹码，被荷官挡住。 “先生，已经下注了，不能收回！” 草泥马！秦东山在心里狂骂自己，那是偷偷解锁了郭玫的手机，从里面转账过来的保险金，这么快就少了五万！ 他拼命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愣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先生！跟不跟？” 荷官在一旁催促，秦东山才发现第四张牌已经到手上。 又是散牌！ 等一下，有点像顺子，可是缺了一张！不会这么巧吧…… 秦东山陷入巨大的犹豫。 那么多筹码投下去了，要是不继续跟，可就输惨了。可要是继续，万一不是呢？ 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再一次醒来，赫然发现身边筹码又少了三摞！ 已经跟了？谁替我跟的！ 草！ 没等他醒过神来，第五张牌已经发到手上，同花顺！ 秦东山癫狂了，憋了四年第一次下场，居然撞上这种大运！ 他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伸出双臂把桌上的筹码全部揽过来，我特么开始转运了！今天到这里，是来对了！ 接下来，不出意外地，秦东山接连赢了好几把，手边的筹码堆成小山，而他放肆的笑声也回荡在整间大厅，引得所有人侧目。 从郭玫那里偷来的保险金，瞬间就滚成了一个雪球，而且还在越滚越大！ 徐向阳有点心急，他怕这个秦东山赢了钱走人，那可就抓不住他了。 连续打了越欣欣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实际上，所里的同事们已经在路上，准备把这个赌窝给端了。 到时候抓了秦东山带回去好好审，他不信审不出虞周的事！ 为了避免被怀疑，他也上桌玩了几把，就在秦东山对家，可是毫无例外全是输，差点把筹码输得精光！ 徐向阳心里在滴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就这么毁在秦东山手里，恨不得揪住这混蛋狠狠抽一顿！ 越欣欣也很无奈，徐向阳你其他地方不去，来这桌干什么？不知道我用心良苦么！ 要知道上天让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秦东山的雪球滚成了天文数字，引起庄家的注意。 这种不太熟的面孔能够一次玩出这种局面，必有蹊跷！ 墙角的四五个摄像头调整角度，全都对准了秦东山，看他有没有出老千，但一无所获，除了这老小子有时候会愣头愣脑地发呆出神，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奇了怪了，每个桌台，每种游戏，都经过大量精确计算，能够控制输赢比率，这是赌场的铁律。 玩家当然也知道这个铁律，但他们要的就是其中的侥幸，虽说玩的越多，越无限接近输赢比率，但是只要其中一次赢得够大，就不仅能回本，连毕生梦想都实现了。 而眼下这个老小子明显背离铁律，而且势头一往无前，毫无刹车的迹象！ 正当庄家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大门口的暗哨传来警报：有警察！ 卧槽！庄家朝客厅大吼一声：“警察来了！快跑！” 所有人都从游戏中惊醒，飞速朝四个出口奔逃，一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外扔筹码和人民币，就好像那不是钱，而是咬人的毒蛇！ 秦东山也跟着人群飞奔，眼看着天文数字成了肥皂泡沫，他一边心里疯狂骂娘，一边还是从兜里往外撒钱！ 多年的老赌棍了，他知道这时候身上的钱越少越好！ 被认定的赌资越小，判的就越短！ ------------ 第四十九章 比窦娥还冤 警察从四个出口冲进来，把人群控制住，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还有第五个出口。 那是非常隐蔽的一个消防通道，多年不用堆满杂物，被勘察地形的警察漏过了。 但其实只是外部出口处有杂物，内部畅通无阻，庄家早就打算好了用这个当做临时通道。 秦东山和另外五六个人被庄家与荷官拉着从第五出口逃出，穿过马路，对面就有一辆面包车等着他们。 所有人上车后，车辆立即发动，风驰电掣一般离去，把警察远远甩在后面。 越欣欣气得跳脚，徐向阳你着什么急！ 她快跑几步，跳进车里，立起沙漏，扑入秦东山的身体。 秦东山的脑海里东西很多，杂乱无章，不像一般人那么井井有条，这个赌棍经过刚才的剧烈兴奋和极度紧张过后，脑袋处于宕机状态。 越欣欣好不容易才翻到郭玫的画面，发现这个秦东山居然是趁着郭玫熟睡，偷偷从她手机里转走了所有保险金，还把她的金银首饰全部偷走变卖！ 来这个地下赌场之前，他其实已经辗转多处，无不是小赢大输，把保险金挥霍掉了一半！ 越欣欣往前翻，找到郭玫乘坐虞周的车出了车祸，心里禁不住咚咚乱跳，继续往前翻，发现在车祸前一天，郭玫和秦东山果然在邻市碰面，地点就在郭玫的住处。 秦东山把一叠照片扔在郭玫面前，上面都是他与郭玫的亲密模样。 郭玫很震惊：“是谁偷拍？” 秦东山叼着香烟，冷哼一声。 “还能是谁？你老公，那个混蛋警察！” 虞周？他知道了！ 秦东山发现有人跟踪，找了几个赌场里认识的混混，把偷拍的人揪住揍了一顿，还从那人身上搜出这些照片。 郭玫拿着照片的手不断发抖：“虞周他想要干什么？” 秦东山眯缝着眼睛斜他一眼。“我不管他想要干什么，我倒觉得我们该干点什么！” 郭玫完全没了主意，呆呆地等秦东山下文。 秦东山拿出一个雪碧瓶，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乙醚，他托人从一个地下烟花爆竹厂得到，在那里作为一种工业原料使用，按理是管制品。 “把它放进虞周的水里，别的你不用管。” 郭玫心惊胆战地问：“会死吗？” 秦东山摇头，死没那么容易，只能昏迷，但昏迷后想做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郭玫犹豫不定，她总觉得不至于这样做，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周。 秦东山却非要这么做不可，他不像郭玫那么胆小心软，也不像郭玫那样有工作和收入，更关键的是，他需要那笔保险金！ 第二天，郭玫把雪碧瓶放入精致的坤包，登上回家的高铁，在出站口等到虞周的车。 车后座是越欣欣，她松了一口气，用不着跟虞周单独相处，让她倍感轻松。 “越总编！”她主动打招呼，并一路与越欣欣东拉西扯，尽量不跟虞周说话。 虞周神情阴郁，不与任何人说话，两眼盯着前方，甚至有些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压根没有看到路口侧面！ 直到大卡车直直地撞上来！ 此后的事，就不用再往下翻了，越欣欣显然没料到，郭玫和秦东山虽然下了套但居然没有时间实现！ 她一时有些发愣，突然感觉面包车停了下来。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条小岔路，周围没什么房子和行人，不远处有一个采石场，大约处于停工期，只留下一个看门人。 “下车！” 庄家、荷官、司机招呼其他五六个赌客下来，随后刷刷刷从车座下方抽出白晃晃的西瓜刀，把赌客们围在中间。 越欣欣一看，这是要黑吃黑？ 连忙从秦东山体内跌出，退在一旁看热闹。 有一个大块头赌客看模样是个硬汉，一瞧庄家这架势，顿时心里来气。 特么老子的钱都已经充公了，你还来打劫？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跟旁边一个络腮胡子打个照面，俩人看来是一路，便挺起胸膛打算跟庄家硬钢。 但庄家的西瓜刀却指着秦东山的鼻子，断喝一声：“他留下，其他人走！” 秦东山顿时瞪起眼睛，无奈庄家、荷官、司机三人三把刀围着他，他硬不起来。 “有话好说！这这这是干什么？我身上的钱都在你场子里，你不是不知道啊！” 秦东山还拉出两个裤兜，显示里面空空如也。 庄家却指着他怒骂。 “老子特么早就看你不对劲！这场子开了这么久，没一个警察，你特么一上门，警察前后脚就到！一定是你捅出去！” 他吆喝一声，司机、荷官两人一哄而上，对着秦东山拳打脚踢，下手那个狠，没几下就把秦东山打得满脸是血！ 四五个赌客听闻是秦东山给警察通风报信，顿时怒从心头起，冲上去打得比司机荷官还要狠！ 秦东山差点没当场哭死，怎么会是我招来警察？我的钱也没了呀！我这辈子头一次那么大赢面，居然碰上警察！我特么比窦娥还冤哪！ 七八个人一起围殴，秦东山哪里招架得住，很快就不会动弹了。 庄家拉住其他人，揍一顿得了，没必要下死手，他不只一个场子，还想继续混，要是背上人命就会很麻烦。 关键是，他其实心里清楚警察跟秦东山没关系。 秦东山虽然脸生，摸不清底子，但如果是个卧底或者线人，而能在不出老千的情况下，撑那么大赢面，打死他都不信！ 他开了那么多年赌场，卧底或者线人也不是没碰到过，那都是什么样的人？恨不得钻在墙缝里，藏在地洞里！哪里会像秦东山这么招摇！ 但是秦东山这种古怪的赢面，着实有点邪门，让他心头来气，实在想要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来！否则，这买卖还怎么做！ 越欣欣蹲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得津津有味，这伙人有意思，替她做了想做的事。 这时候要是能来一瓶香槟，她一定会对着众人喷！ ------------ 第五十章 鬼龙不是龙 正午的阳光忽然暗弱下来，越欣欣抬头，头顶飘来一大片乌云，遮住整个采石场和岔路两侧。 气压变得很低，一丝风都没有，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警觉地站起来，怎么觉得这乌云来得诡异？ 她眯起眼睛细看，透过重重叠叠的云层，终于在最高处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 咦？这是怎么了？我是招鬼体质吗？自从还魂之后，怎么接二连三有人来纠缠？ 她不禁有些恼怒，上次爆体老鼠被她宰了，可是这些鬼修没长记性啊！ 沙沙、沙沙—— 地下传来奇怪的响声，好像有虫子在沙滩上爬过。 庄家、荷官、司机和赌客们也都觉察到了头顶脚下的异样，只有秦东山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沙！ 一条浑身灰褐色，拇指粗细，手掌长短的爬虫从地下钻出，围着秦东山的脚踝转了一圈，站在他的小腿肚上，昂起头看着众人。 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两块像眼睛似的白斑，却有一个突出而尖锐的口器，很像蚊子。 “这是什么玩意儿！”大块头赌客嘀咕了一句。 灰褐色爬虫低下头，在秦东山的脚踝上啄了一口，似乎很痛，把秦东山痛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这么大个头的爬虫趴在身上，本能地有些害怕，蹬蹬腿想把它踢下来。 腿一动，才发觉钻心的疼，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所有人这才发现，他的脚踝居然在溃烂！ 烂处不光涉及皮肤，连里面的筋肉都成了一滩脓水，似乎要不了多久，连骨头都会软烂！ 是那爬虫！ 所有人大骇，卧槽，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一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是糜涎龙！” 越欣欣在墨竹书院的图书馆中，看到过鬼修界诡异生物图鉴，里面就有糜涎龙的介绍。 确切地说，它不是鬼修，只是被鬼修驱使的某种类似法宝、法器的东西。 众人一愣，这女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没这人啊！ 但他们来不及追根究底，只听脚下又传来诡异的声响。 沙沙、沙沙—— 更多糜涎龙从地下钻出，昂起头，用两块白斑看着众人。 秦东山更惨，他躺在地上想爬却爬不起来，没一会儿，双腿、胸腹就趴上好几条。 “滚开！不要过来！救命！救救我啊！” 他嘴里哭叫着，一边用手臂撑着身体艰难地后退，一边两腿不断乱蹬乱踢。 糜涎龙却仿佛长在他腿上，任他怎么乱动都不掉落，反而伸嘴在他大腿和胸口啄了好几下！ 秦东山的哭喊声响彻天际，周围人听得毛骨悚然！ 有几条爬虫从地下钻出后，朝他们爬去，一扭一扭的身子看起来既丑陋又邪恶。 庄家、荷官和司机手里握紧西瓜刀，对准脚边的虫子就砍！ 嗤！一条糜涎龙被砍成二截，断口处流出绿色的血液，令人作呕。 庄家往地上啐一口唾沫，特么什么鬼东西，不信砍不死你！ 突然，旁边另一条糜涎龙昂起头，喷出一团口水，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庄家的左腮！ 庄家发出一声惨叫，丢了西瓜刀，满地打滚！ 众人从他的手指缝隙之间，看到腮部已经穿了一个大洞，里面血液脓水烂得一塌糊涂！ 荷官、司机和赌客都慌了，转身拔腿就跑，但是没一会儿又被另一边的糜涎龙逼退回来。 直径二百米内的地面，爬满了糜涎龙，令人头皮发麻！ 其中五六条糜涎龙昂着头围住越欣欣，虎视眈眈地爬过来。 越欣欣冷笑，雕虫小技也来吓唬本姑娘，我又不是没用的秦东山！ 五指一握，柳魄刀长而细的锋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光，手起刀落，斩下围在身边的数条爬虫！ 越欣欣脚步错动，双手翻飞，身周的弧光交织成一道细密的屏障，糜涎龙对准她大喷口水，被银色弧光一一挡下！ 荷官、司机和赌客们一见这女子居然这样神勇，都是暗暗惊叹，纷纷躲到她身后。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浓厚，完全遮住阳光，周围阴沉沉的好似一下过渡到了傍晚。 一条乌黑的鬼气从天而降，犹如粗壮的云柱一般，一边飞速旋转一边发出尖利的啸叫声！ 伴随着鬼气云柱一起到来的，还有一股磅礴巨大的威压，犹如在这个低气压区域注入的强烈气旋，将区域内的所有人牢牢笼罩不可挣脱！ 越欣欣见对方来势汹汹，立即手捏法诀，以乾龙坤门阵护体，脚步一动，闪身避让！ 下一刻，鬼气云柱直接轰击她让开的地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好似一颗炮弹落下，强大的气流翻滚飞卷着散开，将躲在越欣欣身后的众人一下拍飞！ 几个身体单薄骨架不够结实的，当场折断体内所有骨骼，人还没落地就断了气！ 还有几个非常幸运，被其他人挡住了这一波攻击，在空中手舞足蹈地飞了一阵，重重拍在地上，口吐鲜血，好半天爬不起来。 越欣欣虽然有法阵护体，但还是感到胸口内气血乱翻，赶紧调息匀气，足下一点，飞速腾跃而起！ 果然第二波攻击随后就到，鬼气云柱不断从天而降，好像魔鬼伸出的黑色利爪！ 好一个法力强大的鬼修！ 越欣欣足下迅速升起云气，御风而行，如一柄利剑直插乌云。 自从上次被陈默批评之后，她就苦练御气，火凤翎羽只能当做乘坐的工具，御敌对阵的时候确实要自己能飞才行。 进入重重叠叠的云层，果然鬼气缭绕，经久不散，那厉鬼就藏身于其中。 越欣欣脚下重重一跺，顿时一股泛着青光的云气向身周散开，随后凝聚为水雾，冻结为冰霜。 周围温度骤然下降，乌云之中所有水分被抽出，冻住，封困在冰霜之内，并因为重量太大而从半空掉落，簌簌簌簌砸在地面！ 那二三个幸存的赌客，很幸运地躲过了第一波鬼气云柱的攻击，刚从地上爬起来，便惊恐地看到头顶下起的冰雹雨，那冰雹颜色乌黑，竟有拳头大小！ 赌客们用手臂护住脑袋，嗷嗷叫着抱头鼠窜，但哪里来得及躲闪，有的直接被砸破脑袋一命呜呼！ 还有一个慌乱中跌倒，被糜涎龙爬上来狠咬一口，很快肠穿肚烂。 在云层中乱窜的鬼气云柱，犹如在滚筒洗衣机里甩干后的衣服，很快从腰身粗细缩减到手臂大小，威能随之大大减弱！ 于是所有鬼气云柱合并，重组成为一条更为粗壮庞大的鬼龙，头生犄角，双目发出幽光，身下有乌云蔽日，脚爪有鬼气环绕！ “原来也是龙啊，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不过你是假龙，我这条才是真龙！” 越欣欣嘻嘻一笑，身后显化出一条青龙！ 身披青色钢甲，脚蹬祥云瑞气，龙首须发皆张，庄严肃穆，龙身盘踞飞舞，威风凛凛，朝天怒吼一声，龙吟长啸震彻天地！ 鬼龙发出嘶哑粗糙的笑声，似乎在嘲笑青龙的身躯远不如自己庞大，随后脚下乌云翻腾，小山一般的身躯就朝青龙压下！ 二条龙瞬间交缠在一起，龙首相撞，发出金石之声，鳞甲摩擦，飞溅出火花金点！ 越欣欣双掌交错，掌心一团青光氤氲。 你大了不起啊，我可是诞生于风云的东极青龙！ 一股猛烈的劲风在身周形成，螺旋膨胀，速度很快由每秒几十米上升到数百米，乃至千米！ 浓厚的乌云被飓风卷起，吸入，撕碎，脆弱得如同棉花糖！ 鬼龙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由鬼气云柱重组而成，在飓风的撕扯下，如乱风中的风筝一样摇摇欲坠！ 越欣欣自从在七伯的一句话中顿悟，便潜心钻研东极天境界，将青龙灵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青龙有了劲风的辅佐，可谓如虎添翼，身躯紧紧绞缠鬼龙，龙尾狠狠一拍，将鬼龙之首几乎拍得粉碎！ 一大团浓黑的鬼气四散而逃，一个人影跌落云层，摔在地上。 那是个形体佝偻的男子，身体呈半透明状，似乎鬼气一旦从体内散逸，他也就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越欣欣挥手驱散漫天乌云，阳光重新照耀大地，糜涎龙失去了控制者，全都呆呆地匍匐在地面，经过阳光一照，渐渐地化成一滩绿色脓水。 ------------ 第五十一章 怎么这样镇定 她快走几步，奔到鬼龙男子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杀我！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鬼龙男子双目失神，已经无力作答，只是嘴角露出一丝阴翳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越欣欣的无知。 很快他体内的鬼气完全消散，身体轮廓消失，彻底灰飞烟灭。 “越欣欣！”远处传来徐向阳的声音，一辆警车飞驰而来，急刹在她跟前。 徐向阳急匆匆跳下车，冲上来抓住越欣欣，上下左右察看一遍。 “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越欣欣莫名其妙。 她感到奇怪，徐向阳怎么找到这里来？ “我定位了你和秦东山的手机，发现你和他在一起，我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还以为你被他挟持！” 越欣欣心想，大概那时候她处于灵魂状态，把肉身藏在心宫，屏蔽了信号。 秦东山在郭玫的住处见过她，知道她在派出所工作，所以要是在地下赌场看到她，完全有可能怀疑她给警察通风报信，挟持她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徐向阳很快发现周围的异样，到处是折断的树干、枝叶，地面乱七八糟，像是被一群大象横冲直撞地践踏过。 秦东山的尸体横陈在不远处，胸腹、小腿处高度腐烂，周围有许多奇怪的绿色脓水。 另外的几具尸体看起来身份不明，而且死状各异，有的也是腐烂，有的则是骨骼碎裂内脏大出血，还有的头骨碎裂，脑浆四溅，总之一个字，惨！ 徐向阳越看越心惊。“这怎么回事？” 越欣欣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连连摇头。 “我哪儿知道！我刚刚才醒过来，我不是被秦东山挟持了嘛！” 徐向阳立即呼叫支援，让越欣欣去车里休息。 越欣欣进了车厢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被手铐拷在拉手上。 “这谁呀？” 徐向阳回到驾驶座，抽根烟让自己冷静一下，面对这么多人的非正常死亡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钱于昆。” 越欣欣回想了一下，哦，原来是那个差点卖掉亲生儿子，找徐向阳借钱一去不回的人。 这孙子在地下赌场被警察堵了个正着！ 越欣欣回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钱于昆，揶揄道：“呦，又赌上了哈！徐警官的钱，还剩下多少？” 徐向阳郁闷地点燃第二根烟，还能剩下才怪！ 钱于昆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此时忽然抬起头盯着徐向阳的后脑勺。 “徐SIR，我要是说，我只是去找个人，不是赌，你信不？” “叫徐警官！” 徐向阳厌烦地纠正，又不是港片！ 再信你，我就是猪！ 钱于昆见他不回答，又垂下头看自己的手。 越欣欣笑道：“我信。那这么说，徐警官的钱没有输光喽？拿去给儿子治病了吗？” 钱于昆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又挪了挪，嗫嚅说道：“还没。” 徐向阳朝窗外大力喷了一口烟，好像要喷出胸中恶气。 越欣欣哈哈大笑，拍拍徐向阳的肩膀。 “想开点，兄弟，就当买个教训，以后你就可以攒下钱了。” 三四辆警车呼啸着开来，很快有侦办刑事案件的警察、法医等人下车勘察现场，周围逐渐人声嘈杂起来。 有个警察过来敲徐向阳的车窗。“目击证人呢？” 越欣欣下车，接受警察的询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秦东山挟持过来的，就是肚子烂穿的那个。” “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被他打晕了，醒来他就已经死了。” “死的其他几个人是谁？” “不认识。” “你什么时候醒的？醒来为什么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报警？” “我当时看见这么多死人，脑子是懵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醒来有看见什么人，听见什么动静，或者感觉什么异状吗？” “没有。” “你怎么这么镇定？” 越欣欣愣住，看了看问话的警察。 徐向阳打开车门，大嗓门嚷嚷起来。 “有你这么问话的么！这是我所里的同事！” 对面警察没理会他，一直盯着越欣欣的脸。 越欣欣坦然回应他的目光。 对面警察微笑，目光里有一丝欣赏，不知道是欣赏越欣欣面对多人非正常死亡场面的镇定，还是欣赏她撒谎不脸红的镇定。 “我只是好奇，一般人很难做到你这样。” 越欣欣耸耸肩。 我杀的鬼比这些死人恐怖多了，要是那么多愁善感，我还活不活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知道了灵魂世界以后，见识到了各种诡异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确实神经粗壮许多。 现在要是让她去看鬼片什么的，大概会觉得无聊而犯困吧！ 越欣欣被问话的警察带走做笔录，徐向阳则载着钱于昆回派出所。 调取现场录像后发现，这家伙还真的没有参与赌博，只是跟一个人在角落里推搡拉扯。 虽然如此，徐向阳也不想再跟他有接触，让其他同事全程办理，最后放了钱于昆。 钱于昆走之前在办公室门口徘徊许久，看样子想找他，徐向阳当做没看见。 但钱于昆到最后也没迈进门，垂着头离开派出所。 他不敢找徐向阳，是因为没脸见他。虽然钱没有赌光，但现在也没在他手上。 当时他在回老家给儿子治病的路上，被人拿刀顶在墙角，身上所有钱被抢个精光。 但他没敢报案，那些人是他曾经的债主，在赌场放款给他，知道他有了钱就堵上门来。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其中一个马仔他认识，是曾经的赌友，其他人走了他没走。 马仔收债的时候凶神恶煞，但是事情既然了结，又是曾经认识，便蹲在钱于昆身边抽烟，还递了一根烟给他。 “老弟，要不你跟着哥哥做事？以后钱的事不用愁！” 钱于昆心里烦闷，接过来点燃。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坚决摇头。 “赌我戒了。也不会帮你做局，或者任何其他跟赌有关的事。” 马仔哈哈一笑，那他就帮不上什么了。 后来钱于昆一直没敢回老家，但是得知亲朋好友垫了钱，终于把儿子的病治好了。 可那些钱像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心头。 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 他染上了毒瘾。 在赌场见过的瘾君子不少，他知道毒瘾发作是什么样。 可是我怎么会染上的？这又不是艾滋，还能人传人！ 思来想去，只能是那根烟！ 钱于昆那个气呀，恨不得当场就撕碎了那马仔，便怒气冲冲地找到地下赌场，堵住那马仔。 没说几句，一大帮警察冲进来，把他俩都摁倒在地上！ ------------ 第五十二章 不好骗 越欣欣当天下午回到派出所，所里相熟的同事过来问候，毕竟那么多人匪夷所思地死在面前，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是过于惊悚了！ 当然他们也很想知道一点更多的细节，八卦是人类的共性。 这个案子那么大，由上级部门成立专案组督办，他们是接触不到的。 越欣欣有点头疼，碍于之前的经验，似乎表现得淡定是存在问题的，但是要表演的话，她实在没那个兴致！ 徐向阳及时替她解了围，推说精神上刺激过大，需要休息，把所有人挡在办公室门外。 他挥着一张报纸，把其中一篇报道指给越欣欣，有一种别人没发现单单他一人发现了的得意。 “我发现，最近这种神秘死亡事件很多，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联系。” 越欣欣瞥一眼那报道，顿时怔了一怔，是关于幽灵船事件的。 幽灵船回港以后，被发现所有船员离奇失踪，只余下一名精神分裂的幸存者。而那名幸存者经过治疗后，渐渐恢复理智，却死活想不起有关幽灵船的任何场景。 有人说他是得了心理创伤应激综合征，也有人说他是被鬼神摄走了心魄。持前者说法的大多是医学专家，持后者说法的是生灵公会。 并且因为生灵公会信众多，影响大，后一种说法渐渐成为主流。 侦办此案的公安部门倍感压力，认为必须要扭转舆论导向，避免人们陷入唯心泥潭。 所以请来了全国各地的各种专家，包括海洋学家、造船工匠、犯罪心理学家、脑神经医生等等，一齐探究事情的真相。 而这篇报道，就是专家们经过多方努力，得出的初步结论。 专家们认为，在海上遭遇风暴导致船舱内的工业酒精桶破损，有毒工业气体在舱内泄露，有人发现后立即报告船长，于是船长下令关闭气密门。 但是事发突然，还有一部分水手来不及逃出，被锁在船舱内。 船长为了以防万一，命令放下救生艇，所有船员入内躲避，而大船则抛锚停止航行。 这时，船舱内垂死的水手设法从另一处通道逃出，来到甲板。因为被有毒气体感染而发狂，他砍断救生艇的连接绳，致使救生艇被风暴吞没。 在他企图砍另一艘的时候，被甲板上的船员杀死并扔进水里。 船员们进入仅存的一艘救生艇，但已经被感染，其中几人陆续发狂，在狭窄空间内连续砍杀几人后跌入海中死亡。 至此，几乎所有船员全都遇难，而幸存者因为遭受心理创伤太大，大脑形成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该部分记忆。 越欣欣一边忍着笑一边看完，这也太扯淡！ 或者寇堇仪在里面起了作用？她人脉宽广，参与世俗界事务很深，又有掩盖幽灵船真相的需求。 往船舱里放一两个破损的工业酒精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好笑吗？”徐向阳不解，看看报纸又看看她。 越欣欣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向房间另一头的纸篓，隔着五六米，空心篮！ 她有点得意，旋风怒龙刺耍多了，命中率也提高很多。 徐向阳讶异地瞟她一眼，看不出还是篮球健将？下次工会搞活动，一定要拉上她！ 铃铃铃—— 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是队长打来的，叫他立即归队出警。 “出什么事了？” 越欣欣一听来了精神，没准是个好素材。 “是个糊涂老爸，出门扔垃圾不带钥匙，房门被风带上了，屋里只一个娃儿，一岁，刚会走！” 越欣欣听得心惊，坊间有个说法，就算是扫地机器人，要是碰上台阶还知道停，但是刚会走的娃儿，那可是连悬崖都敢下！ 她飞速跨上摄像机就跑，把徐向阳远远甩在后面。 徐向阳一边跑一边心里郁闷，那摄像机包得有十多斤重吧，我一个警校毕业的，居然跑不过她！ 来到出事的楼栋前，远远看到一群人正围成一圈，抬头看着一个阳台。 越欣欣朝上一看，吓得瞪直了眼睛。 一个兜着尿不湿的小男孩，正坐在阳台上，一双藕节似的小短腿，从阳台栏杆伸出来，在空中一来一回地摆动。 栏杆空隙虽然不小，可孩子身体更小，只要屁股稍微一滑，就有可能整个儿滑出空隙，从四楼高的空中掉落！ “床单来了！” 有人从家里取来一张大床单，十来个人紧紧揪住边角，在阳台下方张开。 “警察来了没有？” “这时候警察没用，要打119！要破门！”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徐向阳和其他同事已经冲上四楼，看到身穿红衣的119消防队员正在用特殊工具强制破门，孩子的父亲抱着头蹲在地上。 可惜门是防盗门，超级结实的那种，破门需要时间。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徐向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孩子掉下去了？！ 门锁传出哒一声脆响，119消防队员大喊：“差不多了，可以撞了！” 孩子的父亲霍然站起，用肩膀狠狠撞门。 一下，两下，没开！ 徐向阳一把推开他，快跑二步，砰，狠狠顶在门上，连门带人一齐摔了进去！ 爬起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越欣欣抱着小男孩，正从阳台走进屋里。 见到徐向阳、孩子父亲、119消防队员，她也是傻了眼。 来得好快！我特么怎么躲？ 顿时额头流下冷汗，本来想救了孩子就走，这下怎么走！ 楼下人群再一次欢呼，纷纷鼓掌，庆幸警察来得及时。 越欣欣穿的也是制服，当然被认作民警。 孩子父亲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又亲又抱，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待要表示感谢，却发现那个女警不见了，连忙拉住徐向阳。 “刚才那位救人的警官呢？她叫什么名字？” 徐向阳急着去追越欣欣，匆忙地摆摆手。 “以后再说吧！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 他在楼道追上越欣欣。 “我说，你怎么进去的？” “跟你一起进去的啊！你还来问我？”越欣欣理直气壮。 徐向阳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头一个冲进门，虽说摔在地上，但爬起来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越欣欣能进门，上阳台，抱孩子，完成这一连贯动作？ 哄谁呢！ 而且他记得撞门那时候，越欣欣不在楼道里啊！ 他还想再问，越欣欣揉着太阳穴，站在太阳底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累啊！” 徐向阳看到她脸上的倦容，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没多久，赶到邻市吊唁虞周，赌场抓秦东山，被挟持见到恐怖的非正常死人场面，这些都够她受的了！ “回家吧。” 徐向阳替她叫了一辆的士，送她上了车，目送离开。 越欣欣终于摆脱了盘问，吐了吐舌头，松一口气。 徐向阳不好骗，她不知道怎么圆过去今天这事。好在他这人心软，示个弱敷衍敷衍也许能行。 ------------ 第五十三章 练瑜伽 回到公寓，应大力还没下班，照例跟大金小黑和灵儿厮混一会儿，进房锁了门开始修炼。 东方七宿一百八十六星宸熠熠生辉，将东极天照耀得璀璨明亮，南极天也有隐隐的红光映现。 无边无垠的太虚当中云海渺茫，红光将缭绕的云雾染成一片火焰般的云霞！ 越欣欣循着红光而去，在辽阔的太虚当中遨游，终于找到了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那里，二百四十五颗星宸在空中闪耀，内中透出旺盛的血色，似有一头朱雀将要迎风展翅，浴火涅槃！ 其中井木犴星宿下的数十颗星宸最为闪亮，是为雀之翎羽，而其中的三颗翘楚，天狼星、天南星、南河三则缀在翎羽末端，是凤凰重生的标志！ 鬼金羊是雀之首，发出青白之光，素有火红凤凰青白瞳之说。 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轸水蚓分别是雀之身躯各部，最后的翼火蛇则是雀之两翼！ 在南方天际，朱雀在火焰中孕育，从太虚中诞生，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机会！ 啪，房门被推开，应大力楞在门口。 越欣欣也愣住了，我不是锁门了吗？他怎么进来的？ “原来你在啊！我以为你又出差了！我充电器坏了，想在你这儿借一个，以为你不在，我就开了锁。” 不知不觉，越欣欣已经在床上坐了二天二夜。 修炼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入定的状态吸收天地灵气，身体能量时刻处于充盈状态，也不会觉得饿。 应大力是二房东，有每个房间的钥匙，见她老是不回来，就只好开门了。 越欣欣顿时无语，看来需要换个锁芯了。合租就是麻烦，私人空间完全没法保证！ 应大力愣愣地看着她，盘腿坐在床上，十指捏成奇怪的法诀，心里陡然生出巨大的疑虑。不会是什么教吧！ “你在干嘛？” “练瑜伽！” “这几天你都没吃饭？” “节食！” 应大力挠挠头，这不是节食，是绝食！ “你不用上班？” 越欣欣摇头。 被人挟持还见到多人惨死的大场面，一个小姑娘第二天还能正常上班，那才是怪事！ 她适时地请了几天假，领导爽快地批准了，还多加了几天。 毕竟，她要是一不小心再回到植物人状态，所里又得派人照顾她，那得多麻烦！ 大金小黑冲进来，他们当然知道越欣欣一直在房间里，可是进不去啊！ 大金跳到越欣欣的床上，一下把她扑倒，伸舌头狂舔她的脸。 “好了好了，大金，脸上很油，好几天没洗了！” 小黑慢悠悠地走过来，踏入她的怀抱，在里面找个舒服的睡姿，卧下来休息。 “灵儿呢？你怎么不把她带来？” 应大力在床头柜找到充电器，插上自己的手机，旁若无人地坐在床沿。 “灵儿好几天没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 回墨竹书院了？ 越欣欣忽然想到了陈默，他现在做什么？似乎很久没见他了呢！ 虽然算算日子也没有多久，但心里就是感觉不太安稳，是一种撕扯的感觉，很慢很慢，一点一点，但着实是一种折磨。 越欣欣摸了摸心口，难道是……思念？ 赶紧晃晃头，这感觉不大好，不要也罢。也许人家现在正费尽周折给灵儿招魂呢！ 灵儿……他给猫也起了这个名字！ 顿时心里又有点生气，早知道不招待灵儿了，刚培养出感情，她又一声不响地回墨竹书院，白白叫人空欢喜一场！ 于是怜悯地摸了摸小黑。 “灵儿走了，你很伤心吧！感情啊，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不能这么说！” 应大力在一旁愤愤不平。 “感情当中不能这么斤斤计较，事实上感情也不是大白菜，没法一斤一两计算！你小小年纪，怎么好像吃过很大的亏一样？但就算吃过亏，也要相信世界上仍然有美好的感情！” 越欣欣惊讶地打量应大力。 “你今天说话很有哲学味儿！” 应大力谦虚地笑笑。 “这是本人一贯的准则！” 越欣欣表示赞同，并追问一句。 “既然您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那麻烦自己去买沐浴露、洗发液和香皂？” 应大力讪讪笑道：“你瞧你，又开始计较了不是！” 窗外传来一声娇羞的声音。“咪！” 小黑咕噜一下翻身跃起，跑到窗边迎接他的娇妻。 越欣欣连忙开窗，让灵儿进来。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呀？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不能乱跑，让人担心！” 灵儿用尾巴在她腿上蹭了蹭，便与小黑耳鬓厮磨去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笃笃笃，很有礼貌的声音。 但仔细听，其实是在敲隔壁的门。 自从越欣欣搬离后，房东太太一家子搬了进去，此刻她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你找谁呀？哦，越欣欣啊，她搬到隔壁了。喏，就那间。” 随后，这里的门响了。 应大力打开门，越欣欣探出头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陈默！ 他被应大力挡在门口，目光轻轻一飘，飘落在越欣欣身上。 越欣欣几天没有出门，穿的是一条睡裙，两条长腿露在外面，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陈默看看应大力，又看看越欣欣，两眼慢慢瞪圆，目光现出怒火！ 几天没见，就跟别人同居了！ 现在这世道，女孩子都这么随便的吗！ “又是你！” 应大力对陈默印象深刻，上次见到他出现在越欣欣家里，还谎称是老家亲戚，一定是对越欣欣图谋不轨，果然今天又上门来纠缠！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伸手就要关门，却被陈默轻轻一挡给顶了回去。 应大力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这家伙好大力气！ 陈默已经走进屋里，环顾四周，见到客厅沙发上既有越欣欣的逗猫棒、卡通抱枕，也有随处乱丢的男人袜子，心里更加确信。 他用两道锥子一般的目光盯着越欣欣，口中吐出一句冰冷的话。 “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不错！” 越欣欣半天没接茬。 她疑惑地看着陈默的脸，那上面的寒霜大概能刮下厚厚一层。 听这话的意思，总觉得味儿不对呀！ 陈默这个老古董，不会连合租都不知道吧？ 他又老是盯着我的睡衣看，有什么不对吗？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一件了，有应大力在，我都不敢穿蕾丝吊带的那件呢！ 越欣欣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慌，好像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种恐慌是陈默带来的，因为他有所怀疑，而这种怀疑被越欣欣敏锐地感知到了。 她心里有点委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要承受这种怀疑？ 但她又急着解释，毕竟这种怀疑的存在，让她心里非常不安。此刻若是其他人误会，也许不会让她这么着急，但是陈默不同。 她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干笑一声：“进来坐哈！” ------------ 第五十四章 普通人的热爱 陈默一言不发地走进来，硬邦邦坐下，面沉如水。 “这间是我住的。” 越欣欣给他倒了一杯茶，假装随意地提了一句，并且把“我”这个字咬得很重。 陈默的眼中闪烁一下，扭头看房间里的摆设。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条被褥，书桌上全是越欣欣的文稿、书籍、录音笔、照相机，看起来的确没有第二个人。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从越欣欣急于解释的神情中，他读懂了一样东西，她似乎很在乎有没有被误会，尤其是被他误会。 陈默心里软了一下，胸中怒火消去一大半。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那他呢？” “当然是住另外一间！” 越欣欣终于找到机会，把合租好好地解释了一下，并且说明了自己为什么从原来的单间搬到这里。 陈默低头抚摸着白猫的长毛，这回轮到他尴尬了。 刚才冲进门来，不分青红皂白甩了好大的脸色给人看，这下怎么收场呢？ 正想要说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应大力噔噔噔跑进来，熟门熟路来到床头，拔下充电器，拿起手机。 “还没充满呢，那再充一会儿！” 又放下手机，插上充电器，噔噔噔跑出去了。 陈默再次瞪起眼睛。 “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床头充电？！” 越欣欣无语，差点没跳起来踹一脚应大力。你特么故意进来捣乱的吧！ 拔下手机和充电器，一齐扔给应大力，砰一声关上房门！ 关门的时候，听到应大力在外面喊：“欣欣，有什么事你只管喊我，他不走，我也不会离开！” 陈默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墨竹书院好好的房间给你不要住，非要住在别人屋里！” 越欣欣挠着头笑道：“书院同样不是我的房子，要不就是欠房租，要不就是欠人情，其实是一回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用钱都解决不了的，才是最大的问题，比如健康、关爱、安全、生命！ 有些看起来不需要钱的诱惑，到最后需要付出的，往往是比钱更宝贵的东西！ “那你住在这里，付的是房租，人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陈默锐利地盯住越欣欣，仿佛说出一个字的谎话也能识破。 “额……” 她只好坦白说出另一个原因。 “其实我是有意避开墨竹书院。” “哦？” 陈默挑起眉毛，因为什么，我吗？ 越欣欣叹口气。“我需要普通人的生活！” 她想念从前的日子，在派出所到处采访编稿，与同事们嬉笑打闹，下班后与大金小黑厮混消磨时间，到处探寻美食，宅在家里刷剧看小说。这些平凡日子当中的点点滴滴，全都回味隽永，让她着迷留恋！ 相对于墨竹书院所代表的阴界，她更热爱阳界的生活，那些普通人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仿佛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充斥每一寸空间，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陈默陡然松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我！ 心底里他是有过担忧的，所有的学生都敬重爱戴他，但也没有人敢靠近他。越欣欣会不会也是如此？ 现在放心了，她不是。 但随即又隐隐地不忿起来。书院禁锢你了吗？我拿绳子捆住你了吗？你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见陈默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铁青，越欣欣慌忙转移话题。 “你来这里找我，干嘛呀？” “没干嘛！” 越欣欣疑惑，没干嘛你跑这儿来？这大概是气话！ 她把陈默放下的茶杯重新端起，放在他手里。 “陈老师，你肯定找我有事儿！说吧，我赴汤蹈火！” 见她一脸诚恳庄重，陈默渐渐有点坐不住。 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事！ 他最近虽然忙着带鬼修学生们探索新罗天寰宇，另外还要撰写著作，但也不是一点空都没有。 一个人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越欣欣在做什么。而且这种想法越来越频繁地跳出来，让他甚至没办法安心写书。 这时候碰巧白猫回到书院，好像是回娘家探亲一样，总算能够抚慰他的心。 但第二天白猫又消失不见了，这让他气得摔书本。 还不如不回来！ 一定是那个越欣欣教唆的！我得找她去！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多日来的不安一扫而光，他没有多想就径直跑来公寓。 直到这时，越欣欣认真严肃地问他有什么事，他竟一时语塞！ 沉默半天，只能反问一句。“什么时候还我灵儿？” 越欣欣回头看了看正与小黑亲热的灵儿。 “我没拴着她呀，你要你抱走呗！” 随即又狡黠地补充一句。“假如你留得住的话！” “那我就把你的猫和狗全都带走！” 越欣欣一听，赶紧投降。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墨竹书院阴气太重，小黑还好，大金去了非死不可，你行行好，让他多活几年。”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那个人，你不怕他死了？” 越欣欣瞥一眼门外的应大力，他装作看手机，在客厅里慢慢踱步，实际上时不时往她房间里瞅一眼，算是替她看着陈默。 “应该没事吧！我又不是鬼修……” 但是话音底气不足，她想到接连几次遇到鬼修上门找麻烦，还迫不得已对应大力施了三十六护法阵。 “而且你在他面前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就算是一个毫无城府的男人，也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你难道会饶了他？那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陈默一口气说出一大通，把心里的怒气全都撒了出来。 越欣欣扶了扶额头，听得我头疼！ 突然体会到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的感觉！ 她弯腰从床底下取出一箱黑啤，呲一声拉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然后两眼发直，打出一个大大的饱嗝。 呃—— 陈默怔怔地看着她，这女人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怎么这样喝酒？还随便打嗝？ 越欣欣再接再厉，抽出第二罐，索性一屁股坐在书桌上。 书桌比较高，正对着陈默，越欣欣坐上去的时候，睡衣裙摆自然张开，露出雪白的大腿根部。 她的腿修长而光洁，线条匀称而紧致，一路向上微微趋于饱满，最后隐没于黑暗之中。 陈默的目光自然垂落，落入那片光洁与黑暗的交叠重影之中，随即猛地醒过神来，闪电般收回，却发觉越欣欣正调皮地看着自己。 她故意的！ 陈默霍然站起，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还振振有词，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这些词怎么变得有点扎心？她在用我的话讽刺我！ 陈默仰天长叹，活了这么多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教训了！ ------------ 第五十五章 真正的肇事者 砰！陈默摔门而去，剩下应大力在门边探头探脑。 “这就走了？他没怎么你吧？他要是敢威胁你，或者勒索你什么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 越欣欣跳下桌子，整理好睡裙，伸手到应大力面前，摊开掌心。 “钥匙给我！不然我只好换锁芯！” 应大力讪讪地笑着，打算继续扯皮。 “我又不会随便进来！留一把在我这儿不好么，万一你忘带了，或者丢了……” “给我！” 应大力没办法，只好把唯一的备用钥匙给她。 手机响了，是徐向阳。 “赶紧来所里！” 徐向阳不说什么事，口气很严峻，越欣欣一颗心提了起来，匆匆忙忙赶到派出所，果然是徐向阳最不能触碰的痛处。 虞周车祸事件中的肇事者，那个大卡车司机，翻供了。 出事那天，他被带去做了一系列检查，查出六小时内吸食过海洛因，专家认定间接导致车祸。 办案人员查他的案底，果然发现多年之前有过吸毒史。 但现在他突然翻供，说自己并没有复吸，是在无意中被人下了套，但又说不出那人名字。 审讯室外面，徐向阳像一头笼中的困狮团团乱转，气得两眼都是红的。 她理解徐向阳，肇事司机不认罪不受罚，那是对死者的亵渎。 她赶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特么的他申请我回避！这个混蛋，他只要敢出派出所一步，我打到他尿失禁！” 越欣欣叹气，徐向阳是虞周的徒弟，申请有效。况且他目前这样的状态，也不适合审讯。 “他说自己怎么被人下套的？” “一根烟！他抽了别人给的一根烟，里面有海洛因！” “你怎么看？” “纯粹放屁！他这种人，尝不出海洛因的味道？就这么傻乎乎抽完，然后精神错乱去开车？他敢再胡说八道，我卸了他的脑袋，去给师父插香！” 越欣欣安抚他坐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肇事司机也不能完全不信。 关键是证据。 审讯结束后，越欣欣去打探，办案人员也是摇头。 没有证据支持肇事司机的说法，他的话更像是替自己开脱。 肇事司机被从审讯室里带出来，徐向阳瞪着他的眼神就像要生吞了他。 越欣欣在一旁盯着肇事司机，发现他的目光平静肃穆，丝毫不惧徐向阳的凌厉。 这让她心里犯了疑。 也许真的该去找找证据？ 她钻进女厕所，灵魂出窍，把肉身藏入心宫，然后进入关押肇事司机的单间。 过了没多久，她重新从女厕所出来，脸色复杂。 这下麻烦了，肇事司机说的是真的。 他虽然有吸毒史，但的确戒了毒，也没有复吸，只是在出事那天早上拉货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车里有人放了一包烟，便随手拿起来抽了一根。 大货车停在厂里装卸货物，驾驶室旁边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他压根就没注意是谁放了那包烟。 但越欣欣不肯放弃，大脑的记忆功能非常复杂，有些事情见过听过，但过后却不一定能回忆得起来，这不代表记忆丢失了，只是无法从脑海中找出来。而有些人能够过目不忘，也不一定因为真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是储存管理记忆的方法比较有效。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脑海深处找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似乎是有人往卡车驾驶室里丢了个什么东西，看大小形制像是一包烟。 越欣欣找到徐向阳，他正从教导员办公室出来，因为审讯期间情绪失控，被教导员批评了一顿。 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越欣欣更加心情复杂。 “阳子，如果那个司机，我是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徐向阳疲惫地打断她的话。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蹲在地上。 “都在说我冲动，我冲动怎么了？我至少没有一冲动，就撞死一条人命吧！” 他举起手抱住头。 “要是信了那个混蛋，我师父怎么办？” 越欣欣话到嘴边，又犹豫许久，最后一字一字斟酌道：“万一真的不是司机，而是另有其人，虞周警长应该会希望你抓住真凶的吧？” 徐向阳刀子一样的目光射过来。 “没证据你给我闭嘴！” 越欣欣挠挠头。 “行，我给你找证据。” 她拿来一张白纸，一支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最后画出一个头像，就是递烟给肇事司机的人。 “这个人，你能找到不？” 她用手指戳着头像，斩钉截铁道：“他就是突破口！” 徐向阳拿着画像皱起眉头，与其说它是头像，不如说是涂鸦。这美术功底，比小学生还不如！ 越欣欣也有点惭愧，没办法，一直就是火柴人的水平，能画成这样，已经是她美术生涯的巅峰！ 徐向阳最终申请到了市局的犯罪嫌疑人画像专员，协助越欣欣画出了一张素描画像。 其中一个老民警走过来看热闹，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那谁吗！赌场的马仔！” 去系统里一查，的确是记录在案的。 徐向阳听说他是赌场马仔，顿时想起来确实见过，但不是在抓捕现场，而是在录像里。 洗白钱于昆的那盘监控录像当中，跟钱于昆一起在角落的就是他！ 案子逐渐有了眉目，徐向阳却不高兴，还是一言不发，看越欣欣的眼神异常复杂。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突破口？” 越欣欣只能打马虎眼。 “这你就不用管了。虞周警长的事你也不用多想，先找着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找人不难，钱于昆是管控对象，住址去向都是要报备的。 徐向阳就悄悄地蹲他，才二天，就把那个赌场马仔蹲到了。 让他吃惊的是，钱于昆居然从赌场马仔手里买毒！ 他差点冲出去把钱于昆狠狠揍一顿！这个王八蛋，当初答应他什么来着！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好在家陪老婆儿子，都特么放屁！ 不，我不能再冲动了！徐向阳狠狠警告自己。 其他的都是小事，师父的才是大事！ 虞周的事似乎渐渐浮出水面。 他生前专门侦办大案要案，不知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是当地黑恶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中不乏贩毒团伙。 车祸，是专门针对虞周的！ 肇事司机无意中成了别人手中的尖刀，赌场马仔应该也只是棋子，背后的黑手还在逍遥法外！ 越欣欣打来电话。 “怎么样，蹲到人了吗？” “嗯。” “你在什么位置？” 徐向阳奇怪，你也要来吗？你来顶什么用！ 他抬头看了看遍布繁星的夜空，师父也许正望着他。 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他悄悄起身，无声地离开，准备回所里汇报。 这事太大了，今天只有他一人，抓捕不可能成功的。 钱于昆一定还会跟赌场马仔交易，下一次，一定要把人抓了！ 正当他要从阴暗处走出来的时候，突然余光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也在猫着腰靠近，并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越欣欣！ ------------ 第五十六章 发现秘密 要不是对她太过熟悉，他很可能一晃而过，不去留意。 她真的来了？是飞过来的吗！也太快了！ 徐向阳马上担心起来，这小丫头片子真是鲁莽！ 拿出手机正要打给她，忽然眼前一花，越欣欣已经蹿了出去。 这、这什么速度！ 等下，现在不是纠结速度的时候，她去干什么！ 徐向阳跳起来追赶，但是越欣欣实在太快，一晃就消失不见，他只能凭感觉朝着她离去的方向摸索。 周围一带是城郊经济作物田，掰下玉米后还未伐断的玉米杆子，在夜风中犹如队列整齐等待检阅的士兵。 昏暗的月光下，徐向阳看不清哪里是玉米杆子，哪里是人。 越欣欣你是不是傻！要你追什么？那是我师父！ 他五内燥热，满头大汗，却手脚冰凉，不可遏制地颤抖，越欣欣要是也出了什么事，我可再也受不了了！ 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像一块岩石从天而降，砸在玉米地！ 他朝声音的方向狂奔，突然脚下绊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手摸上去湿湿的，借着月光一看，满是都是鲜血！ 他惊恐地把尸体翻过来看清脸部，不是越欣欣！ 呼出一口气，继续朝前方摸索，远远地看到一些隐隐绰绰的人影，在玉米地中央晃动。 赌场的马仔喊了人过来，大约有十来个，围成一圈。 他们围住的是谁？ 徐向阳强忍住狂跳的心脏，透过玉米杆子的缝隙望去，站在中间的正是越欣欣！ 徐向阳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手拿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一手拔出弹簧刀，准备冲出去，但随即脚步一顿，等等！越欣欣好像有点奇怪？ 一丛丛黑黝黝的玉米杆子，以及昏暗月光下看不清人脸的粗糙汉子中间，她就像是一颗夜明珠一般，浑身上下发出一层朦胧的光晕。 尤其是两手的手心，银光更加明显，就好像手里握着二个手电筒。 但那手电筒的光束并不是竖直的，而是弯曲的，会在空中拐弯，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 围住她的人群中不知谁怒喝一声，其他人高举手中的砍刀，快步朝她逼近，这时那束弯曲的光陡然间冲上云霄，随后猛地俯冲下来，以极快的速度穿透那几个人的身体！ 徐向阳虽然离得远，但夜深人静，仍然能够听到锐器刺破肉体的声音！ 他听得胆战心惊，紧接着便看到那几个人纷纷倒地，如同伐倒的玉米杆子。 有几个人转身逃跑，徐向阳暗暗准备刀子，要是他们敢朝着这里来，就给上一刀。但那几个人没跑出几步，就被弯曲的光束追上，随即一命呜呼！ 只有赌场马仔被故意漏过了，弯曲的光束嗖嗖擦过他的衣襟，没有伤到他分毫！ 越欣欣想要留一个活口，毕竟幕后黑手还没查出来。 但赌场马仔被吓昏了头，他哪里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 转身逃跑的时候没留神脚下，踩进了玉米田与乡间小路之间的排水沟渠。 那沟渠一点也不深，大约才到成年人膝盖，但赌场马仔命中该死，掉下去的时候，脑袋刚好磕到垒沟渠的砖块，当即折断脖子，没喘上几口就断了气。 四周陷入平静，夜风拂过玉米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激烈交战没有发生过。 徐向阳在原地蹲了很久才起身，四下瞭望没有发现越欣欣的身影，她已经走了。 他呆立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群尸体中间。 伤口很细很窄，但很深很多，几乎是一击毙命。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奇异的光束，他觉得自己很难想象哪种武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那个……真的是越欣欣？ 他又呆立很久，突然扭身跑回车里，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铁锹，就地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尸体都拖进去埋了。 不能让人发现这些尸体，以及尸体上的伤口，会给越欣欣带来麻烦！ 接着删除了手机里与越欣欣的通话记录，今晚她没有来过这里！ 做完这一切，东方已经微微发亮，早起的庄稼人快要来了。 他迅速离开，路上顺便扔掉了铁锹，回家后换下沾满泥巴的鞋子和长裤，这才回到派出所。 刚进大门，迎头就撞上了越欣欣。 与满眼红血丝、两个黑眼圈的徐向阳不同，越欣欣精神抖擞，就像从前上班的时候一样。 但徐向阳眼中，她分明跟从前不一样了。 越欣欣看着徐向阳，也有点迟疑。 “你好像熬了个通宵？” 徐向阳点头。 越欣欣回忆起昨晚跟徐向阳通电话以后，她很快就到达现场，没注意他那时候是不是已经走了。 “昨晚，你后来做什么去了？” “回家，打游戏。” 他正要离开，被越欣欣叫住，她似乎面有愧色，小声道：“赌场那个马仔，你还要继续蹲吗？” 徐向阳想起被自己埋进坑里的尸体。 “对啊！” 越欣欣犹豫一下。 “要是蹲不到怎么办？” “那就蹲钱于昆，他总要买毒的。师父这案子，我会查到底，一个都不放过！” 越欣欣开朗地笑起来。 “我会帮你的哦！” 要是在平时，徐向阳会当这句话是玩笑。 但现在他很认真地看着越欣欣的眼睛，回答：“谢谢！” 越欣欣回到办公室，翻了翻日历，七伯答应的时间到了。 她调出通讯录，打给之前联系的女警员，对方告诉她，刚好昨晚她出警，又是那个家暴男。 但这次不是因为打老婆，而是跳楼！ 家暴男签署离婚协议书后，在各种高档娱乐会所流连，一连几天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很快欠了一屁股债，被人逼在墙角一顿胖揍。 据说好像把他打得神经错乱，接受不了妻离子散、债台高筑的局面，从自家阳台跳了下去，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但似乎没什么好转的迹象，医生已经建议放弃。 越欣欣飞速感到那家医院，果然在病房里看到七伯。 与围在病人身边哀哀戚戚的家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七伯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正笑嘻嘻地嗑瓜子。 病人的灵魂从身体里坐起来，眼神呆滞地看了看七伯，又看了看门外的越欣欣，飘荡着离开病床，朝越欣欣走来。 “别！我不是黑白无常！” 越欣欣抬手阻止他。 灵魂顿住，又呆呆地转头去看七伯。 七伯笑道：“过来！” 灵魂走到他面前停住，好像听从交警指挥的车辆。 七伯突然张开嘴，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满口都是森森白牙，一口把灵魂吞入腹中！ “嘀——” 心跳检测仪发出响声，围在病床周围的家属一起发出低声哀泣。 越欣欣心情复杂，对七伯做了一个口型，转身来到走廊拐角。 七伯很快跟出来，用一种想要得到奖赏的孩子的口吻说道：“我遵守承诺，七天就把肉身还了！” 越欣欣无语，只能点头。 七伯兴冲冲道：“那你再给我找一个肉身……” “没有了！” 越欣欣两手一摊，信誓旦旦道。 这个七伯太会胡闹了，她真的不敢想象下一次他会做出什么来。 “上次我托你在鬼修界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那些找上门杀我的鬼修，到底为了什么？” 七伯耸耸肩。 “为什么原因我查不到，那些鬼修好像隶属于一个神秘的组织，口风很紧。不过你要是能抓住一个，我教你方法，一定能撬开他的嘴！” ------------ 第五十七章 花我的钱 越欣欣下班后路上拐进超市，买了一袋猫粮一袋狗粮，外加一小袋冻干，卡里的钱又所剩无几。 本来还要带小黑去做个绝育，看来要等下个月。 每个月的工资好像都供给这俩主子了，哦不，现在有仨！ 越欣欣叹口气，她在所里跟编制内的人干一样的活儿，可作为编外人员，工资低太多了！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从老家出来的时候，她曾经发誓要赚钱给外公把老房子翻新一下，现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这个心愿。外公，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等我把钱赞够！ 打开公寓的门，大金小黑迎上来，然后叼着她的裤脚往房间拖。 怎么？谁来了？ 她推开房门，见到陈默的背影。 他正坐在她的书桌前奋笔疾书，戴起眼镜的样子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现在更像一个教书先生了。即便坐着，腰背也是挺拔向上，看起来仍旧赏心悦目。 越欣欣走到他背后，伸长脖子看他写什么。 “新罗天寰宇体系注疏下册。” 陈默一边写一边回答。 “我在这里等你，顺便做手头的活儿，出版社又来催了。” 越欣欣感到新奇，会有出版社打算出版这种书？不会被列入邪*教吗？ 事实上还真的有，寇堇仪名下就有一家。 上册已经出版，在鬼修界非常畅销，有洛阳纸贵的趋势。很多人慕名来买，发现已经断货了，出版社只好加印再加印。 “特意给你拿来一本。” 陈默举起手边的书递给越欣欣。 越欣欣翻开扉页，顿时愣住，第一作者的名字是越欣欣，然后才是陈默。 “我？” “当然。” 引镇星和麒麟星官之力入体，巧妙利用法阵、狗头兽与星官三者之力，冲击诸天壁垒，终于在六层诸天境界开辟太虚的过程，是越欣欣首创。虽然其中有陈默的理论基础，但他还是把越欣欣列为第一作者。 后来他又经过修补完善，以人为外力代替狗头兽的力量，让这个体系在实践的时候更具有可操作性。 “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 越欣欣搓着手客套了一句，马上进入正题，试探问道：“那么版税有多少啊？什么时候能付？我正好工资花光了呢！” 陈默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仍旧是一副淡定的口气。 “已经替你花了！” 一道晴天霹雳砸在越欣欣头上！ “什么！花了？能不能要回来？我的钱，我自己会花啊大哥！我很会花钱的！” 她一把按住陈默手中的笔，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陈默看到的是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痛惜和不舍！ 越欣欣哀求道：“告诉我花哪儿了？我去要回来！” 陈默伸出食指，指了指脚下。 “买了这套房子，现在它是你的了。” 越欣欣愣住，买房？版税有那么多！原来她以为最多就是一二个月工资罢了！ 她呆呆地瞪着陈默许久，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得又笑又跳。 “哇哈哈哈！居然有那么多！我居然有房了！多年的梦想，居然实现了！” 陈默脖子一紧，身体顿时僵住，随即释然，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喜欢！ 其实他之前还有点惴惴不安，生怕她真的恼了，那可就好心办了坏事。 越欣欣旁若无人地尖叫，强烈的兴奋喜悦之情传染给陈默，让他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只是这丫头用力也太大，陈默觉得快要断气了！ “好了好了，你先放手！咳咳！” 越欣欣突然松开手臂，一把推开陈默，又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可是，我本来想翻新老家房子的呀！外公还等着呢！” 陈默无语，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越欣欣来回快走几步，回身严肃地盯着他。 “要不还是把这房卖了？” 陈默断然拒绝。 “不行！” 越欣欣顿时柳眉倒竖。 “咦？这还是不是我的钱了！” 陈默一时语塞，只得顾左右而言它。 “不是还有下册么？” 越欣欣转了转眼珠子，对呀！我高兴糊涂了！嘻嘻嘻！ 连忙把笔塞回陈默的手里。 “那你好好写，我去给你削水果。晚饭你不用管，统统交给我！” 陈默对她的一惊一乍表示无奈，摇摇头推了推眼镜继续伏案写作。 越欣欣在厨房里快活地忙东忙西，一边嘴里不断自言自语。 “明天要把好消息告诉外公，让他也开心一下！然后接他来住一阵，他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还要买些东西好好布置一下……呃，好像没钱啊！不管了，刷信用卡透支好了，反正马上又会有一大笔入账！” 迅速在网上下单了一大包海鲜蔬菜水果，没过一会儿就送上门来。 一小时后，应大力背着公文包下班回来。 “呦，好香！” 他一进门就吸着鼻子，看到厨房的越欣欣，马上笑着凑过来。 “今晚吃什么？” 看到餐桌上的波士顿龙虾、北海道帝王蟹、东海石斑鱼、梭子蟹、皮皮虾，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你中彩票了？” “不，是财神爷到了！” 应大力朝越欣欣的房间瞟一眼，高涨的兴头忽然衰败下来。 “他怎么又来了！你不会是同意了他什么条件，才忽然变得这么有钱吧？” 砰！越欣欣一拳砸在他的头顶。 “叫你胡说！姑娘我凭本事赚钱，不卖笑也不卖身！等下一起吃吧，这顿饭钱就从你以后交给我的房租里面扣！” 应大力半天才听明白，什么什么，这房子现在是越欣欣的了？她变成了房东？ 原来以为在她面前，我还颇有优势，毕竟工作稳定收入高，哪怕租的房间也比她大。现在倒过来了？她居然成了有房一族，还是我的房东！ 环顾四周，这样的房子我得奋斗多少年，才能付得起首付，而她居然全款！听说马上会有第二笔钱，兴许还能再买一套？ 一股酸涩的味道涌入喉头，应大力硬着头皮生生咽下。 再看那满桌海鲜大餐，好像也不那么诱人了，香味也不那么浓烈了。 社会上那么多人，赚再多的钱，应大力也不会酸。可是身边人的发迹，却让他不是滋味！ 他如同一只疲软的气球，整个人看上去焉了吧唧，慢吞吞地回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 ------------ 第五十八章 心理落差 越欣欣做好一桌子菜，请了陈默过来上座，又敲开应大力的门，硬把他拉出来。 “今天我高兴，咱们一醉方休！” 她举起酒杯，里面是满满的白酒。 丁！酒杯碰撞，越欣欣一口灌下，陈默悠然自得地啜饮，应大力闷闷地吞了一大口。 陈默看着对面的应大力，神色淡定。 “你应该另外找一处房子，搬出去了。” 应大力一怔，怎么，刚成为房东就要赶人？ 他征询地转向越欣欣，是你的意思？ 越欣欣正在痛饮第二杯，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想住就继续住，反正房子再大，我也就睡一张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嘛！” 应大力听了更不是滋味，我什么时候成寒士了！ 越欣欣的脸上已有三分桃花红，更加衬得她雪肌玉颜，动人心魄。 应大力心头像猫抓似的痒痒，情绪却越发低落，因为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 她漂亮，有钱，以后还会更有钱，已经实现了阶层跃迁。 不管原因是什么，到底是凭自己的努力，还是凭她身边那个男人，这个事实无可辩驳。 应大力是社会上混过的人，知道阶层是看不见摸不着，但绝对不容忽视的东西。 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打算吃软饭吗？原本踮踮脚就能够到的，现在突然飞上云霄成为天鹅，再也吃不到了！ 越欣欣见他不说话，笑道：“别走啦，以后我还想要拜托你遛狗呢！” 从前她经常这么说，应大力也经常这么做，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时过境迁，现在应大力听了这话却极为刺耳，不由得心里喟叹，果然，从此以后我需要讨好她来换取施舍了！ 想到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这种事可能会经常发生，他心里渐渐低沉。 陈默一直注视应大力，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轻轻一笑，提出一个建议。 “这么突然叫你搬走，对你来说不好办，毕竟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所以我打算出三个月房租，让你先在酒店住一阵，你看怎么样？” 应大力一怔，出手这么阔绰！ 越欣欣一听也是吓了一跳，钱没处花了吗？用得着给这么多！ 平时看陈默不怎么花钱，粗茶淡饭的什么都不讲究，怎么一来就这么乱花钱，让她觉得肉疼！ “好！我明天就走。”应大力把酒杯一顿，下定了决心。 越欣欣惊讶地看着他，不会真是为了那三个月租金吧！ 陈默继续补刀。 “现在就走的话，我出四个月！” 越欣欣恨不得捶他一顿，可别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能这样拿钱砸人，也太赤*裸*裸！应大力一定会奋起反抗的！ “那就现在走！”应大力站起来，扭头就回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开始收拾行李。 反正我本来就要走，既然有钱拿，为什么不拿？我喜欢被钱砸，尽管来砸！ 越欣欣酒醒了一半，狐疑地打量着陈默。 怎么感觉从买房，到请走应大力，这是一个连环计？ “陈默！”她严肃地直视对方的眼睛。“买房是手段，应大力才是目的，对吧？” 陈默坦然迎接她的目光，用不语回答她的质问。 越欣欣心里不忿，给我做了连环套，还这么理直气壮，一点不感到羞愧？你这脸皮是水泥做的吗，那么厚！ 可是不管她怎么拿眼瞪，陈默始终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悠闲地喝酒吃菜，还招呼她快吃，别让菜凉了。 越欣欣忽然微微一笑，挑起一条弯弯细眉。 “等你的下册出版太遥远了，我手头紧张，所以还是再招一个租客吧！哦不，空着二间房呢，可以招二个！女的也行，男的也行，反正我跟谁都合得来！” 陈默喝了一半的酒顿时卡在喉咙，差点没呛进气管去！ “咳咳！你！”他气得指着越欣欣，但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 房东太太来敲门，满脸喜气洋洋。 “欣欣啊，恭喜你有了自己的房子！明天我们就去不动产交易中心过户吧！” 越欣欣连忙拉了她一起吃。 房东太太也不客气，坐下就滔滔不绝起来。 她老公自从替朋友担保被拖下水之后，就意志消沉，甚至几次寻死，被她硬是拦了下来。 她本想鼓励老公重新开始，奈何手头没有本钱，虽然有一套公寓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卖家。 恰在这时，越欣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且出价公道，并没让她因为急售而贱卖。 “现在看着我老公重新有了奔头，我心里高兴！” 房东太太完全忘记了艳舞风波，把心里话掏出来，仰头干了一杯酒。 越欣欣也高兴，二个女人你一杯我一杯，好像多年不见的至交好友。 这时，陈默淡淡地插了一句。 “你就不怕你老公再亏了，把最后这点本钱也打了水漂？” 二个女人的脸瞬间结满冰霜！ 越欣欣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房东太太终究年长几岁，涵养不错，缓和一口气，笑道：“做生意嘛有赚自然有亏，这点风浪还是见过的！” 陈默又说：“本来你有这套公寓的租金，后半辈子可以安安稳稳过，现在又要搅和到风浪里去？” 越欣欣加重力道又踢了他一脚，不留神拖鞋飞了出去，直接飞出阳台，啪叽掉在草坪！ 房东太太浅浅抿一口酒，缓缓摇头。 “不能这样算的。不能因为经历过一次打击，就永远失掉了勇气！大风浪会有大鱼，小风浪会有小鱼，不出海就不会有鱼。” 她看着陈默和越欣欣，眼神笑眯眯的。 “再说了，一家人总要互相帮助的，不然怎么是一家人？如果真的最后打了水漂，我也能拍胸脯说一句我尽力了！到时候就算是捡破烂，他也得给我去捡，决不能再寻死！” 房东太太的话让陈默陷入沉思，越欣欣凑过去揶揄他。 “陈老师这样淡泊人世的人，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种温情的吧！” 淡泊？陈默挑起眉毛。 “你是想说我没有人情味吧！” 越欣欣耸耸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默无声地瞪着她。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人？ 越欣欣一怔，这个目光怎么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还从来没见陈默用这种眼神看人！倒好像我说了什么伤人心的话，把他给整抑郁了？ 房东太太大幅度摆摆手，略微有了几分醉意。 “欣欣你这样说不对！陈……是叫陈默吧？他呀一看就不是那种人！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帅气又不浮夸，一点不张扬，还很有礼貌的男孩子呢！要是年轻十来岁，哈哈，欣欣啊，就没你什么事儿啦！” 房东太太自顾自哈哈大笑，仰头又干了一杯。 越欣欣干笑几声，斜了一眼陈默，他依旧淡定地喝酒。 瞧把你给美的！ ------------ 第五十九章 今晚别走了 看房东太太有点醉了，她赶紧扶她回家休息。 出门迎接的是她老公，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儿看起来还不错。 一回头，看到应大力拖着拉杆箱出门，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回荡在走廊，显得寂寥又落寞。 越欣欣感到非常过意不去，抢上前抓住拉杆箱。 “吃了再走吧！” 应大力摇摇头，陈默还坐那儿呢，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要是想大金小黑了，就回来看看。” 应大力点点头，其实想念的不只大金小黑啊！ “那我送你去楼下。” 她正要接过拉杆箱，忽然身子一紧，应大力居然抱住了她！ 越欣欣愣了一愣，只得尴尬地笑笑，拍拍应大力的后背。 “好好，你也保重哈！” 轻轻挣开，然后接过拉杆箱走向电梯。 身后的门缝里，陈默脸色铁青地看到这一幕，顿时后槽牙咬在一起！ 送走应大力，越欣欣回到家，见餐桌已经收拾停当，陈默正在厨房刷碗。 咦？今天好勤快！平常这些事都有曲小幽在做，从没见他理会过。 她系上围裙走过去。 “我来吧！今天你是客嘛！” 她伸手去接碗，陈默没给。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你还是抓紧时间写书去吧！啊？陈老师？” 陈默把水龙头开大，哗哗的水声充斥整个房间，几乎听不见越欣欣的话。 这是怎么了？ 越欣欣打量陈默的脸，神色淡淡的，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但是总给人一种冷战的感觉。 我哪里又惹到他了？ 越欣欣叹气，陈默哪里都好，就是太不会沟通。 人与人之间多少误会，都是缺乏沟通造成的！如果能及时沟通，言情剧的男女CP矛盾至少可以减去八九成！ 唉，话说上帝给人造了一张嘴，可不只是用来吃饭的啊！ 不过从侧面这个角度凝视他的嘴唇，还真的很好看哦！ 表面光滑，略有细纹，上唇棱角分明，下唇饱满圆润，应该是上帝他老人家精雕细琢的一件得意之作。 陈默感受到她的注视，目光斜过来瞥她一眼，一下子把越欣欣从犯花痴的状态拉出来。 “越欣欣，你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 “哈？” 陈默把洗碗棉扔在水槽里，上面都是黄色褐色的污渍。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换一块！还有这个锅！” 他把炒菜铁锅翻过来，背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污垢，那是多年积攒下来的。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垂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 “还有这个洗洁精，为什么有这么浓的消毒水味儿！这能洗碗吗？！” 越欣欣一呆，抓起他所谓的洗洁精，上面写着“猫咪专用”。 “这是洗猫砂盆的啊！你用它来洗碗了？” 越欣欣心里天雷滚滚，碗还能继续用吗？不用有点可惜，用的话实在是心里有障碍啊！ 陈默一下子瘪了，小声地咕哝道：“为什么把这种东西放在厨房！” 越欣欣叹气，卫生间经常被占用嘛，所以放在这里方便使用，谁会想到有人不认识“猫咪专用”这四个字啊！ 她痛惜地看着水槽里的碗筷。 “算了，扔了吧！虽然买的时候花了不少呢！” 陈默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 “那我赔好了嘛！” “你刚才是不是也连带洗了锅？” “锅也赔嘛！” “桌子也擦了？” “好像没有吧！” “一定擦了！而且这桌子也的确旧了，顺便一起换了呗！还有餐椅，既然买了就买整套喽！” “越欣欣！” 越欣欣嘻嘻笑着从厨房逃出来，免得被陈默逮住。别说，他生气的模样怪可爱的！ 回头见他还在厨房收拾残局，她就进了主卧室，打算好好清扫一番。 应大力不大讲究卫生，角角落落积满了灰尘，陈默又是个仔细的人，一定不喜欢脏兮兮的房间。 做这些的时候，她认为理所当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房子虽然是自己的，但钱是陈默让出来的，越欣欣心存感激，不敢忘记。 再说之前与应大力合租，也是男女混住，她已经适应。 当陈默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主卧室，铺着干净的床单被套。 床单遍布HelloKitty图案，被套也是，枕头则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形状。 越欣欣把一双亮粉色的拖鞋放在床边。 “可能有点小，先将就着穿，明天给你买双新的。” 陈默脸上的表情凝固，站在门口没有动。 “干嘛？” “晚上你就别走了，睡这儿！”越欣欣站在床边，脸上笑盈盈的。 陈默迅速后退了一步，这个、这个、这个不大合适吧！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放得开吗？ 他感到有点惊恐，差点抬脚就走！ 越欣欣赶紧上前拉住，硬把他拖进来。 “以后这个房间归你了！期限70年！虽然70年对你来说不长，但国家就这么规定的，我也没办法哈！” 陈默一怔，暗地里吐出一口气，我好像会错意了！ 随即紧张起来，刚才没有叫她发现吧？ 见越欣欣神色如常，这才放松下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想哪儿去了！ “晚安！” 越欣欣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陈默在床上仰面躺倒，双手枕在脑袋下，看着洁白月光从窗口斜斜射入，不由出了神。 我为什么要住下来，我不是在墨竹书院有家吗？她叫我住，我就住了？ 我让应大力走，并没想过要自己住啊！ 唉，现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真是苦恼，我为什么睡不着啊！ 难道是认床？ 到了他这个境界，还会因为认床而失眠，他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 那是因为什么呢？ 凝神细听隔壁的动静，越欣欣好像也没有睡，不然一定会有轻轻的呼噜声。 她在做什么？ 此刻越欣欣正盘腿跏趺而坐，修炼自己的西极天。 继东极南极之后，西极天空中的星宸逐渐亮起，发出夺目的白色光辉。 西方七宿的二百九十七星官，已经呼之欲出。 其中，奎木狼星最为璀璨，那是西极白虎之利齿，在太虚之中光射万里！ 娄金狗则是白虎之躯干，形状犹如古代大将手中的一把万石大弓！ 胃土雉由天癝星、天囷星、大陵星、天船星构成，代表强大的胃口和消化能力！ 昴日鸡则是白虎之首，昴日星团七姊妹星立于虎首，熠熠生辉！ 毕月乌则是白虎之长尾，蕴含至阳真火的威力！ 觜火猴、参水猿则是白虎之杀伐之气！ 一头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下山猛虎，在西方天际隐隐闪现，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白光，昂头怒吼，声震旷野！ 修炼到后半夜，越欣欣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陈默已经走了。 HelloKitty被子整齐叠放在床铺中央，蝴蝶结枕头压在被子上。 她看一眼窗外，天才蒙蒙亮，起这么早？还是昨晚认床没睡好？ 书桌上堆着各种书籍、未完成的书稿、纸、笔，越欣欣走过去，看着工整的字迹，想象他坐在这里的样子，不觉嘴角浮起一层笑意。 书稿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新鲜的桑叶。 她想起来，曾经拜托墨竹书院的学姐学长们采摘最嫩的叶子，喂给蚕宝宝吃。 但是自从她还魂回到公寓之后，就很少再去墨竹书院，那些学姐学长们竟还记着这件事，托陈默转交过来。 连忙拿出收纳铜镜，把桑叶放到蚕宝宝身边，它已经吃得肥肥大大，肚子滚圆，看样子马上就要结茧了。 ------------ 第六十章 徐向阳的提醒 越欣欣洗漱一番，出门挤上地铁到了派出所。 正碰上在食堂吃早饭的同事，徐向阳又是整晚呆在值班室，后半夜睡了大约二三个钟头，现在只好一杯接一杯灌咖啡。 越欣欣走过去，往他咖啡里加了点牛奶。 “总是喝黑咖啡对胃不好。” 她还要丢一块方糖，被徐向阳阻止，喝不惯甜腻腻的味道。 “我师父的事，已经向上汇报了，从省局到市局都很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一定要把贩毒集团连锅端了！” 越欣欣听了也很高兴，虞周多年来秉公执法、伸张正义，到头来却被犯罪分子戕害，这股嚣张的气焰如果压不下去，以后谁还干警察？ 听说徐向阳也在专案组里，越欣欣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向阳顿了一顿，有些细节是不应该对外说的，但是考虑到越欣欣对这件事的特殊贡献，他还是透露了一些。 “我手里有一些人，从前有案底，打算让他们打进去。” 越欣欣立即脱口而出。“钱于昆呀！这个人正合适！” 徐向阳眼睛亮了一下，昨晚他一夜没睡，正是在监控里查钱于昆的作息规律。 自从上次被他蹲到与赌场马仔交易，后来赌场马仔又离奇失踪，钱于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变得谨慎许多。 好在昨晚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被他查到动向，今天准备堵住他摊牌。 “要我帮忙吗？”越欣欣兴冲冲地问。 徐向阳考虑几秒钟，摇摇头。 这种事，还是取得钱于昆的信任比较好，不是动武的时候。 “那好吧，看来我又是坐办公室看便条的一天！” 越欣欣自嘲地笑笑，转身正准备走，被徐向阳叫住。 他似乎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一副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模样，就像他一直自诩的那样，是一个行动的巨人，言语的矮子。 “我在警校有些认识的校友，后来去了其他条线，边境缉毒大队，省厅刑侦大队，或者类似这样，你应该明白这都是些什么地方？” 越欣欣笑道：“明白啊，比你级别高，工资高的地方呗！” 徐向阳知道她在开玩笑，只得苦笑。 “比我危险的地方。因为他们比我能力强，成绩好！” 他的眼神笼上一层灰暗，是一种抑制不住、真真切切的哀伤。 “其中有好几个人已经走了。我去送过他们，有的连遗体都找不到，公墓地里只有衣服和警帽。” 越欣欣不敢再说笑，静静地等他平复情绪。 徐向阳抬起头，目光非常复杂，似乎有很多话。 越欣欣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不只是想要简单地说那些牺牲的警察。 徐向阳却犯了愁，该怎么样才能既不挑破事实，又把话说出来？ “总之，欣欣啊，你凡事小心点，注意安全！” 越欣欣爽朗地笑起来，这是什么脑回路，一下子转到我身上了？ “承蒙你青眼有加，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又不去冲锋陷阵，哪有什么危险！” 她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开始阅看便条，今天的事琐碎又平常，找不出任何亮点。 没办法，基层派出所每天干的就是这些事啊！ 下班后，上超市买了拖鞋、蔬菜、鱼、肉、蛋、奶，冰淇淋论箱买，零食则是塞满了购物车，刷信用卡刷到飞起！不用看标价，有底气花钱的感觉真好！ 导购是个热心的小哥，帮她拎起沉甸甸的购物袋，随口问道：“帮您放到车里去吗？” “我没车。” “那你提着回去？”导购难以置信。 “对啊！” 越欣欣拎着购物袋进入女厕所，两手空空地出来。 东西全在收纳铜镜里，机智如我，还用得着手提？ 话说，是不是该买辆车了？陈老师，拜托赶紧把下册写完啊！ 甩着手臂，轻松地一边走一边逛，夜晚的市区很热闹，到处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耳边不时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带有欢快鲜明的节奏感。 但其中一首却不同寻常，曲调悠扬婉转，十分悦耳动听，不像是大功率外放音箱播放的舞曲，倒像是有个人在耳边浅吟低唱。 越欣欣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转换方向，朝声音来源寻去。 什么曲子这么好听？卖汽车碟片的吗？买一张来听听！ 脚下虽然一直在走，一直不曾停顿，却怎么也走不到那声音的来源处。 明明近在耳边，怎么那么远？ 越欣欣感觉很奇怪，我走了多长时间？我为什么要一直往前走？ 一旦跳出需要思考的问题，脑子就好像几十年没用的机器，生了锈转不动。 她用力捶一下脑袋，怎么回事？没喝醉啊！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连刚才想要思考什么问题都忘了。 环顾四周，五光十色的霓虹不见了，密集林立的店铺也消失了，天地之间黑沉沉的，弥漫着白茫茫的浓雾，隐约还有红彤彤的霞光，但瞪圆了眼睛细看，又什么都不看清。 这是哪儿？我怎么没来过这个地方？ 需要思考的时候，脑子又短路了！ 唯一不变的是那首悠扬婉转的曲子，一直在耳边回响。 那就这么听下去吧！什么都不用想，也挺好！ 她一边微笑着安慰自己，一边却觉得另一只耳朵里又落入一个刺耳的声音。 “越欣欣！小心！” 谁在叫我？像是……徐向阳的声音？ 我一定是糊涂了，这是他今天早上对我说过的话，一直在脑子里久久不散。 “越欣欣！你听到没有！” 咦？他来了，也在附近？ 越欣欣狐疑地再看四周，终于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的确是徐向阳。 他在朝她跑来，一脸焦急！ 突然身子一顿，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背后拉住，忽一下倒飞回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越欣欣猛然惊醒，不对劲！ 这种令人无法思考、意乱心迷的乐曲，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 黑夜、浓雾、霞光都是障眼法！ 她凝聚真炁，汇于指尖，一指点在眉心，三十六护法阵！ 眉心涌现一团光晕，法阵笼罩住整个意识领域，让灵台瞬间清醒！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白茫茫的浓雾散去，她低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 第六十一章 靡音笛 她不知何时来到城外的化工区，进入一座冶炼厂，此刻双脚正站在一座吊塔的边缘。 吊塔悬空，下方是冶炼钢铁的巨大熔炉，深度相当于三四层楼房，里面装着温度高达几千摄氏度的铁水，泛着红霞似的光芒！ 刚才要是再往前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徐向阳在哪？ 她通过吊塔狭窄的通道，跑向作业面平台及钢梯，眼角余光看到平台上躺着几个值班的工人，耳朵里流出鲜血，早已死亡多时。 她才跑到一半，忽然乐曲又响！ 这次的曲风变得雄壮激越，大有号令千军万马之势，一团团黑色鬼气在曲声的驱动下，争先恐后地扎入铁水熔炉，再从里面窜出来时，竟浑身披挂红霞般的高温铁水！ 越欣欣心下一惊，那些黑色鬼气，看着应该是一些小鬼修，他们被曲声迷惑，居然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扎入熔炉，可见这曲声的可怕，也可见操控曲声之人的冷酷！ 那些鬼气在空中呼呼飞行，像一团团火球，到处溅洒橙红色铁水，后面拖着长长的尾迹，朝越欣欣飞速扑来！ 眼看狭窄的通道没法施展，越欣欣足底生出云气，身体凌空飞起，背后跃出东极青龙，掌心银光闪耀，旋风怒龙刺！ 泛着青光的刺刃与橙红色火球，在空中短兵相接！ 砰砰砰砰！刺刃爆裂，火球炸开，铁水飞溅，像是有上千簇烟花在空中一齐散开，密集的橙红色尾迹充斥整个空间，像密集的网把空气切割成极小的无数块。 虽然飞在空中，但面对这张密集的网，越欣欣既无处可躲，也没有功夫去躲。 滚烫铁水落在皮肤上，只听嗤嗤嗤嗤的脆响不断，灼伤处很快腾起一阵浓郁的白色水蒸气，别说衣服，就连骨骼都能融化！ 一眨眼，越欣欣头上、身上、四肢遍布五六十处灼伤，剧痛钻心！ 关键时刻她护住了头和脸，心想要是毁了容，我还不如扎进那熔炉里算了！ 身后的青龙灼灼发光，东极主生机，长于滋养，白色水蒸气被一扫而光，青龙灵力灌入损伤的经脉，带去清凉舒爽和滋润养分，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第二波火球从熔炉中飞出，再次朝越欣欣冲来！ 越欣欣冷哼一声，跟我比高温？ 背后的青龙隐去，陡然飞出一只火红的朱雀，头顶玄珠，身披彩翎，长喙尖锐锋利，双翅遮天蔽日，三条翎羽组成的尾翼长达数十米，燃烧着熊熊火焰！ 旋风怒龙刺再次击碎火球，喷溅的滚烫铁水还未落到越欣欣身上，早已被朱雀的烈焰吞没，化作一缕青烟！ 曲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催促成千上万的鬼气扎入熔炉。三四层楼高的熔炉逐渐离开地面，崩断固定的锁扣，悬空飞起，倾斜着朝越欣欣砸来！ 那巨大的熔炉少说也有几十吨，更别提内部的巨量高温铁水！ 越欣欣心下一沉，青光刺刃嗖嗖嗖嗖飞回掌心，朱雀隐没于体内，陡然间大喝一声，手心锋芒一闪，一柄巨大的寒光长剑闪现！ 那长剑的锋刃有半人多高，刃面宽阔厚重，握在手中份量极重！ 她双手握住剑柄，高举过顶，用尽全身力气凌空劈落！ 裂云剑！ 轰！一声巨响过后，熔炉裂成上百块碎片，橙红色铁水四面飞溅，被烈焰朱雀悉数吞入口中。 更多的高温铁水洒落地面，将冶炼厂的各个车间淹没，所过之处的铁器、塑料、橡胶全部被烧红，继而融化，混入一片橙红之中。 地面成了一片红霞的海洋。 炉中的鬼气四下逃散，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们受人驱使，不是被砍杀，就是被高温铁水蒸发，命运早已注定无可逃避！ 越欣欣的这一击威力不小，曲声略微有些凝滞，但随即很快调整过来，重新开始驱赶小鬼修们冲锋陷阵。 越欣欣不敢耽误，裂云剑再次出手，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剑刃撕裂空气，发出激越高亢的一声剑鸣，铮！ 曲声再次为之一滞，被剑鸣声所破，再也无法连成曲调！ 正是因为这一次滞涩造成的破绽，让越欣欣准确地找到了曲声的来源！ 她飞速拧身，寒冷弧光拉出一道气势恢宏的长虹，砰，将作业面平台侧面几十米开外的一扇铁门击得粉碎！ 铁门变成了一个大洞口，里面是一团漆黑。 冶炼厂内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地面的橙红色铁水流经墙壁、机器设备、阀门装置的时候，发出嗤嗤的融化声。 白色蒸汽从融化处生发，很快弥漫到半空，整个冶炼厂变成了一座蒸笼，向外冒着腾腾热气。 极远处有消防车的警报声，但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路。 越欣欣放慢呼吸，注视黑黝黝的洞口。 忽然，碎成二块的铁门从黑洞中飞出，锋利边缘在空中飞速旋转，朝越欣欣的面门飞来！ 越欣欣举剑斩碎铁门，门后忽然出现一条橙红色高温铁水形成的水柱，如同锋利的尖刺，嗞一声擦过她的脖颈，在侧面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 她咬牙后退，青龙灵力探入伤口，却遭遇一股强劲的阻力。 对方的法力残留在伤口内部，持续造成伤害，导致伤口无法愈合，鲜血正从破损的动脉缺口汨汨涌出！ 曲声再次升高，尖得令人耳根疼痛，几乎要忍不住丢掉手中一切武器，去把耳朵捂住！ 身后有不同寻常的橙红色霞光，越欣欣赶紧转身，赫然见到地面的高温铁水竟然汇聚成了一股庞大的水柱，盘旋飞转着蹿上半空，当中夹杂着各种机器设备部件、破损门阀装置，以及各种叫不住名字的铁器，如同一条粗大丑陋的红龙，在曲声的驱使下朝越欣欣扑过来！ 越欣欣连忙横剑格挡，丑陋的红龙砰一声撞碎了寒光长剑，把她撞得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在墙上！ 她吐出一大口鲜血，低头看了看胸口，从脖颈伤口淌下的血，已经浸染肩部和前胸的衣襟，还在不断朝下蔓延。 呜呼，上架啦！能看到这里的朋友，谢谢你的支持！晚上7点还有二章！ ------------ 第六十二章 宁要真相 丑陋红龙螺旋盘亘一圈，在尖锐的曲声指引下，再次找到她，重新调转矛头！ 越欣欣从地上站起，背后猛然跃出一头斑斓猛虎，全身上下散发白色荧光，浓密的毫毛在风中舞动，锋利的长牙在口中闪耀！ 西极白虎张开血盆大口，长吟一声，雄浑低沉的虎啸在冶炼厂内绕梁盘旋，震彻大地！ 尖利的曲声犹如一根细针被拦腰折断，粗大丑陋的红龙在空中出现一瞬间的凝滞，就是现在！越欣欣骤然腾空而起，手中裂云剑再现，一道寒冷弧光拉出，断！ 粗大丑陋的红龙被斩成五六截，每一截的断面有东极灵力闪烁青光，迅速将高温铁水冷却。 五六截断裂扭曲的龙身沉重地掉落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越欣欣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机，寒光长剑收入掌心，随即五指成爪，飞身上前，从背后抓住红龙的龙首！ 这一抓蕴含磅礴的白虎灵力，西极主杀伐，决不允许敌人从手中逃脱！ 橙红色龙首迅速在越欣欣手中冷却，变黑，成为一团铁疙瘩。 西方在五行中属金，她恰恰要做成一个金属的囚笼，里面困住的便是驱使红龙的曲声！ 果然，铁疙瘩球在她掌心左冲右突，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逃出。 消防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到达冶炼厂大门口。 来不及降服这个妖异的曲声，她得赶紧找到徐向阳！ 把铁疙瘩放进收纳铜镜，顿时感到身子又重了好几十斤，加上失血不少，差点连步子都迈不开。 她爬上铁梯，来到裂云剑击碎的铁门背后，见到徐向阳被捆住双手双脚，蒙住双眼，堵住嘴巴，扔在地上不省人事。 赶紧扑上去伸手按住脖子，还好，人活着！ 眼角余光见到地上角落里躺着一个什么东西，竟是一支食指长短的白色骨笛，尾端坠着一条玉色流苏，原来曲声就是从这里发出。 门口人声嘈杂起来，消防员扛着白色软管冲进来，对准滚烫的锅炉房猛喷。 高温铁水流经锅炉房，要是发生二次爆炸，整个化工区都会有危险！ 越欣欣想把徐向阳扛起带走，竟没扛动，此刻她的手和腿都是软的。 她扯下徐向阳的蒙眼布和嘴里布条，推了他一把。 “阳子！” 地上的人悠悠醒转，脑袋里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被打晕之前的事。 下班后他开着车从车库出来，见到越欣欣在路上步行，目不斜视，走得飞快，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他想叫住她问问什么事，或者让她搭一段顺风车去办事，居然怎么都追不上！ 徐向阳心想这是邪门了吗，而且越欣欣一个人深夜跑到冶炼厂来干什么，看她的样子简直像中了邪！ 突然心下一惊，莫不是真的中了邪？ 再联想到那天夜里玉米地的所见所闻，便有了一种隐隐的担忧，越欣欣该不会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某种不知名的诡异的危险！ 他朝她大喊大叫，拼尽全力追赶，有一阵，他似乎觉得越欣欣听见了，正要回过头来。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抓住徐向阳，把他打晕，扔在这里。 此时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可怖的人！ 首先是脖颈、肩部、胸口浸染了一大片殷红血迹，还在滴滴答答顺着衣角往下流淌。 面容和嘴唇由于失血而惨白，头发、衣裤、四肢有几十处烧焦痕迹，好像刚刚从火堆里爬出来。 要不是平日里过于熟悉，他简直不敢相信越欣欣成了这副模样，就算说是地狱恶鬼，他也信！ 越欣欣见徐向阳醒了，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目光流露出惊恐慌张和疑惑，知道自己形容狰狞，只得勉强笑笑。 “别怕，是我！你自己能走吗？” 她替徐向阳解开困缚手脚的绳子，相互搀扶着起来。 已经有人顺着铁梯爬上来，她想要朝通道另一端的窗口走去，没走几步一个趔趄，被徐向阳扶住。 “我背你！” 徐向阳把她背起来，忍不住大皱眉头，怎么这么沉？就好像身上藏着几十斤重的铁块似的！ 到了窗口，外面漂浮着一片火红色的羽毛，徐向阳吃了一惊，这又是什么？ “快上去！” 越欣欣拉着徐向阳登上火凤翎羽，随后嗖一下升高，很快掉转头朝临近的农田飞去。 她的灵力消耗太多，失血也太多，火凤翎羽逃离冶炼厂后，走不了多远就一头栽倒在田野。 越欣欣挣扎爬起来，见徐向阳正捡起那根缩小后的火红羽毛，拿在手里看。 她把右手背在身后，指尖汇聚真炁，闪耀一点光芒。 是时候消除他的记忆了！ “阳子，来扶我一下！” 徐向阳闻言抬头，见越欣欣虚弱地倚靠在一棵树干上。 他朝她走去，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把火红羽毛递给她。 “还你。” “好！” 越欣欣伸出右手，却没有去接羽毛，而是径直点向徐向阳的眉心！ 徐向阳眼见那一点光芒越来越近，犹如黑夜萤火，异常醒目！ 好像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突然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 “不要！等一下！” 越欣欣手指一顿，不要？ 在继续还是停止之间犹豫了一瞬间，她还是叹口气，把手放下来。 谁叫他是徐向阳呢，总得听听他怎么说吧！ 实在不行，说完了再消除也是一样。 徐向阳松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这样大概安全了一些。 越欣欣靠着树干歇一会儿，觉得头晕得厉害，很想睡上一觉。 “阳子，我要相信我！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 徐向阳认真思考这句话，随后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不要！” 越欣欣感到十分疑惑，喘着粗气问道：“为什么？” 徐向阳直视她的眼睛。 “我是一个警察。宁可接受真相，哪怕再残酷都行！但你不能把我蒙在鼓里，哪怕一会儿都不行！” 越欣欣看了他半晌，终于点点头。 行吧，我也实在没力气了！ 她闭上眼睛，顺着树干慢慢滑落，晕了过去。 ------------ 第六十三章 不方便 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傍晚，周围是病床、病人、医生和护士。 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新闻，本市化工区一座钢铁冶炼厂突然发生爆炸，初步调查原因是工人操作不当，目前伤者正在抢救。 徐向阳打了一瓶热水，回到床边。 “你醒了？” 他赶紧凑上来，摸摸额头，不烧了，再检查精神状况，还不错。 “感觉怎么样？” “脖子疼。”越欣欣伸手去摸颈动脉。 “别动！”徐向阳连忙阻止她。 那处伤特别严重，费了好大劲才止住血，周围又溃烂得厉害，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痊愈。 “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越欣欣摇头，只是口渴。 徐向阳倒出热水瓶里的水，想要把茶杯递过来，忽然停在一半，期待似的看着越欣欣。 越欣欣不解。“干嘛？给我啊！” 徐向阳看了看周围，邻床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这边。 他压低声音，透出一股兴奋。 “你不能隔空取水吗？” 什么？越欣欣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手一抓，杯子自己就飞过去到你手里了，或者类似那种能力？” 越欣欣满头黑线。 “不能。” “预测未来或者回到过去呢？” “不能！” “瞬间移动到很远的地方呢？” “不能！” “分身成为好几个你，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呢？” “不能！” “起死回生呢，哦不，你自己差点死了！” 徐向阳有点失望，还以为她有超能力，无所不能呢！ 越欣欣看着他端了半天的茶杯，无可奈何道：“可以给我了吗？” 徐向阳回过神来，赶紧把茶杯凑到旁边，吸管塞进她嘴里。 越欣欣如遇甘霖，一口气喝完。 再喝第二杯的时候，味道就差了一些，开始叹气。 “不如奶茶好喝！” “这一个月都不能喝奶茶！医生说的！替你省下好大一笔钱呢！” 越欣欣郁闷，这钱可不想省！ 说到钱，徐向阳忽然想到一个疑问。 “对了，那你能不能开保险柜？或者银行金库？或者珠宝行库房的门？” 越欣欣咬着吸管，嘴里含糊不清。 “那你是要我去开，还是要把我抓起来？” 徐向阳眨巴眨巴眼睛，对哦，我是一个警察！在农田那会儿，还这么义正词严来着！ 越欣欣见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便道：“我只有二件事不能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那你能干什么？” 越欣欣突然抬起手指，戳了一下徐向阳的眉心！ “我能干这个呀！” 徐向阳愣住，后退半步指着越欣欣，气得结巴起来。 “你、你不讲信用！你说好了的！” 但是看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或者失去什么记忆，顿时明白越欣欣在拿他开涮，气哼哼道：“你给我等着！” 护士走进来测量体温，更换盐水瓶，并嘱咐徐向阳。 “从现在开始，病人可以进食一些白粥、小米粥、果汁之类，当然也可以吃流食。” 越欣欣一听很兴奋，果汁好啊！ “还是吃流食吧！”徐向阳抢过话头。 护士点点头，这样对病人也好。 “那行，我就给你们预订流食。” 说完，带着空盐水瓶走了，只剩下越欣欣欲哭无泪。 “徐向阳！我已经好了，我要回家！” 刚要从床上支起来，脖子一股钻心的痛，徐向阳顺势把她重新按在床上。 “乖乖听话，治好了再走！不然我给所里领导打报告，说你伤势严重，不适合上班，替你申请长病假，或者停薪留职！” 越欣欣惊呆了，徐向阳你够狠！ 气呼呼地吃完护士送来的流食，其实就是米汤水，一粒米都看不见，她命令徐向阳拉上帘子，不许任何人打搅。 她必须要尽快拔除脖子伤口内部的残余法力。 “你也出去，不要进来！” 徐向阳不肯，露出贱兮兮的表情。 “你要修炼什么神功？让我看看嘛！” “不行！咳咳！” 越欣欣一急就咳嗽起来，徐向阳连忙投降，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是忍不住咕哝。 “不会是见不得人的那种神功吧？辟邪剑谱、葵花宝殿什么的！” 越欣欣起不来，只能平躺着，十指捏诀，闭目凝神。 唉，总觉得这姿势怪怪的，不得劲！算了，凑合吧！ 东极灵力自太虚生发，一道又一道青光钻入颈动脉的伤口，探察到那股法力还在继续造成破坏，犹如一根鱼刺扎在肉里并不断搅动。 现在她虽然还是虚弱，但相对于冶炼厂那个时候已经好太多了，对付这股残余法力不难。 但伤口内腐坏的脓肉和新长出的肉芽粘在一起，简直是一团糟！ 她叹口气，只能刮骨疗毒了。以灵力为刀，剜去烂肉，清除脓血，然后再运行真炁诀，同时辅以生机和滋养。 只是，要是有麻醉就好了，真特么疼！ 正当越欣欣一点一滴修补伤口的时候，帘子外面的手机响了。 徐向阳连忙抓起来，是陈默。 那个老家亲戚？ 但那个人看越欣欣的目光，似乎不大像是一个亲戚。 观察是徐向阳的职业习惯，通过几次见面之后的感觉，他认为老家亲戚是个幌子。 再凭借第六感，他潜意识里把陈默划入不友好之人的行列。 于是，以越欣欣“不许任何人打搅”之名，果断挂掉了电话。 陈默连续拨了好几个都被按掉，气得差点没摔了手机。 迅速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几天不回家，你在干嘛！” 徐向阳打开一看，顿时惊掉下巴。 什么意思？住在越欣欣家里？真是亲戚！ 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就要有礼貌一点，于是回拨过去。“喂？” 陈默一愣，怎么是个男的？ “你是谁？越欣欣在哪儿？” “我是她朋友，她现在不方便听电话，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半天，陈默其实是打不开热水器。 因为越欣欣离家的时候把总阀关了，这是她的习惯。 刚开始他就只是想问问怎么打开，但越欣欣好几天都不接电话，把他给郁闷坏了。 邀请别人来住，主人却几天几夜不着家？ 再说了，一个女孩子不着家，她在哪儿过夜？！ “她怎么不方便了？” 徐向阳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看到越欣欣躺在床上，四肢僵硬，浑身暗暗用力，脖颈伤口处隐隐有青光闪现，双眼闭得很紧，眉头皱成川字，表情似在忍受极大痛苦。 他见越欣欣这副模样，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这样给自己疗伤，能行吗？真的不需要现代医学？ 陈默等了半天没听见回话，不免催促几声，这让徐向阳更加心烦不已，嗓门不由得大起来。 “哎呀你就别管了！不方便就是不方便！” ------------ 第六十四章 蹂躏小白猫 陈默大皱眉头。 什么事情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听电话？这个家伙又是谁？他拿走越欣欣的手机，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他长吸一口气，强忍内心的情绪，耐着性子问道：“那你至少告诉我，她在哪儿？” “不方便告诉你！” 陈默气得差点爆粗口，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 我是老师！我有操守！我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再次深深呼吸平复心情，正要开口，电话传来忙音，对方竟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关机了！ “草！” 越欣欣的疗伤过程断断续续，中途总是不断受到打扰，医生每日查房，护士每隔数小时测量体温，更换盐水，另外还有各种检查要做。 所以过了三四天，越欣欣强烈要求出院，身上其他的外伤内伤都不要紧，就是脖子伤势不轻，呆在医院怕是养不好。 回到公寓的那天，大金小黑全都扑上来，疯狂地求贴贴，虽然徐向阳每天都来投喂，但来了就走，一秒钟都不耽搁。 越欣欣连鞋都没脱，坐在地上服侍二位主子，抱、撸、亲、按摩、抓痒、梳毛，忙得不亦乐乎。 帮她拿东西的徐向阳，被二位主子完全忽视，就跟看不见似的，气得他直嘟囔。 “白喂了，都是些喂不熟的狼！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她需要休息！” 硬是把越欣欣从地上拽起来，塞进卧室。 他看到隔壁房间整洁如新，床单被褥都是Hellokitty。 “你有新室友了？” “对啊，陈默。” 越欣欣看一眼整齐叠放的被褥、枕头，陈默好像这几天都没有睡在这里。 徐向阳想起那个接到的电话。“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家亲戚？” “不是。” 徐向阳一听，当场就炸了。 “不是亲戚，他住这里干嘛！越欣欣你有没有脑子，叫一个男人住在你家？你别跟我说你什么什么能力，你就是个超人，你也要吃饭喝水，你也要睡觉，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个男人你知道他什么底细？你了解他多少？他过去干什么的，有没有案底，有什么企图，这些你都知道吗？” 越欣欣被他一顿抢白，只能汗颜，果然是警察同志，讲的话好像挺有道理。但是陈默他不是那种人吧！ “那你到底为什么！”徐向阳想了想，忽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你看上他了？” 越欣欣一怔，干笑一声。 “没有啦，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人家有心上人了。其实个中原因吧，说来话长。” 徐向阳松口气，随即往沙发上一坐，大有持久战的架势。 “那你说啊！” 越欣欣嘬一下牙花子，我跟你说大罗天、新罗天，跟你说太虚、混沌大地，跟你说著作、版权费，你懂吗？ 而且我跟陈默明明没什么，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一解释，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抬手捂住脖子，轻皱眉头。 “以后再说行不？脖子还是疼，挺想睡一觉的。” 徐向阳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起来，自觉抬脚往门外走。 “你这几天就别去上班了，彻底养好了伤再说，有什么想吃的就打我电话，我带过来。” 越欣欣欢快地挥手。 “你就别顾着我了，钱于昆那条线抓紧一点，这才是正事。” 房门一关，越欣欣立马坐在地板上朝大金小黑灵儿招手。 “孩儿们快过来，让我抱抱！” 大金小黑灵儿一头扑进她怀里，好一顿争风吃醋。 越欣欣一边摸着灵儿的小巧脑袋，一边笑道：“这几天陈默都不来看你的吗？” “咪！”灵儿答应一声。 “我们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在做什么？” “咪！” “那用什么理由呢？问他下册写好了没有？” “咪！” “不好不好！他以为我催他，满脑子都是钱！对吧？” “咪！” “要不然就问问他，怎么炼化那个铁疙瘩里的曲声幽灵？那家伙把我害这么惨，我不能让它好过对吧？” “咪！” 拨通陈默的电话，那边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传出陈默的声音，很严厉，很不友好。 “什么事！” 越欣欣一怔，好大火气！我欠他钱了？ 回想一下，版权费是他自愿让出来的，应该不算吧！ 那一定是学生淘气了！ “哦，是有个事。” 于是把曲声幽灵大概描述一下。“我能把这东西从铁疙瘩里取出来，然后炼化吗？” “我就知道，你要不是碰到问题了，根本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你把我当什么！” 啪！电话挂断了。 越欣欣握着手机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又怎么了？ 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疑惑地翻看手机，直到看见陈默的短信，以及通话记录，才渐渐明白点什么。 想了想又拨回去，这回响了好久都不接。 越欣欣无奈，只能把手机架起来，对准地板，开始录像。 然后她抱起白猫，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按在地上强吻！ “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还是从了我吧，啊哈哈哈哈！” 亲完脸以后，分开双爪摁在地上，又开始亲肚肚。 白猫整个身子都弓起来，发出娇羞的叫声，顺从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大金小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越欣欣为什么这样，突然老巫婆上身了？ 录完，越欣欣满意地按下发送键。 切，我就不信你看了这段，还能稳坐泰山？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解散头发，换上蕾丝吊带睡衣，愉快地洗洗刷刷。 从卫生间出来，瞟一眼手机，还是没打过来？这么沉得住气？ 这时，锁孔里忽然传出声音，有人正在开门。 越欣欣倒吸一口冷气，应大力？ 不对，他已经把钥匙还给我了。 那就是陈默！ 她飞速低头看一眼白花花的胸脯，大叫一声逃回自己的房间。 陈默正好开门进来，看见越欣欣的身影一晃而过，连忙快走几步，伸手挡住将要关闭的房门。 越欣欣急得大叫：“你松手！” “你出来！”陈默不肯退让。 白猫走到陈默脚边，亲昵地用身子蹭一蹭他的小腿，尾巴绕在膝盖上。“咪！” 陈默一看见灵儿，又想起那段视频，居然敢蹂躏我的猫！ 手上稍稍用力，把越欣欣震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床上。 ------------ 第六十五章 狗血言情 见陈默面沉如水地走近，越欣欣只得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跟灵儿闹着玩呢！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其实我对她超好的，你看我给她买了多少冻干！我家小黑都很嫉妒呢！” 陈默在她跟前坐下，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喋喋不休，伸手撩开耳边的长发，露出白色纱布。 在视频中他就注意到了这处伤，但是被纱布挡着，看不清里面。 越欣欣一动也不敢动，他不是为灵儿来的？是为我的伤？ 心里有一丝小温暖，有些人就是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 可是！ 眼下这个情景，想到自己穿的单薄丝质睡衣，还是吊带的！越欣欣真想捂住脸，这、这、这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啊！ “一点小伤，没事的啦哈哈！”她想挡开陈默的手，但是手腕一紧，被牢牢抓住。 陈默一点点掀开纱布，看到雪白肌肤表面的狰狞伤口。 掀纱布的动作牵扯伤口，越欣欣疼得一咬牙，只得侧过头去。行了，看过就好了哈，可以放开我了。 陈默却没有动，凝视伤口深处，可以看出强大法力争斗留下的痕迹，其他部分都处理得很好，只是这药膏？ 他把纱布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微微皱眉，现在的医生就是这么敷衍了事！ 而且好像用了很多天的样子，不会已经渗入深处了吧？ 他凑近一些，用力嗅了嗅伤口，果然！ 越欣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这、这、这又是干什么？ 她感到陈默的脸贴近脖子，差不多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呼出的气流喷在她胸口，慌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这种场面，跟言情剧的狗血镜头有什么区别！太让人脸红心跳了，求求你住手啊！ 陈默依旧沉浸在思索中，渗入虽然很糟糕，但也没关系，我再配一副方子吧！只是本来很简单的事，现在搞得很复杂！ 他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越欣欣脖子僵硬，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你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 越欣欣回过头，干笑二声。“没有！” 陈默看到她肩头手臂有一些烧灼的疤痕，毕竟才几天而已，没有好得那么快，不可能像原来一样。 “你这儿……” “真的没事啦！”越欣欣已经忍不住了，逃也似的冲进卫生间。 等她换好一套短袖家居服出来，陈默正在厨房守着煤气灶，里面炖的是给越欣欣的膏药。 越欣欣看到他，下意识就要转身进房间。 小心脏还在砰砰乱跳，没有完全压下去呢！ “你过来！”陈默叫住她。 越欣欣硬着头皮走过去。 “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宁可一个人硬抗？送你去医院的人是谁？他是傻子吗？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直接来找我不就好了！” 越欣欣挠挠头，从责备的口气中，她听出了些许关切之意。唉，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哈哈！对了，你看这个。” 她从收纳铜镜里掏出那个铁疙瘩，这东西还在左冲右突，到处乱撞。 陈默把铁疙瘩放在掌心看了看。 “是靡音笛。一个古老的邪物。是不是还有一支骨笛？” 越欣欣连忙取出那支白色短笛。 这短笛是很久之前一位修魂者的武器，修魂者死亡之后，短笛遗落，在沉寂许久后被一个不知名的灵魂借宿。 灵魂吸取残存在短笛内的修魂者精华灵气，不断修炼自身，逐渐成为一种既不是鬼修，也不是修魂者的幽灵。 “不需要去管这个幽灵，你只要铸炼骨笛即可。炼成之日，这个幽灵自然就会消亡。” 陈默告诉她铸器、炼化的阵法，只要用体内真炁组建这个法阵，不断浇灌于器物之中，铸成的器物叫做法器，自然而然听从主人的指令。 其实这与御剑的原理相同，但不同的是，刀剑是直接接触御使的，更加灵活方便，换一个主人也照样可以用。法器则会认主，所以铸炼别人的法器相当于革旧图新，需要消耗更多真炁。 “或者让我一掌劈死这个幽灵，更省事！”陈默说。 越欣欣连忙把铁疙瘩抢过来。“不行，得留活口！” 陈默关掉煤气灶，打开砂锅盖子，里面的药汤非常浓稠，用勺子舀起来不会往下掉。 他把药抹在一块干净的消毒纱布上。“转过去，给你上药。” 越欣欣感到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赶紧去接纱布。“我自己来吧！” 陈默拨开她的手，不说话。 看着他脸上不容置信的神色，越欣欣心里叹气，乖乖把脸侧过去。 没事，反正衣服已经换了。 药膏一贴上脖子，越欣欣嗷一嗓子叫起来。“好烫！” 才刚出炉的药往伤口上贴，陈默你是要弄死我！ “热的效果更好！” “不要啦！” 越欣欣转身就逃，没走几步被陈默追上，从背后拽住手臂。她奋力反抗，但哪里是陈默的对手，另一只手也被拽住，反剪在背后。 陈默稳稳站定在她身后，十指轻松捏住两只手腕，叫越欣欣老老实实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越欣欣动弹不得，简直欲哭无泪。这是上药吗？这是上刑！ 陈默的疗伤手段，都这么简单粗暴吗？上次从后腰灌入的灵力，把她痛得死去活来，这次的药膏能脱层皮！ 眼看着那块纱布就要盖下来，越欣欣拖着哭腔哀求。 “拜托你轻一点，轻……嗷！” 越欣欣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默松开她，又拿来绷带替她缠上。 越欣欣含着泪花，气呼呼地朝他一瞪眼。 “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陈默你真的很讨厌！” 陈默淡淡地瞟她一眼，不理会。贴也贴上了，烫也烫过了，爱咋说咋说！ 要说故意，倒也真有那么一点儿。 躺在医院的时候，宁可叫别的男人照顾你，也不打给我，活该！ 手里的绷带灵活地绕了一圈，他一手撩开头发，又绕一圈。 长发在手里的感觉有些奇异，顺滑又轻柔，好像捧了一股水流。 有几次手指触到颈部皮肤，同样很顺滑，但比长发更温暖，更细腻。 ------------ 第六十六章 保证不留疤 越欣欣见他不搭理，气哼哼道：“绕这么多干嘛，我一会儿就扯下来，把膏药扔掉！” 陈默一手按住绷带，用牙齿撕断贴纸，把绷带贴住。 “那我只好再贴一遍！” “你！” 陈默看着越欣欣，眼角还带着泪痕，杏眼却瞪得滚圆，两颊涨得红彤彤的，樱桃小口紧紧抿在一起。 他实在觉得好笑，调侃道：“怎么，我帮人还帮出仇来了？” 越欣欣气得说不出话，从头到尾我有请你帮忙吗？这个人做事，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 她一扭身回到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陈默不放心，追到门口。 “你不会真的扔掉吧？” “就是要扔！” 陈默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刚要使劲，里面传出越欣欣的威胁。 “再敢进来，我就报警说你非礼！” 陈默有点泄气，警察倒是不怕，但是这样硬闯好像确实不太好，再说总不能24小时守着她。 越欣欣紧张地听了一会儿，门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扯绷带。 我就要扔！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要是每天都得贴几次，我不如死了算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这药不光能疗伤，还能保证不留疤，贴不贴随你！” 越欣欣的手停在一半，内心万马奔腾，造孽啊！ 最终，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算了，再烫也得贴！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依旧为了贴膏药的事斗智斗勇。 虽说越欣欣对留疤的问题心有余悸，但还是希望晾一晾再贴，陈默却说她得陇望蜀，贪心不足，因此一步也不肯退让。 每次上药房子里总能传出越欣欣的哀嚎，搞得邻居有一天忍不住来敲门。 陈默去开门，越欣欣趁机躲进卫生间，偷偷地把抹了药膏的纱布撕下来。 门外站着一个粗犷的男人，身量比陈默还高，居高临下打量他一眼，目光满是鄙夷。 “有什么事？”陈默问道。 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像跟陈默说话都会降低了身份。 “大兄弟，都是男人，哥劝你一句，有话好好说！” 陈默听这口气不是什么好话，但他还是有点摸不到头脑。 “谁啊？”越欣欣从卫生间出来，听到门口的说话声。 她一出现，脖子上露出来的伤口就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卧槽，这是他弄的？”男人脱口而出。 越欣欣和陈默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抬手指着陈默的鼻子，冲越欣欣道：“大妹子，你只要说句话，哥替你收拾这瘪犊子！” 越欣欣终于明白了，八成他以为陈默在打我？ 走廊对面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雄壮的女人站出来双手叉腰。 “给我回来！那个瘪犊子下次再敢动手，我不拦着你！大妹子，有姐在，啥都不用怕，啊！” 男人虽然长得粗犷，媳妇的话却爱听，拿手指狠狠点了点陈默以示警告，然后跟着媳妇回了家。 越欣欣关了门，回头偷偷打量陈默，果然见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心里别提多解气，谁叫你欺负我来着？别人以为是家暴，我觉得他们理解得很正确呀！ “看什么看！纱布呢？”陈默恨恨道。 “丢了。” 见陈默又去拿滚烫的膏药，越欣欣连忙说：“你再贴，我就要喊啦！” 陈默不理会她的威胁，拿了膏药在手，另一手扳住越欣欣的肩膀。 “你不会以为我怕他吧？” 越欣欣勉强笑笑。 “那当然不会。今天要不是你涵养好，只怕那位大哥已经缺胳膊断腿了。但是咱们既然在这栋楼里住，要是让左邻右舍以为你天天打我，你觉得这样好吗？” 纱布刚要落下，忽然停在半空。 陈默叹口气，罢了罢了。 把纱布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大约半分钟后，温热的膏药贴到越欣欣的脖子上，别说，还挺舒服！ 自这天之后，屋子里再没有传出哀嚎声，越欣欣终于能松一口气。 这几天不用上班，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铸炼那支靡音笛。 她在自己的房间贴满了朱砂黄符，镇压铁疙瘩里的幽灵，同时加持铸器法阵，常常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陈默来敲门：“吃饭了。” 越欣欣伸了伸懒腰，看到陈默系着花围裙从厨房端出菜肴。 土豆炖牛肉，牛肉有点焦。 韭菜炒鸡蛋，鸡蛋太老，所以菜归菜，蛋归蛋，合不到一处。 乳鸽莲藕汤，这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菜，一尝，太咸！ 越欣欣硬着头皮吃了几口，挤出一个满分笑容。 “辛苦了哈！不过，咱们不需要一日吃三顿那么多的，所以其实不用费那么大劲啦！” 修魂者比普通人多了一套消化系统，那就是大罗天寰宇，能够把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能量，而普通人只有肠胃。 但陈默不同意。“养伤的人，自然要多吃点！” 口气虽然硬，但他尝了一口汤，也陷入了沉默。 唔，难道做菜这个事，也需要天赋？ 看到越欣欣停下筷子，他催促道：“怎么不吃？你得补充营养！” “那你怎么不吃？” “我又没受伤！” 越欣欣瞬间泪崩，老天爷派陈默来给我疗伤，是想要叫我伤上加伤吗！ “要不下顿饭还是叫外卖吧？” “油盐太重，不利于伤口生长。” “那煮粥也行啊！” “营养不够。” 越欣欣长叹一声。“下顿饭还是我来做吧！” 不得不说，厨艺好也是一种负担啊，这不，陈默心安理得地开始了坐享其成的生活。 好在他还记得越欣欣是个病号，吃过饭就主动刷碗扫地，连带把遛狗喂猫铲屎的活计也都揽了去。 前一阵还每天摘桑叶喂蚕宝宝，但最近蚕上了山结了茧，就没什么事可做。 那蚕茧一看就不同凡响，金光闪闪，油光滑亮。 越欣欣趴在跟前看个不停。 “你说，它什么时候能破茧成蝶？” “很快。到时候你就能用这个蚕茧织一件金缕玉衣。” 越欣欣头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干什么用的？” “保护自己。” 原来是一件甲胄，可她还是表示怀疑，就这么小一个蚕茧，能有多少丝？ (本章完) ------------ 第六十七章 我讨厌你 陈默说的很快，真的非常快，到了晚上，桌上的蚕茧就开始不停地微微晃动起来。 蚕皮从内部一层一层被撕开，一只金色的蛾子钻出蚕茧，停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翅膀皱巴巴的，微微有点湿，过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展开，比身体要宽一倍。 陈默把蛾子移到窗外，让它自己决定什么时候飞走去寻找另一半。 一转身，看到越欣欣正拿着菜刀，用刀尖剔那金色蚕茧。 “别动！”他赶紧夺下菜刀，好险，金缕玉衣差点就被毁了！ 越欣欣顿时狐疑起来，不是说能保护的吗，这么轻轻剔一下都不行？要它干嘛用！ “你看着！” 陈默高举菜刀，狠狠剁在金色蚕茧上，只听一声脆响，刀刃崩断，蚕茧却丝毫无损！ 这种蚕茧之丝的神奇之处在于，遇到强大外力能起到有效抵御作用，但同时又柔软轻便，所以可以穿着在身上。只是柔软轻便也有相应代价，不能以锐器缓慢刺入，那样容易遭到破坏。 越欣欣捏起蚕茧，兴奋道：“怎么做成衣服呢？” “引星官之力入太虚天市垣，在天市垣织成金缕玉衣。” 天市垣？越欣欣知道那是四极天境界之上，三垣境界之一，其他二个分别是太微垣和紫微垣。 我还够不到那个境界啊！ 越欣欣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陈老师，你什么境界啊？” “双神。” 还在三垣之上，与帝座只差了一步！ 越欣欣窃喜，凑过去揪住陈默的衣袖，摇来晃去。 “陈老师，你看这个金缕玉衣……” “不行。”陈默没等她说完就断然拒绝。 越欣欣吃了个闭门羹，绝望地喊道：“为什么？” “假以时日你就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不自己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是早就有这么一件金缕玉衣，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这话让陈默无言以对。 越欣欣厚着脸皮又笑道：“看在我一个病号，还要天天给你做饭吃的份儿上，就帮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陈默还是摇头。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蚕是你养的，它已经认了主，金缕玉衣只能由你自己来织，要是通过我……不，那不行！” 越欣欣连忙追问：“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说说看！” 陈默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如实相告。 “要是通过我，就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让我夺舍你。” 越欣欣如释重负，还当是什么呢，不就是附身吗，小事一桩！ 陈默叹气，这跟附身沙漏可不一样。 “这是夺舍！我要是不愿意归还，你就永远不能再拥有肉身！” 他几乎要喊叫起来，因为在阴界，这是普遍忌讳的一件事。肉身是一切修炼的根基，怎么能随便交到他人手里？ 越欣欣却笑得灿烂：“没事，我相信你啊！” 陈默楞了一愣，心中有一丝莫名的触动。 但随即就沉下脸，冷声道：“那好！” 越欣欣听到那二个从牙缝中挤出的字，略有一点疑惑，但来不及细想，忽然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压迫力迎面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占据灵台，挤压、逼退灵台中的意识！ 意识仿佛成了一种液体，被暴烈的阳光晒得接近干涸，只剩下河床中央的一小滩水洼。 又仿佛成了一种固体，被沉重的磨盘碾压成了碎渣，排入狭小的凹槽。 又仿佛是一个越欣欣模样的人形，被看不见的牢笼囚禁在极小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连站立都困难，她只能蹲着身体四下敲打，发现被透明的墙壁锁得死死的。 “放我出去！” 脚步声响起，灵台中央走来一个人，正是陈默。 越欣欣朝他大喊：“快放了我，这么蹲着难受死了！” “可以。” 越欣欣随即感到透明的墙壁消失了，刚要站起身，突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来，头朝下脚朝上，被牢牢固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陈默你干嘛？放我下来！我刚吃了东西，要吐了！” 陈默不紧不慢地走近。 “你不会吐，因为你的肉身现在由我掌控。你的意识也完全是被动的，我甚至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头，只需要脑子里想一想，你就会照做。比如，我想让你转上五圈。” 越欣欣立即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越转越快，第五圈的时候几乎看不清身影。 一停下来，越欣欣感到头晕眼花，这回真要吐了！ 不过她当然没吐，因为想吐的感觉只产生于意识，并未能传达至肠胃及肉身。 实际上，现在越欣欣的肉身正端坐于一座庞大的法阵中央，天市垣数百星宸在身体四周熠熠生辉，金光闪闪的蚕茧则悬浮于天市垣中央。 天楼、列肆、帛度、斗斛四大星官，围绕蚕茧上下翻飞，抽丝剥茧，将一条极细极长的金丝从中慢慢分离。 “陈默！亏我这么信任你！”头朝下脚朝上，被悬吊在空中的越欣欣忍不住大喊大叫。 灵台中央的陈默听了这话，脸色更加冷峻。 “信任我。因为你这句话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然后加倍信任你，只有这样才能回应你的信任？你是这么以为的吧！” “世界上任何人，只要你给予信任，对方都会回应，你是这么以为的吧！” “所以你给出的信任，连起码的底线都没有！甚至连肉身，也可以随便交于他人！只要你一句信任，别人就必定不会辜负你，你是这么以为的吧！” 他的咄咄逼人让越欣欣吓了一跳，这也牵连太广了吧！我没有想那么多啊！ 但是被挤压、被逼退、又被倒挂的姿势，实在太难受了，越欣欣心里有气，忍不住大吼。 “你是教我以后不要信你对吧！那行，我再也不信你了！” 陈默冷笑。 “你还是不明白，被夺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我告诉你，现在你的意识和肉身都是我做主，我不光可以指挥你做任何事，也可以指挥你吐露真话。” “告诉我，越欣欣，你还相信我吗？” 越欣欣死死咬住嘴唇，奈何根本没有一点控制权，她听到自己说：“相信！” 这句话出口，越欣欣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可她照样抬不起手臂，只能愤恨地瞪着陈默，咬牙切齿道：“陈默我讨厌你！” 陈默楞了一下，停顿许久，忽然低声道：“真的吗？” 越欣欣听到自己说：“真的！我讨厌你自以为是，用这种方式逼我防备他人！讨厌你故意下重手往我脖子上拍膏药！讨厌你板着脸教训人！讨厌你讨厌你！” 一口气说出这些，越欣欣自己也呆住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真的那么讨厌陈默？ 抬头看灵台中央的陈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身去，看不到面容，只僵硬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陈……” 越欣欣刚要喊出口，灵台中央的陈默突然抬脚离去，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仿佛越欣欣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他的手。 (本章完) ------------ 第六十八章 金缕玉衣 越欣欣从空中跌落下来，掉在灵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似乎恢复了自主权，又能自由地起身，站立，跳跃，并且控制肉身。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端坐在地板中央，周围的庞大法阵，以及数百颗星宸的余晖正在渐渐消散。 “刚才我怎么了？” 对于灵台中央发生的一切，越欣欣脑子里一片空白。从答应被夺舍到睁开眼，中间的一段好像被切断了，又好像睡着了，什么都没有。 这跟附身沙漏很像啊！被附身的应大力、房东太太，苏醒后也是什么都不记得。 被夺舍和被附身，从某些方面来看的确是相同的，都是意识失去自控，所以无法主动保存记忆。 越欣欣看了看四周，咦？陈默呢？房间里没有人，连书稿都带走了，他回墨竹书院了？ 看着整齐堆叠的被褥枕头，安静躺在床边的亮粉色拖鞋，她有些落寞。 他怎么突然走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眼角闪过一道金色流光，越欣欣扭头走向发出金光的地方。 桌上有一样奇特的东西，远看之下除了一层流光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凑到鼻子跟前，才能看到一层纤薄到极致的蚕丝，织就的一件背心。 金缕玉衣！ 她欣喜若狂，陈默居然送了她这么大一个礼物！ 火速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传出淡淡的声音。“什么事？” 越欣欣惊讶于他还是这么淡定，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 “金缕玉衣呀！我是在做梦吗？我该怎么谢你好呢！” “不用。” 越欣欣连忙叫道：“等下，先别挂。你怎么突然走了？” “书院有点事。还有别的吗？” 越欣欣一时语塞，别的？当然有啊！晚饭回不回来吃？想吃什么？ 可是感觉陈默的口气怪怪的，特别冷，特别远，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这些问题一下子问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电话里传来声音。“没事我挂了。” “等下！我想问问这个金缕玉衣，怎么用啊？” “穿上。” “穿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 “内衣里面，还是内衣外面？” “……随便。” “那怎么洗？机洗，手洗，还是干洗？”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啪！电话挂断了。 越欣欣撇嘴，又挂我电话，这一点也很讨厌！ 咦？什么叫“也”？嗯，对了，他还有很多地方都很讨厌！ 越欣欣一屁股坐在床上，把Hellokitty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怀里，把脚套进亮粉色拖鞋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很想见到他啊！ 跟那些令人讨厌的地方相比，他还有不少地方更加吸引人，这些加起来才组成了真实的他呀！ 我已经过了那个幼稚的年纪，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所想念的，希望能朝夕相处的，是所有加起来以后的真实的他，而不是那种想象中的美化之后的人啊！ 隔壁房中突然传来朱砂黄符抖动的轻微簌簌声，越欣欣心下一喜，铸炼靡音笛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过去一看，法阵当中的强大能量正在产生震颤，来自于铁疙瘩的强烈晃动，是被困其中的幽灵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正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越欣欣拿起靡音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吹出一个单调的短音。 幽灵仿佛受到撩拨，更加焦躁地撞击铁疙瘩，无奈法阵之力太过强大，它根本不能脱身。 越欣欣又吹一口气，吹出一个单调的长音。 她反反复复，吹来吹去，就这么二个音。 幽灵实在受不了了，在铁疙瘩里大吵大嚷。 “蠢货！蠢货！根本不懂音律的蠢货！快杀了我！我不要看见靡音笛落在你手里，那是一朵鲜花插进牛粪！” 越欣欣反而收回部分法阵之力，卷起几张朱砂黄符，手指一点，用一簇火苗烧了个干净。 幽灵感受到的压迫稍微减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不杀我？你不是想要把靡音笛据为己有吗？快给我一个痛快！不要这样折磨我！” 越欣欣不说话，又反反复复吹那二个单调的音。 幽灵快要疯了，它简直想要一头撞死在铁疙瘩里！ 越欣欣却笑起来，这是一个暴躁的幽灵。 “我确实不懂音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啦！我从小到大会唱的歌儿都不多，大概也就是国歌、少先队歌了吧！你好像懂得很多？” 铁疙瘩里的幽灵冷哼一声，带着十足的傲慢和轻蔑，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越欣欣点点头，看来懂的不是一般的多，怪不得能够寄宿于靡音笛，逐渐与之融为一体，并驱使曲声为自己所用。 她移动法阵之力汇聚于铁疙瘩，从现在开始，她要铸炼这个大圆球！ 铁疙瘩不比靡音笛，本身不是法器，所以铸炼起来要轻松许多，也顺利许多，只是既要铸炼大圆球，又要绕开里面的幽灵，这反而是最累的地方。 那个幽灵已经是强弩之末，弹指一挥间就能要了它的命，所以越欣欣须得小心谨慎地保护好它。 用了一天一夜时间，她终于把铁疙瘩大圆球铸炼成了一个小小的耳环模样，表面有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小巧玲珑。 幽灵在里面哼哼唧唧。 “肤浅的蠢货！皮囊是最不值得追求的东西！” “切！你这么高尚，又精通音律，还不是照样栽在我手里！” 越欣欣把耳环往桌上一丢，发出丁一声脆响。 她没注意到，耳环背面有一道极其细窄的裂缝，也许是铸炼过程中不小心产生的。 幽灵等越欣欣转身离开的时候，飞速从中逃出，心中带着狂喜。这个蠢货！ 没逃多远，忽然身体一滞，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瞬间拽回耳环，塞入其中！ 耳环居然暗藏法阵，把它死死困住！ 幽灵顿时在里面狂骂。“蠢货！贱人！竟敢暗算我！” 越欣欣哈哈大笑。 布下这么大的法阵铸炼大圆球，怎么可能不藏个机关？这幽灵果然是个艺术家脑袋，不懂得阴谋算计！ 这个机关还是七伯教的，叫做“定魄神针”，专门用来束缚灵魂。 “不过我好歹留了你性命，还允许你时不时出来活动筋骨，你都不感谢我？” 幽灵一愣。“你不杀我？” “可以杀，也可以不杀，全看你表现喽！” 幽灵冷哼：“贱人想要什么？我除了烂命一条，没什么好给你的！” “信息！” (本章完) ------------ 第六十九章 生灵公会 越欣欣一直想要知道，自从还魂之后，从鬼气云柱，到爆体老鼠，再到靡音笛幽灵，这些坚持不懈前来追杀自己的鬼修，到底为了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幽灵回答得很干脆。“有人雇佣我，给了一笔钱，我就来了。” 越欣欣不满地嚷嚷：“你是鬼修啊！你需要钱干嘛？鬼修世界也有雇佣兵的说？” 事实上阴界当然也有流通货币，但不是阳界的纸币，而是符咒、法宝等通用的受欢迎的物品。 越欣欣气不打一处来：“白费我这么多力气，没想到你一点用都没有，这就把你给炼了！” 掌心寒芒攒聚，伸手就要去抓耳环，幽灵这时候知道怕了，慌忙大喊。 “但是我知道雇佣者是谁！是生灵公会！” 生灵公会？不是那个最近很盛行的宗教组织？他们？ 越欣欣有点摸不着头脑，无冤无仇的，他们有病啊！ 她立即拨通徐向阳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来。 “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了，明天回来上班。” “知道啊！经常在辖区活动，老头老太太信的人挺多，年轻人也不少。怎么了？” “能帮我查查他们吗？” “行啊，但是目前为止都是合法合规，估计查不出什么。” 第二天，越欣欣收拾停当后去上班，依旧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不停转地干活。 徐向阳来找她，果然查不出生灵公会的任何有用信息。 “好端端的，你查他们干吗？” 越欣欣指指自己的脖子。“这个就是他们指使人干的。” 徐向阳的惊讶丝毫不亚于越欣欣。 怎么这个世界上，非人、超人，类似的人还有很多？我怎么从前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这个伤口也恢复得太好了吧？上面几乎没有疤痕，只有一条非常浅淡的红色。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越欣欣一歪脑袋让开了。 “钱于昆的事怎么样了？” “被我蹲到了，说服他进了帮会，替我盯着。” 越欣欣对这个“说服”的过程很感兴趣。 “你不会是用拳头‘说服’他的吧？” 徐向阳觉得受到了轻视。 “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跟踪钱于昆，发现他宁可睡公园长椅也不回家，又想到他是初次，而且属于被骗，所以猜测他可能不敢把染上毒瘾的事告诉家里人，属于极要面子的那种人。 于是逮住钱于昆，逼他与父母妻儿视频，还在视频里跟他们打招呼。 父母妻儿都认识徐向阳，纷纷向他问好，要求他看牢钱于昆别让他学坏，还让钱于昆多回家多看望儿子。 钱于昆吓得冷汗直冒，唯恐徐向阳把自己吸毒的事儿捅出去，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关了手机，徐向阳立即摊牌，要求钱于昆当线人。 钱于昆虽然沾赌、涉毒，可他本性是个怂货，哪儿敢去做那种冒险的事？ 徐向阳一顿老拳，最后又拿出手机，才逼得他乖乖就范。 越欣欣嘻嘻一笑，还是用上了拳头。 “这顿拳头是为了我拿不回来的钱！”徐向阳理直气壮。 “那他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没有，最近一段时间，我叫他只干一件事，混。在里面好好地混，其他啥也别想，啥也别做，总之不让人起疑心就对了。” 越欣欣点头，这是对的，刚打进去就能发现有价值的情报？那是港片。 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所里新来的实习警员孟小群。 “阳哥，你要的资料我拿来了。可是这案子又不归咱管，咱看这资料有用吗？” 徐向阳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一大摞文件盒，敲了下他的后脑勺。 “不归咱管，咱就不管了？就你这么听话！” 孟小群人长得敦实，性格也非常憨厚，听了这话连忙摇头。 “那不行，指导员要骂的。” “骂也是骂我，不会骂你！而且这案子是我师父的，现在就是我的，我怎么不能管了？” 虞周生前连年都是市里的标杆，经手的都是大案子。因为突然出事，一些案子便移交给别人，也有个别的因为各种原因只能暂时搁置，眼前就是一个。 孟小群拿来的资料，越欣欣也知道，她从前在工作便条中见到过，是一桩黄金失窃案。 “阳子，你既然进了专案组调查虞警长的车祸，就把那个活儿干好，别的以后再说。” 孟小群见越欣欣站在自己一边，连忙点头一起劝。 徐向阳听得烦了，大跨步离开她的办公室。他觉得越欣欣没法理解，他只要一空下来就想到虞周，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空！ 越欣欣见劝不动他，也只好作罢，坐下来开始阅读工作便条，写稿，送签。 养伤的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很多，她忙得团团转，连午饭都是从食堂打过来在电脑前吃完的。 到了下班时间，别人都走了，她一想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陈默不在，顿时有些空落落的，便不愿意回去，又坐下继续干。 直到七八点钟该回去遛狗，才站起来伸个懒腰。 路过辖区的时候，顺便进去转了一圈。工作便条里说，生灵公会有在这里活动。 街心公园里围着许多老头老太太，有人免费给他们理发，测量血压、血糖和血脂。 越欣欣远远地站着，仔细观察理发师、测量工作人员，他们身着普通的家常衣服，只统一穿一件小背心，上面绣着“生灵公会”四个小字。 怎么看，都跟公益组织差不多啊！ “你不是越欣欣吗！”有人朝她打招呼。 越欣欣一看那人就认出来他是谁，因为他那种颇具男性荷尔蒙的爆炸身材，实在过于夺人眼球。 肖霖，寇堇仪的新男朋友，在围剿陶毋的时候也见过。 “肖老板！你怎么也在这儿？” 肖霖笑着摆摆手：“快别叫肖老板，这儿没有老板，我在做义工。” 他身上也穿着那件小背心。 越欣欣忽然想起来，头一次遇到肖霖，是在幽灵船停泊的码头，那时候他就在信众群里。要想了解生灵公会，问他不就好了！ “上次围剿陶毋，幸亏你出手帮我，还没谢过你呢，走，请你吃饭！” 拽住肖霖就要走。 “不行啊，我还要干活儿。”肖霖很有礼貌地拒绝。 越欣欣不死心，没空是吧，那就在这儿聊！ 拉着他硬是不让走，最后倒是让她探听到不少秘辛。 原来这个生灵公会是在日本发源，近年才引入国内，对信众的吸收追求应收尽收，因此成员非常广泛，各种年龄、工种、阶层、身份的人都有。 其核心成员数量不多，但平时很少与一般信众接触。 “像你这样的修魂者，核心成员当中有吗？有多少？”越欣欣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肖霖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只是个低级别的修魂者，其实也就比普通人稍微特殊一点点。 “我知道有，但到底多少不太清楚。” “那鬼修呢？” “鬼修很难说，除非他能伪装得很好。” 越欣欣现在反而更糊涂了，到底是某个修魂者或者鬼修，假借生灵公会的名义杀她，还是这个公会把她作为杀戮对象？ “你也想入会吗？”肖霖热情问道，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布道。 (本章完) ------------ 第七十章 黄金谜案 辞别肖霖，越欣欣往家里走，一路走一路思考这个生灵公会，无奈没有什么头绪。 回到家把大金带出去溜达，从前遛狗总是被狗拖着走，现在溜了一圈又一圈都不带喘的，大金最后吐着舌头瘫在地上，任凭她怎么拉都不肯走。 看着她的小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一点都不疼我爱惜我，你要把我累死！” 越欣欣甩甩胳膊抖抖腿，催促道：“起来啦，我才刚热身呢！” 大金索性肚子贴地，四肢叉开，死活不肯再走，做出一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模样。 这时手机响了，是孟小群。 “阳哥在不在你那儿？” 越欣欣一看表，九点多了，怎么问到我这里来？ “不在。怎么了？” “坏了！他真去查那个黄金失窃案了。” 越欣欣只好一把扛起大金，送回公寓，然后锁上门出发。 这个徐向阳，一点都不叫人省心！ 要查黄金失窃案，得去伊顿庄园，越欣欣乘坐火凤翎羽，很快就到了这个城西郊外的富人别墅区。 收起肉身，以灵魂状态进入这个安保力量强大的小区，翻过三座矮矮的山丘，穿过二条假山隧道，绕过一片人工湖泊，越过一个网球场，才走到目的地别墅。 这山庄也太大，差不多是个景区了。 越欣欣在地下三层找到徐向阳，他正在保险柜前勘察，尽管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很多遍，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每一层、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拐角都有监控，保险柜的锁没有破坏，放在里面的20公斤黄金，居然不翼而飞？ 忽然耳朵里传入越欣欣的声音。“阳子！” 徐向阳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管家等在门外。 “你在哪儿？” 越欣欣就在他对面，朝保险柜里张望，现在里面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放。 20公斤，要是按照500元一克来计算，得有一千万啊！ 而且什么人能在重重监控下搬走这么重的东西？这又不是钞票放在兜里就带走了！ “我能看见你，你看不见我。” 徐向阳定了定神，心里觉得有点不大舒服，这也太被动了！啥隐私啊，权利啊，在越欣欣面前都甭提了！ “你出来行不行？你这样真的很像鬼！” 越欣欣抬头看看四角的摄像头。 “现在不行。告诉我干吗突然来这里？” “我师父给我托梦了。” 越欣欣嗤笑一声，虞周的魂魄早散了！托什么梦！自己做梦就做梦，安在虞周身上干什么？世人往往喜欢这样骗人骗己！ 徐向阳见她不信，连忙补充：“肯定是因为我看那些案卷资料，看着看着趴在上面睡着了，师父感念我辛苦才托梦给我的。” 越欣欣一愣，那些案卷资料虞周曾经翻过很多次，如果说残留了虞周的灵魂碎片，才会在徐向阳的梦中出现，那倒是极有可能。 管家从门口探进脑袋，想看看这个警官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絮絮叨叨在跟谁说话？ 他看到徐向阳一边手里拿着电话，一边在勘察笔记上写写画画，这才放心地回过头去。 越欣欣问道：“虞警长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接着查这个案子，别让它搁起来，否则他死不瞑目。” “他没说害死他的人是谁？” “没。” 越欣欣的猜测是对的，残留在案卷资料上的灵魂碎片，并不是真正的虞周，或者说并不是完整的虞周，而是有关这个案卷资料的一部分意识，因此只能说出与这个案卷资料有关的话。 她忽然灵光一闪，灵魂碎片！可以利用这个来查案呀！ 徐向阳听说有办法查案，连忙催促：“怎么查？喂！说话啊！你还在不在？” 管家又探进脑袋，看到徐向阳在对着四周空气大喊大叫，顿时皱起眉头，这个警官怕不是真的脑子有病吧？要不然谁会半夜三更过来查案？ 一个保安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家无可奈何地摇头。 那保安进入内室，徐向阳停止喊叫，问道：“你是谁？” “我一直负责看管这里，老爷在的时候我就在了。” “案发当天，你也在吗？” “是的，没有离开过。” “有人进来这里吗？” “一个人都没有。” “当天的监控录像都还在吗？” “都在。” 徐向阳叹口气，这样的问话已经重复了很多遍，监控录像他也看过，的确没有人来过。 管家又带进一个人来，正是越欣欣。 “徐警官，这位小姐说是你的同事？” “对，让她进来。” 管家多看了越欣欣几眼，这个人也是警察？制服都不穿？ 徐向阳替她找了个解释。 “哦，她是搞技术刑侦的，一般不出外勤，所以没穿制服。” 管家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反正保险柜里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挪走了，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徐向阳拉住越欣欣：“怎么查？你怎么话说一半！” 越欣欣从兜里掏出一张朱砂黄符。 “用这个！” 说话间用食指中指夹住黄符，口中喃喃自语，念诵一段咒文。 管家和保安面面相觑，就这，技术刑侦？ 越欣欣本想直接点燃朱砂黄符，一想太招摇，于是问管家道：“有火吗？” 管家默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脸色十分复杂。 “谢谢。”越欣欣接过来，点着黄符，嗖一下火苗窜起，朱砂燃烧喷出一股特有的气味，一忽儿就把黄符烧得一干二净。 越欣欣盘腿坐在保险柜前，对着它念诵咒文。 管家看着她的背影，开始后悔放这二人进门。这不两个神经病吗！ 保安挑起一条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越欣欣。 越欣欣念完咒文，果然看到了残留在保险柜上的灵魂碎片，当然是已故庄园主，也就是20公斤黄金的旧主人的灵魂碎片。 不光有他，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身后的保安！ 越欣欣没有多想，大概是因为这人一直负责此处安全，因此与保险柜的接触较多。 她转头去看那保安，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保安笑道：“有什么发现？” “发现除了已故庄园主之外，就只有你跟黄金有接触。” 管家发出一声嗤笑。 “徐警官之前的那位虞警官，一开始也是怀疑他，后来查不出任何问题。” 保安的脸上仍旧带着嘲笑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 第七十一章 找你要黄金 “谁这么三更半夜的吵闹，打扰本少爷我休息！”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管家连忙退到墙边给来人让路，来人是已故庄园主的二儿子，黄金失窃案报案人的弟弟。 “二少爷，这位是徐警官，这位是……” 还没等他说完，来人一见到越欣欣，忽然眼睛亮了一下，热情地握住越欣欣的手。 “这位美女也是警官？请问尊姓大名啊？” “你好，我姓越。” 二少爷的目光在越欣欣身上流连忘返，开始逗她。 “哦！杀人越货的越？” 越欣欣笑笑。“翻山越岭的越。” “越警官是来调查黄金失窃案？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其实那些黄金我知道是谁拿了！” “谁？” “我哥呗。老爸死之前，我亲眼看到保险柜里有黄金，钥匙就他一个人有，你说不是他是谁啊？” 徐向阳一边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记，一边问道：“就是你哥报的案，你是说他监守自盗？” 二少爷不理他，还是色眯眯地盯着越欣欣。 “他不就是想少分点给我嘛！老爸死了，他就想把我踢出门。切，无聊！狮子还能看上苍蝇肉不成？越警官你说是不是？” 越欣欣笑道：“一千万不少啦！就算您家境殷实，这么大一笔流动资金也不容忽视吧？” “没想到美女警官还很有头脑啊！其实我觉得多少钱，都换不来美人一笑啊！” 越欣欣懒得理他的插科打诨，笑道：“不过我倒是怀疑一个人。” “谁啊？” “他！”越欣欣把手一指，对准保安。 保安冷冷地看着她，二少爷哈哈大笑。 “老爸在的时候，我就看这小子不顺眼，提了好几次换掉他，老爸死活不肯！其实吧，越警官，我也怀疑是他，串通了我哥，二个人合起伙来把我踢出局！要么你现在就把他带走？我举双手赞成！” 徐向阳插嘴问道：“你爸死活不肯换掉他？为什么？” 二少爷仍旧不理会他，对越欣欣说：“还不是喝了他的迷魂汤！要不是我和我哥，我真怀疑老爸是个GAY！” 保安脸上开始泛白，腮帮子咬得一棱一棱的，显然气得不轻。 越欣欣旁若无人地大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保安的脸。 “别说，还真眉清目秀的！” 二少爷越发觉得这女子是个妙人，居然接得上荤话！ 凑近了越欣欣，压低声音道：“越警官，其实我觉得咱俩挺聊得来的，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深入谈谈？” 徐向阳听到了“深入谈谈”四个字，心里叹气，你丫是在找死！ “行啊！” 越欣欣答应得倒快，并往保安一指。“把他带上！” 保安一怔，你们这对狗男女，带上我干什么？ 二少爷大皱眉头，这特么不是扫兴吗！但是美人发话，他不敢不从，万一美人反悔怎么办？ “少废话，让你走你就走！” 二少爷大手一挥，把保安、越欣欣都带上车，前往山丘对面的另外一栋楼，那里是他的起居室。 他坐在后座，在黑暗中摸到了越欣欣的手。 越欣欣没拒绝，感到手心多了什么东西，是一张信用卡。 “这张卡有十万额度，越警官可以随便刷！” 他笑盈盈地观察越欣欣的反应。 “也就说我刷完这十万，得你点头，才能刷下一个十万？” 越欣欣脸上笑盈盈，心里妈卖批，也就是说你点不点头，要看我表现喽？ 二少爷大笑，看来是个上路的。 “对滴对滴……啊！疼疼疼！” 二少爷的手腕在越欣欣手里咔嚓一下，脱臼了！ “你、你、你我要告你！我让你当不成警察！” 二少爷一边疼得冷汗直冒，一边气急败坏地喊。 “你去告呀！谁跟你说我是警察了？我拿出警官证了，还是穿着制服了？” “啊这！保安！保安！给我揍这个娘们！” 喊了半天，开车的保安当没听见。 二少爷楞了，卧槽这还是不是我家的保安？ 他更加气急败坏。“你特么是不是聋了！” 越欣欣在一旁添油加醋。“二少爷你还真是二！他的工资不由你开吧？” 二少爷一想好像还真是！ “我草你八辈祖宗！我哥开的工资，用的也是我家的钱！明天我就告诉我哥，特么扣你三年奖金！” 嘎吱！一个急刹，二少爷从后座站起来，越过前排座椅，扑到挡风玻璃上！ 他脱臼的手腕正好撞在仪表盘上，顿时疼得大叫一声，嘴里破口大骂。 “我草你XX，你想撞死老子！” 还没骂完，啪一声，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掉落六颗牙！ 保安甩甩手上的牙血，冷冷地看着他。 “你这种傻帽，我早就不想伺候了！” 二少爷哭了，涕泪横流，我特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越欣欣凑近看了看二少爷的嘴，嘶——一耳光抽断六颗牙，少见，牙根还在，中间断掉的，更少见，这得多大的内劲！ “要说你不是个练家子，鬼都不信啊！” 保安一甩车门，下了车。 越欣欣也下了车。 路边都是高耸的山坡，遍植竹林，山路前后两头虽有别墅，但离得挺远，没人经过，此间只有夜风，呜呜地吹过竹林。 簌簌，簌簌，一片片狭长的竹叶从头顶飘落，夹在风里，从越欣欣身前掠过。 簌簌！ 越欣欣忽然瞳孔骤缩，猛地一个翻身后撤，让过一片竹叶，刚才它从眼球正前方划过，锋利的边缘距离眼球不过二毫米！ 刷！竹叶划过她身前的竹子，拉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切痕！ 簌簌！簌簌！十来片锋利的竹叶再次袭来，卷起一股劲风！ 越欣欣再次翻身后撤，五指一张，柳魄刀在手，挥刀斜劈，将十来片竹叶齐齐斩断！ “竹叶飞刀？本事不赖啊！但我也不错，咱们彼此彼此！” 保安觉得有点棘手，这女的好像很难缠，竹叶飞刀逼不走她！ 他扔了竹叶，伸手掸去身上的尘土落叶，保持白衬衫一尘不染，索性摊牌。 “你找我到底做什么？” “找你要黄金啊！” ------------ 第七十二章 被幽灵耍了 保安的手一顿。“什么？” 越欣欣笑了，保险柜周围那么多监控摄像头，一个都没捕捉到贼的影子，黄金却能不翼而飞，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柯南动画片里的阴谋，这不是修魂者就是鬼修干的嘛！ “你从前深受老爷信任吧！那你是硬逼着他说出保险柜的密码，还是用法术迷晕了他，然后套出密码？” 保安看了她半晌，忽然也笑了。“你挺聪明。” “谢谢谢谢！我要不是修魂者，可能死也怀疑不到你身上。” “但你还是错了一处。” “哪里？” “老爷是自愿告诉我密码。” “哦，那就是迷晕的。” 保安皱眉，认真纠正道：“他是自愿奉献黄金！” 越欣欣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骗人骗的多了，把自己也骗了？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奉献啊？因为你比他厉害，能用一片竹叶把他杀了？” 保安摇摇头，对她的玩笑不以为然。 “一个有钱人，很有钱的有钱人，你说他活了一辈子，求什么啊？” 越欣欣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更有钱。” 保安笑了笑：“求长生。” 越欣欣点点头，说的挺有道理，但普通人很难成为修魂者，所以这世上的修魂者数量并不多，想用钱来铺就修魂者之路，更加不可能。 “那么这位老爷子，看起来已经成为修魂者了哈？20公斤黄金，大手笔啊！” 保安不置可否，竹林在他身周发出簌簌的响声，风云似有越刮越猛的势头！ 越欣欣皱眉，这情形有点熟悉？ 保安身后突然跃出一条巨大的青龙，昂首挺立，傲视周围！ 越欣欣释然，原来这位大哥是东极天境界，果然善于搅弄风云！ 紧接着又有朱雀翱翔在青龙之上，浴火重生！ 哦，不止，南极天境界也突破了！ 越欣欣等了等，没有了？好，那看我的！ 身后猛然跃出青龙、朱雀、白虎，三大神兽在竹林中熠熠生辉！ “不好意思，我已经是西极天境界！” 竖起手掌，当头便朝保安拍下！ 境界比你高，就不用跟你玩花里胡哨的招数，直接拼内力，看你怎么扛！ 掌心内含太虚之力，绝不是一个南极天境界的修魂者所能承受！ 保安冷冷地看着她，也竖起手掌，不退不躲，正面硬抗！ 越欣欣心下吃惊，这货莫非是第一次应战，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 她有点犹豫，毕竟刚见面就喊打喊杀不是她的风格，怎么说也得过堂审一审呀！ 正在这时，眼前一花，保安身后竟闪出第二个人来！ 那人就像从他后背分裂出的细胞，忽而一闪，落地成了第二个保安，与他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人的背后猛然跃出白虎、玄武，于是四大神兽凑齐！ 越欣欣大吃一惊，但伸出的手掌此时已经与对方相触，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将她撞飞出去！ 来自四极天巅峰境界的修魂者之力！ 越欣欣飞出去二十多米，撞断一大片竹子，滚在地上哇哇吐了两大口鲜血才爬起来。 草，被暗算了，对方是双胞胎！ 保安兄弟俩一左一右走来，笑道：“我们兄弟俩同进退共生死，打架也是这样，你不要见怪！” 越欣欣擦掉嘴角的血迹，又摸摸耳垂下的耳环，还在。 挣扎着站起，嘻嘻一笑。 “别误会，我不是来打架的！咱们都是修魂者，自己人！我是想问问两位大哥，有人奉献黄金这种好事，能不能带上小妹一起耍？” 保安兄弟俩看着她发嗲，相视一笑，女人一旦被逼到绝路，就会用这种冒傻气的话忽悠人，把人当白痴吗？ 此时越欣欣却用极小的，仅容自己一人听到的声音问道：“喂，死了没啊？” 耳环里的幽灵打了个哈欠。 “你不死，我也不会死。你死了，我还是不会死。” “那可不一定。我布的法阵是同我的性命息息相关的，我死了，你肯定会死！” 幽灵骤然发怒。 “贱人！你自己没本事，把我也给拖累了！” “那你就听话，跟我联手，铲除这兄弟俩！” 越欣欣暴起发难，掌心一闪，裂云剑高举过顶！ 与此同时，靡音笛飞出，曲声尖利，如一柄长刀，所向披靡！ 你是两兄弟双胞胎又如何，你们气血相连共同修成四极天又如何，毕竟不是一个人！ 越欣欣早就看得清楚，保安的破绽就在于容易被各个击破，所以她才逼迫耳环幽灵联手。 此时她的裂云剑携带风雷之势，凝聚青龙、朱雀、白虎之力，夹裹巨大的威压，朝着对面两兄弟中的其中一人狠狠劈落！ 而另外一人就交给靡音笛吧，她相信就算无法一招制敌，拖延对方不让自己腹背受敌也是绰绰有余的！ 铮！裂云剑气势如虹，发出清越的剑鸣，以境界之力直达对方要害所在！ 保安大惊，玄武忽然在身后大放异彩，一道寒光闪闪的盾牌在身前形成，汇聚四极天之精华。 轰！裂云剑撞击龟盾，竟将其撕开一道裂口！ 但玄武盾的威力非同小可，裂云剑的力量迅速被消解，到了裂口末端，剑刃已经震颤抖动，光芒不再！ 越欣欣感到体内气血乱蹿，差点又呕出一口鲜血。 她心里诧异，对方竟然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这一边，那么靡音笛那边呢？ 扭头一看，双胞胎保安正手持长剑，朝自己头顶砍落，而那靡音笛的曲声居然消失不见，半途停顿了！ 该死的耳环幽灵，居然敢耍我？！ 她来不及跟它算账，身子一偏，堪堪避过砍下的长剑，但还是慢了半拍，被锋利的剑气中伤，倒飞出去撞在竹子上！ 这一撞，喉头的鲜血没忍住，终于吐了出来。 “该死的幽灵！你特么……” 一句话没说完，胸口内气血乱涌，呛得她连连咳嗽。 此时耳环中的幽灵似也有感应，越欣欣的受伤让它也感觉到了危机，忍不住喃喃自语。 “咦？贱人说的话好像不是骗人，她受了伤我也难受！” 越欣欣闻言忍不住大骂。 “你原来是在试探我！” 幽灵干笑道：“就算是吧，现在我信你了！” (本章完) ------------ 第七十三章 幕后主使 尖利的曲声再度响起，竹林中的所有竹叶，包括枝头的，地上的，全都簌簌作响，震动不止！ 靡音笛如同一个指挥家，悬浮直立于半空，掌控整个竹林大局！ 幽灵也有些兴奋，它知道如果仅凭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巨大的能量，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靡音笛有了新的主人，那人具有四极天修魂者的境界，而幽灵则是那个新主人所驾驭的新马车的车夫，它昂首挺立，犹如此刻正在征战沙场！ 刷刷刷刷，千万片竹叶在曲声的调动下从枝头挣脱，从地上飞起，随后汇聚于半空，形成一股庞大的龙卷，每一片竹叶的边缘都如同刀尖一样锋利！ 龙卷向保安两兄弟飞去，与玄武盾相撞，轰然炸开！ 越欣欣手持裂云剑当空劈落，没有给对方一丝喘息，从那一处细小的裂口开始，往下狠狠撕扯！ 砰！玄武盾崩溃，金色碎片四下飞溅！ 裂云剑的锋刃直抵两兄弟其中一人，靡音笛再度聚集竹叶龙卷发起第二波进攻。 嗤！其中一人中剑，越欣欣正要乘势下劈，另一人飞身来救，替兄弟挡下一剑，拽了他迅速后退。 “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越欣欣笑道。 保安两兄弟忽而又合为一人，用阴沉的目光盯着越欣欣。 “黄金不是我拿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作对？” “看来还有幕后大BOSS？行啊，说出来听听。” 越欣欣持剑在手，稳稳站在竹林中央，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呗！ 保安忽然扭头就跑。 越欣欣哑然失笑，这就逃了？ 裂云剑寒芒大作，对准保安的背影当空劈出一剑，剑光惊艳绝伦！ “我说过了，你们谁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剑光到达保安后心，眼看就要穿透身体，这一剑，怕是没有机会再翻身！ 丁！ 一枚小石子忽然凌空飞来，击中剑锋左侧，打得裂云剑锋刃一偏，一头栽倒在地下！ 越欣欣一愣，她这一剑可是使了全力，哪里来的小石子，居然有这么大能量？ 靡音笛迅速飞起，曲声刁钻，反向沿着小石子的来路直扑过去，却听砰砰二声，似乎撞在石头上，被挡了回来！ 越欣欣早已御风飞行，在竹林中飞速穿梭，就在靡音笛受阻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躲藏在暗处的那人！ 裂云剑直指竹林暗影，她厉喝一声：“是谁！”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暗处缓步走出，来到月光下。 越欣欣大吃一惊，是陈默！ 她扭头看山路上的保安，早就跑没影了。 “你把他放跑了！”她气道，随即心下一凌，陈默是故意的！ “为什么？”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近前，察看她的气色。“你的内伤要紧吗？” “我问你为什么！”越欣欣不管不顾地叫嚷。 她想不明白，说有事突然不辞而别跑回墨竹书院，那你就好好呆在书院上课啊，怎么突然来这里横插一脚？还故意放走嫌犯？知不知道那是虞周警长死前一直牵挂的案子，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他！ 陈默看了她半晌，好像对她的激动情绪有些犹豫，只得按住她的手。 “你冷静一下，我们回去再说。” 越欣欣猛地甩开他的手。 “是不是你？” “什么？” “保安说黄金案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是不是你？你指使他盗窃黄金，对不对？” 陈默愕然，瞪着越欣欣的目光渐渐有了怒气。 “你怀疑我？” 越欣欣不肯退让。怀疑你怎么了？怀疑是警察的天职！ “那你说，为什么护着他逃走？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只是不想你继续查下去！” 陈默的口气有了怒意，越欣欣却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 “不想我查？你怕了？你到底是牵涉其中，啊？！” 陈默叹口气，再次抓住她的手。 “你听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 越欣欣用力挣扎，无奈陈默手上使了劲，怎么都挣不脱。 山路上传来车辆发动机的轰鸣，一对对车灯在夜空乱晃，徐向阳从一辆车上跳下来，对陈默大吼一声：“干什么？！” 咔嚓！子弹上膛，徐向阳把枪口对准了陈默。“放手！” 管家、其他安保人员纷纷下车，围在山路边侧翻的小汽车旁边，一齐喊着号令，把车子正过来。 刚才保安与越欣欣二人争斗的时候，车子被巨大的能量波动掀翻，车里的二少爷脑袋磕破一个大洞，此刻已经晕了过去。 陈默斜眼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着实不耐烦，有枪了不起啊！没人的地方你敢拿枪指我试试！ 越欣欣挣开他的手，被徐向阳拉到身后。“你怎么样？” 他看到越欣欣身上的衣裙破了好几处，嘴角还有血迹，连忙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 陈默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刚才发生什么事？那个保安去哪儿了？”徐向阳一来就发现少了个人。 越欣欣冷笑一声，朝陈默扬了扬下巴。 “这得问他！他把人放跑了！” 陈默懒得与徐向阳说话，也不想搅合进这一趟浑水，于是转身就走。 “等等！”徐向阳厉喝一声。“叫你走了吗？” 陈默心中冷笑，我要走，你挡一下试试？ 手腕忽然一紧，冰凉的手铐已经铐住。 他诧异地扭头，看到越欣欣的脸。“你？” 越欣欣把他的另一只手也铐上。 “跟我们回所里配合调查，走！” “越欣欣！” “干嘛？想求情啊？没用！”越欣欣推他一把，把他塞进徐向阳的车里。 陈默双手被铐住，又被她一推，差点没摔在后座上。还没坐直身子，越欣欣又挤进来，再推了他一把。“过去点！” 陈默气得脸色通红。“越欣欣你凭什么抓我？” 越欣欣挠挠头，这下被问住了！她不是警察，没有资格，连手铐都是从徐向阳身上拿的。 徐向阳从驾驶座回过头来。“凭什么？凭你放跑嫌犯！凭你攻击国家执法工作人员！” “什么？” 徐向阳指了指越欣欣身上衣裙的破烂处。“这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 “是不是你同伙弄的？那个保安！” “！”陈默目瞪口呆，转头看着越欣欣，恨恨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 越欣欣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前座靠背。“走了，阳子。” 在我面前把人放跑了，还要我相信你？ 行啊，我个人从良心来说，相信你陈默的为人，但我在查案子啊，做事要专业的嘛！ ------------ 第七十四章 庞然大物 警车径直出了伊顿庄园，回到派出所，陈默被丢在羁押单人间，由孟小群做笔录。 “越欣欣怎么不来？” 孟小群瞥他一眼，不理会。 “她把我带回来的，她自己怎么不来做笔录！” “由谁做笔录，轮不到你来指定。” 孟小群口气和善，话却很硬。不过他不硬不行，越欣欣又不是警察，哪里有资格做笔录？那不是违反规定吗？ “你跟伊顿庄园的保安，什么关系？” “不认识。” “你为什么帮助他逃跑？” “无可奉告。” 啪！孟小群一拍桌子，刚要开口，陈默冷冷道：“我要打给我的律师！” 孟小群气得摔门走出笔录室，去医务室找越欣欣，她正在那里包扎伤口。 “欣欣姐，你带回来那个人谁啊？嘴硬得很！” 越欣欣呆呆地看着盐水一滴一滴落下来。“那就关他一阵子。” “他要见你。” “不想见。” 越欣欣心里烦，陈默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既然决定横插一脚，这案子接下去怎么查是个大问题！ 徐向阳抱着一大叠资料走过来，啪一声扔在她面前。 “我刚刚查了那个保安，底子很干净，不过好像入了个什么会，活动挺频繁的，叫什么……生灵公会来着。” 越欣欣猛地扭过头。“生灵公会？” “也是因为你之前叫我查这个组织，我才注意到，要不然我可能把这一条给漏过去了。这个组织有问题吗？” 这也太多巧合了吧？ 自从还魂以来一直有不明鬼修追杀越欣欣，都是受到生灵公会的指使。今天遇到的又是生灵公会的人。而且还与虞周警长从前一直追查的案子有关。虞周和自己同时在一辆车里，出了车祸。 她抓过那些资料抱在怀里迅速翻看，孟小群也伸长了脖子，挤在越欣欣脑袋旁边看。 徐向阳皱起眉头：“啧！你呆这儿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孟小群不满，美女旁边谁不爱呆着，你不是也天天往欣欣姐这儿跑？ 徐向阳把脸一沉。“去，给我们买点夜宵，你欣欣姐要补充营养。” 孟小群看了看越欣欣手上的盐水瓶，她不需要吧？是你要吃！ 徐向阳把一张钞票塞进他手里，连推带踢把他轰了出去。 坐回越欣欣身边，徐向阳挠了挠额头，试探道：“要不这黄金失窃案你别查了。” 越欣欣头也不抬。“怎么了？” “这是我师父的案子，要接手也是我接手，要是让指导员知道我带着你查这案子，我俩都得吃处分。” “你怕了？” “我怕什么！”徐向阳笑了笑。“主要是怕你丢了工作。” 越欣欣只是个合同编制，随时都能解聘，徐向阳的担忧不无道理。 她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看来，你要查这案子，没我不行。” 她拔掉针管站起来，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担心陈默阻拦，这家伙死心眼。 陈默此时正在办理保释，寇堇仪带着曲小幽前来，给他交了保释金，才让他重获自由。 寇堇仪一见面就笑话他。 “呦呦呦，陈老师居然让人给铐起来了？谁这么大胆！” 陈默斜她一眼，明知故问。 寇堇仪用肩膀撞一下陈默，笑道：“她不是你徒弟吗？徒弟敢把师父抓进派出所，反了她了！这样的徒弟不得好好管教一下？” 陈默冷哼一声，我管教不了！ 寇堇仪继续逗他。 “听说你搬到她家里住了？这都同居了，怎么还闹这一出？不会是你俩家里头闹矛盾，闹到派出所来了吧？” 这话一出，曲小幽吃惊不小。 “陈老师你前一阵子经常不在书院，是住在越欣欣家里？” 陈默脸上微红，责怪地瞥一眼寇堇仪，你这个大嘴巴！ 寇堇仪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这社会，不也正常！” 曲小幽带着幽怨的眼神不住地看陈默，伤心不已。 寇堇仪把手肘搭在陈默的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开导他。 “你这个人嘴太瓢了，女孩子靠哄的，不能老是板着脸，会把人吓跑的嘛！” 陈默冷哼，没错，她说过讨厌我板着脸教训人，那就让她去讨厌好了！ 寇堇仪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忍不住摇头。 “你看看你这张臭脸！小幽，你说你看到以后，是个什么感觉？” 她扳住陈默的脸，转向曲小幽。 曲小幽难为情道：“挺好看的。” 寇堇仪在曲小幽头顶狠敲一下。“犯花痴！” “来，跟我做，深呼吸——”寇堇仪命令陈默。“脑子里想一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光。” 陈默垂下眼帘，目光渐渐变得柔软。 曲小幽看着他的神色，紧紧咬住嘴唇，不高兴道：“堇仪姐，你为什么要教他这些？” 寇堇仪叹口气道：“你不知道，陈默是墨竹书院压箱底的货，一直都出不了手，我这不是着急嘛！” 她从坤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塞在陈默的手里。 “回家后再打开看，这是我的锦囊妙计！” 陈默不理会她的话，当即打开，居然是一个安全套！ 难不成寇堇仪这家伙，说的快乐时光是指…… 啪！陈默气得把东西摔在桌上，刚站起身，正遇上越欣欣推门进来。 “咦，你们也来了？” 她朝寇堇仪、曲小幽打招呼，目光一转，落到桌上的安全套。“这是？” 陈默慌忙把东西抓起来，捏进拳头，迅速转移话题。 “你来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越欣欣点头。“我知道了。生灵公会对吧？我们换个地方。” 走出墙角监控摄像头的范围，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大院里一棵无患子树下。 陈默告诉她，生灵公会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它是个隐藏在地下的庞然大物，修魂者参与极深。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骗人入会，攫取钱财，就像那20公斤黄金。” 越欣欣明白了，已故庄园主为了获得所谓的“长生”，自愿奉献那些黄金，看来保安说的这一部分至少没有撒谎。 “这么容易就信他们的鬼话？这钱也太好赚了吧？搞得我都有点心痒痒！”越欣欣不禁慨然喟叹。 “你也可以去大街上拉个组织，然后只要略微施展一点伎俩，比如招个魂给他们看看，他们同样也会信你的。” 陈默的话让越欣欣有些发愣，普通老百姓的辨别力有限，招魂这样的伎俩对越欣欣来说也不难，所以这样看来，这的确是条生财之道啊！ (本章完) ------------ 第七十五章 小黑妖 有一瞬间，越欣欣觉得自己想入非非，两眼都要冒出光来，但很快光芒熄灭，深深叹了一口气。 “干嘛叹气？”陈默问道。 越欣欣冷笑，如果只是骗骗富豪那也就罢了，但贪欲永远不会满足，而最容易被迷惑而甘愿掏钱的永远都是底层老百姓！” “你去看看各个寺庙功德箱就知道，那些血汗钱都是谁捐出来的！有些人生了病，宁可把钱给和尚也不给医院。更多的人一辈子省吃俭用，到头来大手笔‘奉献’，搞得晚年生活无依无靠！” 越欣欣摇头，这种钱拿在手里，她晚上是睡不着的。 “人们为自己的恐惧和无知买单，花钱买心安这件事，不是生灵公会第一个知道，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比如这20公斤黄金，即便不是给了生灵公会，也会给其他的组织团体。人们要装睡，你是叫不醒他们的，所以我劝你就此罢手吧，否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你自己反而很麻烦！” 越欣欣抬头触到陈默的目光，恳切而炙热，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如果，我一定要查下去呢？” 越欣欣把还魂以来，数次遭到不明鬼修袭击的事简要说了，这让陈默有点吃惊。 “生灵公会为什么要针对你？” 越欣欣摇头。 “那你更不要再介入黄金失窃案！你在明，他们在暗，你得避其锋芒！” 越欣欣不禁满头黑线，陈默这家伙真的死脑筋！ “反正虞周警长的案子，我和徐向阳还是会接着查下去，你能不能别插手？” “不行！那个保安只是个小棋子，我不能看着你以身犯险！” 越欣欣看着陈默，他眼中的坚决让她感到棘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派出所来应聘内刊编辑吗？不定时加班，交稿的日子没有周末，一个月才三千，付完房租就没钱吃饭，付完饭钱就没钱交房租。” 越欣欣叹了口气。“可我还是想继续干下去，而且现在我更加确定，我‘可以’继续干下去。” 她抬起头来，眼中有一丝飞扬的神采和兴奋。 “那时候我跟你说，不想回墨竹书院，想要留在阳界普通人的生活，其实更多的是想要留在派出所。我不是警察，但我想当一个不一样的警察！” “你跟那些警察的确不一样。”陈默注视她良久，心头五味杂陈。 “虞周、徐向阳那些人，再去伊顿庄园一百次，也不会有危险，你去一次就差点回不来！你和他们不同，并不在于你比他们厉害，你要明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越欣欣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轻松自然。 “那你可以去问问徐向阳，问问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工作中有没有遇到过危险？哪怕一个小偷，只要手里有一把刀，也会随时要了一个警察的命！但是徐向阳他们有没有因为这个就离职，转行，或者逃避？”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早就做好了准备，有勇气接受最坏的结果！” 她抓住陈默的手腕，轻轻捏了捏。 “我也想要像他们一样。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陈默低头看着她的双眼，睫毛如一把浓密的小扇子，在双眸投下一片暗影，瞳孔深处一片漆黑，内中有星芒点点，仿佛是一个拥有无尽引力的深潭，深深地吸引他一点点地沉入其中，无可自拔。 他默默在心里叹口气，我能怎么办？难道绑住她手脚不成？ 越欣欣瞧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妥协了。 嘻嘻，陈默虽然是个死脑筋，但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咦，这个是…… 她低头，从陈默的拳头里翻出来一个东西，安全套！ “是寇堇仪给我的！”陈默慌忙解释。 话说出口，越发觉得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只得落荒而逃！ 越欣欣来不及叫住他，本想问问是不是一起回家，但是陈默被曲小幽拉住说墨竹书院的事说个没完，她就有些兴趣寥寥。 一个人回到家，只有大金和灵儿迎接她，一阵厮混过后，她到处找小黑。 “都要当爸爸了，为什么还这么贪玩不回家？” 可是小黑并不在经常去的小区绿化带，也不在门卫保安室，哪里都找不见影子。 “灵儿，你也不看着他吗？” 越欣欣有些担心，不会又遇到熊孩子吧？ 灵儿抬头朝着一户人家的阳台眺望，那阳台上挂着一串鳗鱼鲞，已经风干成硬邦邦的条状，如果与五花肉一起红烧，将会是绝佳的风味。 “你在看什么？嘴馋了？” 越欣欣也抬头眺望，这一看，就看到一个黑衣的少年骑坐在阳台护栏上，怀里兜了一大捧鳗鱼鲞，另一手正忙不迭地往嘴里送，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越欣欣愣愣地看着少年，忘记了说话。 少年低头看到她们，呼一下跳下来，落在面前，四脚着地，手脚并用爬过来，屁股后面还翘着一根长长的黑色尾巴。 灵儿欢呼一声跑上去，钻进少年的怀里。 少年蹲坐在地上，把她抱起来，亲昵地摩擦她的脸颊，咯咯笑个不停。 越欣欣难以置信，这、这、这是小黑？他居然化形了！ 她定睛一看，虽然肉身变化不那么成熟，还保留了尾巴以及一部分习惯习性，但灵魂的确是小黑没错！ 脸庞黝黑的少年抬起头，看到她惊异的目光，眯起弯弯的眼睛，冲她喊了一声。 “喵！” 小区里散步的行人纷纷指着他笑，这孩子，学得挺像！衣服也很奇特，自带一条逼真的尾巴！ 越欣欣又惊又喜，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妖！ 阴界有很多灵魂、鬼修、修魂者，但极少见到妖，大概是因为人类的灵智普遍高于动物，修炼自然要更容易一些。 “小黑！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黑听到熟悉的呼唤，立即撒丫子飞奔过来，越欣欣突然一愣，“等一下……” 话音未落，小黑结结实实地砸在越欣欣身上，顿时仰面朝天摔倒！ 越欣欣扶着腰爬起来，大意了，小黑如今的体重，跟当初可不能比！他要是直立起来，已经到越欣欣的肩膀一般高了！ 小黑却没意识到这一点，翻身跳起来，还要往越欣欣身上蹿。 于是，散步的行人便看到一个大小伙子拼命对一个女孩撒娇，嘴里不断地喵喵叫着，往她身上跳。 (本章完) ------------ 第七十六章 教你做人的规矩 行人嘻嘻笑着，不断对俩人指指点点，越欣欣好不容易按住小黑的肩膀。 “我们回家去，回家有冻干吃！” 小黑虽然说不出人话，但一听就懂，立即把手放下来按在地上，四脚着地往家里走。 围观的行人笑得更大声了，这孩子怎么这样走路！ 小黑不觉得有什么，在大金和灵儿身边，他觉得自己这样走路很正常。 越欣欣感到压力山大，她分明听到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管教不佳，弟弟这样顽皮都不懂得纠正。 她叹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小黑，把他提了起来。 没想到小黑最烦的就是这种抱法，顿时嘴里喵呜喵呜乱叫，四脚乱蹬，活像一直大螃蟹。 围观行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人小声说：“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病吧？真可怜！” “你才有病！”越欣欣听得一清二楚，索性放下小黑。“我们堂堂正正走！” 于是小黑打头阵，大金和灵儿跟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爬进公寓楼。 刚进门就见到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欣欣顿时喜出望外。“陈默！” 自从上次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决绝地离开，她就有点发怵，总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又突然看到他，真是感到今晚的惊喜有点过于多了些，让人目不暇接。 “你怎么突然回来？”她试探地问，不会马上又要走吧！ “怎么，不能回来吗？你不是说70年，要反悔啊？” 陈默烧一壶水煮茶，嘴里依旧不肯饶人。 上次虽然被越欣欣说讨厌有点伤心，可是在派出所大院里，她那番真挚恳切的话还是让他心软，算了，不跟她计较了。 越欣欣安心了，趴在餐桌上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看他，嗯，就算这样看着侧影也很好看啊！ “这谁啊？”陈默看到她身后的小黑，正蹲坐在地上与大金灵儿玩闹。 小黑抬起头，冲他不满地叫了一声。“喵！” 居然连我都认不出？ 陈默一愣，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扳住小黑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小黑不耐烦，张嘴咬了他一口，陈默及时缩手，又撩起屁股后的长尾巴，小黑刷一下收回尾巴，扭过头高傲地走开。 灵儿要跟着他走，被陈默一把抱住。 “以后不许再跟着他混，没出息！猫就是猫，人就是人，各有各的好处，何必搞成这样的四不像！” 小黑一听大怒，趴在地上伏低身子朝他呲出尖牙，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你看你看，人发怒哪是这个样子的？还不是一头畜生！” 越欣欣跑过去搂住小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头发。 “好了好了，不生气啦！陈默他就是这样，说话从来都是欠抽！你不是畜生，你现在可是妖，灵智已开，不一样啦！” 说话间狠狠瞪了陈默一眼，转而又安慰小黑。 “别跟他计较啦！” 小黑的头发又长又粗又硬，摸起来像板刷，但越欣欣的手温和柔软，小黑觉得挺受用。 陈默皱眉。 “这家伙现在长这么大，都是个人了，你怎么还抱他！” 越欣欣低头看怀里的大男孩，可他还是小黑呀！ 小黑把头在她胸口蹭了蹭，抬起脸，米色的瞳孔如同一块水晶，朝她软软地叫一声“喵！” “乖！”越欣欣母爱泛滥，弯下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陈默顿时拉下脸，一把揪住小黑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既然选择了做人，就要懂做人的规矩，由不得你胡来！” 小黑张牙舞爪乱踢一通，无奈抓不到陈默，只得恨恨地“喵呜”不停。 越欣欣心疼他，连忙去抢。 “陈默你放开他，你真是，他还是个孩子嘛！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多大，你多大！” 陈默不给，拿后背挡住她的抢夺。 “熊孩子就是这么惯出来的！还有，以后你离我的灵儿远一点，决不允许再有二胎，否则我跟你没完！” 小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在跟他叫板，我就是要二胎！生出来小猫我再教他们化形！ 越欣欣满头黑线，一胎都没生呢，操心什么二胎，想得也太远！这二个真是冤家！ “陈默你把小黑还我！不然我就……” 伸手便去挠陈默的咯吱窝，陈默身子一抖，这才松了手，反手就扣住越欣欣的手腕！ 小黑掉到地上，刷一下窜出去老远，伏低身子朝他龇牙咧嘴！ 越欣欣拼命甩手，可是被陈默牢牢锁住，纹丝不动，一用力反而跌进他怀里！ 这一下撞进陈默的胸膛，她感觉有点懵。 有一点温暖，有一点柔软，但又很结实，干净的白衬衫散发一种舒服的香皂味，混合着微微的体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被他抱着不太好吧，可是…… 好想就这么不走了，一直呆下去呀！ 陈默的脸色变了又变，忽明忽暗，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不知该推开还是抱住。 脖子上痒痒的，是越欣欣的头发，鼻子里钻入一股特有的馨香，鼻子也变得痒痒的，甚至连心里都是痒痒的。 越欣欣抬起头，刚好对上陈默下垂的视线，两道目光相接，二人都感到耳根有些发烫。 “汪！汪汪！” 一只狗爪子硬插了进来，搭在陈默的胸口。 越欣欣咳嗽一声，从陈默怀里退了出去，偷眼看了看陈默的神色，见他已经恢复脸色如常，正伸手摸着大金的狗头。 “你也想化形？” “汪！” “不要跟小黑学！那都是旁门左道！” “喵呜！”小黑在一旁抗议。 越欣欣笑着蹲下来搂住大金，捉住他的长耳朵摇来晃去。 “那是造化，急不来的！你现在这样快快乐乐的不也挺好吗？做人有做人的烦恼啦，你不知道的！走啦，今晚给你和小黑灵儿都加餐！” 大金立即开心起来，摇着尾巴与小黑灵儿一起，安静地蹲在食盆处等待开饭。 越欣欣给大金和灵儿各盛了一碗狗粮猫粮，却把小黑的碗挪到餐桌上，往里倒了满满的猫饼干。 “陈默说的也有道理，做人就要懂做人的规矩，从现在开始，你要跟着我学，先从怎么‘坐’开始！” 说着在椅子上坐下，两腿下垂，双手放在膝盖上。 大金一看顿时灰心，这姿势太难学不来，果然做人有做人的烦恼，我还是继续做狗！ 小黑对此不屑一顾，腾一下跳上餐桌，低头在碗里舔食。 你要我坐我就坐？铲屎官哪有给主子下命令的道理！一边去！ 越欣欣看着他蹲在桌上的模样连连叹气，以后还是不要带出门了，太丢人！ ------------ 第七十七章 魂魄之曲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盘坐在床上，闭目敛神，沉入太虚。 四极天当中，东南西三极天各有瑞兽飞舞，星宸明亮，唯有北极天仍旧暮色深沉。 她遨游在星洲星海星空之中，瞬息万里，感到北极之辽阔，不是其他三极能比的。 北极玄武主魂魄，长于精神意识，对于修魂者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层境界。 她想了想，取出靡音笛，这件法器在她手里其实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甚至还要假手于耳环幽灵，究其原因就在于不懂音律。 自从上次与伊顿庄园的保安争斗，她就经常琢磨这个问题，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她把靡音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个简单的音符。 呜—— 耳环幽灵打了个哈欠醒过来，骂道：“小贱人又扰我清梦！” 呜呜、呜—— 越欣欣没有把它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吹奏，音符虽然仍旧很简单，可是渐渐的，耳环幽灵听出了不一样的曲调。 那曲调其实并不是用耳朵听出来的，而是用心感觉到的。 越欣欣并不是用嘴吹奏靡音笛，而是用魂魄。 这就是修魂者的好处，他们本就修炼灵魂意识，随着境界的提升，肉身坚韧程度不断得到加强，灵魂意识也不断强大，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不断膨胀。 魂魄之力相当于一股看不见的气流，穿过靡音笛的管孔，奏出一首特殊的曲调。 这曲调只用耳朵听相当简单，几乎只有一二个音符，但如果对方灵魂强大，比如是一个修魂者或者鬼修，那么自然会在灵魂中引起相应的共鸣，产生一定攻击能量。 耳环幽灵大吃一惊，这样也行？当初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种魂魄之曲能够绕过音乐旋律曲调，直达对方灵魂，产生的杀伤力更为直接！ 它陡然害怕起来，这小贱人现在不需要我了，她不会要过河拆桥了吧？ 一想到此，它立马振作精神，不！我必须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否则小贱人很可能会炼死我！ 它随即卖力地吹奏起靡音笛，并配合上越欣欣的魂魄之曲，相当于内外兼修。 这样一来，靡音笛的威力放大了不止一倍，在太虚之中声震四野！ 隔壁房间的曲声惊动了陈默，他推开门注视越欣欣良久，见她静默端坐，气息绵长匀称，一呼一吸之间有柔和的光晕从七窍进出，显然正在吐纳灵气，便没有打扰。 砰砰砰！身后传来暴力敲门声，他连忙过去开门，见是斜对门那对中年夫妇。 “大兄弟，这都几点了？你们两口子一会儿打架一会儿唱K的，有完没完！” 唱K……陈默想了很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是越欣欣的曲声惹的祸。 叫你去墨竹书院你不去，偏要在居民区里面修炼！ “说你呢！你发什么楞！”男人已经忍不住要发脾气，被媳妇一扯，立即消了火，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陈默叹口气，从兜里找出来一个小小的敞口琉璃瓶，一扬手，琉璃瓶飞起，逐渐变大，倒扣在越欣欣身周，成为一块屏风。 曲声立即被屏蔽，屋里重新恢复安静。 越欣欣仍旧端坐于内，对此浑然不知。 太虚中，北极天渐渐有星宸亮起，先是斗木獬，然后是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接着是危月燕、室火猪，当最后的壁水狳在天际闪闪发光，北方七宿已经全然出现！ 一头庞大的玄龟昂首立于北极天空，身形如山峦般魏巍耸立，龟甲上的纹路古朴厚重，散发灼灼华光！ 一条灵动的螣蛇缠绕于玄龟之上，顾盼回眸之间，目光如炬，电闪雷鸣，猩红的蛇信子一吞一吐之间，搅动风雷，山摇地动！ 北极天境界果然非同寻常，既是四极天的重要一环，又对修魂者来说意义不凡，越欣欣感到太虚中的能量达到前所未有的充盈状态，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神兽齐聚，在各自的天极虎啸龙吟，另有中央混沌大地联通四极，蔓延千万里生生不息！ 还在她对大罗天寰宇一无所知的时候，陈默曾经带她翱翔夜空，穿梭于四大神兽之间，那时候她还是外行看热闹，只觉得星宿神兽威武不凡，叹为观止。 时至今日，她已经是四极天巅峰境界，实力不用眼界不同，对大罗天的感悟自然不同。 她知道四大神兽只是星宿虚影的显化，天极中蕴藏的力量的具现，再具体一点说，分别是木、火、金、水四种基本元素的构成，再加上中央混沌大地，也就是土，其实也是宇宙万物的构成基本要素。 而她的中央混沌大地，又与普通修魂者有所区别，还在六层诸天境界的时候就以镇星麒麟星官之力，开辟太虚，凝聚混沌，并以此为基础，开辟了鬼修也能够修炼大罗天寰宇的理论根基，所以她的中央混沌大地比一般修魂者要更加深厚广阔，气势磅礴。 她站在中央混沌大地，抬头看辽阔的四极，觉得它们既高又远，虽然将太虚之境无限扩充，但因为各自分散，力量也就无法融为一体。 如果有一个法阵，立足于中央混沌大地，以四极天为阵眼，四大神兽五种元素为基础，将整个太虚融合，也许能将四极天境界的力量发挥得更为充分？ 她紧皱双眉，苦苦思索，试着在太虚中以真炁布置阵法符咒。 但是要开辟一种新的法阵谈何容易？直到东方既明，她还是茫然没有头绪。 “太难了！”越欣欣一头栽倒在床上，神思倦怠，睡意沉沉袭来，很快就昏睡过去。 恍惚中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累得睁不开眼睛，但一听就知道是陈默。 他在床头停下，接着便没了动静，似乎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越欣欣觉得奇怪，可是双眼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丝缝儿都睁不开。 忽然胸口一凉，竟然有一只手伸了进来，如灵蛇一般游走！ 越欣欣羞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拉，把床头的人搂进怀里。 “讨厌！”她嘴里模糊地咕哝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却是一张黝黑的脸，眨巴一双米色的瞳孔，近距离瞪着她！ 小黑！ 越欣欣惊叫一声，一把将小黑掀翻在地！ “怎么是你！” 小黑委屈地喵呜一声，从前不都是这样的吗？大清早他一般会跳上越欣欣的床，睡个回笼觉，然后跟她一块儿起床。今天这是怎么了？化形了就不让睡了？ ------------ 第七十八章 私人保镖 咕噜噜！与小黑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只小小的敞口琉璃瓶。 越欣欣捡起来一看，好精致的瓶子，仔细看，琉璃上刻满符文，显然是一件法器。应该是陈默的吧？ 她来到隔壁，推开门缝往里一瞧，陈默还在蒙头大睡，身子弯成一张弓，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攥拳，似乎正经历什么紧张的争斗。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忍不住回想刚才的梦境，感觉真的好逼真，听觉、触觉、身体的感觉，全都历历在目！ 越欣欣羞得无地自容，你是疯了吗，居然做这种梦！ 幸亏只是个梦而已，陈默没有对我做那种事，他好好的在睡觉。 但是，如果刚才是真的……她一甩手抽了自己的一个嘴巴，你真的疯了！ 随即又捂住嘴笑，嘁嘁嘁，你真是个疯丫头！ 陈默被她的动静惊醒，一睁眼，看到一张大脸近在咫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坐了起来，退到床头靠背上！ “你干嘛！” “没干嘛啊。”越欣欣挠挠头，看了看窗外，东方只有一丝亮光。 “我是想告诉你，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陈默愣愣地看着她扬长而去，气得再也睡不着。 “越欣欣！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越欣欣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偏不听！而且就算你锁门也没用，应大力走之前把所有房间钥匙都给我了，嘿嘿嘿！ 当陈默打着哈欠出来，越欣欣已经把丰盛的早餐端上餐桌。 离开老家外出求学工作，外公一再叮嘱她要好好吃早饭，她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所以尽管成为修魂者之后，不用再刻意追求一日三餐，她还是每天坚持这么做。 看到陈默一身背心大裤衩，头发乱得像草窝，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好笑。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邋遢，好像还挺亲切？ “我已经吃完了，先上班去了，你慢慢吃哈！” 越欣欣拿起包甩在背后，弯腰穿上球鞋。 “我的琉璃屏呢？” 陈默咬了一口煎蛋，含糊不清道。 “牛奶在微波炉里，叮完了就可以拿出来。” 越欣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 “喂，还我！” 陈默放下筷子，从餐桌旁站起来。 砰！越欣欣关上门，飞速冲下楼梯，连电梯都不坐了！ 一口气冲出公寓大门，抬头看到陈默气呼呼地站在窗口隔空喊话。 “有本事你今晚别回来！” 切！越欣欣一扭头，昂首挺胸大阔步朝前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来到所里，徐向阳有了好消息。 因为伊顿庄园的黄金失窃案有了重大突破，生灵公会终于引起公安部门的重视，联合各地开展全面调查，发现这个组织近几年异常活跃，以募捐、慈善等各种名义非法吸收资金，如果加上那20公斤黄金，数额已经非常巨大。 越欣欣一听也很振奋，如果能够拔除这样一个毒瘤，或者揭开他们的真面目，那些无知无辜的民众也许可以少受骗少上当。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个二少爷，你还记得吧？” 越欣欣知道徐向阳说的是伊顿庄园那位，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吧？脑震荡没那么快好的。 她正打算什么时候去一趟医院，让他的脑震荡更彻底一点，比如失忆什么的。 “他愿意召开记者招待会，当众揭露生灵公会！” 越欣欣楞了一下，这倒是好事，不过这么一来，暂时先放过他？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想要聘请你当私人保镖，问我要你的手机号，被我给回绝了！” 越欣欣瞪起眼睛，你问过我没有？ 徐向阳也不高兴。 “聘谁不行，非要聘你？这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越欣欣翻了个白眼，人家能站出来多不容易，安不安好心都得去！再说我还能怕他，他能把我吃了？ 一把夺过徐向阳的手机，翻出二少爷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起先冷冰冰的，一听是越欣欣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地打招呼。 “我就说嘛，越警官一定会同意的！我这里的活儿很轻松，不干扰你平时正常上班，只要下班后到我家里来报到，工作到第二天早上为止，当然中间可以睡觉，有专门的套房提供给你，吃饭、洗澡、娱乐什么的你都不用愁，也有专人伺候。” 徐向阳一听急了，伸手就去抢手机，被越欣欣轻松躲过。 他气得直跺脚：“你自己听听，这是保镖的工作吗？啊！” 越欣欣不理他，对电话里的人笑道：“条件这么优厚，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我也要问问你，为什么愿意开记者招待会？” 她必须确定对方是真的敢，别临阵退缩。 电话里的声音仍旧笑嘻嘻的。 “要不然你怎么肯到我身边来呢？我都是为了你呀！” 越欣欣满头黑线，这也算理由？ 下了班，她准时来到伊顿庄园上岗。 管家亲自来到庄园门口迎接，热情地带她到一间带顶楼小花园的套房，浴缸里已经放好了热水，衣柜里有崭新没拆牌的晚礼服。 “我来上班的，不用！”越欣欣摆摆手。 “那请您先用晚饭吧？二少爷在卧室等您。” 越欣欣皱眉，卧室？ 到了那里才知道，二少爷没有别的意思，他邀请越欣欣在卧室共用晚饭，是因为他根本出不了卧室。 他胳膊打着石膏，脑袋缠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张脸，看见越欣欣，本能地想要笑一笑，但裂开嘴大概牵扯到某处神经伤口，疼得一哆嗦。 然而，床前的餐桌上却摆满了珍馐美味，鲟鱼籽酱、长白山野生松茸、马来西亚血燕窝、高原虫草羹，中间还有烛光摇曳，杯盘闪亮，映衬着天花板上的树枝型水晶吊灯，让越欣欣一时间有点头晕目眩。 管家要给越欣欣倒红酒，被她拒绝了。 “谢谢哈，但是工作餐不饮酒！” 管家倒酒的手抖了抖，您管这顿饭叫工作餐？ 二少爷倒是想要饮酒，无奈管家不给他倒，因为医生明令禁止。 “越警官这么直爽的人，我喜欢！喝不喝酒都随你，在这个家里，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主人，要什么尽管对下人说。” “那可不行，我是来工作的。你什么时候召开记者招待会，我好安排相关安保事宜。” ------------ 第七十九章 住家的工作 二少爷摇摇头。 “这个嘛，不急！越警官，咱们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越欣欣。” “欣欣啊，我听说你在派出所里是合同编制？那帮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咱们欣欣才貌双全，能文能武，怎么只干个合同工？我一听说这个事，气得饭都吃不下！” 二少爷一拍桌子，没想到磕到了手腕伤口，疼得又一哆嗦。 越欣欣看着他激愤的模样，揶揄道：“二少爷，你不是吃不下，你是想吃吃不了！” 这满桌子大鱼大肉，是你一个伤口恢复期的人能吃的？ 二少爷没在意她的嘲讽，他脸上没有伤，不就是因为脸皮够厚！ “所以我说欣欣啊，你干脆别在派出所干了，上我这儿来，你想要多少工资都行！” 他继续叨叨叨，越欣欣只顾埋头大吃，管你说啥，这些美味可不能浪费！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呢，反正在这里又干不长！ 二少爷说得口干舌燥，见越欣欣毫不理会，不禁有些泄气。 “欣欣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有啊！全在这里了！” 越欣欣指了指圆鼓鼓的小肚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我回房间睡觉，有事你叫我！” 二少爷慌忙叫住她。 “等一下，你不能走！你是私人保镖嘛，你得保证我的安全是不是？那你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我？”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那张床很大，并排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欣欣啊，时间还早，咱们先聊聊天嘛！” 越欣欣扭头看了看管家。 “那你也一起聊？” 管家看看她，又看看二少爷，忙不迭地退出去。 二少爷眉开眼笑，咦，这个冰山美人开窍了？ 但是看着越欣欣朝自己走过来，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心底里升起一丝凉意。 好像上次在小汽车里，她就是这么一个表情，然后拧断了我的手腕？ “站住！别过来！”二少爷急忙大叫。 越欣欣咯咯直笑。 “呦！我还当二少爷脑震荡，把上次手腕脱臼的事儿给忘了！你那只手，我要是再拧一次，可就再也接不上了！” 二少爷额头冒出冷汗，口中干笑二声。 “欣欣啊，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可是你干嘛总是这样对我！” “是吗？” 越欣欣觉得饶有兴趣，那天她和保安争斗，这位二少爷可是什么都看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见到那种鬼神莫测的力量，以及所造成的灾难性破坏，难道不应该觉得害怕吗？ 二少爷耸耸肩，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却十分认真。 “你这样的女人我从来没见过，我今天可以向你坦白，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以直接开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他说的是真心话，越欣欣不光长得美，还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简直是一个情人兼保镖的全能型选手！要是能把她收入囊中，对他来说简直赚大发了！ 至于喜欢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以上种种考虑，那一点也不重要！ “啧啧！二少爷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越欣欣摇着头叹息。 “而且说情话就跟说粗话一样直来直去，一点都不绕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我想要的你都能答应，那我要是想要这个呢？” 她掌心一闪，柳魄刀细长的刀刃伸出，尖端直抵二少爷的裆部。 “你能把它给我么？” 寒光粼粼的刀尖只要轻轻一送，就能刺破裤子，把二少爷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本想说句荤话，但是一看越欣欣的冰冷脸色，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别别别，先把刀放下再说！” 柳魄刀一收，没入掌心不见。 “我在这里住一晚，明天送你去记者招待会。” 铃铃铃——手机响了，越欣欣接起来一听，是陈默。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越欣欣一愣，这以后外出还得提前报备？ “唔，有点事，今晚不回去了。” 陈默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明天真不行，我什么都没准备！你在我家里多住几晚，也不用回派出所上班了，反正这里什么都有！” “越欣欣！你到底在干什么！” 陈默在电话里怒气冲天。 越欣欣被他吓了一跳。“我在工作呀！” “什么工作需要你住在别人家里！” 越欣欣把手机拿远一点，不然耳膜都要震裂了。 嘶——怎么感觉陈默是在吃醋的样子？ 但是现在真不能回去啊！麻烦！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因为他聘我当保镖。另外，他是个证人，我负责保护他，这也是一个原因。我在这里真的只是工作！” 二少爷已经听到了手机里的声音，作为情场老手的他怎么会不懂得其中的奥妙？ 于是凑近手机，贱贱地喊了一声。 “欣欣啊！我已经洗过澡了，该你了！快点，别让我等急了！” 越欣欣惊呆了，二少爷你特么是找死！ 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机那边已经挂了！ “喂？喂！” 越欣欣气得扔掉手机，揪住二少爷的头发就要打，二少爷连忙扯开嗓子大喊。 “救命啊！你要是把我打死了，我怎么开记者招待会？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你有没有人性！” 越欣欣气喘吁吁地住手，指住二少爷的鼻子。 “明天！否则我打爆你的狗头！” 砰一声摔门而去，回到自己的套房拼命打陈默电话，居然关机！ 越欣欣有苦说不出，我这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死追着他解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知道二少爷是怕越欣欣的拳头，还是信守自己的诺言，第二天晚上果真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在全市最豪华的酒店，把最有名的报社电视台，其他出名的自媒体人都邀请来了。 徐向阳提前来到伊顿庄园，便装里藏着枪械。 上面有命令，他负责保护二少爷的安全。 其实他早就想来了，越欣欣在伊顿庄园呆了一个晚上，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章完) ------------ 第八十章 诡异蘑菇 一进门，他就直奔越欣欣的套房，但房间里空空如也，管家把他带到健身房，越欣欣正与一堆私人保镖围在一张长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爪刀、军刀、三棱刺、手枪、冲锋枪、狙击枪。 私人保镖们都是人高马大的粗糙汉子，不住拿猥琐的目光放肆打量越欣欣。 “美女，你拿刀的方法不对，应该这样！” 一个光头糙汉子从背后握住越欣欣的手，把她的柔软手指抓在掌心，抽出三棱刺，教她反手握住刀柄。“这就对啦！”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还有人吹口哨。 越欣欣翻了个白眼，丢掉三棱刺，抓起一把狙击枪。 这玩意儿还挺沉！ “美女，我来教你，这个呢，要三点一线对起来，就瞄准了！另外，呼吸很重要的，呼吸的节奏要踩在点儿上，子弹才不会跑偏！” 越欣欣深深吸气，缓缓吐气，在光学瞄准镜里对三百米外的标靶。 “那，应该这样呼吸——” 一个方脸糙汉子企图把手按上越欣欣的小腹，被徐向阳一把推开。 “咦？你特么谁啊！” 糙汉子正要挥拳头，看到徐向阳亮出的警官证，顿时闭嘴，跟其他保镖们一哄而散。 “走吧，该出发了！” 越欣欣嗯了一声，仍旧深深吸气，缓缓吐气，砰！子弹射出，正中靶心！ “走！” 她把狙击枪往裤兜里一塞，顺手还塞了几柄手枪。 徐向阳眼睁睁看着半人高的枪杆子，居然一直没入裤兜里，而没从屁股后面刺出来！ 他绕到越欣欣身后，哪儿去了？ 越欣欣扒开裤兜，里面黑洞洞的，不知深浅。 “来，你也可以往里进，装得下！” 徐向阳谢绝，谁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犹豫一下，还是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昨晚你在这里，那个混蛋二少爷叫你干什么了？” “他都残废了，你觉得他能干吗？” 徐向阳还是不放心。 “越欣欣，你可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俘获了！他们这种有钱人，专门玩弄女人！” 越欣欣心里哀哀戚戚，就算我想要糖衣炮弹，可是我怕陈默他把我给撕了！ 管家的车已经等在大门口，前前后后总共七辆小轿车，前三辆，后三辆坐的都是私人保镖，二少爷坐在当中。 他敞开后排车门，招手叫越欣欣进来。 徐向阳抢先一步跨上车，坐在他身边。 二少爷顿时沉下脸。 “徐警官，你可以坐副驾驶！” “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越欣欣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员旁边，开车的正是那个教她狙击枪的方脸汉子，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出发！” 伊顿庄园距离酒店有三十分钟车程，途中要经过一段一公里长的隧道，穿越三四个街区，到达闹市中心。 一路上二少爷跟越欣欣搭讪，都被徐向阳给挡了回去，弄得他好不心烦。 车队进入隧道，视野顿时暗下来，开启车灯后前方只有一小段路是明亮的。 “操，疝气大灯好像坏了？”方脸汉子咕哝了一句。 车灯前的路越来越朦胧，好像起了浓雾。 越欣欣本来闭目养神，闻言朝外看了一眼，能见度大约只有二十米。 “我们还没出隧道？”她记得从前经过这条隧道，也就一分钟的事。 方脸汉子看了看时速表，虽然因为能见度低开得慢，可也过了有五六分钟，这怎么开不到头？ “不会是遇到鬼打墙吧？”方脸汉子开了个玩笑，但越欣欣突然皱起眉头。 “我们应该是，进入阴界了。” 现实世界中，阴界和阳界的界线有时候并不明显，比如墨竹书院就座落于阳界内，普通人也可以进入，感觉跟普通建筑没什么不同。 但也有些界线，一旦跨入，就能觉察出与原来世界的明显不同。 这条隧道显然原来并非界线，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阴界？”二少爷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会就是黄泉地府吧？” “没那些东西，都是神话传说。” 越欣欣紧闭四扇车窗，警惕外面的动静，徐向阳已经把手按在枪套上。 二少爷心里喟叹，有你越欣欣的存在，我想要继续相信科学都很难啊！ 隧道中光线越来越暗淡，前方的路越来越模糊，两边却多了很多黑黢黢的东西，驶近了才看清，是一大朵一大朵的蘑菇。 马路上怎么会长蘑菇？还那么大，比头还大上几分！ 方脸汉子不像二少爷那样信越欣欣，原本对阴界之说嗤之以鼻，现在倒有些狐疑起来。这的确不像是原来那条隧道啊！难道真是鬼打墙？ 一阵阴森森的风刮过，吹得那些蘑菇微微晃动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粉末状的颗粒物从伞盖下的褶皱里掉出，随风飘散。 方脸汉子通过对讲机呼叫车队第一辆车。 “喂喂，1号车听到请回答，你们出隧道了没有？” 对方很快回复。 “还没有——阿嚏！” 对方打了个喷嚏，好像是鼻孔里进入了随风飘来的蘑菇孢子。 低头一看，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脖子、脸上也沾了许多。 伸手一抹，粉质非常细腻，一会儿就化入皮肤毛孔里面。 “小心有鸟！”副驾驶喊了一声，隧道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黑色的大鸟，体型像乌鸦，但个头要大得多。 鸦群并不靠近车队，只远远地跟随，似乎在等待什么。 再看隧道的拱形内壁，有黑色的大型蜥蜴状爬行动物，不知何时爬了出来，静静地趴在墙上，远远地盯着车队。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副驾驶骂了一句，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挠，居然挠下来一朵拇指大的蘑菇！ 他吓了一跳，低头看两条手臂，居然满满的全是黑褐色小蘑菇！ 那些随风飘入车内的孢子，以迅猛的速度在他皮肤表面生根发芽了！ 再看车内的四人，无一例外全成了蘑菇人！ 密密麻麻的小东西覆盖了皮肤表面，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四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命撸掉那些手臂脖子和脸上的蘑菇，没防备一只大黑鸦飞来，从车窗探入，伸出尖长的鸟喙，在副驾驶的脸上狠狠一啄！ 副驾驶一声哀嚎，他的左腮仿佛成了一块脆弱的豆腐，被鸟嘴夹住一扯，就连皮带肉扯了下来。 那块皮肉从脸上脱落的时候，皮下组织全是蘑菇的根系，纵横交错，代替了原有的软组织。 怪不得皮肉变得那么脆弱，里面居然已经被蛀空了！ ------------ 第八十一章 障眼法 呼啦啦，更多的大黑鸦扑扇着翅膀飞入车内，对着四人一阵乱啄！更有大黑蜥从车窗爬入，撕咬四人身上的蘑菇！ 砰！混乱中有人开枪，击中了一只大黑鸦，但也把副驾驶的手臂擦伤，子弹撞在防弹挡风玻璃上，反弹回来，擦过后座另一人的肩膀，钉入座椅。 “小心流弹！” 副驾驶大吼，抽出匕首砍断一只大黑鸦的脖子，待要挥刀再砍，车辆忽然一个急转，原来是司机被大黑蜥咬住了左手手腕，手一抖，车辆砰一声撞上拱形内壁！ 后面的车队也全都停下来。 车窗打开的轿车内部，情形没有比1号车好到哪里去，也是一团混战！ “开过去看看！”越欣欣催促方脸汉子。 他们的车加速来到车队前部，看到1号车受损严重，车内似乎已有人员死伤。 徐向阳放下车窗，对准1号车内的大黑鸦，砰一枪，子弹射穿胸膛，又从另一侧车窗射出。 砰砰！接连二枪，干掉咬在副驾驶肩头的大黑蜥，打开车门。“快过来！” 副驾驶打开车门，本想拖着司机一起走，转头一看，司机的脖子已经被撕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皮，没救了。 “跟我走！离开这！”副驾驶大吼一声，带着后座二人，朝徐向阳冲过来。 身后的大黑鸦、大黑蜥也跟过来，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 二少爷一看急了：“他们把鬼东西带上来怎么办？” 说话间，副驾驶已经靠近车门，屁股后面跟着一只大黑蜥。 徐向阳本想要瞄准，冷不丁被二少爷一把推开！他越过徐向阳，居然想要关车门！ “不要！”副驾驶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后面的大黑蜥猛地一蹿，跳上他的屁股张口就咬！ 砰！一颗子弹擦过副驾驶的裤子，击中大黑蜥的头颅，顿时把脑袋打爆！ 越欣欣调转手枪枪口，对准后面的一只大黑鸦，砰一声，再次击穿头颅！ 砰砰砰！缀在后座二人身后的鬼东西也被一一击杀，全都打爆头颅，干脆利落！ 方脸汉子看着她的枪法，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此时徐向阳用手中的枪托，狠狠给了二少爷一下，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歪在一旁，随后飞速打开车门，把1号车的几人全都接上车。 “快走！” 他们的车一马当先，全速前行，车队重新启动，全部闭紧车窗，在隧道内狂奔。 “你们不要挤过来！那些蘑菇不要弄到我身上！” 车厢内，二少爷惊恐大喊，无奈后排坐了五个人，就算这辆车原本比较宽敞也无济于事。 徐向阳也有点后怕，这些蘑菇状的东西该不会传染吧？ 好在那些孢子不再飘散，仿佛已经深深扎根于皮肤，不愿意再离开，所以他们渐渐放下心来。 黑云一般的大黑鸦疯狂跟在车队后面，好像那些蘑菇对它们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前路一片暗淡，隧道依旧看不见尽头，方脸汉子把油门踩到底，特么的我就不信，迈巴赫还快不过你们！ “小心！” 越欣欣一声厉喝，隧道突然到达出口，前方一片刺目的炫光，方脸汉子眯起眼睛来不及看清，车子已经冲到了一片断崖边上！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迈巴赫一个急转漂移，但是由于高速下巨大的惯性，车身歪斜甩尾，一个后轮直接冲出悬崖飞速空转，底盘抵在岩石上，发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再也跑不动一步。 车里的人没命地狂叫，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 车顶天窗打开，越欣欣跳到地上，两手扳住车窗。“快点出来！” 二少爷在最靠里边，打开车门，脚下还是地面，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下车，忽然听到刹车声，抬头一看，第二辆车正直直地冲过来！ 卧槽！二少爷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嘎吱——车轮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黑印子，总算悬崖勒马，没把二少爷给撞下去！ “快帮忙！”第二辆车里的人下车，一齐扳住车窗。 可是迈巴赫太沉了，底盘加装铁板，六扇防弹玻璃，用来保命的东西如今成了杀人的利器！ 后排另一头的人大概是吓昏了头，见二少爷开了车门又缩回来，情急之下竟打开了身边的车门，哪知道一脚踩下去什么都没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已经跌下万丈深渊！ 越欣欣急得直跺脚，可是就算她力气再大，也拉不回来一辆车加五个人！ 心里正着急，忽然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等下，这是阴界，什么都有可能是障眼法！ 隧道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悬崖！ 她松开手，指尖凝聚寒芒，点在眉心，三十六护法阵！ 悬崖突然消失，隧道也跟着消失，周围是一片平坦的地面，远处有依稀群山，迈巴赫只是搁浅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上！ 二少爷和其他人打开车门走出，恍惚间还特意踩一踩地面，以确认是否脚踏实地。 凸出的巨石不远处，躺着那名跌出车门的汉子，骨骼摔碎，内脏破裂，已经气绝了！ “怎么会这样？” 徐向阳不解，明明只是从凸出的大石头上掉下去，也不过半米多高啊！ “他不是摔死的，是有人捣鬼！” 越欣欣从裤兜里取出靡音笛，一甩耳环。 “喂，出来干活儿了！” 幽灵从耳环中钻出，靡音笛随之驱动，尖利的曲声犹如离弦之箭，猛地射出，朝不远处直扑而去，施障眼法的人就躲在那里！ 曲声猛地撞上一片透明的屏障，好像一粒石子坠入水面，令透明的空气荡开一层层涟漪，形成肉眼可见的云气波动！ 一个人影在云气之后隐约可见，竟是那个从伊顿庄园逃走的保安！ “是他！”二少爷咬牙切齿，他还敢回来！ 靡音笛接二连三发出尖利的曲声，犹如重锤狠狠撞击透明屏障，只听轰的一声，屏障破裂，保安完全显现。 他手中拿着二面大如磨盘的铜钹，中央系着一条红穗子。 “呦！这是要扭秧歌哪！”越欣欣笑道。 保安冷哼一声，双手用力一合，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铜钹发出的敲击声把靡音笛的尖利曲声生生折断！ 声波产生的剧烈震动将地面岩石震裂，碎石纷纷浮上半空，防弹玻璃哗啦啦破碎，徐向阳、二少爷等人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感觉心肝肺都要震碎了！ 幽灵被震得翻个跟斗，滋溜一下躲回耳环。 这法宝太厉害，我还是逃吧！ ------------ 第八十二章 暴烈闪电 铜钹还在连续敲击，强烈的震动让越欣欣产生眩晕感，差点没把胃里的东西呕吐出来！ 她双手捏诀，口中默诵咒文，魂魄之曲从靡音笛传出！ 原本尖利的曲调陡然一变，变成几个简单的音符，甚至连不成一个旋律，但魂魄之力如汪洋大海，带着巨浪滔天、席卷万物的气势，铺天盖地朝铜钹压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铜钹的敲击声被冲断，如江河决口，索桥断裂，再也无法连贯！ 保安不甘心，再一次鼓足全力合击铜钹！ 幽灵一看越欣欣有胜算，立即从耳环里钻出，第二次吹奏尖利的曲声，与魂魄之曲相和，犹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头凶猛白鲨，借助风浪之势，一口咬断敌人的脖颈！ 铜钹猝不及防，在二者夹击之下崩碎，充斥众人耳中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 保安受到魂魄之曲的重创，倒飞出去滚落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 徐向阳感到自己完全听不见了，用手一摸，耳朵流出汨汨血迹。 但他还是朝越欣欣大喊了一声。“抓活的！” 越欣欣被他的喊声吓一跳，我不就在你身边吗？用得着这么大声！ 再看其他人，也是个个耳朵出血，看来伤得不轻，其中一个更是口吐血沫子，在地上抽搐不止，看样子是肺泡震裂，内脏出血，命不久矣。 保安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看到靡音笛飞来，直指灵台。 越欣欣轻蔑一笑：“上哪里借了个法宝，专门破我的靡音笛来了？你倒是破呀！” 保安叹气，上一次交手这女子还是西极天境界，如今已经是四极天巅峰，进步这么神速！ 但他面上还是不肯示弱，冷冷一笑。 “你也不过是仗着法宝厉害，又有什么好得意？今天你杀了我，就是与生灵公会为敌，不会有好下场！” “呦！说得好像生灵公会与我为善似的？你们为什么几次三番派人杀我？说！” 靡音笛往前一刺，与灵台仅有一公分。 保安赶紧往后退了退，贴到大石头上。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是你找上门来！” 越欣欣陷入苦恼，怎么着，杀我还是机密？一般小喽啰不知道？ 保安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 “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她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 越欣欣一听，快步来到他面前。“谁？” 保安喘着粗气，声音模糊不清。 “你大点声！” 越欣欣弯下腰正要仔细听，忽然心下一动，感觉到一股异样，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事实上并不是只有汗毛，连垂在背后的头发都飘了起来，与其他发丝相互分离，好像周围存在看不见的磁场，给每一根发丝都充了电！ 没错，是电！皮肤表面感觉到一种异常的紧绷感，微弱的刺痛感，以及—— 通了电的麻木感！ 紧接着她看到保安身前出现一层透明的空气屏障，自中心向外荡开一层层涟漪，保安随即消失在屏障之后！ 障眼法！ 他根本没有来这儿！或者说他来了，但只是—— 充当诱饵！ 越欣欣瞳孔骤缩，飞身跃起闪避，左手指尖爆闪，在半空中龙飞凤舞写下符咒，布置乾龙坤门法阵，紧紧包裹自身，右手一抓，裂云剑已经在手，同时背后跃出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 与此同时，一股暴烈的电流自极高处，垂直向下砸中越欣欣！ 那电流粗壮犹如一棵百年老树，炫目如同一颗微型太阳，来势极猛，威能极强，击中越欣欣的一瞬间，将她身边的那块大石头劈成齑粉！ 轰然一声巨响过后，石头所在的地面只剩下一个大坑，内部焦黑，散发刺鼻的焦味！ 崩裂的石块被抛上天空又高速落下，周围直径五十米之内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车辆旁的人们抱头鼠窜，但还是有人被砸中脑袋，当即破开一个大洞，血液和着脑浆流了一地！ 徐向阳躲进车底避过暴雨，在一片扬起的尘土中，奋力爬出来扒开地上的碎石块。 “越欣欣！你在哪里？” 越欣欣几乎被碎石块掩埋，衣服满是碳化的破洞和血迹，头发焦黑打结，浑身皮肤要么烧焦，要么熏黑，要么沾满石屑尘土，简直没有人样！ 她拼命咳嗽，喷出气管里的石屑，平息胸口翻涌不止的气血，扶着徐向阳爬起来。 刚才的偷袭事出突然，但不至于让她这么狼狈，连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都被死死压制！ 看来对方来势凶猛，境界在四极天之上，至少已经是三垣！ 要不是乾龙坤门法阵在最后关头保护住了经脉内脏，她怕是要命丧当场！ 一阵娇笑声传来，一个人影自极高的云层缓缓飘落，身边还站着保安。 “他说的人就是我呀，我这不就来了吗，省得你去找！” 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飘落在地面，她的身段妖娆，声音妩媚，脸上的妆容非常厚重，尤其是一对烈焰红唇，艳如鲜血。 保安站在她身后，手按胸口，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看来所受的伤不轻，只是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及时逃脱而已。 闪电女侧头瞥一眼保安，用截然不同的口吻不耐烦道：“滚远点，别碍手碍脚，没用的东西！” 保安自知小命能逃过一劫全靠她，不得不低头，乖乖退到一旁。 徐向阳感到越欣欣身体抖得厉害，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心急如焚道：“你怎么样？” 只听她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一出手，你马上走，离得越远越好！” 随后越欣欣站直身体，喘出一口气。 “生灵公会还挺看得起我哈！接二连三派出重量级人物来杀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闪电女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耳环手镯乱抖。 “大概是你今年本命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得快点收拾了你们，否则赶不上下一场酒局！” 她手腕一抖，一道细如发丝的闪电斜刺里击出，直扑车辆旁的二少爷！ 靡音笛迅速飞起，魂魄之曲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而下，幽灵的尖利曲声随着巨浪一去千里，从中拦截发丝闪电！ 与此同时越欣欣左手一扬，火凤翎羽轻盈飞出，卷住徐向阳就跑！ 右手掌心微闪，一点晶莹的琉璃光泽转瞬即逝，随即在不远处再次闪现，之后又消失，第三次闪现之时已经在距离二十米外。 砰！发丝闪电与幽灵曲声相撞，发出金铁之声，随即被魂魄之曲淹没，但第二道闪电紧随其后而来，魂魄之曲烟消云散。 二少爷趁着这个空隙，连滚带爬钻入车底，可怜了他身边的二个保镖，被第二道闪电击中，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命呜呼！ (本章完) ------------ 第八十三章 四象圣灵法阵 闪电撞地产生的冲击力将车辆掀翻，二少爷一头撞在车轮上，一同飞了出去，倒地后不省人事。 方脸汉子从另一辆车底盘下爬出来，想要去扶他，爬到一半，忽然一头碰上了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他傻了眼，哪里有墙？站起来到处摸，居然真的摸到一堵透明的墙！ 他慌乱地到处摸，那堵墙却很高很宽，摸不到尽头，把他和二少爷隔开！ 方脸汉子眯起眼睛细瞧，只见那堵墙虽然透明，却在阳光折射下发出琉璃光泽，顺着这些若隐若现的光泽看去，发现这墙是圆的，如同一个有拱形穹顶的透明罩子，把越欣欣、闪电女、保安，还有车辆旁的其他人圈在其中。 方脸汉子心下一沉，坏了，这是要关门打狗！ 闪电女转头看了看四周，冷哼一声，琉璃屏？ 再看越欣欣，她浑身沐浴在一团氤氲的真炁光芒之中，背后跃出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相互缠绕交替，四方奔走！ “哼！不过是四极天巅峰境界，还能反了天去？用这琉璃屏只会加速死亡，你的脑袋是不是进了水！” 闪电女双手攥拳，一道极其粗大的电流柱正在头顶云层形成。 越欣欣视若无睹，身上的真炁光芒有增无减，青龙化作东方七宿一百八十六颗星宸，朱雀化作南方七宿二百四十五颗星宸，白虎化作西方七宿二百九十七颗星宸，玄武化作北方七宿三百二十五颗星宸，将身周点缀得璀璨辉煌，绚丽夺目！ 随后，这一千多颗星宸继续转化，与中央混沌大地一起，化为金木水火土，在琉璃屏中央相互交错，变幻万千！ 方脸汉子看得呆了，只觉得眼前一忽儿有汪洋大海，一忽儿有茫茫森林，一忽儿有火舌翻滚，一忽儿又全部消失，变幻为风起云涌！ 而琉璃屏之外的世界，却依旧和风煦日，什么都没有，所有能量的波动都被限制在这个透明世界之内。但越是这样，越是放大了这些能量的可怕之处！ 方脸汉子感到自己双腿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住！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概就是指现在吧！ 闪电女这时惊醒过来，对方是在布置法阵，试图把四极天的力量，与中央混沌大地相互融合！ 这不可能！闪电女心中暗骂。 想当初，她在四极天巅峰境界上也曾有过这样的设想，但没有成功过，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云层中央的闪电柱蓄势待发，闪电女冷眼旁观，看着越欣欣背后的金木水火土再次幻化为四大天极，下方有宽广的中央混沌大地，那正是她的太虚。 四大天极正在缓缓下沉，压向中央混沌大地！ 闪电女心中冷哼，不过是这么一条路而已，当谁没有走过？等着吧，四大天极终会将中央混沌大地压垮，到那时，我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你就魂归西天了！ 四大天极带着巨大的威能，携一千多颗星宸之力，与中央混沌大地轰然碰撞在一起！ 琉璃屏中顿时成了一片泽国，水势滔天！又成了一片火海，烈焰滚滚！随后又尘土飞扬，将所有人掩埋！ 闪电女怒睁双目，瞪着眼前的景象，这不可能！她成功了？ 越欣欣在六层诸天境界就已开辟的中央混沌大地，比寻常修魂者更加雄浑厚重，四大天极不但没有把它压垮，更没有引起天崩地裂，反而相互融合，成为浑然一体！ 此时，站在法阵中央的越欣欣骤然睁眼，四象天极，星宿神兽，圣灵法阵已成！ 抬脚重重一跺，琉璃屏内顿时掀起一股巨大的能量涌动，从四象圣灵法阵涌出，直扑云层中的闪电！ 闪电女冷笑一声，就算你成功了，那又如何？不过是在四极天境界上玩弄花招而已！ 她暴喝一声，背后跃出庞大的天市垣，那是三垣之一！ 闪电柱陡然间壮大一倍有余，从云层中央呼啸钻出，朝法阵涌出的能量迎面撞去！ 与此同时，闪电女五指一抓，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刺出，身随剑动，眨眼送至越欣欣心口！ 轰然一声巨响，闪电柱与能量涌动在空中相互撞击，如同一枚核弹在密闭空间内爆炸！ 琉璃屏内的地面被直接撕碎，深达十几米的岩层被掀翻，崩裂，抛上半空，直到撞上二十多米高的穹顶，又被反弹下来，重重砸回地面！ 这个透明世界一下子被土壤塞满，变得黑暗无比，仿佛成了一座地下坟墓！ 漫天纷飞的碎土之间，充斥着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能量波，如刀锋如利斧，能够劈碎任何一个人！ 圈进琉璃屏的普通人，毫无疑问无法在这一场浩劫中存活，不是死于第一波能量冲击，就是被活活掩埋！ 而此时闪电女的长剑尖端已到达胸口，越欣欣飞山后退，双掌合十死死夹住剑尖！ 但她还是低估了三垣境界修魂者的拼力一刺，只听“嗤”一下裂帛之声，对方的剑尖虽未到达皮肉，但锋利的剑气已经刺破外套和内衣！ 砰！越欣欣后背撞上琉璃屏，退无可退！ 剑气长驱直入，直抵心脏！ 闪电女嘴角一勾，露出冰冷的微笑，四象圣灵法阵又如何？境界之差，就是这么残酷！ 但下一秒，她嘴角的笑容消失，剑气并没有前进一寸，而是被牢牢顶在皮肉之外！ 通过破裂的衣服，她看到一丝金光闪过，金缕玉衣！ 而此时闪电柱与法阵能量涌动刚刚撞在一起，琉璃屏内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二人不约而同吐出一大口鲜血，站立不稳，几乎跌倒在地上！ 巨大的能量损耗让二人元气大伤，甚至连长剑都无法具现。 闪电女在摇摇欲坠的时候，不忘用手肘锁住越欣欣的咽喉，把她狠狠压在身下，越欣欣几次翻身都动弹不得。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保安从土堆里钻出来，所有圈进琉璃屏内的人只有他一个幸存者。 “杀了她！”闪电女高声怒喝。 ------------ 第八十四章 没武器了 保安抽出匕首扑向越欣欣，但刀锋扎了几次都扎不进金缕玉衣，反倒把虎口震裂了！ 他转而把刀尖对准越欣欣的脖子和头，却被双腿夹住脖颈一扭，掀翻在地！ 保安感到气管阻塞，呼吸不畅，不禁怒从心起，没想到薄如蝉翼的软甲这么坚固，可是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瑕的，金缕玉衣也不例外！ 他用唯一能够活动的手臂举起刀尖，抵住越欣欣的侧肋，缓缓用力，把锋刃送入！ 刃尖把金缕玉衣顶起一个锐角，钻破一个极其微小的洞眼，随后越撕越大，最后钻入皮肉，伸入肋骨之间，刺破肺部！ 保安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手指狠狠加力，只要再往上几寸，就能抵达心脏！ 正在这时，耳中忽然钻入一股尖利的曲声，那曲声宛如一根缝衣针，猛地扎破耳膜直入脑髓深处，又从另一侧太阳穴穿出！ 保安的脑袋就好像一只气球，被无情扎破，四下爆裂！ 闪电女见保安气绝，奋力跃起，一个连环踢将靡音笛击落，伸手想要具现长剑将其劈碎，长剑却没有出现。 刚才闪电柱与法阵能量那一击，无论是她还是越欣欣，都已经拼尽所有法力，此刻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可用！ 越欣欣摇摇晃晃站起，侧肋不断有鲜血淌下，染红衣裤。 你没有武器了？我有！ 她伸手入裤兜，取出一柄狙击枪，对准闪电女，在琉璃屏内，你往哪里逃？ 砰！ 一枪打碎她的右肩，闪电女逃往高空，却撞上穹顶！ 砰！ 又一枪打断她的大腿胫骨，闪电女跌落地面，掌心凝聚最后的法力，咬牙掷出！ 越欣欣滚落避开这一道闪电，砰！第三枪径直打爆了她的脑袋！ 琉璃屏内，死一样的寂静，一丝生机也无。 越欣欣被强烈的后坐力推倒在地上，侧肋的匕首扎得更深了！ 她伸手握住刀柄想要拔出，竟拔不动，一来扎得太深，二来手臂脱力，只得四肢摊开仰躺在地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暗中运转青龙灵力想要生肌止血，无奈太虚如同枯竭的池塘，一丝水汽都没有！ 琉璃屏一阵闪烁，因为法力用尽而无法再维持，终于缩回到她手中。 越欣欣叹气，这一战打得真特么累，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好渴！侧肋好疼！身上到处都疼！ 徐向阳！你死到哪儿去了？ 实际上，徐向阳被火凤翎羽带到了二十公里外的地方，正用力拽着羽毛往回走。 “走呀！你倒是走呀！你为什么不走！” 可是火凤翎羽哪里听他的指令，任凭他怎么喊叫，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徐向阳无奈，只得扔下火凤翎羽，一路狂奔往回赶。 可是他坐在火凤翎羽上的时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越过了二十公里，等到双脚走路，却发现这是一段多么可怕的距离，直把他跑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还是望不到尽头！ 越欣欣仰躺在地上，身下逐渐聚集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太虚中的灵力一旦生成，立即被用来止血，可是伤口过大过深，血流的速度超过灵力生成的速度，照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徐向阳回来。 抖抖索索地摸出手机，还好，还能用，没有在刚才的巨大能量冲击下毁损。 拨120？算了，还是找陈默吧，他更快一点。 没等她划开页面，眼角余光瞥到一大团东西正朝自己涌过来。 扭头一看，是从隧道内飘过来的蘑菇孢子，纷纷扬扬落在胸腹、腿部、手臂和头上！ 越欣欣赶紧伸手抱住头，我可不想毁容！ 呼啦啦，紧接着便有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一大群黑鸦从空中飞来，落在她身边的地上，虎视眈眈地一步步走近，旁边更有不少黑蜥，不甘落后地围上来。 越欣欣此刻衣衫褴褛，皮肤上沾了大量孢子，正在迅猛地生根发芽，并快速钻出体表，撑开小伞，变成黑鸦和黑蜥眼中的可口美食！ 第一只黑鸦站上越欣欣的腹部，低头朝着最脆弱柔软的肚皮猛地一啄，碰上坚固的金缕玉衣，只得转头去啄大腿，越欣欣疼得大叫一声，挥手把它打飞！ 但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黑鸦围上来，黑蜥更是如潮水一般涌入，而蘑菇孢子的生长破坏了软组织结构，让黑鸦黑蜥的撕扯变得更容易，不过几秒钟时间，大腿上数块血肉不翼而飞，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越欣欣气得两眼冒火，又疼得肝胆俱裂，不断挥手驱赶，但黑鸦黑蜥却越聚越多！ 忽然一阵飓风袭来，把黑鸦黑蜥纷纷掀飞，飓风中蕴含强大的法力，黑鸦黑蜥还在空中就被风力扭断脖子，落地后早就没了呼吸。 越欣欣眯眼等飓风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来到身边，顿时一颗心安稳落回肚子里。 “你来了……” 陈默快速检察她的伤势，皮肤烧伤面积不小，而且被蘑菇孢子寄生，治疗很复杂，但目前看来并不致命。内脏有不同程度受损，应该是闪电偷袭的那一击，问题也不大。主要是插在侧肋的那柄匕首。 越欣欣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便轻声笑了笑。 “我电话没有拨出去啊！你怎么会来……嗷！” 侧肋一阵钻心的剧痛，陈默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另一手飞速按住伤口，真炁迅猛灌入！ “拔刀你都不说一声！痛死我了……嗷！”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大量精纯的真炁直入体内，在破裂肺叶、大小脉络、粗细血管之间穿针引线、接续弥合，又浸润肌理，贴合皮肉，对越欣欣来说与一场外科手术无异！ 越欣欣差点没痛晕过去，早知道这样，还是拨120！ 陈默快速料理完紧急的活儿，这才有空抬头看一看越欣欣，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陷入意识模糊。 “醒醒！不要睡！” 陈默捏住她的脸，大声叫醒她。 “跟我说话，不许睡！连着二个晚上不回家，天天住在别人家里，你一个女孩子想干什么？要不是我来找你，我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越欣欣嘴角一扯，想笑又没有力气。 “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定位？” 陈默冷哼一声。 “只要你活着，我就能找到你，还需要手机定位？” 越欣欣恍然大悟，灵魂碎片呀，家里那么多日常用过的东西，他随便用一下唤魂引，就能知道她的大概位置。再看到隧道里异常出现的阴阳界线，自然就会追踪到这里。 (本章完) ------------ 第八十五章 被调戏 陈默见她暂时度过了危险，终于放下心来，伸手轻轻抱在怀里，站上阔面重剑，渐渐升高。 越欣欣朝下看了看，见倾覆的车辆旁，二少爷仍旧昏迷不醒。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叹气，自己伤这么重，还管人家死活。 阔面重剑飞到二少爷身边，陈默伸腿在他腰上轻轻一勾，仿佛二少爷是一只足球，被勾起来挂在阔面重剑上，四肢垂落空中，然后一路飞回到墨竹书院。 越欣欣靠在陈默胸膛上，高空夜风虽然凌冽，但陈默的身体好像烧得旺旺的炉膛，不断向她传递热量。 她忍不住把头搁在陈默的肩上，闭上眼睛轻轻微笑，就这样被他抱着，真好。 从前他带着我飞，从没有抱过我，要不是身上疼得厉害，还真的挺舒服呢！ 陈默低头看她，不禁皱眉。 “怎么又睡了？再睡我把你扔下去！” 越欣欣叹气，睁开眼睛。 “陈默，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每次疗伤都死去活来的！” 陈默不禁气结，给你疗伤我还有错了？真想就这么撒手不管算了！ 可是看她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又生生忍住了。女人就是事多！ “那你说，我要怎么温柔？” “嗯……我冷！” 陈默想了想，两手用点力，抱紧了点。 “嗷！疼疼疼！”越欣欣感到侧肋生疼，这家伙的手臂是铁打的吗？ 陈默赶紧放松，又怕把她掉下去，轻不得重不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这时，身后的二少爷被凌冽的夜风吹醒，睁开迷茫的眼睛，猛然发现自己身处高空，正在快速飞行！ “救命啊！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儿！快放我下去！我不要这么高，我恐高啊！” 二少爷鬼哭狼嚎，死死揪着陈默不放。 陈默顿时感到腹背受敌，前一个后一个，把他折腾得够呛。 “别嚎了！好好呆着不会有事！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踢下去！” 一顿恐吓终于让二少爷闭上了嘴，可是双手仍旧紧紧揪着不放，要不是怕陈默发怒，他一定会牢牢抱住陈默。 好不容易到了墨竹书院，剑上的三人都松了口气，这顿旅途实在太不容易！ 越欣欣回到曾经的厢房，但发现墨竹书院已经变了样。 除了原有的修魂者学子，这里多了不少鬼修学子，他们形态各异的长相让人眼花缭乱。 墨竹书院变得熙熙攘攘，但“人气”并不见增加，倒是“阴气”浓重不少。 曲小幽比从前忙多了，如今她既是鬼修学员班的班长，又是陈默的助理，身兼多职，在鬼修学子们当中一言九鼎。 但是见到越欣欣伤成这样，她还是担负起照料的重担。 寇堇仪听说后上门探望，还带来很多珍贵药材。 她不但为越欣欣打抱不平，还提出要肖霖退出生灵公会，这样一个害人的组织不能再呆了！ 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也纷纷登门，但被陈默挡在外面。 只有二少爷他没法赶走，因为二少爷死活要赖在越欣欣的房里。 “她不是我保镖么，我不走，我就呆在这！万一有人再来杀我怎么办？” 陈默瞪起眼睛。 “她自身难保，还能保你？走走走，我要给她换药，你一个男人不方便！” “那你也是男人！” “我能治好她，你能吗？” “我不看，我面壁还不行吗？” 二少爷面朝里蹲在墙角，但被陈默揪住衣领，扔出了房门。 他抖抖索索地站在门口，看到走廊里鬼影重重，有人走来走去。 那都是些什么人呀！ 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头六臂，有的脖子比树藤还长，有的眼睛比鲜血还红！ 自从陈默招收鬼修当学生，墨竹书院里形形色色的人就多了起来。 二少爷觉得就算是冥府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帮牛鬼蛇神了呢！ 越欣欣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张脸。 “墨竹书院阴气重，你把他关在门外，他会吓死的。” 陈默替她换下手臂上的药，重新缠裹绷带。他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手中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听到越欣欣的话，他有点不满。 “你怎么老想着他？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如果不快点好起来，我就不管你了！谁要天天伺候你！” 越欣欣转了转眼珠子，干嘛要快点好起来？自己运功疗伤很累不说，要是好得快，陈默还会天天守在这里？还会这么温柔地给她换药？ 陈默瞥她一眼，狐疑道：“你故意偷懒，反正我会给你治，对不对？” 越欣欣被戳破，只得嬉皮笑脸道：“那不是你医术高明嘛！” “我没有你这么懒的学生！” 陈默把越欣欣的手臂往床上重重一放，疼得她直咧嘴。 “伤口又裂了！” 陈默明知她夸张，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只得解开绷带看一眼。 果然是夸张，伤口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重新开始一圈一圈裹绷带，心里万般无奈，算了，跟一个病人争口舌之利，我也是闲的蛋疼！ 越欣欣看着他手中的药膏，提醒道：“要用那种不留疤的哦！” 陈默没好气道：“孢子寄生加上烧伤，怎么能用那种药？它又不是万能的！” “啊？那我以后不是要变成丑八怪！”越欣欣哀嚎一声。 陈默心里叹口气，这的确是个问题，但目前没有好的办法。 缠完了手臂，他伸手去解侧肋的绷带，越欣欣一见，略有些难为情，赶紧按住。 缠满胸口的绷带下，什么都没有啊！ “要不……让小幽来吧？” 陈默面无表情地拿开她的手，不是说我医术好吗，一个医生眼里只有伤，没有别的。 “都像你这样，医院里的乳腺科、泌尿科、妇科、前列腺科医生，他们怎么治病救人？” 越欣欣无语，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们这些医生，我不认识啊！大家相互之间是陌生人，出了医院谁也不知道谁，谁也不会再遇到谁，不一样啊！ 她拿手捂住脸，算了算了，这脸不要了！爱怎样怎样吧！ 就当这具身体是躺在手术台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吧！ 陈默看她这副样子，不觉好笑，伸手抓住她手腕。 “放下，手臂还有伤！” “不要！” 陈默稍稍用力，拉下越欣欣的手臂，按在枕头两侧，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我记得你天不怕地不怕呀！我叫你别查生灵公会，你也不爱听呀！我说有危险，你说想当警察不怕牺牲呀！现在怎么了，还怕我看啊？” 越欣欣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一动也不能动。 不光是为了陈默说的话，更为了……这个姿势！ 她知道自己被压在床上，陈默俯在头顶，这情形有多叫人面红耳赤，心脏砰砰乱跳！ 嘶——我怎么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 第八十六章 上吊的原因 砰！房门猛地推开，二少爷跌跌撞撞地进来。 “我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送我回家！我要回……” 话没说完，看到床上的二人，顿时一愣。这是？ 陈默直起腰，放开越欣欣，转身拿起药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曲小幽。 “你给她换药，记住侧肋伤口二小时换一次药，让药力渗入快一点。” 走到门口，一把揪住二少爷往外拖。 “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记者招待会召开之前，老老实实呆在书院里，保证你一点事都没有。如果走出去，我赌你活不过一天你信不信？” 二少爷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任由他拖着走，但还是忍不住哀求。 “那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房里哭，很吓人啊！” “哦，她确实在哭！她是因为生了个死婴，被婆家当做妖孽打死的，死后灵魂到了书院，因为房间紧张，就跟你同住一间。没事，她只是个灵魂，不占床位！她抱的那个死婴也不占！” 二少爷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越欣欣的伤势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几天后能够下地走路，虽然需要扶墙一步一步地挪，那也比躺床上要好。 对她来说躺床上实在太无聊了，书院没有电视，没有WIFI，陈默也不许她多看书，怕看多了伤神。 二少爷倒是愿意陪她聊天，一个劲往她房间里蹭，但总是被陈默轰出去。 只有徐向阳会打电话过来，跟她说些工作上的事。 他想要过来看望，被越欣欣婉拒，推说自己没什么伤，就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修炼。 派出所的同事们倒是很奇怪，越欣欣从植物人状态苏醒以后，怎么接二连三地受伤？三天两头地请假？ 这时候二少爷站出来，表示我是证人我需要保护，越欣欣当然要跟着我！ 陈默比以往更忙，衣不解带地照顾越欣欣，晚上回到卧室，灯火彻夜通明，从窗口总是能看见他伏案埋头的身影。 曲小幽见他连吃饭也顾不上，实在看不下去，虽说不至于饿死，可也不能这么苛待自己的身体！ 她在厨房熬了一锅人参粥，给陈默端过去，推开门，见他仍坐在书案前，手边堆满了各种古籍。 “趁热吃吧！”她放下人参粥，轻声劝道。 陈默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曲小幽看一眼他手里的古籍，是一本医书。 “是因为越欣欣的病，你有哪里不明白吗？” “嗯。孢子寄生我虽然能治，但要怎么祛疤是个难题，我想看看有没有医案。” 曲小幽顿时替他感到不值。 “你熬夜就是为了这个？治好伤不就行了！至于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吗？” 陈默不答。 曲小幽却偏要他回答，把人参粥硬塞到他手里，强迫他从医书中抬起头来。 “越欣欣不过就是那么说说而已，也许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自己身体要紧，这么熬夜下去可不行！” 陈默喝一口人参粥，摇了摇头。 “女子天性爱美，她也不例外。上次她脖子受伤，就是为了不留疤，才肯听话敷药。现在全身伤处面积那么大，如果留下疤痕，她以后会很痛苦的。” 想到越欣欣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天天愁眉苦脸的样子，陈默就感到心头惋惜。 为了让她开心，他很愿意付出尝试和努力，不过是熬几个夜而已，他觉得太值得了。 别说熬夜，就是再一次不远千里采摘雪山龙鹤兰，或者猎取海鬣蜥的苦胆都值得。 曲小幽看着他，心头的酸楚翻江倒海。 陈默的脸上分明写满了疼惜和不舍，温情和眷恋，这样的陈默有些陌生，但让她深深沉迷。 多么想他这样对待的人是我呀！可惜不是。 多么想他能用这样的目光看看我，或者用这样的口吻谈谈我！可惜不能。 陈默见曲小幽看着自己呆呆出神，问道：“你怎么了？” 曲小幽回过神来，赶紧移开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我，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啊？” 曲小幽叹了口气。 “我爸爸。” 曲小幽说的是她的生父，在她八岁就因病过世的那个。 生父非常疼爱她，把她视作掌上明珠。那八年是她此后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束光，直到现在还没有熄灭。 陈默也许可以成为第二束光，但曲小幽明白这只是自己的臆想。 陈默放下人参粥，认识曲小幽这么久，倒是从没有听她袒露心扉，倾吐往事，只是从越欣欣那里听说她是上吊死的。 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他不是那种喜欢八卦，或者挖掘隐私的人。 “后来呢？” 曲小幽变得神情黯然，眼中是散不去的浓重阴霾。 生父死后，母亲再嫁，继父是个汽车修理工，身上永远有汽油味，酒精味和香烟味，衣服永远都有黑色机油污渍。 曲小幽畏惧他，母亲同样如此，胆小的母亲经常挨打，却从不敢提离婚，在曲小幽挨打的时候，也从不敢说一个字。 “我恨那个男的！但我更恨我妈！” 曲小幽的眼中是烈烈怒火。 “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那样一个男人！” 陈默唯有叹气。 婚姻也许意味着很多东西，对有些人来说是爱、厮守、相互依靠，对有些人来说是根据整个社会的生物钟，按部就班地去做一件人人都做的事，而对有些人来说是交换，尤其是那些处于底层的女子。 她们需要通过交换，获得更低的生活成本，更多的抚育后代的资源，或者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的条件。 但这些话不能对曲小幽说，太残酷。 “你是因为忍受不了经常挨打，所以才……” 曲小幽摇头，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有两颗极大的泪珠翻滚。 如果只是挨打，她绝对不至于自杀！ 在那种豆蔻年华，对未来充满期望和憧憬的年纪，用上吊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这也是陈默无法理解的。 “那么是因为……” 曲小幽瘦小单薄的身体发起抖来，紧紧咬着嘴唇，眼中的泪珠忽一下滚落，啪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陈默的心提起来，他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一个酗酒和殴打老婆的男人，面对一个花样的继女，还会发生什么呢？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干嘛要问那些该死的问题！ 站起身想要安慰曲小幽，可又有些尴尬。 有些事是永远不能触碰的，就像大火燃尽后的余烬，看起来只是一个灰堆，其实底下深深埋藏通红的火星，一扒开来就烫伤手指。 曲小幽却猛地抱住他的腰，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到他的胸口。 “我恨那个男的！他是个王八蛋！”曲小幽嚎啕大哭！ 从踏入墨竹书院到今天，人前她永远都是一副乖巧腼腆的样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 陈默心头沉重无比，现在他最想抽的，是那个汽车修理工！ (本章完) ------------ 第八十七章 误会 这时越欣欣正来到走廊对面，她一边扶着墙一边慢慢移动，走一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能够自由行走的感觉真好！ 陈默的房间灯还亮着，这么晚了，他在干嘛呢？ 视线穿过窗口，落入书桌前，定格在二个人身上。 她看到曲小幽紧紧偎依在陈默怀里，陈默的手举起来，轻轻抚上她的后背。 这是…… 陈默忽然心有所动，扭头看向窗外，正对上越欣欣的目光！ 越欣欣好像触电一般收回目光，转身就走，走得太急差点摔了一跤！ 陈默连忙去追，腰间却是一紧，曲小幽哭得太凶，整个人都在用力，连带着手臂好似铁钳一样，把他牢牢箍住不放！ 陈默心里着急，扶住曲小幽的肩膀劝道：“小幽，你别哭了，我……” 目光急急地追寻越欣欣的身影，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感到烦躁得要命，耳朵又灌入高分贝的哭声，实在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只得用力掰开曲小幽的手臂，提高了音调。 “不哭了行不行！” 哭声猛地一收，曲小幽惊恐地瞪着他，仿佛被他吓到了。 她咧着嘴想哭又不敢哭，通红的眼眶里灌满泪珠，决堤洪水一般流下来！ 她感到委屈又害怕，不明白陈默为什么变得不耐烦。 突然，她想到了更加痛心的事，心头一凉，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看不起我？你不要我了？你会像上次一样，叫我走吗？” 陈默僵住，满头都是问号！我有吗？这是什么跟什么！ 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疲软下去，心里重重叹口气，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越欣欣回到厢房，发现有人等在里面，是寇堇仪和肖霖。 肖霖坐在桌前，手肘支在桌上，抱着自己的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寇堇仪则背过身子站在窗前，两手叉腰，脸上带有怒气。 “这是怎么了？”越欣欣走过去。 寇堇仪转过身来，见她身上的绷带去掉了一部分，只留下侧肋胸前几圈，脸上的怒气略有收敛。 “欣欣，过来坐下，你还没全好，要多休息。喂！你怎么说！” 她音调陡然拔高，把越欣欣和肖霖都吓了一跳。 肖霖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我说什么？生灵公会一直都是这样，活动资金大部分都是靠信众捐赠的，他们都是自愿的嘛！再说也不止生灵公会，哪一座寺庙，哪一个教堂不是这样？我们并没有违法啊！” 寇堇仪朝越欣欣身上一指。 “把她打成这样，也是自愿的，也不违法喽？” 肖霖为难地挠挠头，修魂者之间的争斗，的确不属于法律管辖范围啊！ 但因为越欣欣就在跟前，他也觉得略有歉意，只好推托道：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会长的做法，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寇堇仪冷哼一声。 “你们的会长杨永鑫，怕是早已忘记自己是个修魂者了吧！他还能记得修炼长生的初心吗？怕是早就被酒肉吃空了脑袋，蛀穿了身体！” 越欣欣总算明白了，这小情侣正吵架呢，起因还在她身上，这让她有点尴尬，连忙出声劝和。 “我跟生灵公会之间的事，也不全是为了那些黄金，还有其他的，那些事可能肖霖也不清楚，所以就不要怪他了。” 肖霖苦笑。 “我跟她之间的事，也不全是为了你。” 越欣欣刚成为修魂者不久，的确不知道其中的事。 修魂者其实有二派，一派是以墨竹书院为代表，如陈默这样，长期生活在阴界，致力于修炼身心，长生化极。寇堇仪与他走得比较近，当初投资建设墨竹书院，她也出了很大的力。 另外一派的人数更多一些，又分成两类，其中一类修魂者因为留恋人间烟火，所以经常生活在阳界，有正常的职业、身份、家庭等，表面看来与普通人无异。 第二类则以生灵公会为代表，做法更激进，与世俗社会的结合更紧密，或者也可以说更趋于现代化和商业化。 肖霖看着寇堇仪，目光里有毫不退让的坚持。 “你一直叫我退出生灵公会，这让我很难做。我今天坦白说一句，我认同会长的理念，时代不同了，社会不同了，什么都在飞速发展，修魂者也要发展！再说一句通俗的话，修魂者也要吃饭的。我不可能像你的朋友陈默那样，我做不到！” 寇堇仪不觉冷笑。 “我缺饭吃吗？还是你缺饭吃？修魂者甚至可以不吃饭！但你们的做法太过火了，你明白吗？” “我不这么觉得。反而我觉得你一直想要干涉我！我真是受够你的公主脾气了！” 寇堇仪气得七窍生烟，我公主脾气？你受够了？ “那你平时一直是在忍我，一直在让我？你其实早就烦了？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生灵公会的真面目，你居然觉得我在耍公主脾气！” 肖霖也站起来，嗓音低沉而黯哑。 “你的脾气怎么样，你自己知道！我一天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呆了！” 寇堇仪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要分手？” “没错！”肖霖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越欣欣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有话好好说，不要因为我闹出不愉快，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呀！” 肖霖站住，仿佛是在平稳自己的情绪。 他的身形是那种充满雄性张力的类型，身材高大健硕，肩膀宽阔浑圆，胳膊粗壮有力，越欣欣拉着他，都感到一个手掌握不过来。 肖霖扭过头，脸上没有平时经常露出的温和笑容，而是异常冷峻。 他轻轻一抖胳膊，就把越欣欣的手抖掉了。 这样一个人从上方俯视自己，越欣欣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虽然陈默也挺高，但跟他在一起却没有这种感觉，越欣欣觉得这很难解释，却真实存在，只能归结于二人的气质不同。 肖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注视越欣欣良久。 他没有说一个字，却好像说了很多。 这目光并不像越欣欣担心的那样，充满责备和迁怒，甚至连一丝抱怨都没有，仿佛越欣欣真的与肖寇二人的分手无关。 但里面却有深深的探究，狐疑，追问和求索。 越欣欣有点懵，不明白肖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甚至她怀疑是不是哪里的扣子松了，露出不该露的地方？ 低头检查衣领的时候，肖霖大步跨出了房间。 ------------ 第八十八章 一心堇兰 “别走！”越欣欣还要再追，却被寇堇仪叫住。 她站在原地，胸膛一起一伏，脸上满是怒容。 “不许追！” 寇堇仪咬牙切齿，从来都是她甩别人，哪里有人舍得甩了她？真是岂有此理！ 越欣欣拉着她的手在床上坐下，劝解她良久，让她好好与肖霖沟通。 无奈寇堇仪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不停地大骂肖霖。 骂够了，寇堇仪也不愿回家去，谁知道肖霖会不会在那里，说不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索性在越欣欣的床上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便买了很多酒来喝，喝醉了再睡。 越欣欣看得心疼，知道她其实心里割舍不下，又不愿放低身段去挽回，不由得直叹气，多少人就是放不下面子才终成悔恨，孰知面子这东西值几斤几两？ 曲小幽几次来看望寇堇仪，替她换掉脏衣服，又收拾整理房间。 越欣欣帮着一起整理满地乱滚的酒瓶子，被曲小幽制止。 “你人不方便，好好休息吧！” 越欣欣一看到曲小幽，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在陈默书房看到的一幕，心里莫名便有一些酸楚，很想好好问一问，但又苦于没有由头提起。 而且陈默一整天都没有出现，既不来看她，也不来看寇堇仪，一应换药事宜都是交由别人来做，仿佛已经忘了越欣欣。 这让越欣欣有点生气，好歹你倒是解释一下，没准我还能接受呢？可你一声不吭是怎么回事？自己就承认了，是这意思吗？ 寇堇仪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喝醉了就拉着她和曲小幽说胡话。 “你们都听着啊！以后看见肖霖，不许叫他，不许跟他说话，当做不认识他！谁搭理他，谁就不是我寇堇仪的朋友！” 越欣欣叹气：“他不是你的教练吗？那你以后还学不学柔道了？” “学个屁！我一个修魂者需要学柔道？还不是为了接近他！从今天起不学了！” “大家都是修魂者，又在一个小地方，以后总会见面的吧？” “不，再也不要见面！我觉得人和人还是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我憎恨的人，建议阴阳相隔！” 曲小幽噗嗤一声笑了，这诅咒也太恶毒！ 寇堇仪忽然神秘兮兮地把她俩拉到一起。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想要他回心转意，简单得很！” 她从坤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化妆包，这化妆包与越欣欣的收纳铜镜有些类似，也是一种可以放置物品的容器。 寇堇仪在里面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盆景，上面有微型假山、苔藓和一株绿植。 越欣欣研究那绿植半天，觉得跟马路边绿化带里的三色堇很像。 这玩意儿也值得收藏？还能让恋人回心转意？ 曲小幽摇摇头，纠正道：“这不是三色堇，你看只有一朵花，一种颜色，也只有一片叶子。” 寇堇仪哈哈笑着拍了拍曲小幽的头顶，打出一个酒嗝。 “这个叫‘一心堇兰’！知道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呀，还没有男朋友呢，等你们有了男朋友，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曲小幽连忙问道：“这个东西，怎么样能叫人回心转意？” 寇堇仪嘻嘻笑着，告诉她们方法。 这个一心堇兰其实是一件法宝，大概是痴情的修魂者炼制出来的，首先用自己的血液浇灌这株花，待叶片和花瓣把血液吸收后，再采摘叶片，喂给恋人吃下，然后精心保护花朵不让其枯萎凋零，这样就能把恋人的心永远栓在身边。 越欣欣听了直皱眉，靠这种法术能得到真心？就算恋人回来了，他/她付出的是真心实意的爱吗？还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 寇堇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出痛心疾首又语重心长的话。 “你不懂，对于深陷爱情无法自拔的人来说，恋人是不是能够付出真心，也许很重要，但远远比不上他的离开重要。” 曲小幽听了叹口气，语气低沉。 “是啊，如果连人都得不到，又怎么能得到他的心？” 越欣欣顿时瞪起眼睛。 “喂喂喂，你们俩一唱一和的，不会真的要给肖霖用这玩意儿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但好歹他是个人，不是实验用的小白鼠！你们这么做是侵权！” 寇堇仪瞟了她一眼，挑起细长的秀眉，嬉笑一声。 “行啊，那你把我抓起来吧！来来来，手铐伺候！” 伸出双手递到越欣欣面前，逼得她连连后退，脚下被桌腿一绊，跌了个屁股蹲儿。 寇堇仪抚掌大笑，指着越欣欣道：“你看你看，不敢抓我！” 曲小幽把越欣欣扶起来，忍不住奚落她。 “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你也管不了！” 越欣欣自嘲一笑，是啊，我还能把寇堇仪绑起来不成？再说境界也不如她呀！ 不过听着曲小幽这句话，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正要追问，忽然门外有人来传话，徐向阳来了。 越欣欣想起来，今天是打算补开记者招待会的，徐向阳来接她和二少爷。 连忙站起来，匆匆换了身衣服，与二少爷一起出门。 到了大门口，见徐向阳正站在影壁旁。 影壁与走廊相距不远，一般来说都是人来人往的，但今日却空无一人，鬼修们见了徐向阳都绕着走，宁可走更远的路，也不愿过那条走廊。 越欣欣拉住一个鸟首人身的鬼修，笑道：“怕他做什么？他又不吃你。” 鸟首人身的鬼修摇摇头，低声道：“他身上煞气太重！” “煞气？” 另一个头生双角、长尾带尖刺的鬼修见她误解，便做了补充。 “嫉恶如仇，刚正狷介的人，身上一般阳气充足，我们鬼修不太愿意接近这种人，把这种阳气称作煞气。” 原来是这样，越欣欣笑着走过去冲徐向阳打招呼。 “看样子墨竹书院你以后少来，打扰人家清修不说，万一哪个刚出道的童子碰上你，说不定还得受伤。” 徐向阳颇为好奇。 “鬼居然怕人？那狗血怕不怕？大蒜，驴蹄子，女人用过的卫生巾呢？” 越欣欣踮脚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电影看多了吧你！那都是瞎说！鬼修要是连那些小东西都怕，还辛苦修炼什么！” ------------ 第八十九章 记者招待会 二少爷脖子上吊着绷带，下面绑着胳膊，一瘸一拐地出来，他的石膏还没拆，又在隧道口再次骨折，惨得不能再惨！ 他看了看徐向阳和越欣欣，露出怀疑的神色。 “就你们俩？” 别又像上次一样被伏击！ 越欣欣朝门外停着的车一指，那里坐了好几个修魂者，都是墨竹书院的人。 “有这么多人护送，你就放心吧！” 徐向阳的警车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一众修魂者，呼啸着朝预定的酒店驶去。 酒店门口，伊顿庄园的管家带着一众保镖等在路边，见到徐向阳的车，赶紧上前开门，给二少爷披上大衣，递上雪茄、山泉水，一路前簇后拥走向会议室，路过的侍者纷纷让道。 二少爷感到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在墨竹书院受的那些窝囊气顿时烟消云散！ 二名侍者推开会议室的厚重大门，二少爷一出现，闪光灯立即噼里啪啦亮起，记者们纷纷朝前挤，想要把话筒递到二少爷面前，被拉成人墙的保安们给推了回去。 “大家保持秩序！” 酒店安保负责人满头大汗，不管他怎么拉扯嗓门大叫，记者们充耳不闻。 二少爷迈着方步走上台，往LED大屏幕前站定，冷静的目光扫过全场，伸手往下轻轻一压，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越欣欣在旁边看着他，心里轻叹，二少爷虽说平时玩世不恭，但身上的底蕴还是在的，毕竟从小生长的环境，打交道的人物，经历过的阵仗，见识过的世面，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比的。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仅仅是要为家父讨一个公道，更为了那些无辜百姓！让他们看看，自己的信仰、信任、期望和一片虔诚之心，交付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组织！” LED大屏幕上打出了生灵公会的多张活动照片，大多数是各种集会，地点有广场、公园，也有租赁的商务楼，信众的厂房或者家里，还打出了会长杨永鑫的登报照片，该页报纸是关于他的个人专访，在他的名字下是一系列商业、社会团体、慈善头衔。 “这个人！名下有18家公司，一年收入2个亿，身上穿的一件西装，高定款，价值16万！在海外有30亿资产，包养情人十多个！” 二少爷用手指戳着杨永鑫，掷地有声地喝问：“钱从哪里来？” 现场鸦雀无声。 有一名记者发问：“杨永鑫是有名的企业家、慈善活动家，您所说的这些信息，可否提供给我们具体资料，进一步核实？” “当然可以。”二少爷回头看了一眼管家，后者立即走上台，举起手中的一沓资料。 “会后我会分发给各位，另外电子版有更多照片，我会发到各位的电子邮箱。” 台下，徐向阳用胳膊碰了碰越欣欣。 “明天的新闻头条大概会被占领吧？” “那肯定的。” 越欣欣不禁喟叹，对老百姓来说，这肯定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尤其是那些之前对生灵公会深信不疑的人来说，简直是颠覆三观。 不过，要想凭几个新闻爆料就撼动生灵公会的根基，可能有点困难。 “你那天在隧道口，后来没事吧？我看你好像身上还有绷带？” “小事一桩。” “那根带走我的红色羽毛，后来上哪儿了？” “当然是回来我这里。” “能不能借我用用？” “干嘛？” “挺好用的，有时候上班堵车的话……” “去去去！大马路上你坐着羽毛飘？新闻头条一定会被你占领！” “好好，我保证不让人看见！主要是那天飞太快了，我来不及体会啥感觉，就到地方了！借我玩两天行吧？” 越欣欣伸出二根手指，作势就要戳徐向阳的眉心。 “你是不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小心我让你一切忘光光！” 徐向阳气闷不已，你牛，我不敢惹你！ “别说这些了，说正事。所里的案子怎么样了？” 徐向阳耸耸肩，目前他手头的二个案子都没什么可说的。 黄金案结了。 钱于昆潜伏在黑帮集团里，压根没有什么进展。原因很简单，他太怂了！ 越欣欣挠挠头，这怎么说？ 徐向阳唉声叹气。 “说是黑帮，人家其实就是一个商业组织，类似公司这样的法人机构，只不过干的买卖违法。所以人家招的人，也得有才干才能往上升！说白了，人家也要讲KPI，绩效考核的嘛！钱于昆这个怂货，升不上去，就接触不到核心信息！” 越欣欣转转眼珠子，给他支招。 “那你帮帮他呗！扫黄啊打非啊，小打小闹之前，给他通个风报个信，让他在老板面前露个脸！” “靠！你特么出的什么馊主意！” 徐向阳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在琢磨，也许可以试试？领导会不会同意？ “行了，二少爷这里不需要我了，交给你，我回书院去。” 招待会结束，越欣欣带着修魂者们，离开酒店回到书院。 深夜的书院，比白天要更加热闹些，鬼修们习惯晚上出来活动，所以大门口依旧灯火通明。 越欣欣回到自己的厢房，见那里反倒黑灯瞎火，安安静静。 寇堇仪回去了？ 进门一看，她还在床上躺着呢！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床边滚了一地的酒瓶子。 敢情一直从白天睡到现在，所以灯都没有开。 越欣欣推了推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要是撸走她身上的钻石项链、大牌手表、法宝法器什么的，估计都不知道。 法宝…… 越欣欣皱眉，伸手在寇堇仪的坤包里掏了掏，找出那个化妆包，打开一看，果然不见那盆栽！ 一心堇兰…… 她暗暗觉得不妙。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寇堇仪要不是喝醉了，是不会把这东西给人看的。因为哪天她要是对某个人用了，那个人最终一定会知道，那就会跟她没完！ 目前知道这法宝的人，也就是越欣欣和曲小幽。 曲小幽…… 越欣欣心下一沉，拔腿就往陈默屋里跑！ 哗啦一声推门进去，陈默正在吃饭，桌上摆着二荤三素，一碗清汤，愣愣地转头看她。 越欣欣再看桌对面的人，一颗心沉到了底。 曲小幽正坐在那里！ ------------ 第九十章 陈默已经吃了 在一片寂静中，她快步来到桌前，看到的是一碟清炒菜心，一碟青椒炒蛋，一碟凉拌黄瓜。 一心堇兰的叶子又小又薄，应该很容易掺在里面！ 但是凉拌黄瓜这一碟，看着不像！青椒炒蛋，似乎也不像！ 越欣欣盯着清炒菜心，一片一片地寻找，可是这些绿色的叶，青色的茎都切得短短的，条条的，哪里分辨得出来？ 她盯得差点眼冒金星，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而此时坐在桌前的陈默，比越欣欣还难熬。 自从昨晚那一幕之后，他一直都对越欣欣避而不见，为的就是不想现在这样尴尬！ 他很想解释一番，可是话到嘴边，总觉得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况且曲小幽就也在，有些话说出来又怕听者有意，伤了她的脸面！ 此刻他真想转身逃走，可越欣欣的下一个举动又把他惊呆了。 只见她端起清炒菜心，夺过陈默的筷子，刷刷刷，把菜心都拨进嘴里！ 曲小幽一下子站起来。 “你做什么！” 越欣欣两腮鼓鼓，活像一只大青蛙，一个囫囵字都说不出来。 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曲小幽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好不容易把菜心咽下去一半，越欣欣终于能空出嘴巴说话。 “哦，我饿了！” 曲小幽瞪着她，眼中满是怒火。 越欣欣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别叫我说出来，那样大家都难堪！你在陈默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 二个女人隔着一张桌子，剑拔弩张。 “咳咳！” 陈默咳嗽了一声，觉得虽然这顿饭是曲小幽准备，硬催着他吃，但他好歹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面对这种场面只能出来说话。 “饿了就一起吃吧！我再去拿双筷子。” “不用！”越欣欣一口回绝。 我可不想在这儿当电灯泡！虽说我看不得曲小幽用歪门邪道，但你要是真心，我才懒得管！ 陈默碰了一鼻子灰，有点讪讪的。 总觉得越欣欣的口吻，心里还是有气？唉，这可怎么办好！ “不打扰你们吃饭！” 越欣欣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这句话说得合不合适，因为她其实已经完全搅了这顿饭。 陈默彻底失去胃口，曲小幽也变得心不在焉。 收拾了碗筷，她看看四下无人，闪身进入越欣欣的厢房。 越欣欣正在收拾房间里的酒瓶子，见她进来，知道她有话说，放下酒瓶子等她。 曲小幽看一眼床上的寇堇仪，她还在呼呼大睡，睡梦中不停呼唤肖霖的名字。 她走到窗前坐下，看着深沉的夜空出神一会儿，忽然幽幽地叹口气。 “我知道你今晚那么做是为什么，我不怪你，我的确手段不光彩。但你也不要怪我，因为我用尽了全力，还是得不到他哪怕一点点关注。” 越欣欣松口气，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就好。 “小幽，陈默他其实很关心你，他跟我一样都希望你好！” “我知道。那么多学生里面，他给予我的比别人多。但我这个人贪心，我想要得到的不是老师对学生的爱。” 越欣欣不由得深深叹气，从小缺爱的曲小幽，在这方面尤其敏感。 她走过去坐在对面，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我们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以后不会再孤单。” 曲小幽看着她苦笑。 “你和陈默，你俩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面前秀恩爱？你觉得那样我会开心？” 越欣欣垂下头。 “我俩……没有啊！” 曲小幽一阵冷笑，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了好吧！ “越欣欣，你坦白告诉我，你不喜欢陈默吗？” “……” “你感觉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 “如果我是你，我今晚不会去搅了那顿饭。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就是要看看，陈默的真心会不会因为一心堇兰而动摇！倘若他真的动摇了，那他喜欢你的真心还能有几分可信？” 越欣欣叹气，曲小幽你真是字字诛心！ 但我不是言情剧女主，不想去考验爱有多么坚贞，人性有多么坚贞。说实话，世界上的一切都经不起考验。 如果真的珍惜一个朋友，就不要借给他钱，或者问他借钱。如果真的珍惜一段感情，就不要各种作妖。 “你说这些做什么？饭已经搅了，一心堇兰在我肚子里，以后我会对你好，不会辜负你的。” 曲小幽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越欣欣。“你？” 越欣欣耸耸肩。 “对。但是你放心，我的性取向很正常，这个我非常肯定。” 曲小幽叹气。 “你还是不明白我跟你说这么多的意义，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心堇兰被我榨成汁兑在水里，煮了米饭，被陈默吃了。” 越欣欣猛地站起来。 卧槽！大意了！怎么没把那碗饭一起吃了！ 她瞪着曲小幽，眼里闪现怒火。 “你等着！我告诉他去！” 曲小幽看着窗外，幽幽地叹气。 “有用吗？一心堇兰已经起作用了。而且你不想知道，他对你到底有几分真心？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一心堇兰根本就没有用，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灵儿，你觉得呢？” 越欣欣愣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屋里长时间的静默之后，曲小幽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这个人其实挺悲哀的，对待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都要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她抬头看越欣欣，嘴角带着快意的笑容。 “你应该知道，我妈给我找的那个后爸是怎么逼死我的！但是我死之前，发誓不能让他好过，要让他陪着我一起死！” “所以我忍气吞声，一边忍受他的折磨，一边顺从地洗衣做饭拖地。终于有一天被我找到机会，在他喝醉以后，把一包老鼠药拌在饭里，给他喂了下去！” “他吃了以后没有立刻就死，还在挣扎拨电话。我当时把电话抢过来摔得粉碎，然后用枕头捂住他，死死地捂住他！” 曲小幽的眼里射出狠厉的目光，仿佛那一幕刚刚发生不久。 “我拼命捂着他，直到他一点也不动了，我还捂了好久，就怕他还有一口气！” (本章完) ------------ 第九十一章 吃坏肚子 越欣欣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杀了仇人后再自杀，曲小幽这个看起来娇小柔弱顺从的女孩子，体内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冲动！ 现在这个社会，大家接触的影视剧中杀人情节很多，大概会觉得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但越欣欣见过了太多的案件，她知道实际上那有多么难！ 对方的身高、体重、力气、求生欲，环境中的天气、光线、障碍物，凶器的质地，毒药在胃里消化的时长，心理的犹豫、害怕、良知，任何一个微小的环节，都有可能令整个链条断裂！ 更别提杀了人之后，曲小幽居然还能存留力气和冲动，房梁上悬挂电线，把自己套进去！ 越欣欣重重咽下一口水，轻轻坐在椅子上。 曲小幽看着她的神色，轻蔑一笑。 “对我刮目相看，对不对？觉得我是个魔鬼，对不对？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不对？” 越欣欣老实点头。 “你是吓到我了！但我知道你不是魔鬼。那个被你杀死的男人，虽然我很希望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和惩罚，也很希望你当时能好好活下去，开始新生活，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从我内心来讲，也蛮替你高兴的。” 曲小幽冷冷地哼了一声，现在说什么法律制裁和新生活，还有个屁用！ 当时她要报警，就是因为被母亲拉住死活不放，最后才没成功！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她永远恨一辈子！而且会永远纠缠一辈子！ 哼！被一个鬼纠缠不休，谅她也不会好过！ 曲小幽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陈默他还等着我呢！” 越欣欣心头好像刀绞一般疼痛，这么晚他还在等你？ 曲小幽把她的痛苦看在眼里，报以轻蔑的神色，从前我也是这般痛苦，你可曾看见？ 款款出门，径直朝陈默的书房走去，那里还有一盏灯亮着。 越欣欣呆了半晌，忽然站起来，鬼使神差地尾随。 见到曲小幽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推门进入书房，随后不久，那盏灯熄灭。 越欣欣在走廊下久立不动，心头不断涌起闯进去的冲动，又不断按下，最终天亮了。 书院里起的最早的是锅炉房的师傅，开启锅炉，清扫炉膛后，书院学子们吃过早饭就要使用。 师傅经过走廊，远远看到越欣欣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心想今天挺早啊！ 转过花厅来到锅炉房，打开门，看到炉膛红彤彤的，照亮一个人的影子打在墙壁上。 “咦？一个比一个早！” 走过去一看，陈默坐在一个微型炼丹炉前，左手托着一本古籍，右手拿一支笔，不停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陈老师，你在这儿熬了一夜？” 陈默“嗯”了一声，不熬夜不行啊！ 锅炉师傅更奇怪了。 “什么药，催得这么急？” 陈默忽然扔了古籍，按住肚子，额头冒出冷汗，拔腿就往卫生间跑！ 等他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浑身虚脱，两腿轻浮无力，走路都是飘的。 锅炉师傅连忙问候。 “陈老师您是吃坏肚子了？” 话刚出口，心想不对，他这个境界，普通的细菌还能侵入身体？ “您别是中毒了吧？” 陈默叹气。 “中毒倒也不至于，但肯定是病从口入。只是现在找不出其他的解毒办法，古籍上也没有记载。” 他拿起古籍看了看，又扔到一边。 锅炉师傅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您就给自己通宵熬制泻药，然后把毒素拉出来？” 陈默无奈，没办法，市面上能买到的泻药对他不起作用，要想拉肚子还得自己配泻药，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滑稽吗？ 扶着墙慢慢走回去，曲小幽正在整理房间，一见到他，笑着上来抱住他的胳膊。 “你终于回来啦！人家等了你一个晚上！” 陈默抽出胳膊，等我？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 他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双腿酸软无力，实在站不住。 没想到曲小幽顺势就坐到了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让人家白白等一晚上，也不说一句好听的，讨厌啦！” “曲小幽你下来！” 陈默不禁诧异，她是被什么人附身了吗？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陈默一着急，只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曲小幽整个掀到地上！ 但是来人已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着从门口进来。 “呦呦呦，大清早的也不关门，我已经看见了！” 寇堇仪大大咧咧地迈步进门，后面是越欣欣，正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来。 “进来呀！你不是要来辞行？” 寇堇仪朝越欣欣招呼。 “你要走？”陈默忙问。 “嗯。所里催我回去上班，再说我伤也好了。谢谢你把我救回来。” 越欣欣说得有些言不由衷，目光在陈默和曲小幽身上来回巡梭。 曲小幽知道她目光中的探询意味，微微笑着朝陈默身上靠了靠，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 陈默想抽回，却被死死拽住。 越欣欣心中叹气，别别别，我受不了这种秀恩爱，还是赶紧走吧！陈默你也别不好意思了，我走了，给你俩留点空间。 陈默忽然一按肚子，不行，又来了！赶紧甩掉曲小幽，冲向厕所。 寇堇仪忽然把她俩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我今天醒来发现少了样东西，一个盆栽，房里找遍了都没有，你俩见过没有？” 曲小幽顿时紧张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 越欣欣瞥了曲小幽一眼，笑道：“一心堇兰，是不是？” 寇堇仪愣住。“你怎么知道？” “你喝醉的时候拿出来显摆过。” 寇堇仪沉吟一下，这下完了，要不要把越欣欣杀了灭口？算了，还是给封口费吧！ “那么，是你拿了？” 越欣欣摇头。“不是我。” “那是谁？” 越欣欣两手抱胸。 “明人不做暗事。我相信那个人会自己站出来，用不着我说。” 寇堇仪狐疑地看了看她，把目光转向曲小幽。 “你知道吗？” 曲小幽额头的汗珠滴落。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万一被陈默听到…… ------------ 第九十二章 陈默失身 “你们在说什么？一心堇兰？” 陈默扶着墙出来，脸色更白了一些。 寇堇仪慌忙摆手。“不是！没说那个！” 陈默冷哼一声。“我没聋！一心堇兰那种下三流的东西，你也用？” “谁说我用了！再说已经被人偷走，不知道在哪儿！” 寇堇仪顿时叫嚷起来。 一旁的越欣欣幽幽地叹息一声。 “也许有人已经用了，也说不定呢！吃下这东西，会有什么感觉？” 寇堇仪回答：“起初会感到肠胃不适，但与消化不良症状相似，所以不会有人在意。如果是比较警惕的人，会怀疑自己中了毒，但因为没有其他并发的症状，所以一时难以找到解药，唯一的途径就是吃泻药，把它拉出来。” 屋里一阵静默，落针可闻，随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默身上。 寇堇仪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了？气色这么差……拉肚子了？” 曲小幽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陈默瞥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异常复杂，他当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要怎么办？揍她一顿？骂她一场？ 沉默半晌，转头质问寇堇仪：“看到那种东西就应该销毁，留着干什么！” 寇堇仪见他把矛头指向自己，当即就炸了。 “你这人，怎么是非不分，专门找自己人出气？谁给你下的药你找谁去！” 曲小幽本来已经紧张得浑身僵硬，这下犹如被烙铁烫了一下，突然捂住脸，扭身跑了出去，远远传来呜呜的哭声。 越欣欣叹气，虽然她不屑于曲小幽的手段，但是也懂得，到了要用一心堇兰的地步，是怎样的山穷水尽！如今又被戳穿，以后跟陈默怕是朋友没得做了！也许在书院都呆不下去，这对曲小幽来说是个什么样的打击！ 当初是越欣欣把曲小幽带到书院，如今看她落到这步田地，心里不禁唏嘘，如果曲小幽不来书院，不遇到陈默，会不会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际遇？ “我去找她吧！怕这小丫头想不开。” 她追到后院，曲小幽正蹲在一棵山毛榉下哭，跟她最初在地下车库入口发现她的时候一样。 越欣欣走过去蹲下，默默陪她一会儿，听她一直在喃喃自语。 “他一定看不起我！他一定觉得我下贱！他一定会把我扫地出门！我该怎么办？5555……” 越欣欣觉得也对，也不对。陈默这人骨子里的确是清高的，看不上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但他其实面冷心热，不一定就会看死了曲小幽。 曲小幽忽然转过头，恨恨地瞪着她。 “你高兴了？你心里特别开心吧！” “你下药害他，还让他拉肚子，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到如今，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曲小幽一抹眼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有没有错，该不该受惩罚，用不着你来评判！你戳穿这件事，不就为了让陈默讨厌我吗？可是我相信，他会知道我的一片真心的！” 越欣欣忽然发现自己的怜悯是多余的，有些人永远会为自己找借口辩解，目的是活下去。因为让他们承认错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好啊，那走着瞧吧！也许他终有一天会接受你的真心。” 曲小幽闻言恨得牙痒痒，眼里流露出恶毒之意。 “你以为戳穿了我就万事大吉？哼！你知不知道昨晚他发现被下药之前，我们做了什么？” 越欣欣愣住，什么意思？ 曲小幽看着她呆滞的神情，禁不住连连冷笑。 “越欣欣你太单纯了！” 这句话从曲小幽嘴里说出来，越欣欣起先感到可笑，曲小幽死的时候才上初中，看着发育都不完全。 可是再一想忽然心里一紧，这女孩子经过的事可不少。男女之事上面越欣欣的确是非常单纯，可以说一片空白。 难道陈默和曲小幽…… 越欣欣感到喉头一阵干涩，好像堵了一大团破棉絮，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难受。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曲小幽看到来人是陈默，浑身又僵硬起来，怕陈默是来找她算账的，不敢逃，也不敢说话。 但陈默对她视而不见，只走到越欣欣面前，问道：“昨晚的菜你也吃了，没事吧？” 越欣欣摇摇头，清炒菜心是干净的。 陈默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细心探查了一番，果然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曲小幽好几次想开口，但陈默一直熟视无睹，不禁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悲从中来！ 大概陈默以后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吧！ 这对曲小幽来说不啻于一种酷刑！哪怕是拿鞭子狠狠抽她一顿，也比这种冷到冰点的无视要强啊！ 好比那些吵吵闹闹的夫妻，还有弥合裂缝的可能，但不吵不闹冷静理性的，最后必定劳燕分飞。 对一个人讨厌到极致，大概就是形同陌路！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曲小幽的眼眶滑落，毫不意外地没有引起陈默注意。 曲小幽猛地扭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哭泣。 越欣欣倒是有些意外，陈默处理此事的方式，对待曲小幽的态度，让她感到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是因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歹跟曲小幽共度一晚，一点旧情都不念？ 陈默见她眼珠子在自己身上乱转，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没什么！”越欣欣胡乱搪塞。 陈默见曲小幽终于跑远，不再碍事，便进入正题。 “昨晚你吃那盘清炒菜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越欣欣心里一凉，完了，要秋后算账！ 她干笑二声：“知道是知道，但我以为我吃了就没事了，没想到……幸好你及时发现！” 然而又想，好像也并没有很“及时”…… 陈默气道：“那我要是没发现呢？会是什么后果！你为什么当时不提醒？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曲小幽的面子？”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心想曲小幽说的大概率是真的，陈默也许是因为昨晚失了身，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埋怨自己不早说？ 也是，这事如果换了是越欣欣，一定会拿头撞墙！ (本章完) ------------ 第九十三章 太大方了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一边观察陈默的反应，一边试图安慰。 “时代在发展的，现在这个社会不比你从前，很开放包容的，所以我觉得你不需要有那种思想负担！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早点翻篇对你有好处！要实在翻不了篇，那就退一万步这样去想：你就是心甘情愿的，也没啥！男未婚女未嫁的，她对你也是痴心一片，真发生了什么也正常！我完全能理解！” 陈默听着她这些话，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觉得味儿不对呢？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点！” 忽然他一愣，明白了越欣欣在说什么，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她居然往那儿想！她竟敢！ 陈默的后槽牙咬在一起，脸上肌肉快速滑动一下，眼中升起怒火。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那是通宵熬夜炼药，加上通宵熬夜拉稀共同造成的结果，但是看在外人眼里，不是一般的恐怖狰狞！ 他一把钳住越欣欣的手腕，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 “你能理解什么？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越欣欣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懵了。 我怎么了？我那不是开解你吗？我哪里说错了？ 虽说陈默的手虚浮无力，但架不住他的形容恐怖啊！ “我是好意，你别这么凶……” 越欣欣一边说，一边甩掉他的手落荒而逃。 我还是离远一点，这个人发起火来有点吓人！ 陈默本就两腿酸软，这下差点站立不稳，赶紧伸手扶住山毛榉，气得重重一拳砸在树干！ 混蛋越欣欣，你就这么大方？你还能理解？ 我恨你的理解！ 越欣欣和曲小幽同时离开墨竹书院，各奔东西。 越欣欣回到公寓，曲小幽则投奔了寇家公馆。 寇堇仪略有吃惊，但很快决定收留曲小幽，原因没别的，只因为她太能干了。 上一次，她和陈默追查陶毋很久都没有线索，曲小幽在鬼修里面潜伏没几天，就找到了陶毋所在。 曲小幽外表的温和柔弱是天然伪装，内心却果敢决断，是个不可多得的间谍人才。 再说她在墨竹书院呆不下去，一半原因与寇堇仪有关，从这一点上说，善后处理工作的确需要寇堇仪来做。 “反正我这儿门客三千，不多你一个。管家会带你找个房间住，你安心呆着就是。” 曲小幽每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与别人打交道，每日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管家把曲小幽的情况汇报给寇堇仪，有点看不下去，虽说寇家有钱，但也不能养一个纯粹的闲人！ 寇堇仪却笑了笑，摆摆手。 “让她呆着吧，暂时不用理她。等她想通了，会来找我的。” 终于有一天，曲小幽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主动来到寇堇仪面前。 “我想找份事儿做，随便什么。” 寇堇仪笑道：“怎么，闲着不好？” 曲小幽低头不语。 她以为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陈默，却发现不行，而且空白的时间没有东西来填充，反而处处都是陈默的影子。 寇堇仪上下打量曲小幽，意味深长道：“事儿当然是有，就怕你做不了。” “什么都可以！” 寇堇仪伸出二指，在曲小幽的天灵一捏，随后往外一抽，抽出一丝黑色的鬼气。 “我要你做的事儿，鬼修怕是办不成！” 曲小幽一愣，可她是个鬼修，这无法改变啊！ 等下，难道是说剥离鬼气，让她重回灵魂状态？ 曲小幽心里一哆嗦，鬼气是构成鬼修外面那层皮的基本要素，是修炼不可或缺的根基，作用相当于修魂者的肉身。 剥离鬼气，真的与字面意思相同，是需要“剥”的，过程非常痛苦！ 在那之后，虽然不会像新灵魂那样七日而散，但也会非常不稳定，情绪的剧烈起伏、对能量的控制不好，都有可能会导致灵魂自爆！ 曲小幽不明白，要那种脆弱的东西干什么用？ 寇堇仪摇摇头。 “一点都不脆弱，用的好，反而会很强！我会给你找一具肉身，是很多年以前因缘巧合之下，一个修魂者死后，被我想方设法保存下来的。” 曲小幽这才明白，是夺舍。 确切的说，是夺舍一具已经无主的肉身。 可是她心头还有更大的疑问。 “很多年以前的肉身，还能用？” 寇堇仪露出得意的笑容。“跟我来。” 曲小幽跟着她来到公馆裙楼，路过一间医疗设备室，一间中药调理室，来到一片类似室内花园的空旷场地。 这里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令人赏心悦目，但仔细看可以发现，许多电缆、管道都被藤蔓、灌木掩饰得很好，百花丛中挖出了五六个池子，直径二米左右，池水呈现斑斓的彩色，有颜色稍浅的水雾凝聚在上空。 寇堇仪来到其中一个池子跟前，蹲下来伸手轻轻一拂，驱散水雾，露出池水中的肉身。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紧闭双目，嘴角带着笑意。 寇堇仪久久凝视他，仿佛沉入遥远的回忆中，脸上也浮起微微的笑意。 曲小幽一看她这模样，立刻觉得池中的肉身不一般，怕不是她的男人吧？ 寇堇仪瞥她一眼，落落大方地介绍。 “你猜得不错，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曲小幽转眼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几个池子。“那么这些……” “都是！” 寇堇仪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难掩惆怅和烦恼。 境界高活得久，有的时候也嫌寂寞！白头偕老成了一句可望不可及的空话，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只有她活成了老不死！ “我花了大价钱，用珍贵的药材配置成营养液，每日养着这些肉身，才能让它们至今不腐。” 曲小幽挠挠头，心里犹豫不决。 夺舍一个男人的肉身，而且是多年以前就死掉的肉身…… 要不是自己就是个鬼，她实在是觉得膈应！ 寇堇仪看出了她的迟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他死前可是四极天境界，虽说现在只剩肉身，但根基尚在，如果好好修炼，是可以善加利用的。” 曲小幽心里猛地一跳，这么高！ 她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艰难问出一个核心问题：“这肉身是给，还是借？” 寇堇仪看了她半晌，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果你做得好，我可以送给你！能看到他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其实也不错。但你夺舍之后，并不能真正成为它的主人，要知道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不过是鸠占鹊巢，所以营养液你还得喝。” “很难喝吗？” 寇堇仪低头咳嗽二声。 “岂止难喝，简直是穿肠烂肚的痛苦！” 曲小幽思索一下，抬头干脆地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 “当然是做你擅长的事。” ------------ 第九十四章 下岗 越欣欣离开墨竹书院以后，第一时间是想回派出所上班的，但她却从徐向阳那里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 由于机构改革，上级部门对编制外用工人员进行统一管理，而她的内刊编辑岗位因为不属于正式编制，因此顺理成章被裁撤了！ 越欣欣欲哭无泪，这么说失业了？前不久还在陈默面前拍胸脯，想当一个不一样的警察来着，这么快就打脸了！ 徐向阳在电话里安慰她。 “别难过了，虽说内刊编辑岗位没了，不还有清洁岗位吗？再不济，还有门岗嘛！” 越欣欣真想把手机甩他脸上，你还是别安慰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徐向阳嘻嘻笑着讨饶。 “说真的，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岗位挺适合你的。” 越欣欣表示不信。 “你先休整下，晚上我过去接你。” “什么工作要晚上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整座城市仿佛即将出阁的闺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里的夜生活非常丰富，人们习惯了饭后出门耍一把，哪怕只是街边烧烤摊、夜排挡也都是人满为患，至于那些大型娱乐场所就更不用说了，是真正的销金窟。 徐向阳的车就停在其中一座非常有名气的夜总会旁边，名叫“大唐娱乐城”。 这里提供KTV、棋牌、足浴、按摩等各种服务，基本上可以在其中消磨一整夜直到天亮。 另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娱乐城拥有黑帮背景，内部豢养一群打手，不光负责娱乐城的安保，也向周边店铺收取保护费，干各种违法勾当。 越欣欣一下子明白了徐向阳带自己到这里的目的。 “钱于昆就在这里？” “对。可是这小子不行，我觉得你也许可以帮他。我们约好了每天晚上，他到街对面买奶茶，你就能看见他了。” 越欣欣奶挠头，这恐怕有点难办。 虽说她有附身沙漏，可是附身时间太短。 就算用从前陈默的方法千里传音，那也没用。你只能听到钱于昆听到的，看到他看到的，但不能指挥他干什么，他该怂还是怂啊！ 徐向阳一拍她的肩膀。 “特情人员津贴，我替你申请一份！” 越欣欣一抖肩膀，把他的手抖开。那有几个钱？ “我可告诉你，我去是为了我的崇高理想！” 她打开车门朝奶茶店走去，徐向阳微微一笑，应该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虞周。 越欣欣买了杯奶茶，把管子咬在嘴里，斜靠在柜台边刷手机。 钱于昆慢吞吞地走近，点了一杯奶茶，等待的间隙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随后拿了奶茶，转身磨磨蹭蹭地回去。 这个女子他见过，秦东山、赌场庄家、荷官、几个赌客非正常死亡那天，他被徐向阳在赌场抓到，也带去了现场。 那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给他极大冲击，后来连着好几夜都做噩梦，但这个女子却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所以钱于昆对越欣欣印象深刻，一见就知道是徐向阳特意安排的，隐隐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被徐向阳逼迫着混进了大唐娱乐城，可是他很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我只要听你的话进去了，不被你抓进强制戒毒所，顺便领一份特情人员津贴，这样混混日子就足够！ 为什么要拼了命去偷情报呢？要是被发现，死的是我，不是你徐向阳啊！ 不管这个喝奶茶的女子是谁，拜托你不要来搞事！ 越欣欣坐回车里。“送我回家吧，我得好好想想办法。” 一回到公寓，大金和灵儿就扑上来，差点把她拱倒。 还没站稳，个头比大金还大上一圈的小黑手脚并用奔过来，往她身上一扑，直接把越欣欣、大金和灵儿一起撞翻在地！ 越欣欣不住打量小黑，几天不见，他又发育了，站起来快到她肩膀。 妖果然与人不同，生长速度惊人！ “喵！”但是他一开口，越欣欣觉得瞬间又回到现实。 她揉着小黑脑袋上蓬乱的黑发。 “乖，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大金和灵儿吗？谢谢哦！不过，你也该学着说话啦，来，叫妈妈！” “喵！” 越欣欣极其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教，小黑终于领会了她的意思，试着蠕动嘴唇，控制气流，对着越欣欣发出几个弱弱的不太标准的音节。 “叫妈妈！” 越欣欣沉下脸。“叫我‘妈妈’！” “叫我妈妈！” 啪！一巴掌拍在小黑的后脑勺，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放下小黑、灵儿和大金，越欣欣洗漱一番，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一边吃一边拿着附身沙漏看。 她不能用附身的法子，但也不想夺舍钱于昆。 上次被陈默夺舍用来织造金缕玉衣，那种无助无望，失去行动和思想的自由，也毫无尊严可言的感觉，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在意识领域，可以运用的手段很多，从最初的三十六护法阵，到定魄神针，再到魂魄之曲，但每一个都自成一体，发挥不出更强大的作用。 她放下泡面，盘腿坐在客厅中央，双手捏诀，沉入太虚。 此时四极天与中央混沌大地早已融合，青龙在东方风采焕发，朱雀在南方展翅翱翔，白虎在西方威风凛凛，玄武在北方坐镇天极。 围绕中央混沌大地的浩渺星空之中，青龙的龙脊后背之上，有一条璀璨的星链亮起，那正是三垣之一，天市垣！ 车肆、屠肆、列肆、市楼等各方星宿清晰可辨，具现出各种重檐楼宇，鳞次栉比地排布空中，看去气势恢宏！ 所有的楼宇都紧紧簇拥着斛宿和斗宿这辅星二宿，一颗紫气冲天，一颗青光盈霄！ 天市垣当中，最为耀眼夺目的主星则是贯索，有诗曰“八角琉璃井，七星锁镜心”，贯索的形状恰如一座八角井口，当中喷涌而出的磅礴无边的能量，令太虚为之震撼！ 越欣欣忽然心有所动，伸手取出附身沙漏往上一抛，沙漏在半空解体，木框脱落，玻璃开裂，彩砂漂浮，一颗颗细砂当中蚀刻的符咒浮现，在空中整齐排列。 指尖凝聚真炁，在身周布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三十六护法阵一成，八角琉璃井中喷涌的磅礴能量立即灌入，法阵立便散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甚至连排布在空中的符咒也跟着荡漾不止。 此时魂魄之曲响起，凝结于空中符咒之内，相互依存。 越欣欣看着那些符咒，苦思冥想良久，好像还需要修改一些细枝末节，便伸手轻轻一点，符咒涣散又聚集，重新变换模样。 “好像还差一点。”她喃喃自语，再次修改符咒，真炁笼罩身周，发出莹莹光芒。 (本章完) ------------ 第九十五章 大唐娱乐城 大金小黑和灵儿有时候蹲在她身边，打着哈欠看她修改符咒，有时候自顾自玩耍嬉闹，有时候争夺冻干零食，不论他们怎么闹，越欣欣全都视而不见，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完成了！” 越欣欣满意地欣赏充满整间屋子的符咒，大金小黑和灵儿在其间穿梭，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金光闪闪的象形文字能够穿透身体。 八角琉璃井中的能量爆发极大的波动，半空中的符咒骤然一收，全部缩入法阵！ 随后法阵一变，转换成铸炼法阵，在这个法阵中，符咒被蚀刻在一柄折扇上，落入手中。 越欣欣手指一捻，折扇打开，玉色的娟质扇面上一根青青藤条垂下，上面挂着一个洁白的曼陀罗花苞。 “成了！” 她开心地一跃而起，直奔大唐娱乐城。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终于见到钱于昆磨磨唧唧地来到奶茶店。 他抬头见到越欣欣，呆了呆，下意识地掉头往回走。 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冷笑。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钱于昆猛然回头，见越欣欣正斜靠在柜台朝他微笑，顿时感到后脖颈发凉，莫名觉得这笑容充满了邪气！ 只得硬着头皮回转身，却见越欣欣抬脚往外走，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小巷子口，拐进去没了影。 钱于昆四下里看看没人注意，便跟了进去。 越欣欣哈欠连天，她为了寻找附身的方法，像个母蜘蛛一样坐在法阵中整整六天，不吃不喝不动弹不睡觉，要不是三垣境界一口仙气吊着，身子骨早散架了！ “徐……他有什么指示？” “不是他，是我。从今天起，你听我命令行事！” 钱于昆转了转眼珠子，特情人员津贴是你发么？强制戒毒令是你签么？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越欣欣瞧着他脸上的精彩表情，心里直发笑。 “你这老小子，肚里的小九九还挺多！来看这是什么？” 啪一声打开曼陀罗扇，只见扇面上的花苞正徐徐绽放，花瓣如美人的纤纤玉手，形态婀娜，美不胜收！ 钱于昆看得呆了，这是魔术吗？徐警官特意请了一个魔术师来给我表演？ 花瓣中央吐出五根细长的花蕊，微微抖动，从中飘出一股极为淡雅的清香，钻入鼻子里，仿佛给灵台带去一阵清风，凉爽滋润，沁人心脾！ 钱于昆觉得眼前一花，越欣欣忽然没了踪影，灵台中却多了一个人，不正是越欣欣吗？ “你？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钱于昆团团乱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越欣欣仔细观察他，发现他的行动和思想能够保持完全自由，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被夺舍。 但钱于昆的确被她夺舍了。 “闭嘴，站直了！” 钱于昆突然立正，沉默，呆呆地望着越欣欣。 越欣欣很满意，这样正好，她就不用费脑筋指挥这具肉身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日常行动由钱于昆自己全权负责，而她则可以坐镇指挥，最后把关！ “平常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用顾忌我的存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接管这具肉身！” 钱于昆怔了怔，接管？这个词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连魔术师都骑到他头上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从后门进入大唐娱乐城。 娱乐城隶属于大唐投资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代表是陆兆龙，占地很大，前院共有三栋楼连成T字形，是对外营业的场所。 内部装饰格调以金色为主，一眼看去，到处都是闪亮反光的水晶、玻璃、镜面，一到夜间，灯光开启后，犹如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 光顾这里的人不分三教九流，有权贵富商，也有平民布衣，有的来了又去，有的流连忘返，有的专为寻欢作乐，有的权当另一个生意场。 与前院相比，后院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低矮楼房杂乱无章地排列，随处可见垃圾成堆，毫无装修装饰可言，看起来就像是T字楼的影子，灰暗又沉闷。 前后院有一道月洞门隔开，门口有人把守，但门是敞开的，从不关闭。 钱于昆进入后院，熟门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排矮楼，人还在楼梯，就听到了摔摔打打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咆哮。 他放轻脚步，来到一扇门边，探头朝里看去。 这是一间简易的多人宿舍，整座矮楼都是这样的宿舍，少的一间二人，多的一间十人。 这一间只住了一个女子，名叫昭昭，此刻大腿小腿都缠着绷带，躺在床上抽烟。 床边站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满脸胡渣，浑身横肉。 砰！他又把一个烟灰缸掳到地上。 “特么的老子的女人也敢打！他们是不是活腻了！” 越欣欣盘腿坐在灵台中央，静心修炼，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这谁啊？” 钱于昆在心里默默回答：“元哥。大唐公司拓展部经理，嗨，就是我们这群人的头儿。床上那个是他姘头。” 昭昭即便不能下床，脸上也画着精致的妆容，假睫毛长得可以扇风。 她吐出一口烟，郁闷地看着自己的腿，对元哥的暴怒无动于衷。 打她伤不伤元哥的面子还在其次，关键是她没法开张了！ 这天天都在后院躺着，没法去前院，她一天得损失多少？那些辛苦维系的老客户，这一冷落，不就跑了！ 屋里的另一个中年女人，化妆稍微低调一些，穿着笔挺考究的工作西装，领口的胸牌上有“公关部经理”几个字。 昭昭对她说：“芬姐，要是有老客户来问我，你就说我被人包了几天。” 芬姐点头，宽慰她：“你安心养伤，保底工资我给你发着，等你养好了照样是我们大唐的门脸！” 昭昭报以苦笑。 芬姐叹口气，对元哥说：“我看他们倒也不是针对你，主要还是昭昭从金湾跳槽到大唐这事。” 元哥冷哼一声，心里认可芬姐的说法。 昭昭原本是金湾夜总会的小姐，前不久刚刚来到大唐娱乐城，那边派人来劝过几次不成，这才动了手。 “但是我早就已经放过话，动昭昭就是动我，他们既然不听，就不能怪我了！” 元哥的话里有一股深深的狠厉，让芬姐有些担忧。 “阿元你别乱来，为了这种事跟金湾结梁子有意思吗！” 芬姐说的“这种事”，是指个人私事。 元哥听了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骤然一松。 “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 一摆手转身走出屋子，看到钱于昆唯唯诺诺站在走廊，他一脚就踹到了钱于昆的小腹上。 “妈的叫你跟个人都跟不好，要你有个屁用！下次再有事，我特么切了你！” 钱于昆哎呦一声，弯腰到了地上。 越欣欣也感到肚子一痛，忍不住龇牙咧嘴。宿主的任何反应，都是她的切身感受。 (本章完) ------------ 第九十六章 被混混打 芬姐听到动静转头，不禁深深皱眉。 “阿元这人就是太冲动！阿昆你也是，不是叫你跟着么，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 钱于昆顿时成了苦瓜脸。 他进入大唐娱乐城之后其实处于靠边站的状态，身材不高，体格不壮，胆子不大，手段不狠，总之在元哥手下一群人当中被狠狠压了一头。 唯一的优点可能是比较忠厚听话，少有歪脑筋，但这一点恰恰不是元哥需要的。 所以他把钱于昆一脚踢给了手下一个名叫吴朋的人，外号大骆驼。 大骆驼也嫌钱于昆太怂，正好昭昭跳槽过来，大唐很重视她，配了一个专职司机给她，于是钱于昆就成了昭昭的跟班。 但是打昭昭的人很狡猾，冒充客户约她到酒店，进了房间以后才动的手。 钱于昆不可能连昭昭接活儿都跟着，自然没机会发现。 “算了芬姐。” 还是床上的昭昭替钱于昆说了一句话。 钱于昆把奶茶放在昭昭的床头，低着头退了出去。 越欣欣若有所思。 “徐向阳叫你打入大唐内部，可不是为了给妓女开车的。你要一直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拿到他们贩毒的证据？” 钱于昆苦笑。 “说实话，贩毒的到底有谁，这都是个谜。大唐内部分得很开，各人做各人的事。我只知道跟一个叫阿四的人有关，但阿四不归元哥管，也不归芬姐管，他跟我们也不来往，手底下有自己的人。” 说话间，钱于昆已经走到隔壁的男宿舍楼，迈入一个大通铺间。 现在是前院刚刚开始营业的时候，生意还不是很热闹，所以一些人还窝在宿舍里没有过去。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彪形大汉，身上要么有伤疤，要么有纹身，再不济，就戴条假的大粗金链子。 但也有一些麻溜细瘦的，看起来比钱于昆还弱，凭着手脚和脑袋瓜比较灵活，平时专做些跑腿联络的事。 “呦，大司机回来了！” 围在一堆打牌的人当中，有一个瘦高的秃子喊了一句，嘴里阴阳怪气。 “天天给婊子开车，不打上几炮？你特么别给我们爷们丢脸呀！”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钱于昆没理会，坐在自己床上。 瘦高个外号秃毛，是元哥跟前红人，虽然各方面实力比大骆驼差一点，但也不是他钱于昆能惹的人。 有人说：“那婊子贵，元哥打得起，阿昆只能喝几口奶。”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秃毛呵呵冷笑。 “婊子就是婊子，拖过来狠狠干就好了，干服了她还得求着你干！” 周围人哈哈大笑，一句接一句都是荤话。 越欣欣听得直犯恶心，想去走廊透口气，没想到站起来太猛，钱于昆的头一下子撞在上铺的床板，发出响亮的一声，咚！ 上铺栏杆上挂了一块毛巾，是秃毛用来脸上擦汗的，因为床板震动掉在地上，又被钱于昆不小心踩到，踩出一个大黑脚印。 钱于昆刚要说对不起，忽然后脖颈一紧，被秃毛掐住脖子狠狠按在牌桌上。 只听砰一声，钱于昆的额头重重撞在桌面，把几个半空的可乐罐震到地上，哗哗流淌一地。 秃毛抡起胳膊，照着钱于昆的侧脸，啪啪啪砸了三个耳光下去！ 钱于昆脸上瞬间肿起红印子，特别是颧骨，快要被秃毛手上的三个金戒指硌碎了！ 周围一个劝的都没有。 有的是怕，秃毛个子高力气大，关键是人狠。 也有的是看好戏，秃毛向来跟大骆驼不对付，一直暗暗别着劲。 越欣欣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冲，钱于昆有多疼，她也有多疼。 特么的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打我？！ 钱于昆连忙叫道：“别别别，徐警官说过，绝对不许在这里惹事！” 提到徐向阳，越欣欣终于冷静了一点儿，心里带了些歉意。 刚才在床铺板碰头，似乎有她的错。 以曼陀罗扇夺舍，虽说可以让宿主保持一定自由，但对肉身的操控似乎也弱了一些，这是相应的代价。 况且她刚刚上手，还不太适应，刚才站起来太猛了点儿，平衡没掌握好。 秃毛打完了，从地上捡起毛巾，把大黑脚印那一面塞进钱于昆的嘴里。 “哥给你擦擦血，啊！” 周围人呵呵地笑，似乎很乐意看秃毛怎么欺负人。 越欣欣感到嘴里一股苦咸，再也忍不住，猛地伸手扯掉毛巾，毛巾末梢划出一条弧线，飞速扫过秃毛的眼球！ 一张轻薄的A4纸，如果够快，可以割破一个人的颈动脉，毛巾末梢的粗纤维也是如此！ 但越欣欣手上留了分寸，只在表面肤浅地扫过，并没有深入。 就算如此，也把秃毛疼得哇一声大叫，后退几步蹲在地上，捂着眼睛连吸冷气！ 他眼里酸辣无比，瞬间流出大量泪水，连一丝缝儿都睁不开！ “给我弄死这小子！” 秃毛口中发狂一般大叫。 牌桌旁的几人一哄而上，揪住钱于昆正准备开打，忽听有人叫一声：“元哥来了！”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元哥沉着脸走进来。 扫一眼牌桌，再扫一眼蹲地上的秃毛，半边脸肿得老高的钱于昆，厉喝一声：“养你们吃闲饭的！都几点了不去前院！” 当班的人很快涌出房间，通过月洞门进入前院。 “怎么回事？”元哥又问。 有人小声把经过说了一遍，观察元哥的脸色。 从旁观者角度看，秃毛下手狠了点，钱于昆挥毛巾那一下属于无心，但到底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在元哥心目中的地位远非秃毛可比。 元哥皱眉看了看蹲地上的秃毛。“去医院瞧瞧！” 秃毛龇牙咧嘴，泪流满面，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叫人扶着颤颤巍巍站起来。 元哥反手一掌挥在钱于昆脸上，另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特么的不会干活的孬种，净给我找事！再有下次，给老子滚蛋！” 越欣欣把拳头捏得嘎吱响，但很快冷静下来。 元哥是大唐这群混混的头儿，要找线索肯定绕不过他，非但不能得罪，相反还得要抱紧他的大腿！ “是是！”钱于昆低头唯唯诺诺。 (本章完) ------------ 第九十七章 元哥走了之后，牌局也就散了，不当班的人有的刷短视频，有的玩游戏，有的睡觉，有的煲电话粥，没人搭理钱于昆。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大骆驼闻讯赶来。 大骆驼不到三十岁，身高体壮，肩背肌肉雄厚，甚至显得微微有些驼背，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他在钱于昆床边坐下，摸出烟盒打开，破天荒递过来一支 随着馥郁的甜美味道，又是满满的一炉金灿灿丹药倒进了沈强的塑料整理箱中。 众位长老激动了，似乎他们惦记的那大规模杀伤武器就要变为现实了。 枪声传来的位置很远，甚至那颗子弹擦着中门的门缝飞了出去，掀起大片木屑。 开玩笑，我昊天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这仇要是不报的话，我以后还怎么混？还怎么在清河宗号称第一天才？ “除了万妖之王这个名头之外，我沈强还是修真界的药王，最强炼药师，而我下毒的水准，甚至比我炼药的水平还要高。”微笑的沈强，神情阳光般灿烂。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被抱着的龙卷风顿时眉头都横了起来了。 居然还有任务，而且这个任务好像是无边无际一般，叶飞现在才知道，火麒麟这把武器不是这么容易便得到的。 透过华光，妖妖将视线放到外面，此时已经远离了黑色漩涡，看到了前方有一条空间通道轨迹，一边破碎，一边则是完好无损，径直通向远方，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越过了通道继续向前，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这门法术的巧妙之处，在于能容天下所不能容之物，收大山于袖中，如同无物，所以那位羽化上仙才会将此法授予他，让他藏好那虚灵万妙瓶。 “行了，剩下的七天，你好好打听古盛泰的下落。嘿嘿，不过呢，你既然惹到了万蛊‘门’，能不能活七天都是个问题。”黑衣人突然冷笑起来。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警察，对于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是非常痛恶的，但是世界上的警察太少了，能够做这种事情的人也太少了。 “嘛~师傅，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拿走你的钱嘛~”久我照纪挠着头傻笑着，让众人一阵叹气，对这家伙有些无奈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将杨洛直接摁倒在了地上，杨洛感觉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双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臂，可对方手臂就好比钢铁一样。 红发香克斯手中的酒杯一接触到灯光，整个房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灯光折射在酒杯上，光线一下子充满了整个酒馆，不单单是单纯的金色，而是五光十色，各种光不断变换，水光连连，整个酒馆像是水汽迷漫。 “不是吧，这么早就起来锻炼？”这个点学员们都还没有来，俱乐部里就传来了击打沙袋的声音，进去一看，只见易腾城已经练的大汗淋漓了。 “这恐怕需要冰莲少领主……”黑石意识到这话有点呛人，声音越说越低。 等到琥嘉离去，张振宇脸上痛苦的表情瞬间回复平静，以自己现在的炼体修为，别说琥嘉只是用脚踩了，就算拿斗技轰自己身上自己屁事儿也没有。 也有国内走在前面的私营业主，但相对来说很少，一是政治气候的问题，这时期做生意的人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二是中国人财不外露的本能驱使，舍不得。 ------------ 第九十八章 强制戒毒 中午饭时分，钱于昆被室友们嗦粉吃盒饭的香味叫醒，点了份外卖，但怎么吃都没味道，刚睡醒就哈欠连天，躺下又睡不着。 越欣欣冷哼一声：“是不是毒瘾犯了！” 她一进入这具肉身就觉察到了异常，意识领域有几块非常模糊，甚至相互错乱，察看了一下钱于昆的脑部神经，果然出现一些异状。 “你要继续这么吸下去，最终后果什么知道吗？” 钱于昆垂着脑袋不说话，他当然知道。 吸食海洛因对脑神经的损伤是非常严重且不可逆的，达到一定程度后，吸食者必然会出现神经错乱，最后只能是发疯这一条路。 当然很多人没能走到最后一步就死了，大多数是因为过量吸食，毕竟吸食者手中没有精确衡量器具，只是凭借目测或者感觉。 另有少数是死于营养不良、挨冻、挨饿、各种意外事故，因为吸食者后期会出现大量幻觉，忘记或者不在意进食、保暖等。 “你自己戒不了，为什么不去强制戒毒所？” 钱于昆连连摇头，强制戒毒太痛苦，要么不给毒品，要么给替代药物，总之都是巨大的折磨。 他这辈子最大的毅力都花在戒赌上了，如今再也拿不出那么大的决心和毅力！ “哼！你以为在我手里会不痛苦？” 越欣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得钱于昆心里一阵发抖。 “我会戒，我会戒，我吸完这一次就戒！” 他一边说一边抖抖索索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小袋白色粉末。 粉末用最简单的胶条封口方形塑料袋装着，乍一看跟洗衣粉差不多。 钱于昆倒出一点在手心，举到鼻孔跟前，正要猛力一吸，忽然气息一滞，顿感不妙，呼吸被掐断了！ 鼻子和嘴好像被水泥封堵，别说粉末，连空气都吸不进来！ 一秒、二秒，不过短短二十秒钟，钱于昆一张脸憋得通红，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救命！我要憋死了！”他在心里拼命大喊！ 周围几个室友见他这个模样都吓了一跳，这是发羊癫疯了？ 上前一看，嘴唇发紫，这是极度缺氧的症状。 “卧槽，快打120！” “120有个屁用，等他们来了人早就挂了！” 其中一个壮汉似乎有急救经验，毕竟这伙人天天在刀尖上混，有些实用的知识也会一点。 他跨上钱于昆的肚子，双手按住胸口用力下压。 一下，又一下，钱于昆还是没有呼吸。 三十秒钟过去，钱于昆意识开始模糊，软软地哀叹一声，越欣欣你特么是要我的命吗！ 越欣欣没理他，专心掐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咔！胸口突然传来一声脆响，肋骨被压断一根！ 跨坐在钱于昆肚子上的壮汉一愣，糟了！ 他手上力气本来就大，这一着急更加使劲，再加上心肺复苏本就带有一定风险，欠缺专业训练的非医疗人员很容易出现操作失误。 钱于昆感到一阵剧痛，差点没晕过去，但是堵在鼻子和嘴里的水泥一下子消失，呼吸畅通无阻！ 越欣欣坐在灵台里按着肋骨，痛得直冒冷汗。 自从成为修魂者，没想过会被一个普通人弄断肋骨！ “醒了醒了！” 有人大叫，果然急救术还是有效的，顿时对那个壮汉刮目相看。 壮汉站起来，得意扬扬地朝地上的钱于昆道：“你小子走运，今天我要是不在，你死定了！” 另一人起哄：“对呀，你小子要是再不醒，接下来就人工呼吸了！” “滚！”壮汉笑骂一声，要他对钱于昆做人工呼吸，还不如对一头猪！ 接下来七手八脚把钱于昆抬上车，送往医院。 抬出后院的时候，正好秃毛眼睛上贴着纱布回来。 他的眼睛没什么要紧，但似乎留下一些后遗症，见光就感到刺痛，医生配了一点药，让他回去别看电脑电视手机，好好养着。 今天一回来，他本来打算直奔钱于昆，好好找他算一算账，却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打听才知道是发了羊癫疯被急救压断一根肋骨。 秃毛毫不顾忌地仰天大笑，冷不丁纱布松动，一丝日光射入眼睛，疼得他一哆嗦。 钱于昆躺在医院里，越欣欣坐在隔壁病床。 这间房只他一个病人，送来医院的人也都回去了，越欣欣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 钱于昆狠狠瞪着越欣欣，心情激愤不已。 “我要给徐警官打报告，你这是谋杀！” 越欣欣感到头大，骨折这事的确在计划之外，怎么跟徐向阳解释呢？ “你就是要杀了我，然后一直占据我的肉身！” 钱于昆还是大声嚷嚷，犹如一头受了极大委屈的困兽。 越欣欣嗤笑一声，翻个白眼。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看上你这具肉身了？它哪里好了？” “因为我是男的！你们女人不都想要当男人吗？” 越欣欣愣住，别看这钱于昆个头不到一米七，体重不足一百二，力气比女人还小，内心的自尊自大和自恋，倒是一点都不小！ 手机铃声响起，是徐向阳，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硬着头皮接起电话，打算主动报告，争取宽大处理。 “正要跟你说件事，那个，钱于昆可能这几天不能去大唐了。” “为什么？” 没等她说话，手机被钱于昆抢过去。 他打开免提，对着徐向阳酣畅淋漓地抱怨一通！ 越欣欣虽然气得不行，可是理亏不敢动武，只能心里憋着。 徐向阳一听，果然大皱眉头。 “这下难办了。我这儿正好得到消息，今晚可能要出事！” 昨天后半夜110报警中心接到一通电话，一个附近居民经过一栋厂房门口，看到有个窗口闪过几个手电光斑。 这座厂子正在筹建，如果说建筑工人加班倒也没啥，但厂房已经立起来，通水通电平整土地都已经到位，干嘛要打手电？ 居民立即怀疑有人偷机械设备，于是拨打110报警。 出警后，两拨人堵住前后门，联合工厂老板打开全厂照明灯，把厂区内部照得雪亮，二个鬼鬼祟祟的入侵者便无处可藏。 警方和老板都以为是偷机械设备的贼，但一搜身却吓了一大跳，居然藏了一把点三八手枪和六颗子弹，不过子弹没有压进弹匣，更没有上膛。 ------------ 第九十九章 不习惯 二人当即被带回所里严格看管，连夜突击审讯，不得不吐露实情。 原来他们是金湾夜总会的，在厂房附近踩点，打算在第二天晚上动手，对方是谁不清楚，似乎跟大唐娱乐城有关。 徐向阳立即想到了钱于昆和越欣欣，便打电话来问。 “大唐和金湾，最近结了什么梁子？都有谁参与？” “要说梁子，也就是昭昭被打这事儿吧！” “为了一个妓女，大唐会跟金湾干仗？” 徐向阳摇头，凭他的经验不会，大唐的带头大哥陆兆龙没那么蠢，要不然也走不到今天。 钱于昆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元哥？” 自己的女人被打，凭元哥的冲动，他也许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 越欣欣突然一拍大腿：“要真是元哥，那就是天赐良机！” 钱于昆和徐向阳都莫名其妙，什么良机？ “你们想呀，对方显然是做了埋伏等元哥入局，钱于昆要是能保护元哥，不就立下大功！那样的话，也许能被元哥信任，成为他的心腹！” 徐向阳眼前一亮，那么距离核心管理层更近，套取信息也就更便利！ 钱于昆也是精神一振，那么秃毛根本就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可是我……行吗？” “你行个屁！” 徐向阳骂了一句，又对越欣欣说：“他们应该还有枪，你可得小心！” 越欣欣耸肩，不就是枪！ 我虽然没子弹快，但是我比他们掏枪的动作快就行了！ 钱于昆心里不乐意。 一个只会变魔术的江湖骗子，她能行？别拿我的身体开玩笑！要是玩过头，她一走了之，我可就真的送了命！ 元哥要做什么只管去做，我犯得着管那个闲事？还得好好养伤呢！ 徐向阳也是犯难。 “那这骨折怎么办？” 越欣欣大方地摆摆手。 自从成为修魂者以来，她受过的伤，哪一次不比这肋骨骨折要惨重？不是照样飞快就养好了？ 徐向阳还是有点怀疑。 “钱于昆那体格，没法跟你比！” 钱于昆一听，更不乐意了。 我这体格怎么了？比一个小丫头还比不上？ “包在我身上！” 她走出病房探探外面的动静，徐向阳就跟钱于昆随便聊起来。 “怎么样最近，跟她处得还好吗？” 钱于昆冷哼一声，趁机大吐苦水。 “你快行行好，送她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去撒尿都不敢叫人看见，因为我只要去撒尿，她逼着我上蹲坑！她说她不习惯站着尿！” 徐向阳忍住笑，劝道：“你顺顺她，过两天她就习惯了。” “还有呢！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除了打牌喝酒，还能有啥事？就是看片子嘛！多正常的事儿！她非逼着我不许看！一群人都看，声音还贼大，就我一个人躺床上睡觉！特么的我被人说不行啊，大哥！” 徐向阳挠挠头，这事他也没办法呀，难道叫他一个男同事，去劝一个女同事看片子？ 钱于昆正说得唾沫横飞，忽听有人冷冷笑了一声。 “说我什么呢？” 抬头一看，越欣欣斜靠在门框上，斜眼看着自己。 钱于昆不由得打一哆嗦，那目光似乎有点阴森森的。 越欣欣走到钱于昆床前，先拿出两张黄符，用朱砂写了两个符咒，贴在钱于昆的肩膀。 钱于昆心里冷哼，魔术不够，降头术也用上了？ 越欣欣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道：“稍微有点不舒服，你忍着点啊！” 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在他的断骨处，一股精纯的东极青龙灵力直接灌入其中。 就像从前陈默从后腰输入灵力一样，这法子优点明显，快速直接有效，当然也有缺点，就是疼！ 钱于昆瞬间感到断裂的骨头处，疼痛仿佛成了一种传染病毒，从一根肋骨蔓延到其他十一根！ 这种疼痛，就连当时已经是修魂者的越欣欣都受不了，更不要提一个普通人！ 钱于昆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被越欣欣一把捂住嘴巴。 “别叫唤！我这是为你好！” 钱于昆急得眼睛眉毛都挤在一起，无奈肩膀和手臂一动也不能动，更别说抬起来！ 这特么是“稍微有点不舒服”？这是为我好？这是要我的命！ 总算结束了受刑，钱于昆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上面全是冷汗。 越欣欣细心替他擦了擦汗，鼓励几句。 “你这身子骨其实底子不错，耐受力很强！所以你放心，我一定能帮你把毒戒了！” 钱于昆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本来还想终于结束了酷刑，听到这句话，差点又晕过去。 但他惊讶地发现，胸口断骨处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续生长，到了傍晚时分，绷带下的疼痛已经明显减轻，几乎没有了。 “我是不是该去拍个X光片，看看长好了没有？” 他渐渐觉得越欣欣这个江湖骗子，不像是吓唬人的。 越欣欣立马摇头，骨折能这么快好，那才是吓唬人！ 她推门看看走廊里没人。“我去结账，你偷偷走人！” 从医院出来，钱于昆回了大唐娱乐城，径直去后院停车场，找元哥的车。 筹建厂房用不着再去，昨天被抓了二个人，金湾夜总会知道风声已经走漏，肯定会放弃那个点。 元哥的车还在，难道改了时间？ 他正在徘徊，忽然不远处元哥跟几个手下走了过来。 元哥的一个手下，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汉子叫住钱于昆。 “你小子不是抽风，还断了肋骨？怎么没死啊！” 钱于昆嘿嘿笑道：“没有的事！都是乱传的！你看我骨头好好的，哪里断了！” 说着伸出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但是没掌握好力道，或者断骨才刚刚好，没拍几下就剧烈咳嗽起来。 元哥对此很不耐烦，好像挥手赶苍蝇一样赶钱于昆。 “滚滚滚，别挡道！” 钱于昆断不断骨头，关他屁事！ 他现在唯一的要紧事，就是晚上约的架！ 金湾那边一直骚扰昭昭的是个外号小越南的人，原本是她相好。 昭昭离开之后转而向元哥投怀送抱，小越南气不过，私底下找人教训了昭昭一顿。 这事被金湾夜总会的老板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告诫他不要再惹大唐。 这个城里有很多家夜总会歌舞厅娱乐城，但大唐是个特殊的存在。 大唐背后有人，是业内公开的秘密。 其实能在娱乐行业里混得好，还有一些黑帮背景，金湾也是上面有人的。 但人和人不一样。 小越南表面应承，心里还是不屑一顾，恰巧这时候元哥来约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派人踩了点，打算来阴的，只不过没成。 那就明打明吧，谁怕谁！ 能在黑道上混到一定地位，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要是别人来约架都不敢接，以后弟兄们怎么看你？ (本章完) ------------ 第一百章 打群架 钱于昆唯唯诺诺地应着，笑道：“元哥出去啊？有什么跑腿的事，可以叫上我！” 麻脸哈哈笑起来，走上去拍了拍钱于昆的腮帮子。 “叫上你？你配吗！” 一巴掌把钱于昆撸到一边，给元哥打开车门。 元哥坐进去。“走！” 车子载着三人开出后院，上了马路就飞奔起来。 钱于昆立马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跟着前面那辆！” 出租车飞驰而去，来到城郊的铁路轨道。 周围是一片旷野，只有两条并行的轨道从当中穿过，其中有一个节点是交汇岔口，让轨道看起来就像是一条X染色体。 远远地看到前面的车停下，钱于昆也连忙下车，猫着腰偷偷摸过去。 两辆车四盏车灯把染色体的交汇处照亮，六个人站在车灯之间，每个人都有四五个影子，投在不同方向的地面，寂静的旷野一下子热闹起来。 钱于昆正要靠近，忽然越欣欣一声低喝。 “旁边有人！” 她已经发现在旷野之中，染色体的右下角那条轨道，有人埋伏。 她指挥钱于昆放轻脚步，偷偷地靠近那条轨道，果然发现一个蹲在灌木丛中的人。 她冷哼一声，先把这个桩子拔了再说！ 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闪到那人跟前，但是不行，钱于昆这具肉身没有那个速度！ 她只得用尽可能快的脚步，悄悄摸到桩子的背后，随后一跃而起！ 啪！结果她一跤摔在桩子的脚下！ 桩子惊讶地转头，拔枪上膛，把枪口顶在她脑门上。 钱于昆一动不敢动，颤颤巍巍地望着枪口，心里卧槽卧槽叫个不停。 江湖骗子！关键时间你摔跤？你摔跤！你跑步会不会？会不会！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 别人的肉身毕竟陌生，步伐的跨度、步幅、落点，都与自己肉身的体验不同，平时走路还行，一旦爆发拼速度，那可真是要了命了，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你安静点，叫得我头疼！”她叹气。 “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送死的！我不干了，我要回去！”钱于昆不依不饶地大叫。 顶在脑门上的枪管动了动，桩子示意钱于昆。 “起来！走！” 他要把钱于昆押送到小越南那里去。 越欣欣顺从地，缓缓地站起来，忽然一伸手抓住枪管，把枪夺了下来！ 桩子来不及出声叫喊，被越欣欣一巴掌劈在后脖颈，晕了过去。 钱于昆惊呆了，他没练过什么擒拿术，越欣欣使的似乎也不是什么高超的技巧，她就是力气大，生生把人家手腕给掰脱臼了！ 这一下突变让他猝不及防，主动权又回到手里！ 越欣欣没当一回事，不就是暂时的不适应吗，还能难住我？ 把桩子放倒在灌木丛里，拿上他的枪，她猫着腰继续向染色体中间点靠近。 钱于昆忍不住说：“你走慢点，别再摔了！” 越欣欣翻了翻眼睛，但是没有反驳。 居然落到要被钱于昆奚落的地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染色体中间点人影剧烈摇晃，元哥与小越南扭打在一起，各自的手下围城一圈在旁边站着。 元哥虽然带了二个人壮势助威，但约的是单挑，而不是群架，小越南接受了单挑，自然也不能让手下参与。 越欣欣摸到一堆草丛后蹲下，扫了一眼就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 咦，元哥好像能打赢啊！ 他块头大，拳头重，打起架来不要命，是出了名的狠人，要不然也不能叫陆兆龙看上，提拔为混混们的头儿。 小越南名字里带着小字，的确是对他的精准概括，不论身高体重哪一样都及不上元哥，单挑自然吃了大亏。 越欣欣犯了难，这要是能打赢，还有钱于昆什么事儿？ 她想了想，掏出手枪，对准元哥的大腿就是一枪！ 旷野中的枪声尤其刺耳，惊飞了十多只鸟儿。 “卧槽！你小子玩阴的！” 元哥中弹后，二个手下赶紧上前搀扶，对小越南破口大骂！ 小越南有点懵，看子弹的方向，似乎是之前埋伏的人，可是我没有发令啊！特么的居然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看我回去不拆了他！ 他手下一个人立马就往草丛方向跑，打算揪出那个私自开枪的人。 越欣欣从草丛里站起来。 “元哥！是我！钱于昆！开枪的人已经被我干掉了，幸好我拦得及时，你没事吧！” 元哥也愣住了，居然是钱于昆？他及时拦住了开枪的人，否则那颗子弹可能打中胸口！ “特么的枪呢？给我打死他们！” 小越南心头一跳，枪被夺走，这下就被动了！ 他正胆战心惊地等着死神宣判，却听越欣欣说：“枪丢了，太黑，找不到！” 元哥又愣住，顿时转头大骂钱于昆！ 大腿的伤让他变得脾气暴躁，脑子压根没有时间去想一想这事有多么离谱。 转头朝手下的麻脸和肉瘤脖子发出怒吼：“给我上，打死这群混蛋！” 麻脸和肉瘤脖子朝小越南冲过去。 你没枪了吧？那就用拳头教训你！ 小越南身后的二个手下，见状也冲上前，五个人陷入一场混战。 小越南虽然单挑不行，但是他带来的手下很能打，况且三对二，优势非常明显，麻脸和肉瘤脖子慢慢落入下风！ 元哥急得团团乱转，可是腿上血流如注，想打打不了，想跑跑不了，真是如坐针毡！ 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钱于昆道：“你过来扶我，我们走！” 钱于昆一愣，元哥这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麻脸和肉瘤脖子怎么办？ 越欣欣立即摇头，不行！这么溜回去算什么？一点都不光彩，回去以后传遍大唐，还不给人笑死？ “元哥你别急，我把三个人揍一顿，给你出口气！” 越欣欣装作血气方刚的冲动模样，抬腿踏入五人的混战圈。 元哥在后面气得直骂娘，特么就凭你？ 麻脸和肉瘤脖子被小越南的人一顿好打，已经鼻青脸肿，要不是身子骨壮实，早就被干趴下了。 他们见又有一人冲过来，正是那个拔掉埋伏暗桩的人，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你这个混蛋，否则我们早就把元哥除了！ 小越南一声令下，带着其余二人放弃麻脸和肉瘤脖子，全都转头直扑钱于昆！ ------------ 第101章 失控 钱于昆缩在灵台一角瑟瑟发抖，他们冲过来了，我要完了！ 越欣欣冷哼一声，手指凝聚一点针尖大的寒芒。 要不是顾忌到元哥在身后看着，真想一刀就结束算了，不过对你们来说，即便只有这么一点真炁，也足够了，点在关节部位，一招就可以卸掉所有攻击力！ 小越南冲在最前，他虽然长得不高也不壮，但面对钱于昆这样弱鸡似的人物，自信心一下子爆棚，刚才在元哥那里丢的场子，非要再找回来不可！ 越欣欣这次跑得又快又稳，毕竟经过那一跤，已经完全适应了眼下这具肉身。 眼看着小越南的拳头砸过来，她飞速闪身到一侧，右手指尖随即点出，戳在小越南的腋下骨缝处。 不出意外，这一条胳膊废了！ 下一刻，小越南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又是一记勾拳，结结实实砸在她脸上！ 越欣欣摔在地上，一脸懵圈地看着小越南的胳膊，居然没断？怎么可能！ 小越南一手握拳，一手把指关节掰得咯咯响。 对于腋下中的这一招，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着，给我挠痒痒啊？ 钱于昆在灵台里又气又急：“你倒是躲呀！人家拳头来了，你直直撞上去，你可真行！当心，他又来了！” 小越南再一记勾拳，直捣鼻尖，越欣欣矮身一躲，一指点在小越南的丹田。 只听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一般，四肢僵硬摔在地上，无法动弹！ 钱于昆本来在大喊大叫，这一下紧紧闭上嘴巴，怎么突然又这么厉害了？ 越欣欣低头看了看指尖，那一点针尖寒芒就好像接触不良的电灯泡，忽闪忽闪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难道夺舍会造成战力下降？是了，肉身是修炼的根基，修魂者的肉身经过不断淬炼、打磨、强化，已经成为强悍无比的钢铁战甲。 但钱于昆这具肉身，别说从未修炼过，就连他平日里运动锻炼都很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内部经络穴位十之八九都是阻滞不通，更别提还吸毒，怎么能与越欣欣原来的肉身相提并论，自然也就发挥不出力道的十分之一。 钱于昆心有余悸地问道：“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越欣欣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太差劲！” “怎么又赖我头上了，明明是你……当心！” 小越南的手下见头儿吃亏，立即冲上来报仇，越欣欣左躲右闪，灵活辗转，但苦于手上的真炁时隐时现，所以挨了不少打。 小越南的手下看着眼前这个弱鸡，觉得实在不可思议，他怎么跟踩不死的杂草一样？ 而且时不时来上一指，那手指简直就是死神的利剑，要是被戳中，有时候跟挠痒痒似的，但有时候能要了命去！ 越欣欣心里有苦说不出，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吹牛吹大了，该怎么收场？ “元哥你先走，这儿我顶着！” 她喊出一句，转头去看元哥，顿时一愣，人家已经被麻脸和肉瘤脖子扶着，跑出去二三里地，哪里还等她发话？ 忽然听到一声枪响，元哥一头栽倒，扑在地上！ 麻脸和肉瘤脖子吓得在地上翻滚几番，卧槽，小越南真特么阴，居然还有埋伏！ 啪啪，又是二声枪响，但是没打中，麻脸和肉瘤脖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一口气跑回大唐。 一个人影从染色体的另一条轨道上跑来，蹲在元哥身边看了看，接着跑到小越南身边。 “大哥，人死得透透的！” 咔哒，子弹上膛，四个人转过头，阴恻恻地瞪着钱于昆。 越欣欣愣住，这下玩脱了！ “哥，我给你们变个魔术怎么样？” 钱于昆双手举过头顶，一脸尬笑，满是讨好的神情。 小越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咯吱窝到现在还酸痛不已，胳膊仍旧抬不起来，你打算给我变魔术？ 只见钱于昆身后的影子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直立在地上！ 浑身漆黑的影子，面部也是漆黑，但是当它站在地上，所有人都觉得它正在瞪着你！ 那情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啪啪啪！三发子弹呼啸着擦过钱于昆，钉在诡异的影子上，但什么都没发生，影子依旧直立在地上，子弹穿透它钻入地面，激起一小撮飞扬的尘土！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钱于昆吓得趴在地上抱头大叫。 小越南留神细看那影子，发现它除了能直立，好像也没什么可怕，既不动也不跑，更没有什么攻击力。 “上去看看。” 他指挥二个手下走过去，却隐隐感到身后有一股异动。 扭头一看，黑沉沉的夜色中，一个女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小越南倒抽一口冷气，这女子是谁？什么时候来的？竟一点没发现！真特么邪门！ 越欣欣笑道：“魔术好看吗？” 钱于昆此时已经连滚带爬躲到她身后，小越南等人一见，顿时明白他俩是一伙儿。 拿枪的那人立即抬枪对准越欣欣，扣动扳机，但是枪没响。 “没子弹了是吗？” 越欣欣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那轮到我了哦！” 左手掌心闪现一团寒芒，右手握住后往外一抽，抽出一柄锋利细长的刀来。 小越南等人看傻了眼，这又是什么魔术？ “给我上！” 三个壮汉一拥而上，只见锋利的刀刃划过一道弧光，瞬间削断三条大腿！ 小越南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逃，第二道弧光闪过，断去脖颈！ 钱于昆回到大唐，对谁也没说今晚发生的事。 麻脸和肉瘤脖子只当他后来逃过一劫，却也不知道小越南等人已死。 但元哥的行为让陆兆龙非常生气，他为了泄私愤差点给大唐造成麻烦，倘若挑起大唐与金湾的群殴，不但徒增烦恼，还会引起警方注意。 陆兆龙知道大唐娱乐城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需要在警方眼中扮演一个规规矩矩做生意的角色，这样才能达到掩人耳目的意图。 所以陆兆龙指示芬姐，降低了昭昭的一切待遇级别，比如不再有单人宿舍，出台提成从80%降至50%，只保留司机，其他与普通姑娘无异。 至于金湾方面，他派人去探听口风，发现小越南等人竟也失踪了。 金湾派人来质问，陆兆龙给了一个咬死不认，我也死了弟兄，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来问我？ 金湾吃个哑巴亏，暗地里调查很久也没有头绪，只得把一口恶气狠狠咽下。 (本章完) ------------ 第102章 阳光明亮的昭昭 这事渐渐地便无人再提起，只有元哥家属哭天抢地到大唐门口吵嚷，芬姐给了一笔抚恤金，外加一顿棍棒吓唬，家属只得草草了事。 钱于昆从那一晚后好几天，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见到越欣欣，眼中有明显的敬畏和恐惧。 越欣欣同样情绪不高，本来想在元哥面前亮个相，没想到事态失了控。 失意的人还有昭昭，她先是被打，然后失去靠山，接着又降了级，心里别提有多窝囊。 好在腿伤恢复得不错，她试着下地走了走，要是慢一点也没啥问题，于是去前院上班。 钱于昆远远地坐在角落等她，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走。 大唐有许多姑娘，各种类型都能找到，论身材的火辣程度，昭昭比不上一个叫燕儿的，那姑娘就是裹一条围巾在身上也光彩夺目。 论五官长相，她比不上一个叫冰冰的，那姑娘因为长得像一个女明星才得了这个名字。 论气质，她也比不上一个叫小樱的，那姑娘带着一种风月场中少见的清纯。 但昭昭一到前院不久，就有客户找她喝酒，给出的小费令人咋舌。 不到十二点，就有客户询问她是不是可以出台，昭昭还想再多留一会儿，毕竟前半夜比较好挣酒钱。 她这边这么热闹，自然引来不少羡慕嫉妒恨，趁着她慢慢挪动步子去卫生间的时候，燕儿故意从她身边挤过去，狠狠顶了她一下。 昭昭撞在洗手台的角落，尖角顶在小腹，当即疼得蹲下身去！ 冰冰走在燕儿的身后，阴阳怪气道：“吆，走路都走不稳，干嘛这么急着来捞钱啊！” 燕儿嗤笑一声，挽上冰冰的胳膊。 “就是嘛！没好利索就接着躺呗！” 二个女子吃吃地笑，斜眼瞧着昭昭。 昭昭扶着洗手台站起来，对镜整理一下头发，脸上不见一丝怒色，仍旧像平常那样温柔妩媚。 “刚刚有个客户跟我讲，想带二个人出去，给的价钱叫我挺心动的，我本想再叫个小姐妹，但是你俩都在，我也不好只叫一个，那不是伤了大家和气？所以还是算了，我宁可不接这一单。” 昭昭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转身慢腾腾地回到大厅。 冰冰和燕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冷笑，想挑拨离间，没门儿！ 二人手挽手离开卫生间，一个进入包厢，一个来到大厅。 燕儿人虽在大厅里坐着，心却在昭昭那一桌，眼看她起身去替客户拿酒，便凑上去笑道：“其实我刚刚在卫生间，真不是故意的！” 昭昭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笑道：“还记着这事儿？我早忘啦！” 燕儿观察她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假惺惺，倒挺真诚的，便笑道：“你真把那个客户回绝啦？” “还没。” “那叫上我呗？” 燕儿的脸上带着恳求的神色，她今晚赚的小费不太多，眼看时间到了后半夜，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行！”昭昭痛快地答应了。 燕儿又有点担心地问：“那冰冰那边怎么办？她要是知道了……” 昭昭笑道：“我最近这腿啊还是得养，客户太多顾不过来，正好介绍给冰冰。” 燕儿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昭昭姐，芬姐老是说你怎么怎么好，我还不信，现在我真信了！” 昭昭打电话叫来钱于昆，送她们俩去一个酒店，一路上二人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宛如一对亲姐妹。 到酒店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早，二人坐在大堂里等，昭昭的手机响了，接起后便出了门。 见她很久没回来，钱于昆有点担心，不会又碰上金湾的人吧？虽说小越南死了，可是难保没有其他人找她麻烦。 他出门后环顾四周，看到街对面一个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二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昭昭。 钱于昆走过去，昭昭对他点头，大方介绍说：“这是我在金湾的姐妹，阿骊。” 阿骊知道钱于昆是大唐的人，倒有点不好意思，但昭昭并没有让钱于昆走开的意思，她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 “昭昭，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们硬逼着我来的，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在哪儿都能吃得开，大唐能给你的，金湾也能给你。况且……” 她看了一眼钱于昆，声音低了几分。 “况且我听说，现在大唐给你的也不多。” 昭昭抽一口烟，笑了笑。 “对，一开始我确实是冲着80%的提成去的大唐，现在降到50%了。但是阿骊，元哥死了。” 见阿骊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她坦白承认。 “他对我不好不坏，我也只是把他当靠山。但是做人要讲信用的，再怎么说他是为我去打架，我怎么能现在拍屁股走人，而且投奔打死他的人？我昭昭不是那种人。” 阿骊叹口气，还是想要继续劝解。 “打死元哥的是小越南，跟金湾无关，而且他们说了……” 她又看一眼钱于昆，低声道：“给你80%提成。” 昭昭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提成多少，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我从老家出来那时候在洗脚店，提成不过二三十。别人都干不长，但我做下来了，而且几乎所有客户都对我评价不错。我回头还经常打电话给他们，好多人嫌我烦，或者老婆在身边，直接给我挂了，那我就换个时间再打。” “可能你觉得这么做浪费时间，嫖客怎么可能长情？但我现在手上一些老客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攒的。不论我是在大唐还是金湾，他们就是我的底气。” 阿骊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隐忧。 “可是昭昭，我听说你在大唐被人排挤！而且大唐很年轻，招的人也都很新，那么多年轻女孩子，你在里面会很辛苦。” 昭昭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骊，做咱们这一行吃的青春饭，能有几年风光？我现在岁数不算小了，靠脸蛋怎么跟那些年轻女孩子拼？但是我可以跟她们合作啊！客户虽然买我的面子，但他们也喜欢年轻女孩子啊！” “可是你不怕她们抢了客户就跑？” “留不住的人怎么样都留不住，哪怕不是被我合作的人抢，也会被别人抢。但是如果留住了，他一定会很稳定，而且说不定还会带更多客户来。” 见阿骊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昭昭笑着走上前，亲热地搂住她的腰。 “跟我去大唐吧，跟别人合作，还不如跟你，我最信得过你了。” 阿骊略有些腼腆。“我又不年轻啦！” 昭昭用力抱了抱她，笑道：“那怕什么，活儿好就行！” 阿骊也笑了。 “我来劝你的，反而被你给劝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大实话最走心了嘛！我的名字叫昭昭，阳光明亮的意思！我做人就是这样，哪怕咱们是在夜里干活儿，也得活的阳光明亮嘛！” (本章完) ------------ 第103章 是个人妖 二个女子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阿骊见时间到了，先行回酒店。 越欣欣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感觉自己这半辈子白活了，工作积极性、人际关系处理能力还不如一个小姐？ 这样的一个女子，怪不得才来大唐不久，就能成为门脸！这KPI，谁追得上？ 钱于昆见她发愣，提醒道：“她上楼了，咱们在一楼大堂等？” 越欣欣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左右看了看，见到酒店大厅有一些酒品免费品尝柜，上面摆了各色酒类，还有十来只小酒杯，用来一口闷烧酒的那种。 趁人不注意，胳膊扫过酒柜，把一只小烧杯捏在掌心，追上去塞在昭昭手里。 “这个干什么用？”昭昭低头看了看，很是不解。 “觉得不对就摔！” 昭昭噗嗤一声笑了，伸手轻挑地摸一下钱于昆的脸。 “呦，咋变得这么贴心了呢！” 浓烈的香水味儿刺得钱于昆鼻子难受，他对女人没多大想法，这也是徐向阳对他很放心的一点。 本想后退一步，越欣欣却站着没动。 “你不是要活的阳光明亮吗？先得活下来！” 昭昭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朝钱于昆飞个媚眼，一扭一摆地进了电梯。 越欣欣跟着上电梯到二十楼，看着她走进房间，在走廊里挑了个角落蹲下。 钱于昆忍不住抱怨。 “在这儿干嘛？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还以为我是踩点的贼呢！也没有椅子！我是司机，又不是服务生！难道一会儿还得进去给她送个套儿？小越南死了，还会有谁打她？你守这儿有什么意思！” 他喋喋不休，越欣欣硬是没理会他，只管自己坐定修炼。 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忽听里面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音！ 越欣欣一跃而起，冲到房门前抬脚就踹！ 砰！整扇房门被卸下来，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屋里的四个人呆呆地望着他。 昭昭完好无损地站着，旁边是燕儿，再旁边则是二个陌生男人。 越欣欣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地上的碎玻璃。 怎么回事？耍我玩呢？ 燕儿拍手大笑起来。“吆，吆，吆！果然来得够快啊！我还当是个唬人的玩意儿呢！哈哈哈哈！” 昭昭瞪她一眼，赶紧过来对钱于昆解释。 “她一见到玻璃杯就说要试试，我不让，她非要砸！我替她道歉，对不起啊！” 二个男人看到倒塌的房门有点不乐意，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大力？真是扫兴！ 房门看来要赔不少钱，这钱该问大唐要，还是问面前这个小子要？ 昭昭连忙对他们摆手道：“这房门我会赔，放心好了！” 越欣欣狠狠盯了燕儿一眼，她冷峻的目光顿时让燕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咦？这小矮个子似乎变了个人！ 眼光这么凶狠，还是那个哈巴狗儿似的钱于昆么？ 这一夜走马灯似的去了好几个地方，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把昭昭送回大唐，钱于昆照例回到宿舍抓紧时间睡觉。 跟其他兄弟相比，他的工作虽然相对清闲，但5+2，白+黑，没有一天是休息的。没办法，谁叫昭昭那么敬业！ 中间模模糊糊被人叫醒，大骆驼来过宿舍，跟兄弟们打个招呼。 “大家都打起精神，龙哥看着哪！” 钱于昆蒙头继续睡，陆兆龙是看着你大骆驼和秃毛，打算挑一个提拔为拓展部经理，关我什么事？ 六点钟，其他姑娘还在化妆，昭昭就坐台了。钱于昆打着哈欠坐在远处，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七点以后，客人渐渐多起来，大骆驼照例巡视一圈，坐在多功能厅的角落。 钱于昆走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忽然有一个小弟匆匆忙忙跑来，向大骆驼报告有个商户不肯交钱，还把弟兄打了一个耳光。 据说是一家新开业的卤肉店，店主是个退伍军人。 钱于昆有点震惊，现在的商户这么牛气了？都敢上手了！ 大骆驼问：“什么背景？” “查过，没有。” 大骆驼顿时暴怒：“没背景你们特么乖乖挨打？屁用没有！” 立即把手下弟兄都叫过来，配备最好的家伙什，叫那小弟领着去了。 他自己不能去，大唐这里不能没人。 大骆驼继续骂骂咧咧，忽然见到大舅腆着个大肚子走进来，赶紧把嘴一闭，脸上堆起笑容，远远地打招呼迎了过去。 离收保护费的时间还远，大舅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名叫高占林，跟他矮胖的身形倒是个绝配。 芬姐也看到了，立即叫上一帮姑娘去陪，闹哄哄坐满一个包厢。 姑娘们明显对高占林有好感，一来是新鲜，二来他的确长得好看。 但不论姑娘们怎么逗怎么勾，高占林只作礼貌性回应，从没有过多热情。 大骆驼陪了一会儿，就把主场交给姑娘们，自己先行告退，钱于昆也跟着出来。 “看见没，来个和尚！”大骆驼对钱于昆挤眼睛。 他指的是高占林。 钱于昆配合地点点头，越欣欣却在心里笑。 “才不是和尚呢！你看这人的眼睛就知道。” 钱于昆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和尚的目光是躲的，西游记的唐僧你知道吧？他是男人，但有清规戒律，所以他不敢乱看。但这个高占林呢，他看得很大方，想看哪里看哪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只不过他看过之后没兴趣。就跟我一样。” 钱于昆恍然大悟：“他是个人妖。” 又有个小弟来找大骆驼：“龙哥喝醉了，人在城北罗西餐厅。餐厅打来电话，叫我们去接人。” 大骆驼掏出电话打给陆兆龙，提示无法接通，大概没电了。 没办法，只好把剩下所有的弟兄安排在大唐，嘱咐好好看家，自己打算开上车走。 钱于昆连忙自告奋勇追上去：“我送你吧！” 大骆驼本来不想叫他去，但想想龙哥既然喝醉，要搬上车怎么也得二个人，几个精干的小弟都要看家，似乎也只有钱于昆这个闲人可以帮得上忙。 (本章完) ------------ 第104章 杀人多容易 驶出市中心后，路上车辆行人明显减少，城北以工业片区为主，夜间经济不发达，显得更加冷清。 大骆驼一路都在打陆兆龙电话，奈何一直不通，禁不住有点担心。 钱于昆本来也想打一个试试，越欣欣突然提醒他：“有人跟着我们！” 他往后视镜一看，过十字路口后来了一辆摩托车，头盔里的人看不清面目。 “你怎么知道？” “他身上有杀气。” 钱于昆无语，拜托你讲点科学！ 不过转念一想，染色体铁轨那里看到的魔术，似乎跟科学也沾不上边！也许越欣欣的确有这个本事。 “你真能看出来？” “女人的直觉！” 钱于昆彻底无语。 前方又有十字路口，红灯，钱于昆停车等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后视镜。 只见那摩托车从非机动车道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快要追上汽车的时候，戴头盔的人把手伸进衣兜，超过后轮的时候，手从衣兜掏出来，是一把枪！ 钱于昆猛地踏上油门，一踩到底！ 汽车怒吼一声蹿出黄线，同时砰砰砰三声，子弹射入车门，其中一颗穿透钢板钉入大骆驼的座椅靠背，距离背部只有短短二公分！ 越欣欣心里着急，要说杀一个摩托车手，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可困难的是大骆驼在场！ 要是让他发现了越欣欣的存在，那将来是个大麻烦，甚至会影响到徐向阳以及所有警方部署，非把他给灭口不可。 幸好钱于昆的车技十分了得，尽管时速飚到一百八十码，但车辆却稳稳的一点不飘。 大骆驼惊出一身冷汗，抖抖索索地拉开座位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快！甩掉他！” 时速还在往上拉升，摩托车马达轰鸣，但不肯落后。 “能不能别他一下，把他给干翻？”越欣欣提议。 钱于昆两眼紧盯前方，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煞笔电影看多了才会有这种无脑的问题，人家手里有枪啊，你敢慢下来别他？你只能祈祷他追不上！ “车座下有枪。”越欣欣忽然提醒道。 那还是从小越南的手下那里抢来的。 她弯腰摸出来提在手里，可是一边开车，一边从车窗探出去开枪？这太梦幻了！电影都不敢这么拍！而且要留活口！ “你得给我制造机会！” 钱于昆咬牙：“好，给你机会！” 当摩托车又撵上来，车手再次抬枪的时候，钱于昆猛地一打方向，车辆冲过花坛斜插到对面车道，一个急转弯飞速掉头！ 嘎吱——轮胎狠狠抓地，在地上磨出二道漆黑的印痕，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几乎刺破耳膜！ 车辆甩尾半圈多，掉过头来侧对摩托车，驾驶座正对车手！ 二个人同时抬枪，枪口冒出火花，子弹在空中划出二道直线，平行擦过，再次各自奔赴前方！ 其中一颗子弹钻入摩托车轮胎，轮胎瞬间炸裂，高速行驶中的车辆一下子滚倒在地，连翻好几番，车手与车分离，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滑出去几十米远。 另一颗子弹直扑越欣欣的心口，在距离十公分处，越欣欣闭眼，心宫处闪现一团金光，那光源看起来十分柔软，好像蚕丝织成的布。 砰！子弹撞上金光，那柔软的织物一下子变得极为坚硬，连子弹都无法穿透，只是造成一定冲击力，把前不久刚刚愈合的胸骨再次折断！ 越欣欣狠狠咽下一口冲上喉咙的鲜血，跳下车跑到摩托车手身边，拿起地上的枪，对准倒地不起的车手。 大骆驼冲过来捋掉摩托车手的头盔，顿时大惊失色，是秃毛的手下！ 回想起来，秃毛早有布局。 从一开始安排卤肉店主打人，拖住大部分弟兄，又谎称龙哥喝醉，直到把大骆驼单独骗出来并且毫无防备，便派人下狠手。 “电话呢？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大骆驼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钱于昆提醒他：“问题会不会在你身上？” 大骆驼上下乱摸一通，终于在一串钥匙上发现了异样。 那串钥匙能打开大唐娱乐城大大小小的门，前一天由秃毛交给大骆驼。 其中一把钥匙似乎是新的，钥匙柄略厚，当时他接过来并没有细看。 摘下钥匙用脚一踩一碾，外部塑料壳碎裂后露出一个电子芯片。 这是一种简易信号干扰器，用来在短距离内屏蔽手机发射和接收信号。 如果反向使用，也可以制作成一种反干扰设备，用来识别阻止其他干扰，保护己方电子系统处于正常状态。 大骆驼的脸色无比阴翳，想要狠狠往车上身上踹几脚，可是经过刚才一番惊魂逃窜，身子仍旧发软乏力。 他转身从车上抓起一柄破窗锤，头部镶嵌高碳钢，呈尖锐锥形，一锤砸在车手脸上，当即把鼻梁骨锤得粉碎！ “秃毛在哪儿？说！” “可能……已经……逃了。” 车手每说一个字，碎裂的鼻腔就涌出一股血流，说完一句，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鲜血。 不论是单挑还是手下人的数量，以及其他方面实力，秃毛不是大骆驼对手，所以他才煞费苦心布局。 一朝事情败露，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动静，闻风而逃了。 大骆驼手起锤落，一锤接着一锤，很快车手脸上就布满恐怖的凹坑，惨不忍睹。 越欣欣上前抓住大骆驼的胳膊。 “他已经死了！” 大骆驼扔掉破窗锤，吐出一口浊气，看了钱于昆一眼，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转头坐进车里。“回吧！” 越欣欣低头看了看肩膀，上面有一个血手印。 钱于昆见她一动不动，催促道：“别想太多，车手不死，大骆驼不会罢休的，我们今天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越欣欣深深叹气，来大唐之前，她杀的几乎都是鬼，或者是比她更强的修魂者。 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现在呢？小越南和他的手下，秃毛的手下，这些普通人死在自己手里，不禁让她感到恍惚。 杀人是多么容易！ 她以前面对那些强敌，从来都是赢得很险，很苦，很难。但现在这些普通人就好像纸糊的灯笼，火星稍微一燎就着了！ 尽管他们有枪有子弹，但也不比猫儿的爪子厉害多少，就像庄稼地里的杂草，说拔也就拔了。 她低头看着满脸血坑的车手，他现在这副模样，他爸妈认得出来吗？知道他在大唐做什么吗？想过从小养大的儿子现在死了吗？ 生命是多么脆弱！ 仿佛一点小火苗，轻轻一吹就灭了，而在这个小火苗面前，修魂者的力量简直就是一股飓风。 越欣欣心里有些颤抖，头一次真切感受到手中所握有的力量，它不仅代表了强大，也代表了凶悍！ 在那些脆弱的生命面前，飓风的每一小步，都可能会尸横遍野，伤及无数。 一丝从心底升起的战栗传遍全身，让她汗毛直立，浑身恶寒！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恐惧！ ------------ 第105章 成了红人 这件事后不久，大骆驼提拔为拓展部经理，秃毛仍旧不见踪影。 但也有人说，因为手下一个弟兄出卖，他被大骆驼找到了，最后死得很惨。 也是从那以后，钱于昆在大唐的地位一下子拔升，大骆驼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另外指派了人做昭昭的司机。 钱于昆一下子成了红人，同宿舍的室友自觉搬走，给他腾空房间，每天有人过来打扫，给他买烟买茶跑腿。 那个曾经压断他肋骨的壮汉，有一次鼓起勇气向他套近乎。 “昆哥，那天不好意思啊，手劲大了点，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 “可是……我真的好像听到骨头断了的声音。” 钱于昆想了想，随便扯了个谎。 “我小时候有一次爬树掉下来摔断脖子，我奶就给我请了个半仙，逼我吞了一大堆黄符，那以后我每次骨折都好得特别快！” 壮汉瞪着眼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用几近崇拜的眼神望着钱于昆，那样子简直已经把钱于昆当成了半仙本人。 越欣欣在灵台扶着额头直叹气，科学解释不通的事，拿迷信一解释就通了。 可是尽管钱于昆一步步接近核心管理层，她还是没法探听到任何有关贩毒的事，大骆驼对此一无所知，平时又接触不到阿四。 徐向阳反而安慰她别着急，耐心等待也许会有转机。 大骆驼新上任不久，陆兆龙出现在大唐，召集公关部和拓展部所有人开了个简短的例会，算是把大骆驼隆重推出，随后遣散众人，留下芬姐、大骆驼、钱于昆在包厢里喝茶。 陆兆龙身边跟着二个兄弟，芬姐便把昭昭和燕儿叫来陪他们。 陆兆龙是个略微富态的中年人，当着众人面摆足架子，此时就几个相熟的，他很放松地跟大骆驼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钱于昆一直默默喝茶，不多插话，冷不防陆兆龙指着他笑道：“阿昆最近不沾白面儿了？” 钱于昆瞬间呆住。 他吸毒的事陆兆龙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他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行。 但最近越欣欣来了之后，他被迫戒毒，陆兆龙连这个也关注了？ “是，龙哥。” 大骆驼眯着眼笑，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龙哥啥都知道，你别不好意思，照实说。” 钱于昆挠挠头，装作窘迫的样子。 “怕误事，而且手头也缺钱。” 陆兆龙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瘾头不大的话，戒了是好事。要是戒不了也没关系，龙哥罩着你。只要你好好干，钱不是问题。” 钱于昆唯唯诺诺，陆兆龙转头又跟芬姐和大骆驼说笑。 门推开，一个男子探进头来，陆兆龙见了就招呼他。“十三，进来！” 芬姐立即站起来，把陆兆龙身边的位置让出，脸上是热情的笑容。 “是十三啊，来来，你坐，我叫姑娘来陪你。” 十三连忙摆手：“我一会儿就走，还有事，芬姐别麻烦了。” 钱于昆忍不住多看那人几眼，原来这就是十三，阿四的手下。 大骆驼也识趣地站起来，叫上钱于昆，跟芬姐一起离开包厢。 钱于昆在外面转悠一圈，最后又回到包厢附近，正好看到十三从里面出来，赶紧闪身藏起来。 十三出了包厢并不往外走，而是点了一根烟，靠在窗口慢悠悠地抽完，踩灭，拐进T字楼的裙楼。 那里是KTV区，因为不到营业时间，所以黑漆漆一片。 钱于昆不放心，悄悄问越欣欣。 “你跟着他干吗？难不成要刑讯逼供？徐警官只叫我找线索，没叫我动手！” 越欣欣白他一眼。 “动手这么大的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当然不会乱来！我也是想找线索。” “怎么找？” “翻翻他的脑子就知道了。” 钱于昆呆了呆，这又是什么魔术？ 远远地尾随十三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包房，见他推门进入，他也飞速闪身过去，开门后趁着十三还没转身，照着后脖颈就是一个手刀！ 十三哼都没哼一声，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被钱于昆扶住拖到沙发上。 刚把十三的身体放平，忽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钱于昆惊出一身冷汗，借着门缝里射入的微弱光线看清，竟然是昭昭！ “你怎么在这儿？” 昭昭也是吃惊不小，看了看躺着的十三。 “我等他。” 十三是昭昭的老乡，每次十三来到大唐，总会抽时间看看昭昭，没想到被钱于昆放倒。 昭昭忽然有点看不清钱于昆，刚才那个身形如猫一样灵活，手法如豹一样狠辣的人，是一直给自己开车的钱于昆？ 但是想到摔碎玻璃杯那天，他能一脚踹倒一整面房门，心里顿时不寒而栗。 再看看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十三，昭昭忽然有点心慌。 “阿昆哥，你……这是干嘛？” 这回轮到钱于昆尴尬了，他瞅瞅越欣欣，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越欣欣一咬牙，等下只能把他俩的记忆都抹除了！ “阿昆哥，你是跟十三有梁子，还是跟阿四有梁子？” 昭昭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似乎想帮十三说话。 “阿四。” 昭昭脸上有释然的表情，不是十三就好。 “阿昆哥，十三其实挺可怜的，你能不能放过他？至少别伤害他，他要是哪里得罪了你，我替他跟你说对不起！” 因为面对的是钱于昆，昭昭心里有一种亲近感，所以不知不觉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要是换了别人，也许现在她已经喊人了。 越欣欣盯着昭昭琢磨半天不说话，忽然问道：“十三老家哪儿？住哪个门牌号？家里还有什么人？爹娘做什么的？” 昭昭听着口气不善，本不想把十三的底儿都抖出去，可是十三还在沙发上昏迷，她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会给他招来麻烦，只能一五一十回答。 越欣欣在心里把所有信息一一记下。回头徐向阳有的忙了，一方面要把信息查证是否属实，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机会拿住十三的软肋。 她又打量昭昭一眼：“十三来找你做什么？你跟他什么关系？” 昭昭有点窘迫：“我们是老乡。” ------------ 第106章 二舅是谁 越欣欣抽出鞋带，把昭昭的两条手臂背在身后，绑住两个大拇指，又伸手点了她的哑穴。 随后反手一挥，在十三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十三疼醒，睁开眼发现昭昭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刚从地上跳起来，被越欣欣又一巴掌扇回地上，拿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喉咙。 十三连忙认怂：“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越欣欣冷笑：“谁跟你自己人！你替阿四干活，就是跟我钱于昆过不去！” 十三有点懵，阿四跟这个钱于昆有梁子？没听说过呀！难道是很久以前？那找阿四啊，找我干嘛！ “我要你告诉我，阿四的所有行踪。” 十三听到这个要求有点不知所措，阿四平时的行踪倒也罢了，可那些交易的时间地点要是随便透露给别人，坏了龙哥的大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越欣欣见他犹豫，立即便知道他肯定掌握阿四的毒品交易细节，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这一脚力道不小，十三只觉得肋骨咔咔直响，差点当场骨折，五脏六腑好像过山车一样上下倒了个，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软软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越欣欣伸手抓住昭昭的头发，一把将她拖过来，昭昭疼得龇牙咧嘴，苦于被点了哑穴叫不出声。 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尖端把皮肤顶出一个凹坑。 十三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你要干什么？” 越欣冷笑：“你俩躲开所有人，偷偷摸摸跑来这里见面，说是老乡当我是傻子？这女人对你有多重要，全看你一句话！” 手上轻轻用力，匕首尖端扎入脖颈皮肤几毫米，顿时有一颗豆大的血珠从细小破口处钻出，滑下来掉入衣领。 昭昭两行眼泪哗一下涌出，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可惜嘴里说不出话来，只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十三。 十三咬一咬牙，恨道：“你放了她！我照你说的办！” 越欣欣收起匕首：“好，你可以滚了，要记住她在我手里！” 十三不甘心地看了昭昭一眼，但无计可施，只得灰溜溜地逃走。 越欣欣解了昭昭的哑穴，在她面前坐下。 “昭昭，你干这一行年头不短了，很勤快，花钱也省，应该攒了一笔钱打算有一天离开大唐对吧？毕竟谁也不会在这儿干一辈子！” “十三对你不错，你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也许想着以后跟他一起回老家过日子？” 昭昭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哭泣。 “但是十三干的是什么买卖，你不知道？你能离开大唐，他能吗？阿四会放过他？” 昭昭摸出一支烟，可是十指颤抖怎么也点不着，越欣欣替她点上。 昭昭用力抽一大口烟，终于能冷静下来。 越欣欣说的正是她心中最大的纠结，十三看起来是个能托付的人，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早上出门去晚上能不能回得来！ 她又用力抽了一大口烟，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会跟十三一起帮你除掉阿四，然后我和他一起离开大唐！” 越欣欣满意地站起身来，有昭昭这条线攥在手里，就不怕十三那只风筝跑了！ 离开包厢回到后院，听到大骆驼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还有“大舅”“二舅”什么的。 原来高占林又来了，他就是大骆驼口中的二舅。 二舅这回是专门代表大舅来训斥大骆驼的，因为上次大骆驼交上去的钱里面，有十来张假钞。 这些假钞肯定来自商户，但商户到底是故意塞进来假钞，还是自己也不知情被坑了，谁也说不清。 总之大舅很生气，大骆驼背锅很凄惨。 越欣欣想了想，转身返回前院，正好看到高占林一个人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她远远跟在后面。 从前都是大舅二舅一起来，现在是个好机会。 钱于昆悄悄警告越欣欣：“你这么做很冒险，二舅是谁？大骆驼叫他骂了都不敢还嘴！” 越欣欣笑道：“他到底是谁呢？代表的又是谁？我今天就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惹得起的。你最好别叫他发现，毕竟我这张脸，他有可能在大唐见过。” “放心，我怎么可能叫人发现！” 钱于昆想想也是，见识过越欣欣的大魔术之后，对于这种小伎俩，他深信不疑。 高占林优哉游哉地晃荡，穿过几条街之后，忽然不见了。 钱于昆愣了一下，怎么，吹牛吹破了？ 但见越欣欣不慌不忙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一口气长得令人吃惊，钱于昆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得当场憋死！ 随后她确定一个方向，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悄悄追了过去，果然拐过一条街后，高占林的背影又出现在前方。 钱于昆顿时佩服不已。“这是什么魔术？” “唤魂引的一个小分支，一公里内奏效。” 钱于昆不明所以，但还是觉得好厉害。 高占林似乎极有闲心，一直在外面瞎转悠，不办正事也不回家，更不去大舅所在的地方，这让越欣欣有些不耐烦。 她稍微一分心，高占林又不见了！ 越欣欣有点生气，这小子是脚底抹油了吗，溜这么快！长吸一口气，闭眼细细分辨。 咦？怪了，什么都没有！ 一分钟不到就跑出一公里？开车也得发动一下吧！ 飞速朝他消失的方向跑去，进入一条偏僻小巷子，一边是高耸的围墙，一边是施工围挡，几乎没有行人。 应该不会在这里，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见到小巷尽头的角落里，一堆垃圾上面，正飘散出一缕黑色烟雾。 鬼气！ 钱于昆什么都看不见，催促道：“快走，上别的地方找，要不然人跑了。” 越欣欣心里起疑，觉得这鬼气很奇怪，怎么会出现在街面上？而且显然是刚留下的。 走过去一看，垃圾堆里有一个小小的瓶子，鬼气正是从中飘出，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消散无踪。 忽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越欣欣瞳孔骤缩，闪身避向一侧！ 刷！一柄利刃从前胸堪堪划过，不等势尽，立即变招，再次刺向越欣欣心口。 正是高占林！ (本章完) ------------ 第107章 豢养鬼修 那利刃的吞口处有青光氤氲，是掌心发出的真炁，高占林是修魂者！可那道鬼气？ 来不及细想，越欣欣掌心寒芒暴涨，裂云剑猛地抽出往外一送，高举格挡，两剑在空中相交，发出铮一声剑鸣，清脆激越！ 二人分别向后跃出，落在五六米外。 “你到底是谁？修魂者还是鬼修？”越欣欣喝问。 高占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刚走出大唐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扔了一瓶鬼气试探，对方果然能够看见，可见不是普通人。 “你又是谁？为什么潜伏在大唐，有什么目的？”高占林也不客气。 “我看你也是潜伏者，作为修魂者却有鬼气，大舅知不知道啊？” 越欣欣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发现高占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有一种被戳穿的惊慌。 她心下起疑，难道被我说中了？这家伙果真心怀鬼胎？ 高占林冷哼一声，调转利刃朝地下一点，以飞一般的速度一跃而起，凌空下劈，越欣欣闪身躲过，在建筑围挡上轻巧腾挪。 她看得分明，高占林的利刃中所含真炁，其境界不过四极天，远不是自己对手，可是她现在套在钱于昆的肉身里，时灵时不灵，境界威力只能使出不到五成，真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要出来，使用自己的肉身？可是那样以来就彻底暴露了。 她还在犹豫，高占林的利刃猛然一抖，挥洒出一道势头凶猛无比的剑光，同时身随剑动，竖起一掌拍向越欣欣胸口！ 越欣欣躲过那道剑光，指尖发出凌厉寒芒，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三垣境界修魂者的一击，即便不能当场废了这条胳膊，也距离不远！ 然而就在这一指行至中途的时候，忽然指尖的寒芒发出异样的频闪，仿佛接触不良的电灯泡，噼噼啪啪几声，竟然瞬间熄灭！ 越欣欣倒抽一口冷气，卧槽，这时候失灵，太坑爹了！ 正要抽身而退，高占林却不肯白白漏过这个好机会，立即变掌为刀，掌心钻出一柄峨眉长刺，嗤一声，插入越欣欣左肩！ 另一手的利刃很快调转回头，对准脖颈就是一剑！ 越欣欣大惊失色，飞速从灵台钻出，肉身赫然闪现，那一剑生生劈在金缕玉衣上，发出丁一声脆响。 她抬手就是一掌，高占林早有防备，丢弃峨眉长刺飞身闪退，落在小巷子另一头，起身后看见越欣欣，不觉一愣，眼中有万分惊讶的神色。 越欣欣扶住歪倒在一旁的钱于昆，他的肉身上插着峨眉长刺，而越欣欣自己的肩头也有一个大窟窿。 “你怎么样？” 钱于昆脸色惨白，嘴唇蠕动却没有力气。 “别说话，坚持一会儿，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钱于昆仍旧蠕动嘴唇，越欣欣认为他是想说好，于是用力点头。 “我知道！” 其实她哪知道，钱于昆心里是在说，信你个大头鬼！就是信你才跟踪，就是信你才差点送命！我再也不想信你！ 高占林看着钱于昆皱起眉头，似乎不像是夺舍？或者是一种新型夺舍？ 越欣欣慢慢站起来，掌心凝聚裂云剑，纤薄的锋刃散发一股股寒气。 高占林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对方刚才因为夺舍的缘故，境界无法正常发挥，现在可不同了！ 他猛地挥出一剑，剑光如蛟龙出洞，直扑越欣欣面门，随后转身就逃，跃过建筑围挡，跳上脚手架，层层跳跃，身形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正当他跃上最高一层，即将翻过脚手架逃离小巷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挡在面前，越欣欣厉声爆喝：“给我留下！” 手掌一抓，旋风怒龙刺钻出，围绕高占林三圈，飞速并拢，头尾咬合，联结成一条寒光闪闪的锁链，瞬间锁紧高占林，把他勒成一根肉肠，掉落在地！ 高占林屈身在地上翻滚，拼命想要挣脱锁链，可哪里能挣脱？ 越欣欣落在他身前，裂云剑尖端指向他的肩头。 “让你也尝一尝痛楚，也好让我这兄弟心里平衡一点！” “别别别，是我！越欣欣，是我！” 他一叫出越欣欣的名字，让越欣欣和钱于昆二人都怔了怔。 高占林忽然声音一变，从低沉磁性变成一个细细的女声。 “是我，曲小幽！” 越欣欣一听顿时愣住，还真是曲小幽！ 锁链节节散开，嗖嗖嗖飞回越欣欣掌心。 高占林身形一晃，直直朝后倒去，扑通一声好像一只麻布袋摔在地上，从里面站起来一个人，正是曲小幽。 越欣欣上下打量她，又打量地上的高占林。“到底怎么回事？” 曲小幽叹口气：“说来话长。” 正要把自己怎么投奔寇堇仪，怎么剥离鬼气，怎么得到高占林的肉身这些经过说一遍，只听钱于昆在地上发出幽幽的哀叹。 “你们……等一下说，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越欣欣回过神来，赶紧冲过去给他止血、疗伤，这个过程自然又是痛苦万分，钱于昆觉得自从越欣欣附体以来，他似乎已经被迫习惯了这种痛苦。 唉，徐警官，你给的那几个津贴，还真对不起我受的苦！ “这么说，你离开墨竹书院以后就去了寇堇仪那里，然后她送给你这具高占林的肉身，那她要你做什么呢？”越欣欣问道。 “就像我第一次潜伏在陶毋身边一样，这一次我潜伏在她认为可疑的人身边，找到线索。” “这个可疑的人是大舅？” 曲小幽点头，大舅原名秦海，是一名修魂者。她跟了大舅一段日子以后，发现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沉迷酒色，而只是把这些作为一种掩人耳目的幌子。 “我发现他跟鬼修接触的很多，甚至豢养鬼修。”曲小幽道。 “豢养？”越欣欣不禁疑惑，鬼修又不是宠物，豢养它们做什么？ “新罗天修炼体系出现之前，鬼修依靠相互兼并，得到迅速壮大的机会。大舅豢养的鬼修，简直就是吞噬其他鬼修的机器，他们没有任何欲望、执念、目的、诉求，只是为了吞噬而吞噬。” “可是鬼修如果在短时间内大量吞噬能量，有可能会发生自爆。” 越欣欣想起陶毋，那个鬼王级的鬼修就是因为被陈默灌入过量真炁，最后炸成碎片。 曲小幽点头：“所以大舅往往会给它们配备一定约束。” 越欣欣陷入沉思，这么说来陶毋被发现的时候，腰上那根束缚能量的金腰带，也是大舅或者类似大舅这样豢养鬼修的人制成的？ ------------ 第108章 大舅的背后 豢养陶毋，猎杀海员乘客，制造幽灵船事件，目的是什么？ 豢养陶毋的人，跟大舅是不是一伙？他们想要做什么？ 大舅定期向大唐娱乐城收取保护费，成为大唐这种黄赌毒集团的保护伞，应该不只有他一个人，而是背后有一个组织。 把这些连起来一看，越欣欣感到胆战心惊，大舅背后的组织，拥有一定数量的修魂者，还豢养鬼修，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插手世俗界极深。 这个组织，已经呼之欲出。 曲小幽也叹了口气，越欣欣猜的不错。 “大舅背后的组织，就是生灵公会。” 越欣欣发出一声冷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组织，好像哪里都有它，而且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杀我！ 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们耗到底！ 她开始思索，照这么看的话，徐向阳他们暂时还不能动大唐，有大舅和生灵公会在，徐向阳是以卵击石，必须要联合墨竹书院一起行动，才有可能彻底端掉大唐。 想到墨竹书院，越欣欣忽然想起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陈默，不由得恍惚一下。 那家伙在做什么？好像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 低头掏出手机，才发现早就没电了，肉身藏在心宫里，躲在钱于昆的灵台，就算有电也没信号啊！ 她把钱于昆的胳膊架在肩头扶他起来，对曲小幽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回头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曲小幽想了想，老实回答。 “但我要寇堇仪报告你的事。” 越欣欣点头，这倒没什么，本来也应该要告诉她，如果要联合墨竹书院一起行动，她必定参与其中。 只是有一点她觉得很好奇，于是开玩笑道：“寇堇仪让你潜伏在生灵公会，难道没让你去刺探肖霖？” “有。但肖霖目前没有新女朋友，她很放心。” 越欣欣扛着钱于昆正要走，忽然心下一动，脚手架上居然有人！ “谁？！”她纵身跃起，一晃到了那人跟前，探手一抓，揪住衣领拖到小巷子里。 是一个建筑工人，白天干完活儿太累，在脚手架上躺着歇一歇，没想到一睡就睡过了头，直到被一阵打斗声惊醒，睁眼一看，不禁毛骨悚然！ 一个男人褪下一层皮，好像脱去一件衣服，而里面又站起来一个女人。另一个男人身体内直接钻出一个女人，二人飞檐走壁就好像如履平地一样！ 建筑工人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这二个鬼魅般的女人发现，正当二人要离开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竟被越欣欣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建筑工人匍匐在地上，卑微地哀求。 越欣欣伸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没事，睡一觉就好。” 建筑工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她扛起钱于昆离开小巷。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格拉一声脆响，是骨骼断裂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声音！ 回头一看，赫然看到那建筑工人的头部扭向背后，颈椎已经断作二截！ 曲小幽把尸身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 断了颈椎的尸身在地上怪异地滚了一滚，头部又扭回到胸前，但喉咙处的断骨呈现尖锐突起，几乎要刺破颈部皮肤向外顶出。 “你！”越欣欣大惊，但已经回天无力。 曲小幽面色冷静。“我在生灵公会处处小心，决不许有人给我造成威胁。”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曲小幽看了看断作二截的尸身。 “现在才能确认如此。不过幸好只是个普通人，死了也就死了。” 在她看来普通人多如蝼蚁，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普通人，更何况这个建筑工人籍籍无名，谁都不会注意到他的消失。 他在脚手架上睡觉，只要一个翻身，不小心就会摔下来，折断脖子，谁又会怀疑什么？ 曲小幽觉得自己做得很正常，处理方式很果决，但从越欣欣眼里却看不到这些。 越欣欣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尸体，充满了惊诧，久久回不过神来，半天才抬起头，用一种陌生的口吻问道：“这是你在生灵公会学的？” 曲小幽冷静回答：“不，这就是我。你忘了我是怎么杀死继父。” 越欣欣更加惊讶。 “可这个人不是你继父，他没有虐待你，甚至不认识你！” “他碍事。” 越欣欣感到浑身恶寒。 修魂者的确是一股飓风，风尖儿轻轻一扫，普通人就得粉身碎骨。 她怔怔地看着曲小幽，曾经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她那时候大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拥有现在这样的力量？ 但若要她回过头去想一想，作为普通人面对现在的她，是一种怎样的无力和无助？ 不，她不会去想的。她正痛快地享受作为强者的快感和愉悦，并肆意挥洒利用这种力量，怎么会有闲心和余暇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为他们着想？ “小幽，力量如果失去约束是什么结果，陶毋就是最好的例证！” 曲小幽闻言冷哼一声。 “你在警告我？别以为你在派出所干过几天，就真当自己是警察了！怎么，你要抓我啊？打算送我坐电椅？” 越欣欣摇头。 “世俗界没有关你的监狱。但我从前在派出所干新闻传媒，的确有一个摸索到的真理要送给你。” “干那一行，我最需要知道的是，什么能写下来发出去，什么不能。然后我才能发挥最大的创作力，去书写表达我心中的故事和理想。所以我摸索到一个真理：最大的自由就是，关你的笼子有多大你得知道！” “后来我成为修魂者，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握有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从前那个真理便成为悬在头顶的利剑，时时刻刻在心中警醒我。不知道笼子的边界，不知道力量的束缚，那不是真正的强大，而只是自我麻醉的幻觉！” 曲小幽仰头冷笑。 “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被冷落放弃，有母亲却没有母爱，有父亲却饱受虐待，连活着都要用尽全力，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么懂得边界和束缚！”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关我的笼子，每个人都是束缚我的力量，每个人都是我的地狱！” “就算成为鬼修之后，我依旧要为了生存而用尽全力。在墨竹书院我卑躬屈膝，只为留在陈默身边，但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投奔寇堇仪，可她又叫我进生灵公会！” “为了穿上这层皮，你知道我需要忍受多少？你知道活活剥离鬼气有多痛吗！你知道为了维持那层皮，每天都喝那种药有多苦吗！” “还有，在生灵公会那样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人发现，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不狠，我怎么能活到今天！” ------------ 第109章 断交 曲小幽因为激愤而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微微涨红，似乎又回到过去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越欣欣看了她半晌，目光里渐渐有了柔软和怜悯。 “小幽，出身和童年不是你能选择的，小时候遭受的一切不是你的错，但一直把沉重的负担背在身上，放不下过去，会让你无法解脱。过去是一个泥潭，别叫它纠缠住你。如果能跳出来，你会知道轻松上路的感觉有多美妙！” 曲小幽果断摇头，眼底浮现一抹狠厉之色。 “也许再过些年，等我那个妈死了以后，我会尝试忘记过去。但现在她还活着呢！我会好好地看着她活，带着对厉鬼纠缠的恐惧而活着，你不知道那才叫痛快！” 说到后来，她大概回忆起某些令人愉快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冷冷的笑。 越欣欣的一颗心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面对曲小幽，她感到绝望和无力，因为曲小幽温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完全不受控的心。 “好吧，你的过去和将来，都由你自己选择，我已经尽到了作为一个朋友的所有义务。” 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口气：“只是希望以后你能善待每一条生命，尤其是比你弱小的普通人！” 曲小幽冷峻地望着她：“强者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这是丛林法则你不懂吗？” “没有对弱者的怜悯，那不是真正的强者，而只是豪强而已！” 越欣欣伸手往地上一挥，指尖发出一道凌厉剑光，地面裂开一道宽五寸，长二十米的沟壑！ 她看着曲小幽，目光平静而决绝。 “你我今日断交于此。还望你时刻记得你只是潜伏，而不是同流合污，千万不要被同化而忘记自己是谁。” 曲小幽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愣神。 断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越欣欣你是不是疯了？” 看到对方毫无波澜的目光，曲小幽的眼中渐渐映出怒火。 “你抢走陈默，我跟你断交了吗？你在陈默面前拆穿一心堇兰，我跟你断交了吗？你说过我是你在阴界的第一个朋友，你居然跟我断交！” 越欣欣感到莫名其妙。 我抢走陈默？这从何说起？陈默并不是你的人！ 一心堇兰的事，你还好意思提？ 人与人之间的立场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偏差居然这么大的吗？ 本想嘲讽一番，但曲小幽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沉默。 阴界的第一个朋友，这话着实不错，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感觉也不是今天才头一次有。 在人生旅途中，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其中一段，而走不到最后，因为要去的方向不同。 越欣欣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 曲小幽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泛起泪花，又硬生生咬牙逼了回去。 “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 越欣欣没理她，扛起钱于昆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大唐前去了一趟奶茶店，徐向阳传来好消息，他们做通了十三的思想工作，把他也发展为特情人员，这样一来，阿四身边就插了一枚可靠的钉子。 钱于昆低头啜饮奶茶，瞟一眼肩头的伤口。 令人惊讶的是，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虽然疼痛依旧，但几乎不影响行动，就连抬起胳膊这样的大幅度动作都能做到！ 他有时候感到迷茫，越欣欣这种人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她这样？ “你对建筑工人做的事，就是那个。” 他伸出手在自己眉心一点。“事情结束之后，会对我做吗？” 越欣欣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怎么想？” 钱于昆低头想了想。“我不太愿意。” “为什么？” 钱于昆在肚子里搜刮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其实他也搞不清楚，但的确是不愿意被消除记忆。 见识过那个迥异的世界之后，哪怕不能成为其中一员，但总归有了一个彩色的梦想，就算回到平庸的世界，好歹也可以偶尔回忆，幻想自己还在梦中，所以更不能忍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越欣欣点头表示理解。“徐向阳也是。” 钱于昆自嘲地笑笑。 “他跟我不同，他身上是有血性的，我其实很佩服他，所以才能答应他来大唐。当然还因为……毕竟我欠着他钱。” 越欣欣爽朗地笑了，拍拍他肩膀。 “他不会记挂那些钱的，你信不信？” “那是他的事。我总是要还。” “立了功会有特别嘉奖，那钱够你还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大唐吧！” 听闻越欣欣要走，钱于昆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去干什么？” “搬外援。” 越欣欣走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开到景区。 “这么晚了，到这里看夜景啊？人比较少，姑娘你一个人出门要小心。”出租司机比较健谈。 越欣欣笑笑。“是啊，听说有个墨竹书院，挺有名气的，白天来不及了，不知道晚上还开不开门。” “前不久拆啦！你别去了。” 越欣欣一怔，拆了？ “千真万确，拆得还快！现在就一块空地。” 出租车停下，司机朝着一片长出短短青草茬的荒地一指。“就这儿了。” 越欣欣下车，踩在青草地上，果真一点都不剩了呢！连一片碎砖，一块碎瓦都没留下。 司机把头探出车窗。 “走不走？不走可打不到车回去啊！” 越欣欣朝青草深处走去。 “谢谢啊师傅，我一会儿自己散步回去。” 司机发动车辆离开，一边掉头一边嘟囔。 “五六十块钱车程呢，散步！” 越欣欣往草地深处走了二十来步，估摸着走到门外石狮的位置，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触摸，仿佛那里真的有二头大狮子。 手指间沁出幽幽青光，在夜幕下如烟如雾，如丝如缕。 青烟逐渐凝聚成一个个细小的文字，悬浮于空，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三个人叫众，三个日叫晶，三个牛叫犇，三个鬼叫什么？” 越欣欣轻轻念出这几行文字，噗嗤一声笑出来。 “当然是叫救命！” ------------ 第110章 故事的答案 青烟散去，石狮显露，但石狮后面还是一片萋萋荒草，并没有大门。 越欣欣只得继续摸索，青烟再次在空中凝聚，随风摇摆，这次是一个故事： “一个登山社七个人相约去登山，其中有一对感情非常好的情侣。 在山脚下准备登顶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坏了。七人决定留下女孩看守营地，其余人继续登顶。 过去了三天，六人还没有回来，女孩心里非常焦急。 到了第七天，除了男友之外的五人都回来了。他们告诉女孩，在登顶第二天，她的男友就摔死了。他们认为男友也许会在头七回来，所以紧赶慢赶回来保护她！ 于是五人围成一圈，让女孩坐在中央。 快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忽然刮起大风，男友居然真的出现！他浑身是血，拉起女孩的手就跑，女孩吓得尖声大叫，拼命挣扎！ 男友对她说，你别怕，我没有死，不是鬼！原来登顶第二天他摔下山崖，虽然流了一些血但并没死。只是回头却发现雪崩了，山上那五人无一幸免！ 请问，该相信谁？” 越欣欣看得直摇头，如今的墨竹书院变成地府鬼蜮了吗，怎么老是鬼鬼鬼的？ 从石狮可以知道，墨竹书院并没有拆掉，只是被人用神通掩盖了。 这神通并不复杂精妙，骗过一般普通人的眼睛足够了，对越欣欣这样的修魂者来说却不难。 她指尖的氤氲青光骤然加强，往外用力一推，面前的文字瞬间破碎，掉落在地，神通消弭于无形。 一扇门扉孤零零地竖立在青草地上，正是原先那座书院的古朴朱漆铜钉大门。 越欣欣推门而入，门内青砖黛瓦，雕楼画栋，正是原先那个熟悉的墨竹书院。 后脚跨入门槛，大门吱呀一声关闭，越欣欣也消失在青草地上。 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书院又不是原先那个书院了，占地面积比原来大了十倍不止，新增添了不少房屋楼宇、亭台阁榭、田地树林、溪流河曲。 如果书院仍旧在阳界，那将会把整个景区都囊括在内，所以才要隐入阴界！ 越欣欣漫步其中，不少来来往往的学子都注意到她，纷纷向她点头致意。 其中既有修魂者也有鬼修，但点头致意的大多是鬼修，甚至还有一个小鬼修拿着一本书，蹦蹦跳跳地走上前，面带羞涩道：“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越欣欣合上书，看到正是那本《新罗天寰宇体系注疏》，扉页还有她的一幅动态彩绘。 彩绘图中，她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抱着一只小黑猫，身边倚靠一只大金毛，她正抓起小黑猫的一只前爪，朝人们招手致意。 这画也太传神了！怪不得她头一次进入新墨竹书院，大家就都认识她！ 签好字，小鬼修指了指她身后，笑着说：“它一直跟着您呢！” 越欣欣回头，见到身后的浅浅脚印中，有一些青色碎片，正是那个破碎了的故事。 她向前踏出两步，那些青色碎片像一滩水渍一样，从一个脚印流向下一个脚印，一直跟随她。 越欣欣笑道：“怎么，逼着我说出答案？” 青色碎片立马跳起来，在空中重新组成那个故事，仿佛在等待她开口。 “答案就是：他们都死了。” “男友在登顶第二天摔下山崖，当场死亡，尸体被雪掩埋。他灵魂出窍，不知道自己已死，正要归队寻找队友，却发现山上雪崩，回去寻找后发现了五人的尸体，已经全部死亡。一般灵魂在肉身腐坏后将会陷入麻木呆滞状态，不久便烟消云散。但男友心中存有极其强烈的执念，就是对女孩的牵挂。这份执念令他从麻木呆滞中醒来，并回归营地。” “而那五人遭遇雪崩后，同样灵魂出窍，看到相互惨状后知道肉身腐坏，不久就要魂飞魄散，唯一的办法就是吸收兼并其他灵魂的能量，成为一个鬼修。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拥有强烈执念的男友，他体内蕴藏的能量比他们五人多得多，在他们眼里是一份可口的大餐，于是他们赶在男友之前回到营地，围住女孩守株待兔！” 青色小字腾一声化作青烟，又在空中重新组合，幻化成一个翘起的大拇指。 “多谢夸奖！” 越欣欣眉开眼笑，随后转头看了看四周，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房屋，她都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请问你们知道陈老师在哪里吗？” 小鬼修摇摇头，便指着那大拇指道：“它应该知道！让它带路！” 越欣欣狐疑地望着大拇指，大拇指幻化成一个OK的手势，但随即又变回青色小字： “明明是个鬼王，我却按时在书院上课写作业；明明可以吞噬任何鬼修，我却靠修炼一点一滴积累能量；明明可以靠天吃饭，我却每天都在努力。这是为什么呢？” 越欣欣愣住，试探问道：“因为想要体验不同的鬼生？” 咣，青色小字幻化成一个大叉叉！ “因为想要学习新罗天寰宇体系？” 咣，第二个大叉叉出现！ “我还有几次机会？” 二个叉叉变成一个数字“1”，随后又变回叉叉。 “算了，不问你了，我自己去找陈默。”越欣欣扭头就走。 小鬼修拉住她，示意她弯腰，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答案！是因为……这就是我和明明的区别。” 咣，出现了一个大勾子！ 随后叉叉勾子消失，变化成一个箭头，指向东南方。 越欣欣摸摸小鬼修的脑袋。 “谢谢你啊！要不姐再跟你合个影？” 小鬼修开心地掏出手机举在身前，越欣欣蹲下来，二颗脑袋凑在一起，咔嚓！ 越欣欣跟随箭头向前走，一路欣赏崭新的景致。 她发现一些年长的鬼修，身上还有明显的鬼修特征，比如浓郁的鬼气。但是一些年轻的鬼修，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他们大多数是新生代，从一开始就修炼新罗天寰宇体系，即使仍然不能像修魂者那样拥有肉身，但除此之外已经相差无几。 而这部分鬼修与修魂者之间融合得更好，经常可以看到他们亲密无间的身影，或者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边说边笑，或者围在草地上热烈地探讨学术问题，或者比邻坐在图书馆里一同挑灯奋战。 ------------ 第111章 气象神通 箭头很有耐心，总在前方每一个路口等她，然后又倏忽消失，出现在下一个路口，一直来到一片宽阔的湖面。 湖水呈现一种活泼的蓝绿色，不时有奇形异状的鱼儿跃出水面，也有一些并不是鱼类，而是小不点鬼修在水里玩耍。 湖心有一座绿岛，面积不大，绿树成荫，中央有一座尖顶圆形大礼堂，作为教室用，里面挤满了人，陈默正在台阶最顶端讲课。 忽然听到湖对岸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礼堂，学子们纷纷转头望向窗外，看到一朵硕大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随后化作一阵青烟，青烟又化成一个箭头，竖直朝下，指着岸边立着的一个女子。 “那是谁啊？”学子们纷纷猜测。 “看着有点眼熟！” 越欣欣抬头看着头顶的箭头，哭笑不得。 “你下来吧，别这么招摇行不？” 箭头呼一下消散，回到她面前化作一只竖起的手掌。 越欣欣无奈，伸手与它击掌。 “谢了！忙你的去吧！” 手掌立即化成青烟，如烟如雾地飘散。 越欣欣再把目光转向大礼堂，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陈默站在台阶顶端，把手中书本一合，重重地搁在讲台上！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远远地朝他招手笑道：“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们上课！” 学子们当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她就是那个跟陈老师合著的作者。”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果然跟那画上的一模一样。” 湖对面的越欣欣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静静等候陈默下课。 一个小不点鬼修在水下看到她，这个女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顿时动了恶作剧的心思，揪住一条鱼龙的背鳍，狠狠鞭策它的下腹！ 鱼龙吃痛，一下子从水面钻出，飞向岸边的越欣欣，下腹的疼痛叫它看不清眼前的人，只顾张开了大口，露出里面的尖利长牙朝越欣欣咬下！ 越欣欣右手一扬，甩出一条手臂粗的锁链，啪一声狠狠击扎入鱼龙的大口，随后飞速一卷一甩，将鱼龙甩到地上，拼命蹦跶，水花四溅！ “今晚可以加餐了！”越欣欣笑道。 礼堂里学子们正看着越欣欣钓鱼，忽听身后二声威严的咳嗽，回过头来，发现陈默正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不想上课的人可以出去，其他的人继续！” 话刚说完，忽听湖对岸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再次把学子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陈默重重叹息一声，这课没法上了！ 钓鱼龙的锁链另一端飞出，把跳下背鳍逃跑的小不点鬼修牢牢卷住，拖回到鱼龙身边。 那小不点扯开嗓门大声嚎哭，哭得惊天动地！ “妈妈！救我！有人要吃了我！” 礼堂的学子们中间忽然冲出一个人，飞速越过湖面来到鱼龙旁，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又看了看越欣欣，扬手啪一下打在孩子的屁股上。 “别嚎了！” 小不点的哭声戛然而止，吸了一下鼻子，指着越欣欣道：“妈，她要吃我！你替我吃了她！” 越欣欣连忙松开锁链，尴尬地笑笑。 “大姐，我从来不乱吃东西。” 女鬼修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自己孩子是什么德行，可是孩子被人用锁链捆了，当妈的心里总是不悦。 “你就是越欣欣？早就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但一直没机会见识。” 女鬼修的口气不善，目光更是如刀片一般犀利。 越欣欣挠挠头，看了看湖对岸的陈默。 “大姐你是要找我切磋？这个没问题，但是既然你们不上课，我想先找一下陈老师。” 遥遥看到对岸礼堂里，陈默正注视这边，连忙朝他用力挥手，但陈默没有任何回应。 女鬼修见陈默没有制止，便放开胆子。 “你想过湖，先过了我这一关。” 伸手把孩子往身后一拨，十指捏诀，口中默诵咒文。 湖面活泼的蓝绿色渐渐发生变化，漂浮在水面的浮游植物迅速生长变大，在水面舒展开一片片指头大小的绿叶，绽放一朵朵米粒大小的墨绿色花朵，将湖面染成一片深沉热烈的墨绿。湖心岛的绿树荫更加浓密，近岸一大片莲花争相开放。 紧接着莲花凋零，米粒花朵枯萎，绿树荫浮上一片红霜，湖水中的浮游植物在快速枯死后来不及被水中生物吞食，将一大片枯叶枯枝遗留在水中，将湖面染成一片肃杀低沉的黄褐色。一只水龟钻出枯叶层，浮上水面透气，吸入的第一口气还是暖和的，第二口就变得寒冷无比。 不过一眨眼功夫，黄褐色湖面从表层开始泛白，蒙上一层冰霜，迅速向下冻结，湖心岛绿荫缩小，枝叶飘零，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飘雪的范围起初只在湖面，渐渐越过湖岸，草地，柳树，连越欣欣坐过的大石头也蒙上一层冰霜。水龟慌忙缩回脖子，但已经来不及了，被冰冻在表层，进退不得。 冰霜还在加剧，气温大约已经到了零下五六十度。大石头因为短时间内剧烈的冷热变化，发出喀一声脆响，崩裂了四五条裂缝！ 越欣欣伸手一摸，头发眉毛上全是雪碴子。 “好一招气象神通！以前只有三垣以上的修魂者才能修炼神通，现在鬼修当中也有如此人才！这是陈老师教你的？真心不错！我也学学？” 她抬脚走向岸边，每一步踏出，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脚印当中冰雪融化，青草抽芽，踏上冰面，所过之处冰层消融一小块，恢复波光粼粼，从水底长出一片莲叶，钻出水面托起她的脚，下一步迈出，又一片莲叶钻出。 越欣欣走到水龟处，冰层融化，水龟终于得以挣脱，沉入水下，睁着好奇的眼睛不停打量水上的人。 女鬼修有些发愣，要知道这可不是障眼法而是神通，就这么轻易被破了？ 她咬牙发力，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迅速凝结成水滴，逐渐加急加大，下成瓢泼大雨，哗啦啦往湖面倒下！ 但雨滴一旦到达越欣欣头顶上方五公分处便立即汽化，在她身周形成一个人形空间，外围全是白茫茫的水汽水雾，看上去竟像是越欣欣站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她朝女鬼修笑道：“我没带其他衣服，淋湿了可不好。” 伸手一挥，漫天瓢泼大雨陡然间变换方向，哗啦啦泼向岸上的女鬼修，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 第112章 空间神通 女鬼修长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浑身滴水，面色铁青，张口大叫。 “孩子他爸，还不快出来！” 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从远处飞来，嗖一下窜到女鬼修面前，高温炙烤下，她身上的水滴迅速蒸发，衣服快速变干。 女鬼修不耐烦道：“别管我！我湿就湿了，怕什么？去，替你儿子教训教训她！” 火团嗖一下离开，飞到湖面上空，如油入水，遇火燃烧，在水面表层铺开一大团烈火，覆盖了除湖心岛之外的一大半水域！ 水面燃火，水火相融，这样的奇观还是头一次见，湖心岛礼堂中的学子们不禁咋舌，这一位的神通当真是出神入化！ 但更壮观的还在后面，烈火中逐渐升起一棵火焰组成的梧桐，高耸入云，向外喷发巨大热量，令湖心岛礼堂中的人感到自己刚刚经历过严冬之后，又一步跨入酷暑。 “快看，那是火凤凰！” 烈焰梧桐的树冠中，栖息着一头灵兽，正是火凤凰，浑身翎羽金红，与火焰同色，遇火不焚，高温不化。 越欣欣看得呆了，虽然她知道这只是神通，并不是真正的火凤凰，但因为那一支火凤翎羽的缘故，她还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一头灵兽。 但那火凤凰却对她没有好感，仰头发出尖声鸣唳，抖开翅膀跃下梧桐，朝越欣欣飞速冲来！ 水面到处都是火焰无处可逃，但越欣欣并不想逃避，她取出那一支火凤翎羽，吹一口气，只见那翎羽嘭一声化出另一头火凤凰，身上的羽毛金红中泛着赤橙之光，尾部长翎犹如孔雀之屏，带着蓝紫之色，更神奇的是尾翼末梢带有滚滚火焰，飞在空中就好像披着一层烈火！ 梧桐树上飞下来的火凤凰一见到这一只，忽然怔了一怔，在空中急速拐弯朝它飞去，二只火凤凰一前一后，从湖面划过，随后拔升飞入云层，隐没不见。 湖面上的火焰忽一下熄灭，火团中出现一个男子，呆呆地望着云层不知所措。 他的火凤凰就这么被拐跑了？ 越欣欣笑道：“你养的那只火凤凰是雄的，我这只是雌的，没听说‘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么，所以它俩现在双宿双飞去了！” 女鬼修骂道：“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火团男子委屈地嘟囔道：“怎么连我也骂上了？我怎么对你，你还不知道吗？” 女鬼修身后的小不点鬼修，指着云层道：“爸爸，爸爸，你叫它下来，我还想骑着它飞呢！不能叫它跑了！” 火团男子为难地看着云层，不是他想叫回来，就能叫回来的！ 越欣欣俯身对小不点鬼修道：“它们会回来的，说不定还能带回来一个火凤蛋给你。” 小不点鬼修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真的？你没有骗我？” “不骗你！” 小不点鬼修拍手大叫，扯着女鬼修道：“妈妈，妈妈，那就让我来养！爸爸养了一头，我也要养一头！” 越欣欣忽然有点心疼，唉，其实我也很想养啊！ 她转身走过湖面，踏上湖心岛。 礼堂里的陈默站在台阶上，看着越欣欣笑盈盈地走入教室，朝他打招呼。 “陈老师，我没有上过你的神通课，但是我学得还不赖哈？” 陈默轻轻哼了一声，马马虎虎吧！ 正当越欣欣要迈上台阶，一个人从学子中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那人须发皆白，脸上褶皱极多犹如枯树皮，轻轻一笑，褶皱如花朵一般绽放。 “老朽有幸跟着陈老师学了一段日子，略懂些雕虫小技，想要请姑娘过目。” 越欣欣朝陈默飞了一个眼神，要想见你，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你以为自己是刘玄德！ 陈默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那是他跟你的事，干嘛赖上我？ 越欣欣见状只得后退一步，“老先生请赐教。”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身形忽然一闪，骤然间飞速后退。 他与越欣欣之间，原本只有二臂距离，但他后退之快，似乎并不是人在移动，而是桑海桑田，山川河谷，一下子从地下涌出，挤入二人之间，将距离陡然间拉开数百公里！ 越欣欣一晃神的功夫，周围哪里还有湖泊、湖心岛礼堂，陈默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回过神来拔腿就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连那老者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是空间神通！ 越欣欣背后猛然跃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神兽浑身披挂祥云瑞气，脚踩中央混沌大地，四象圣灵法阵！ 巨大磅礴的威力喷涌而出，将速度拉升到极致，无数名山大川在脚下飞速掠过，万物渐渐模糊成为虚影，似乎进入一片虚空。 越欣欣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永寂的黑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前方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是白发老者。 “找到你了！”越欣欣笑道。 老者笑而不答，越欣欣走上前，看到老者竟只有纸片的厚度，只是一个投影罢了！ 她调转回头，朝不同的方向狂奔。 尽管只是投影，但证明白发老者来过！只有来过又迅速离开，才能在空间中留下投影。只要我够快，就能赶得上投影的下一次出现！ 又掠过无数山川，当她再次进入虚空，果然又见到白发老者，可惜仍旧只是一个投影。 越欣欣不禁泄气，老者可以同时投影在不同的空间，并不是因为他的速度快，而是运用了神通的玄妙！ 她从前在书院图书楼里见到过类似空间神通的解说，这种玄妙并不是单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大小，更多的是数学意义上的推演推算，最适用的是先天八卦阵图，但她从未系统学习过，更没有应用过，心里着实没底。 不禁感叹一声，平时光顾着在外头瞎跑瞎忙，这时候才知道多学习的好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干脆掉头回转，直奔墨竹书院图书馆。 在白发老者的空间神通里面，哪怕是图书馆中的座位之间都相距千里，所以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想看的书，拿在手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个系列足足十二大本，每一本都比转头还厚！ 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脑海中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越欣欣觉得好像有人在耳边轻声安慰。 “慢慢看，不急！” 声音模糊又轻柔，听不清是谁，但越欣欣却觉得极为可亲可信。 她盘腿坐在书架下，捧起第一本翻开一页，顿时沉入其中。 (本章完) ------------ 第113章 时间神通 时间仿佛静止，图书馆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听到轻轻的翻书声，一页又一页，一本又一本…… 越欣欣如饥似渴地阅读，仔细认真地钻研，对外界的一切毫无觉察，沉浸于书中的桃花源，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待到十二本著作全部读完，她站起身来，感到双腿酸麻无比，竟像是在地上坐了半年有余。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泛一下腿脚关节。 “让我试试看吧！” 指尖真炁沁出，在身周空间形成一幅巨大的立体先天八卦阵图，多达上万个细小的符咒在阵图内移动排列组合，变化不同的阵型。 她跨过了八百二十一万五千公里，才看到第一个虚影，又跨过一百三十六万四千九百公里，看到第二个虚影，将这二个虚影的方位置入立体阵图，推算出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虚影。 能够推算出的虚影越多，距离老者的真身就越近。 当推算出八十一的虚影的时候，立体阵图已经将真身位置的范围缩到极小，越欣欣跳起来就走，倏忽间跑出上万公里，终于在一片冷杉林中找到白发老者。 他正坐在一棵白冷杉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那树的针状叶片呈现晶莹的白色，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 “你找到我了。”老者微笑。 越欣欣抬头看了看这片冷杉林，无数白色针叶下的枯树皮上，好似绽开了一张张笑脸。 “前辈们好！”她朝它们打招呼。 白色针叶在风中微微颤动，好像回应她的声音。 “它们很喜欢你！”老者笑道。 越欣欣看了看老者身后的白冷杉，它扎根于土壤，从破土而出开始直到现在，一直囿于此间，多少年来从未向周围移动一步。 “你去墨竹书院，就是为了学习空间神通？”她问道。 老者点头，这是他从出生至今的夙愿。 “我不像你们人类，生来就有双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此我只能借助神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觉得外面怎么样？” “非常好！哪怕是同一个城市，过一个月再去也会有新的变化，怎么都看不够！” “你要真喜欢某个地方，我可以帮你移植过去。” 老者哈哈大笑。“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脚下这片土壤，况且我的老朋友们，还要靠我给他们讲外面的新鲜见闻。” “他们不会说话，你们怎么交流？” 老者笑着伸手虚虚一指，一条纤细的树根从地下钻出，轻柔地攀附越欣欣的脚掌，攀援而上，搭在她裸露的脚踝皮肤上。 一道极其细微的电信号经过树根传导至皮肤，越欣欣好像听到老者在她的脑海里说：“你看，就是这样啊！” 越欣欣笑着招手：“我该回去了，有正事要办。对了，我多久找到你的？” “一天。你真的很聪明。” 越欣欣有些飘飘然，我真的是天赋异禀吗？一天看完十二本大部头著作！ 回去的路上信步闲走，不一会儿来到墨竹书院湖心岛，此时夕阳早已落到山后，唯有两山之间透出一道余晖落在湖面，涂抹出一条暖橙色波光。 礼堂已经人去楼空，下课后这里几乎没有人来，波光倒映在天花板上，将白色吊顶染成一片橙黄。 越欣欣略微失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到空荡荡的教室第一排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正在伏案书写，熟悉的背影一看就知道，不是陈默是谁！ 越欣欣又惊又喜，一路小跑过去，坐到他身边。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陈默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 “我只是在备课。” 越欣欣轻哼一声，嘴硬！ “你不会是在等着看我笑话吧？看我多久能解开空间神通？我告诉你，一天！” 陈默抬起眼睛瞪她，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越欣欣一愣。 “干嘛这么看我……哎呦！松手！疼疼疼！” 陈默揪住越欣欣的耳朵，站起身。“你过来！” 走出礼堂来到湖边，水面飘来一阵大雾，浓郁稠密，将暖橙色波光、湖心岛礼堂、绿树荫全部遮盖。 天地之间仿佛一切都消弭无踪，只有二人立于其间，转眼连面前的人也快要看不清了。 陈默松开越欣欣的耳朵，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浓雾中，越欣欣只知道他正在往湖水的方向去，但不知要去哪里。 走了十来步，浓雾逐渐稀疏，她看到周围排列着一个个高大的书架，这是在图书馆？ 那个靠着书架席地而坐，专心致志低头读书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越欣欣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吗？陈默使的什么法术？ 图书馆外，日头东升西落，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但这座被浓雾包裹的图书馆，里面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确切的说，在越欣欣身周流逝的时间异常缓慢，几乎可以说静止，她在地上坐了半年有余，站起来走出图书馆，进入正常的时间，却只过了一天。 越欣欣瞪大了眼睛，如果说空间神通还有迹可循，这时间神通她就看不懂了。 陈默牵着她的手回到湖面上的浓雾，往东走了十来步，眼前出现他的书房。 透过打开的窗户往里看去，陈默正在伏案看书，对窗外的二人全无防备。 “我们回到了过去？” 越欣欣看看窗内的陈默，又看看身边的陈默，感到满心好奇。 “这样二个你同时存在于一个时空内，不会出什么BUG吗？” 陈默伸出手按在窗户上，打开的窗户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阻挡他的手穿过。 “并不是同一个时空。” 越欣欣恍然大悟，不同的时空之间有结界，肉身无法穿过，但就像空间神通中的投影，他们二人可以投影在另一个的时空。 陈默按在玻璃上的五指张开，指尖闪耀光芒，强大的力量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撞击时空结界！ 时空结界如同一阵涟漪向外荡开，虽然震颤不止，但并无碎裂的迹象，只是这么巨大的能量轰击，让窗内桌前的人有所感应，诧异地回过头来。 他奇怪地看了看窗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并无其他异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宁的感觉，仿佛是要出什么事。 ------------ 第114章 活在当下 结界外的陈默收回手掌，一指点在眉心，强大的念力如同一股看不见的波纹向外逸散。 “他能收到吗？”越欣欣对此表示怀疑。 窗内桌边的陈默呆立了一会儿，忽然匆匆出门，跨上宽面双刃重剑，御剑飞行而去。 “你看你看，没用，他跑了！” 越欣欣正说着，手腕一紧，陈默已经抓住她紧跟着飞上天，最终在一条隧道口降落下来。 “这里……怎么有点眼熟？” 越欣欣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带着二少爷去记者招待会那天遇袭的隧道？ 从宽面双刃重剑上跳下的陈默，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隧道，看到的是一片奇特的景象： 一块圆形的地界内，好似被人用炸弹炸了几十遍，乌烟瘴气，寸草不生，完全没有生命的迹象，但圆形地界外则一点都不受影响。 这一看就是琉璃屏的效用。 他奔过去在遍布碎石泥块的土坑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越欣欣，只见她侧肋插着匕首，淌出的血在身下汇聚成一个小小湖泊！ 无数孢子在她皮肤表面寄生，黑鸦和黑蜥正爬到身上啄食，大腿处被啄得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 “我电话没有拨出去啊，你怎么会来……” 越欣欣见到陈默，勉强牵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陈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归结于心灵感应？或者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冥冥中有人在善意提醒？ 站在隧道内，牵着陈默手的越欣欣，此时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 当时她奄奄一息，以为陈默是用唤魂引找到她的，没想到背后却有这么一段。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 “当时的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听到了什么？” 陈默摇头。 “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但就是感到一股力量在牵引我往前走。只有看见隧道的时候，才能确定就是在这里。只有当看见你的时候，才能确定那力量牵引我是为了要找到你。” 越欣欣好奇道：“对任何人都有用吗？” “不，别人感应不到那股力量。” “我呢？” “当时你有感觉吗？” “有，就觉得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是你快死了，求生的本能吧！” “你才快死了！我当时只要再恢复一会儿，就有力气赶走黑鸦和黑蜥了！” “我到的时候，你大腿就剩一根白骨，再晚一会儿，下半身都没了！肠子内脏都流出来被吃光，你还能有力气？” 越欣欣噎住，气得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 陈默打量她的脸，忍不住嘲讽：“别瞪了，你这个样子像只大青蛙！” 忽然很想去捏一下她鼓鼓的腮帮子，抬起手又生生地忍住了。 越欣欣却以为他要把手抽回，连忙抓得更紧一些。 “别把我丢在这儿，万一我回不去了呢！这时间神通这么玄妙，我可解不了！” 不光紧抓陈默的手，连带着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陈默感到一具柔软的身躯偎依在肩膀手臂上，一股温暖和馨香不期而至，顿时心下剧烈一抖，又怕被越欣欣发觉，只得往后退缩一些，但是看起来却更像是要逃走的样子。 越欣欣顿时急了，紧紧抠着他的衣服，险些把领子给扯破！ 这里到处都是时空结界，周围任何人都无法看到听到他们二人，相当于身处汪洋大海中的孤岛，倘若真的回不去，该有多么可怕！那会比世界上任何一座监狱都恐怖！ 陈默急忙伸手护住衣领，待回过神来一低头，发现越欣欣已经抱住他，像个孩子似的缠在他身上！ 他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丢下！ 只得抱着越欣欣蹒跚走出隧道，费劲地腾出一只手来，在天空中扬手一挥，漫天浓雾袭来，将二人重重包裹。 浓雾慢慢散去，越欣欣逐渐看清眼前已是阳光明媚。 环顾四周，见陈默正躺在绿草如茵的湖岸边，有粼粼波光在脚边欢快跃动，有依依杨柳在头顶轻轻拂过，他头枕双臂，向上看着太阳光斑在柳叶间隙中闪烁跳跃。 越欣欣再低头看自己，正四肢并用缠在陈默身上！ 咳咳！她脸色微红，连忙从陈默身上下来，在草地上坐起。 “我们这是回来了吗？” 湖水呈现一种活泼的蓝绿色，身后的绿树荫里有一个尖顶露出，一看就是大礼堂。 她松一口气，看样子是回来了没错。 想到刚才二人抱着滚在草地上的景象，赶紧看了看四周，幸好没人！忍不住脸上又烧起来，不禁小声嘟囔几句。 “回来就回来，躺地上干嘛！” 要不是知道你陈默的为人，我都要以为是存心吃我豆腐！ 只听身后的人慢悠悠回了一句。 “你那么沉，我抱着累啊！” 越欣欣气得他肩头擂了一拳，嘴里不饶人，一天不气我都不行！ 陈默任凭她捶打，问道：“时间神通，会让你害怕？” 越欣欣停住手，认真点头。 陈默的目光透过柳叶缝隙，看着无尽的高空出神。 “可我却觉得，这是最引以为傲的神通。它谈不上有什么威力，或者什么破坏性，或者就像你担心的那样，成为一座关押人的监狱。不，这玷污了它的玄妙！” “世界上最快的和最慢的，最多的和最少的，最神奇的和最普通的，都是时间。而现在，我拥有了一点能够让时间停留的权利。你能感觉到吗？现在的时间是几乎静止的。” 越欣欣一怔，抬头细看阳光，果然过了许久都不曾移动半分。 心头忽然微微一动，周围的湖水、草地、柳枝，还有身边躺着的人，如果这一切都这样永恒地静止，似乎……也很不错呀！ “能静止多久呢？” “差不多半年吧。你在图书馆里的时间已经达到我的极限了，幸好书只有十二本，要不然我非得崩溃不可！” 越欣欣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原来不是永恒啊！ “那可以去到多久远的过去呢？” “大概也是半年吧！” “只能回到过去吗？不能去未来？” “不能。” “为什么！” 越欣欣回头，一脸的愤懑。 如果可以去未来多好，她就可以查一下彩票号码，然后趾高气扬地回来！ “庸俗！” 陈默不客气地评价。 越欣欣冷哼一声：“那你呢？如果你去未来会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看看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就好。” “然后呢？” “当然是回来。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当下多好！” 他转头看着面前，青草散发幽幽的清香，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柳枝在头顶轻轻地摇晃，身边的人静静地坐在一旁。 忍不住心里又重复一遍，当下真的很好啊！ ------------ 第115章 小藤人 他很想伸手拉一把，把越欣欣拉到怀里来并排躺在一起，刚抬起手，却听她轻轻叹息一声。 “要是能一直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做，该多好啊！” 陈默的手放下。“但是？” 越欣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青草、湖水和柳枝，还有身边人的气味，深深留存在记忆里。 “但是还有任务。” 她把大唐娱乐城、生灵公会、警方大致部署、打击贩毒行动统统告诉陈默。 陈默坐起来，为难道：“墨竹书院不适合插手世俗界事务，这违背了书院的宗旨。就算是生灵公会里的修魂者，书院也没有约束他们的权力。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寇堇仪。” 陈默和越欣欣二人离开湖心岛，来到寇家公馆，寇堇仪正在健身房练习柔道。 她身着柔道训练服，脖子上挂着雪白的毛巾，一边擦着满头的汗珠，一边招呼管家给二人上茶。 “哦，正要找你们呢！生灵公会的事，曲小幽已经给我报告了。墨竹书院里都是隐士，当然不方便出面，但我义不容辞！另外，曲小幽还提供了一个情报，生灵公会可能会把下一个鬼修目标锁定在七伯身上，只是目前我找不到这个人。” “七伯？”陈默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被你从书院除名的那个，有点疯疯癫癫的。”越欣欣提醒他。 “你认识他？” 越欣欣挠挠头，何止是认识。 寇堇仪问道：“那你能找到他？” 越欣欣想了想。“我试试吧！” 教练给寇堇仪递来一瓶水，她仰头咕咚咕咚喝光。 越欣欣见那教练膀大腰圆，肌肉发达，身材雄健，样子跟肖霖很像。 目光追随着他，居然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见寇堇仪和陈默聊完了正事开始叙旧，她轻轻起身跟着教练走出健身房，但是没走几步，他一个拐弯不见了。 越欣欣正四下里寻找，忽然背后一只手搭上肩膀，五指成爪，紧紧抠住，像是要深深抠进皮肉之中。 她下意识地抓起那只手掌，往后一靠，就要来个过肩摔，但对方下盘很稳，反而牢牢锁住她咽喉。 越欣欣觉得缠在喉咙的那条胳膊极其柔软，又极其坚韧，简直不像是有骨头的，让她压根无从发力。 单纯从柔道的角度讲，她已经输了，但那人并没有放松的打算，而是越缠越紧，似乎没有放松的打算。 越欣欣一张脸憋得通红，呼吸渐渐微弱，几乎无以为继，只得反手一掌，掌心一团青光，拍在背后那人的侧肋。 这一掌只用三成力，本想把人打退，没想到背后传来咔一声脆响，似乎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缠在喉咙上的胳膊陡然松懈，越欣欣回头一看，教练断成二截倒在地上，肋部断口处是木质藤条！ 寇堇仪闻声赶来，心疼地把那藤条捧在手里。 “你干嘛下手这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它雕刻出肖霖的模样！” 越欣欣连忙把下半截捧起来拼上，那木质藤条遇到断口，缓缓抽出嫩芽，攀附上断了的那半截。 “水！”寇堇仪命令道。 越欣欣赶紧起身去卫生间接自来水。 “要纯净水！”寇堇仪又说。 陈默从桌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她。 越欣欣小心翼翼地浇灌在断口处，嫩芽的生长速度加快，与断处连接在一起，然后呈双螺旋状缠在一起，上下半截便拼在了一起。 教练喉咙里发出“唉”一声叹息，喘过一口气来，不无幽怨地瞧着越欣欣。 “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却要了我半条命去！” 越欣欣只得赔笑：“我不知道你是根藤条，知道的话我会悠着点。” 她手里还剩下半根藤条，是从侧肋处折断后掉落的。“要不这个我再给你安回去？” 教练摇摇头。 “不用了，这是气根，少一根不碍事，送给你吧。你把它插土里试试。” 越欣欣把气根插进花园的土壤里，浇灌一瓶纯净水，输送了一点青龙灵力给它。 气根很快生根发芽，长出片片绿叶，主干部分逐渐粗大，大约有一个拇指粗细，随后渐渐有头颅、脖子、肩膀、上身、下肢的形状。 寇堇仪揶揄道：“难不成你也想栽培一个人陪你？那我可以教你方法，如何雕琢面部五官。听说你一个人在外，也许有时候挺寂寞的，是该找个人陪陪！” 越欣欣飞速瞟了陈默一眼，见他脸色变得不大高兴，慌忙笑道：“不用了，我不需要找一个藤条人来陪，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 话没说完忽然住口，觉得这话似乎也说得不对，偷眼去瞧陈默，果然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越欣欣只好闭嘴，继续给气根藤条喂养青龙灵力，那藤条抖擞精神，舒展身体，逐渐分出枝丫，形成四肢的形状。 他抬了抬其中一条腿，但是深陷在土里拔不出来。 越欣欣蹲下身，伸出手指，想要帮忙，却被他用一条手臂阻挡。 “哼！”他发出一种奶声奶气的声音。 越欣欣乐了，还没膝盖高，连五官都没有的小藤人，他是怎么说话的？ 小藤人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腿从土里拔出来，发出“啵”的一声，随后又是一声，把另一条腿也拔出来。 越欣欣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藤人的头顶，却被他用一条胳膊打掉。 “哼！”他把两条胳膊交缠在胸前，表示很生气。 越欣欣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摸了。脾气还不小呢！ 摊开掌心，青龙灵力逐渐形成一个肉丸子大小的团，用手指不停地搓搓碾碾，逐渐挤压成一粒绿豆大小的丹丸。 把这丹丸恭恭敬敬地奉献到小藤人面前：“小祖宗，请慢用！” 小藤人也不客气，抓过来放在头顶，从天灵盖上直接浇灌入体，大概这回吃得有点多，吃完还打了一个饱嗝，发出“咯”一声。 越欣欣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笑道：“你的根能接触到其他树木的根，同其他树木交流吗？” 小藤人拿胳膊挠了挠头，肯定道：“嗯！” ------------ 第116章 鬼市 小藤人摆动两条小短腿，走到一棵百年银杏树下，随后用两条胳膊缠住其中一条树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 小藤人与小黑的化形不同，本质上他还是一根藤条，不能算是妖，可以说比小黑更原始一些。 但他的藤条根系与银杏树的根系相互交缠，能够像一般树木一样，相互之间交流信息。 随后，小藤人站起来，朝越欣欣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接着便一蹦一跳地朝健身房的设备室走去，设备室窗外正好有一棵银杏树。 进了设备室，小藤人蹦上一个大木柜，用胳膊指了指身下。 寇堇仪一见不妙，赶紧阻止：“不要乱动！” 但已经晚了，小藤人用一条腿插入木柜的缝隙，啪一声打开了柜门，露出里面的十几个藤条人，全是肖霖的模样。有的穿着燕尾服，有的穿着休闲卫衣，还有的穿着睡衣。 见到柜门打开，十几个藤条人全部挤出来，围着寇堇仪叽叽喳喳地说话。 “我陪你去看电影吧！” “不，还是先吃饭！” “我看还是休息休息，不要那么累！” 十几个藤条人拉扯着寇堇仪，不由分说把她从设备室拉走，跟陈默越欣欣打招呼的空隙都没有。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教练，抱歉地笑笑。 “不好意思，抢了你的人。” 教练豁达一笑。 “我只是一根藤条，本来就是她创造了用来陪伴她的，现在有别的藤条代替我的职责，我觉得这样很好。丰富的情感是人类所特有的，我并不具备，所以你不需要介意我的想法。” 陈默忽然叹息一声：“寇堇仪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与其弄这么多替代品，还不如多看看书充实自己，别那么空虚就不会胡思乱想！” 这时候小藤人忽然蹦起来，跳上越欣欣的肩膀，在她肩头坐下来，用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头。 “要我替你做什么？”越欣欣想伸手摸他的头又不敢，笑嘻嘻问道。 小藤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哼！” 越欣欣没办法，只得求助教练。 教练笑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他想要一张脸嘛！” 越欣欣看了看小藤人，只有头颅形状却没有五官的他，的确看起来有点怪异。 可是，用谁的脸比较好呢？想到以后将会天天对着这张脸，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陈默。 陈默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劝你趁早打消心里的念头！” 越欣欣讪讪笑道：“我只是想要给他一张好看的脸。” “那也不行！” “为什么？” “难不成你也想学寇堇仪？后宫成群！” 陈默的目光凌厉又冷峻，越欣欣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敢不敢，一个都搞不定，还后宫！ 把小藤人从肩头抱下来放在地上，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能不能请你帮忙联络各地的树木，打听一个人。” 于是把七伯的音容笑貌细细描述给小藤人，还用灵气在空中画了一张图，方便小藤人查找。 小藤人还是选择抱住那棵百年老银杏树，毕竟它的根系在地下四通八达，与周围的树木交流甚广。 用这种办法来找人，虽然可以到达的地域宽广，因为除了不毛之地，几乎所有地表覆盖草木的地方，都可以在地下通过根系相互联通。 但缺点是时间极其不确定，说不定下一分钟就能找到，也说不定要等上一年半载，因为那个人也许远在地球另一端。 不过越欣欣虽然认识七伯，却无法通过别的方法联系上他，目前也只能这样。 好在第二天，小藤人就有了消息，他发出兴高采烈的声音，在地上一蹦一跳，“哈！哈！” 随后一扭身，摆动小短腿从寇家公馆跑了出去，越欣欣连忙取出火凤翎羽，与陈默一起飞到小藤人身后，伸手一捞，把他捞了上来。 小藤人坚持要站在翎羽尖端，挺起小胸脯，伸出没有手指的上肢，朝着一个方向指挥。 陈默坐在一旁，越看那小藤人越觉得可疑。 他似乎跟昨天的样子有了一点区别，昨天是完全没有五官的，但今天好像鼻子的部位往外凸起一些，双目的部位往里凹陷一些。 而那些凹陷和凸起，尽管还十分粗糙，但看着跟自己很像！ 陈默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越欣欣，一定是昨天夜里偷偷地雕刻过了！ 小藤人带领火凤翎羽在高空飞掠并进入阴界，径直来到阴界中的鬼市。 鬼市依山而建，每一幢房屋都是悬空搭建在几乎垂直的悬崖上，而脚底下几乎没有悬梁支撑，比悬空寺还要奇幻。 因为阴界的物体包括鬼修普通质量较轻，所以这种反重力的建筑才能够建成。 这里是鬼修聚集的地方，到处是鬼影幢幢，鬼气森森，热闹非凡的市场上随处可见幽幽的荧火，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 越欣欣收了火凤翎羽，让小藤人坐在自己肩上，与陈默一齐走在鬼市街头弯弯折折的楼梯栈道上。 众多鬼修见了他们一行人，纷纷分开两道，绕着他们而走。 越欣欣压低声音对陈默笑道：“他们都怕你哪！” 陈默摇头。“墨竹书院的鬼修们，没有一人怕我。他们怕的是你。” 越欣欣一愣，我有什么好怕？ 陈默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果然两边的鬼修们绕过越欣欣之后，又汇合在一起，从陈默身边擦肩而过。 越欣欣忽然明白了，正如那日在墨竹书院见到鬼修绕着徐向阳走，现在她身上同样有鬼修害怕的东西。 这时小藤人忽然发出兴奋的声音：“哈！哈！” 纤细的上肢指着一个方向，另一条胳膊则用力拉扯越欣欣的头发。 “哎哎哎，我知道了，你松开！” 越欣欣一手握着头发，一手拉扯小藤人，加快脚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山体自然形成的洞穴，要不是门口挂着一盏荧火鬼灯，压根不会想到里面还能住人。 不过转念一想，七伯那种疯疯癫癫的人，要让他一砖一瓦搭建一栋房屋恐怕也是困难。 ------------ 第117章 魔种 越欣欣正想要掠过山崖进入山洞，陈默忽然制止她。 “里面好像有东西！” 他说的肯定不是七伯，越欣欣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股异常的骚动从山洞中传来。 似乎是爪子在岩石上抓挠发出的，令人牙根发酸的声音。 从前越欣欣从菜市场买回来螃蟹，没有当下吃掉，而是暂时养在桶里，那些螃蟹被困住无法脱身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难道是七伯抓回来养着的鬼魂？ 他既然是个实力强大的鬼修，必然要吞噬兼并其他鬼修，这倒也正常。 二人正在远处观望，忽然山崖顶上一阵疾风掠过，七伯回来了。 他头发更加蓬乱，长得几乎垂到屁股，胡子拉碴就像一团打乱的毛线球，整个人又脏又臭，只要面前放个破碗，就是个标准的天桥乞丐。 他一阵风似的进入家中，一眼看到山洞中央有五个鬼修，那是他上次出门前还不曾有的。 五个鬼修的脖子上套着项圈，上面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条粗大的锁链从项圈伸出，将他们五个牢牢困缚在一起，动弹不得。 “嘻嘻！有人送东西给我吃！什么人这么好心？” 七伯围着五个鬼修打转，涎水从嘴边滴下。 五个鬼修看见他这副模样，吓得瑟瑟发抖，锁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山洞外的陈默和越欣欣伸长耳朵，专注地听洞内的动静，听到这里隐约感到不对。 这五个鬼修不是七伯自己捉来的，而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 不能随便吃！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朝山洞内直冲过去，刚刚迈进洞内，就发现已经晚了！ 七伯张开血盆大口，把四个鬼修一口一个吞进腹中，最后一个则咬断了上半身，另有下半身抓在手里正往口中送。 见到先进门的陈默，七伯放下手中的半截鬼修，竖起眉毛。 什么人胆敢打扰我吃东西？难道是来抢食？ 继而又见到后进门的越欣欣，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喜笑颜开道：“咦？是小姐姐来啦！我这儿有好吃的，分你一点！” 嗤一声撕下一条腿，递给越欣欣。 越欣欣正犹豫要不要接，陈默利落地从中截下抓在手里细看。 七伯顿时不高兴了。 “你是哪根葱？居然抢我的东西！” 他身形暴起，五指成爪，劈头盖脸朝陈默抓去，越欣欣见状飞速抽身挤入，手中裂云剑一闪，横向格挡，只听铮一声脆响，裂云剑当中折断！ 七伯的威能势如破竹，从断剑处长驱直入，越欣欣另一手早已备下乾龙坤门法阵，紧紧包裹自身，背后跃出庞大的天市垣，星河璀璨，光芒耀眼！ 轰一声闷响，乾龙坤门法阵有了天市垣之力的加持，堪堪能够抵挡五爪的威能，将七伯震得后退一步。 越欣欣只觉胸口气血翻腾不止，脸色有些发白。 她心下暗惊，这个七伯，一阵子不见实力又增长不少，以刚才交手几招来看，应该已经达到鬼王级别！ 一旁的陈默对二人的争斗恍若不见，只低头研究手中的腿，翻来覆去地看。 鬼修的腿被七伯撕下，外层皮囊破裂后，内部能量快速从伤口处朝外逃逸，陈默盯着这些散失的能量，双眉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七伯见那条腿快速干瘪枯萎，随后变成一张干巴巴的皮囊，迅速脆化风化，被陈默的手指轻轻一捻，就碎成渣滓，散入空气中不见。 他心头火起，大吼一声：“白白浪费一条好腿，那就拿你的腿来！” 身形忽然暴涨，块块肌肉顶破衣服朝外野蛮生长，脸上的虬髯胡须变成一条条触手，在空中舞动，好像一头浑身腱子肉的大章鱼！ “七伯冷静，听我说！” 越欣欣飞身上前，手中一条青光闪闪的大锁链飞出，在七伯身周绕上三圈，刚要抽紧，只觉手中猛地一震，七伯的胡须触手抓住锁链狠狠一扯，把它扯成七八截！ 另有三条触手飞速朝陈默的脖颈甩去，当下就要击穿他的后颅脑，越欣欣来不及抽回锁链，另一手飞快扬起，射出一道金光，柳魄刀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嗤嗤嗤三声斩断触手，嗡一声扎在山洞石壁上，刀柄震动不止！ 趁着这个空隙，越欣欣从山洞石壁上飞走几步一个腾跃，挡在陈默身前，紧紧盯着七伯。 “这五个鬼修来路不明，你竟这么吃了？不怕有人要害你吗？” 七伯冷哼一声：“送上门的食物为什么不吃？我现在也没怎么样啊！你们就是要骗我的东西，哪来这么多说辞！我最讨厌人类的虚伪！” 越欣欣上下打量他，好像的确没什么异样，难道那五个鬼修真的没问题？ 这下尴尬了，不好自圆其说啊！ 忍不住回头小声催促陈默：“你到底发现什么没有啊？最好是有，不然没法收场！” 陈默叹口气：“他把四个半都吃了，只剩了半个，我没多大把握！” “那你先说说，死马当活马医！” 陈默朝七伯摊开手：“那你把剩下的那条腿拿来。” 除了递给越欣欣的一条，七伯手里还有一条，被他胡乱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此时听陈默一说，翻个白眼冷哼一声，当我傻吗？吃进嘴里的还能吐出来给你？ 越欣欣在一旁气得直跺脚，陈默却笑道：“不吐出来也行，你自己细细品尝一下味道，是不是跟别的鬼修不同？” 七伯嘴里嚼了嚼，含糊不清道：“肉有点柴。” 陈默耸耸肩：“对啊！可是这五个鬼修也不老啊，怎么会柴呢？” 七伯又嚼了嚼，呸一声吐到地上。 越欣欣看一眼，赶紧捂住嘴，差点没呕吐出来。 陈默蹲下身，伸手在那一团渣滓里拨了拨，最终抽出一条极为纤细的线，肉眼几乎不可见。 一旦脱离渣滓遇到空气，立即散作一段一段，随后缩小为一点一点，到最后完全不见。 “这是？”七伯好奇地瞪着眼睛凑近来看。 陈默沉吟半晌，犹豫道：“从前在一本古籍上读到这种东西，叫做‘魔种’，但我原以为是一粒种子的模样，没想到是这样的。” (本章完) ------------ 第118章 有种独特气质 七伯问道：“干什么用的？会让我拉肚子？” “拉肚子不会，但会在你体内生根发芽，进而控制你的身体和思想，让你对魔种上瘾。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蛊’，或者一种特殊的‘毒品’。” 七伯眯缝着眼睛半信半疑。“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还记得陶毋吗？她应该就是被魔种驱使，才会制造出幽灵船事件。那件事其实对陶毋本身并没有太大好处，因为从获得能量的方式上说，吃人并不如吞并鬼修来得更快更划算，反而容易得罪阴界修魂者，最终导致被灭。” “幽灵船事件？”七伯当然记得陶毋，也听说过幽灵船事件。 “是的，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则是生灵公会。此类超自然现象越多，民众对生灵公会的信任度越深，就越容易受其摆布。” 越欣欣打趣道：“七伯，你看我们是来抢东西的吗？要不是陈老师，你说不定成了别人的提线木偶！” 七伯看看她，又看看陈默，忽然裂开血盆大口做个鬼脸，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们虽然不抢东西，可是你们骗走我的一条腿，还那么多说辞！我一个字都不信！” 越欣欣气道：“七伯糊涂虫！你要是信任我们，我们帮你把肚子里的魔种拔出来，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就不理你了！” 七伯的血盆大口里吐出一条猩红的舌头，打着卷儿往外飞溅唾沫。 “不理就不理！反正你喜欢这个小白脸，我也就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越欣欣气得七窍生烟。“你有种！” “哼！”七伯扭头就走，一闪身出了山洞，往山崖下飞掠。 越欣欣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不能让他走！ 飞身追出山洞，在山脚下一把抓住七伯的胳膊。 “有种让我无法抗拒的独特气质！” 七伯呆了一呆，讷讷问道：“什么独特气质？” 越欣欣一脸的严肃认真。 “与众不同，独树一帜，万里挑一的独特气质！你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叫人下了魔种，那样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傀儡。你想想呆头呆脑的傀儡，能有什么气质？！” 七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觉得这个逻辑堪称完美，他的确不可以成为傀儡。 “那就让我们替你拔出魔种！”越欣欣提出建议。 “好！”七伯举双手赞成。 越欣欣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回头看山崖上的陈默，朝他招招手。 “陈老师，该你上了！” 陈默飞身下山来到二人面前，七伯抬头挺胸，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独特气质。 越欣欣小声在他耳边道：“怎么样，我哄人有一套吧！” 陈默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我有点恶心。” 七伯一拍大腿，指着他道：“说对了，我也觉得你有点恶心！” 陈默一怔，挥手正要抽他，被越欣欣大力拉住。 “好啦好啦，你跟他计较什么！办正事要紧！” 陈默只得咽下一口恶气，伸手在兜里翻来找去，最终摸出来一个小盒，里面装了三四粒褐色丹药。 “吃了它！” 七伯上前嗅了嗅，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想来滋味也不会好吃，可是想到要维持自己的独特气质，还是咬咬牙，一口把丹药吞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感到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痛得蹲在地上，指着陈默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要毒杀我吗？” 陈默冷冷回答：“泻药而已。” 越欣欣忽然想到陈默误食一心堇兰那次，不会就是那个泻药吧？ 转眼看看陈默，见他脸色不大好，似乎也是想到了一心堇兰的事。 “我憋不住了！”七伯跳起来就往山脚下的灌木丛中跑，过了好久才出来，走路的时候双腿虚软，身体摇摇晃晃，好像在水上漂。 “我不想拔除魔种了，这也太痛苦！”七伯愁眉苦脸地叫嚷。 陈默冷哼一声，这才开了个头！ 看到有人步自己后尘，痛苦不减分毫，他忽然对于当初所受的苦楚释然了，心里感到十分平衡！ 足足过了二天二夜，七伯的腹泻症状才慢慢减轻，直至消失。 而此时他已经站都站不起来，彻底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越欣欣有些担忧地问陈默：“药量是不是重了？” 陈默认真道：“他这个体格和实力，正合适。” 越欣欣虽然还是怀疑陈默在为了那句“恶心”报仇，可拿不出证据。 “那么，他会把魔种拉出来吗？” 一想到要去那些排泄物中寻找魔种，越欣欣就感到肠胃痉挛。 陈默摇头。“魔种怎么可能被拉出来！蛊和毒品，能被拉出来？” 越欣欣呆住，那么你喂人泻药是做什么？ 陈默走过去，一把抓住七伯的后心把他揪起来，就好像揪的是一只鸡。 随后把七伯放在早已布置好的法阵里，自己压住阵眼。 “我只不过想省点力气，不让他乱跑乱动而已。” 此时的七伯瘫软在法阵中央，别说跑，连翻个身都没有力气。 越欣欣顿时抽一口冷气，心里暗想，千万不要得罪陈默，这个人睚眦必报！ 法阵被激发，繁复精密的符咒发出闪闪金光，照亮半边鬼市，引得鬼修们纷纷凑近来看热闹。 但是凑近之后，又觉得有一股恶臭总是萦绕在周围，令人作呕，也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熊孩子随地大小便！ 各种符咒围绕七伯飞舞，陈默口中默诵咒文，双目紧紧盯着七伯。 “欣欣，你去割开他的左右内关、天泉，还有气海和鸠尾！” 越欣欣掌心现出一柄锐利的爪刀按住地上的七伯，在两条手臂上刺破四个洞眼，一股能量从中喷涌而出，其中便有丝状的魔种。 七伯吃痛，气得破口大骂：“你们是要害死我！你们人类就是阴险，把我耍得团团转，等我脱困一定不能轻饶了你们！” 可惜拉肚子浑身无力，加上被法阵压制，只能嘴上痛快，身体却无法动弹。 越欣欣没理会他，举刀再扎气海和鸠尾，丝状魔种粗大如同麻绳，在空中团团缠绕，逐渐缠成一粒红枣大小的种子，更多的能量喷薄到周围的空气中，被趋之若鹜的鬼修们蚕食。 陈默收了法阵，伸手把魔种拢在掌心，用力一握，噗一声闷响，魔种被法力震碎，散开成无数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最后彻底熄灭，完全不见。 ------------ 第119章 强大的疯子 “你们这两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身后传来一声咒骂，回头一看，七伯已经逃入鬼市，没入幢幢鬼影之中，一会儿功夫就看不到人影。 “伤口还没缝合！”越欣欣想要去追，却被陈默拉住。 “他虽然疯癫但不傻，要是再不走的话，你看看周围！” 越欣欣转头见那些围在不远处的鬼修们，还在争抢散逸在空中的能量，此刻尚且没有顾及逃跑的七伯，要是再晚走一刻，他们也许会一拥而上，把七伯给瓜分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七伯远去的方向，不知道解下来他还会不会遇上类似魔种这样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像这次一样化险为夷。 “为什么如此强大的鬼修，却是一个疯子？”她感到疑惑不解。 普通人的神经系统脆弱，受不了强烈刺激产生精神分裂等疾病，那是情有可原。可七伯那么强大，难道连这点都医治不好？ 修魂者与鬼修可不是普通人，极少听说有人生病，即便残疾大多也是因为争斗留下的。 陈默摇头：“他不是疯癫，而是因为魂魄不全。刚才我以法阵压制他，发现他的七魄特别强大，但三魂却非常弱小，似乎是后天生成。正因为三魂弱小，所以导致精神意识不及常人。” 越欣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注意力全不在这些话上，而是在手上。 陈默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让她感到掌心微热，似乎连带着两腮也热起来。 陈默见她出神，问道：“在想什么？” “噢……”越欣欣胡乱找句话搪塞，“在想七伯的事一了，我该做什么。” 照理她应该马上回大唐去，也许徐向阳那边准备好行动了。 但转眼看到身边的陈默，心中又极为不舍，哪怕此刻能与他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忍不住收拢手指，握紧陈默的手。“也许……我们去逛逛街？” 逛街？陈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上百年没有做过这件事了吧？感觉好陌生！ “不愿意吗？”越欣欣一撇嘴，怎么这副表情！ 陈默挠挠头，既然到了鬼市，似乎逛街的确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好吧！” 越欣欣立即得意起来，强人所难的时候，怎么感觉有点小兴奋呢！ 二人手牵着手，在鬼市街头闲庭信步，看点点鬼火如同花灯一般点缀在各间店铺门前，漂浮在各个拐角路口。 越欣欣伸手轻轻一拨那鬼火，鬼火仿佛有知觉似的，忽明忽暗，一会儿落到她的肩头，一会儿跳到她的头顶。 忽然那鬼火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嘭一声爆开，散作漫天烟花飞舞，火星落在发丝上，烧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越欣欣吓一跳，躲到陈默身后，陈默笑她调戏鬼火遭了报应，每一朵鬼火都是人死后的灵魂，只是尚未成为鬼修，还没有自己的皮囊。 “先生买朵花吗？” 一个小鬼修挎着一个花篮，抽出其中一支玫瑰递给陈默。 “送给你女朋友吧！” 陈默接过花束，付了钱，越欣欣脸上越发红起来，连表白都没有，人家也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答应呢！送花干什么！ 陈默捏住花束，手指轻轻一捻，花朵立即枯萎凋谢，变成一只癞蛤蟆。 再看小鬼修的花篮里，其余的花束也全是石头枯叶。 小鬼修见恶作剧被戳穿，飞速一吐舌头，一溜烟似的跑了。 陈默冷笑一声：“我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鬼市居然还有鲜花卖，一看果然是假的。” 越欣欣多少有点遗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陈默指了指沿街店铺：“你看这里卖的都是什么？” 鬼市上有许多店铺售卖分成一段一段的鬼修残肢，因为很多鬼修渴望吞噬能量，但自身能力不足无法捕捉其他鬼修； 也有许多售卖各种法器、兵刃，但大多是廉价的残次品，真正的法宝大多无价； 另外还有售卖各种丹丸药草，其中最受欢迎的大概是奇特罕见的动植物，鬼修因为只蒙了一层皮，可以变化成其他形态，所以往往喜爱模仿，今天买一支犀牛角，明天照葫芦画瓢在头顶上生出一个角来，后天再买一张蛇蜕，然后身上便布满了密密的蛇鳞。 除此之外很少有其他的店铺种类。生产工具、生活用品、餐饮、娱乐、服务业，这些都是鬼修非必须的东西，鬼市上几乎见不到。 怪不得墨竹书院原本是在阳界的，很多修魂者也喜欢伪装成普通人。 “产业少得可怜啊！这生活够乏味的。” 越欣欣暗想要是自己住在这里，大概一个小时都呆不住，逛街才逛了一半，已经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欲望。 陈默看着她失望的脸色，伸手在她头顶秀发上揉了一把。 “鬼市没有大唐娱乐城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大概让你觉得无聊吧！” 越欣欣打掉他的手。 “我在大唐才不是为了声色犬马！我有正经事要做！” 陈默把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天。 “是啊是啊，你有正经事！整天藏在一个小混混体内，跟一帮大老爷们睡一间屋，上一个厕所，用一间浴室，没准儿还一起洗？” 越欣欣又气又急，握拳捶他的胸口：“你跟踪我？还是偷窥？从实招来！” “这还用跟踪偷窥？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嘛！”陈默抓住她的手，无奈道。 “可是我又没让人家看！”越欣欣急着辩白。 陈默“哦”一声，心里暗暗欣慰，那还好！ 越欣欣抽出手臂，又捶打他的胸口，心里万分委屈。 “你居然敢奚落我！你知不知道我藏在别人身体里有多难受，天天睡不好觉，没法洗澡洗头，连喜欢的冰淇淋都吃不到，因为没有混混会吃冰淇淋！” 陈默只好任由她捶打，原以为她只发泄一下就好，没想到手上还用上了力，渐渐地便有些吃不住。 嘶——别说，还挺疼！ 陈默一边往后躲，一边警告：“差不多得了啊！你这三垣境界一出手，别把我打死了！” 越欣欣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就是要打！你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你活该！” “我没有啊，就开个玩笑！你别打了行不行？哎哟！” “开别人的玩笑算什么本事？开自己的玩笑才是能耐！我今天一定要治治你这毒舌毛病！” 鬼世上不时传来哎呦哎呦的告饶声，引得好多鬼修驻足围观。 ------------ 第120章 一单大活儿 凌晨四五点钟，大唐娱乐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终于关闭沉重的大门。 钱于昆刚刚卸下满身疲惫，在床上躺下，忽然感到灵台内一阵异动，越欣欣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我这儿担心死了，就怕什么时候叫大骆驼发现！” 越欣欣奇道：“你又没失踪，不在呢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呀！” 钱于昆心虚道：“这不是怕大骆驼发现，我那些打架的功夫都是假的嘛！” 越欣欣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当初是谁给徐向阳打小报告的？ “说说吧，我不在这几天，大唐有什么动静没有？” 虽然是在灵台里说话，没有人会听到，但钱于昆还是下意识地四下里观望一番。 “昭昭传过来消息，十三那边最近接了单大活儿，阿四会亲自出马。” 越欣欣立马来了精神。“告诉徐向阳了吗？” “当然！徐警官狠夸了我一顿！他说借我的钱真不要了，就当是给我的奖励！” “说重点！” “十三那边一直盯着阿四，可是阿四嘴巴紧得很，不到最后关头啥也不说，时间地点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十三有几个猜测的方向，我已经告诉徐警官了。” 越欣欣放下心来，警方应该会在几个点全都布控，就算扑空，还有十三继续跟着。 她目前要做的是把这几个点的位置告诉寇堇仪，让她也派人前往，万一大舅那边有修魂者帮助阿四，她的人正好可以应付。 “陆兆龙最近出现过吗？” “没有。龙哥不怎么来大唐。” 越欣欣扶着下巴思索，斩草要除根，抓几个小喽喽不顶事，得把那条大鱼给网住了才行。 “你去散布一些消息，就说阿四身边有内鬼！” 钱于昆一惊：“那不是把十三卖了！” 越欣欣笑笑：“捕风捉影的消息，谁能说得清？干贩毒那种勾当，天天跟警察猫捉耗子，潜伏和被潜伏都是家常便饭！徐向阳就有好几个特情人员，别的警官也有，阿四呢自然也有他的线人。” 钱于昆不自觉地看了看四周：“我身边有没有？” 越欣欣嗤笑一声：“你不够格。” 钱于昆略显不自在，嘟囔道：“既然这样，散布消息有啥用！” 越欣欣耸耸肩：“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撒下的网大了，也许有鱼儿上钩。如果陆兆龙看重这次交易，说不定会现身呢？” 钱于昆打了个哈欠，那好吧，这件事不难，但是现在先睡一觉再说。 越欣欣也累了，最近忙得连轴转，脚不沾地跑了好几个地方，真想躺下来休息，于是在灵台上倒头就睡。 钱于昆一觉醒来已是入夜，大唐娱乐城又开启喧闹的一晚。 他跟随大骆驼到处巡逻，指挥手下摆平了几个酗酒闹事者，看到几个新出道的姑娘不懂怎么应对客人的劝酒，帮着喝了几杯。 为这事大骆驼还讽刺他几句，叫他以后少管闲事。 钱于昆唯唯诺诺，不敢惹他不痛快。 越欣欣自始至终不说话不动弹，只盘腿坐在灵台里，闭目入定。 她即将突破三垣境界的太微垣，大唐娱乐城纷纷扰扰的喧嚣吵闹声音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不留下半点痕迹。 第二天十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钱于昆除了焦急的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 新出道的姑娘酒量不好，应对客人的手腕也不高，被人投诉了好几次，引得芬姐连连摇头。 每个姑娘身上都是砸了钱下去的，不说挖墙脚的费用，吃喝拉撒睡，培训学习礼仪、化妆、服饰搭配、说话走路、服侍人的各种技巧，中间所有花销都是大唐出，当然等到她们能挣钱，大唐从她们身上抽的提成也很可观。 不过眼下这几个姑娘，看来是要赔本。 昭昭忽然端着酒杯走到不远处，瞟了钱于昆一眼。 他们已经有相当的默契，只一个眼神，钱于昆就知道她有话要讲。 装着抽烟的样子，他退到多功能厅的最角落，不一会儿昭昭就跟过来。 “十三发来消息，九点左右，阿四的那一单大活儿，好像要交货了！” 舞曲音乐震得天花板咣咣响，把昭昭的声音盖住。 “在哪？”钱于昆赶紧问。 “还没定。” “草！” 钱于昆不禁低声骂了一句，抬起手腕看只有不到四个小时。 之前的几个点都得增派人，否则到时候肯定控制不住局面，但愿徐向阳他们人手够！ 等昭昭走了之后，钱于昆给一个陌生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那是他和徐向阳的约定，信息上用的都是暗语。 这时越欣欣终于从入定中醒来，对钱于昆道：“你抽空到外面一趟，买个奶茶什么的，让我出去帮阳子。” 钱于昆离开角落，正要从侧门走，被一个弟兄拉住。 “昆哥，走，有好戏看！” 原来那批新出道的姑娘，有一个被大骆驼拖进了KTV包厢。 钱于昆刚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出拳头砸在肉体上的沉闷声音，一刻不停打了四五分钟！ 大骆驼正悠闲自得地抽着烟，等到一根烟抽完，走进包厢，把姑娘的头按在茶几台面。 “咬上！” 姑娘鼻青脸肿，涕泪横流，抖抖索索地蹲在地上，张开嘴巴用牙齿咬住茶几台面。 “不肯喝酒是吗？那就把这台子吃了！” 姑娘呜呜咽咽地哭，不明白大骆驼想干什么，但因为嘴里有茶几台面，什么话也说不出。 大骆驼冷笑一声，嘴里骂了一句臭婊子，高高抬起腿，一脚踹在那姑娘的后心！ 站在门外的钱于昆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他一激灵掉落手里的烟头，连忙探头进门一看，见那姑娘满嘴是血歪倒在地，已经不省人事。 芬姐听到动静过来一看，不禁皱了皱眉，有点后悔叫大骆驼处理这事，下手太重了，搞成这样以后怎么出台？ 同来的姑娘们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因为地上血肉模糊的场景实在太吓人，那姑娘嘴里的牙齿全都掉了！ 最后是钱于昆叫一个弟兄把那姑娘送去了医院。 那弟兄起初不乐意，送医院付医药费啊！这谁愿意？ 钱于昆摸出钱包往他手里一拍，花多少从里头拿！ 那弟兄才扛着姑娘走了。 ------------ 第121章 诡异的地下室 钱于昆正打算离开大唐去买奶茶，冷不防有人在背后叫。 “阿昆！” 回头一看，大骆驼斜靠在墙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斜乜眼睛瞧他。 钱于昆连忙走过去，端来烟灰缸捧在手里，等着大骆驼要用。 “钱都花那婊子身上了？” 钱于昆痛快承认。 “是，我瞧她要是治好了，也许就知道错了，也许能给大唐挣钱！” 大骆驼嗤笑一声。 “你小子不会看上她了吧？那不是问题，哥能做这个主！” 钱于昆知道这个人情得承，在混混当中心地善良不是美德，看见妹子想打一炮才是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敢情好！谢谢大哥！” 大骆驼把烟头往地下一扔，用鞋底踩灭，大摇大摆往外走。 “看你小子兜里快掏光了吧？正好月底到了，该给弟兄们发安家费，走，跟我拿钱去！” 钱于昆连忙小步跟上。 此时在闹市中心的步行街，几十个便衣警察正分散隐藏在川流不息的人丛之中。 傍晚时分接到消息，阿四会在今晚交易，但目前地点仍然没有确定。警方在五六个可能的地点布控，徐向阳分到步行街这一组。 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他不安，步行街上四通八达的出入口更让他感到棘手，混蛋，选了个这么个地方！到底会不会出现呢？ 唯一的好处是遍布各处的摄像头，所以徐向阳猫在一辆面包车里，车厢内布置了十来台显示器，全是周围道路街口的监控。 徐向阳皱紧眉头盯着显示器，时不时瞧一眼手机。钱于昆怎么还没消息？这都什么时候了！ 负责指挥这一组的是个二级警督，瞪着显示器，心里七上八下。 跟徐向阳的紧张略带兴奋不同，他心里既盼着阿四出现，又盼着他不出现。 这么多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跑了毒贩不要紧，死了老百姓可要他的命！ 他在一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升到二级，目前处于晋升一级的紧要关头，这时候要是能立功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要是闯下祸却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 他斜一眼徐向阳，问道：“你的人还没消息？没出事吧？” 徐向阳额头冒出冷汗，再看一眼手机，依旧十分安静。 但实际上，此时昭昭正到处找钱于昆，似乎有急事要跟他说。 有人告诉他，钱于昆被大骆驼叫走了。 她连忙拨打钱于昆手机，但对方信号不好，无法接通。 她怎么能想到钱于昆是跟着大骆驼去了地下室，那里有锁钱的保险箱。 正因为这里存放有大量现金，所以做了屏蔽电子信号处理。 在步行街外五十米远的路口，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路边，十三坐在驾驶位，后面只有一个阿四。 不远处还有一辆商务车，那里是阿九和几个弟兄，带着准备交付的大量现金。 所有人的手机都上交给阿四，只发了几部老年机，但十三偷偷藏了一部手机在驾驶座底下。 他隐约猜到钱于昆似乎是想要在今晚动手，但很怀疑这种黑吃黑会给龙哥带来麻烦。 从阿四的只言片语中，他似乎听出来龙哥今晚也在附近，只是不知道在哪。 根据昭昭的描述，他知道钱于昆有两下子，但是再有能耐，也不能碰龙哥的生意啊！那不是以卵击石？搞不好失了手，还把自己和昭昭供出去了！ 所以他刚才从座位底下偷偷掏出手机，趁阿四不注意，给昭昭发了一条信息，只有一个数字：“2。” 2是预先猜测的地点中的第二个，钟鼓楼，位于城西，距离步行街十多公里，就算插翅膀也难以一时间飞过来。 这时阿四拨通阿九的老年机：“出去看看！” 不远处的商务车门打开，阿九下车后在周围走了一圈，随后朝步行街中心走去。 “去牌楼下！” 不行喽当中有一个仿古三门牌楼，是游人喜欢打卡的地方，阿九打着电话，举着相机，慢悠悠地朝牌楼晃过去。 阿九在电话里问：“四哥，人太多了，我找谁啊？” 阿四不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不到点。 “在那等着！” 大唐娱乐城地下五层，钱于昆知道这是放保险箱的地方。 电梯里信号不好，地下五层更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很着急，万一昭昭这时候找他呢？ 电梯还没到达，大骆驼忽然按了地下B层的按键。 那是在五层之下，但一般没有人去，听说是防空设施。 电梯掠过五层，直达B层，门打开，里面是一片漆黑。 大骆驼好像不知道顶灯开关在哪儿，只好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一步一步朝前走。 “大哥，不取钱吗？”钱于昆犹豫要不要跟上。 “哦，刚好想起来，龙哥叫我在这儿找个东西。” 大骆驼已经走出几步远，催促道：“特么太黑了！过来，你的手机也照上！” 钱于昆掏出手机，才发现昭昭的未接电话，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错过了！ 可是当着大骆驼的面又不好打回去，只能点亮手电筒走到他身边。 这一层没有任何装修，裸露的水泥地面上只摆放了几个木制柜子。 钱于昆原以为是建筑垃圾或者废弃的旧柜子，没地方搁暂时放这里，手电光打在柜子底部，居然发现了极为精美华丽的镂空雕刻纹路。 他好奇地把光柱朝上移动，看到木制柜子上端是玻璃展柜，内部摆了一些更小一些的玻璃器皿。 玻璃器皿内部充满透明液体，当中悬浮一些物品，看不清是什么，但似乎有尾巴和爪子。 在这里放标本？ 钱于昆有些纳闷，大骆驼要找的就是它？ 光柱移开去扫视周围，木制柜子和标本还不少，似乎有八个。 他举起手电筒，凑近到一个带尾巴的标本，看清那是一种动物的尸体，个头很小，似乎还是胎儿或者刚出生不久，浑身无毛，皮肤被液体泡得发白，从头颅和牙齿形状看应该是兔子，但拖在屁股后面的尾巴足有身体的1.5倍长度。 “畸形的？”钱于昆感到鸡皮疙瘩立起，浑身冰凉。 在漆黑、幽静、空无一人的地下看到这种东西，也太诡异了！ 他在灵台里颤颤巍巍地呼唤越欣欣。 “你出个声儿！我有点膈应……” 越欣欣笑道：“怕什么？都是死物。” “为什么有人把这玩意儿装起来放在地下室？那人是变态吧？忒邪气！” 越欣欣摇摇头：“畸形动物胎儿是至阴之物，我想那人的用意，大概是镇邪！” 她琢磨这种镇邪的做法，大概是听信了某位风水大师的蛊惑，或者干脆就是某个公会？ 随即冷笑一声，这倒符合某公会一贯以来的做派，借玄学之名，行迷信之实。 等一下，大骆驼呢？ 越欣欣转头看了看四周，刚刚还在身边的大骆驼不知何时不见了，四周漆黑一团，光柱照到的范围有限，一时看不到他在哪儿。 钱于昆瑟瑟发抖起来，上下牙格格乱撞。 “他不会是撞上什么邪门的事儿吧？我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了，我们走吧！” ------------ 第122章 尸鬼阴煞阵 越欣欣侧耳细听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忽然面前的八个木制柜子有幽幽荧光亮起，正是从畸形动物尸体内部发出。 接着脚下的地面也有荧光，竟然是极小的符咒，密密麻麻，在地上缠成一个法阵！ 越欣欣倒抽一口冷气，她忽然想起曾经在《八卦阵概略》里见过的一个古怪法阵，必须要驱使尸鬼才能布置，叫做尸鬼阴煞阵。 当时不明白尸鬼是什么，以为就是鬼修的一种，现在才知道尸鬼可以用畸形动物胎儿，正因为它们是至阴之物！ 她拔腿就跑，朝电梯冲过去，但法阵已经被激发，为时已晚！ 一股磅礴的能量从法阵涌出，犹如看不见的磁场将她束缚在法阵中央！ 从八个木制柜子后面走出八个人影，手中各持法器，分别是桃木剑、朱砂纸、五帝钱串成的锁链、百年龟甲、雕满花纹的玉珏、玉环、铜镜、玳瑁，大多数都镶嵌了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八人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者，缓步而出，手指钱于昆大喝一声。 “汰！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钱于昆内心卧槽，我特么是妖精吗？你是孙悟空？ 越欣欣额头冒出冷汗，这是被发现了？ 怎么搞的？有人出卖？ 第一反应是钱于昆，但想想不可能。忽然心下一沉，那么除了徐向阳，就是曲小幽了！ 顿时耳边响起曲小幽离开的时候，那句含恨之语： “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 越欣欣心里一片冰凉，压低声音嘱咐钱于昆：“一会儿你就快跑，其他甭管！” 钱于昆正想说我怎么跑，我动不了啊，忽然感到眼前一阵眩光，亮得人睁不开眼睛，而越欣欣已经借着眩光脱离他的肉身！ 因为尸鬼阴煞阵布置之初就是针对修魂者，所以越欣欣一旦脱离，立即反手一掌把钱于昆打飞出去，咕噜噜滚出法阵之外！ 随即手中眩光爆发出更加明亮的光焰，裂云剑破光而出，撕裂周围空气，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朝那个畸形兔胎尸鬼砍下！ 老者手中百年龟甲飞出，砰一声挡在裂云剑前，背后的尸鬼尖声嗡鸣，更加庞大的能量涌入法阵，将裂云剑的威力死死压制！ 裂云剑离手之后，越欣欣另一手掌心一闪，曼陀罗扇已经捻开，上面的花苞飞速绽放，幽香散入空中。 其余七人忽然觉得心神一荡，似有什么东西钻入了意识之中。 不好！这女子在神识魂魄方面的法术十分了得，千万别被她调虎离山钻了空子！ 七人连忙盘腿而坐，口中高声诵念咒文，把曼陀罗扇的法力从灵台逼出！ 那边老者还在与裂云剑对峙，高声叫骂道：“你们几个蠢货，看看她在做什么！” 七人连忙睁眼看向越欣欣，只见她背后赫然跃出太微垣的巨大星图，以浩瀚的力量对抗尸鬼阴煞阵，掌心散出旋风怒龙刺，以刺为笔，正在劈砍削涂地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印记！ 哼！不就是尸鬼阴煞阵，我懂！ 七人看到越欣欣虽然仍旧受到牵制，却能看准了浩如烟海的符文当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顿时暗暗皱眉。 这样下去，她迟早要破了这辛辛苦苦布置的法阵！ 其中一人怒吼一声，挺身冲出，高举桃木剑朝越欣欣劈下，他冒着被曼陀罗扇控制意识的危险，也要阻挡越欣欣，为其他人赢得宝贵的时间！ 旋风怒龙刺被打断，飞回越欣欣掌中，随即又拧成一股急速旋转的龙卷，扑向桃木剑，只听铮一声脆响，桃木剑断成二截，但旋风怒龙刺因为受到尸鬼阴煞阵的压制，并没能刺透那人的身体，被他逃过一劫。 第二个人又从地上跳起，挥舞五帝钱锁链，如同扬起一条长鞭狠狠甩向越欣欣！ 法阵中激战正酣的时候，钱于昆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停留在这里，赶紧朝电梯方向逃命！ 他太明白神仙打架了，凡人要是不逃得快，只有死路一条！ 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绊倒，摔了个狗啃泥，一看竟是大骆驼！ 大骆驼刚才躲在木制柜子背后，大气不敢出，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一把掐住钱于昆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起。 大骆驼的体格强壮高大，钱于昆在他面前瘦弱得像只小鸡，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你特么真是内鬼！大舅给我说，我特么还不信！” 钱于昆感觉呼吸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可是即便能说话又怎么样，现在越欣欣自身难保，根本救不了他！ 大舅告诉陆兆龙，钱于昆有问题，陆兆龙便找大骆驼，让他去试探一下，带着钱于昆去地下B层。 大骆驼一开始根本不信，现在却亲眼看到一个女子从钱于昆体内钻出来，这场景令他毕生难忘！ 这女子的法术了得，动一动手指头，自己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想想这么久以来，钱于昆一直跟在身边，大骆驼就感到浑身恶寒，一股熊熊怒火从心底窜起！ “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他撩起一只铁拳，砰一声狠狠砸在钱于昆的太阳穴，钱于昆当即被砸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南北！ 倒在地上眼看大骆驼再次靠近，雨点一般的铁拳落下，钱于昆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紧紧抱住头，躬身团成一圈。 大骆驼拳打脚踢，恨不得能有一柄刀，刺进钱于昆心口，冷不防身后的法阵中忽然掀起一股能量波动，那是越欣欣打退了第四个进攻者，旋风怒龙刺削掉了又一个符文印记，尸鬼阴煞阵变得摇摇欲坠！ 大骆驼被能量波动掀翻，额头撞上石墙，发出咚一声脆响。 钱于昆忍着剧痛从地上挣扎爬起，朝电梯奔去，再不走他真的要被打死在这里！ 然而到了电梯前却心下一凉，电梯还停留在地面一层，大骆驼已经追上来，他赶紧转身冲入逃生楼梯。 大骆驼也追入楼梯，这里灯光充足，他看到了墙壁上的消防用具箱，眼底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打开箱门取出里面的消防软管，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 ------------ 第123章 交货 法阵内的八人轮番上阵，眼见得越欣欣改动法阵，便急着镇压她，于是越发用劲催动法阵，把法阵之力发挥压榨到了极致！ 那八个尸鬼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声嗡鸣，连着木制柜子也颤动不止！ 忽然，脚下地面发出一阵剧烈震颤，法阵中的万千符文印记一起猛烈抖动起来，好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越欣欣手中旋风怒龙刺飞扬半空，甩出最后一记响亮的鞭哨，犹如击破气球的一根银针！ 只听一声巨响，尸鬼阴煞阵轰然崩塌，众多符文印记被撕成碎片，磅礴的法力反向弹回，瞬间压碎八个尸鬼，将木制柜子、玻璃器皿、畸形动物胎儿统统压成齑粉！ 八人纷纷倒飞出去，法阵对他们的反噬之力，并不比尸鬼轻松多少。 老者吐出口中的鲜血，还要挣扎爬起，但旋风怒龙刺已经洞穿身体！ 越欣欣来不及看一眼满地尸体，转头就奔向逃生楼梯，钱于昆，你还没死吧！ 刚上到地下二层，就见到钱于昆面朝下趴在台阶，大骆驼跪压在他后背，手中消防软管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看到追上来的越欣欣，大骆驼打个哆嗦，消防软管一扔，飞也似的朝上逃，可是哪里来得及，被一根旋风怒龙刺结果了性命！ 越欣欣赶上去扶起钱于昆，拼命拍打他的腮帮子，终于把他从昏迷中叫醒。 见到越欣欣的脸，转头又看到大骆驼的尸体，他终于放下心来。 今天太特么悬了！ “还能走吗？过九点了，我们得去阳子那里！” 钱于昆在越欣欣的搀扶下站起来，动动腿脚。“还行！” 刚才的惊险经历让钱于昆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畏的勇气来。 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怕什么？ “走！” 步行街牌楼下，阿九不耐烦地来回踱步，喝了二大杯果汁，抽了五支烟，拍了几十张照片，还是没有人来找他。 九点已经过了一刻，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不大对劲。 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一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的游客说：“大哥，帮忙拍张照好吗？马上天亮了！” 拍你个大头鬼！阿九刚要骂出口，忽然收住，天亮了是暗语！ 靠，暗语是对的没错，但是谁叫你随便加词？ 阿九瞅了对方一眼，背后还跟着一个女伴，同样是游客打扮，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总是在四周围乱转。 “是啊，天亮了没法干活儿！” 阿九说出暗语，给阿四打了电话：“四哥，人来了！” 坐在车里的阿四也看到了游客和女伴，对十三道：“去接一下。” 十三立即下车走到牌楼下，斜靠在立柱上，歪头点了一支烟，与阿九对了个眼色，阿九点点头。 这时，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徐向阳看到了十三。 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基层民警大都有一种特殊的过目不忘的本事，并非天赋，而是在长期实践工作中不得已练出来的。 因为极其大量的排摸工作都是通过筛选监控画面才能进行，久而久之，即便那画面像素很低，往往也能较为准确地分辨出人脸。 更何况十三这张脸，他不久前才刚见过，钱于昆曾经发过来的一张模糊照片，那是趁十三在大唐的时候偷拍下的。 就是他！徐向阳激动得不能自持，一边指着屏幕，一边大叫警督。 “他们在这儿！” 警督冲过来一看，十三正从牌楼下往回走，身后跟着一个游客。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经出现！男性，身穿黄色上衣，黑色裤子，后面一人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一小队跟着二人，注意不要靠近；二小队全面向牌楼靠拢。” 警督朝对讲机发出指令，随后又转头对身边的二个警员下令： “锁定牌楼下的这几个人，里面一定还有！比对信息库，把他们查出来！” 二个警员噼里啪啦飞速敲打键盘，很快就查到有案底的阿九和那个女伴，并调出他们的档案，上面有清晰的正面照片。 见阿九正在打电话，警督立即下令：“接最近的信号基站，查他往哪里打！” 这时徐向阳的手机响了，是越欣欣，她劈头就问：“你在哪？” “市中心步行街。十三也在。” 越欣欣一愣，昭昭传递的信息是假的？不是钟鼓楼是步行街！ “那我马上过来！” 徐向阳挂掉电话，才发现警督盯着他，显然是听到他泄露了行动地点。 他慌忙解释道：“她也是我的人……哎，目标上车了！” 监控画面里，十三带着游客走到不远处的一条路边，拉开一辆商务车的门，先后上了车。 商务车的所有玻璃都贴着厚厚的车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动静，监控失效了。 车内的几个兄弟见十三和游客回来，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双肩包递给他们。 游客拉开背包，里面是捆成一沓一沓的现金，快要满出来！ 他伸手从表面、中间、底层各掏出一沓，不紧不慢地清点。 旁边的十三和弟兄们不时注意周围过往的行人车辆，催促他快点！ 游客不理会他们，只顾自己埋头做事，随后掏出手机。“钱没错！” 他背上双肩包就要拉开车门，被车门边的十三按住。“等着！” 十三告诉阿四：“我这边好了！” 随后阿四打给牌楼下的阿九：“让他们交货！我们放人！” 二人的通话信号经过最近的基站塔，被面包车里的警督截获。 “找到了，就在附近！” 一个警员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和五颜六色的标记点，其中一个红点正是阿四乘坐的黑色小轿车。 “三小队马上过去！” 警督一颗心提了起来，总共才这么几个人，已经分了三支队伍，接下来至少还要分出一支去包围交货的那一路，他手头连机动队伍都空了！ 早在发现十三之初，他就向其他几个地点的布控人员呼叫支援，但是最近的也在城西钟鼓楼，距离十几公里之遥，怕是一时赶不过来！ (本章完) ------------ 第124章 围捕 此时女伴领着阿九横穿步行街，来到对面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库，一辆SUV正等在那里。 三小队在周围远远跟随，又怕地下车库空旷无人太显眼，临时从组里调了二辆车开进去。 而在步行街外，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嘎吱一声停下。 越欣欣与钱于昆跳下车直奔一家高档酒店，抬头找了找，终于在一座面向步行街的阳台上，找到了熟悉的人。 那个阳台装饰华丽，布置了大阳伞和小咖啡桌，寇堇仪和陈默正坐在那里，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当中那个朝他们挥手的越欣欣。 陈默看了看楼高，这里位于六楼，观察步行街倒是方便，但是…… “如果你打算下楼，是要飞吗？” “当然不是！电梯或者楼梯都行啊，实在来不及，那就飞快点，没人会注意头顶的。” 陈默叹气。 “所以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路边找辆车都比这里强。” 寇堇仪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有我的排场！” 她看了看底下的人群，人实在太多了，选择这里交易就是没安好心，想找人体掩护。 钱于昆不敢在街上抛头露面，他这张脸有太多人能认出来，因此找了个小巷子藏起来，竖起衣领挡住下巴。 他目光在街上来回溜达，忽然一顿，居然看到了龙哥！ 陆兆龙正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里，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穿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运动套装，乍一看很容易漏过去。 但钱于昆确定，那就是龙哥！ 他想探头去找越欣欣，但目光却被龙哥对面的人吸引。 那人虽然背对钱于昆，但还是依稀可辨，不就是大舅？ 他不清楚大舅的真实身份，但见过二舅也就是高占林与越欣欣争斗，知道他们与越欣欣是同一种人。 今晚在地下B层遇袭，那八个人应该也是。 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大舅二舅那种人一旦插手普通人的世界，能量将会非常恐怖！ 他不敢再探出头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大舅和龙哥发现。 正想要给越欣欣打电话，忽然听到砰砰二声闷响，心头一沉，是枪声！ 一般人听到这声音很像打雷，或者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但钱于昆很清楚，枪声就在不远处，似乎来自东南方向，那里是一座写字楼。 同时听到枪声的还有阿四、十三、游客和商务车里的人，游客很快意识到，交货的人发生了火并，要么是阿四想要吞货，要么是被警察抓了。 这两种可能，他都很危险！ 他当即推开十三，猛地拉开车门跳下，十三连忙追出去，身后的一个弟兄也跳下车，但只跨出一步就猛地收住，四面都有人朝这里冲过来！ 那些人不像是游客那一方的，像是警察！ 那个弟兄呼一下拉上车门：“快跑！警察来了！” 一直在暗处监视商务车的二小队，见有二个人从车上跳下来，而商务车发动逃跑，立即兵分二路围追堵截。 那游客体格不太强壮，背着几十斤重的包，在人丛中跑得气喘吁吁，十三紧追不舍，没几步就扑上去抢了他肩上的包！ 游客本想去夺，回头却看到身后有三个人从不同方向追过来，要钱还是要命？他当下选择弃包逃走！ 三个警员一看，当下分出一人去追游客，剩下二人继续追十三。 碍于周围人太多，他们根本不敢开枪！ 这时候示警也是多余，一旦引起周围人的恐慌，说不定会给追捕造成麻烦，也怕万一惹急了对方，反而停下来劫持人质，那会比追捕更麻烦！ 追出一个十字路口之后，二个警员终于左右包抄，把十三堵住。 十三这时候已经慌了，原本他下车只是为了追那些钱，没想到钱追到了，却把警察招来。 现在他压根没有空去想，假如他弃包逃走，也许警察在人手有限的情况下，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背包上，毕竟那是极其重要的证物！ 但是人在极度紧张急迫的状态下，很少考虑得这么周全，而往往选择一条更为直接明显的道路。 于是他拔出枪，想也没想就砰砰甩出二颗子弹！ 一个路过的大爷捂着大腿倒在地上，人群发出惊叫，顿时炸了锅！ 二个警员躲入旁边的巷子和轿车后，一个呼叫增援，另一个探出头，看到十三转身跑向一辆私家车。 那辆私家车原本停在十字路口的车流中间，枪声一响，驾驶员顾不得再等红灯，下车就跑，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 十三见状飞速跑过去，他要是抢了这辆车，不但可以逃走，还可以带上钱！ 这些钱够他和昭昭花几辈子！ 警员飞速拔枪，端起，屏气，等待，十三跑到车门前，摘下背包往里一扔，正要抬腿跨入驾驶座，就在这一停顿的瞬间，砰！一颗子弹穿透了腹部！ 警员长出一口气，小跑过去检查，并捡起十三的枪。 另一个警员仍在外围警戒，以防还有同伙，现场实在太乱了，人群仿佛被摘了蜂巢的马蜂一样乱窜！ 忽然眼前一花，像是有一个人影飞速闪过！ 接着喉咙一凉，觉得似乎有热乎乎的液体往下流淌，伸手一摸脖子，居然满手都是血！ 人群再次发出惊叫，引得私家车旁边的警员回头，惊骇地发现战友已经倒下，身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抓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刀刃，刀刃上有鲜血一滴滴淌下！ 那刀刃很奇怪，浑身发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 吃了子弹倒在地上的十三，腹部血流如注，奄奄一息，顺着倒毙的警员看到那个手抓刀刃的人，顿时心头一喜。 四哥！ 来人正是阿四，面沉如水，双目平静地盯着警员，但那种安静里透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屑。 端着手枪的警员双目透出怒火，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四，口中怒吼道：“放下武器！” 阿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手指一松，砰一声，刀刃掉在地上，但随即化作丝丝缕缕的发光气体，又回到他的掌心。 ------------ 第125章 时间暂停 警员的枪口牢牢锁住阿四，但也不敢朝他走近，只略微偏头朝肩上的对讲机呼叫增援。 面包车里的警督听到现场的呼叫，气得一拳砸在桌上，短短几分钟就折损一名警员！ 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无人可派！ “我去！”徐向阳不等警督回答，飞也似的冲出面包车。 这时监控器上又出现惊险画面，从写字楼地下车库里冲出一辆SUV，驾车者正是那个女伴！ 她身上有伤，情绪明显激动，一手挥舞枪支，一手紧抓方向盘，横冲直撞开上马路！ 第二拨人从地下车库冲出，显然是跟踪的警员，他们一看闯大祸了，赶紧驾车追赶，想要将SUV逼停！ SUV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砰一声撞断步行街入口处的禁行警示桩，直直地撞入人群！ 顿时，街上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而在步行街的另一头，呼叫增援的警员还没说完，忽然见到阿四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紧接着他看到地面仿佛从沥青变成了水，这一拳砸下去，犹如砸的是一片湖水，以拳头为中心，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水波荡漾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脚下，他只感到脚下一空，身体被荡起的波纹弹上了高空！ 他不知道自己被甩到多高，但掉下去却用了很长时间，砰！身体拍在地面的瞬间，警员眼前一黑，顿时晕死过去，鲜血从口鼻出涌出。 此时地面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沥青和下面的路基石块翻出地表，好像被人用犁耙耕作过的田野！ 直径三十米内的所有行人，全部如警员一样的下场！ 此时坐在高档酒店阳台内的寇堇仪和陈默，刷一下站起。 “有修魂者！” 尽管力量波动的直接破坏面积只有三十米左右，但他们感受到了。 寇堇仪当即就要飞身下楼，被陈默制止。 “你和你的人如果加入，与对方争斗，只会引起更多民众伤亡！” “那你说怎么办？” 陈默深吸一口气。“我试试。” 他十指张开，似乎从空中抓起一团看不见的物事，紧闭双目，口中快速默诵咒文。 掌心那团看不见的物事逐渐发出微光，如同阳光下的尘埃，又如同夜空中的萤火。 他双臂一扬，尘埃萤火飞出，扩散至步行街上空，展开如同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将街面上的商铺、酒楼、行人、车辆全部囊括其中。 原本正在奔跑逃命的群众，脸上仍旧是一幅惊恐慌张的表情，但速度忽然慢下来，好像电影里的特写慢镜头，直至最后趋于停滞。 原本汨汨流淌的鲜血也停下来，但仍然殷红惊人。所有的车辆也都停下来，但发动机仍在轰鸣。 步行街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趋于静止。 寇堇仪大喝一声：“跟我走！” 从酒店房间里出来的数人，跟着她一起飞身下楼，冲入静止的步行街。 他们兵分二路，除了寇堇仪之外的人奔向SUV，从车头下侧翻的婴儿车里抱起孩子，拉走一旁的母亲，扶住被车头撞倒的行道灯杆，转移灯杆下惊慌失措的老人，随后横刀刺入SUV的左侧车胎！ 寇堇仪则来到阿四面前，此时空中还有尚未落下的孩童，他们因为身体更轻，因而被弹得更高，在即将落地之前，被寇堇仪接住，抱到几百米外。 她来回几趟，终于把所有孩童转移，抬头一看，空中那层薄如蝉翼的膜微光渐暗，尘埃萤火仿佛即将熄灭。 阿四大喝一声，终于从时间神通中挣脱出来。 寇堇仪冷哼一声：“我们修魂者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赶紧自裁吧，或许我会替你保留一点名誉！” 阿四哈哈大笑，名誉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他早就已经不想要了！他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享受，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 尽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能够清晰深切地感受到，这种生活已经对大罗天寰宇造成了腐蚀。 他的大罗天寰宇不像其他修魂者那样，夜空深邃而又澄澈，星宸璀璨如同水晶，而是像一块毛玻璃，或者患了白内障的眼珠。 那是魂魄沾染的恶，心灵侵入的魔！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遏制自己向深渊不断滑入的脚步，他明白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毒品，与海洛因相差无几，而他此生已经无法戒断！ 步行街上空的尘埃萤火不断颤抖闪烁，终于支撑不住，全部熄灭。 陈默累瘫在地上，额头虚汗大颗大颗滴落。 太累了！对步行街上万人众施展时间神通，他感到透支了体内所有力量！ SUV车头下的婴儿车哗啦一声侧翻在地，里面却空空如也。 折断的行道灯杆轰然坠地，正下方长椅上的老人却在百米之外，惊恐地转头四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 SUV从慢镜头里冲出，但左侧车胎已破，车头猛地往左一歪，直直前方一堵水泥砖墙！ 随着一声巨响，SUV前部车身撞入墙体中央，玻璃全碎，驾驶座上的女伴当场毙命。 跳下面包车冲入步行街的徐向阳感到自己一晃神的功夫，好像面前的人和景都变了。 他明明看到前方只有阿四一人，距离自己不足五十米，但眨一眨眼，阿四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手持一柄利剑，与阿四的刀刃拼在一处！ 刀剑相击，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波动向四周迅速扩散，比之刚才地面波纹荡漾更加强横！ 原本这里附近已经没有活人，未落地的孩童也被寇堇仪挪走，偏偏他不知死活硬要往里闯，才刚刚到达就迎面撞上这股能量波动，身不由己朝后飞去！ 眼看要撞在一辆轿车上，忽然后背被人托住，去势立即减缓，最后轻轻落在地上。 转头一看，是越欣欣。 徐向阳心头一阵激动，算起来，越欣欣已经救过他不下三次。 “谁叫你来这儿的！” 越欣欣狠狠甩了他一句，心里忍不住埋怨，总是不叫人省心！ 转头看阿四已经飞入高空云团，寇堇仪紧追不舍，浓密云层中不断有刀光剑影闪现。 她正想去相助，忽然听到钱于昆在不远处呼叫。 “我发现了龙哥和大舅！跟我来！” ------------ 第126章 留下他 此时的咖啡馆已经在地面波纹荡漾中坍塌，陆兆龙被大舅揪住后领飞出，逃过一劫。 随后他看到寇堇仪出现，阿四明显不敌，本想请大舅出马，但遭到拒绝。 大舅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交易算是毁了，阿四也保不住。 警方随后一定会追捕陆兆龙，大唐也会一锅端。 这是个烂泥坑，他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更重要的是必须解决掉陆兆龙，切断他与生灵公会的一切关联！ 要说杀死陆兆龙那是分分钟的事，但他身上还有不少油水，大舅深信自己能赶在警方前面，把那些东西统统弄到手！ 于是揪住陆兆龙逃入一条小巷，直通一个街区之外，冷不防一个人影从斜刺里冲出，挡在面前。 越欣欣把钱于昆和徐向阳藏在斜侧面的另一条通道，只身跳入小巷。 大舅和陆兆龙一顿，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是谁，大家都往外逃，只有她站在路中间是怎么回事？ “要命的，滚！”大舅厉喝一声。 越欣欣掌心一闪，裂云剑已经在手，刀刃散发出薄薄一层肉眼可见的真炁，如烈焰一般舞蹈扭动。 大舅一见，顿时心如明镜，原来遇到同道中人！ 他面色缓和下来：“阁下拦住去路，是有什么说法？我好像与阁下并无冤仇吧！” 越欣欣笑笑：“本来没有。但是我差点死在尸鬼阴煞阵，这不就跟你结上仇了？现在你的八个人死了，不也跟我结上仇了？” 大舅眼中寒光一闪：“是你！” 之前只知道钱于昆体内藏有修魂者，原来就是面前这个女子。 大舅嘴边浮现一抹冷笑。 “你既逃出法阵，如何又来送死？可知别人怎么形容我吗？‘雁过拔毛’是也。经我手的钱财，没有一分能流出去，经我手的人，也别妄想逃出去！” 他背后猛然跃出三垣，分别是天市垣、太微垣、紫微垣，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大气磅礴，气势非凡！ 越欣欣咬了咬牙，讪讪笑道：“我不是故意跟尊驾为难，那是自不量力，尊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有什么资格拦路？只是还请高抬贵手，留下他！” 纤手一指，陆兆龙怔住，我？ 顿时心里慌乱，连忙求助地看向大舅，你可得救我，要是被她带走，我要么蹲了死牢，要么马上丢了性命！ 大舅挑起眉毛，这不是痴心妄想吗？陆兆龙是注定要死的，但必须由我亲眼所见，亲手裁决！ 转头对陆兆龙道：“把心放回肚子里，一会儿找地方躲一躲。” 陆兆龙吃了定心丸，当下回转身拔腿就跑！ 越欣欣脚下风云顿起，凌空抓向他头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凌厉的刀光，大舅横刀插入，刀气排山倒海，逼得她连连后退！ 三垣巅峰境界修魂者挥出的一刀，虽只一招，但漫天遍野都是刀气，触目所及都是刀光！ 越欣欣闪身躲避，数百道刀光横七竖八砸在身后的墙壁、房屋、围挡、巷道上，顿时碎石瓦砾如同机枪的子弹一般向四方溅射！ 陆兆龙扑入斜侧面的一条通道里，身后的滚滚尘埃追入通道，足有十多米高。 浓厚的烟尘中，他发现通道内还有二人，正是钱于昆和徐向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兆龙当即拔枪，想要解决钱于昆这个叛徒，徐向阳飞起一脚踢掉枪，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但一拳还未落下，忽感到通道中的地面又是一阵震颤抖动！ 越欣欣背后跃出四方天极神兽和天市垣、太微垣，圣灵四象法阵！ 一股浩瀚的灵力涌出掌心，裂云剑瞬间寒芒大涨，她腾空跃起，靡音笛飞出，魂魄之曲随即奏响！ 大舅心下一惊，这女子竟有如此强大的法力，还有这曲调又是怎么回事，如此诡异刁钻，实在棘手！ 他把心一横，决定以力破巧，横刀便挡，以我三垣境界之力，难道还挡不下？ 二人以硬碰硬，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小巷内的地面石砖块块飞起，如同厨师刀下的鱼鳞一般，小巷侧面未完工的建筑底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接着轰隆隆倒塌下来，一股脑儿盖在斜侧面的通道！ 正与陆兆龙扭打在一处的徐向阳，听到异动抬头一看，见到恐怖的一幕，数不清的混凝土块雨点一样从头顶落下！ 他慌忙抱住头滚到墙角下，那里尚有一丝安全的空间，却听一声惨叫，是钱于昆的声音！ 一根裸露在混凝土块外面的钢筋从他的小腿对穿而过，把他钉在地上。 徐向阳朝他奔过去，钱于昆哆哆嗦嗦地哭诉：“救我啊！” 徐向阳扭头朝肩膀上的对讲机呼叫救援，警督在那边大声骂了一句，却无计可施。 写字楼地下车库内也发生了枪击，尽管大部分人被击毙或者抓获，但阿九逃走了，一、三小队正在追捕。 步行街上到处是受伤的民众，二、四小队正在全力协助120，根本抽不出身来支援徐向阳。 “撑住，我一定会救你！是我把你推入大唐，我就会把你全手全脚带回去！” 徐向阳抓起钱于昆钻到他身下，把瘦小的他扛起来，从一路高低不平的混凝石块上踩过，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咔嚓！ 徐向阳脚步一滞，扭头看去，陆兆龙正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嘴边浮出邪恶的笑容。 他原本差点被倒塌的建筑掩埋，但大难不死，竟在废墟中捡到了之前被踢走的手枪。 此刻越欣欣和大舅正打得难解难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同样上演一出生死争斗！ “好呀，今天不光宰了叛徒，还顺手宰一个警察，值了！” 陆兆龙眼中射出狠厉的光芒，手指扣动扳机，砰砰砰！三发子弹接连扑向对面的人。 关键时刻，徐向阳飞速拧身，把钱于昆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胸膛正面迎击子弹！ 只听噗噗几声闷响，子弹扎入他的身体，冲击力把他和钱于昆一同推倒，滚入旁边的一座垃圾房，撞翻了四只垃圾桶。 ------------ 第127章 只能挡子弹 钱于昆全身上下挂满垃圾，抓住身边的徐向阳使劲摇晃：“徐警官！徐警官！” 一阵巨大的恐慌漫过他的身心，徐向阳该不会死了吧？ 徐向阳从迷糊中清醒，一把推开他，老子穿着防弹背心呢！要不然谁替你挡子弹？！ 但是感觉手掌黏糊糊的，翻开一看全是血。 心下骇然，赶紧去看钱于昆的伤口，最后一颗子弹钉入他的侧肋，似乎伤到了内脏，血流捂都捂不住！ 槽！ 徐向阳怒吼一声，从腰间口袋拔出一枚催泪弹，一翻身一扬手，朝外丢了出去，嗤—— 通道里瞬间充满了辛辣刺鼻的浓雾，陆兆龙被呛出滚滚热泪，眼前即便没有浓雾，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晕头转向不知东西。 徐向阳从垃圾房探出头，瞄准那个浓雾中的身影，砰砰二个点射，打在陆兆龙右臂和肩头。 陆兆龙丢了手枪，转身想要逃跑，赶上来的徐向阳又是砰砰二个点射，打在他的大腿。 “特么跑啊！”他扬起枪托狠狠砸在陆兆龙的脑袋！ 陆兆龙闷哼一声，满脸是血，身体像麻袋一样软软地摔在地上。 徐向阳把他拷起来扔在一旁，赶紧转回去看钱于昆。 他身上的窟窿不断往外淌血，脸上却挂着歉意的笑。 “徐警官，原本我想着，死也要把钱给你还上，现在打脸了。” “放屁，谁要你还！我欠你的！” 徐向阳气急败坏地朝对讲机呼救，警督听说抓到陆兆龙，顿时精神一振，折腾了一整晚，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叫你来救人！”徐向阳恨不得揪起警督的耳朵大吼。 “马上马上！” 小巷里，大舅被一道剑光击中，狠狠撞在巷子尽头的砖墙上。 轰隆隆，砖墙顿时凹陷倒塌，差点没把他活埋！ 他从废墟中站起身，见对面的越欣欣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满身伤痕累累。 大舅呸一声吐出口中的砖石碎屑，心中着实郁闷，这女子明明低了一个境界，怎么如此难缠！ 他手掌一翻，一座巨大的经幡出现，咣，幡柱落地，十二层幡面如同伞盖一般层层撑开，边缘缀满华丽的宝珠玉石，内部更有数不清的法宝法器，当真是宝光四射，刺得人睁不开眼！ 越欣欣抹一把嘴角的血迹，脸上渐渐凝重。 这镇魂幡原本极为普通，但那十二层幡面当中的法宝法器，却个个都不同凡响，一般人可能还难以驾驭，但放在大舅这样的三垣境界修魂者手里，简直是如虎添翼！ 生灵公会不知下了多少血本，才打造出这样一件重器，交到大舅手里用来保护陆兆龙，可见陆兆龙及其组织的重要性！ 小巷里逐渐刮起越来越猛烈的大风，围绕十二层幡面呼啸旋转，幡顶上空的云层凝聚成厚厚的一层，犹如漏斗一般朝下倾斜。 被狂风吹落的瓦片墙砖到处乱飞，啪啪打碎了路灯，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渐渐地整个步行街上空都乌云密布，深处有电闪雷鸣，将仅剩的一点月光遮蔽，彻底陷入黑暗，唯有镇魂幡的法宝法器尤为明亮，发出炫目的光芒！ 大舅双手横握幡柱，爆喝一声，以十二层幡面中的法宝法器加持三垣境界，所有威能拧成一股莫大的法力，朝外铺天盖地挥洒！ 一条巨大的深渊出现，底部黑暗深不见底，如同巨人之手撕开地面不断朝前延伸，又如同一条黑龙张开血盆大口朝前游窜！ 越欣欣落入深渊，发现有无数幽暗的冤魂从深渊底部向上伸出双手，缠住她的身体朝下拖拽！ 她挥剑斩断冤魂，剑光将深渊照亮，看到深渊两壁竟有无数个骷髅头骨，张开空洞的大嘴向她嚎哭不已，似乎在诉说无尽冤屈，那一定是被炼化于镇魂幡中的鬼魂。 火凤翎羽从空中飞来接住她，飞速朝深渊外逃去。 刚刚飞出深渊，镇魂幡的第二击已经追到，越欣欣躲闪不及，只得以圣灵四象法阵硬扛，怦然一声巨响，法阵碎成齑粉，裂云剑脱手甩出！ 二人用尽全身法力相撞，此时小巷中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没有一块完好的地砖，剧烈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击，拔起一根根电线杆，掀翻一堵堵围墙，把这一片街区变成满目疮痍之地。 徐向阳护着钱于昆原本缩在墙角，突然看到前方一股高达五六米的气浪之墙，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来，气浪之中夹杂着无数混凝土块，横七竖八的钢筋，尖锐的碎石砖瓦等等。 他呆若木鸡，心中顿时绝望。 “阳子！”越欣欣一声疾呼，飞身赶来挡在他和钱于昆面前，手中一面圆盾金光闪闪。 但乾龙坤门法阵根本无法抵挡镇魂幡的威力，很快金光破碎，圆盾消失，气浪之墙夹杂混凝土块悉数砸在越欣欣身上！ 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一软，险些栽倒！ 大舅在半空中冷笑连连，手中镇魂幡连挥，第三击随即砸下！ 他不喜欢话多，而喜欢乘胜追击，干脆利落地除掉这个碍眼的女子。 越欣欣倒吸一口冷气，这镇魂幡的确厉害，她毫无取胜的把握，连一丁点希望都没有。 如果再有一点时间就好了！ 她一咬牙，十指捏诀，在身前飞速挥就一道神通！ 由中心一点开始，空间的涟漪向四周围不断荡漾，波动曲线覆盖的地方，空间犹如一面玻璃被打碎，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镜重圆，并不断排列重组。 如果能够以空间神通挪移这一击…… 砰！还没等神通成形，镇魂幡的一击已经洞穿波纹中心，瞬间把神通碾碎，并携雷霆之力扑向越欣欣，那是死神的一击！ 原本在她身后的徐向阳看到这一击的威力，脑中无比清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猛地推开越欣欣，正撞上刚刚到达的雷霆之力！ 轰！徐向阳整个人飞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飘去。 越欣欣看到他的肉身尚在半空，魂魄已经离体，并在半空中溃散，成为尘埃一样细小的颗粒，只闪烁了一下，就迅速熄灭不见！ 犹如兜头一盆冰水浇下，她心里凉透了。 徐向阳的肉身被越欣欣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他保持着熟睡的神情，宁静而安详，但这具肉身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越欣欣喃喃自语：“怎么那么傻，防弹衣只能挡子弹啊！” ------------ 第128章 不会白死 她感到手里的肉身越来越轻，那是肉身即将快速消散的征兆，受了那么重的一击，普通人的肉身魂魄怎么抵挡得住？ “等我一下，阳子，别急着走啊！” 越欣欣轻声呼唤，从收纳铜镜里取出一个圆形石钵，里面的莲叶已经亭亭玉立，还萌发出一个米粒大小的花苞。 她伸手到水底，在根茎底部掐断整株莲花，把一花一叶全部放入徐向阳的口中。 肉身立即停止消散，恢复宁静而安详的睡姿。 一花一叶则很快失去灵气灵动，变得枯萎无力。 “浪费！他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再怎么样都回天无力！” 大舅手持镇魂幡走到越欣欣身前，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 “不如把这莲子送与我，或许可以饶你一个全尸。当然，不肯也无所谓，最终我还是能得到。” 越欣欣脸上滚下二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一花一叶上，那花叶得到灵力滋润，慢慢又舒展开来。 咣，大舅不耐烦地一杵镇魂幡，他从来都不喜欢浪费任何东西包括时间。 “既然不知好歹，那就受死吧！” 镇魂幡十二层幡面层层打开，法宝法器发出炫目的光芒，莫大的法力朝越欣欣和徐向阳涌去！ 越欣欣一把抱起徐向阳的肉身，飞速向后退却！ 那股法力紧紧追着她，二者之间看起来相隔几寸，但却一直追不上，甚至距离还在不断扩大！ 大舅感觉不对，凝神细看，发现法力所过之处，不断有空间碎片如同玻璃似的朝外飞散，那是空间神通被击碎后产生的。 哼！雕虫小技！ 他手持镇魂幡追上去，将那层空间神通统统击碎！ 越欣欣抱着徐向阳站在一条溪流对岸，对他微微冷笑。 这刺痛了大舅，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她又施展了第二层空间神通？ 好！那就让我统统打破！ 他横挥镇魂幡击在溪流上，空间神通砰然破碎，溪流消失了一半，另一半仍是小巷和废墟，溪流与小巷废墟的连接处，到处是飞散的玻璃状碎片，而越欣欣正站在那溪流的一半里面。 大舅咬牙，捯持镇魂幡朝越欣欣追过去，忽然发现身周变化，越欣欣站立的位置变成一座湖泊之侧。 她面向湖水，回头看着大舅，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随后跨出一步。 大舅心里喊一声糟糕，飞身上前追赶，但越欣欣的脚已经落下。 只一步，她跨越到了湖泊对岸。 大舅暴喝一声，手中镇魂幡猛力劈下，将空间神通击破，湖泊上空似有狂风掀起巨浪，由空间碎片组成的狂暴波涛瞬间席卷湖面！ 波涛平息之后，一侧湖泊消失，大舅看到自己仍旧站在小巷里，只向前移动了小半步。 但另一侧湖泊却在不断生长，向前延伸，越欣欣仍旧静静地站在对岸，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甚至看不清面目！ 大舅心中冷哼，好呀，跟我玩猫捉老鼠是吧？那就陪你玩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快！ 他背后的三垣星图猛然间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后一跃而出，镇压在湖泊之上，湖泊随即停止生长延伸，大舅捯持镇魂幡一路飞奔，很快跨越湖泊来到对岸。 但此时越欣欣见势不好，已经飞速逃离，大舅只好继续追赶。 前方又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海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越欣欣，随即又消失不见！ 咣，大舅把镇魂幡杵在汪洋大海之上作为镇压，随后空手一路朝前飞奔。 终于跨越汪洋，来到对岸，大舅颓丧地发现，面前正有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空等着他！ 越欣欣抱着徐向阳，飘然飞向星空深处，只看得清针尖大的模糊一点。 混蛋！ 大舅不禁破口大骂，只得把自己的肉身留下镇压星空，随后魂魄以更加轻盈的姿态朝前追赶。 越欣欣藏入深邃的宇宙星空腹地，才把徐向阳放下，柔声安慰他。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死了。我会把你的魂魄找回来，让你成为一个修魂者。” 她在徐向阳身周布下一个金光法阵，随后盘腿坐在阵眼位置，灵魂出窍。 回头看着自己的肉身，那里有源源不断的灵力通过法阵输入到一花一叶之中，而那一花一叶则保护徐向阳的肉身不至溃败。 越欣欣又想起一事，心中有些担忧，连忙朝外走了几步，踏出深邃的宇宙星空，回到小巷，在废墟之中翻开石块到处搜寻，果然找到了钱于昆的尸体。 他侧肋中弹失血过多，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已经死亡，魂魄不见踪影。 越欣欣扛起钱于昆的肉身回到深邃的宇宙星空，放置在金光法阵中央，徐向阳的旁边，但莲叶莲花已经掐断，再没有别的了，她只好叹口气，把带泥的根须在水里稍微涮洗一下，塞进钱于昆嘴里。 肉身处置妥当，她本应该马上去追寻魂魄，可是看着眼前的宇宙星空，她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这儿能困住大舅多久呢？自己能在他追到这里之前赶回来吗？ 她凝聚力量再次施展更大的空间神通，并在最靠近三人肉身处，设置了一道红线，上面坠有铃铛。 随后唤出小藤人，把他安放在红线上。 “乖，如果坏人来了，你就使劲摇铃铛，好吗？” 小藤人两条细细的胳膊环抱前胸，扭过头，发出“哼”一声。 越欣欣无奈，只得掏出一粒丹丸。 “番茄口味的，酸酸甜甜超好吃！要不要试试？” 小藤人瞥了一眼丹丸，有些犹豫。 越欣欣再掏出三粒。 “就这么多，不要我可吃了！” 小藤人一把抢过丹丸，坐在铃铛旁边的红线上，晃荡着双腿，优哉游哉地啃食起来。 越欣欣这才放心，再次回到小巷施展唤魂引，招引钱于昆的魂魄。 与徐向阳不同，他的魂魄是完整的，并没有被打散，除了召回来一部分灵魂碎片以外，还能够明确感知到魂魄的去向。 越欣欣立即动身，朝钱于昆的魂魄追赶，很快进入阴界。 沿途的蘑菇越来越多，阴风一吹，大团大团的孢子飘散在空中，附近还有黑鸦和黑蜥出没，没有一个活人能在这里久留。 ------------ 第129章 涣灭之地 她一路飞奔，经过的很多灵魂都奇怪地看着她，还有人对她大喊。 “跑这么快做什么？没有投胎这回事啦！莫要被骗，死了就是死了！” 越欣欣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道：“我要找一个人，小腿上插着钢筋，你们见过吗？” 有人回答：“喏，那不就是他么！” 越欣欣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棵大树，横向伸出的枝丫上，有一个人倒挂在上面，不是别人，正是钱于昆！ 她心里顿时一沉，怎么搞的，做人的时候被欺负，做鬼也被欺负吗？看我怎么替你出气！ 气势汹汹地冲到大树下，却看到钱于昆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枝丫下晃晃悠悠，看着天空出神发呆，一副悠闲的神情。 而他小腿上的钢筋正勾在枝丫上，充当秋千架。 见到越欣欣，钱于昆显然有些发愣，随后露出惊喜，弯腰攀上枝丫，骑坐在上面。 “你怎么也死了？” “你才死了！” 越欣欣骂道，原来他不是被欺负，只是秉承灵魂一贯的痴呆状态而已。 钱于昆从树上跳下来，仔细看了看越欣欣，果然她是不同于普通的灵魂的，比如钱于昆的手可以穿透其他物体，但穿透不了越欣欣。 越欣欣拨开他的手。“徐向阳呢？你看到他没有？” “没有。他也死了？” 钱于昆摇头，他死在徐向阳之前，但没有见过徐向阳的魂魄。 越欣欣一把揪住钱于昆，甩到自己背上。 从前钱于昆还是人的时候，他就很瘦小，现在更是轻得如同一张纸。 越欣欣背着钱于昆朝前飞奔，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支离破碎、模样凄惨的魂魄，可是没有人知道。 她越走，心里越着急，徐向阳的魂魄该不会真的灰飞烟灭了吧？ 追了整整二天二夜，周围越来越荒芜破败，地上已经完全不见道路，只有无边广阔的荒漠原野。 行走的魂魄们越来越少，神态十分疲倦无神，几乎陷入完全痴呆的状态。 但他们还在不断地朝荒漠深处走去，仿佛那里有原始的召唤在指引他们。 越欣欣扯住一个残破陈旧的灵魂，他只有一个眼睛，另一个已经萎缩，一条胳膊，另一条在途中掉落不知所踪。 “所有的魂魄都在往前走，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那残破陈旧的灵魂瞪着迷迷糊糊的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她，甚至听不懂她的话。 越欣欣叹口气，伸手弹了弹耳环，呼唤一声。 “出来吧！” 耳环幽灵钻出，坐在靡音笛上，翘起二郎腿，冷笑道：“小贱人叫我何事啊？” “这些灵魂太破败，问不出什么来。你是幽灵，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有什么好办法？” 耳环幽灵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办法！” 呼一下钻回耳环。 越欣欣取出靡音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单调又尖利的高音，咄—— 耳环幽灵不为所动。 咄——咄——咄！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耳环幽灵终于忍不住了，在耳环里大骂。 “快给我闭嘴！这么好的笛子在你嘴里成了破竹片！” 它实在忍不住，从耳环里钻出，一下钻入靡音笛中，随即高音止歇，一首美妙的旋律随即响起，如高山流水，余音绕梁。 周围的魂魄们很快被吸引过来，他们虽然神志不清，但对于音律天然敏感，不一会儿这里就聚集了一大片魂魄。 耳环幽灵高高坐在靡音笛上，飞舞在半空，底下一大圈魂魄随着旋律左右摇摆，用朝圣一般的眼神看着耳环幽灵。 耳环幽灵感受到了巨大的满足，自从被越欣欣擒获以来，它几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如此自由自在地演奏，也没有被如此崇拜地瞻仰。 它几乎忘记了，从前自己也是一个鬼修，只是由于对音律的纯粹爱好，而甘愿为之献身，被法宝束缚成为困在其中的幽灵。 耳环幽灵如痴如醉地演奏，周围的魂魄们也如痴如醉地倾听，在这里，没有人将音律作为一种武器或者法宝，而是单纯地被影响，被感染，被震撼！ 美妙的旋律回荡在空阔寂寥的荒漠上空，仿佛这里是世界诞生之初，没有任何人类、社会、利益与纷争，有的只是最初始的心灵悸动！ 越欣欣也坐在魂魄们中间，呆呆地看着耳环幽灵，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它有如此丰富的精神世界，仿佛比这片荒漠还要广博无边！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沉浸其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过了很久，才有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耳环幽灵在掌声中优雅地弯腰低头致谢，脸上的神情肃穆而神圣。 “乐者，德之华也。很久以来我远离了音乐本身，而把它当做工具，现在想来非常惭愧。感谢你们让我找回内心的纯真与热爱，我想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抛弃它！” 魂魄们当中又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神志似乎回到了残破的魂魄身上。 耳环幽灵清了清嗓子。 “当然，我还要感谢平台和主办方，给了我这次展示自我的机会！” 它朝越欣欣的方向点头致意，魂魄们也转过头去看越欣欣，越欣欣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更要感谢在场诸位对我的鼓励与支持，没有你们这些忠实的听众，我想我不一定能够找回自我！” 魂魄们当中发出会心的笑声。 越欣欣有些着急，小声对着耳环幽灵喊道：“说重点！” 耳环幽灵没有理睬她，继续慢条斯理道：“我来到这片荒漠，除了找寻自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是找寻一个朋友，他很不幸地魂飞魄散了。如果诸位有见过他的，麻烦指引一个方向，不胜感激！” 魂魄们当中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儿，有一个魂魄发声。 “魂飞魄散了，找回去还有用吗？” “也许没用，也许有用。” 那魂魄回答：“那么你应该去涣灭之地，但是那地方很远，也许你们要走上一年。还有，小心别看涣灭之眼，你会没命的。” 另一个魂魄纠正道：“不，至少一年半！” 二个魂魄为了到底多少年争吵起来，越欣欣沉吟一下，打断他们。 “可以请你们俩各自往前走上五十米吗？” 二个魂魄不明所以，但看在耳环幽灵的面子上，还是接受了她的请求，分别往前走了一段。 走到一半，越欣欣在身后喊：“好了，可以回来了。我已经知道你们的速度，大概能够计算出涣灭之地有多远。” ------------ 第130章 它要吞了我 耳环幽灵对他的听众们深深鞠躬。 “非常感谢，你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本次演奏会圆满结束，下次我将带来更多的作品，回报大家对我的关心支持，祝愿大家身体健康，阖家幸福，祝愿主办方事业蒸蒸日上，祝愿世界永远和平！” 话音刚落，耳环幽灵已经被越欣欣一把拽下来，朝着魂魄指引的方向，朝涣灭之地走去！ 钱于昆紧紧跟在她身后，心中颇为怀疑。 “我们真要走上一年半载？黄花菜都凉了！说不定徐警官的肉身已经烂成一堆白骨！” 越欣欣笑道：“当然不会，前面不就到了？” 她抓住钱于昆，抬起脚朝前走出一步，再落下便瞬息万里，身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地域。 周围的地貌难以用常理推断，因为你可以看出它原本应该是高山深谷，但它又残破不堪。 几乎没有任何水源和动物，也没有任何植被，连一棵小草都看不见。 似乎每座山头都被人用斧头劈成了很多截，每片河谷都用锤子砸出很多坑，刀劈斧砍的痕迹是如此杂乱且规模庞大，也不像是人为争斗或者故意为之的痕迹。 游走在这里的灵魂很多很密集，几乎可以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但无一例外都非常破败，甚至无法称之为灵魂。 因为它们往往只有一只眼珠、一个脚趾头，或者某块内脏、某片指甲。 很多来自不同灵魂的碎片集合在一起，成为大球，在地上缓慢滚动。 钱于昆一边走一边喊：“徐警官！你在哪儿？能听到我吗？” 每当走过一个大球，他都要停下来朝里面仔细张望辨认，看看能否找到徐向阳的一二个碎片。 越欣欣叹气，徐向阳也许散落在方圆几百里内，即便能听到，又拿什么开口说话呢？ 她停下来施展唤魂引，真炁从掌心涌出，在身周凝结，随后带着徐向阳的气息向四面八方散开。 还未散开至十米之外，忽然脚下一阵猛烈的颤动，叫人几乎站立不住。 “地震了！”钱于昆惊呼。 轰隆隆！从地底下传来低沉的雷声，似乎大地岩层正在崩裂！ 在剧烈的大地颤动中，山头如同积木一样被推倒，变成一座石墩子，又变成一片河谷。 原来的河谷被撕裂，凭空出现一条巨大的深渊，但深渊中又有岩石隆起抬升，最后把深渊填平。 一部分隆起的岩石继续拔高，堆出一座座山头，但极不稳固，兴许没过一会儿又裂开好几个豁口。 那些碎成眼珠、脚趾、内脏和指甲的灵魂们遭了殃，不断被倒塌的山石压碎，被吞入深渊，被深渊中的岩层挤压，犹如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搅拌机之中，上下左右都是迎面而来的压力，于是被压得更碎了。 越欣欣揪着钱于昆左躲右闪，几次被石块击中，打得头破血流。 随后她看到那些破碎的山头、裂开的深渊中涌出无数灵魂碎片，有些是之前被碾压的灵魂，也有些是更早之前被埋入地底的。 游走的灵魂变得更多更密集，这里变得拥挤不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很多灵魂碎片像叠罗汉一样垒在一起，或者相互抱团，或者干脆合并，成为看起来不成形状的奇怪物体。 这物体在大地震动中不断滚动，沿途吸纳其他的灵魂碎片，成为越滚越大的雪球。 有些雪球或掉入深渊，或被山头砸中后重新碾碎，但幸存的雪球会更加庞大，大到没有哪座崩裂的山头能压倒它，也没有哪条深渊裂缝能够吞下它。 大地震动终于停止，四周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最庞大的雪球一动不动，高度超过任何一座山脉，直径超过任何一片河谷。 越欣欣和钱于昆站在巨型雪球面前抬头仰望，一眼看不到顶。 “我有种感觉，徐警官就在里面。”钱于昆摸着下巴道。 越欣欣再次施展唤魂引，真炁从掌心涌出，没等她念出咒文，就呼一下朝外飞去，一头扎入面前的巨型雪球。 她一惊，雪球在吸收能量？ 扭头看向钱于昆，目光有些怪异。 钱于昆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你没感觉到异常？” “我……除了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好像没别的呀！我是灵魂，本来就是轻飘飘的嘛！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这轻飘飘的感觉比以前更明显一些！” 话音未落，他双腿离地飘了起来，就好像风中的一片落叶，飘去的方向正是巨型雪球！ 越欣欣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扯回来。 钱于昆也慌了，两手抓住她的胳膊，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后飞起。 “它它它要吞了我！”钱于昆大惊失色。 越欣欣把钱于昆背在身后，抽出皮带把他捆住，就好像少数民族母亲背一个婴儿。 身边的灵魂碎片不断朝巨型雪球飞去，被吸入其中，速度比钱于昆要快得多，大地上刮起一阵又一阵灵魂碎片之风。 越欣欣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她必须远离巨型雪球，否则没法施展唤魂引。 她抬脚落下，瞬息间走了几十公里，掌心真炁涌出，朝四面八方散去，带回无数极其细小的灵魂碎片。 灵魂本来就是能量组成，若足够微小，就成了纯粹的能量。 越欣欣把这些灵魂碎片收入铜镜，再次施展唤魂引，但真炁刚离开掌心便统统朝巨型雪球的方向飞去，倏忽不见。 她有些惊讶，巨型雪球吸收能量的速度似乎在加快，范围也在扩大。 她只能再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百公里，同样收集到一部分灵魂碎片，但不久之后，巨型雪球对能量吸收的范围再次扩大到脚下。 没办法，她便一口气走了上万公里，但收集到的灵魂碎片却越来越少。 再往外走上几万公里，连一丁点灵魂碎片都没有了。 越欣欣苦恼地坐在地上，感到一筹莫展。 也许大部分灵魂碎片都在那个巨型雪球里面，该怎么办呢？ 这时，耳中传来一阵丁丁当当的声音。 红线铃铛！ ------------ 第131章 公平起见 越欣欣飞身跃起，揪住钱于昆就走，人在空中挥手洒下一道神通，下一刻已经走出阴界，回到深邃的宇宙星空腹地。 第一时间先察看金光法阵，她的肉身正坐镇阵眼，一花一叶仍旧娇艳水灵，徐向阳和钱于昆的肉身看不出任何腐坏的迹象。 钱于昆大喜，立马扑过去钻入自己的肉身，从地上坐起来。 丁丁当当！小藤人骑坐在红线上，两条胳膊抓住铃铛拼命摇晃，大舅跨越了汪洋大海，终于抵达彼岸！ 就在这时他看到越欣欣突然出现，心中一股无名火冒出，不能再让她施展空间神通！ 他在海上没日没夜地追赶，已经受够了！ 大舅爆喝一声，手中横刀斩落，把红线铃铛斩得粉碎，一头冲出来，随即刀光亮起，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他积蓄所有力量斩下的一刀，刀光何其霸道！ 越欣欣下意识就要闪身躲避，但心头忽然一沉，不好，她和徐向阳肉身都在这里，不能躲！ 身后猛然跃出四极神兽、天市垣和太微垣，四象圣灵法阵！ 澎湃的法力灌入手中的裂云剑，剑光瞬间大涨，在宇宙星空腹地如同一轮白日捧出！ 一剑挥出，百万道剑光铺天盖地，犹如一片剑光组成的海洋，掀起万顷波涛！ 轰！刀光和剑光相撞，仿佛一颗恒星走到寿命的尽头而崩溃炸裂！ 二人都被强烈的力量撞击掀翻，各自倒飞出去，还魂的钱于昆在撞击的一瞬间抱紧徐向阳的肉身，紧闭双眼等待死神到来。 但他突然觉得脚脖子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勒住，低头一看，火凤翎羽已经把他和徐向阳的肉身卷起，以极快的速度向星空深处逃遁。 越欣欣随即挥手一划，在火凤翎羽逃走的方向布下一道空间神通。 万水千山瞬间从中涌现，阻隔了追赶之路！ 现在，就连她自己也因为路途太过遥远，而失去了对火凤翎羽的感应。 以后要想找回钱于昆和徐向阳的肉身，恐怕是个麻烦事，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的肉身也不知所踪，大概掉落在星空腹地的某处。 大舅一声冷笑，刚才他一冲出汪洋大海，就毫不留情奋力一击，为的就是不给越欣欣多余的时间回到自己的肉身！ 他向来不喜欢话多，也懂得珍惜时间！ 越欣欣微微一笑。 “也对，现在你我都没有肉身，这样才相对公平一点。” “越欣欣！”远处传来一声疾呼，是陈默的声音。 “在这里！”越欣欣欢快地招手，总算来了一个帮手，一个人分身乏术真是吃力！ 陈默看起来风尘仆仆，自从步行街与越欣欣分开，他一直在找她，小巷是越欣欣最后出现的地方，但那里只有一道又一道空间神通。 他和大舅一样，在空间神通之中跨越溪流、湖泊和大海，终于赶到这里。 大舅脸色陡变，来人是墨竹书院的陈默，他约摸有些印象，当下便琢磨退路。 越欣欣见他脚下一动便知他心意，连忙阻止。 “别走别走！我说过了，你我之间要公平，二打一不是我的风格。” 转头对陈默道：“你来得正好，徐向阳的肉身不知被火凤翎羽带去哪里，我估摸着到了现在，一花一叶怕是已经耗尽，你得赶紧把他找回来，不然肉身腐坏，我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陈默瞥一眼大舅，目光冷峻。 “解决了他再去找也不迟。” 越欣欣急得跺脚，推了他一把。 “这老小子算个屁，有徐向阳重要吗？” “那你……” “哎呀叫你去就去啦！” 陈默万分无奈，赶了那么久的路，才刚到又被撵走了！ 只得一头扎入万水千山之中，循着火凤翎羽的细微飞行痕迹朝前追赶。 大舅见陈默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露出招牌似的冷笑。 “愚蠢！非要为了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做这么多无用的事！可知你二人联手，我断不是对手。” 越欣欣摇摇头，轻轻一笑。 “首先，杀你用不着我和陈默联手。第二，陈默在这里，你只会逃跑，但我想要的是你死。不为别的，就为了阳子，否则他醒过来我没法交代。” 她缓缓踱步，身后的天市垣、太微垣随身而动。 “你以为我布置那么多空间神通，只是为了挡住你？不想想你的三垣星图，现在在哪里？” 她又往回踱了几步，十指习惯性地转动靡音笛。 “还有你的镇魂幡，现在又在哪里？” 她手掌一翻，裂云剑具现。 “打从一开始跟你正面遭遇，我就很被动。因为身边有钱于昆和徐向阳，凡事都得悠着点儿，用力都只敢用五分。但是现在就公平多了，不是吗？” 大舅脸色剧变，他现在没有肉身、镇魂幡，连三垣星图都没有！这特么不公平！ “你在汪洋大海上追我那会儿，还有最后的机会回头是岸，但你执意要杀我，那就把自己推入一条死路！” 越欣欣凌空跃起，身后天市垣、太微垣星芒暴涨！ “现在一切都晚了！” 铮！裂云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携带莫大的法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大舅劈落！ 这一剑何其惊艳绝伦，几乎没有闪避的可能！ 与此同时魂魄之曲奏响，带着令人心灵深处战栗震颤的力量，充斥星空宇宙各处！ 大舅倒吸一口冷气，刀光乍现，与剑光轰然相撞，此时已经没有越欣欣需要保护的人，她只管让那恒星炸裂般的破坏力向四周扩散，魂魄之曲也用上了十足力气。 “知道你死后会怎么样吗？听说过涣灭之地吗？也许你会在里面碎成渣滓！” 剑光洞穿大舅的身体，把他打得破破烂烂。 “听说还有涣灭之眼，也许你会连渣滓都不剩！” 剑伤和魂魄之曲让大舅没有还手之力，最后一剑铮然刺入心脏，作为魂魄的大舅发出一阵不安的闪烁，头颅、躯干和四肢相互分开，朝四周离散。 越欣欣手中剑变成一条长长的锁链，一把锁住咽喉，把头颅牢牢攥在手中。 随后扬手甩出锁链，噼啪一声，好像抽打牲口一样抽在躯干和四肢上！ 大舅彻底魂飞魄散，除了头颅还在。 越欣欣紧紧握着大舅的头颅，飞速动身进入阴界，再次来到那个巨型雪球面前。 (本章完) ------------ 第132章 雪球坍缩 虽然她以空间神通在短时间内跨越很长距离，但此时离第一次见到这个巨型雪球成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看到眼前的雪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它不断地吸纳涣灭之地的灵魂碎片，范围越来越广，速度越来越快，但形状却并没有增大，反而缩小了好几倍，只有一栋房子那么高。 雪球原本就是灵魂碎片相互叠加集聚而形成，此时抱团更加紧密，一改往日松散的结构，空隙和裂缝压实到几乎消失，成为一个致密的球体。 灵魂碎片还在不断朝内压实、坍缩，正在失去其作为灵魂一部分的个性和特征，只留下了其作为能量的共性和本质。 在雪球面前，任何包括灵魂碎片、真炁在内的能量都无法幸存，最终会被吸入其中，成为致密球体的一部分。 就连越欣欣站在它面前，都感觉到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向巨型雪球，那里才是重力的中心，而不是脚下。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大舅头颅，耐心地等待。 雪球吸纳灵魂碎片的速度很快，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头颅开始不安地颤动，陆陆续续有不少灵魂碎片，起先受到雪球的吸引而从四面八方聚拢，但那头颅似乎也有吸引力，将一些碎片吸引到自己身上。 越欣欣细细地辨别，果不出所料，那些吸附到头颅上的正是大舅的碎片。 它们毕竟来自同一个魂魄，即便碎成渣滓后相互离散，仍然保有一定的凝聚力，能在一定距离内相互聚合。 越欣欣脸上现出轻松之色，四面八方飞来的碎片印证了她的猜测，所有魂飞魄散的灵魂，最后的归宿便是这个正在越变越小的雪球！ 也许不单是灵魂碎片，连那些在阴界游荡，一日比一日残破衰弱的灵魂，最后也是被吸引力撕碎，然后吞入雪球之中！ 她疑惑地望向雪球，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世界的尽头？能量的终点？ 这些问题一时找不到答案，但她要找的人，却千真万确就在这个雪球当中！ 徐向阳被大舅打死，魂魄飞散，她拼尽全力也只找到一小部分，那么剩下的应该就在里面！ 越欣欣深吸一口气，你既肯为我而死，我为你冒一回险又怎样？大不了拿命还你！ 她抡圆胳膊把手中头颅抛入雪球，接着紧随其后一头扎入其中！ 大舅头颅飞速旋转，犹如处在水流旋涡之中，一边转圈一边深入中心，同时自身也不停地滴溜溜旋转，犹如一只被疯狂抽打的陀螺。 越欣欣保持身体平衡，紧跟着大舅头颅不断深入，她感到周围的能量密集到可怕的地步，这里汇集的灵魂碎片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灵魂状态进入雪球，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挤入一节高峰期的车厢！ 大舅头颅的旋转速度渐渐慢下来，像是被高密度的能量卡在中间，进退不得，越欣欣也只好停下。 而一旦停下，更能感受到来自上下左右的巨大压力，仿佛那些能量要生生挤开她的每一寸皮肤，挤入她的身体里。 要抓紧时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她取出收纳铜镜，那里有徐向阳的一小部分灵魂碎片，随即心中默诵咒文。 阳子！如果你能听到，赶紧回来！ 收纳铜镜微微颤动，里面的灵魂碎片在咒文的影响下发出微光。 快回来！ 越欣欣咬紧牙关，咒文念得越来越快。 她能感受到雪球正在进一步坍缩，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挤压成一个点。 回来呀！ 越来越多的灵魂碎片从雪球的各处飞来，一头扎入铜镜。 忽然，周围的所有碎片全都剧烈震动起来，大舅头颅原本所要去的旋涡中心，震动最为强烈！ 不好！雪球是要崩塌了吗？ 越欣欣连忙把铜镜收入怀中，拼命挣扎着往外挤。 但那些高度密集的能量却像泥浆一样裹缠着她，不让她迈开步子。 轰隆隆！旋涡中心最深邃处的窟窿当中，猛然喷发出磅礴的能量，朝着与旋涡盘垂直的方向，向两头轰然喷发！ 雪球吸聚的所有灵魂碎片，再也看不出曾经是谁谁的灵魂，而是没有差别的纯粹又精炼的原始能量，从窟窿中喷薄而出！ 越欣欣内心战栗，这就是涣灭之眼？ 她拼尽全身力气保护怀中的铜镜朝外飞奔，但还没有逃出几步，就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被吸入涣灭之眼当中！ 此时那雪球坍缩到只有一人多高，除了旋涡以外，其他的灵魂碎片基本上已经所剩无几。 从旋涡中心分别朝两个方向喷出两股巨大的能量波动，犹如插在旋涡盘当中的铁棍。 其中一股直冲云霄，进入高不可及的天际，另一股钻入地下，进入深不可测的地底！ 这两股能量波动是如此雄壮伟岸，整个涣灭之地都为之震颤！ 伴随着轰隆隆的剧烈震动声，越欣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雪球，飞上高空。 她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开始减慢速度，随后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开始下落。 虽然下降时间较长，给了她足够的余地缓冲，但因为实在被抛得太高，下冲力太大，落地的时候还是把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待她从坑里爬出来，晕晕乎乎朝四周一看，这里已是阳界，不远处有一个村庄，村人似乎正朝这里跑来。 天降陨石，定是奇宝！ 就算不是什么宝贝，卖给那些天文爱好者、收藏家或者博物馆，也能赚上一笔。 越欣欣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赶紧逃出深坑，躲到附近一片果林。 村人进入深坑发现空空如也，不免大失所望，但又发现深坑内部正有嫩绿的草芽儿正从地下钻出，忽然又高兴起来。 此地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个春季的干旱，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多下人发愁，现在这时节的干旱意味着夏秋两季有可能颗粒无收，快要把人急死了！ 有人感到脑门上一丝湿润，伸手一抹，抬头望向天空。 银针一般的细长雨丝，从天上落下来，滴落在龟裂干燥的土壤，浸润其中。 “下雨啦！” 村人们兴高采烈，奔走相告。 这场透彻、酣畅的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雨刚停，地面就冒出茸茸绿色，枝头的叶片纷纷舒展开来，根茎中流淌着浓浓生机。 ------------ 第133章 被囚禁镇压 越欣欣在果林中被淋成落汤鸡，幸好找到一座守林人的小棚屋，暂时进入躲避。 一进棚屋，她就迫不及待地取出铜镜。 徐向阳的魂魄正静静地躺在其中，完整，清晰，跟从前一样，但又不能说完全一样。 灵魂从本质上来说由能量构成，经历过雪球的坍缩和幻灭之眼的井喷，徐向阳的魂魄产生了一定变化。 不光徐向阳，连她自己也是一样，细心感悟大罗天寰宇，其中的三种基本元素“元气”、“始气”、“玄气”在结构上更加致密，数量上更加充盈，所以从外表来看她还是她，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 她试着轻轻挥动手掌，沁出一丝真炁，只听轰隆一声，强大的气浪瞬间掀翻小棚屋，把她吓了一跳，这么强横？！ 再看徐向阳的魂魄，虽然结构与自己没法比，但比自己刚刚灵魂出窍那会儿，可是强横多了。 虽然只是作为旁观者，无法直接知道他到底有多强，但是越欣欣估摸着，怎么说也得是七界诸天境界起步吧？ 顿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你小子因祸得福啊！想当初我为了要达到这个境界，费了多少心血多少辛苦！ 瓢泼大雨哗啦啦浇在头顶，越欣欣无奈只能躲在树枝下。 现在的问题是，徐向阳的魂魄是找着了，他的肉身呢？不知道陈默找到没有？ 如果肉身找到，陈默就可以立即施展唤魂引，魂魄便会自动归附其中，但目前还没有，也许火凤翎羽实在跑得太远了吧。 越欣欣想了想，手指一捻，捻出一条丝丝缕缕的真炁，系在徐向阳的手腕上，还在末端打了一个蝴蝶结。 随后对着蝴蝶结念了一个咒语，蝴蝶结微微颤动，将咒语轻轻包裹其中，仿佛一只真正的蝴蝶，在手腕间轻轻起舞。 肉身与魂魄之间天然具有联系，这个咒语可以帮助加强。如果陈默找到了徐向阳的肉身，蝴蝶结中的咒语会像回音壁一样，对唤魂引产生反应。 这时，耳中忽然传来一股飘渺的咒语声，仿佛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叮铃叮铃铃，随着晚风轻轻入耳。 出奇的悦耳，出奇的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寻声而去。 这是……唤魂引？ 越欣欣起先心头一喜，陈默终于找到徐向阳的肉身了。 但马上觉得不对，如果是那样，自己怎么可能听得见？唤魂引只能针对特定的魂魄。 那么？ 她猛然一惊，难道是……我的肉身？ 有人找到了我的肉身，然后施展唤魂引，招引魂魄归附！ 在与大舅的遭遇中，她为了保护金光法阵不被破坏，情急之下用火凤翎羽送走钱于昆和徐向阳，没有顾及同样在阵中的自己肉身，以至于失落在渺茫空间神通之中。 本想着去找回来，但刚刚从幻灭之眼中逃出，这就遇到了唤魂引！ 谁在招魂？陈默，是你吗？ 越欣欣感觉到自己正在不由自主地变轻，轻得飞起来，朝着高空飞去，飘向远方。 来自肉身的召唤，那是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即便越欣欣的意识中觉察到一丝怀疑，也无从拒绝。 好像磁铁的两极，天然便要贴合在一起！ 从前她只觉得无法理解，唤魂引只是一个简单易学的咒语，为什么能够发挥强大的威力，现在亲身经历才明白，不是因为唤魂引强大，而是因为肉身与魂魄之间的吸引力强大！ 越欣欣的魂魄飘得越来越快，在空中如同一束疏忽而过的光。 但她心中渐渐焦急起来，如果前途未卜，要把徐向阳的魂魄也一并带走吗？搞不好，涣灭之地白去了，一切辛苦都白费？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铜镜抛出，与徐向阳的魂魄一起坠落云层，掉入一片莽莽森林。 凭着一股直觉，她认为还是不跟自己走比较好！ 耳中的咒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召唤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越欣欣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肉身，赫然被镇压在一座宝塔状的法器内！ 而手持宝塔法器的不是别人，正是曲小幽！ 越欣欣头皮发麻，不是冤家不碰头，竟撞在她手里！ 她转头就逃，还没逃出两步，被曲小幽赶上，手中宝塔倒扣，口中大声诵念咒语。 “收！” 越欣欣感到耳中风铃声骤然停止，一睁眼坐起来，肉身与魂魄归一，身处于宝塔之中。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来，觉得一下子无法适应。 宝塔内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将她锁定，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头看着曲小幽，宝塔内的她现在如手指一般大小，曲小幽自然也就变得如同山峰一样高大。 “小幽，你怎么来了？” 曲小幽看着越欣欣的个头，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个样子，别说，还挺可爱！我是‘二舅’嘛，怎么能不到场，生灵公会派我去看看陆兆龙死了没有。” “他死了？” “你和大舅打成那样，整条街都废了，更何况他一个肉体凡胎。” “我的肉身怎么到了你手里？” “你只顾保护徐向阳和钱于昆，没顾得上自己的肉身，把它给弄丢了，你说你多不小心！于是我就找呀找，终于被我找到了！” 曲小幽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好像生平做的最棒的一件事。 越欣欣抓住宝塔的窗棂，用推心置腹的口气道：“放我出去。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是吗？” 曲小幽一个凌厉的反问，随后啪啪甩出十几个符咒，贴在宝塔外层，把越欣欣牢牢锁住。 “把你关在这里，其实也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但是说实话呢——” 曲小幽的脸上突然出现阴冷之色。 “我挺乐意你失去自由的，而且能给你一个教训，谁叫你负我！” 她平生只有一个朋友，而那个朋友抢走了心爱之人。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为难这个朋友，谁知这个朋友倒好，竟狠心与自己断交。 这种屈辱，她会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越欣欣郁闷地坐在地上。 “奉命？奉谁的命？寇堇仪吗？她抓我干吗？她后宫三千，我又不是肌肉男，不是她好的那一口。” 曲小幽冷笑一声。 “你不是知道吗，我除了给寇堇仪做事，还给生灵公会做事。今天要抓你的，恰恰就是他们！” 越欣欣一愣，从地上跳起来。 “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你绝对不能把我交出去！” 曲小幽脸上仿佛很惊讶的样子。 “哎呀，真的吗？那好吧，我会到场给你收尸的，不枉我们曾经相交一场！” 她取出一块黑布，刷一下盖上宝塔，越欣欣的世界立即暗下来，漆黑一片！ ------------ 第134章 只是梦 “怎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越欣欣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低语，带着笑意。 是陈默？ 她恍惚睁开眼睛，阳光在叶片之间闪闪烁烁，直晃眼睛。 手掌触到柔软的草地，脑后也是，几片特别长的草叶伸到她的颈窝里，随着微风摇摆，好像一条小狗的尾巴在搔她痒痒。 偏过头看到并肩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默。 棱角分明的侧脸离得那么近，仿佛略微动一动脑袋就能挨到。 他闭着眼睛，尽情享受阳光的温暖，懒洋洋说了一句：“是挺舒服的，要不我也睡会儿。” 越欣欣挺身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脚边不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这里是湖心岛？ 微风、柳叶、草地，这情景是那么熟悉！ 我是在做梦吗？ 哪里有宝塔和曲小幽？哪里有生灵公会？ 这不是她和陈默躲在时间神通里的那一刻吗！ 她用力摇晃陈默：“起来！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陈默只好睁眼。“没多久啊，还不到半年呢，放心，还可以再多呆些时候！” 越欣欣愣愣地看着他。 难道我是做了一场梦？ 步行街围捕、遭遇大舅、涣灭之地、曲小幽和宝塔，统统都是躺在草地上做的梦？ 她伸手拧住陈默的胳膊，180度旋转一圈。 “哎哎哎！疼！” 陈默扯开她的手。“你干嘛！” “我想要确认，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那你干嘛不拧自己？” “你疼了，也一样能确认。” 陈默吐一口浊气，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真实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那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帮你区分。” “什么？” 陈默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越欣欣把耳朵凑上去，却没想到陈默把嘴唇贴了过来。 她还没缓过神，只感到唇上微微一凉，同时有一股微热的气息喷在脸上，陈默的脸近在咫尺，在她嘴唇上轻轻一触，随即又飞快地退开去。 越欣欣一下子瞪大眼睛，咬住牙关，身体变得僵硬！ 陈默……你？ 对面的人仿佛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为自己寻找辩解的借口。 “现在你知道，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越欣欣拼命压制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瞪着陈默看了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陈默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道歉。 “对不起……” 越欣欣忽然一扬手，往陈默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啪！声音清脆又响亮，把陈默打得呆了。 越欣欣凝神看陈默的脸颊，五指的印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她冷笑一声：“这梦还做得挺真！这么打都打不醒！” 陈默叹气，连忙握住她的手。 “别打了，不是梦！是真的！” 越欣欣站起来，环视一圈湖水、柳叶和草地，眼神无比坚定。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我非常肯定！” 陈默也站起来，认真问道：“为什么？” 越欣欣别过头去，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羞涩。 “因为真的陈默才不会像刚才那样。只能是在我自己的春梦里。”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突然烟消云散，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曾经出现过。 “发什么楞哪？赶紧加柴火呀！”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说话。 越欣欣听了心头一热，赶紧扭头去看，果然是外公！ 咦？外公好年轻啊！头发还很茂密，皱纹也很少，只胡子茬有一星半点的白色。 他正在灶头切菜，香菇、肉末、青椒，全都切成细细的长条，哗啦，倒入土灶大锅。 外公很高大，站在那台大土灶前，颇有大厨的风范。 他的厨艺也很好，家里一有客，他准会出马。 挥动大铲子的同时，他探头朝土灶后面看过来，“哎呀”叹了一声，催促道：“别光玩火呀！” 他的眼神中有责备，更多的是宠溺。 越欣欣愣了一下，赶紧从墙角的柴堆里抽出三根薄木片，捅进灶膛里，成“个”字形架起。 火苗立即往上一窜。 越欣欣又打开灶膛边的鼓风机，呼呼地往里吹气，火苗顿时充满了整个灶膛，把她的脸映得红彤彤的。 外公笑了。“城里住了那么久，手艺倒没忘掉。” 他一笑，脸上便又布满皱纹，变成了越欣欣比较熟悉的那个外公。 “外公，一会儿有客人？” “对啦！” “谁呀？” “喏，这不就是！” 外公转头看向门外，越欣欣的目光刚转过去就停住了。 来人……是她的父亲、母亲和弟弟。 虽然很多很多年没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因为他们就是最后一张照片中的模样，连衣服裤子鞋子都跟照片相同。 他们热热闹闹地进门，母亲利索地系上围裙，给外公打起下手。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窄小的厨房变得拥挤起来，弟弟吵嚷着要和姐姐一起烧火添柴，父亲却嫌他年纪小只会添乱。 越欣欣眼眶里热热的，鼻头酸酸的，一动不动地呆坐在灶膛前，任凭一大颗泪珠滑落。 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没有梦见过父亲母亲和弟弟，但大多数时刻都充满了冰冷的水、下坠的车辆和尖声的呼叫。 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都是浑身大汗淋漓，后怕不已。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暖热闹，就像灶膛里的火，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心里也暖融融的。 这样美好的梦境，就算是呆上一辈子，大概也没有人会拒绝吧！ 越欣欣伸手把薄木片往灶膛里推了推，烧完的一半化成白灰掉落在火堆下。 火苗又窜了一窜，还往外扩大一些，烧到了握住薄木片的手指。 越欣欣毫无知觉，仍旧把薄木片继续往里推，直到把整只手掌送进火堆。 一股焦臭味传出来，外公、父亲、母亲、弟弟停止说话，转头看着她。 越欣欣还是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外公、父亲、母亲和弟弟一同开口，发出同一个声音。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下呢？” 火苗已经把手掌烧完，化成的白灰掉落在火堆下，火势继续朝上蔓延到胳膊。 越欣欣一边哭一边摇头。 “再舍不得也是梦！” ------------ 第135章 游戏 外公、父亲、母亲和弟弟同时叹了口气。 “你太清醒了，你这样的实验对象，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剂量。其实这对你来说有一定风险，毕竟Y-羟基丁酸目前所有的临床数据都只是针对普通人，而不是针对你这样的修魂者。” 越欣欣把胳膊从灶膛里取出来，它还是完整的，五个手指也都还在。 “我在哪？你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外公、父亲、母亲和弟弟摇摇头。 “这些问题无法回答你。” 越欣欣低头沉吟一下，问道：“那么告诉我，现在我能感知到的我，只是意识？” 外公、父亲、母亲和弟弟笑了。 “你很聪明。像你这么强大的修魂者，如果不是肉身灵魂都掌握在我手里，怎么可能做到对你注射Y-羟基丁酸？” 越欣欣明白了，现在她的肉身魂魄还在宝塔里，或者被囚禁在某个地方，而她的意识则被人当做实验对象。 “你的实验目的是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 “那你已经得到了什么实验结果？” “目前只有极小一部分数据，还无法论证任何结果，但至少证明我的设想很有可能是对的。” “什么设想？” “灵魂到底是什么。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灵魂是一种等离子体，宇宙当中充斥着这种物质。拿最简单的来说，恒星内部的核聚变反应，是恒星发光发热的根本原因，当温度达到一定条件，恒星内部气体就会发生电离，形成等离子体。目前地球上一小部分核聚变发电厂也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我把你的肉身灵魂放置于一个强大的磁场内，等离子体就能受到约束。这也反向验证了灵魂就是等离子体。” “你们修魂者所谓的境界，其实从我的角度看，就是等离子体的密度。刚刚形成灵魂的时候，也就是脑死亡不久，等离子体密度最低。由于量子隧穿效应，它能够从其他物质的质子和中子之间穿过，也就是一般人看到的，灵魂拿不起任何东西，也能被任何东西穿过。但是当密度进一步增加，等离子体的能量集聚也就进一步提高，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境界突破。” “我对你的灵魂进行了研究，发现等离子体密度似乎比同境界的修魂者要高一些，我对此很好奇，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越欣欣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幻灭之眼。 但是因为涉及到徐向阳，她决定闭口不谈。 她不想让生灵公会知道徐向阳还有成为修魂者的可能，他的魂魄现在不知失落何处，万一被生灵公会抢先找到，也许会把它彻底磨灭。 外公、父亲、母亲和弟弟见她不愿开口，也就不勉强，轻松一笑。 “好吧，这是你的隐私和权利！保持好奇心是科学研究的前提，也请你不要介意。” 越欣欣环顾周围，土灶和厨房已经消失，她身处于一片虚空。 “我已经在你制造的梦境里呆了多久？” “所有的梦境都是你自己制造的，我不过提供了一瓶化学药剂。从你到我的实验室，大概过去了七十六小时。” “我还要呆多久？” “显然你不具备实验室学习工作的经历。实验室主任对所有实验对象拥有所有权和使用权。” 越欣欣呆了呆，所有实验对象？ “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当然有。” 越欣欣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 这么说曲小幽擒拿我，不只是为了报私仇？ 她想起一直以来受到生灵公会的骚扰追杀，但想不透为什么，也没人知道。 现在看来，难道自己并不是被指定的某个目标，而是一大批目标中的一个？ “你的实验有一个最终目的，为了研究这个目的，生灵公会抓住一批像我这样的人送到你的实验室，对吗？什么样的实验对象，符合你的条件？” “这个涉及到实验目的，所以无可奉告。” “可是，你们应该不是无差别抓人吧？我们这些实验对象，是不是早就物色好的？” “你真的很聪明，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怪不得抓你需要那么长时间！听说为了你，生灵公会还弄出过一场车祸！” 车祸…… 越欣欣猛地一惊，撞死虞周警长的那场车祸！ 那场车祸的确疑点重重，她曾经怀疑过虞周的老婆，也怀疑过肇事司机被人下套，甚至还为此夺舍钱于昆，潜伏大唐娱乐城。 绕了一圈，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针对虞周，而是针对她越欣欣！虞周死于殃及池鱼！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越欣欣心里不住颤抖，虞周警长的死成了最尖锐的针，扎得她坐立不安。 “现在你们达到目的了，我已经在你们手里，告诉我为什么！” 她忍不住咆哮，对方却无动于衷。 “你冷静一点。只要你配合，最终会知道原因。” 越欣欣冷笑。 “我还要怎么配合？我的肉身和魂魄无法自控，我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需要你参加一个游戏。” 游戏？越欣欣皱眉，本能地保持怀疑。 对方温和笑道：“所有的实验对象都会参加游戏，如果你能够胜出，就能得到奖励——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越欣欣迟疑一下：“胜出，是指什么？” “杀死其他所有人。” 越欣欣冷笑连连。 “我只是意识！怎么杀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所有人的意识都会接在一起，如果那个人被你杀掉，那他对我就没有用处了，我会处理掉他。同理，如果你被人杀掉，我同样会处理掉你。” 越欣欣发出“哈”一声冷笑。 “你知道吗，如果我醒过来，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 “作为科学工作者，我认为每一个大胆假设的背后，必须有细致论证，而不能像你这样什么都没有，那只是浪费口水。” 越欣欣盘腿坐下来，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如果我说不参加呢？” 对方沉默了数秒钟，笑道：“的确，这个游戏对参与者的最低要求是自主配合，我没法强迫你参与。但我通过研究你的几个梦境，已经掌握了你的弱点。” (本章完) ------------ 第136章 死亡迷宫 越欣欣的对面浮现出父亲和母亲。 越欣欣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看。 “你给我看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信。要不是我的梦，要不是你的梦。” 对方笑道：“是，的确是梦。但就算是梦，难道你能眼看着他们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死亡？” 哗啦，一大股洪水兜头浇下，淹没父亲和母亲，二人在洪水中沉浮，呛水的声音和呼救的声音传来，令人揪心。 越欣欣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从前的梦里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也不再乎多几遍！” 忽然，呼救的声音变得苍老而衰弱，越欣欣心一抖，睁眼看到被洪水淹没的人变成了外公。 她捂住耳朵。“都是假的！我什么都不信！” 洪水渐渐平息，呼救的声音消失，一具尸体被水冲到越欣欣脚边，外公的脸被泡得肿胀，皮肤发白，一双失神的眼睛睁得很大，空洞的眼神望着天空。 越欣欣感到一颗心顿时破防！面对仅存的亲人的死亡，尽管知道这是梦境，她还是接受不了！这是比酷刑更痛苦的精神摧残！ 哗啦，洪水又起，外公、父亲和母亲再次沉浮，呛水的声音和呼救的声音传来。 越欣欣猛地跳起来冲进水里，一把将外公拉住。 “你赢了！我参加！” 洪水和所有人一起消失，面前站着一个机器人，发出优雅的声音。 “请随我来。” 越欣欣跟着机器人向前走，进入一个类似茶室的地方。 茶室布置得非常雅致，四壁挂着许多油画，油画的主题全都与宫殿有关，各种类型的宫殿都有，哥特式、洛可可式、中国古典式、现代式。 最小的宫殿也有十几个房间，多的有上百个，事无巨细呈现在油画中。 机器人把她领到茶几旁边，为她拉开椅子。 “请您在这里稍事休息，所有人到齐后开始。现在您可以用一些茶点。” 越欣欣看着茶几上热气腾腾的香茗，以及五颜六色的点心，感到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过是意识而已，又没有肉身，吃不吃都一样。” “那么您请自便。” 机器人说完就退下了。 越欣欣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对囚徒的生活一筹莫展。 她尝试用三十六护法阵对自己的记忆进行梳理，就像从前对别人的记忆进行加工一样。 也许能知道被宝塔镇压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记忆是一片空白。 机器人又回来，优雅地躬身行礼。 “让您久等了，人已经到齐，请随我来。” 越欣欣只好站起来，跟着机器人来到茶室的另一个出口，打开一扇门，面前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热带雨林。 她刚踏上雨林，茂密的树林忽然移动，仿佛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一棵棵参天大树往外移动，在她面前形成了一条通道，大概有十几步远，随后转折，不知通向何处。 这就是死亡迷宫？ 她转头问机器人：“其他人呢？” 机器人朝热带雨林一指。“他们已经在里面了。” “迷宫的规则是什么？” “您需要记住岔路口出现的数字，仅此而已。如果错误，您将有一次补救的机会，就是杀掉与您相遇的人。” 记住数字？越欣欣心里直犯嘀咕，这算什么规则！ 她顺着通道往里走，发现两边的树林在转折后，继续夹道向前延伸十几米，形成一个岔口。 当她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的树木就慢慢合拢，重新成为一整片雨林。 站在岔路口，她看到一颗粗大的古木树干上被人用刀削去一大块树皮，露出整洁而干净的剖面。 剖面上出现一行数字，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 294382763871。 越欣欣读了二遍，也就过了二秒钟，剖面上的数字忽然消失。 这么快？ 她忍不住凑上去伸手摸了摸，剖面整洁而干净，手指触摸过的痕迹在剖面上留下了一个数字7。 剖面上很快弹出一个大大的红色叉！ 是显示屏？ 越欣欣刚想继续点一点这个树干屏幕，但屏幕已经黑掉，显然因为她的回答错误，已经失去了机会。 越欣欣不禁撇了撇嘴，触摸屏太灵敏了吧，这是意外！ 这么一打岔，她已经忘了刚才的那串数字，只好心里叹口气。 面前的岔口忽然移动起来，一条关闭，一条通往左前方。 她犹豫一下，继续顺着通道往前走，很快听到通道另一端也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对面。 那是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刚到越欣欣肩膀，校服胸口绣着鄞东二中的字样。 男生双手插兜走到越欣欣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歪着头，摆出一种混社会的样子。 “你也没做对？我读书那会儿最讨厌死记硬背！那就是说咱俩只能活一个？” 越欣欣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他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叫你杀人你就杀，叫你死那你怎么办？还有，你知道怎么杀人吗？你杀过鸡吗？人跟鸡可不同，没那么好杀！” 男生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你特么比我妈还啰嗦！” “小孩子少说脏话！” “草！” “嘶——你这小破孩！” “少废话，来吧！” 男生手里亮出了武器，一把真炁具现的军刀。 越欣欣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热带雨林，一边没话找话地搭讪。 “你是鬼修吧？我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修魂者。你是怎么死的？” “你有必要知道吗？一会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说的是一回事。” 热带雨林虽然草木茂盛，但还没到无法落脚的地步，越欣欣快步走入雨林之中，手中出现一把大砍刀，一路砍一路往前走。 树木不断移动，在她身后合并，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豁口，越欣欣跳出去，看到手握军刀的男生站在空地。 看见她钻出来，男生一声冷笑。 “告诉过你只能活一个，你不是怕了吧？娘们就是没用！” “你也是娘们生的。” 越欣欣没理他，脚下生起风云，一步跃上高空，朝下望去，目力所及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她朝东飞了很久，脚下一直是不断延伸的雨林，只得折向北又飞了很久，还是连绵不绝的雨林。 越欣欣只得落下来，心里暗骂一句，该不会陷在空间神通了吧？ 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一片空地，不出所料又看到那个男生。 越欣欣长叹一口气，应该不是空间神通，因为太违背常理，这只能存在于梦境或者意识领域！ ------------ 第137章 洗手液男生 那个男生等得不耐烦，手持军刀朝她走近。 “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我跟班里的同学打赌，谁敢把一整瓶洗手液喝了，谁就是班里的老大。他们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最后是我把一整瓶都喝了！因为我看不惯他们磨磨唧唧的样子！” 越欣欣目瞪口呆。“好喝吗？” 男生脸上是穷凶极恶的表情，仿佛还在为某些事懊恼不已。 “没想到那瓶洗手液含有甲醇，我特么送到医院还没开始洗胃，人就不行了，特么的无良奸商！” 越欣欣嘬了嘬牙花子，人还能这么死？哎，叫我说什么好呀，瓜娃儿！ “所以，别特么磨磨唧唧的！我最烦你这号人！” 男生吼了一句，挥刀就砍过来！ 越欣欣一晃身让过去。 “孩子，咱能冷静一下吗？你不想想，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抓了咱们过来，就为了看咱们砍来砍去？” “看刀！”男生猛地一刀劈在越欣欣衣角，嗤一声，砍下一个角，幸亏越欣欣躲得快，要不然肯定削下一块肉。 越欣欣皱眉。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抓的你，反正为了抓我，那可是费了不少劲，把一个警察都给害了！” 男生压根不听她说话，呼一下又砍在她太阳穴近旁，断了一缕头发。 越欣欣一探手捏住刀刃，低声喝道：“给我住手！你个死性的瓜娃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砍人！”男生怒吼一声，猛地把刀一扯，甩开她的手，刀气割开越欣欣的皮肉，掌心渗出丝丝鲜血。 越欣欣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腰腹，把他踢飞了出去，忍不住怒骂一声：“就你也配砍我！” 男生撞在一棵树干上，滑落在地，一动不动。 越欣欣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 “你也不想想，他们要是真想看我砍人，也得抓一些差不多境界的吧？把你抓来扔给我，算怎么回事？问题这么多，拜托你动动脑子再动手！” 男生还是一动不动，越欣欣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居然见到男生的腹部一片殷红，鲜血淋漓。 越欣欣吃了一惊，连忙掀开他的衣服，原来他藏了第二把军刀，刚好被越欣欣踢到，刀刃深深刺入肚子，戳破了脏器。 男生还在小口小口呼吸，腹部每一次颤动，都带出更多鲜血。 稚嫩青涩的脸上刚刚冒出几根胡须，无神的双目瞪得极大，无助无望地看着越欣欣。 越欣欣吓得赶紧去掏收纳铜镜，想要取莲子莲叶喂给男生，可是掏了个空。 铜镜掉了，就算在，莲子莲叶也早就没有了。 她又颤抖双手按住男生的伤口，灌注真炁进去。 男生的呼吸越来越衰弱，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呼唤：“救救我——” 越欣欣急得掉泪，背后跃出天市垣、太微垣和四极神兽，借助四象圣灵法阵为他注入法力。 “不要死！你不可以死！你给我活着！” 男生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已经气绝。 越欣欣愣愣地看着他良久，猛地站起来一头扎入热带雨林，在里面疯狂走了一个多小时。 渐渐地，她慢下来，一边走一边思索，随后掉头折返。 一个多小时后重新回到原地，男生的尸体已经僵化，血液凝固。 越欣欣一阵冷笑。 “跟真的似的！” 机器人出现在雨林里。 “他的确死了，博士没有骗你。” “向我证明！” 机器人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屏幕。 屏幕亮起，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胡子拉渣，穿一件随便的T恤，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另一台电脑屏幕，此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越欣欣，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不高兴有人打扰他的工作。 “我有必要说谎吗？他对我已经没用了，实验室从不豢养没有使用价值的实验对象。” 他朝屏幕摆了摆手，随后屏幕移动，似乎这块屏幕也是镶嵌在某个类似的机器人身上。 机器人走到一个极大的工作台跟前，那个工作台四周装置了许多台设备，当中是一个灌满液体的玻璃容器。 液体呈现浅褐色，多条纵横交错的金属导管伸入其中，连接着一个漂浮其中的人体。 正是那个男生。 悬空于工作上方的一台机械臂机组缓缓下降，伸出二条机械臂，每一条都握着一支针管。 博士对第一条机械臂发出指令：“巴比妥钠300毫克，一次注入。” 一股透明液体被泵入软管，随后进入机械臂手中的针管。 针管找准男生的静脉位置，推动活塞，镇静剂被注入。 越欣欣看着这一切，手心捏了一把汗。300毫克虽然剂量有点大，但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博士又对第二条机械臂发出指令。“空气300毫克，一次注入。” 越欣欣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空气！ 进入静脉的空气如果小于10毫克，一般会自行溶解于血液并逐步代谢。但如果大于20毫克，就会发生呼吸困难、急促等症状，必须立即吸氧并心电监护。一旦大于50毫克，可能会出现急性肺动脉栓塞，影响脑组织供血，短时间内就会死亡！ “等一下，博士！你们好不容易抓来的实验对象，就这么放弃了？你们不会真的要测试什么记忆力吧？你们又不是综艺节目！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把人弄死啊！” 越欣欣扑到机器人跟前，对着屏幕大吼大叫。 屏幕上没有显示博士的身影，只传来一句冰冷的话。 “好好参与游戏，这才是你最应该做的，而不是在别人身上浪费口舌！” 拿着空针管的第二条机械臂缓缓下降，把针管扎入男生的静脉，缓缓推动活塞。 300毫升空气被注入静脉，男生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各条金属导管末端连接的仪器显示屏上开始出现各种波动，曲线非常夸张。 越欣欣不断拍打屏幕。 “博士！你说过每一个实验对象都是早就物色好的，既然这个男生符合挑选条件，他必定是有用的，你这么轻易杀了他，万一杀错怎么办？他只是没有认真做题，他一向不爱读书，他还没有理解这个游戏的残酷！” 曲线重新归于平静，直到成为平直的一条线。金属导管从男生身体脱落，移出液体容器。男生的身体缓缓沉入水底。 (本章完) ------------ 第138章 记忆宫殿 随后容器的塞子被拔出，浅褐色液体通过一条水渠哗哗流出，男生的身体一动不动，脸上是一片死灰。 几个机器人上前把尸体抬出来，放在一个搬运车上。 屏幕跟随搬运车移动，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另一间实验室，门门框上方赫然挂着“焚化间”的字样。 机器人调整焚化炉的温度，把尸体送入深井一样的炉膛内，砰一声关上门，按下启动键。 巨大的风机转动声音响彻焚化间，越欣欣呆呆地看着屏幕，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完全按照处理实验用动物的流程，处理掉了一个人！ 屏幕一直正对焚化炉没有关，大概是想要等待2个小时之后，让越欣欣看看那些粉末。 但越欣欣已经看不下去，觉得胃里一阵痉挛，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她不能去想那个男生的音容，也没有空去想别的，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把死亡游戏继续下去！ 她必须在下一个路口准确快速地记住那串数字，避免再次成为角斗的参与者！ 既不想被杀，也不想杀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而且，因为游戏参与者可能都会这么想，所以大家都会提高记忆水平和技巧，那么游戏的难度就会增加。 越欣欣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从前上学的时候倒是学过一些记忆方法，没想到现在还要把这些东西捡起来。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记忆宫殿法，先在脑海里搭建一座宫殿，里面分成很多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自己熟悉的物品，比如床、书桌、椅子、衣柜。 这些熟悉的物品和房间都是记忆桩，普通人一般能打下十来个桩就不错，但有些牛人能达到上万个。 打桩虽然是第一步，但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需要反复练习强化。 完成强化之后，就可以在每一次出题的时候，把数字与记忆桩联系起来，最好是图形化联系，因为大脑对图形的记忆更快速深刻。 越欣欣盘坐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从0到9这十个数字，分别用鸡蛋代表0，雨伞代表1，鸭子代表2，屁股代表3，旗子代表4，鱼钩代表5，勺子代表6，拐杖代表7，葫芦代表8，耳朵代表9。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出现这十个图形，确保它们被深深铭记。 接着用树枝随机写了一串数字，67892。 好，接下来就是她作为文字工作者最擅长的事情，编故事。 早上一睁眼，她从熟悉的房间和床上醒来，发现床上躺了一把勺子，站起来的时候居然腿瘸了，只好从衣柜边取一把拐杖，拐杖柄上挂了一串饰品葫芦，这时耳朵里传来一阵鸭子的叫声，嘎嘎，嘎嘎！ 故事编完，她睁开眼睛，按照记忆桩上栓着的一个个数字图形，把刚才的一串数字默写出来，67892。 这就是记忆宫殿法，看起来有点复杂，还不如直接死记硬背。 但如果通过强化记忆桩和数字图形，可以在瞬间记住比这长得多的数字，而且随着记忆桩的增加，宫殿房间也会增加，等她能够拥有一个宫殿群落的时候，她也就成为了一个记忆达人，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她闭着眼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练习了无数遍，直到记忆桩和数字图形已经滚瓜烂熟，这才迈开步子继续深入雨林。 不久，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已经站了一些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就像是随机来到这个死亡迷宫。 大家显然已经经历过第一轮的淘汰，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地张望四周，时不时瞟一眼树干上的屏幕。 屏幕尚未亮起，显然是时间未到。 越欣欣打量这些人，显然他们不会是游戏参与者的全部，偌大的雨林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 她越来越迷惑，生灵公会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物色并抓住这些人，建造博士的实验室并提供一系列配套支持，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投入这场游戏？ 这游戏看起来完全无利可图！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际，也没有人在看着他们，并不像是某种赌博。事实上这游戏一点都不刺激，不具备赌博性。如果说要看人角斗，那么直接开一个生死搏击赛不是更好吗？ 她见身边站着一女孩，年纪不大，头上长了一对夸张的驼鹿角，看起来是个鬼修。 “这角很漂亮啊！”越欣欣随口搭讪一句，女孩礼貌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她又问。 鹿角女孩叹口气，她不喜欢城市生活，宁愿像驼鹿一样生活在森林里，但有一天突然遭到十几头金钱豹的围攻。 她只是一个小鬼修，自然敌不过，于是拼命逃窜，结果掉入一个猎人的陷阱，被送到这里。 “这座热带雨林当中，一共有多少人？” “肯定很多，具体不知道。” “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越欣欣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有什么是博士所需要的？ 可她已经在博士手里了，如果有，他直接拿走不就是了？还费什么劲！ 她不甘心地问鹿角女孩。 “你觉得博士需要从你身上找什么？” 鹿角女孩懵懂地摇了摇头，想到的唯一答案是：“我的鹿角吗？” 越欣欣笑了，真是个小傻瓜。 “那直接从你的肉身上割下来就好了嘛！” 问了一圈周围的人，答案五花八门，有的说生灵公会里有一群变态，以看别人互相残杀取乐，也有的说博士是个变态，狂热地虐待手中的囚徒，包括各种肉体折磨和精神折磨。 正当越欣欣感到莫衷一是的时候，树干屏幕突然亮起，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屏幕上显示一串很长的数字，只亮了五秒钟就熄灭了。 2984713845028275934618274。 黑屏的时候，人群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有咒骂声响起。 “特么太难了！” “不如直接杀了我！” 越欣欣没有空吐糟，只是闭上眼睛拼命回忆。 刚才用眼睛读数的时候，她脑海里的宫殿已经自动开始运作，房间里的记忆桩自动弹出，上面拴着一个又一个数字图形。 因为数字太长，一个房间不够，宫殿里的第二个、第三个房间被启动。 现在她必须在脑海里把三个房间的所有记忆桩和数字图形过第二遍，加深记忆。 ------------ 第139章 明晃晃的作弊 再睁开眼，岔路口的人群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人们各自写出自己的答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确率最低的那个。 带着对未来的惊疑不定，他们重新踏上旅途，如果没有遇到别人而走到下一个岔路口，那就表示他们非常幸运，通过了这一关。 鹿角女孩仍旧站在身边，对她笑道：“我看你挺有把握的样子，要不我跟着你走吧，就不怕遇到对手了。” 越欣欣眨眨眼，这是明晃晃的作弊呀！这也行？ 不过，游戏规则中并未明确禁止这种行为，看样子已经有人在钻空子了。 以博士那种严谨的性格，不应该想不到有这种空子的可能性，但却没有事先阻止，可见一定程度上默许这种空子的存在。 越欣欣觉得有趣，于是点头答应了。 既然想要搞清楚这个游戏的目的，那么从各方面包括底线下限去试探游戏的边界，就是一种有效的手段。 她在地上用树枝写出答案，刚写完，地上的痕迹就自动消失，面前的树林自动移开，让出一条道路。 她和鹿角女孩踏上这条道路，继续向前走。 果然，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对手，顺利走到了下一个岔路口。 在这个岔口，她同样顺利通过，记忆宫殿在脑海里根深蒂固，房间增多到了数十个。 每一个房间都不同，有的正方形，有的球形，有的不规则形状，有的粉色，有的黑色，有的透明色。 至于房间里的物品，大多是她曾经使用过的生活用品，熟得不能再熟。 漫步在这座宫殿里，发现它是那么宏伟壮阔，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拥有的自豪感。 利用这座记忆宫殿，她顺利通过了十几道关卡，尽管题目越来越难，数字越来越长，但这些都难不倒她。 鹿角女孩一直跟着她，也就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越欣欣看得出来，她是有点暗自窃喜的。 但好运最终还是到了尽头，在最后一个岔口之后，她俩迎面撞上了一个鬼王。 那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五指长有利刃一般的尖爪，两根三角形的獠牙露出嘴唇之外，瞳孔周边呈现褐红色。 越欣欣注意到他的利爪上残留不少血迹，非常新鲜。 “你在这个游戏里杀了多少人？”她问道。 “数不清了。”鬼王坦率回答。 他从不做题，更不会花费心思去记忆，他只做一件事，遇上对手然后杀掉他。 越欣欣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为止，她发现这个游戏像个筛子，浑身都是破洞，到处都是BUG。 像鹿角女孩这样作弊的，像红瞳鬼王这样不做题只杀人的，这些都是空子，说不定还有更多！ 这种破绽百出的游戏程序是谁设计的！ 红瞳鬼王无所谓地笑笑。 “管他空子不空子，老子只想把你们都杀光，这样我就是胜出者！博士可没说要用怎么样的方法胜出！” “等等，游戏规则是回答错误的话，需要杀人来补救，但现在我回答正确，没必要与你相争！” 越欣欣不甘心地叫道，这游戏是怎么回事，没有裁判者来阻止这个失控的鬼王吗？ 红瞳鬼王哈哈大笑。 “我才不管你回答正确还是错误，反正到了最后，我都会遇上你，那不如现在就把你解决。” 越欣欣一脸黑线，这也太混乱了！ 鹿角在旁边小声嗫嚅道：“本来他是应该与我相遇的，现在把你也给连累了，真对不起！” 越欣欣欲哭无泪，连累不连累的也无从说起，就算这次没遇上，最终不也要遇上！ 红瞳鬼王一声厉喝，啸声震动四野，前肢着地，化身成为一只斑斓猛虎，猛地朝前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越欣欣扑来！ 他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破开的空气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地上的尘埃、落叶与枯枝全都带上半空！ 红瞳鬼王以修炼速度与力量著称，他的速度到了一般鬼修无法企及的水平，但真正致命的却是与这种速度相匹配的力量！ 他前爪探出，竟有雷电之势，直取对方要害，越欣欣接连闪避，所过之处腰身粗细的古木无不摧残折断！ 第三下她有意要试探一番对方的力量，掌心柳魄刀具现，横档于胸前。 只听铮一声脆响，长刀折断，越欣欣被震飞了十多米，翻个跟头把断刃直插入地，才堪堪止住身形！ 红瞳鬼王嗷一声惨叫，十指利爪断了一根！ 眼见得对方再次扑上来，越欣欣左手一扬，靡音笛飞出。 魂魄之曲响起，如一柄尖刀直刺人心，鹿角女孩当即痛苦地蹲在地上，红瞳鬼王去势稍稍一滞，随即怒吼一声，声震雨林，一些细小的树干竟生生折断！ 魂魄之曲是针对意识魂魄领域的武器，对方以声波抵挡，当然有些用处，但却没有攻击到要害。 越欣欣趁着红瞳鬼王势头削弱的一瞬间，暴起突袭，掌心寒芒大涨，背后跃出天市垣和太微垣。 之前她倒没有发觉，天市垣和太微垣与从前有了显著变化，竟隐隐闪耀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光！ 难道就像博士所说的，是因为魂魄等离子体的密度有了显著改变的原因？ 来不及细想，她掌心裂云剑具现，怒喝一声，劈头落在红瞳鬼王身上。 铮！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红瞳鬼王闪身躲避之下，仍旧被磅礴的法力击中，下半身被生生截断，掉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再动弹。 红瞳鬼王的上半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断处鲜血直流。 他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这一击竟没有让他马上丧命。 越欣欣把剑搁在他的肩头，笑道；“怎么样，服不服？” 红瞳鬼王冷眼瞪她。“要杀就杀，少废话！” “谁说我要杀你了？” 红瞳鬼王一愣，相遇杀人是游戏规则，不杀人也行？ 越欣欣耸了耸肩。“这个游戏的漏洞太多，我现在只想知道，不杀人会怎么样？你现在在怎么样？” 红瞳鬼王汇聚法力于断处伤口，那里的血流渐渐止住。 “死不了。” “那就好，跟我走吧！” 红瞳鬼王于是用双手作脚，撑在地上往前一步一步地挪动。 鹿角女孩看不下去，停下来前肢着地，化成美丽的驼鹿模样。“上来吧，我驮着你。” 红瞳鬼王不好意思道：“我很沉。” 鹿角女孩心想你就剩一半儿了，能有多沉？ 没想到红瞳鬼王一爬上她的背，就把她压下去一截，四条蹄子不禁有些打颤。 红瞳鬼王有些局促，我都说了很沉你就是不信！ “没事，你坐稳了。”鹿角女孩咬咬牙，挺直脊背继续前进。 ------------ 第140章 隐藏的绣阁 走不多远，他们再次来到一个岔路口，这里只有寥寥数人，惊讶地看着一头驼鹿，以及背上的半截人。 红瞳鬼王暴躁地朝他们怒吼：“看什么看，老子还没死呢！谁要是再看，老子就杀了谁！” 那些人纷纷皱眉，但也不愿与他起争执，掉过头去不再理会。 树干屏幕很快亮起，再次出现一长串数字，随后很快黑屏。 越欣欣用心记下，正打算把数字在地上写出，忽然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所有人扭头一看，只见大地崩裂，出现一条深邃的裂缝。 黝黑的裂缝中升起一盏明灯，停在半空，随后裂缝合拢。 那是一盏式样古朴的宫廷灯笼，发出黄澄澄的暖光，但亮度不高，只能刚刚照亮岔路口。 红瞳鬼王和鹿角女孩倒不觉得有什么，越欣欣忽然感到脑中哗啦啦一阵乱响，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坍塌了！ 到处是断壁残垣，碎砖乱瓦，所有房间和其中的记忆桩全部被毁，一点都没有剩下，根本无法再指望利用这座宫殿来记忆任何数字。 周围有人与她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抱着脑袋大声惨叫：“坍塌了，完全坍塌了！我完了！” 越欣欣忙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人沮丧回答：“是那盏灯！这是‘忘江湖宫灯’，被它照到，宫殿就坍塌了！宫灯是隐藏的陷阱，不定期触发。但也有一种说法，有人违反了太多游戏规则，宫灯是被触发的惩罚！” 越欣欣满头黑线，游戏在前期设计上不够严谨，被人钻了空子，却反过头来惩罚钻空子的人？ 这特么不是钓鱼执法么！ 怕不是有意安排的空子，专等着有人去钻吧！ 这一回许多人都功亏一篑，错误率奇高，因此便有人摆烂，索性大喇喇往前走，反正你也错我也错，大家就看看谁的拳头硬吧！ 鹿角女孩和红瞳鬼王正打算往前走，发现越欣欣却在原地坐下。 “你不走吗？” “我要重建宫殿。” 红瞳鬼王一声冷笑。“怕什么？咱们仨联手，还有谁打不赢？” 越欣欣摇头，再杀一个初中男生那样的？她不要。 游戏的设计者是个变态，凭什么我要听一个变态的话？那不是把我自己降格了！ 也有一部分人跟越欣欣一样坐下来开始重建宫殿，但这好像不那么容易，记忆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它产生于过去，却一直在变化。 比如很多记忆中的童年往事，去听听长辈口中的描述，很可能跟你自己的不同。 因为记忆的主观性非常强，会根据环境、感受、好恶进行微调，这种微调可能是自觉的，也可能是不自觉的。 宫殿的记忆桩如同碎裂的石块到处散落，越欣欣把它们一一重拾，放回原位，却发现很多细节都变化了，小到一块桌布的纹路，大到走廊的方向，甚至整个宫殿群的结构都发生了变化。 曾经建造的宫殿有一个主殿，三个侧殿，七个裙楼，八个角楼。 现在东南角楼侧面，居然多出了一栋绣阁！ 那绣阁一共三层，飞檐翘角，粉墙黛瓦，雕花栏杆，镂空窗棂，看起来比旁边的宫殿精致多了。 越欣欣愕然，这不是我造的啊！ 鹿角女孩和红瞳鬼王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奇怪。 “可是我们本身就是意识啊，只存在于我们的大脑之中。所以，谁能往你大脑里塞东西，而不让你发现？” 越欣欣摇摇头，不可能是别人塞进来的，那么—— 只能是原先就有的？ “那栋绣阁里有什么，也是记忆桩吗？”鹿角女孩又问。 越欣欣被问住了，因为绣阁没有门。 它是一栋四面围墙的建筑，窗户也打不开。 红瞳鬼王不耐烦地大叫一声：“哎呀，那玩意儿就在你脑子里，你想着让它开开，它不就开开了吗！” 越欣欣努力了一下，不行，绣阁不听她的话。它虽然存在于她的意识中，但似乎并不属于她。 很快，其他人都听说了越欣欣有一座奇怪的绣阁，这要归功于红瞳鬼王的大嗓门，就连机器人也凑过来。 “越欣欣小姐，博士想要与您连线。” 屏幕亮起，博士正对着一台电子显微镜记录数据，看起来非常忙碌，只在回头的空隙瞟了越欣欣一眼。 “你的记忆宫殿怎么了？” 越欣欣耸耸肩。“没什么，不关你的事。” 博士微微低头，从眼镜上方瞪着越欣欣，显然不满意她的敷衍态度。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掌控了你要害的人？” 越欣欣冷笑一声。 “也许我才是那个掌控了你要害的人。” 博士停下手头的工作，正对屏幕。 “越欣欣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越欣欣不理会他，转头问鹿角女孩：“你在参与死亡迷宫游戏之前，是不是在一个等候室里呆过，那个房间的墙上挂了很多油画，上面是各种式样的宫殿？” 鹿角女孩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越欣欣笑道：“那个房间其实是个心理暗示，让我们在参与游戏之后，很快能够想到记忆宫殿这个方法。接下来，我们会发现游戏充满了BUG。” 她看了看鹿角女孩、红瞳鬼王：“不少人都钻了游戏的空子，看起来这游戏毫无公平可言，是因为游戏的设计者并不在乎公平，甚至不在乎能否角逐出胜利者，其实他的最终目标是——” 手指向空中的宫灯一指。 “引出这盏忘江湖宫灯。诱惑参与者钻空子，然后以惩罚的名义亮灯。宫灯一出，所有人的宫殿坍塌，不得不从头开始搭建。而这时候，变数就出现了。” 红瞳鬼王挠挠头：“变数是什么？” 鹿角女孩一拍他的后脑：“笨，就是绣阁！” 红瞳鬼王又挠挠后脑：“为什么我没有绣阁？” 鹿角女孩叹气：“你连宫殿都没有，脑袋里除了水就是浆糊！不过，我也没有绣阁，所有人都没有，为什么呢？” 越欣欣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说绣阁原本就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只是我此前没发现而已。博士和生灵公会也没发现，所以才会把我们这些人都抓回来，一起投入游戏，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这个绣阁。我说的对吧，博士？” ------------ 第141章 封建迷信 博士看了她半晌，脸色晦明晦暗，几经变换，终于还是叹口气。 “是，你说的对。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我不能在我的工作上撒谎。” 越欣欣用目光鼓励他。 “继续说。” 博士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 “但我不能再往下说了，我必须遵守协议约定，任何向你透露消息的行为都涉嫌违约。” 越欣欣笑道：“你们费尽周折不就是要得到绣阁，现在它就在这儿，你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样？” “生灵公会既然有手段找出绣阁，自然有手段让你说出来，越欣欣小姐，你没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是吗？什么手段？磨灭我的肉身，折磨我的魂魄？那你们不怕我乱说一通，误导你们？” 博士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心里权衡。 “越欣欣小姐，我们有必要单独谈一谈。” 机器人走向雨林深处，越欣欣单独跟在后面。 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机器人回转身，屏幕里的博士用真诚的眼神望着越欣欣。 “虽然我不赞同他们的手段，但如果你坚持不肯合作，我也不得不那么做。我会给你注射一种神经药剂，使你的大脑保持一种极度活跃的状态，到那时候甚至不需要我询问，你就会主动说出一切有关绣阁的事。但是那种药剂具有极强的成瘾性，对你的大脑有很大损伤，这也是我一直反对的原因。” “你是说毒品？” “甲基苯丙胺，毒品的其中一种。” 越欣欣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打了神经兴奋剂的人，说出的疯话有多少可信？” 博士叹口气。“生灵公会本来就是一群疯子。” 越欣欣直视博士的眼睛。 “但我不相信，你会为了那群疯子，牺牲自己的科研成果的严谨性。” 博士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显然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好吧！我告诉你有关绣阁的一切。” “你猜得没错，这栋绣阁原本就存在于你的潜意识当中，当你搭建记忆宫殿，其实也是对自己过往记忆、体验、意识的一种梳理和归纳。随后记忆宫殿坍塌，又被重建，几次三番之后，潜意识才终于被发掘出来。这当中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秘密，只是因为，有人故意在你潜意识里埋下了绣阁，并且不希望你发现它。” 越欣欣有些吃惊。“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知道那个人叫季天芸，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越欣欣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她确信自己在哪里听到过。 来回踱了几步，她忽然一拍大腿。 “附身沙漏！听陈默和寇堇仪说过，附身沙漏就是季天芸炼制的！这么说来，出现在车祸现场的附身沙漏，也跟她有关。” 她觉得所有的线都串联在了一起，季天芸在她潜意识里隐藏绣阁，具体原因未知，生灵公会为了得到绣阁，抓了许多嫌疑人，其中就有越欣欣，为此不惜制造车祸连累了虞周，并嫁祸给大唐的陆兆龙。 她来来回回地走着，嘴里不断念叨季天芸的名字。 听陈默和寇堇仪说，她已经人死灯灭，魂飞魄散，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盘腿坐下，闭目敛神。当务之急是要进入绣阁，那里面也许有一切答案。 博士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能进去吗？” “当然不能，所以我才需要跟你，而不是跟生灵公会合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博士有些戒备。 “我不可能做违约的事。” 越欣欣嘴角微翘，笑道：“你已经做了啊！我知道季天芸了。” 博士略显尴尬，但还是坚持道：“我有我的原则，你不能提过分的要求。” “没问题。只需要你在我的肉身周围布置一个法阵，可以用兽血，然后找一个修魂者，境界不需要很高，体内有真炁就行，再把真炁注入法阵。这个法阵叫做三十六护法阵，是意识攻击的有效手段，我需要攻击自己的意识，助推我打开绣阁之门。” 博士思考了几秒钟，等离子体被束缚在强磁场之中，没有逃脱的可能，凭借一个法阵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他需要做的是评估这种行为的后果，尤其是如果被生灵公会知道他擅自行动的话。 但其实他最烦的也是这一点，生灵公会对研究的干预干涉，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他们甚至想要使用毒品令人招供，这就好比拿着占卜的结果来验证科学原理，简直是对科学精神的亵渎！ “那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把所有信息与我共享，并确保真实性。” 越欣欣双指朝天。“我用外公的健康和寿命起誓！” 博士转头对另一个机器人吩咐几句，那机器人立即匆匆离去。 越欣欣在地上用树枝画下法阵的草图，指给他看。“喏，就是这个。一定要丝毫不差！” 博士看到这个遍布符文、印记、扭来扭去的线段的图，顿时嘴角一抽，禁不住喃喃自语。 “我一个堂堂博士，居然要搞这种封建迷信……真是荒诞！” 牢骚归牢骚，越欣欣交办的事情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越欣欣盘腿坐在丛林中央的空地上，闭目敛神，感觉到记忆宫殿上空刮起一阵大风，这是法阵正在成形。 大风越来越猛烈，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潮水涌浪之声。 记忆宫殿外围原本什么都没有，越欣欣根本没有搭建任何东西，但此时忽然有四面八方的海水朝孤岛一般的宫殿围过来，拍击在绣阁的四面雕花栏杆。 哗啦！哗啦！浪涛汹涌不断，如同一双又一双扣门的大手！ 栏杆和窗棂在狂风大浪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微微颤动。 越欣欣极有耐心地等待着，要在确保完整的前提下开启绣阁，必须得慢工出细活儿。 所以她交给博士的法阵规模不大，威力并不强横，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让博士放心，他随便找一个修魂者一看便知。 但这个法阵持续发挥威力，却会对她造成一定不利影响，希望这段时间太平无事吧！ (本章完) ------------ 第142章 复活的缓存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鹿角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不好啦！快跑！” 她急匆匆地驮着半截红瞳鬼王跑来，脸上的表情极为惊恐。 “出什么事儿了？”越欣欣刚站起来，忽然看到追赶在鹿角女孩身后的一个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个手握军刀的初中男生？ 他不是死了吗！ 军刀沾满血迹，而驼鹿的后臀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男生追上驼鹿，朝她的后腿狠狠劈砍，红瞳鬼王大喝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黑烟，黑烟之中有刀光剑影，砰！军刀断裂，初中男生被黑烟削去头颅，身体随着惯性前扑，趴在驼鹿的后蹄上，被一蹄子掀翻！ 驼鹿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看到两边又冒出来七八个初中男生，齐齐朝她扑来！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游戏出BUG了，而且是大BUG！ 越欣欣揪住机器人：“我要见博士！” 机器人回答：“您没有权限。” 越欣欣气得差点一拳捣烂机器人，转头看到更多的初中男生朝他们围过来，足有二三十个！ 红瞳鬼王大骂：“这特么还没完了！” 以他的战斗力当然不在乎那些男生，可他刚刚被砍掉半截身子，再强横也架不住对方车轮战一波接一波啊！ 眼看着男生群就要压向驼鹿和鬼王，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袭来，在半空中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眨眼之间铺开方圆二三十米，剑光如同汪洋大海，又似乎组成一幅剑光之图！ 刷刷刷刷！漫天的剑光将男生群击退，越欣欣拉起驼鹿就跑，感到胸口气血上涌，脑中一阵翻江倒海，巨浪滔天！是法阵的威力！ 她心里暗暗叫苦，冷不丁看到前方竟走来一个完整的红瞳鬼王。 驼鹿背上只有半截的鬼王也愣住了，那是谁，我吗？ 所有人都懵了，死去的男生能够复活，砍成二截的红瞳鬼王能够复原，这游戏是个无限循环？ 鹿角女孩绝望地叫道：“我们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玩死！” 完整的鬼王血盆大口一张，吐出一股黑烟，里面充斥刀光剑影。 而在他的身后，更有无数个红瞳鬼王出现，众人口中吐出的黑烟，在热带雨林上空凝结成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 乌云下沉至树冠位置，刀光剑影瞬间淹没树叶，无数被切碎打烂的叶片从半空飘落，犹如下了一场落叶之雨！ 越欣欣脚下重重一跺，无数金光闪闪的符文印记浮空，组成乾龙坤门法阵，与黑沉沉的乌云迎面相撞！ 轰然巨响声中，撞击产生的气浪如同一道利刃，切开雨林中参天古木的腰部树干，顿时摧枯拉朽一般，把数百棵大树拦腰斩断！ 庞大的树冠轰然倒伏，大地为之震动，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令雨林内部伸手不见五指。 黑云下沉的趋势顿时阻滞，但完整鬼王却在不断增多，越欣欣倍感压力，口中大喝一声，背后跃出天市垣、太微垣，顿时法阵光芒暴涨，拦腰折断的参天古木被狂风卷起，横扫四方，将完整鬼王撞倒一大片。 驼鹿背上的半截鬼王纵身一跃，化出斑斓猛虎，虽然仅有两只前肢却也跑得飞快，眨眼之间扑到那几个被撞倒的鬼王身上，利爪一闪，割下那些鬼王的头颅！ “哼！本尊在此，你们这些假冒伪劣居然敢放肆！” 越欣欣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感到有些力不能支。 转头不经意间一看，丛林深处又走来无数个初中男生，他们中间有完整的红瞳鬼王。她顿时头皮发麻，人太多了，打不过来！ 突然一阵激烈的机枪扫射声传入耳际，哒哒哒哒哒！ 火力极其猛烈，攻势极其迅速，越欣欣转头一看，居然是机器人！ 他扛着一挺重型机关枪，对着男生和鬼王喷洒子弹之雨，接着又有更多的机器人加入，足有一个连，每个人手中都有轻型或者重型机枪，甚至还有人扛着一挺反器材狙击枪，一枪就把一个鬼王轰掉了半边身子！ 这是一场真正的枪林弹雨，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 即便是修魂者，在现代化军队的重型武器面前，也需要掂量一番自己的分量。 骑在驼鹿背上的半截鬼王爬下来，飞速靠近一具尸体，尸体的胸膛被子弹射成了马蜂窝，但两条腿完好无损。 他手起爪落，从腰部切下尸体，抗在肩上跳到驼鹿后背。“快跑！” 扛枪的机器人与红瞳鬼王、男生群激战，双方都死伤惨重，不少机器人被切得七零八落，电线、零部件散落各处。 越欣欣捡起近旁的一个半截机器人，他身上的屏幕还完好无损，随即飞快地赶上驼鹿，三人一直跑到听不见枪声为止。 鹿角女孩为半截鬼王安上两条腿，中间用一根红绸带包扎固定。 “还好，挺新鲜的，应该能接上。” 鬼王苦笑，希望如此吧，虽然都是自己的身子，可他怎么感觉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越欣欣找了一棵最高的大树跃上顶端，周围一片静谧，看起来尚且安全，只是不知道机器人能够抵挡多久。 成群结队的男生和鬼王到底怎么回事，是博士的计划？还是意外？ 她落到地上，取出捡来的机器人。“喂，你还好吗？” 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滋滋啦啦，断断续续，显然扬声器线路受损。 “主板受损程度……高于60%……需要立即维护！” “快，让我见博士！” “您……没有权限。” 越欣欣把刀刃抵在机器人的屏幕上。“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报废？” “您……没有权限。但我可以启动……紧急呼叫。” 屏幕一阵闪烁，显示器线路也有损坏，画面好久才出现。 博士头发蓬乱，满头大汗，正在紧张地指挥旁边的机器人做事，压根没有空理会越欣欣。 “博士！这到底怎么回事！” 博士朝她瞥了一眼，飞快简单地说了一句。 “系统遭到黑客入侵。你那边怎么样？” “快死了！” “没事，你只是意识，就算死了我也能调取缓存重启。” 越欣欣恍然大悟。 “那些初中男生和鬼王，就是缓存？黑客入侵后让他们在我的世界无限‘复活’，然后攻击我！” “是这么回事。” ------------ 第143章 绣阁第一层 越欣欣气得牙痒痒。“虽然我只是意识，但我也会痛，不想死！你有多少把握搞定黑客？” “快了。” “黑客是谁？” “我要知道还能让他入侵？” “总有个猜测吧！” “大概是生灵公会里的反对派吧！抓你来的那个高占林就是。” 越欣欣叹口气，又是曲小幽！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是一群头脑简单的蠢货，不相信我的科研工作，认为只是浪费钱！但是他们把钱炼成仙丹吃进肚子里，就觉得一点不浪费！” 越欣欣感到苦恼，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全安静的环境，全力攻克绣阁。 “博士，现在这样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也没办法，保护好你自己。杀毒软件正在全力清除入侵程序，我没有精力顾你那边。” 话音未落，忽然砰一声响，一支羽箭狠狠击碎屏幕，扎入主板，把机器人彻底报废！ 越欣欣一惊，猛然探手在脑后一抓，掌心多了一支羽箭！ 嗖嗖嗖嗖嗖！一支接一支羽箭接连飞来，越欣欣翻身闪避，指尖一点寒芒射出，旋风怒龙刺随即射入幽深丛林之中，抓回一个手握长弓的男子。 这时，林中又走出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手握兵刃，虎视眈眈地对着越欣欣。 鹿角女孩从躲藏的树干后走出来，认出这些人都是游戏的参与者，有些人还曾经与她和越欣欣同行过一程。 腰缠红绸带的鬼王斜倚在树干上，嘿嘿一声笑。 “有意思！现在大家都不好好做题了，因为知道做题也没用！所以嘛，当初我是多么明智！” 鹿角女孩对着那些人喝问道：“大家都是被抓回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长弓男子一声冷笑。 “虽然都是被抓回来的，但是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不像她！” 他的手指着越欣欣，眼中是不甘和嫉妒。 越欣欣轻轻一笑：“我有绣阁而你们没有，所以你们觉得自己活不长？” 长弓男子冷冷盯着她。“我们没有价值了，你觉得能活吗！不光意识要被磨灭，连肉身都会被注射空气，丢进焚化炉！” “那么你们是要抢夺绣阁？这玩意儿在我脑子里，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你们确信自己能抢走？” 长弓男子与其他人对视一眼。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试看，至少比等死强！” “可是绣阁只有一栋，给谁好呢？你们这么多人，不会又要继续自相残杀吧？那这座死亡迷宫，可就名副其实了！” 人们相互看看，全都不说话。 越欣欣笑道：“所以，还是我保管吧！你们大可以来杀我，反正你们也做不到，这样至少还可以保你们一条命。” 长弓男人气得大骂：“那你就等着瞧！只要你在这里呆一天，我们就一天不放过你！” 越欣欣一愣，这倒是个麻烦事，她还得专心解决绣阁的难题，怎么分出心思应付这些家伙！ 腰缠红绸的鬼王哈哈一笑，道：“还是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把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鹿角女孩啐他一口：“你会折阴寿的！” 长弓男人虽然被锁链绑着，依然咒骂不已，其他人见鬼王那么说，怕越欣欣听了他的话，便一蜂窝躲进林子里，但并不走远，仍旧在附近窥伺着。 越欣欣被长弓男人的咒骂闹得心烦，林子里那些远远近近的窥探眼神，也让她烦躁不已。 杀人？那是自找麻烦！杀得越多，入侵者能够调动的缓存就越多！ “你们好好看着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对鹿角女孩吩咐一句，转身钻进丛林。 不一会儿，她匆匆赶回，手里多了一个物件，表面用外套包裹。 在地上布置下一个基础的铸炼法阵，并不复杂，但是能够将法器的效力发挥到最大。 把那物件放在法阵中央后，越欣欣盘腿而坐，口中默诵咒文，呼一下扯开外套，里面的物件骤然发出明亮的光芒。 忘江湖宫灯！ 光明普照丛林，长弓男人和躲在其中的人全都被这一片璀璨所吸引，灯光照到身上的一刹那，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们，一动都不能动。 长弓男人看到一片光明中，天地似乎合为一体，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忽然一道彩虹从天而降，如虹桥铺到脚下。 他迟疑不定，不敢迈步跨出。 极其遥远的天际似有飘渺的乐声传来，更有鲜花从天空落下，飘舞翻飞在身边。 一个空灵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跟我来。” 长弓男人觉得那声音异常亲切，竟像是幼时经常听到的老母亲的声音，于是毅然跨出脚步，踏上虹桥。 彩虹带领他一步步升上天际，与天地合一。 长弓男人猛烈晃头，终于让自己清醒过来，看到越欣欣已经把宫灯盖起来。 他想了想，走过去问道：“跟你走，你能带我们离开这座死亡迷宫？” 越欣欣沉默几秒钟，老实回答。“没什么把握。” 长弓男人在她身前坐下，面朝丛林。 越欣欣笑道：“你不杀我了？” “对！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你有绣阁，跟别人不一样，或许有出去的办法。” 丛林中躲藏的人们也走出来，纷纷坐在长弓男人身边，跟他一样守卫越欣欣。 越欣欣松一口气，背靠大树坐下，闭目敛神，进入记忆宫殿，站在惊涛拍岸的绣阁面前。 窗子摇晃的幅度比之前大了很多，好像风中残烛一般。 走上前轻轻触摸窗棂，金丝楠木质感厚重，镂空雕刻了缠藤葡萄、双翼蝙蝠、寿桃仙翁等祥瑞意象，触觉极为真实。 俯身凑近一些，甚至能够嗅到一丝微微的木质清香，连嗅觉都是这么逼真！ 狂风怒浪拍击的力度继续加大，窗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越欣欣走上前，稍微一用力，吱呀，窗户应声而开。 她翻身跃入窗台，一落脚，却踏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 一条溪流曲曲折折从草地上流过，水中铺满圆圆的鹅卵石，浅浅露出水面。 溪边栽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冠亭亭如盖，枝丫之间有纺织娘蹦来跳去，虫鸣嘹亮。 树下放一把矮矮的藤椅，一张小小的方几，方几上一壶茶，一只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越欣欣穿过草地，趟过溪水，走到藤椅坐下。 茶壶和茶杯都是空的，草地周围也是空的。 她呆坐许久，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生灵公会千辛万苦寻找绣阁，就为了这些？ ------------ 第144章 绣阁前主人 纺织娘一声又一声嘶鸣，从树冠落到方几，好奇地瞅一瞅来客，随后跳到草地，趴在溪流边喝了口水，重新回到树冠，继续高声歌唱。 越欣欣看了它半晌，忽然抓起茶壶，从溪流中舀起一壶清水，倒在杯中，一饮而尽。 甘甜的溪水入喉，倾入腹中，蔓延至四肢百骸，犹如久旱甘霖，清凉舒爽之感沁人心脾！ 忍不住再喝一杯，这一杯的味道却截然不同，辛辣苦涩，呛得她涕泪横流！ 微风拂过，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在方几，上面隐约有字，字迹娟秀工整，寥寥数语，像是某些随笔杂记，但又不完整。 越欣欣转身走近梧桐树，抬头细看，竟发现每一片树叶上都有字。 有些是对日常生活的记录，也有些是对心情的记录，更多的是修炼上的心得感悟。 又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草叶发出的清香。但下一阵风吹过，却忽而变成一股浓烈的酒香。第三阵风吹来，又变成了雨后泥土的味道。 越欣欣忽然明白过来，绣阁中存放的是前主人的人生体验，包括嗅、味、触、视、听各种感官感觉。 毫无疑问，那个前主人便是季天芸。 她静静立在树下，细细阅读每一片树叶，聆听纺织娘的每一声歌唱，感受每一丝微风，品味每一滴溪水。 她沉浸在季天芸的世界，具有了绣阁前主人的五官五感，脑海骤然间涌入巨量信息！ 这是一个修魂者世界中的传奇人物，从小极具慧根，年纪轻轻步入修魂者之列，心无旁骛，潜心修道，终至帝座境界！ 她的见识见解、体会感悟，非常人所能及，对修魂者世界最大的贡献，便是将真炁修炼方法梳理归纳，详细注解，最终修订汇编成《真炁诀》，成为几乎所有修魂者的必修课目之一。 但为了适应大部分刚刚入门的修魂者，这部书所编内容较为浅显，而季天芸真正的体悟精华部分在第二册，名为《太上心诀》。 可惜的是这部书没有流传下来，所以少有人知道。而梧桐树的叶片上也只有一些只言片语，非常不完整。 即便如此，越欣欣还是觉得这片草地是一座真正的博物馆，每一个文物背后的悠长历史，都值得细细品味。 她流连其中，物我两忘，恨自己只生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只鼻子和一张嘴巴，而季天芸的博物馆，恐怕数十年都不一定能逛遍！ 坐在越欣欣身边的鹿角女孩，腰缠红绸的鬼王，以及长弓男人和其他人，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围在一起，忽然见到越欣欣背后跃出一道银光，倾泻而下，天市垣、太微垣中各大星宿清晰可见。 天市垣的主星贯索，辅星斛、斗，太微垣的主星少微，辅星左执法、右执法，尤其明亮璀璨，闪闪发光！ 而在双垣之侧，缺失的那一环中，逐渐有银光闪耀，中元北极紫微宫逐渐显现出城垣墙四宿，分别是天培、天理、左辅、右弼。 紧接着，天乙、太乙两大辅星闪现，灼灼其华！ 最后，主星北斗赫然悬空，发出夺目的光彩，盖过所有三垣星宿！ 这正是王城七里通天台，紫微斜照影徘徊。连珠合璧重光来，天策暂转勾陈开！ 至此天市垣、太微垣、紫微垣终成一体，三垣境界臻至圆满巅峰！ 站在梧桐树下的越欣欣，遥望树冠顶端，隐约见到叶片缝隙之间漏下几线光亮，好像从门缝中透出的莹莹烛光。 她爬上树干，伸手触及天空，在那里摸到了天花板。 用力顶开，探头一瞧，原来这里是绣阁的第二层。 一眼望去四面都是书架，里面存放的都是手稿，满满当当从地板一直叠到顶端。窗前一张书桌，堆满散乱的手稿。桌上搁一个白色瓷碟，摆了十来粒黄澄澄的梧桐果。 越欣欣一路走去，发现手稿的书脊上标注的都是日期，最早的大约在19世纪末期，最晚的是书桌上的那部分，21世纪。 看着像是日记啊！ 她坐在书桌前，随手翻开一沓手稿。 一瞬间，画面声音触觉嗅觉听觉和体验，一股脑儿从手稿中扑面而来，涌入越欣欣的脑海。 她以第一人称的视觉，看到了绣阁前主人所看到的，听到了她所听到的，感受到了她所感受到的一切。 与绣阁第一层不同的是，这里的五官五感、记忆、体验都是片段的，并不连贯。 这更符合人类的记忆特征，在回忆过往的过程中，首先跳出的总是那些比较深刻的片段。 而在绣阁前主人的漫长一生中，能用小小四面书架装下的手稿，必然也是其最珍贵的回忆。 越欣欣饶有兴趣地翻检桌上的手稿，发现最后一天是在二年前。那天之后，手稿戛然而止再没有后续。 绣阁前主人去了哪里？ 虽说修魂者也有阳寿之限，但对于境界高深的人来说，具体多少年谁也说不清。 不论阴界阳界，千万年来始终不乏有追求长生者，以及各类与此有关的传说，有的玄之又玄，有的却似乎有迹可循。 绣阁前主人留下的谜团之一，便是她羽化飞升，极乐往生的说法，但至今没有得到任何验证。 越欣欣拿起那卷手稿，一边细细翻阅，一边随手捻起一粒梧桐果扔进嘴里。 薄薄的壳一咬就破，清甜的果汁流入口中，顿时唇齿生香，回味隽永。 季天芸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苦修中度过。 她一生求道，心中始终秉持最执着的信念，踏入帝座境界之后，发现道之境依然没有尽头。 此后她又追寻多年，终于在度过了漫长的二个多世纪之后，迎来阳寿大限。 尽管知道每个人都有最终归宿，谁也无法逃脱，可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不甘，更因为自身的不凡实力，让这份不甘得以付诸实践。 她找了数百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鹿角女孩、红瞳鬼王、长弓男人等，越欣欣也在其列。 随后在一天半夜潜入他们的梦中，往他们脑海深处潜意识里安放了数百座绣阁，但只有一座是真的，其余全是疑冢。 ------------ 第145章 古怪的少佐 越欣欣看到这里忍不住掩卷沉思，虽然努力回忆，但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天晚上，做过这么一个梦。 她忍不住自嘲一声，世界上那么多人，偏偏选中了自己来继承绣阁，这算不算天选之人？ 在那之后，生灵公会应该嗅出某种味道，随后开始撒网捕鱼，并处心积虑下了死亡迷宫这一盘大棋。 并为此制造了虞周的车祸，目的就在于擒获越欣欣的灵魂，投入死亡迷宫。 可惜的是越欣欣阴差阳错逃了，而且还在七天内成为一个修魂者。 但生灵公会并没有死心，接二连三派人追捕，并最终得逞。 越欣欣长叹一声，现在身陷囹圄，被拿捏在生灵公会手里，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目光落在白色瓷碟，发现十来粒梧桐果已经不知不觉吃完，摸了摸肚子，好像没什么感觉？ 但脑中却多了一些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抓起书桌上的炭笔，在手稿背面信手涂写，竟画出一张非常复杂的法阵图。 这是什么？我没有学过啊！ 细细察看，惊觉这法阵极为巧妙，将大罗天寰宇当中的七界诸天、四大天极、三垣星宿融会贯通于一体，倘若注入真炁，所能发挥出的威力非同小可！ 她闭上眼睛继续信手涂写，在法阵图旁边写下几个字：三元天罡法阵。 越欣欣苦思冥想，隐约想起在墨竹书院图书馆的某本藏书中，曾经提及这个法阵，但是语焉不详，更没有这么详细的图解。 除了这个法阵，越欣欣发现脑海里还有一些其他内容，其中赫然便有《太上心诀》！ 且不说原以为这本心诀已经失传，就算还在世，以它对修魂者的极高要求，内容的晦涩艰深来看，如果越欣欣自己啃，不知要啃到猴年马月！ 但现在随着梧桐果落入腹中，被越欣欣吸收炼化，等于拥有了心诀开创者的体会感悟，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天堑变通途！ 越欣欣按捺住欣喜若狂的心情，把太上心诀翻来覆去体会了好几遍，又细细整理一番脑海中的其他内容，这才重新翻开案头的手稿。 绣阁前主人在安排好身后事之后，将会何去何从，这是她最想知道的谜底。 毕竟还是最喜欢八卦啊！ 手稿只剩下薄薄几页，很快就翻完了，但其中的内容却让越欣欣吃惊不已。 季天芸在大限来临之前，运用大法力将天、地、人三魂从肉身魂魄中分离，并送到了久远的过去，而七魄则失落散逸。 因为三魂主宰精神意识，即便肉身腐坏、七魄散失，如果能够保存三魂，也许日后还能有复活的机会。 她的三魂在时间长河中飘飘荡荡，最终落入一个肉身当中，那具肉身是个男子，名叫小林太郎，出生于日本，青年时期参军入伍，官至少佐。 三魂入宿肉身的时候，这位少佐正在中国华北地区参与占领行动。 乡村土路上，一长排军用大卡驶过，停在村口。 为首的一辆敞篷吉普上坐着的正是小林太郎，他军靴锃亮，身姿笔挺坐在副驾驶座，身边跑来一名中尉。 中尉啪一下敬礼，恭敬道：“报告少佐，前方就是古林村！” 躬身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复，抬起眼睛一瞧，忍不住皱眉。 总觉得少佐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说不上来，但是少佐平时的眼神是极为坚毅坚定的，今天却有点儿飘，脸上的神情也有点儿呆。 中尉一低头，提高音量道：“少佐！” 小林太郎一惊，缓了缓脸色，眼神中飘出一股迷茫。“什么事？” 中尉惊讶抬头，你反问我？我在请示你接下去怎么做呀！ 小林太郎的脸上有一瞬间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只剩下一张皮，内部被掏空了，随后猛然醒过神来，仿佛原来的少佐又回来了。 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坚毅，开口道：“二分队呢？” 中尉连忙回答：“已经到达村后出口。” 少佐朝中尉挥一下手，白手套十分显眼。“把人带出来。” “嗨！” 中尉一路小跑回去，指挥运兵大卡车上的士兵都下来，随后两列整齐的队伍跑步进村。 吉普车缓缓开动，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有鸡飞狗跳，也有男女尖叫。 土路坑坑洼洼，坐在车里的少佐却一直保持笔挺的身姿，开到村庄内部的晒谷场，见到角落里已经蹲了不少人。 男女老幼在枪和子弹威逼下蹲在地上，缩着身子，惊恐地瞪着他。 中尉一路小跑过来，继续请示：“只搜到这些，估计还有其他人，也许是躲藏在周围的山洞里。” 少佐抬头看了看环绕村庄的群山，几乎每座山都有山洞，而且不止一个。 这一带属于喀斯特地貌，地下和地上的溶洞都非常多，大部分幽深难行，内部还有不少分叉，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永远走不出来，探洞寻人的风险极大。 中尉指着晒谷场上的这些人，继续请示道：“火刑，还是枪毙？” 其实从他内心讲，更愿意直接处以火刑，因为枪毙之后还是要烧尸体，中间还有费时费力的抬尸体过程。 少佐忽然问了一句：“你要杀了他们？” 中尉一愣，什么意思？您不杀吗？ 皇军在战场上的形势非常不利，正在节节败退，也许不久就要撤回日本，这是大家心知肚明而不敢说出口的事。 这种形势下，无论是为了抢夺物资，还是为了毁灭罪证，都应该尽量处理掉驻地周围以及撤退沿途的村民。 他好奇地打量少佐，发现少佐又不对劲了，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神情飘忽不定，似乎思索了很久，嘴角忽然翘起，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中尉有些惊讶，跟在少佐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不严肃过？ 接着，他看到少佐推开吉普车门，下车走向晒谷场上的村民。 这一走，又把中尉给惊到了。少佐的笔挺身姿不见了，那步伐，那体态，完全不像作为一个军人的少佐！倒像个女人！ 中尉用力闭了闭眼睛，怕不是我看走眼了？ 少佐来到村民们跟前，目光一一扫过去。 村民们极其惊恐地挤在一起，母亲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孩子，老人紧张地护住自己的女儿。 少佐偏过头对身边的中尉说：“全都带回去。” 中尉又是一愣。 带回去做什么？关起来？我们要撤退的呀！难道带着他们撤退？这不是笑话！ 他鼓起勇气一低头，压低声音道：“可是少佐，大佐的命令是处理掉古林村民！” 少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依旧用平和但是坚定的口气道：“照我说的做。” 中尉看了看少佐，没有一丝犹豫，立即返身执行上级命令。 身为一名军人，这是铁一样的纪律。 ------------ 第146章 季天芸的三魂 这时候，带路的汉奸凑到中尉身前，笑嘻嘻道：“中尉大人，那些藏在山洞里的村民怎么办？” 中尉忙着指挥兵士把村民塞进大卡车里，卡车本就满员，所以那些村民只能叠罗汉一样挤在狭小车厢。 他不耐烦道：“还能怎么样！少佐都没有过问，你操什么心！” 汉奸笑嘻嘻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您看晒谷场上有些小孩子，只有一个人，他们的爹娘应该藏到山洞里去了，没来得及带走孩子，您可以把孩子放在山谷里，让他喊爹娘，把人喊出来！” 中尉笑起来，一拍汉奸的后脑勺。 “好主意啊！” 汉奸也跟着媚笑。 于是中尉请示了小林太郎，小林太郎瞥一眼汉奸，没有表示反对。 山谷里，形单影只的孩子站在空地上，对着周围的高山，以及遍布高山的山洞，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爹！娘！” 中尉抽出一根皮鞭，扬手啪一声抽在孩子背上。“大声！” 孩子哇哇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爹！娘！” 啪啪啪啪！皮鞭一下接一下，抽得孩子满地乱滚，哭爹喊娘，回声在山谷里撞过来又撞过去，但山洞始终静悄悄的。 中尉发了狠，从大卡车取出一桶汽油，浇在孩子头顶，点着打火机，扔在孩子身上。 轰一声，火苗窜起一人多高，瞬间把孩子吞没。 尖锐刺耳的哭嚎声在山谷里如雷鸣滚过。 “我的儿！”一个女人哭叫着从某个山洞内冲出，看到山谷里孩子的惨状，当即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上去！”中尉指着那个山洞大喝一声。 很快，兵士就从山洞里搜出十来个村民。 小林太郎始终安静地看着山谷山崖的一幕，待那十来个村民也被塞进大卡车，车队返回军营驻地。 他招手叫那汉奸过来。 汉奸笑嘻嘻地凑过来，觉得自己有功而把腰板略略挺直一些。“少佐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附近还有什么村镇？” “附近的村子咱都去过了，只剩下一个梁河镇。” “镇上多少人？” “逃了很多，大约现在还有一二万吧。” 梁河镇很小，但也不比一般的村子，日本军部的政策要谨慎很多，一般不会直接三光，所以保留到现在。 小林太郎思索一会儿，白手套一挥。“先回。” 军营驻扎在三面环山的河口，易守难攻，但缺点是空间不大，带回来的村民往军营里一塞，就更加拥挤不堪。 好在大佐正在军部开会，还没回来，所以暂时没有人敢对小林太郎的行为提出异议。 小林太郎回营后立即下令，派出人马把梁河镇的三个出入口全部封锁。 一时间，梁河镇人心惶惶，人们不敢相信厄运最终会降临在自己头顶。 中尉被派回古林村，绘制方圆百里内的详细地图。 中尉对这个任务十分不解，古林村已经被一把火烧毁，即便还有一部分村民藏在山洞躲过一劫，等他们回家后面对的也仅有一堆废墟而已，到时候不得不背井离乡变成乞丐。 但军令不可违，中尉只得忍下心头的恼火，回到那片地形复杂、遍布洞穴的山坳里。 到了深夜，卫兵通报有梁河镇上的富户求见少佐。 富户们深怕少佐不肯见，先上贡一大箱金银珠宝，这才被带入会客厅。 见到小林太郎，富户们齐齐露出谄媚的笑容，随后有的哭诉上有老下有小，有的哀求少佐手下留情，有的慷慨陈诉对中日亲善一家的心愿，也有的唯唯诺诺点头附和。 小林太郎安静地听完，随后站起身来。 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热切地望着他。 小林太郎对门外的卫兵喊道：“来人！” 两列卫兵快速涌入会客厅，把富户们团团围住。 小林太郎白手套一挥。“扣下！” 富户们慌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拿人东西还要抓人？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他们错了，王法是给百姓用的，王本身不需要王法。 富户们被塞入牢房，惊讶地发现这里挤满了附近几个村的村民。 随后，梁河镇的富户家里收到了日本兵士亲自送上门的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送钱放人。 看着手握钢枪站在门口的送信兵士，富户的家人只能战战兢兢地筹钱送钱。 一镇的长官往往消息更灵通，逃得比富户们更快，眼下他们再没地方哭诉求援，只能自求多福。 第二天中午，钱送到了。中尉也带着地图回来了。 同时，一个坏消息传来，八路军正在逼近。 疲惫不堪的中尉精神一振，终于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打仗了？一直在撤退，一直在烧抢村庄，他都快要忘记了，当初参军入伍的雄心壮志！ 可是少佐一道命令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他要带着牢里的所有人，回到古林村！在此之前，他还要率领部队开进梁河镇，把镇上所有人抓起来，一起送往古林村！ 中尉怒了，这特么是什么狗屁命令？ 倾巢而出，躲进山坳里，把军营和占领的所有地盘、物资拱手送给八路？ 他一低头，声音铿锵有力。 “少佐，关于这件事，我有责任向大佐报告！” 小林太郎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冷冷注视他。 “你要违抗命令？” 中尉额头冒出冷汗，但更加用力地一低头，说道：“如果大佐也同意您的命令，属下将会立即执行！” 小林太郎“咯咯”一声娇笑。“大佐不会同意的。” 中尉呆了一呆，这魔性的笑声是？ 更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从小林太郎体内钻出一个人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的模样。 那正是季天芸的三魂。 少佐咣当一声坐在地上，虚弱无力，大口喘气，仿佛被闷了很久的样子。 而那女人的影子在阳光下略有些透明，在房中自如行走，倒像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中尉刷一下拔出枪对准影子，但又犹豫不决。 影子哈哈大笑。“你觉得枪子儿对我有用吗？” 她手指轻轻一勾，中尉的枪忽一下脱手，悬在空中掉头对准中尉，咔嚓一声上了膛！ 中尉头皮一紧，绷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影子走近中尉，看不清五官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但有一对瞳孔在面纱下逐渐清晰起来，闪现刺目的光芒！ 中尉觉得那对明晃晃的瞳孔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把他的意识牢牢攫住，再也挣脱不得！ 他一低头，大声道：“属下这就执行您的命令！” (本章完) ------------ 第147章 长生的希望 中尉大踏步离去，立即调集军队往梁河镇开拔。 少佐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完蛋了。 即使影子没有当即要了他的命，大佐回来以后，他也会被军法论处！ “你你你你是鬼吗？” 影子咯咯一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天地人三魂，臭肺、除秽、非毒、吞贼、雀阴、伏矢、尸狗七魄，是每个人都有的魂魄之构成。 在少佐这样的普通人眼里，魂魄约等于鬼。 “你是来报仇的吗？为了谁？死在我手里的中国人？我告诉你，我不会屈服的！大日本皇军绝不会向支那投降，哪怕是个支那鬼！” 少佐虽然嘴上硬气，心里却惴惴不安。 回想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中国女人，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女人。 莫非是昨天为了被焚的儿子而跳崖的女人？ 不对啊，女人跳崖之前，自己就被鬼魂附体了呀！ 而影子静静地听他说着，表现得无动于衷。 为中国人报仇？ 她虽然也是个中国人，可是大概因为活过了漫长的世纪，看过了太多家仇国恨，这些人间惨剧着实有些看淡了。 那个死去的孩子和跳崖的女人的确可惜，可是没有他们，山洞里的人怎么能被找到？ 而季天芸目前迫切需要的，就是人！因为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得做。 普通人或者一般的修魂者，一旦三魂七魄离散，没多久便会湮灭，而季天芸的三魂离开肉身和七魄已经一天一夜了。 她急需回到肉身，当然不是空着手回去，而是带着长生的希望回去。 中尉率领长长的车队开进梁河镇，命令里长把辖区内的居民各自集中，押上大卡车。 一部分人奋起反抗，当中有最底层的贫民，也有富户的家人。 富户的家人死活不肯走，因为富户献宝未归，更因为日本人不守信用，收了钱扣了人还要抄家下狱，这让他们受不了。 但中尉毫不含糊，当众杀了一个妇人，那妇人的儿子女儿趴在尸身上嚎哭。 中尉一把揪起那妇人的女儿，枪顶着她的脑袋，对儿子说：“听话，她不用死！” 儿子没办法，只得与其他家人一起上了卡车。 贫民的反抗则更纯粹，因为活不下去。 有几个是从古林村逃出来的，流浪到梁河镇，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他们在日本兵封锁镇子出入口的时候，就开始密谋计划，在中尉到处搜人的时候，把一队日本兵引入一个酒窖里。 日本兵追入酒窖，发现黑漆漆的窖内散发浓烈酒香，到处是被打碎的酒坛瓦罐。 火光亮起，村民手持火把，从躲藏的酒坛后走出，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坦然！ 只听轰一声火苗窜起，酒窖顿时成为人间炼狱，村民以此发泄心中愤恨，安慰那个在火海中葬身的孩子！ 虽然有小部分减员，但中尉还是圆满完成任务，押着车队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开进山坳。 少佐指定的地点，距离古林村大约五公里左右，位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 中尉命令所有人下车步行，借着昏暗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终于见到了少佐的身影。 夜色中，他一个人站在山峰顶端，举头仰望帝座星宿，一动不动。 一个士兵把地形图交给中尉，上面画满了各种标记，要求中尉把人带到那几个标记处。 “把人带到之后呢？”中尉问。 “少佐没有说，只是要求流血，越多越好。”士兵回答。 这个指令在中尉看来就是杀人，而且是用冷兵器造成大面积创伤，因为枪毙流的血太少。 不过他有点犯难，一般下等兵的枪上配备的都是刺刀，适合挑刺，但不适合劈砍。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大卡车上抽了几把砍刀，那是大队人马在山间行走时用来开路的。 押着一小队俘虏来到指定的标记点，命令他们跪下低头。 “行刑！”中尉发出命令。 嗤！头颅落地，颈间血管喷出海量鲜血，尽数溅洒在地面，迅速渗入土壤。 另一个标记点，同样的行刑小队正在执行。 一个又一个人头落地，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翻腾，引来黑云似的苍蝇群，以及一大片虎视眈眈的秃鹫。 一眼望去，重重叠叠的无头尸身堆在一起，横七竖八遍布草丛。 然而俘虏实在太多，将近二万人！ 一个接一个砍头是什么概念？即便所有士兵都上阵，每个人也得砍上十几个头。 行刑的士兵到了后来手臂酸麻，抬都抬不起来！ 中尉用枪逼着俘虏当中的强壮者出列，代替行刑士兵，把他的同胞、同村甚至同族给砍了！ 强壮者嚎啕大哭，颤巍巍砍下一刀，那人竟不能当场死亡，还在断断续续喘气，陷入极度痛苦。 中尉一脚踹倒强壮者，拔出手枪，扣动扳机，又从余下的俘虏中挑出第二人，解开绳索，威逼上阵。 第二人抓起砍刀，反身砍向中尉，被旁边的士兵一个挺刺放倒。 一场残忍的屠戮在黎明来临前进行，他们不知道，此时八路军已经悄悄包围军营驻地，没费多少力气便占领了这座堡垒。 当大佐带着部队返回的时候，惊愕地发现城头已经变换大王旗。 他不光丢掉所有枪械子弹等武器装备，还失去这片土地的卫戍防线，甚至遭到八路军的猛烈反攻，只得丢盔弃甲灰溜溜逃命。 将近日出东方的时候，山坳内的血腥屠杀终于结束，俘虏只剩下七百余人，全部都是青壮年女性。 满脸满身都是血的中尉精疲力尽，来到山脚下请示少佐下一步行动。 他不明白，为什么进村的时候不杀？为什么女人不杀？为什么非要带到这里杀？ 这些为什么萦绕在心里，汇聚成巨大的怀疑，并催生出越来越浓厚的恐惧。 日本也有巫蛊之术，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那天在少佐身上见到的女人影子，以及今天的诡异行为，让他心头浓云遍布。 小林太郎一挥白手套，命令士兵把女人们押入山洞。 那个山洞内部极深，分叉路口极多，犹如一个巨型的蚂蚁巢穴。 女人们在前，士兵们在后，鱼贯而入，全部钻进蚁穴。 中尉走在后部，看着前面的人举着火把，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幽暗的洞穴拐弯处，心头忽然一凛，升起一个颤抖的声音。 他们怕是出不来了吧！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趁人不注意，悄悄退出山洞，藏进灌木丛。 小林太郎站在山顶，看着最后一个士兵进入洞口，火光逐渐暗弱，脚下重重一跺，顿时山峰内部传来一阵悸动，紧接着山体表面的岩石开始簌簌下滑，连带着表层植被，好像盖在山坡上的一层绿毯由慢到快，飞速下滑。 轰隆巨响之后，一大块岩体植被从山坡滑至洞口，把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藏在灌木丛中的中尉心下一沉，果然！ 他转身就逃，这里不能再呆了，少佐已经疯了！自己人都杀！ ------------ 第148章 回不去了 忽见身侧现出一片火光，大着胆子站起身来一看，不远处的灌木丛和树林竟着了火！ 干燥的林木遇上助推的风力，方圆百里之内转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重重叠叠横七竖八的尸体全都付之一炬，浸透了血液的土壤在火海中散发出恶臭的气息！ 中尉从灌木丛中跳出，躲开遍布火焰的林木，企图夺路而逃。 是他亲手绘制的地图，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确信自己一定能逃出去！ 突然脚下一绊，尸山挡住去路。 他飞速翻过尸山，朝着唯一的生路狂奔。 火焰大口吞噬林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不时夹杂着嚎哭之声，极为凄惨。 中尉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山洞里的士兵不可能把声音传出来，而周围的尸体早已死得透透的。 但嚎哭持续不断，越来越清晰，冷不丁脚下又一绊，低头一看，一只手掌从尸山里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中尉惊恐地蹬掉那只手，连滚带爬逃命。 尸山里又伸出十多只手掌，抓住他的小腿、大腿、手臂、脖子，把他牢牢绑在尸山上动弹不得！ 中尉发出一声惨叫，怀着巨大的恐惧看着火焰朝自己蔓延过来，从脚趾头开始，一点一点朝上，最终吞噬掉整个身体！ 站在山顶的少佐看着脚下的山谷，那里火光熊熊，遍地焦土，恶臭熏天，鬼哭狼嚎，说是最惨烈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身体僵直，大气不敢出，直到塌方的山洞口现出一个女人的影子，朝山上走来。 少佐连忙叫道：“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影子一言不发，望着山谷焦土半晌，声音透出前所未有的颓废。 “失败了，核心钥匙没有铸成，法阵……不能成形！” 少佐不知道山洞里什么情形，但隐隐觉得里面可能不妙。 “你把我的人都杀了？你敢杀大日本皇军！不光如此，你连自己的同胞都杀！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素笺鸣尊！” 素笺鸣尊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邪恶天神，此时少佐心中的激愤到了顶点。 影子漠然望着正在燃烧的尸山，对冲天的尸臭恍若无觉。 “是啊，他们是我的同胞，我亲手送他们去死。为什么？因为—— 我要死了！” 长久以来，她独自苦修登临帝座，与人烟世事隔绝，修的是魂，炼的是身，与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濒临阳寿大限即将面对死亡，而在这一刻，她心中哪里还管别人死活！ 影子回过头，问少佐道：“如果用你的命，换山洞里那些人，包括你的兵。你换不换？” 少佐一愣，他出身上等社会，年纪轻轻官至少佐，前途一片光明，哪里是那些贱民可以比的？ 他冷笑一声。 “为天皇效忠，不惧生死，不分先后。我也是要死的人，你何必这样羞辱我？难道要我惺惺作态，表示一番大义凛然？不必了！” 影子懒得与他争辩，与其欲盖弥彰，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冷漠自私，在她看来这本来就是人性。 她萎靡不振地坐下来，弓腰驼背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不断喃喃自语。 “法阵完不成，时间拖得太久了，肉身已经坏了，我怎么回去呢？” 少佐听到这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你不会……永远不走了吧？” 影子的笑声带着一股阴冷。 “不好吗？你可以获得比普通人多好几倍的阳寿！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噩梦！而你，也成了我的牢笼！” 手稿戛然而止。 越欣欣啪一声合拢，狠狠扔在桌上！ 上万同胞血染大地尸骨无存，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居然出自一位修魂者之手，让她感到如坠冰窟。 手无寸铁的人作恶只能盗窃，拥有刀剑就能置人于死地，而一旦拥有的是国之利器，人间就会水深火热！ 在见识到梧桐树叶片上的文字、梧桐果、太上心诀的时候，她内心对季天芸充满崇敬和景仰，但现在荡然无存！ 心中不禁冷笑，幸好季天芸的肉身腐坏，七魄散逸，三魂永远留在小林太郎体内，否则这样一个妖孽如果祸世，比陶毋等人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站起身来，在二层阁楼中转了一圈，抬头看向天花板。 绣阁一共三层，那里应该有通往顶层的最后一道门，但此刻什么都没有。 她刚见到绣阁的时候，虽然没有门，好歹还有窗，现在倒好，一片空白。 耳中忽然飘入一个遥远的声音。 “越欣欣小姐！” 她心知是博士的机器人，连忙退出绣阁，睁开眼睛，见到鹿角女孩、腰缠红绸的鬼王、长弓男人正围着一个只剩一小块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其实只剩下胸腔内的一块主板芯片，握在一只手里，然后用两指走路，硬是挪到越欣欣等人跟前。 主板芯片因为没有屏幕，所以看不到博士，但可以通过连着的扩音器发声。 越欣欣连忙问道：“博士？你那边怎么样？” “凑合吧！系统保住了。绣阁进去了吗？看到了什么？” 越欣欣把第一层、第二层的内容简要说了一下，她说到三元天罡法阵、太上心诀的时候，周围人的眼睛都闪闪发亮，说到山坳内惨绝人寰的一幕，大家都陷入沉默。 这时博士发话了：“你觉得，季天芸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越欣欣思索的问题。 “我觉得，从她绘制地图，在特定标记点杀人取血，种种迹象来看似乎是在布置一个法阵。” “三元天罡法阵？” “不不，绝对不是。三元天罡法阵只是一种防御法阵，与魂魄什么的无关。” “那你觉得是什么？” 越欣欣犹豫一下。“我真的不知道。” 腰缠红绸的鬼王冷笑：“也许是一种还魂法阵，用来复活？” 鹿角女孩反驳：“可是她的肉身已经坏了，怎么复活？” 长弓男人想了想说：“我看应该是一种长生法阵，她原来以为可以铸成核心钥匙，能够还魂，就想要利用这个法阵让自己长生不死，没想到最后不成功。” 越欣欣使劲给长弓男人使眼色，可还是堵不住他的嘴。 博士闻言立即问道：“给我这个法阵的资料！” 越欣欣只好据实回答：“没找到。应该在第三层，我上不去。” “想办法上去！” 越欣欣叹气：“没有门，没有窗，任何缝隙都没有。我暂时想不出办法。”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博士生气道：“你发过誓，用你外公的健康和寿命！” 越欣欣很无奈：“我真的上不去，你用外公逼我也没用。” ------------ 第149章 三元天罡法阵 扩音器暂时没有传出声音，但越欣欣却感觉不对劲，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沉重乏力，连站都站不稳。 我只是意识，怎么会这样？ 她心里猛地一惊，叫道：“博士，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扩音器里传出冷酷的声音。 “甲基苯丙胺的注射量一旦超过20毫克，就会引起急性精神障碍、病理性精神症状，造成大脑永久性不可逆损伤，当然这是针对普通人而言。从现在开始，每隔半小时，我在你的肉身注射一次20毫克，直到你拿到东西为止！” 越欣欣气得大吼：“你是个科学工作者，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长生！” “恰恰相反，我认为有。因为我也是修魂者。” 越欣欣扶住身边的树干，感到一阵眩晕，脚下像是踩了一团棉花，绵软无力。 她长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静清醒。 “再探绣阁也行，你得帮我。布置在肉身周围的三十六护法阵还在吗？” “在。” “你不是修魂者吗，把你的真炁注入其中，比之前增强双倍！” “你不怕把肉身毁了？” 越欣欣冷笑。“毁了就毁了！与其受制于人，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时，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子弹枪炮声，十来个残破的机器人手持机枪，一边倒退着走出，一边朝着丛林深处继续攻击。 黑压压的乌云压在丛林上空，里面有数不清的刀光剑影，把机器人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数百个初中男生和红瞳鬼王从雨林里走出，刀光一闪，最后一个机器人被劈成两半！ 鹿角女孩惊呼：“博士骗人！他根本没有清除系统黑客！” 长弓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被他套走那么多消息，早知道不告诉他，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完！” 越欣欣心下一沉，怪不得博士这么急着拿到法阵，不惜给我注射毒品，是因为他根本就知道，我快要完了！ 黑云逼近，初中男生和红瞳鬼王把所有游戏参与者围在中央。 长弓男人大喝一声，手中弓箭连发，如暴雨一般射向对面的黑云。 初中男生应声倒下一片，红瞳鬼王暴起发难，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眨眼间便来到跟前，利爪一挥，咔一声长弓断作二截！ 眼看着长弓男人就要丧命，鹿角女孩猛地一低头，狠狠撞上鬼王，尖锐的犄角把那鬼王撞飞出去数米！ 那鬼王翻身跃起，身后又有十多个鬼王冲上来，一同压向鹿角女孩，口中喷出的黑云把她团团围住，刀光剑影在她身上砍了二十多刀！ 鹿角女孩尖声惨呼，腰缠红绸的鬼王以一己之力，挡住那些鬼王们的攻击，众多游戏参与者一同上前，从黑云团中把她拖出。 但死去的男生和鬼王们扔在不断“复活”，他们处于永无止境的循环之中，几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场游戏的结局已经注定！ 越欣欣感到脑中的惊涛骇浪不断激荡，越来越声势浩大，那是三十六护法阵在发挥威力，博士的境界看来不低，真炁注入其中后，引发更强大的攻击力，让她感到有点吃不消，暗暗地握紧拳头，一定要顶住！ 嗖！一柄军刀扑面而来，她一偏头躲过，那军刀咄一声插入耳边的树干，仍旧颤动不止！ 鹿角女孩、长弓男人、腰缠红绸的鬼王，还有其他游戏参与者，全都满身是血，在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中越来越衰败。 黑云逐渐压上来，在他们的头顶闭合，形成覆盖整面天空的云层。 越欣欣抬头凝望云层内部，刀光、剑光在里面交织成密密麻麻的蛛网，蓄势待发，一旦落下，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她咬破舌尖，以疼痛镇静灵台，强忍眩晕，十指捏诀，相结于胸前，闭目敛神，背后跃出三垣、四极神兽、七界诸天，真炁从十指法诀中钻出，结成一个个符咒，漂浮于身周。 头顶云层中的刀剑发出杂乱低鸣，光芒刺目，将黑云照得雪亮，刀尖剑尖齐齐向下，刀气剑气向外扩张，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空气扰动。 嗡！刀剑的低鸣陡然间合在一起，所有刀和剑骤然从黑云钻出，朝下方的人群攒射，犹如万箭齐发！ 鹿角女孩、长弓男人倒吸一口冷气，谁见过这种阵势！ 正当他们心下一片冰凉的时候，突然身边有一大片炫目金光闪耀，扭头一看，越欣欣背后的三垣、四极神兽、七界诸天齐齐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大罗天寰宇当中的威能尽数释放，漂浮于身周的上千个符咒相互联结，飞速形成一个庞大的法阵。 三元天罡法阵！ 法阵爆发出汹涌澎湃的法力，在阵中来回激荡撞击，随后直上云霄，冲入黑云！ 只见黑云中所有刀剑的下坠趋势猛然一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它们攥住，牢牢锁定在半空。 越欣欣怒目圆睁，十指用力一握，半空中的刀剑当下断折，砰然碎裂！ 无数碎片如瓢泼大雨倾泻飞溅，遇上三元天罡法阵后反弹出去，当即当即戳中百余名初中男生，顿时哀嚎声一片！ 黑云消散，所有人迅速撤退。 失去利爪的红瞳鬼王们一时不敢追赶，深怕再次吃亏。 越欣欣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三元天罡法阵对法力的消耗太大，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如果红瞳鬼王们此时追上来，也许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杀她。 而且脑中的惊涛骇浪越来越大，连正常思维都不可能，更不允许她再施展一次三元天罡法阵！ “躲起来……等救援！”越欣欣说完晕了过去。 鹿角女孩、长弓男人、腰缠红绸的鬼王面面相觑。 有地方躲吗？四周都是窥伺的敌人，他们不会死亡、减少、离开，最终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候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更别提有人来救，眼前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 此时博士正在紧张地注视死亡迷宫内的进程，发现越欣欣昏迷，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 机器人在一旁提醒道：“博士，病毒入侵即将导致系统瘫痪，建议你立即中止程序！” 博士沉默不语。 “闭嘴！我没有要你建议！” ------------ 第150章 海螺的召唤 博士咬牙，现在中止死亡迷宫，那些人的意识就会回到肉身，包括越欣欣。 他担心的不是那些人将会逃走，因为他们的肉身仍然被镇压，魂魄等离子体也被强磁场束缚，不可能逃得脱。 他担心的是，他将没有机会得到绣阁第三层的资料，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在这个实验中投入了所能争取到的一切资源，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如果这次失败，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机会！生灵公会里面的反对派绝不会再让他翻身！ 他走到越欣欣的肉身面前，金光闪闪的三十六护法阵正在持续增强。 博士抽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真炁伴随鲜血一滴滴淌入法阵，将法阵的威力催发到极致！ 越欣欣的肉身产生无意识的抽搐，那是濒临崩溃的征兆！ 嗤！衣裳发出裂帛之声，被法阵威力撕开一条条裂缝！甚至连皮肤表面都有胀裂撑破的迹象。 博士死死盯着她的肉身，就算你死，也得把绣阁第三层的东西拿到再死！ 突然，肉身发出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迸裂的声音！ 几块碎片从衣兜里掉出，漂浮在四周液体里，像是某种海螺。 机器人忽然发出警报：“博士，病毒又开始攻击主体！” 此时死亡迷宫之中，初中男生和红瞳鬼王们再次发起进攻，黑云重新聚合在头顶，形成一片乌黑云层。 一个接一个游戏参与者死去，他们的意识一旦在程序中死亡，漂浮在液体中的肉身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即便不被“处理”，也会在不久后逐渐减弱呼吸，慢慢死亡并腐坏。 “博士，请中止程序！” 机器人再次大声发出警告，被博士啪一下挥手打翻，正要一脚踩上去，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博士觉得自己大概眼花了，这间主控室是最高密级，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进入，其余都是人工智能。谁？ 忽然一柄锋利的双刃阔面重剑出现，指着他的胸口！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主控室中央，目光四下扫视，见到液体中的越欣欣，顿时眼角一抖，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海螺中存有陈默的灵力，虽然微弱，但足以让他感知到。 这间实验室位于湖底，由一座监狱改造而成，要不是三十六护法阵的威力击碎了海螺，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越欣欣被困在这里！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博士惊呼。 机器人仍在一旁不遗余力地警告：“博士，请立即中止程序，否则所有人的意识将被病毒损毁！” 陈默瞥一眼液体中悬浮的越欣欣，那只是一具毫无生机的肉身，她的意识已经离体。 “中止程序！”双刃阔面重剑移到博士的鼻尖，只有一寸远。 博士额头冒出汗珠，攥了攥拳头，叹气道：“好吧！” 缓缓走向控制台，把手伸向一个红色按键，在按下去之前，抬起祈求的眼神望向陈默。 “再等一会儿就好……” “快！”陈默厉喝。 红色按键落下，中控室陡然间响起一阵极低的特殊的嗡嗡声。 那是磁场运转的声音，既然要约束玻璃棺中的修魂者魂魄，自然也会在中控室周围布置一个更大的磁场。 这本来是用来防备那些玻璃棺中的人出逃，后来也被用作防止修魂者入侵。比如生灵公会中的反对派在入侵系统之后，下一步必然是攻占实验室。 博士原来并不想过早抛出这个杀手锏，但陈默的到来的确出乎意料，把他推到了悬崖边上。 “既然你来送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博士眼中射出狠厉的光芒，手掌一翻，真炁具现出一支格洛克17型手枪，无需扣动扳机，砰一声，一枚闪耀寒芒的子弹激射而出！ 陈默在磁场启动的瞬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种滞涩之感顿时萦绕三魂七魄，让他有一种被逐渐冰冻，或者陷入泥潭的感觉。 修魂者修身炼魂，魂魄足够强大才能够御使真炁，将大罗天寰宇的力量具现在体外，形成实质性的攻击。 但现在魂魄不能动弹，连双刃阔面重剑都闪烁不止，即将熄灭。 眼见真炁子弹飞来，陈默惊讶不已，博士也是修魂者，却能够安然无恙？ 博士心中却在暗笑，这可是我的实验室！ 他早就为自己设计了一件铍莫合金材料软甲，能够有效屏蔽磁场，保护自身魂魄不受限制。 这件软甲看起来式样古怪，甚至有点滑稽可笑，可他却不分昼夜一直穿在身上，为的就是今天！ 陈默在见到博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件软甲，却想不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但容不得他细想，子弹已经到了跟前，他飞身后退闪避，待要挥剑，却发现重剑已经消失。 砰砰砰砰！格洛克手枪连响，子弹一颗接一颗飞来，陈默在地上翻滚，一咬牙，掌心钻出一支极细的芒刺，用尽全力朝博士挥出！ 那一刺没有磅礴无边的法力，也没有汹涌澎湃的气势，只是以有限的真炁灌入芒刺之刃，以疾风迅雷的速度，在磁场尚未完全困住魂魄的瞬间，以精确到微末的角度，一举扎入博士前胸的软甲。 啪！真炁撞击的力道不小，铍莫合金材料软甲瞬间崩溃碎裂，博士暴露在磁场之中。 他的境界本来不高，不过四极天而已，真炁子弹对陈默造成的威胁仅限于对方受困的情况下，现在他自己也暴露，格洛克手枪陡然消失，两下对比便再也没有任何优势。 陈默从地上一跃而起，拧身一个飞踢，劈在博士的太阳穴，以纯粹的肉身力量把他踢倒在地，耳膜穿孔、颅脑震荡，半天醒不过神来。 陈默揪住他的后领，把脸按在中控操作台上，厉声喝道：“中止程序！” 博士在晕晕乎乎中，对机器人下达指令。“中、中止程序！” “是，博士！”机器人迅速强制切断死亡迷宫游戏，彼时幸存的游戏参与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关闭磁场！”陈默又命令道。 博士只得照做，接着又消除了对玻璃棺内肉身的镇压。 ------------ 第151章 内战 陈默从玻璃棺里捞出越欣欣，拔掉连接在肉身上的各种软管，把她平放在地上，发现她仍旧昏迷不醒。 他一把抓住博士的脖子，把他拎过来扔在越欣欣旁边。“怎么回事！” 博士试了试越欣欣的鼻息，非常微弱，几乎没有。 他心知大概是因为此前注射了过量甲基苯丙胺，但不敢说出这个原因，只得讷讷道：“也许是……溺水？” 陈默跪在越欣欣身边，双手按压胸腔三十次，做二次人工呼吸，再按压三十次，忽然越欣欣喉咙里咳嗽了一声，声音虽小陈默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赶紧俯身凑近：“越欣欣！醒醒！听到我吗？是我，陈默！” 噗！从越欣欣口中喷出一股泉涌般的水柱，直直打在陈默脸上，随即越欣欣睁开了眼睛。 陈默又惊又喜，顾不得脸上的水珠，一把抱起她紧紧搂在怀里。 自从在步行街围捕行动中失散，他只在空间神通里匆匆与她见过一面，随后就急着追寻徐向阳、钱于昆等人的魂魄，甚至来不及说上话，没想到此后便再也找不到她！ 失而复得的心情过于激动，他一反常态竟主动抱她，这让越欣欣也有点懵圈。 忽悠博士布置三十六护法阵的最初目的，就是海螺，但她对于陈默能不能找到这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毕竟相隔多远的距离谁都不知道，海螺里面那点儿灵力，说实话少得可怜。 不曾想他真的来了，每次关键的时刻托付给他，总是让人心里很踏实，因为他必定不会令人失望。 越欣欣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陈默肩头，享受一会儿难得的安宁。 忽然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我去，没穿衣服！ 玻璃棺中所有人都是裸体，好像安睡在母亲羊水中的胎儿。 “博士你这个变态！”她抱紧双肩，缩回身体，不肯再碰触陈默。 陈默脸上讪讪的，连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先前只顾着救人，也没在意她身上的衣服，现在她醒过来倒有些尴尬！ 越欣欣手忙脚乱地穿外套，见陈默看着自己，不禁脸上飞红一片。 “你还看？转过去呀！” 陈默只得转过身，顺便按住博士的头顶，把他的头也转了过去。 他低头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身上总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还有点儿臭，似乎是刚才从玻璃棺里捞出越欣欣的时候，蹭到的那些液体。 一向爱干净的他有点受不了，对博士皱眉道：“这什么水？这么臭！” 博士连忙辩解：“不是配方的问题！肉身泡在液体中，需要通过软管输送有机营养物质，才能保持机体新陈代谢，产生的排泄物自然会进入液体。但是因为有机营养物质本身就已经非常精纯，并没有多少食物残渣，所以排泄物还是很干净的。” 正在穿衣服的越欣欣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涨得更红，冲上去给了博士结结实实的一拳！ “拿活人做实验，你个死变态！” 陈默抹一把脸上的水珠甩在地上，同样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越欣欣不敢看他，转身去捞其他玻璃棺里的人，包括鹿角女孩、红瞳鬼王等。 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实验室的保安们涌进来，他们此时才发现中控室被占领。 进来以后看到博士晕倒在地上，他被陈默狠狠踹在心窝，又被越欣欣一拳砸中鼻梁，此时满脸是血，扶起来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怎么进来？你们为什么一点都没发觉！” 保安看看陈默，又看看彼此，顿时汗如雨下，他们的确完全没有注意到陈默。 保安看看陈默，又看看彼此，顿时汗如雨下，他们的确完全没有注意到陈默。 其中一个保安队长拉着博士小声道：“博士您先别上火，还有个坏消息，闯入者不止他一个。” 博士心下一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整了整衣领，对人工智能下令：“打开监控。” 中控室西面墙壁上亮起一面巨大的屏幕，分成九个小屏幕，分别显示实验室的三个出入口，三条主干道，以及其他三个主要办公场所。 只见三个出入口处聚集了数百个修魂者，手持各色兵刃，把实验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保安队长此前一直试图联络博士，无奈中控室各种通信讯号都切断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磁场屏蔽的原因。 他只好亲自带人前来，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陈默站在这里。 “博士，外面那些是什么人？”保安队长看了看陈默，不会是这家伙带来的吧？ 博士摇了摇头，他一看屏幕中的人就知道，那些是生灵公会的人。 他们入侵系统后令其瘫痪，此时便算准时机攻入，为的就是把实验室彻底毁灭！ 保安队长看了看门外的人，心中衡量一番，对博士道：“博士，我们护送你撤退吧？” “荒唐！”博士厉声呵斥。 “这个实验室是我毕生心血，我撤退到哪里去！” 保安队长又看了看陈默，心里更没底了，这腹背受敌，两面夹击，他可实在吃不消。 他小声问博士：“他们……站哪边的？” “哪边都不站。”陈默平静说道。 “但是这些人被囚禁，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游戏参与者死亡，这笔账该算在你头上。” “就是！老子特么恨不得宰了你！”红瞳鬼王、长弓男人等冲上前，围住博士拳打脚踢。 要不是保安队长护着，他们当即就要了博士的命。 博士高声喊冤。 “我只是做科研工作，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生灵公会！是他们把你们抓来送到实验室，是他们布置这项任务，我只是奉命行事！” 红瞳鬼王一拳轰掉他八颗牙。 “杨永鑫当然该死，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就是他的走狗，鹰犬！还科研工作，在我看来你的科学就是个屁！披着科学的外衣，一肚子全是坏水，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就你这种人还想求长生，去死吧你！” 他还想打，被陈默拉住。 门外的修魂者已经冲进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走，让他们自己咬吧！” ------------ 第152章 一心求死 陈默自从救了玻璃棺里的人，便在所有人心目中确立巨大威信，只一句话，红瞳鬼王便立即住手。 越欣欣虽然看红瞳鬼王打得爽，有些意犹未尽，此时也不得不随陈默一起退走。 陈默施展空间神通，面前逐渐有气旋产生，在中控室内形成一个漩涡。 他与越欣欣、鹿角女孩、红瞳鬼王等人一步跨入，再走出已是湖岸边。 位于湖底的实验室此时大概已经被反对派修魂者攻入，内部什么情形不得而知。 鹿角女孩拉着越欣欣的手笑道：“在死亡迷宫里我跟着你走惯了，以后我还是跟着你吧！” 红瞳鬼王冷哼一声：“没出息，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去哪！我走了先！” 长弓男人想了想，对越欣欣和陈默恭敬抱拳。 “以后去哪里找你们比较方便？救命之恩，不敢忘记！” 越欣欣看了看陈默，笑道：“墨竹书院。大家有空可以去那里聚一聚，叙叙旧嘛！” 长弓男人等人与他们道别，各自离去。 月色如银，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山如黛，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起起伏伏，周围的景致像是一幅氤氲的水墨卷轴，令人心醉。 越欣欣长舒一口气，仿佛直到现在才真正松弛下来，偷眼瞧了瞧身边的陈默，暗暗伸手去牵他的手。 陈默咳嗽一声，鹿角女孩还在。 越欣欣不乐意，刚才在中控室那么多人看着，你还不是抱了我！ 鹿角女孩识趣，慌忙笑道：“我有点饿了，去林子里找点野果子吃。” 她前肢着地，化作一只驼鹿，蹦蹦跳跳地跑入山林。 越欣欣见她走远，于是用力扯了扯陈默的手掌，陈默只好转过来面对她。 “抱我！”越欣欣咬着嘴唇撒娇。 陈默上前半步，把她深深拥入怀中。 温暖的身体相互贴在一起，这才感到内心真正松弛下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失踪这么久，你真的快把我吓死了知道吗？” 越欣欣双手伸到他背后环住腰际，听着耳边的呢喃，感到心头砰砰地跳个不停，好像一头小鹿乱撞，胸口一热，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吻上他的脖颈。 皮肤忽然落下湿热一吻，陈默有些措手不及，身体下意识地后缩。 越欣欣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见陈默的脸上是一片慌乱，顿时有些抱歉。 是不是太冒失了？他不喜欢被动？那我该怎么办？耐心等他主动？ 越欣欣有些心猿意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讪讪一笑。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陈默无语，这种事要说是无意的，谁信呢？ 但眼下好像也只能配合越欣欣，接受这种勉强的托辞，否则这个尴尬的局面简直无可化解。“嗯。” 越欣欣心底深处其实有些微微的失望，但也明白陈默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感情，就像他的为人处世，永远是那么稳妥可靠，但也从不逾矩，你不可能指望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拉住陈默的手，在湖边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把头靠上他的肩膀。 夜风拂过湖面，带来微凉的水汽，吹在脸上清凉又舒爽。 越欣欣的发丝被吹起来，一下一下地撩拨在陈默的脖颈上，他总觉得皮肤湿湿热热的，有些痒，又有些酥麻。 怪事！他心里叹口气，想伸手去摸一把脖子上的皮肤，又怕越欣欣发觉，只得按捺自己。 “我们……坐在这里干嘛？” 越欣欣看着湖面被夜风吹皱，轻声道：“不干嘛。陪我坐一会儿嘛！” 陈默不再出声，静静陪她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身下的大石头微微震动。 震动从湖心传来，随后那里传出轰隆一声巨响，湖心忽然产生了一个巨型漩涡，正是湖底实验室的位置！ 那里发生了剧烈爆炸，以至于整座实验室被炸成废墟，岩层被炸断后产生裂缝，湖水从缝隙下漏，迅速形成漏斗状漩涡。 博士不愿意放弃实验室，最终选择葬身湖底，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越欣欣焦灼的目光在湖面巡梭，良久之后，才在某一处隐蔽的岸边找到一个人影。 那人影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身上还有好几处重伤，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陈默与她一同来到那人面前，见是个陌生男子。“他是谁？你认识？” 越欣欣点头。“你也认识。” 趴在地上的正是高占林，也就是曲小幽的宿主。 曲小幽慢慢抬起头，待看清眼前的人，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居然逃了？怪不得我找不到。” 越欣欣叹气。 保安队长在实验室里显示监控画面的时候，她就从中看到了高占林。 别人也许不清楚，她心里却很清楚曲小幽一定是为她而来，所以逃出实验室后才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在湖边。 曲小幽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块石头上。 “可惜呀，宝塔镇压你肉身的时候，没有立即动手杀掉你。” “为什么？” “大概是还有一丝怜悯？” 曲小幽笑起来，似乎对自己充满嘲讽。 越欣欣也笑。 “我觉得大概是因为，你认为我落入生灵公会必死无疑，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而且把我献出去还能记上一功，所以何乐不为呢？但后来你看着我得到绣阁以及里面的所有一切，心里的嫉妒和恨意越来越浓烈，所以入侵系统想要把我杀死，对吧？” 曲小幽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充满幽怨和失落，声音黯哑道：“可我没想到他会来。他到底还是把你救了。” 陈默瞥了一眼曲小幽，侧过身没有理会。 曲小幽眼角涌出泪花，哽咽道：“你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陈默直白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 曲小幽哭起来。“我现在这副男人的样子，是不是特别让你讨厌？” 陈默摇头。“心善则貌美，与外在无关。” 曲小幽自嘲一笑，从小到大，她遇到的人何时对她心善过了？ 她低头看了看伤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脸上反倒变得坦然。 “你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我怎么死？” 越欣欣蹲下身，坦诚直视曲小幽的双眼。 “不，我想带你走。你离开生灵公会，也离开陈默，你会发现这世界不只有这些。当初我跟你断交，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其实在我心里你还是朋友，我绝不希望看着你越陷越深。但我只能到现在才来找你，因为只有快死了，你才有可能醒悟！” 曲小幽愣愣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目光不像作假，也没有半点扭捏。 半晌之后，她哈哈大笑，伤口因此迸裂，喷出更多鲜血，但她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越欣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我经受那么多，一直撑到现在，你以为是凭什么？凭着对生活的热爱？” 她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冷静又绝望。 “你要我醒悟，忘掉仇恨吗？如果不恨母亲，不恨继父，不恨你，不恨陈默，那我怎么活下去！” 她伸手一把揪住越欣欣的领口，扯到自己跟前，对着她的脸发狠道：“况且，我也不想醒悟！那等于否定了我的一辈子，与其这样我宁可去死！” 她另一只手掌一翻，现出一枚锋利的爪刀，闪电般刺向越欣欣的咽喉。 陈默眼疾手快，双刃阔面重剑一闪，剑光荡开爪刀，顺势刺入曲小幽的心口！ 曲小幽闷哼一声，手臂软软垂下，目光停留在陈默身上，嘴角勾起一个凄惨的笑容。 “死在你手上也好。” 越欣欣看着她的尸身，心头感到巨大的无力，曲小幽明明知道爪刀伤不到她，其实是一心求死。 ------------ 第153章 两界法律事务所 高占林的肉身迅速腐坏，曲小幽的魂魄离体，越欣欣一伸手五指成笼，把魂魄捏在掌心，随后一用力，魂魄发出啵一声脆响，彻底湮灭。 她叹口气，就地挖了一个浅坑，把高占林的肉身埋下，这一回，就算寇堇仪再用多名贵的药材，也没法再维持肉身了。 陈默的双刃阔面重剑浮空，他踏上剑身，伸手把越欣欣拉上来。 “走吧！我们回去。” 越欣欣站在他身后，双手环在腰间，若有所思道：“你好像瘦了。” 陈默心说，能不瘦吗？找你找得好苦！ 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 “最近又忘记吃东西？” “……吃了，但不多。” “是不是想我，所以没心情吃啊？” “……没有的事。” “那就是因为到处找我，没顾上吃？” 陈默叹口气，再也没法狡辩。 越欣欣在后面偷笑，箍紧手臂牢牢贴在他后背。 陈默有点喘不过气。“你又不是初学者了，还怕高吗？” “我愿意！你有意见？” 陈默无奈，有意见啊！但是又有什么用，说了你会听吗？ 越欣欣又问：“你找到徐向阳和钱于昆的魂魄了吗？” “当然。” “在哪儿？” 双刃阔面重剑在高空飞行许久，进城后落入一条老旧商业街，这里的店面招牌全都有些年头了，大多是些修理摩托车、剃头剪发、贩卖日用百货之类的小店。 越欣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问陈默道：“带我到这里干嘛？” 陈默不说话，带她拐入一条略小的支路，这里的店面更破旧，几乎没有什么人光顾。 有一家店招写着“两界法律事务所”，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二三把椅子，一个人坐在桌后，翘着二郎腿翻看手中的报纸。 陈默走进去，咳嗽一声，那人从报纸上抬起头，看到越欣欣，猛地跳起来，转头就要翻窗逃走。 越欣欣一步跨上去扯住他，笑道：“怎么，看见救命恩人也不说声谢谢，就想逃？” 那人正是钱于昆，被越欣欣揪住后领动弹不得，只得哭丧着脸。 “我看见你就害怕，怕你再上我身，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越欣欣上下打量他，笑道：“你现在也是个修魂者了，还怕我上身干什么！” 钱于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嗨！七界诸天境界而已，就是给徐警官打打杂。” “徐向阳呢？” “出外勤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钱于昆耸耸肩。徐向阳从前在派出所的时候就干活不要命，现在不需要吃饭睡觉了，更加没有白天黑夜。 其实徐向阳就在离事务所不远的地方，他蹲在一栋小区住宅楼的天台，望着对面一栋楼的其中一扇窗户。 那窗户在过去的二周当中从未亮灯，但他怀疑有人在里面。 忽然一丝暗弱的光线从窗口透出，但很快又熄灭，要不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会以为这这是错觉，或者马路车灯的某个反光。 不，窗户里确实有人，暗弱的光线应该是手机屏幕发出的。 他飞速下楼，穿过绿化带来到对面那栋楼，把手按在锁孔上，真炁从掌心沁出，钻入锁孔，吧嗒一声轻响，门锁打开。 徐向阳轻手轻脚推开门，闪身进入，冷不防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劈面而来，原来门锁打开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早已躲藏在门后，就等着人进来！ 徐向阳一晃身躲过，飞起一脚踢走匕首，那人反应极快，猛地抽出手枪扣动扳机，徐向阳侧身一闪，但没躲过，被子弹击中右肩，手中一柄弹簧刀已经飞出，扎入那人的大腿。 那人惨呼一声倒下，随即手枪被徐向阳踢飞。 借着从窗口射入的灯光，匍匐在地板上的人挣扎爬起，看到徐向阳凶神恶煞一般，依旧直挺挺站在面前。 子弹仍旧嵌在右肩内，但出血量极少，怪异的是丝毫不影响他右手臂动作，刚才扔出匕首那一下，简直如有神助！ “你、你是人是鬼？”地上两人惊恐问道。 徐向阳伸出左手二指，探进伤口，把那颗子弹慢慢地掏了出来，这过程看得地上那人大皱眉头。 世上竟有这种狠人？ 徐向阳笑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虽然也会死，但还不至于被这么一颗子弹打死。” 他打开灯，看清地上人的面孔，果然是大唐娱乐城的漏网之鱼，毒贩阿四手下的阿九。 “蹲了你好几个月，你小子真行！” 阿九万分沮丧，但又透出一股轻松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逃不过，迟早有这么一天。可是兄弟，你到底是谁？” 陆兆龙已经死了，总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难道是警察？可面前这个人身上一股子邪气，完全不像啊！ 徐向阳把他提起来，双手牢牢绑在床头，结结实实地堵上嘴。 “我是谁？像你们这样的人，警察要是逮不住，那就我来管！” 窗外忽然传来鼓掌的声音，徐向阳朝外一看，越欣欣倒挂在窗子上，正对他竖大拇指。 “好样的！徐警官！” 徐向阳又惊又喜，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窗，却把越欣欣撞飞出去。 没多久她坐着火凤翎羽回来，叹气道：“阳子你就这么迎接我？” 床头的阿九眼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羽毛和羽毛上的女人，顿时怀疑自己被刺伤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越欣欣笑道：“我还以为你开个法律事务所，是想要做个律师。” 徐向阳摇头，耍嘴皮子的行当他没兴趣。 “我还是干老本行，抓人。” “谁请你抓人呢？” “我经常会回所里看看，趁他们不注意翻一下系统，找找有没有阿九这样的漏网之鱼。有时候也接一些私活儿，混口饭吃。虽然是修魂者，但修炼还是需要耗用一些资源。” 越欣欣看了看他右肩的子弹伤口，从收纳铜镜里取出一件背心，正是金缕玉衣。 “给你的。” 徐向阳没有接，这东西一看就很贵重，关系再铁也不能要。 越欣欣不由分说硬塞到他怀里。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般的修魂者恐怕是伤不到她，但要是能伤到她的话，靠这金缕玉衣怕是不管用。 ------------ 第154章 黄雀在后 徐向阳只好接了，自从成为修魂者，反而比从前更容易受伤，虽然不一定致命，但也疼啊！ 因为除了抓犯罪嫌疑人，他还会抓一些作恶的小鬼修。 它们以普通人的念力为食，故意制造恐怖事件，增加人们的恐惧，借此吸取他们的念力，徐向阳每每看到此类事件就难忍愤怒。 但鬼修可比普通人难对付多了，而他的境界并不算高，所以受伤在所难免。 徐向阳穿上金缕玉衣，这衣服弹性优良，就算他比越欣欣大了二个号同样能穿。 忽然他听到楼道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连忙拉住越欣欣悄悄躲在门后。 阿九藏在这间屋子里足不出户将近二个月，要说没有人协助，那是不可能的事。送吃的喝的，与外界联系，都需要人。 所以他抓了阿九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继续蹲守，就等着那人上钩。 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徐向阳与越欣欣屏住气息，从猫眼里看到一个身穿灰色T恤，头戴渔夫帽的人。 可是那人并没有进门，在外面转了转，竟然下楼走了。 徐向阳楞一下，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揪住阿九的衣领。 “说！怎么回事？” 阿九呜呜呜说不清楚，徐向阳只好拔下他口中的布条。 “我跟他约好了，如果需要吃喝，就在门缝底下露出一个烟头。要是不需要，就没有，他就不会进来，免得被邻居看见。” “他是谁？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徐向阳心中飞速盘算，是继续等在这里，还是立马跟上那人，他应该没有走远。 他扔下阿九，拉上越欣欣飞奔出门。 等人上钩的变数太多，万一对方发现了什么，永远不来了呢？还是追！ 下楼后，很快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渔夫帽。 越欣欣扯了扯徐向阳。 “先别抓，我们跟着他，看他去哪里，跟什么人接触。” 于是二人悄无声息地跟踪渔夫帽，穿过一个街区，上了一辆车，又开了十多公里，进入一片别墅区。 越欣欣觉得越来越熟悉，好像来过这里？ 车子停在一栋单体别墅的后门，她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寇家公馆，寇堇仪的住处？ 后门电子门卫识别车牌号，自动打开闸门放车辆进去，越欣欣呆住，寇堇仪怎么会跟大唐娱乐城的人牵扯在一起？ 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她看了看墙头、屋顶、门口的各种监控设备，这些还难不倒她，但徐向阳要想溜进去，怕是会惊动到保安。 “你在这里等我，去去就来。” 她走上马路，朝相反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又掉头折返，朝着寇家公馆狂奔，并且越来越快，快得几乎看不清。 只要她的速度够快，监控摄像头能看到的，就只是一个影子！ 嗖！她一个跨步掠过寇家公馆后门，因为太快了，警报将其识别为一阵风，压根就没有响！ 飞速进入后院，找到那辆停在车库里的车，她猫在灌木丛里，到处搜寻渔夫帽。 人呢？这么一会儿功夫跑哪儿去了！ 突然后背被人一拍，越欣欣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同时掌心一翻，柳魄刀已经在手。 刀光亮起，眼前人的脸被照得清清楚楚，竟是寇堇仪！ 越欣欣紧急刹车，硬生生收住刀光。“你？” “嘘！”寇堇仪竖起食指，拉住她蹲下来，躲回灌木丛。 “我知道你来干嘛！别出声！悄悄跟我走。” 寇堇仪示意她跟在后面，轻手轻脚离开后院，带她到自己的会客室。 管家端来托盘，里面摆放洋酒、咖啡、牛奶、汽水和水果。 “要什么自己拿。” 寇堇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慢慢啜饮。 “我怀疑你的人跟大唐娱乐城有关。”越欣欣没有喝任何东西，直言不讳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他不是大唐娱乐城的人，而是生灵公会的人，派来监视我的。” 寇堇仪轻描淡写，似乎已经知道不少。 自从陶毋被她和陈默联手制服，生灵公会就感受到了威胁，不间断派出一个又一个钉子，打入寇家公馆和墨竹书院。 越欣欣感到好奇。“这种隐秘的事，你怎么发现的？” 寇堇仪叹口气。“曲小幽给的情报。她真的是个人才，可惜！” 自从曲小幽进入生灵公会，帮助寇堇仪拔除了一枚又一枚钉子，还剩下这一枚。 寇堇仪站起来，从托盘里倒了一杯酒给越欣欣。 “现在放心了吧？可以喝了，没有毒。” 越欣欣脸上有些讪讪，接过来抿一口，怪辣的。 寇堇仪故作神秘道：“知道我留着这枚钉子不杀，干什么用吗？我找到了七伯。” 她告诉越欣欣，七伯现在的法力极高，几乎已经突破到鬼祖级别，就连曾经的陶毋也难以望其项背。 越欣欣有些惊讶，七伯这修炼的速度简直是一飞冲天啊，她自认为天赋不错也努力，可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类似境界。 这个人亦正亦邪，疯癫的原因又是个谜团，身上有太多令人迷惑的地方。但不容置疑的是，他拥有越来越强大的实力，以及与这实力不相匹配的智力。 这种不匹配，让他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想起上次在鬼市找到他的时候，只要晚一步，他就成了生灵公会的瓮中之鳖，这让越欣欣不寒而栗。 “你找七伯做什么？不会也想给他下魔种吧？” 寇堇仪拍手笑道：“你都这么想了，何况生灵公会呢！” “可是七伯现在实力这么强，就算生灵公会想要捉他，也不一定捉得住。” “有我帮他们呀！” 寇堇仪挑眉一笑，她自从查到七伯的行踪，就不经意泄露给那枚钉子，通过他把消息透给生灵公会。 她还不露声色给七伯投喂鬼修，把他引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并在那里事先布下法阵，用来擒获七伯，这个法阵自然也已经让生灵公会知晓。 越欣欣怀疑道：“然后你打算来个黄雀在后，围捕生灵公会？” “对！我甚至有一种预感，杨永鑫也会出现。” “是吗？” 寇堇仪笑道：“这还要多亏你。” 自从大唐贩毒集团被端，陆兆龙死亡，生灵公会的发财树倒了。后来生灵公会被明令取缔，信众解散了大部，自此元气大伤。而在最近，湖底实验室又发生内战，眼下杨永鑫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这一次擒拿七伯，可以说决定他将来的发展，所以极有可能会亲自到场督战。 (本章完) ------------ 第155章 易学研修班 寇堇仪本来想留越欣欣喝茶，但她不肯，好久没有回家了，此刻最想做的事洗个澡，舒服地躺进沙发里，现在身上还酸酸臭臭的呢。 公寓里，陈默正在厨房间忙活，为了给越欣欣接风洗尘，他特意照着菜谱学做起来。 鹿角女孩给她打下手，但她一向在森林里生活，对于烹饪也并不拿手。两个菜鸟完全是现学现卖。 “我回来啦！”听到越欣欣的声音，陈默赶紧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门口乌泱泱一大堆人，一下子愣在那里。 徐向阳、钱于昆、寇堇仪全都看着陈默，见到他腰系围裙，双手端着菜盘子，顿时有些匪夷所思。 不食人间烟火的陈老师，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陈默面有难色。“我没做那么多。” 其实他想说，我刚开始学，还不会那么多。 寇堇仪立即接口。“没事，我们会等，你接着做。” 陈默脸色不悦，我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越欣欣连忙打圆场：“我来帮你好了！” 说着就要走进厨房，被陈默拦住。“你去洗澡。你们仨！想吃过来自己动手，一个也不许偷懒。” 徐向阳和钱于昆听话地过去帮忙，自从陈默找到他们的魂魄并带回墨竹书院，并手把手教授他们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他们就唯陈老师是从。 大金热情地扑上来缠着越欣欣，把她的手脸舔得湿哒哒的。 越欣欣笑着与他玩一会儿，环顾四周道：“小黑和灵儿呢？也不来迎接我。” 大金走到茶几上，从一个名片盒里叼出一张，放在越欣欣手心，上面写着几个字。 易学研修培训机构黑晓 越欣欣噗嗤一声笑出来，小黑改头换面成了黑晓，还进入培训行业做起老师？ 名片下方附有手机号码，她试着拨通：“喂？你好，我是越欣欣。” 话筒里传出来一个男声，有些陌生，但听到越欣欣的声音却突然叫起来：“你回来了？！” 越欣欣一愣，真是小黑？他会说话了？ 没等她开口，对方急吼吼地打断道：“你等着，我这就回家！” 大概五分钟后，房门啪一声推开，小黑冲进来一把抱起越欣欣，开心地在地上转圈。 越欣欣吓了一跳，小黑长高好多，站在面前需要仰视才行。双臂结实有力，抱起越欣欣极为轻松。 皮肤还是略带黝黑，但腮角下颌的轮廓更加分明，下巴甚至有了星星点点的胡渣。 她有些晃神，这一不注意，小黑就从孩子长成了一个阳光健朗的大男孩！ “快放我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黑把她放在地上，原地转了一圈。 越欣欣笑得合不拢嘴，孩子长大了！ 小黑开口，亲热地喊了一声：“姐！” 越欣欣一愣，纠正道：“我以前一直把你当儿子养。有宠物的人都是这样。” 徐向阳在一旁哈哈大笑。 “就你，想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做梦吧！” 越欣欣不高兴，那也不能一下子掉这么多辈分啊！ 小黑看见鹿角女孩，凑过去好奇地嗅了嗅，鹿角女孩骤然见到这么一个帅气的大男孩，顿时有些害羞。 小黑又朝门口招了招手。 “姐你快看我的灵儿！” 刚才只顾高兴了，越欣欣竟没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皮肤雪白、相貌甜美的年轻女孩，身边还跟着一条小青蛇、一只红冠大公鸡、一只勾尾大蝎子。 “这是灵儿？”越欣欣又惊又喜，没想到她也化形了。 灵儿走过来，在越欣欣脸上舔了一口，笑着叫了一声：“咪！” 钱于昆感叹了一声，笑道：“今儿算是小刀拉屁股，开开眼了！这里都成了妖精窝哈！赶紧把门关上，别吓着邻居们！” 寇堇仪接口道：“灵儿要努力跟小黑学习修炼，抓紧过了说话这一关。” 灵儿吐一吐粉嫩的小舌头，似乎对众人的调侃不好意思，走到陈默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也舔了一口。 陈默脸上满是宠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又在另一边脸上也舔了一口。 越欣欣看着这两人亲热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嘶——这必须得干预一下吧？可别养虎为患！ 赶紧走过去把灵儿搂过来，送入小黑怀里。 “灵儿啊，既然你已经化形成人，那以后要学一学做人的规矩哈！小黑，你给她讲讲，先从怎么坐开始。” “汪！”大金跳上椅子，半蹲坐下，以此示意。看见了吧？就这么坐。 寇堇仪啧啧摇头，拍着大金的脑袋。 “大金呀大金，跟越欣欣最久的就数你了，可是你看看你，到现在都没化形！” 大金垂下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害羞地望着众人。 “没事，我会在家里给大金单独开小灶，保证叫他开窍的！”小黑拍着胸脯保证。 “你的培训班就是教动物们怎么修炼？”越欣欣看着兔子青蛙和公鸡这三位陌生客人。 “嗯。万物皆有灵，灵性高的动物比人修炼得更快！” 寇堇仪笑道：“小黑，听说你最近在步行街上捉鬼？” 步行街自从上次一战之后，死在阿四、大舅等人手中的冤魂不知凡几，有些人的魂魄当场消散湮灭，也有些死得太惨、怨念太大的破碎灵魂，久久不肯离去。 灵魂虽然大多数时候呈现透明的特质，但在朦胧月光下，有时候通过特定角度，是可以看到某些模糊轮廓或者影子的，所以那些破碎灵魂引起周围人的不安。 而怨念大、念力强的灵魂，则引起了某些贪婪鬼修的注意，它们盘踞在步行街上，靠吸取念力为食，不经意间会在空中飞过被普通人撞见，或者吸食发出声音被听见，于是大家都说此地闹鬼。 而那些死难者的亲属则当街祭扫招魂，哭天抢地，搞得那条街人气暴跌，商户怨声载道。 小黑害羞地笑笑。 “其实不是捉鬼，我只是把那些破碎的怨灵收集起来，引渡到阴界去，让它们得到安息，也让阳界的人少受些困扰。而那些吸取念力的鬼修，大多数时候我忙不过来，是徐警官在抓。” 徐向阳正在逗弄掌心的小青蛇，公鸡似乎害怕他身上的一股凶煞之气，躲得远远的。 “那些鬼修吸食念力惯了，终有一天会到活人身上去吸食，这种风气绝不能惯！我没遇到就算了，要是遇到了，见一个抓一个！” ------------ 第156章 我不想找灵儿 钱于昆见那青蛇乖巧，也伸手去摸，没想到青蛇咔嚓一口，险些把他的手指咬下来。 “卧槽，凭什么只许你摸，我不能？连蛇都歧视我！” 徐向阳得意扬扬地笑：“它喜欢我！” 钱于昆脸上悻悻，忍不住冷嘲热讽。 “它喜欢你的时候啊，你吃屎都厉害！它要是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吃屎……你还是厉害！” 徐向阳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你特么才吃屎！” “过来吃吧！”陈默在饭桌前招呼众人。 “走吧，要吃一起吃！”钱于昆拉了徐向阳走。 一大帮人围着小桌子坐下，顿时有些拥挤，小黑刚要在越欣欣身边坐，被陈默一把拎起来放到一边，自己挨着越欣欣落座，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 越欣欣丢进嘴里就吃，一脸享受。“好久没有尝到肉的滋味儿，太棒了！” 寇堇仪挑了挑眉毛，将信将疑地浅尝一口，感到一言难尽，忍不住摇头叹气。 “越欣欣，陈默他呀，大概就喜欢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 鹿角女孩抱歉地笑笑：“这是我做的。” 陈默沉下脸。“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 寇堇仪又夹了一块放进碗里。 “我偏要吃！” 徐向阳嗤一声开了一听啤酒。“来！为大家重新聚首干一杯！” 嗤嗤嗤嗤！大家接连打开啤酒碰在一起，白色泡沫从罐口淌下来，流了一桌子，酒还没喝，众人已经有几分醉意。 寇堇仪、钱于昆等人吵着要越欣欣讲她的奇特际遇，尤其是季天芸留在她脑中的绣阁，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对于她的事迹都非常好奇。 越欣欣于是把自己肉身被擒，意识被囚，投入死亡迷宫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说到进入绣阁之后，对三元天罡法阵、太上心诀的体悟，寇堇仪和陈默听得连连点头，小黑和徐向阳有些云里雾里，灵儿和鹿角女孩等人则只有一脸艳羡的份儿。 又说到季天芸的三魂转世，入宿日军少佐，纵容手下对中国同胞烧杀抢掠，众人皆是摇头。 都说高处不胜寒，事实是有些人到了高处不仅适应了寒冷，连一颗心都变得冰冷，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享受过人间温暖。 “等下！”陈默忽然打断越欣欣，脸上有一丝莫名的惊恐。 “你说那个少佐把一个镇子上的人全都抓起来，那镇子……叫什么名字？” 越欣欣回忆一下，回答道：“梁河镇呀。” “梁河镇！” 哗啦一声，陈默撞翻椅子站起来，脸色发白。 所有人都望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寇堇仪轻声问了一句。 “我记得，灵儿好像就是住在梁河镇？” 所有人都看向甜美可爱的白猫姑娘，只有越欣欣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这个，是那个灵儿！ “梁河镇上有些人事先逃了，不是所有人都被日军抓走……” 砰！陈默大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客厅里顿时一阵静默。 寇堇仪轻轻扯了扯越欣欣。 “灵儿没有逃走，而是失踪了。陈默后来去过她家，屋里什么东西都没动，绝对不是出逃。而且时间也对得上，看来很有可能是她。” 徐向阳和钱于昆了解事情经过后，纷纷表示怀疑。 “哪儿会那么巧啊！” 陈默打开房门回到客厅，手里多了一张素描，画的是一个女孩。 他把画像放在越欣欣面前，满怀期待问道：“你见过她吗？” 寇堇仪叹口气：“当时带走万把个人，她怎么会都见过？” 越欣欣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见过。” 从富户们家里抓人的时候，日军中尉当场砍杀了一个妇人，她的儿子和女儿伏在尸身上痛哭。 中尉抓起女儿的头发，把手枪顶在她脑门上，对其他人说：“听话，她不用死！” 随后把富户的家人全都押上了卡车。 那个妇人的女儿，越欣欣清楚地记得她的脸，就是陈默画像上的人！ 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越欣欣心里一股巨大的不安涌动着，翻滚着，但又无力压制，只能任凭它在心底暗流汹涌，转眼看了看陈默，他脸色白得厉害，盯着地上一声不吭。 越欣欣心里叹口气，伸手握住他攥得紧紧的拳头，只觉一片冰凉。 “要不，我带你去古林村……找找？” 小黑直言不讳道：“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人都成白骨了吧？说不定连白骨都没有，化成土了。” 白猫灵儿伸手揪起他的耳朵。 旁边的鹿角女孩笑道：“她叫你吃东西，别乱说话！” 钱于昆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小黑不是乱说话。就算你们能找着，打算怎么办呢？给她迁个坟，还是立个碑？其实埋在哪个山不是埋啊！” 寇堇仪听了也是直摇头：“把女人们赶进去的那个山洞塌方了，具体位置不明确，你们连哪座山头都找不到。” 徐向阳大声道：“我不同意！你体内注射了过量甲基苯丙胺，目前需要治疗！” 越欣欣连忙辩解：“我没事。” 陈默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但我不想去。” 他回屋拿了外套，脚步有些虚浮无力。 “我没心情吃东西，先回书院了。” 房门吧嗒一声合上，轻轻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 鹿角女孩看了看众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他为什么不想去？” 寇堇仪咳嗽一声，故意摇头晃脑道：“陈默的想法，就像那个著名的量子力学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 鹿角女孩挠挠头，尴尬道：“我读了一年级就辍学了。” “假设有一只猫被关在密封盒子里，同时里面还有镭和氰化物。镭有一定几率衰变，触发机关打碎氰化物，猫就会被毒死。当然也有几率不衰变，猫就活着。在打开盒子观测之前，猫处于死—生叠加态，既死了又活着。一打开盒子，则猫不是死就是活，没有其他第三种状态。” 鹿角女孩、白猫灵儿、小黑同时皱眉。“你想说什么？” 寇堇仪哈哈大笑。“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谁要是第一次听到量子力学而没有发火，说明他没听懂。” 钱于昆很看不惯有人掉书袋的行为，翻着白眼道：“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非得扯一大堆！陈默就是个胆小鬼，不敢打开盒子看呗！怕那猫是死猫！” 徐向阳客观分析：“但目前来看，百分之九十九是死猫。他花费那么多力气，找了这么多年，这一下子就在眼前了，当然是不敢！本来至少还是有希望的，要真是找着了，一切希望就成了泡影！” 寇堇仪点头：“以后谁也别提这事，给他点时间就好。” 众人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只有越欣欣心底的汹涌暗流依旧涌动，慢慢泛起苦涩的滋味。 只要给他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他好了吗？ (本章完) ------------ 第157章 诱捕生灵公会 接下来的几天越欣欣闭门不出，在家里熬制草药，再以太上心诀运行大罗天寰宇内真炁，去除体内的甲基苯丙胺残留。 陈默一直没有回来，越欣欣几次想去书院又犹豫不决，总觉得心口堵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鹿角女孩似乎看出她内心郁郁寡欢，但她是个很乖巧的姑娘，越欣欣不愿意说的事绝不多问，只默默陪着她。 寇堇仪突然传来消息，给七伯设下的局见效了！ 越欣欣当即动身跟她一起去，一来是不能错过对生灵公会的最后绝杀，二来自己在杨永鑫手上吃尽苦头，却从未与他谋面，想来非常不甘心，三来也是怕七伯出事。 寇堇仪还带了大队人马，大部分都是这些年来追随她的修魂者，属于入世派但又不像生灵公会那样疯狂，也有一部分是墨竹书院的学生，抱着历练的心态同行。 他们的车队往南方海岸行驶了数百公里，寇堇仪与越欣欣在一座小镇休整，大队人马化整为零，在某一天夜里消失于小镇外的漆黑暮色之中。 寇堇仪租了一栋面朝大海的民居，在二楼露台摆了躺椅，用冰桶装了甜酒和瓜果，拿防晒油把自己浑身上下抹得油光锃亮，不着丝缕躺在太阳下睡觉。 越欣欣虽然也躺着，可是睡不着。 “我们来这儿度假？” 越欣欣从墨镜里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 “急什么！人还没到，戏怎么开演？” 临近傍晚的时候，手机铃响。“喂？” “他们来了。” 寇堇仪一边挂电话，一边嘟囔。“动作这么慢！要是靠他们自己，七伯早就飞了！” 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跟越欣欣一起开车出了村镇，便立即弃车，飞掠过田野，前往最东南端一处往大海突出的海岸岬角。 惊涛拍岸之声远远传来，越欣欣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 在竖直立于岸边的悬崖上，一条又一条海水组成的粗大锁链当空飞舞，构成一座庞大的水元法阵，形似一个囚笼，把七伯牢牢困在当中！ 八个修魂者盘踞于法阵的八个阵眼，高声齐诵咒语，手中法器闪耀寒芒！ 七伯被水龙锁链捆住，只知道暴怒乱吼，却不懂任何破阵之法，在阵中白费力气。 寇堇仪与越欣欣藏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等待。 果然，不一会儿路口出现了数十个人，直奔岬角而去，刚一到水元阵前，就与那八个修魂者激烈争斗起来。 越欣欣仔细观察那数十个人，其中只有二三个境界高的，大概在三垣，其他都在四极天或者以下。 但八位修魂者的境界全都在四极天，因为他们依靠法阵之力捕获七伯，而不是依靠自身。 八人不敢恋战，尤其遇上对方的三垣境修魂者，更是一触即溃，飞身退走。 在他们相互争斗的时候，困缚七伯的水龙锁链稍稍松懈，七伯奋力挣扎，生生扯断了一条锁链，将另一条锁链踩在脚下，其余七条也有断裂的迹象！ 数十个人中立即由最厉害的八人接替位置，压住阵眼，飞速修补水元法阵，将九条水龙锁链重新困住七伯！ 七伯怒吼连连，却干着急没办法。 越欣欣心里也焦急万分。“好像没看见杨永鑫？” 寇堇仪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 在远处一块倾斜的山坡上有一条盘山公路，路边停靠一辆黑色越野车。 越欣欣看不清楚车内，只觉得路上有辆车也算正常，而且距离这么远，很难说跟这里的事有关。 “去看看就知道了！”寇堇仪拉上越欣欣就走。 二人伏低身子从另一面绕到那倾斜山坡的背后，爬上山坡顶端，朝下俯瞰盘山公路，黑色越野车的状况一清二楚，但车窗玻璃贴膜太黑，车内的人还是看不见。 而正对面远处就是岬角，水元阵内的情况也能望见。 留下的八人镇守法阵，其余人在外围等候指令，最后一人朝黑色越野车飞掠而来，走到车窗外敲了敲。 车窗摇下，车里的人似乎吩咐了几句话。 躲在山坡顶端的寇堇仪和越欣欣不敢探出头太多，生怕打草惊蛇。 但她朝越欣欣眨了眨眼睛，用口型默默告诉她。 “好戏开始了！” 水元阵内的八人一边压制阵眼，一边收缩水龙锁链，把七伯困住不是最终目的，他们要降服他，下魔种也好，下蛊也好，让他乖乖听话。 而七伯则龇牙咧嘴，横冲直撞，如同一只莽牛不肯屈服。 他的实力达到鬼祖级别，要不是因为智商缺陷误入圈套，怎么也不可能被几个普通修魂者困住。 此时他知道自己身陷囹圄，自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所以一身蛮力全都使出，那八人竟拿他没有办法。 双方角力陷入十分胶着的状态，相互之间牢牢牵制，谁也压不住谁，谁也挣脱不开谁。 就在这时，脚下岬角悬崖一阵悸动，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骤然间成倍增长，犹如奔雷一般！ 就在八人以为发生海底地震或者海啸的时候，忽然有无数符文印记在身下地面亮起，瞬间光芒万丈！ 整个岬角悬崖竟然布置了第二个水元阵，将困住七伯的那个法阵囊括其中，将八人所在的阵眼也包括其内！ 从岬角悬崖下的大海中猛然间升起四十股粗大的水龙锁链，如同群龙出海，场面蔚为壮观！ 那水龙锁链向八人猛扑过去，每五股对准一人，分别绞缠住脖子和四肢，将他们一下子提起来悬在空中！ 八人正在全力以赴应对七伯，哪里有一丁点防备？再加上力量被七伯牵制，哪里能及时抽身？多种因素叠加导致一下子陷入被动，眨眼之间便落了下风！ 待他们反应过来刚要反抗，突然从海水中钻出四十个修魂者，竟是一直埋伏在水底，见时机成熟才暴起发难一招制敌！ 四十个修魂者高声诵念咒语，将水龙锁链的威力催发到极致，那八人中有境界低下者承受不住，口中惨叫一声，竟被拔掉脖子和四肢，五龙分尸而死！ 也有境界高者拼死抵抗，以真炁御剑砍断锁链，落地仓惶而逃，但很快被追上。 寇堇仪明白这一战杨永鑫大概会押上所有底牌，所以她也派出了最强阵容，四十个修魂者个个都是好手，再说以五对一，就算车轮战也能把人给累死！ ------------ 第158章 原来是肖霖 原本站在外围的人见状不好，连忙向盘山公路逃窜，他们实力低下，本来没有与埋伏者拼命的资格，又见到阵眼八人的惨状，早已吓破了胆，见到那些杀完人的修魂者掉头来追，吓得只能拔腿就跑！ 盘山公路上的人把这一幕兔起鹘落看在眼里，虽然心头焦急，但也明白大势已去，当机立断丢卒保车，先逃了再说！ 因为距离远，岬角悬崖上的修魂者无瑕顾及，所以黑色越野车发动机轰鸣，绝尘而去，寇堇仪眼看着杨永鑫将要漏网，冷哼一声：“我们追！” 她纵身飞掠过去，背后跃出一位极其伟岸雄壮的将军，头戴一顶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挎在背后，宝剑悬于腰侧，胯下是一头长鬃雄狮，血盆大口一张，一时间声震四野！ 双神境界之神将境！ 那神将身形高大如同一座小山，抽出腰间宝剑，顿时宝光四射，一柄剑抵得上一株参天古木！ 宝剑出鞘后剑气恢弘，凝成肉眼可见的实质，扰动方圆十里内的空气剧烈震动，发出嗡鸣之声！ 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直扑黑色越野车而去，当即裂开车身，直抵车内之人，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与车内人的刀光相撞！ 黑色越野车当即被强震撕成碎片，飞沙走石之中，车内人冲天而起，朝寇堇仪反扑，背后同样跃出一位神人将军！ 寇堇仪心中冷哼，棋逢对手，好！ 手中宝剑正要挥出，飞沙走石散去，她突然看清前方那人的模样。 凹凸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有力，浑身散发着雄厚的男性荷尔蒙，这不是肖霖是谁！ 寇堇仪脑中轰鸣，怎么会是他？杨永鑫呢？ 越野车已经碎成渣滓，再没有人从里面逃出，杨永鑫死了？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杨永鑫，车里只有肖霖？ 是他在指挥？一直如此吗？难道……从前我都被蒙在鼓里？ 肖霖……他到底是什么人？ 寇堇仪心乱如麻，自从与肖霖分手之后，刻意逃避的种种情绪，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如火山喷发挡也挡不住！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肖霖的神人将军猛地抽出背后长刀，双手握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刃尖到了面门，寇堇仪才骇然惊醒，奋力躲闪，几乎穷尽所有力气才堪堪避过那一刀，但肖霖早已料到一击不中，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是一掌拍出，重重按在寇堇仪心口，掌心法力喷薄而出，径直穿透单薄的胸膛！ 躲在路边的越欣欣眼见寇堇仪从半空跌落，如同一颗陨石撞向大地，顿时大惊失色，足底生出云气，飞起来把人接住！ 尚在空中还未落下，感觉到背后劲风呼啸，肖霖的长刀扑至，刀气纵横，法力排山倒海！ 越欣欣瞳孔骤缩，背后跃出三垣星宿、四极神兽、七界诸天，整齐排布在三元天罡法阵之上！ 轰！长刀切入法阵，澎湃的法力横冲直撞，与法阵之力相互消弭。能量湮灭之际产生巨大的气浪，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刀，横向斩断那面倾斜的山坡，坡顶岩石如暴雨一般落下，将半条盘山公路淹没！ 越欣欣抱着寇堇仪落地，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溢出少许鲜血，但她哪里顾得了这些，只撒腿就跑。 那可是双神境界修魂者，跑慢了有可能被一刀砍死！ 肖霖一击之下吃惊不小，三元天罡法阵？这是从何处得来？ 捯持长刀狂奔追赶，掌心蓄力待发，眼见得就要追上越欣欣，口中厉喝道：“一个都不许走，给我留下！” 越欣欣听到身后脚步飞快，心中焦急万分，体内大罗天寰宇飞速运行太上心诀，只觉四肢百骸之间，数百个穴位、数十条经脉之中，如有千万个洪炉隆隆作响，内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气焰冲天！ 她一直修炼真炁诀，大罗天寰宇处于温养巩固状态，此时骤然运行太上心诀，只觉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耳听得背后风声迅疾，就在肖霖的掌风将要触及之时，越欣欣体内千万个洪炉喷涌出无数道强大的法力，汇聚成一股浩瀚的能量，随后一拧身，单掌拍出，与肖霖的掌力在半空相撞！ 轰然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裂，越欣欣倒飞出去，与寇堇仪一道滚落在地，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肖霖同样倒飞出去，虽然并不那么严重，但内心震惊远远大于身体。 太上心诀？她怎么会有太上心诀！ 心下一沉，博士居然骗了他！原来博士的实验成功了！那个拥有绣阁的人已经被找到，就是眼前这个越欣欣！ 肖霖顿觉急火攻心，刷一声抽出长刀就要追赶，却感到丹田一阵隐痛，刚才那一掌着实有些威力，即便他拥有境界碾压的优势，依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越欣欣！”陈默从前方不远处飞奔而来，让越欣欣心头的大石头放下。 “怎么是你？”他看着追来的肖霖，顿时明白为什么寇堇仪会失手被重伤。 肖霖谨慎地在远处停下，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一直都是我。杨永鑫只不过是个傀儡。” 事到如今生灵公会已经倒了，他再也不必隐瞒什么，话音颇为凄凉。 但他一直追寻的目标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到手，这让他心头愤恨不已。 他看着越欣欣，咬牙切齿道：“季天芸的绣阁，果真在你身上？” 越欣欣笑道：“没错！你几次三番追杀我，又把我投入实验室，就是为了绣阁吧！那你来拿呀！” 肖霖看了看她身边的陈默，咬紧后槽牙没有吭声。 岬角悬崖传来一声怒吼，四十名修魂者与那八人厮杀时死了几个，水元阵力量大为削弱，七伯趁机脱身逃出，一步跨出岬角跃入大海，逃得无影无踪。 修魂者们本来就志不在此，便放他离开，只合力将生灵公会的人全部绞杀。 肖霖眼看自己形单影只，大势已去，只得忍下心头恼恨，捯持长刀纵身跃起，几个飞掠过后，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有人提议追击，被陈默阻止，寇堇仪昏迷不醒，墨竹书院的学生也多有负伤，眼下不合适。 (本章完) ------------ 第159章 出发古林村 陈默和越欣欣把寇堇仪送回寇家公馆，悉心医治调养，终于让她醒了过来，但因为肖霖下手太重伤及魂魄，所以终日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她经常自嘲笑道：“当初我跟他分手，是因为劝他退出生灵公会，现在想来他怎么可能听我的？怪我太天真！” 越欣欣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要拿杨永鑫做傀儡，自己甘居幕后？” 对于这一点，陈默也是想了很久没想到答案，只能猜测肖霖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但让她高兴的是，经过这一战，生灵公会的势力几乎绝迹，就算肖霖潜逃，凭他一个人，还能翻了天去？ 陈默摇摇头，不同意这一点。 “这个生灵公会消亡了，下一个生灵公会可能崛起，领头者不是肖霖，也会有别人。” 他站在露台上，遥望城里的霓虹灯火，辉煌夜景。 “修魂者拥有强大的实力，同时拥有普通人的欲望，看见这繁华世间而不动心的人能有几个？不是肖霖组建了生灵公会，而是修魂者的欲望催生出了生灵公会这样的组织，而这个组织选择了肖霖。只有时势才能造英雄，英雄如果刚好改变历史走向，那肯定是因为历史选择了这个人。当然肖霖不是英雄，顶多算个枭雄，但道理是一样的道理。” 越欣欣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片璀璨的万家灯火，知道很多修魂者就居住在这人间繁华之中。 “没错，都说修魂者修的是身，炼的是魂，我看这话不对。修魂者应该首先修心，心不正，实力越强越容易误入歧途，季天芸就是最惨痛的教训。” 她长叹一声，回想起绣阁中的所见所闻，仍然心有戚戚。 晚风从林间吹来，轻拂过长长的发丝，夹带一缕若有若无的发香，掠过陈默的脸颊。 他略微颔首，看到越欣欣斜靠在他的肩头，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长睫毛，轻轻软软地垂落在脸上，底下是一泓秋水似的眼波，正出神地望着夜空。 陈默不觉愣神，直到越欣欣感受到他的呼吸气息，仰起脸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越欣欣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大大方方地抬头让他看，倒是陈默有点不好意思，只咳嗽一声：“我去给你拿件衣服，夜风有点凉，你伤刚好要注意点。” 越欣欣拉住他的手放在腰间，撒娇道：“我等不及，但是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陈默低头看他，见她的眼角眉梢满是娇俏，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只觉内心被一股强大的温柔击中，仿佛整个人，整个身心就此深深陷入，再也拔不出来。 可是与此同时，心底最深处的苦涩却慢慢地涌上来，如同沟渠里的腐叶枯枝，平日里沉在最底下丝毫不觉，一到大雨滂沱的时候便被翻起来，散出重重恶臭。 “我……该回书院了。” 陈默缩回手臂，别过头去。 越欣欣呆了一呆，我没听错吧？ 又是良辰美景，又是投怀送抱，这样你都能忍！ 我越欣欣长得不难看吧？跟我在一起不算丢脸吧？这样你都不屑一顾！ 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双美丽的杏眼波光粼粼，略带羞涩但又鼓足勇气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轮到陈默呆了一呆。 内心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发出啵一声脆响，被捅破了，让陈默有点措手不及！ 不喜欢？肯定不是！ 喜欢？说实话，他不敢承认！ 别说不敢当着面承认，就是背地里对自己，他也一直在逃避。 逃避心底的腐叶枯枝，逃避年少时代的海誓山盟，逃避良心的那道坎。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姑娘来到他身边，但最后都被他的沉默吓退，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看不上，其实是内心几番斗争但最后都以无果告终。 此刻越欣欣看着陈默的目光闪烁不停，心头渐渐明白了一些，他始终心有顾忌，放不下那个人，也放不开自己。 越欣欣叹了口气，现在逼他也没意思，强扭的瓜怎么会甜？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轻轻牵住沉默的手，靠在他肩膀上低语呢喃。 “我陪你走一趟吧，古林村！你心里那个坎，终究要迈过去才行。” 陈默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越欣欣的口吻虽然温柔，却丝毫不容置疑。 “如果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把灵儿的消息带回来给你。但是她最后呆过的地方，难道你不想亲眼看一看吗？你召唤她的魂魄那么久，到底为什么召唤不来，现在答案就在那里，你不想亲自看一看吗？” 陈默长叹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第二天，陈默等候在楼下，却左等右等不见越欣欣，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喇叭响，一辆面包车开过来。 徐向阳坐在驾驶位，旁边是钱于昆，车门哗啦一声移开，里面的小黑、白猫灵儿、鹿角女孩一齐朝她招手。 “你们来得很准时啊！”越欣欣拖着拉杆箱下楼。 她戴一顶宽檐草帽，架一副大框墨镜，挂两根麻花辫，身后还拖一个拉杆箱。 “你这是？”陈默上下打量她。 “先上车。”越欣欣把拉杆箱放进面包车后备箱，那里已经叠了好几个拉杆箱。 陈默被她拉上车，车门哗啦关闭，徐向阳发动汽车上路。 “你们也去？”陈默看着面包车里的人，心里有点疑惑，这是报了个旅行团？ “大家系好安全带啊！”钱于昆举了举手中的伸缩杆，杆头上绑一面三角旗，旗帜上锈几个大字：“墨竹青年旅社”。 陈默小声问越欣欣：“怎么闹这么大？” 越欣欣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我也没办法！一说要去古林，全都吵着要跟去，拦都拦不住！” 小黑一脸严肃道：“那种万人活葬法阵，也只有季天芸这样的人物才能布下，很想去看看。” 白猫灵儿附和地“咪”了一声。 鹿角女孩则小心翼翼道：“虽然非常残忍，但还是被勾起好奇心，所以……就让我一起去看看吧！” 钱于昆大大咧咧道：“她虽然屠杀了中国人，可也杀了很多日本鬼子，在那个时候，本来鬼子是有可能逃回日本的，而那些中国人大概率还是会死。你要是这么想，兴许能好受点。” (本章完) ------------ 第160章 你是狗吗？ 徐向阳看了看后视镜，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 钱于昆一条胳膊搭在他肩头，笑道：“徐警官为啥要去？你也对长生秘术感兴趣？” “长生个屁，我才不希望有长生秘术。要是有，那肯定是富豪权贵、高阶修魂者的特权，普通老百姓还是祈祷别有长生秘术吧，因为这个世界能称得上公平的只有时间，如果连时间都不公平，可以被一部分人永远掌控，那普通老百姓的人生彻底完蛋！” 钱于昆咋舌称赞：“嗬！不愧是咱人民警察，瞧瞧这觉悟，这站位！不是，那你到底为啥要跟着去？” 徐向阳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越欣欣，没有回答。 其实今天一大早他听说了消息，就赶来劝阻越欣欣。 在他看来，越欣欣这是自讨苦吃。陈默就算好，你越欣欣也犯不着倒贴啊，不仅倒贴，还积极帮人家找失踪的前女友，你以为你是圣母？其实你是傻！ 他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痛快，可还是不愿看着越欣欣送上门去给陈默欺负，生怕在她路上受了陈默的委屈，便自告奋勇当了司机。 面包车上了高速，一伙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其乐融融。 小黑从来没有接触过开车，见徐向阳挂挡、油门、换档、刹车、方向盘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看得他眼花缭乱，不禁心痒难耐，缠着徐向阳要学。 徐向阳懒得理他，倒是钱于昆提了个建议。 “咱这一车人，会开车的就我和你，一路过去就算轮流也嫌累，教会一个是一个。” 徐向阳大皱眉头。 “让一个新手上高速？不要命了你！” 钱于昆耸耸肩：“咱这一车人，你觉得能出交通事故？” 他不由分说，在一个高速服务区休息的时候，开始教小黑驾驶技术，白猫灵儿、鹿角女孩、越欣欣也颇有兴趣，只有陈默一个人坐在后排，沉默寡言。 白猫灵儿和鹿角女孩都上手很快，尤其是鹿角女孩心灵手巧，四肢配合默契，几乎学什么都是一遍过，偶尔有操作失误的，便可爱地吐吐舌头，钱于昆立即心软，耐心十足地一遍又一遍反复教。 小黑稍微笨拙一点，大概是做人久了，用惯了手，不大会用脚。操作失误的时候，他也吐吐舌头，结果钱于昆大吼一声：“你是狗吗？！” 三人中越欣欣手脚最笨，怎么都教不会，气得钱于昆大骂蠢货。 越欣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缝道：“你这是公报私仇！当初我在你体内的时候，你憋的火气现在都撒出来了哈？再敢骂我，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钱于昆笑道：“呦呦呦，三垣境界修魂者发怒了嘿！有本事把技术学会呀，吓唬人算什么本事！” 越欣欣一股火气全泄光，只得老老实实闷头学倒库移库，一只脚高频率转换油门刹车，忙个不停，忽然感到另一只脚非常空虚，不知该做什么。 “咦，我这左脚，该放哪儿呢？” 钱于昆叼着一根烟，嘬一嘬牙花子，接口道：“来，放我兜里！” 越欣欣白他一眼，费了好大劲才把基本操作学会，终于松了一口气。 “嗨，感觉开车也不难呀！来来来，下一段我开。” 徐向阳不让，越欣欣非要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小黑和白猫灵儿也出言劝阻，鹿角女孩则坚信越欣欣不会出事，一车人都加入舌战。 坐在最后排发呆的陈默被惊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钱于昆朝他咧嘴笑道：“怎么样，小猪佩奇过大年也就这阵势吧！” 陈默听着车里的高分贝，感到脑瓜生疼。 “她喜欢就让她开吧，我保证不会让这车出事的。” 越欣欣开心得手舞足蹈，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徐向阳郁闷地坐到后面，感觉自己这一趟来错了，我怎么好像不受人待见？ 面包车进入云河县境内，离古林村不远，越欣欣一边隔着车窗张望一边回忆，依稀能够根据山川地貌判断，当初日军的确押着大队俘虏经过这里。 虽然道路拓宽很多倍，山谷河边耸立起大大小小的城镇，但总的来说，河流走向、山头排列与当初没有太大区别。 “没错，继续往前开。”她感到胸有成竹，侧目偷偷看后排的陈默，他一直望着窗外，面色忧郁，什么话都不说。 过了村界碑，他们发现过去的古林村分裂为上林和下林，每一个村庄的规模都远远超过过去的古林。 首先经过的下林极其热闹，房屋林立、车流不息，道路上跑的大巴小车越野商务，牌照来自全国各地。街边的餐饮店铺更是汇聚天南海北各色美食，应有尽有。 路边高耸着一块又一块广告牌和宣传栏，有的写“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有的写“云河归来不看山，下林归来不看洞”，有的写“下林仙境，诗画溶洞”。 钱于昆看到从一辆大巴下来的一队人马，领头者手中高举的三角旗跟自己颇为相似，对越欣欣笑道：“幸亏你在网上查了下，发现这地方现在成了旅游风景区，所以我们这车人混在其中，倒也不觉得扎眼。” 越欣欣此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愁眉苦脸，因为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分裂为上下林之后，两个村庄都依托山水溶洞旅游资源进行了大开发，到处搞基建项目，今天凿山，明天开道，后天又堵住了河谷修水库，原本的低洼地变成了湖泊，原本的小山峰被夷为平地，原本的河流被改道，与记忆中的古林村地形地貌几乎无法重合。 其中下林村开发较早，几乎所有的大型溶洞群都已经完成地质测绘，如果当年的万人活葬法阵在其中一个洞穴，想来早就应该被人发现。 所以一车人在下林村转悠一圈，决定继续向前，去上林村看看。 与下林的热闹非凡相比，上林要清冷孤寂许多。街边的店铺虽多，却门可罗雀。道路虽宽，却少有车辆。 面包车开到国道拐弯处停下来，再往前走就没什么房屋店铺了，于是他们准备吃顿饭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本章完) ------------ 第161章 失踪的游客 可能因为这家餐馆位于村子边缘，所以同样有过路客在这里休息吃饭，从一辆越野车下来五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欣欣、白猫灵儿看。 小黑很不高兴，走过去把白猫灵儿往怀里一搂，直直瞪着那些男人。 那几个男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徐向阳下车后按照职业习惯绕着餐馆前后门走了走，也看了看那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随后招呼小黑和白猫灵儿进餐馆。 那伙人见到徐向阳，上下打量他一番，玩世不恭的神情稍有收敛。 小黑偷偷对徐向阳说：“你脸上刻了字？他们好像有点怕你。” 徐向阳不置可否，越欣欣笑道：“你也不瞧瞧阳子从前做什么的，他脸上虽然不刻字，身上有一股威慑力，别说一般人见了怕，鬼见了都得绕着走。” 徐向阳纠正道：“怎么是从前？现在就不是了？” “对对对！老板，点菜！” 越欣欣招呼后厨，从里面转出来一个头发稀疏的胖子，满脸笑容。 “各位吃点什么？我们上林特色菜土鸡煲、笋干炒肉、肉末滑蛋都很好吃！” “都来一份。有鱼吗？”越欣欣看了看小黑和白猫灵儿，问胖老板。 “没有。” “村前不是有河，怎么会没鱼？” 胖老板愁眉苦脸，欲言又止。 “鱼是有，但是……我们不敢抓来吃。” “为什么？” “这个嘛……” 胖老板看看众人望眼欲穿的神情，不忍心就此住口，只能叹了口气。 “嗨！是这么回事，河边一块高地上从前有我们上林和下林的祖坟，但是有一回下雨把祖坟冲垮了一大片，尸骨全冲到河里喂了鱼。从那以后，就没人去抓鱼吃。”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对此事表示遗憾。 胖老板却打开了话匣子，把菜单吩咐给后厨，自己坐下来继续聊。 据他回忆，其实那天的雨不算大，下的时间也不算久，但奇怪的是村民们一早起来，高地上一大片坟墓居然塌了八九成，墓穴里的朽烂棺木、陪葬器皿、沤烂了的棉絮被褥衣物鞋袜，全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 “都说这是报应啊！”胖老板用极低的声音，恨恨不已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为啥？ “因为搞开发呀！”胖老板用手虚虚划了一圈，表示上林和下林四周。 “搞开发不是很正常吗？全国都在搞开发。” 胖老板连连摇头。 “上林和下林不同。曾经有风水大师来这里看过，说上下林方圆百里都是阴宅，放在过去，很可能是某位王公贵族的陵园，只不过现在不时兴了，但风水还是这个风水，不宜动土！” 众人都不说话，他们当然知道这里为什么阴气深重，以至于被判定为适合做阴宅陵墓。 越欣欣感到奇怪：“可是我们一路看过来，下林村的旅游项目很火爆啊！” 胖老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翻个白眼。 “祸事就是他们闯出来的，所以才会下雨冲了祖坟！而且他们那里死了人，搞得我们上林的项目也连带着停工了，现在我这餐馆都没有生意，还不都是他们害的！” “死了人？” 胖老板叹息一声，喝一口茶水接着讲。 “下林的溶洞景区很受欢迎，名声还传到国外，有很多旅游团过来玩。两年前来了一个韩国团，邪门的很，进洞的时候十三个人，出来的时候导游数了数，只有十二个！导游吓坏了，赶紧调监控，可是每个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都只有十二人，好像就不存在第十三人！” “是不是没有进洞？” “不可能！所有团员都记得那人一起进的洞，但后来什么时候消失，谁也说不清楚！” “你觉得人死了？”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他没出现过。因为是外国友人，所以政府挺重视，马上关闭了下林景区，还把我们上林正在开发的项目也停了。但是后来下林景区又重新开放，我们的项目却没有接上，到现在一直烂尾。” 说到这里，胖老板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点菜点菜！” 越野车下来的五个男人见没人招呼，便拍着桌子大吼，胖老板赶紧起身赔笑脸。 越欣欣放低声音道：“上林没有开发，正好方便我们进山，咱们吃了饭就走吧！” 鹿角女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好像快要下雨了，车子可能不好走山路。” 他们的面包车底盘不太高，遇到坑坑洼洼的山路的确不好走。 要说他们这一行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也不至于被下雨挡住去路，但一个旅行团冒雨进入未开发景区？要是被沿路村民看到怕会引起怀疑，所以决定在旁边的旅社暂住一晚。 当天后半夜雨就停了，第二天一早面包车重新上路。 这一路开得很慢，几乎走走停停，越欣欣时不时需要下车找个高地观察周围地貌。 与热闹的下林村相比，冷清的上林村反而变化更大。 有的山包被炸开一角，取走石料作为下林旅游项目的基建材料，黄褐色的基岩裸露在青翠林间，仿佛狰狞的伤疤。 有的河流被大坝截断，作为供应大量流入人口的饮用水源。 许多原生树林被伐倒，或者作为木材输出，或者变为某块经济作物田，或者只是为了给某个旅游开发项目让路，但最后项目烂尾，各种水泥、石块、泡沫塑料等建筑材料堆在林地中央，无人理会。 越欣欣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把眼前的场景跟记忆重合在一起，要不是确认此处就是原来的古林村，她都怀疑走错了地方。 徐向阳安慰她：“没事不着急，慢慢找。” 小黑提议：“是不是该回去下林，也许在那边？” 鹿角女孩和白猫灵儿也觉得，他们在下林走得太匆忙，也许漏过了什么。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的时候，一直保持安静的陈默突然说话。 “不，我觉得好像是在这里附近。” 见众人都惊异地望着自己，陈默从一直带在身边的双肩包里取出一些物品，越欣欣一见就明白了，是摆放在书房隔间内灵儿用过的东西。 “你感知到什么？还是唤魂引起作用了？”她连忙问道。 陈默摇头。“没作用。我也不能确切感知什么，只是很模糊的直觉。” “那我们就在这山里转吧，总能找到！” (本章完) ------------ 第162章 盗墓贼 面包车在山路上颠簸缓行，直到太阳落山依旧没什么收获。 众人感到身子骨都被颠散架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 突然徐向阳停车，跳下来蹲在地上看。 越欣欣走过去，见山泥路上有两条不太清晰的车辙印，徐向阳看的就是这个。 “怎么了？” “昨晚下过雨，这是今天刚出现的。” 钱于昆从车窗探出脑袋道：“你是想说，我们走了回头路？” 徐向阳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这不是我们的轮胎印上去的。” 钱于昆低头看看面包车的斜纹轮胎，又看看地上的之字纹印子，把脑袋缩了回去。 “可能是有别的车进山吧！你干嘛关心这个？” 越欣欣觉得徐向阳依旧保持着一种职业敏锐性，他这么重视这条印子，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越野车，餐馆遇到的那辆。” 越欣欣惊讶，当时徐向阳围着那车转了一圈，连车轮胎的花纹也记住了？ 小黑、白猫灵儿、鹿角女孩也被吸引过来，纷纷猜测。 “他们进山来干嘛？这里什么玩的都没有。” “也许是某个开发公司的，来勘察一下。” “或者就是开错了路。” 徐向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神秘笑了笑。 “都猜错了。昨天我在他们关车门的时候往里瞅了一眼，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呀？别卖关子了！” “洛阳铲。” 大家都不明所以，钱于昆因为社会上混久了一点，明白洛阳铲的用途，诧异道：“他们是盗墓的？那种铲子只能用来干这个。” 徐向阳点头，琢磨一会儿道：“要不我们跟上他们看看？” 越欣欣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盗墓贼肯定不只带了洛阳铲，还有各种探测设备，如果山里有洞又被堵住了，也许他们能探出来。 面包车跟着车辙印往前走，有时候印子消失不见，或者被草丛打断，但徐向阳凭着多年的侦察经验和锲而不舍的劲头，最终还是把印子找了回来。 二个小时以后，陈默的灵敏耳朵听到了汽车引擎声，于是把面包车开进树林里隐藏，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下车。 拐过一条山梁，前方天空出现了几道乱晃的手电筒光束，隐约有人声传来。 “快点，安好了没有？” “你特么来试试，别光动嘴皮子！” “嚷嚷什么，想把人嚷过来是吧？” “有个屁的人！这儿连粽子都没有！我真特么不知道来这里干嘛！” “等你发了财就知道来干嘛了！” 一伙人戴着头灯，手里拿着洛阳铲、铁锹等物，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草丛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踏过。 他们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只有朦胧月光下斑驳杂乱的草木影子。 继续低头挖土，忽然侧面又一阵草丛响动，比前一阵更快，更近。 其中一个头顶秃成地中海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握着铁锹走向草丛。 山里的獐子、野兔他见多了，就算是野猪、蛇也没什么好怕，能干这一行的都不是胆小鬼。 用铁锹扒开草丛，头灯把绿色的草照成白灰色，惊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螽斯，向周围四散逃开。 忽然一双脚悬空落在地中海男人面前，上面套着血色绣花鞋。 地中海男人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两步，凭着多年练出来的本事死死抑制住尖叫的冲动，把头灯光束上移。 那双脚上面是一套红色长褂，很像婚庆吉服，再往上是黑色长发，脸部被长发遮盖，夜风一吹，撩起发丝，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还往下淌着血滴！ 地中海男人终于忍不住狂叫起来，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还没到地下，就见到粽子！ 他发了疯似的往其他四人身边跑，一边跑一边语无伦次地叫喊。 其他人纷纷把手电筒光束集中到草丛里，什么都没看到，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太没创意了！鬼新娘多老套！” “老不老套没关系，害怕就行！” “嘻嘻，刚才你那黑尾巴还露在外头呢！” 四人朝着草丛齐声怒吼：“谁？快出来！” 簌簌，草丛分开，钻出一只黑猫，瞪着一双好看的米色瞳孔，低头舔了舔前掌。 身后传来脚步声，四人连忙转身，见到徐向阳、钱于昆、越欣欣、白猫灵儿、鹿角女孩和陈默从草丛后走出。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四人中领头的是个方脸，右手臂布满纹身。 徐向阳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们。” 花臂男人打量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像是警察，也不像是村里人，难道是同行？ 地中海男人抖抖索索地贴在四人身边，现在人一多，他才感觉好一点。奇怪，刚才是幻觉吗？ 徐向阳看了看他们的装备，果然有炸药，压缩饼干那么大的一小枚，但用来炸掉墓穴上层的夯土，或者山洞坍塌形成的落石足够了。 “咱们谈谈合作怎么样？”徐向阳指了指炸药。 花臂男人冷笑一声：“凭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震雷般的怒吼：“喵呜！” 他们一回头，惊恐地看到小黑猫忽然身形暴涨，站起来足有二人多高，一双瞳孔变成猩红色，嘴里露出上下四枚三角形尖牙！ 五人发出惨厉的尖叫，连滚带爬散开。 黑色怪物又缩回身形，安静地蹲坐在地上，换一只前掌舔舐。 五人抖抖索索地爬到一起。 “老大，这这这是鬼吗？” “都说黑猫是通灵的，我们是不是遭天谴了？” 花臂男人喘了几口粗气，看看黑猫，又看看徐向阳，吞下一口水，道：“你们想要什么？” 徐向阳笑眯眯问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在找什么？” “听说这块地界有矿，我们为了这个来的。” “不是为了盗墓？” “从前是。这次不是。” “找到了吗？” “还没有。” “刚才在这里挖什么？” “这座山好像是空的，我们怀疑矿在里面。” “所以你们想炸开来看看？” “嗯。” “继续。” 五人相互看看，只得硬着头皮接着挖坑埋炸药。 这种定向爆破技术对盗墓贼来说不算什么，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他们干活儿的时候，越欣欣走到山梁顶上，借着月色观察周围地形。 陈默来到她身边。“你觉得这儿像吗？” 越欣欣摇头。“不太像。但这山里面也许真的有溶洞，而地下溶洞群很有可能是相通的，我觉得进去看看应该没错。” ------------ 第163章 韩国鬼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山脚出现一个大洞，所有人从周围赶过来，看到山腹内部果然有更大的天然溶洞，用手电筒往里一照，深不见底。 黑猫跳到最前头，米色瞳孔如同两盏小灯泡射出白光，打在石壁上现出两个圆形亮斑，但没照到的地方依旧漆黑一片。 “没头灯还是不行。”钱于昆在考虑要不要把五个人的装备抢过来。 “哦，我有这个。”越欣欣拿出了忘江湖宫灯，刹那间洞内亮如白昼，比五十盏头灯加起来还要亮。 徐向阳、钱于昆、小黑、白猫灵儿、鹿角女孩一见，慌忙捂住眼睛。 “灭了灭了！这玩意儿不能点！” 越欣欣笑道：“只照明，不干别的，你们放心吧！” 几人这才把手放下，在宫灯的光亮下往深处走去。 地中海男人走在中间，看看两眼发光的黑猫，又看看越欣欣手中堪比疝气大灯的宫灯，心头还是有些颤抖，目光转到鹿角女孩身上，忽然发现她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啪一声甩中了一只洞内飞出的蝙蝠。 地中海男人抽一口冷气，鹿角女孩立马回头看他，仿佛被撞破了小秘密，调皮地吐吐舌头，迅速收起尾巴。 地中海男人赶紧放慢脚步，远离鹿角女孩，落到最后一个疤脸男人身边。 “我总觉得这伙人不对劲呀！我们还是别跟他们一起吧！” 疤脸男人低声啐了他一口。 “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能怎么办？我们特么有的选吗？” 地中海男人苦瓜脸小声道：“那总得想想办法啊！我觉得我要疯了再这么下去！” 疤脸男人推搡他一把。“走吧你！把你的碎嘴子闭上，老子特么不想听！” 地中海男人只得愁眉苦脸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人说话，回头一看，又抽一口冷气。 后面空空如也，只有漆黑一片的偌大空间！ “有鬼啊！把人抓走啦！”地中海男人抱住花臂男人，大声尖叫起来。 所有人停下来，花臂男人心里暗骂，特么一定是逃了，我要是在最后我也逃！ 陈默忽然说道：“我闻到了……” 越欣欣与他对视一眼：“我也闻到了。” 她身形一动，飞速钻入一条侧面甬道之中，不见踪影，过一会儿拎着一个鬼修回来。 那鬼修手里还抓着一条胳膊，上面连着小半片肩膀和胸脯，断口处滴滴答答淌下血迹。 盗墓贼们见状大吃一惊，断肢上残留的服饰来看，正是那个疤脸男人！ 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这回真的撞见鬼了！ 越欣欣把鬼修扔在地上，鬼修仿佛不知害怕，忙不迭把残肢往嘴里胡吃海塞。 徐向阳一脚把残肢踹飞，他虽然看不惯盗墓贼，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鬼修害死，还是叫他不爽。 鬼修朝他龇牙咧嘴，嘴里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不知说些什么。 “特么不会说人话吗？”钱于昆扇了他一巴掌。 越欣欣耸耸肩。“他不会中国话，因为他是韩国鬼。” 这个鬼修就是当年在溶洞景区失踪的韩国游客。 他跟着旅行团进洞后，因为一时好奇离开众人一段路，翻越护栏走到其中一个溶洞内看了看。 谁知稍微拐了几个弯，就在里面迷了路，大声喊叫也没有回应，因为众人已经往前走远。 韩国人此时如果一直呆在原地，兴许还能等来众人的搜索，但他太着急了，反而在洞内越走越远，以至于后来的几次大搜救都没有结果。 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和零食吃光以后，韩国人最终饿死在洞内。 因为客死异乡，又死得冤枉，怨念萦绕不散，逐渐凝聚成鬼修，但法力基本没有，刚才只是靠着突袭才杀死疤脸男人。 徐向阳冷眼看着地上的鬼修：“留他在这里，将来要是搞了开发，只会再害死别人。” 鬼修一听，更加怒目相向，无奈力量不如徐向阳，被他死死摁住无法动弹。 越欣欣拉住徐向阳。 “你等等，让我想想……像他这种没什么法力，体内只有念力的鬼，其实可以消解怨念，说不定能让他安息。” “什么意思？”徐向阳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法子。 越欣欣取出曼陀罗扇，捻开后花瓣一片片绽放，吐出五根细长的花蕊，微微抖动，飘出一股极为淡雅的清香！ 旁边的四个盗墓贼看得呆了，这是个什么宝物？只觉那清香钻入鼻子里，仿佛给灵台带去一阵清风，凉爽滋润，沁人心脾，但同时身体却变得僵硬绷直，仿佛被人绑住似的。 四人心下大骇，太邪门了，这东西摄魂！ 但其实越欣欣并没有对他们四人进行夺舍，清香继续从花蕊往外散发，越来越浓烈，形成肉眼可见的实质，并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指甲大小的果实，一头圆一头尖呈流星锤状，啵一声圆头裂开，从中蹦出一颗沙粒般的种子。 曼陀罗扇是以铸炼法阵将附身沙漏、定魄神针、魂魄之曲融合，并经过反复改造而铸成，对魂魄有强大的影响力，此刻以花香凝结成的种子可以说是此中精华。 越欣欣兰花指轻轻一弹，种子飞入那鬼修的额头，随后口中轻声默诵咒语。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魂栖归息，淡然止意。明镜之水，无尘之风。诸魂寂静，戾气平服。安抚心魂，真我归一。” 鬼修的眉间顿时有万丈金光从中射出，令全身都沐浴在温暖祥和的光辉之下，他逐渐闭上狰狞双目，轻轻叹息一声。 “我想回家了——” 余音未了，身形已经化作金光散去，星星点点熄灭于夜空之中。 越欣欣收起曼陀罗扇，那四个盗墓贼才感到僵硬消失，重新恢复自由。 陈默把那扇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赞叹。 “安魂咒不过是普通的法咒，你却能用这把扇子发挥出这种奇效，妙啊！” 徐向阳看着最后熄灭的一点金芒，问道：“安息的魂魄，是去阴界了？” 越欣欣摇头。 “不是。魂魄本来就是能量，如今执念消失，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基础，所以归还给了宇宙天地。宇宙是一个能量总和不变的循环体系，安息的魂魄会与万物一起，进入下一轮能量循环。” 陈默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这是一种新的理论。你在涣灭之地发现的？” 越欣欣颇有知音之感。 当初她在涣灭之地看到无数灵魂碎片相互挤压，逐渐滚成巨型雪球，吸收周围一切灵魂碎片并向内坍缩，形成幻灭之眼，最后向外喷发能量，显然是阴阳两界维持能量不变及循环罔替的自然法则。 “我也进入过涣灭之地，曾经想到过一些模糊的概念，但却没有利用法器付诸实践。你的这种创新非常实用！” 越欣欣听到夸奖，笑得两眼弯弯。旁边的四个盗墓贼则是听到一愣一愣的，这些人在说什么胡话？ (本章完) ------------ 第164章 日军葬场 “咪！”白猫灵儿站在最前面，忽然叫了一声。 她站的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分别有两条窄小的甬道通往左右两边。 小黑跑过去，挺起鼻头左边嗅嗅右边闻闻，拿不定主意。但是眼尖的他发现右边甬道不远处，漆黑的空间里似乎有一块白色的物体。 他的两束探照灯一般的目光射入洞内，发现那是一具躺着的骷髅。 白猫姑娘本想走入甬道，发现过于窄小，走路很不方便，索性往前一扑，也变回猫的形态，与小黑一前一后来到骷髅前。 “快过来！” 他们朝身后的人招呼，可是他们要想进来就困难了，猫着腰低着头，有些地方甚至要跪在地上爬。 陈默伸手从石壁上挖出一块石头搓了搓，也不知他力大，还是石头疏松，全成了粉末簌簌落下。 “大家小心点，这些石灰岩很容易塌方，以前应该塌过，所以路才这么窄。” 钱于昆爬了一段，坐在地上不走了。 “这地方这么小，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人？不像是在这儿吧！” 鹿角女孩也表示怀疑。 “那具骷髅，会不会还是刚才那个韩国鬼吃剩的？” 徐向阳凑近了细看骷髅。“不，看着有些年头了。小黑，你们看到了什么？” 小黑和白猫灵儿已经率先走过长长的甬道，进入一个洞穴大厅。 咔，小黑脚下踩到了一根朽烂的长木棍，两束目光一照，发现木棍上还有锈迹斑斑的钢铁结构，看起来像是一支步枪。 “这儿有枪！” 甬道中段的陈默一听，忽然问道：“你看看枪头是不是有刺刀？” 小黑的目光顺着木棍前移，果然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一柄小臂长短的刀，护手分上下两段，下段呈S形，上段有一个圆环，从大小来看，刚好可以套入步枪的枪头。 “是啊！你怎么知道？” 陈默的心砰砰直跳，怎么会不知道？他对这种枪太熟悉了！ 这种三八式步枪是侵华日军的基础配置，当年他就是从这种枪造成的尸山血海中，一步一个血脚印踏过来！ 听说前方有可能就是万人活葬法阵，众人全都加快速度，穿越甬道进入洞穴大厅。 宫灯的光芒分散开来，把大厅照亮，虽然有所预料，但众人还是被里面的情形震惊了。 这里的骷髅更多，而且更碎，甚至可以说七零八落，残肢上插着刺刀、匕首之类，一看就是被人砍死的，死状非常惨烈！ 越欣欣暗暗心惊，该不会这就是当年俘虏们的抛尸地点吧？ 陈默摇头：“这些不是俘虏，全都是日军。” 虽然骷髅无一完整，但头骨数量只有上百个，大小来看都是成年人，而且牙齿基本健全没有缺损。 那个年代的底层中国百姓，食物粗糙、医疗条件又差，青壮年都有很多缺牙烂牙，更何况俘虏当中还有老年人。 但日军都是青壮年男性，且粮食供应充足精细，牙齿大多完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又暗暗疑惑，怎么日军全死在这儿？那么俘虏去哪儿了？ 环顾四周，洞穴大厅只有一个出入口，就是刚才那个又长又窄的甬道。 “难道是出路塌方了？” 洞顶不小，所有人分散开来，四处寻找出口。如果日军骸骨在这里，那么俘虏肯定不远。 越欣欣见陈默看着那柄步枪出神，轻声问道：“想起从前的事？” 陈默点头。 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是别人眼中的怪胎。到底哪里不一样，得从他二岁那年说起。 有天他母亲抱着他去参加邻居的葬礼，那个过世的老人生前很喜欢他。 灵堂设在村里的祠堂中，出殡前一般有守夜的习俗。 母亲与左邻右舍坐在灵堂聊天守夜，二岁多的小陈默独自一人玩耍。大约九十点钟，母亲喊他回家睡觉，陈默不肯。 “我还要跟阿公再玩一会儿！” 母亲问：“哪个阿公？他人呢？” “就是这个阿公啊！” 小陈默往灵堂中央的遗体一指。 “他说自从一年前摔断了腿，就一直躺在床上，如今终于能站起来走走了。你看，他一直在你们身边走来走去呢！” 小陈默的手指在空中移动，一会儿指向某个角落，一会儿指向某个人身旁。 一股阴风在灵堂内穿梭，众人打了个寒噤。 小陈默笑道：“阿公还说明天他就要走了，所以想好好陪我玩，还叫你们也不要走，想再看看你们。” 母亲大皱眉头，不好意思地对逝者家属道歉：“哎呀，你们瞧瞧，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说话！” 唯恐他冒犯逝者，母亲连忙拽着他走，无奈小陈默死活不愿意，大声嚷嚷起来。 “我不走，阿公说他很寂寞！自从摔断腿就哪儿也去不了，儿子一天只送一顿饭，儿媳从不来看，女儿生了孩子就不回老家，女婿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话一出，灵堂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拉下来。 母亲扒下他的裤子，噼啪甩了两巴掌。“跟我回家去！” 小陈默哇哇大哭起来。 “你不相信我！阿公还说他终于见到了女儿生的孩子，觉得可爱就亲了亲，可是那孩子拼命哭拼命哭！” 怀里抱着婴儿的逝者女儿突然脸色发白，霍然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一天前她接到老父的噩耗，抱着孩子赶回来，自从踏入灵堂那一刻起，怀中的婴儿就没来由嚎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只有苦累了才睡一会儿，把她折腾得够呛！ 逝者儿子快步走到遗体旁边，躬身弯腰窃窃私语。 “爸，你好好走吧！别吓我们大家了啊！谁都有难处，你该体谅我们！你的坟我做得可漂亮了，花了好多钱，那可是村里最气派的，你该满意了！” 灵堂里一阵静默。 小陈默忽然发出一阵笑声，道：“叔叔，阿公说坟再好也不稀罕，因为他用不着。” 母亲慌忙捂住他的嘴，告饶道：“小祖宗，你别再说了行不行！” 小陈默却笑得更欢了，拉开手指叫道：“你看你看，阿公趴在叔叔背上呢！真好玩！”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射向逝者儿子，他弯曲的驼背的确像是压了重物的样子。 逝者儿子尖叫一声滚到地上，连连对着遗体磕头。 “爸！爸！你饶了我吧！是我不孝，我对不起你！” 从那天起，小陈默被周围人视为不详。长大后，他发现自己不光有阴阳眼，还有绝佳天资，从十二岁起开始修炼，逐步成为一个修魂者。 ------------ 第165章 有矿 当时正值抗日战争爆发，他与周围的热血青年人一起应征入伍，并渴望能用自己的特殊才能，扫清倭寇还我中华。 但真正站到战场上的时候，陈默一下子懵了。 漫山遍野、密不透风全是魂魄！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炮弹坑里，挤了二三十个魂魄，好多都是重合在一起，看不清谁是谁！架设歪脖子重型机枪的碉堡前，一路上的 正堂外的雪花仍旧是飘飘洒洒，只是胸膛里的那一颗心却是开满了欢喜和甜蜜。也许诸多的冰冷苦楚也只是为了这一刻的降临，胜却无数。 冥破天说着，不等唐幽幽同意，便长腿一伸，进了浴缸中，用他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按摩水与唐幽幽的接触，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我没有问，因为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你们之间是不是吵架了？”背着手倚在一边，萧美试探着问道。 “曼妮去把房门打开，把杨柳青叫进来一块玩。”李龙飞蒙着眼睛吩咐道。 大蟒并不知道这些人对它做了什么还是漫无目的地爬来爬去好像还没打算好先攻击那一边。 刚刚于瑶和那些士兵们说话的表情和熟捻的模样，真是像苏果平日里面和夜七手下的那些人打招呼是一样的。 那个领导知道国安的人习惯了不按常理出牌，挥挥手，让他们上车。 “你放开她？”燕傲男连个眼神都没有丢给龙一欢，只是冷硬地对络腮胡子强调自己的要求，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苏家人消停了，这一路上倒还清净了不少，众人也都不再多提起先前苏蕙娘所发生的事，向着长安而去。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冯六子刚说完，无极帝君就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 春雨蹲身在徐良身前所说的话语，即刻让徐良骤感头疼的龇牙揉额道。 沈炼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找到龙之心的研究员就是为了解决萱萱的病情，只有这点才是他最关系的问题。 “蓝多，你这越俎代庖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人都还在这呢，你做这事之前，是不是得先问问我的意见？”尹恩浩状作不爽地瞪了蓝多一眼，但还是示意钟鑫杉把球传给蓝多。 这思来想去的让人心慌的厉害，这时候反倒佟目合乐的开心，它倒是找个好地方就站在伞梁上，蹦蹦跳跳自得其乐。 石子点点头两人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眼前突然开阔个极大的底下广场，前面整齐排列着成千个大丹炉。 花华冷哼一声竟然不理不睬，弄的沈炼非常尴尬，转头对着林雅彤说道。 陈萌萌向胡毅万说明他该做的事情后，便把目光投到了蓝多的身上。 石子感觉有一天多的时间过后，突然眼前一黑然后感觉脚下一晃，然后眼前开了一扇门，石子伸手一推，当看见眼前这一切就惊呆了，这里好像是个无比大的广场。 “怎么了？”悠优哉游哉的在前面游逛，认真的听着鸟鸣声，转过头来，同样的美玉，展在眼前。 能活到这个年龄的老人，无论是境界实力，是真力真元，还是灵识修为，都应该堪称绝顶，而这样的老人，一般都生活在天殿上，或者是在天殿周围。 铁骨锁链鞭横空攻来，与点寒芒所触一瞬只听到清脆的破碎之音，原本还有如毒蛇一般的铁骨锁链鞭一下子变成了两节！飞出的部分划过半空，最终落在大厅角落。点寒芒去势不减，直奔皇级武将。 ------------ 第166章 就是小林太郎 就在众人快要赶到甬道口的时候，忽然见到甬道中一个人影闪过，还没看清是谁，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甬道口上方的洞顶坍塌，一块又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很快把甬道口堵住一半，剩余的一半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 甬道里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击碎洞顶，堵住退路！ 陈默飞身上前，蓄积全身力量灌注于腿，踢飞一块掉落的巨石，又接住另一块扛在肩头。 “快走！” 最前头的越欣欣飞速进入甬道，刚拐过一个弯，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里面，正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望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是肖霖！ 自从上次在岬角悬崖被他逃脱，还以为他会躲藏起来蓄积力量，重新发展生灵公会，以求东山再起。 事实上以肖霖的实力，这种可能性很大。而在修魂者世界中，生灵公会这种组织的响应者永远都不会绝迹。 没想到他竟完全放弃了这条路，而是一直暗中监视，并一路尾随到这里。 越欣欣心下猛地一惊，比起重组生灵公会，号令群雄，获得利益等等这些，肖霖更想要得到的是绣阁！ 此时他站在窄小的甬道中，身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双手握柄高举胸前。 在岬角悬崖的时候，越欣欣远远地看到他与寇堇仪争斗，用的就是这柄长刀，当时救人心切，后来又忙着逃命没细看，今天面对面突然发现，这不是日本武士刀吗？还有他握刀的姿势也很像日本武者！ 突然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遂仔细端详起肖霖的相貌。 异常健硕的身材跟过去相比变化很大，上唇的方块胡子也剃掉了，面部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号，显然是晒日光浴的关系。 但眼睛鼻子和嘴，依稀有过去的影子。肖霖，就是小林太郎！ 他就是被季天芸的三魂寄宿，从上世纪一直活到现在的日军少佐！ 越欣欣万分懊恼，怎么没早点看出来！ 如果早点看出来就能提醒寇堇仪，岬角悬崖她就不会因为措手不及而被重伤！如果早点看出来就能提防肖霖，不会被堵在这条甬道！ 这下明白了，肖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用杨永鑫当傀儡，是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同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寻找绣阁，包括制造车祸害死虞周，追杀越欣欣，搜罗其他修魂者，投入死亡迷宫游戏，都是因为季天芸的三魂！ 当时三魂穿越，七魄散逸，记忆意识和体验则被安放于绣阁，寄存在越欣欣脑中，此时她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别过来！要话好好说行吗？你想要什么，绣阁对吧？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会赖着不还。告诉我，怎么给你？” 越欣欣余光打量身后，白猫灵儿、小黑、鹿角女孩、钱于昆都已进入甬道，徐向阳和陈默还没有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毒气影响。 可是甬道与洞穴大厅相连，必须马上离开！ 肖霖的狠厉眼神盯着越欣欣，口中冷笑一声。“怎么给？你给不了！” 绣阁只是在脑海中的一种具象，实际上它是记忆、意识和体验，无形无质。就像记忆宫殿只是一个名称，实际上并没有宫殿，只有记忆的方法。 季天芸把绣阁植入越欣欣脑中，如果不去触碰，它就是完整的，与宿主无关。一旦触碰，就会与宿主的记忆、意识和体验融为一体，化为宿主自身的东西。 所以越欣欣才能学会三元天罡法阵、无上心诀等，并加以运用，因为这些东西已经全部内化为越欣欣的了，不可分离。 “除非把你的魂魄炼化，叫我吃了！” 肖霖的武士刀骤然闪耀寒芒，万千道刀光攒射而来，交织成一道密密匝匝的白刃之网！ 双神境界的修魂者蓄力一击，越欣欣无路可退，也不能像上次一样逃窜，只能硬抗！ 三元天罡法阵！ 她身周亮起无数金色繁复符咒，三垣四极七届诸天全都排布于法阵之上，体内大罗天寰宇之中，烘炉隆隆作响。 无上心诀！ 同时掌心一翻，一道银光亮起，裂云剑、柳魄刀、旋风怒龙刺一一闪现，又合而为一，化为一面圆盾，竖于身前，封住窄小的甬道。 与此同时，刀光撞上银盾，只听轰一声巨响，整条甬道震颤不止，仿佛即将碎裂！ 砰砰砰砰砰！银盾表面自中心开始出现蛛网状裂纹，飞速向外扩展延伸！ 越欣欣压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但还是拼尽全力死死顶住银盾，不让刀光渗透！ 陈默！快来！ 忽感背后一股劲风，她正心头暗喜，忽然肩头一阵剧痛，扭头一看，竟看见白猫灵儿跳起来，四爪在她后背抓出十几条血痕，随后低头张嘴，一口咬在肩头！ 白猫灵儿双目通红，与那些癫狂的盗墓贼一样！ 此时她浑然不觉自己咬的是谁，只把上下牙狠命咬合，把头猛地一甩，竟从越欣欣肩头生生撕下一片肉来！ 后面的小黑见状扑上来，一把拉开白猫灵儿，但身边的鹿角女孩突然也两眼发红，与小黑扭打在一处！ 不远处徐向阳刚刚拐过弯来，一眼看到前方混乱，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钱于昆挡住去路，那家伙同样红了眼！ 越欣欣大惊之下泄出一口气，银盾上的蛛网扩张速度陡然加快，只听铮一声脆响，银盾彻底破碎！ 凌厉的刀气长驱直入，瞬间击穿越欣欣胸口！ 与徐向阳同时赶来的陈默，刚刚进入甬道拐过一道弯，就看到刚才这一幕，随后肖霖五指成爪，往内一收，越欣欣的魂魄立即离体，向他的掌心飘去！ 陈默大惊失色，顾不得甬道内其他人，一股澎湃的法力击出，如蛟龙出海，直取肖霖面门！ 肖霖见势不好，没有与他硬碰硬，只得暂且放下越欣欣的魂魄，后退闪避。 甬道内一片人仰马翻，鹿角女孩、白猫灵儿、钱于昆等因为境界较低，不免被陈默的法力波及，在狭窄甬道中又无处可避，一时间受伤不轻。 但这也打断了他们的疯狂厮杀行为，总算让甬道内的混乱停止。 陈默没时间察看众人，飞速冲过去，一把抓起越欣欣的魂魄收入灵台，低头再看她的肉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 第167章 有求必应 此时甬道内又传来脚步声，花臂男人冲了进来。 他杀了同伴，自己也被砍得血肉模糊，但精神仍处于极度亢奋状态，手中高举一片饼干炸药，引线上火星嗤嗤作响，口中高叫道：“要死大家一起死！哈哈哈哈哈！” 砰！炸药爆炸，本就脆弱不堪的甬道被击碎！ 轰隆隆！轰隆隆！无数巨石从头顶砸落，瞬间把众人全都掩埋！ 周围一片漆黑，渐渐安静下来，幸运的是崩塌没有引起周围溶洞的连锁反应。 一片杂乱的碎石中，陈默顶开其中一块钻出头来，在甬道塌方形成的新洞穴中喘了几口粗气。 空气中满是粗粝的尘埃，硌得胸口生疼，似乎肋骨有几根骨折，刺破了肺泡，脾脏也有破裂，其他脏器来不及检查受损程度。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拼命在乱石中挖掘翻找，终于找到越欣欣的肉身。因为剧烈爆炸和石块砸落，加上之前所受的重伤，肉身极为破烂不堪。 收在灵台内的魂魄与肉身相互依存，所以同样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消散湮灭。 “救命啊——” 微弱的呼叫声从乱石堆下传来，是小黑。 陈默忍住胸肋间的疼痛，徒手扒开乱石，终于找到他。 小黑受伤不轻，好在神志清醒，也没有被毒气扰乱心智，只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乱石下脱身。 陈默吐出一口从肺泡泛上来的血沫子，伸手拉住小黑，一点点把他拽出。随后又与他一起，把鹿角女孩、白猫灵儿、徐向阳、钱于昆都救了出来。 白猫灵儿已经恢复心智，又把昏迷的鹿角女孩叫醒，众人靠在乱石堆，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只听到各自的喘息和叹气。 徐向阳开口问道：“越欣欣呢？” 没人回答。 他拖着断折的腿爬过去，艰难地挪到陈默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她怎么样了？说话！她是为你来的，你打算怎么办吧！” 陈默脸色惨白，此时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会治好她……” 徐向阳满怀希望追问：“真的？” 陈默觉得喉咙好像被尘土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魂魄和肉身都伤得那么重，真的能好吗？眼下又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去抢救？他心里真的没底。 况且他自己也有伤，目前根本做不到全力以赴救治！ 徐向阳狠狠推开他，把头靠在石壁上，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跟她说过别来，她就是不听！” 小黑绝望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一阵寂静后，陈默缓缓开口。 “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但你们要答应我，越欣欣醒来后，你们不能告诉她。” 黑暗中大家都感到奇怪，什么办法？ 这时，一阵又尖又细的笑声响起，撞上四面石壁后弹回，到处回荡不止。 “咯咯咯——” 随后，犹如吟唱一般的语调传出。 “说出你的愿望，我必让你心满意足——” “付出你的报偿，我必让你涓滴不剩——” 一团光亮在空中浮现，众人见是一座彩泥雕塑，诡异的笑声从中空的腹腔发出，正是有求必应泥菩萨。 此刻它面对陈默，诱惑一般的话语在他耳边幽幽萦绕。 “说吧——说啊！” 陈默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让越欣欣活。” “咯咯咯！陈默啊陈默，上一次你求我是为了隗灵儿，这一次是为了越欣欣，你可真是善变！我可不像你，我要索取的报酬还是不变！你准备好了吗？” 陈默脸色苍白，咬紧后槽牙。 “报酬是什么？”小黑问道。 没人回答。 陈默叹口气，对彩泥雕塑道：“我答应你。” 不知过了多久，越欣欣悠悠醒转。 胸口很疼很疼，低头一看，满是包扎的绷带。气血运转不太顺畅，内伤还没有痊愈。 但是，仅仅是这样吗？她有些诧异，恍惚记得受了肖霖的正面一击！ 如果她知道后来又遭受近距离爆炸和巨石砸伤，也许会更惊讶。 小黑的两束目光温暖地照在她身上，不远处徐向阳、钱于昆等人正在搬运石块。 甬道坍塌后，埋住了两头出路，他们已经挖了好一阵，马上要通了。 陈默温柔地抱着她，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越欣欣咳嗽一声，发干的喉咙十分嘶哑。 陈默喂她喝了一口水。 越欣欣坐起来，略动一动手脚，真的没什么大碍？ “我怎么……” “没事就好！”陈默打断她。 越欣欣看见他嘴角的血痕，伸手轻轻擦去。 “你也受伤了？是为了救我吗？” 陈默目光闪烁，点点头“嗯”了一声。 越欣欣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胸膛。 “我觉得我好像死过一次，但不知道怎么的又回来了。” 陈默轻拍她后背。 “不要乱想。” “通了！” 徐向阳和钱于昆招呼大家赶紧出去，这个脆弱的新生涵洞不知什么时候会二次坍塌。 来时的路被彻底堵死，新挖通的一个小型溶洞连接其他的溶洞群，不知通向何方。 众人身上都有伤，走得很慢，情绪也很低落。 兴致勃勃来到这里，没想到折戟沉沙，遭遇一连串变故。 此时已经没人在乎万人活葬法阵，想来就算见到又怎么样，连开创者都说法阵失败了，长生是可望不可即的遥远梦想，他们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瞻仰遗迹罢了。 况且，如今知道肖霖就是少佐，他身上有季天芸的三魂，而现在不知藏在哪里，便觉得这地下洞窟群处处都潜伏危机，实在不宜久留。 众人在大大小小、四通八达的洞穴内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出口，反而越来越深入其中。 小黑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走了！气死我了，我们这样一群人居然会迷路！等我伤好了，抓一只老鼠或者蝙蝠带路，分分钟就走出去！” 徐向阳也坐下。 他也懒得再走，恢复灵力之后，把火凤翎羽一放，让它去洞窟群探路，找到出口再来接人就行。 白猫灵儿、鹿角女孩和钱于昆的法力最弱，又经过毒气侵袭和爆炸，此时也需要休息。 这时，一阵歌声远远飘来，传入众人的耳朵。 有人在低吟浅唱，似乎并不在乎曲调怎么样，但声音里充满温柔慈爱以及发自内心的愉悦。 众人觉得奇怪，地下溶洞群还有人唱歌？别又是什么鬼修吧！ ------------ 第168章 长生法阵 小黑站起来。 “正好抓来问路！” 白猫灵儿蹦跳着与他一同往歌声的方向搜寻，众人也起身跟上。 穿越一个小洞之后，面前霍然开朗，下一个洞穴大厅极为宽阔，面积抵得上二三个足球场。 中间有无数天然石柱，均是由石笋和钟乳石相接而成，可见这个洞厅形成的时间极为久远。 地面崎岖不平，有的地方形似山丘，险峻难行，有的地方又有深渊沟壑，一眼看不到底。 那歌声从一座小山丘的山脚下传来，一个女子正坐在那里，背靠山坡，一头枕在头下，一手搭在肚子上，用手指敲打节拍。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像是有七八个月了。 “小蚂蚁，搬虫虫。一个搬，搬不动。两个搬，掀条缝。三个搬，动一动。四个五个六七个，大家一起搬进洞！” 女子好像没有见到出现的众人，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 唱完一曲，她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轻轻一笑。 “好听吗？想不想再听一曲？你想听多久，娘就给你唱多久！” 钱于昆用胳膊捅了捅徐向阳。 “鬼修吗？要不要抓了审一审！” 徐向阳摇头。“就是个没有法力的灵魂。咦？你看她穿的衣服。” 魂魄离体的时候穿什么衣服，魂魄就穿什么衣服，比如那个韩国人穿的是休闲运动服，而这个怀孕的女子穿一身对襟布衫，下身肥大的麻布裤子，脚上一双粗麻布鞋。 钱于昆一下瞪大眼睛，这是上世纪中国老百姓的装束！ “她们就是日军的俘虏，梁河镇居民？原来在这里！” 钱于昆下意识地朝那孕妇走了一步，想要仔细看看，但被陈默挡住。 “小心，这里应该会有法阵。” 他手指一弹，指尖散出点点星芒，真炁化作无比细小的尘埃散入巨大的洞穴大厅。 这些细小的尘埃扰动了大厅内静止的法阵，令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悸动。 一些细小的符文从空中浮现，晦明晦暗，闪烁不止。放眼望去，整个巨型大厅内都充斥这些符印，多如牛毛。 符印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散发出一股陈旧的带着霉味的血腥气。 “那是用鲜血写成的符印。” 陈默的声音微微颤抖，无法想象当年的灵儿和其他俘虏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怪不得这么多年施展唤魂引毫无效果，因为灵儿的魂魄被困在这个法阵之中！ 但同时心底也升起希望，如果她的魂魄在这里，如果还完整，如果能把她带回去！ 越欣欣在一旁偷偷看他，心下有些失落。 这家伙看起来很激动啊！我这一趟，难道真的来错了？万一真让嘴边的鸭子飞了，岂不是要懊悔一辈子？ 徐向阳一碰她的肩头，斜过来的目光里全是得意洋洋，好像在说：“我说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没用啦！” 越欣欣翻个白眼撞开他。你给我一边去！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陈默小心绕开法阵符印，沿着洞穴石壁快步往前走。 灵儿？你在吗？出来啊！ 小黑推了越欣欣一把。“你不跟他一块去吗？” 越欣欣额头滴下冷汗。 万一真找到了怎么办？三个人的场面，好像有点尴尬啊！ 她只好蹲下来，装作细细研究那些法阵符印。 给陈默一点时间吧，让他自己去处理，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如果真的飞了，那只能说明鸭子本来就吃不到嘴里，今天不飞明天也得飞！ 感情的事怎么能勉强？勉强来的感情不是卑微就是傲娇，总没有什么滋味！ 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和小男生才喜欢追逐和被追逐的游戏，真正两情相悦的感情，怎么会需要追呢？心在一起，人就在一起了，不需要追的。 白猫灵儿见状，只好迈动灵巧的步伐，一蹦一跳地跟上陈默。 小黑蹲在越欣欣旁边，目光随着悸动的法阵符印上下漂浮。 “你说绣阁中的手稿记录了季天芸施展万人活葬法阵，最后却没有长生，所以这个法阵是失败的？” “对，所以季天芸的三魂才永远留在肖霖体内。” “可是季天芸不是登顶帝座的第一人吗，为什么肖霖才双神境界？” “因为肖霖体内的季天芸只有三魂而已，她的七魄已经湮灭了，法力自然削减。” 小黑用手指在地上仿写法阵符印，笔画看起来只有简单的五六笔，但写出来却不容易。 钱于昆在旁边提议。 “你别光用手啊！用真炁试试？” 小黑试了试，还是不行，没有威力，一个是纸上的老虎，一个是真老虎，不一样。 钱于昆啧啧感叹。 “大佬写出来的，就是不同凡响嘿！你瞧瞧咱人都到了这儿，看也看到了，可就是模仿不来！” 小黑冷哼一声，发狠道：“不就这么几笔吗？我今天非给他写出来不可！” 钱于昆“呦”了一声，问道：“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越欣欣拉住小黑。 “这符印用手写不出来，用真炁也差一点，最好是用魂魄。” 作为修身炼魂的修魂者，季天芸的三魂极为强大，当时她把七百余个俘虏赶入洞穴里，以魂魄之力穿透她们的肉身直抵灵魂，引起灵魂的共鸣共振。 共鸣共振产生的能量极为强横，远远不是那些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 可以想见，当时洞穴内部一定是血肉横飞的场景！那些俘虏，全都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骨骼都不剩！ 而那些四下飞溅的鲜血，则被魂魄之力捕获，最终凝结成符印固定于法阵中。 这种原理与魂魄之曲类似，都是直接攻击对方灵魂，所运用的手段从外表看起来较为简单，可能只有一二个音符或者五六笔符印而已。 “那么法阵结构呢？你能解出来吗？” 这群人里除了越欣欣，大概只有徐向阳对法阵有所了解，成为修魂者以后，他在墨竹书院专门学习过。 解开符印之后，如果也能解开结构，那么这个法阵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钱于昆笑了笑，他明白徐向阳的意思。 “没用的，徐警官。法阵是失败的，解开了又如何？” 徐向阳摇头。 “我说过，我是最不希望世界上有长生秘术的人。但正因为这样，我希望有人能解开这个法阵。只要这个法阵还不完整，还有残缺，还留有秘密，就会不断有人尝试去重建。而我想要让那些人知道，重建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越欣欣身上。“交给你了！” 越欣欣顿时感到头大，这么重要的政治任务压在肩头，徐警官我真是谢谢你！对于一个站在道德和觉悟制高点上的人，我们非党群众只有甘拜下风！ (本章完) ------------ 第169章 陈默的孩子 “小黑，你去乾位，把那里的符印位置、数量记下来告诉我。阳子你去艮位。钱于昆巽位。” 她一一分派任务，点到鹿角女孩，算了，她不懂法阵也不懂八卦方位。 “你就帮我记录吧。” 洞穴很大，地面丘壑丛生，法阵的规模也不小，众人来回奔走，费了好一番劲才把法阵的基本情况摸清。 鹿角女孩用石头一一刻在地上，越欣欣就在旁边布置微缩版法阵，完成后一看，果然结构极其精妙，变化万千。 越欣欣凝神看了许久，演算每一种变化的过程，觉得犹如沧海一粟，根本无法看清全貌。 她长叹一声，往后一倒，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学法阵死得早！风萧萧兮易水寒，各种阵法各种难！” 鹿角女孩凑过来看，只觉得那些卦象、运算符、还有符文印记，好像小蝌蚪一样扭来扭曲，晃得她头晕眼花。 “这都什么啊？我一个都看不懂！” 砰砰砰！异响传来，鹿角女孩扭头去看越欣欣，她正在以头撞墙。 “让我死了算了！” 越欣欣那边绞尽脑汁的时候，陈默翻山越岭搜寻灵儿，一路见到不少灵魂，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株石笋旁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灵儿！”陈默惊喜交加。 那人转过头来见到陈默，起初愣了几秒，接着是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后就好像烟花在半空炸开一样，目光里放射出巨大的喜悦，就算在黑暗的溶洞里，她的脸庞也变得明亮起来！ 当年他的父亲带着财富去找小林太郎，想要替全家人求得生存的希望，但有去无回再也不见踪影。 母亲在日军大肆抓人的时候，因为反抗被当场枪杀。 哥哥与她一起被带到山区，死在数不清的尸体堆里。 不过几日之内，世界天翻地覆，以她前半生十几年的极少量人生经验，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剩下的人只有陈默。 所以她被困在这个法阵里的数十年，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脑海中构想今天的场景，因为这是她的唯一希望！ 隗灵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陈默迈出踉跄的步伐。 但她这一走，倒让陈默愣住了。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衣襟下仿佛藏了一个巨大的西瓜。 白猫灵儿跟在陈默身后，见状飞速转身朝越欣欣奔去，快得就像一道白光。 “快跟我走！找到她了！”白猫灵儿附在越欣欣耳边悄声道。 钱于昆、小黑、鹿角女孩刷一下站起来，齐齐跟上白猫灵儿。 越欣欣冷汗直流。 “你们也去？人家久别重逢，咱这么围观不好吧？” 钱于昆等人不理她，一眨眼功夫已经跑远了，唯恐被别人落下。 久别重逢才好看啊！这么好的瓜不吃？ 徐向阳叹口气，问道：“你要去吗？” 越欣欣硬着头皮笑道：“去啊！” 心里已经泪流满面，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越欣欣跟上白猫灵儿，但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躲在一座大石头后面。 钱于昆回头朝她喊道：“别藏了，出来吧！都看见你了！” 越欣欣讪讪笑着走出来，朝隗灵儿打招呼。“你好——” 话音未落，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一下忘记后面要说什么。 这个，至少有八个月了吧！ 下意识地去看陈默，后者接收到她的目光，脸色更白了几分。 没有人说话。 徐向阳笑道：“灵儿，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隗灵儿脸上泛出幸福的红润，浑身上下都荡漾着母性的光辉。 她用羞涩的目光瞟了一眼陈默，含羞回答：“谢谢！我也很开心！他在我肚子里很安静，很听话，跟他爸爸挺像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默的脸上，让他觉得皮肤温度骤然升高，差点没烧出一个洞来。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水，嗓音有点发干。 “灵儿，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 他想问怎么怀上的，但是说不出口。 活那么久，他就没听说过这种事儿！全是女人的地下溶洞，被困数十年，还能怀孩子？还是我的！ 钱于昆嘿嘿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陈老师你确定第一次来这儿？” “当然是！” 陈默气得大喝一声，转头瞪着隗灵儿，直截了当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你的呀！”隗灵儿的大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爱意。 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撒谎，更不可能对陈默撒谎，所以面对诘问，她也有点发愣。 陈默不死心。“怀多久了？” “九个月。你马上要当爸爸了！” “这不可能！” 陈默大吼一声，把隗灵儿吓了一跳，顿时眼眶泛红，慢慢蓄积了泪花。 “真是你的，你为什么不信呢？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不可能有别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隗灵儿说到后来，竟双手掩面呜呜哭起来。 白猫灵儿突然发出一声：“咪！” 小黑一听，赶紧把她搂在怀里，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学！我这辈子就跟你在一起，你的孩子我肯定认！” 陈默额头青筋乱跳，气得捏紧两只拳头。 鹿角女孩靠近越欣欣，轻轻挽住她的肩头，生怕她想不开，柔声安慰道：“咱别想那么多，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好，至少可以及时止损不是？” 徐向阳立即附和：“这话不错！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这一趟来得还是值！” 陈默有些绝望地抬起目光，看向越欣欣。 越欣欣看看他又看看隗灵儿，挠挠头又挠挠头，最后干笑一声。 “那个，灵儿啊，能不能让我给你把个脉哈！” 隗灵儿大方地伸出手：“好啊！” 经她这一提醒，陈默回过神来，心头顿时懊恼不已，刚才急昏头了！ 这个溶洞、法阵，里面的女人，处处都透着诡异，处处都是不可思议！孩子到底什么情况，的确应该先探查清楚，再来谈别的！ 他刚才先是见到灵儿太高兴，又见到她怀孕太惊讶，情绪大起大落竟一时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连一向的稳重镇静都丢掉了！ 他深呼吸一次，平复跌宕起伏的情绪，正打算去捏隗灵儿的另一只手腕，忽听她“哎呦”一声，身子缓缓滑落到地上，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脸上是万分惊讶的表情。 “孩子……啊！好疼！” 捏着她手腕的越欣欣一脸懵圈，触电似的松手。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既没用法力害你，也没害你的孩子。 隗灵儿浑身颤抖，额头不断冒出虚汗，口中痛苦叫道：“我好像……要生了！” ------------ 第170章 爆体分娩 所有人都懵圈，这是早产了？ 越欣欣抬头朝众人求助。“谁会接生？过来帮忙！” 钱于昆、徐向阳自觉朝外退开，鹿角女孩本来也想退，但是被白猫灵儿拉住。 “我没生过，我都没结婚，我根本不会接生！”鹿角女孩万分尴尬。 白猫灵儿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严肃地认为这不是逃避的时候，不管会不会，都应该帮忙。 越欣欣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活儿，叹口气道：“你们几个男的，回避一下。” 陈默和其他人只得转身走开，越欣欣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不免调侃，替陈默的孩子接生，越欣欣呀越欣欣，你说你怎么混到这份儿上了！ 隗灵儿发出一声又一声惨叫，听了都叫人痛彻心扉，仿佛肚子里的孩子正在蚀骨噬肉。 她惨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好像那孩子耗尽了她所有气血，夺走了她所有力量。 越欣欣抓着她的手，感到她浑身上下抖若筛糠，心里的那点儿酸涩一扫而光，转而替隗灵儿担心起来。 “陈默！陈默你快来！我觉得不大对！” 她觉得隗灵儿的状态越来越差，而且变差的速度极快，在几分钟之内就陷入了濒临崩溃的境地！ 陈默飞奔过来，刚刚捏住隗灵儿的脉搏，只听“噗”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了一幕恐怖的场景！ 隗灵儿的侧肋第二根与第三根肋骨之间，从内向外破开了一个大洞，一团黑色的浓云状东西从中钻出，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鲜血喷溅在陈默脸上，还有破裂的肺泡组织、脾脏碎片、心脏包膜等。 紧接着，“噗”“噗”“噗”“噗”“噗”接连五声闷响，其余几根肋骨之间的皮肉连续炸裂，黑色浓云破开身体，仿佛挣脱束缚一般，一出现便逃入黑暗中。 隗灵儿的身体两侧各有三个血窟窿，好像一个被针尖刺破的气球一样破败不堪，肠子、胃液、碎骨头渣子喷得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隗灵儿还没有咽气，实际上，身处于这个法阵之中，她的灵魂不死不灭。正因为如此，陈默用唤魂引召唤多年才一无所获。 但法阵不能减弱她在分娩时遭受的巨大痛苦，如果这可以称得上分娩的话。 “这是什么鬼东西！”越欣欣身形一闪，伸手去抓那团逃走的黑色浓云。 黑色浓云在洞穴大厅的山丘沟壑中急速乱蹿，猛地扎入一个山包，再也不见踪影。 越欣欣掌心一翻，裂云剑已经在手，剑气凌厉下劈，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包从当中裂开，裂缝直达底部，露出一个褐色的泥人，那些黑色浓云正往泥人的肚子里钻。 那泥人看起来与五六岁的女童差不多大小，只有头颅和躯干，没有四肢，像是一件未完工的雕塑，但细看之下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她并不是泥土制成的，而是真正的肉体凡胎！ 有人把一个活生生的女童折断四肢，用肉身炼成一个法宝容器，用来承装那些黑色浓云。 越欣欣只感到浑身恶寒，制造这个法阵的人，手段未免太阴狠！ 再细看那些黑色浓云，心下恍然大悟，这是念力！ 当初，梁河镇几万名俘虏被日军驱赶，带入这个布下法阵的山坳，分别在不同的方位遭到行刑处死。 他们产生的巨大恐惧、愤怒和仇恨，被法阵所捕获，形成一股强大的念力，汇集到这个溶洞内部的泥人容器体内。 这些念力的能量非常庞大，应该就是当初季天芸想要拿来修炼长生用的。 她再次举起裂云剑。没了这些念力，我看你怎么修长生！ “住手！”一阵脚步声传来，裂开的山包旁边走来一个人，正是肖霖。 他笑盈盈地看着越欣欣，仿佛悠闲散步的时候遇到熟人，随便地打了个招呼。 “她们是泥塑尸僵，我的杰作。” 越欣欣犹记得在窄小甬道中被肖霖一击重伤的情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戒备地举起裂云剑。 陈默一见到肖霖，就飞速赶过来挡在越欣欣身前。 见到那个泥塑尸僵，忽然楞了一下。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肖霖笑了笑。“在哪儿见过是吗？很早以前，我曾经炼制过一个试验品，比这小一点。” 陈默脸色一白，取出有求必应泥菩萨。 “咯咯咯！现在我有陈默的肉身，这是我得到过的最大报偿！”泥菩萨发出尖细的笑声，身体微微摇晃。 越欣欣脑中轰鸣，一把捏住陈默的脉搏，探察他的心宫，果然肉身并没有收在里面。“怎么回事？说话呀！” 陈默目光闪烁，不肯回答。 赶过来的小黑说：“他为了救你，用肉身做了交易。” 越欣欣心中万分痛苦，不顾陈默的阻拦，对肖霖吼道：“绣阁你拿去！如果要炼化我的魂魄，也拿去好了！把肉身还回来！” 肖霖断然拒绝。 “业已缔结的契约如何反悔？泥菩萨之所以能够有求必应，背后正是有这个溶洞中的法阵之力作为依仗。而它索取的报偿，自然也会还入法阵。” 越欣欣倒吸一口冷气，肉身已经融入法阵，成为法阵的一部分，回不来了。 肖霖笑道：“而且我也不想拿走你的魂魄，至少现在不想。绣阁是我的东西没错，但我拥有它的时候，尚且完不成核心钥匙，无法启动法阵，拿回来又能怎么样！”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居然找到了我隐藏的绣阁，并且打开了第一层和第二层。刚才你一进入这个洞，就解构了我的法阵符咒，这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我在想，也许你能帮我。” 越欣欣觉得肖霖疯了，我凭什么帮你？ 肖霖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圈，对越欣欣挑眉，就凭你们所有人都在我手里！ 陈默冷笑：“轮不到你来威胁我们！” 肖霖哈哈大笑：“别忘了你现在没有肉身！还是我的对手吗？” 他止住笑声，用充满狡黠和自得的目光看着越欣欣。 “你完成核心钥匙，我放你们所有人离开，这个合作怎么样？” ------------ 第171章 盘不活的死局 越欣欣感到啼笑皆非。 你特么曾经的帝座境界！你都做不到的事，叫我做？ “前辈，你太抬举我了！再说刚才我虽然解开了法阵符咒，可是法阵的结构我解不开，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肖霖耸耸肩。“那是因为你不懂法阵的运行方式。不过现在你应该已经懂了。” 他指了指裂开山包里的泥塑尸僵。 越欣欣老实回答：“我知道这里头装的是念力，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念力会从隗灵儿的肚子钻出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肖霖看一眼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隗灵儿。 她的身体依旧残破不堪，但侧肋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地复原。 身处于这个法阵之中，她的灵魂不仅是不灭的，而且已经与法阵融为一体。法阵之力可以持续提供给她能量，让她得到修复。 肖霖笑道：“那是因为从她们这些女子身上，我需要另外一种念力——爱。世界上的愤恨仇怨都很容易得到，我只不过驱赶一些人到山里杀掉，轻易就收集到了。但爱也是极其强烈的情绪，形成念力之后不比愤恨仇怨更弱。” 在场所有人听了他的话，不禁汗毛倒竖。 原来季天芸下令所有女子进入溶洞，是让她们充当怀孕的工具，并且让她们以为体内孕育的是自己的孩子，从而产生出强烈的母爱，随后吸收这些念力。 是啊，世界上有很多种爱，友爱，情爱，怜爱，但是哪一种能比母爱更加纯粹，更加炽烈！ 陈默感到匪夷所思，连声冷笑道：“肚子里是什么，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她们怎么会以为是自己的孩子！” 肖霖的笑声变得尖细，恢复成季天芸的声音。 “男人还真是不懂女人啊！因为女人一旦怀了孕，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不管该不该生，合不合适生，总觉得肚子里的东西与自己血肉相连，都是自己的孩子，都要生下来！其实她们腹中刚刚产生念力的时候，母体尚强，念力尚弱，还是有可能中止妊娠的。但是你猜怎么着？这么多年，我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下狠心扼杀腹中的所谓‘宝宝’！” 这时隗灵儿终于醒了过来，鹿角女孩仔细照看她，发现她脸色渐渐好转，有了些许血色。 肖霖的话她也听见了，眼角含着泪花看向陈默。 陈默颤抖着，艰难地问道：“灵儿，你这样怀孕，有几次了？” 隗灵儿脸上豆大的泪珠的滚落。“很多次，数不清了。” 数不清遭受了多少次这种开膛破肚的折磨，那么多年来，她和洞中的其他女人一样，永远深陷在这个轮回里面！这其中的痛苦是那么可怕，她甚至连死都死不成！ 唯一能够支撑她的，是怀胎过程中天然产生的母性之爱，以及对陈默的思念。她甚至把肚子里的“孩子”假想成了陈默的孩子，以此相抵最后分娩的痛苦。这么多年来，这种假想是那么深刻，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 “你是个魔鬼！”陈默盯着肖霖，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肖霖嘴角上扬，笑纳了这个称谓。 “你忘了自己是个修魂者吗？你的所作所为，比世界上最邪恶的鬼修还要歹毒！” 越欣欣攥紧拳头，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修魂者中的第一人季天芸，会变成这样？ “你也会有我这一天。” 肖霖冷漠地看着她。 “我出生于中国最后一个盛世，那真是一个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时代！但我告诉你们，生活在盛世的人其实是最不幸的，因为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也一样，当我到达修炼顶峰，拥有一切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失去一切的境地。不光是因为阳寿尽了，更因为再也无路可走！” 他仰天大笑：“你说说，我都要死了，我哪里管得着死后洪水滔天！” 笑完他喘了一口气，对越欣欣道：“所以，帮我吧！也是帮你自己。你们这群人不光可以保命，还可以得到长生之法。对你们来说，永远不会有盛世危机了！” “那她呢？她怎么办！”陈默指着隗灵儿怒道。 肖霖耸了耸肩：“她早就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了。现在你看到的她，不过是法阵的一部分，承装念力的容器，跟泥塑尸僵是一样的东西！” 溶洞大厅内又传来缥缈的歌声，是母亲哄睡腹中胎儿的歌声。 所有人寂静无声，隗灵儿与七百多女人的命运，在日军少佐下令进山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数十年来陈默所作的搜寻与努力都是徒劳无功，而他心底深处的愧疚与悔恨，也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永远没有解脱的那一日。 鹿角女孩怀里的隗灵儿抬起头看着陈默，目光满是忧伤，但仍然挤出一丝微笑。 “没关系，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越欣欣暗自摇头，也许还有办法，我应该试试，不可以就这么认了！ 她闭目凝神，再次感受脑海中的绣阁。 这一回她站在第二层抬头向上望，天花板洞开一扇小门，一条阶梯落下来搁在脚边。 拾阶而上迈入第三层，她看到这里没有别的，只有满屋悬浮的符文印记，正是她从溶洞四处搜集而来，用石头刻在地上的符文印记。 当时她想破脑袋都解不开法阵的结构，现在却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法阵有太多匪夷所思之处，正常人怎么能想得到？ 谁会用五六岁女童的身体做成法器？谁会通过处子寄孕的方法获取念力？谁会让念力在分娩时爆体而出？ 这种构思不仅诡异而且残忍，就算再给几百年时间，越欣欣也没把握能解得出！ 她叹口气，拨弄悬浮的符文印记，让它们重新排列组合。 很快，一个完整的法阵就呈现在面前，灵力往法阵的八个阵眼处汇聚，那里就是八个泥塑尸僵所在之处。 越欣欣一眼便看出，这个法阵的阵眼是死的，泥塑尸僵内汇聚的灵力只进不出，不可能被转移炼化与吸收，也就是说核心钥匙不可能完成，季天芸的目的不可能达成。 这也直接导致季天芸的三魂被耽搁在肖霖体内，七魄散逸，并且无法再回到帝座境界。 她睁开眼睛，把符文印记全都刻在地上，所有人围过来看。 鹿角女孩、白猫灵儿等人看了一头雾水，徐向阳、小黑等人一知半解，陈默思索良久后唯有叹气：“这是死局，盘不活。” 季天芸目光射出怒意。“那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出溶洞！” 陈默冷哼一声：“我虽然没有肉身，可你也只有三魂，鱼死网破之下，你别说长生，只怕当下就魂飞魄散！” 徐向阳、钱于昆等人也愤愤不平：“就是，我们那么多人还怕她不成？大不了跟她拼了！除掉这种恶魔，也算给世界做贡献了！” 小黑把白猫灵儿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不论生死我都跟你在一起。” 越欣欣犹豫一番，道：“你们等下，别激动！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太有把握。” 已经进入后期，打算要完结啦！暑假里跟家人一起出去玩了几趟，吃掉了好多存稿，工作也比较忙，没能每天二更，真是抱歉啦！有几位朋友一路支持我，真的很开心！接下来会努力二更，因为晚节一定要保啊！ ------------ 第172章 发射升空 “是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 越欣欣走到泥塑尸僵面前，看着这个高达自己腰部的泥人，嘬了嘬牙花子。 不知道重不重？而且有八个呢！ 伸手托起来，内心顿时卧槽，虽然泥塑承载的是无形的念力，可是本身自重加上念力能量高度密集，居然有好几十斤重！ 她转头问季天芸。“还有七个在哪？起出来吧！” 季天芸挑眉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搬到上面去。”越欣欣伸手指了指天空。 “灵魂是等离子体，博士应该对你说过吧？他的实验室里还有强磁场，可以有效制约修魂者。” 作为生灵公会的实际控制者，实验室死亡迷宫游戏的拍板者，肖霖当然听过博士的实验内容设计报告。 “那又怎么样？” “其实地球本身存在磁场，但我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制约，那是因为自身力量超过了地球磁场的束缚。考虑到这一部分被抵消的力量，我认为是解决法阵死局的关键。” 陈默抬头看了看上方，但视线被洞顶石壁阻挡。 “所以你是要把泥塑尸僵搬到……太空？这不可能办到。你不过三垣巅峰境界，且不说法力不足，还要考虑八个泥人的重量！” 钱于昆忍不住调侃：“这要是放在从前，生灵公会兴许还有能力造个火箭把它们送上去，现在大概是没钱了！” 越欣欣挠了挠头。“所以我才说没把握。要不你帮我一起？” 她看向肖霖，后者却不动声色。 把这么多人留下，去太空？万一事情没搞定，人都跑了呢！到时候可就没有拿捏越欣欣的把柄。 肖霖微微一笑：“肉身太重，你可以轻装上阵嘛！” 越欣欣顿时心里大骂滑头，留下肉身为质，才允许她带走八个泥塑尸僵。其实何止是肉身，连带小黑、徐向阳等人也都是人质！ “你这么不信任我，我们怎么合作？” “呵呵！现在是合作吗？现在你为我办事！” 越欣欣无语，她的确没什么条件跟人家讨价还价。 随着轰隆一声闷响，上林村偏远地区一座不起眼的山包发生震动，随即山体大量滑坡，土层以及覆盖其上的植被滑落后露出一个不大的洞窟。 越欣欣把肉身交由徐向阳保管，魂魄带着八个泥塑尸僵从洞窟钻出，冲天而起。 极远处的庄稼地里，一个老农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无意间瞥见几个泥块模样的东西，居然一下子飞上天空，眨眼间消失在云层。 老农用力眨了眨眼睛，我莫不是得了白内障？怎么大白天的看花眼？ 越欣欣托着八个泥塑尸僵飞速往上，穿透云层的时候卷起丝丝云气拖在身后，仿佛飘飞的帔帛衣带。 老天保佑，不要有飞机撞上来啊！ 越欣欣心里大声祈祷，以民航客机的速度她就算看见了也不一定躲得掉，幸好这一带不是航线所经之地，除了几只鸟没有遇到什么。 起先是山鸦、班头鸦之类，绕着八个泥人好奇地转圈，侧着头用一只眼睛不断打量。 一千米以上其他鸟类消失，游隼、高山兀鹫等猛禽用虎视眈眈的眼神注视很久，但不敢靠近。 再往上飞就只剩下大天鹅，毛色雪亮、身姿优雅、出双入对，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它们自越欣欣身边从容掠过，留下一列美丽的背影。 在脱离地心引力之前，越往上飞，速度越快，泥人就越重，越欣欣只感到快要虚脱了，虽然这只是错觉，作为魂魄的她并没有虚脱一说。 但是沉重和疲劳犹如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寒冷与僵硬也如影随形，让她几乎失去托举八个泥人的力量。 低头看一眼，田野和大地早已看不到，只有厚厚的云层。 从前抬头往天上眺望，只觉云是扁平的，平铺在天空中，此时才知道云团犹如山峦一座又一座，只有在山峰之间的缝隙里，才能瞥见褐色的大地，顿时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一头栽倒！ 她苦笑一声，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大概就算是魂魄也会砸碎的吧！ 四肢的力量快速流失，她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可云层山峦依旧围绕在身边，不见减少半分！ 头一次如此痛恨白云，尽管它看起来那么美好！太累了，支撑不下去了！ 就在她闭上眼睛，急速坠落的时候，突然腰间一紧，有人搂住了她。 越欣欣惊讶地转头，对上一双温暖的眼睛，是陈默。 她和八个泥塑尸僵陡然折返上升，越欣欣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搂着她的陈默只是魂魄，但越欣欣似乎能感受到他传递来的体温，让僵硬寒冷的四肢迅速灵活起来。 她心头放松下来，疲劳一扫而光。 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陈默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演戏就演戏，别真把自己搭进去，差不多就回吧！” 越欣欣呆了一呆，知道他看穿了，只好自嘲一笑，叹了口气。 “我哪知道日本鬼子这么精，居然不上当！” 其实压根就没有地球磁场抵消力量，盘活法阵死局之说，这只是越欣欣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是保护众人安全离开溶洞，无奈肖霖不肯跟她一起上天，计划只能破产，为了把一整套戏码做足，她就只好硬着头皮独自升空。 陈默叹口气。“其实绝大多数人在老的时候，都没有勇气直面死亡。只不过普通人是无可奈何地接受，而季天芸则有力量一搏而已。” 越欣欣出神一会儿，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不知道我们老了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她很自然地说出“我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词。 “也许就是庭院里喝茶看书，夕阳下散步聊天吧。我们已经比普通人多活了那么久，足够了。” 陈默的口气轻松随意，好像谈论的是明天，而没有老去时的沉重。 越欣欣微微一笑，陈默这种物欲极低的人，虽然少了很多生活情趣，但自有他安心安稳之处。因为他的从容不迫来自内心的深厚丰盈，很难被外界所影响。 “你怎么看出来我在演戏的？” “你邀请肖霖跟你一块儿上天，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如果不是演戏，你应该会叫我。你这个人，一般的难事儿自己咬牙就忍了，要是顶不住，只会找我。” 越欣欣“呵呵”两声，非常不服气。“说的好像你有多能！” 陈默呛了她一句：“难道不是？” 越欣欣无话可说，只好送他一个白眼。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陈默问道。 “打算逃啊！正好你也出来了，那就不要再回去。” “洞里那些人怎么办，还有你的肉身？” “不管了，逃命要紧！” 陈默搂在腰间的手用力挠了挠，挠到越欣欣的痒处。 越欣欣笑着求饶，八个泥塑尸僵也在空中一阵乱抖。 “几千米高空啊大哥，你别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 “好啦好啦，我投降！” ------------ 第173章 中计 庄稼地里的老农朝天上张望许久，没有见到一丝异样，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刚刚低下头继续耕作，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团东西从天而降，慌忙再次抬头，正好看到那几个泥块模样的东西又落回到原先的山坳里。 “快……快来人哪！”老农惊慌失措地丢下锄头就跑。 越欣欣和陈默一同摔倒在溶洞里，八个泥塑尸僵稳稳落在四周，身上有一团又一团氤氲紫气环绕，不断向外辐射光芒，那是内部磅礴的能量正在外溢！ 肖霖一见之下大喜过望，他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越欣欣居然成功了！ “我们可以走了吧？”越欣欣回到自己的肉身，与徐向阳等人站在一起。 “急什么！等我炼成长生之术，自然不会与你们为敌。但要是炼不成，就把你们也投入法阵里，试一试男人能不能处子寄孕。”肖霖哈哈大笑。 钱于昆闻言大怒。“老子宁可去死，也不要怀孕！” 徐向阳也是冷汗连连，一想到那种爆体而出的分娩，真的生不如死。 肖霖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一个女人的影子从他体内走出，正是季天芸。 众人头一次与这个传奇式人物面对面，只见她看起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因为失去七魄只有三魂的缘故，身影略微模糊。 扑通，肖霖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有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个才是真正的肖霖，日军少佐小林太郎。 季天芸走入八个泥塑尸僵的环圈当中，舒展双臂，摊开掌心，深吸一口气。 氤氲紫气从泥塑尸僵体内飞出，钻入她口鼻，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当年日军在法阵中屠杀数万名俘虏，可谓尸横遍野、流血漂橹，造成的冲天怨气被法阵全部吸收，转化为念力收入泥塑尸僵当中。 随后又用数十年时间，以女人之母体寄孕，吸收深厚纯粹的母爱，再次转化为念力同样收入泥塑尸僵。 所以这八个泥塑尸僵内部蕴含的念力能量无比庞大，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季天芸尽情享受这顿饕餮大餐，欣慰地采摘这个丰收的硕果。 然而她渐渐觉得不对劲，才过了不到二分钟，氤氲紫气就有急速减少的趋势，好像泥塑尸僵内部能量已经被吸纳一空？ 这不对啊！不该只有这么点吧？ 她正觉得疑惑，忽然脑中传来一个又一个杂乱的声音。 “儿啊！娘希望你健康平安地出生，快乐幸福地长大，娘一生所遭的罪也就值了！” “不要，不要夺走我的孩儿！那是我的孩儿！不管他是什么，他是我肚子里掉下的肉，我只认他是我的孩儿！” “恶毒的女人！把孩子还给我！夺子之仇，我与你不同戴天！”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庞杂，竟有数十个声音围绕着季天芸，对着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是那七十多个被驱赶进洞，强迫怀孕分娩的女人！ 她们的仇恨与愤怒犹如狂风暴雨，一下子将季天芸淹没！ 怀孕时的母爱有多深沉，分娩后被夺走孩子的仇怨就有多深刻！ 她们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刃，骤然自季天芸的耳朵钻入，深深洞穿她的灵台！ 季天芸觉得有一瞬间，灵台仿佛脱离了控制，好像一叶扁舟迷失在狂风暴雨之中，紧接着连三魂都麻木麻痹起来，似乎无法动弹。 这不对劲！像是中招了！ 她刚刚有一丝警觉，忽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有人偷袭！ 季天芸心下大惊，顾不得那些氤氲紫气，赶紧闪身躲避，堪堪躲过一道凌厉剑气，正是陈默的双刃阔面重剑。 但没等她站稳，背心已经中了重重一掌！ 越欣欣以三垣巅峰境界之全力，趁她灵台失守，三魂麻痹之时下手，一举将季天芸重伤！ 刚才钻入季天芸耳朵和灵台的声音，正是她用魂魄之曲幻化而成，但那也确实是困在法阵中的女人们的心声，所以才能够让季天芸信以为真，达到扰乱她心神的目的。 而那些氤氲紫气，则是越欣欣和陈默把自己的灵力能量灌注在泥塑尸僵当中，充作诱饵。 这种不算太高明的把戏，一般人只要稍加审视，不可能看不出马脚，但季天芸内心的渴望过于强烈，以至于失去冷静和审慎，这才一步跨入越欣欣设下的圈套。 双刃阔面重剑再次闪耀寒芒，一道又一道凌厉剑气压上陈默全力。 “国家危难、民族存亡的时候，连一个普通人都知道拿起武器反抗，你在做什么！” “家园毁灭、同胞屠戮的时候，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伤心难过，你又在做什么！” 剑气轰击在季天芸身上，把三魂打得摇摇欲坠，但她毕竟拥有双神境界，几番躲避之后奋力爬起，翻手就是一掌，浩瀚的法力荡开剑气，如一条蛟龙直冲陈默。 陈默不躲不闪，同样翻掌硬抗，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狂暴的气浪将所有人掀翻，席卷所过之处的钟乳石和石笋，急速冲向四壁！ 只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溶洞大厅内撞断石柱无数，飞溅的石块如机枪子弹一般四处乱射！ 八个泥塑尸僵被气浪裹挟，撞向石壁后又弹回，咔嚓咔嚓，裂开无数缝隙。 季天芸先是受了越欣欣的偷袭，尚未恢复又与陈默争斗，此时只觉得三魂紊乱，处于崩溃的边缘。 陈默收掌后一个跨步，冲上去对准季天芸的面门，出拳如同狂风暴雨，把她打得满地乱滚。 “侵略者霸占家园，你却借他们的屠刀杀自己的同胞，作为一个中国人，你配吗！” “修魂者修身炼魂，你手上却沾了那么多无辜者的鲜血，作为一个修魂者，你配吗！” 八个泥塑尸僵剧烈颤动起来，内部蕴含的庞大能量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它们是不受控制的，即便是当年创造了它们的季天芸，也无法将它们收服并纳为己用，而眼下季天芸衰弱，它们仿佛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正在伺机而动！ 小黑拉住白猫灵儿直往后躲。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它们太危险！” 鹿角女孩也瑟瑟发抖。 “一想到那么多人冤死，这念力该有多恐怖！” 钱于昆急得直跳脚。 “那不快走！” 徐向阳一把揪住他。 “不能走！看这架势，搞不好整个上林村都会被毁掉！我们可以逃，那些村民怎么办？” 越欣欣吐出一口浊气，徐向阳说得对，一走了之不是办法。 ------------ 第174章 安息大法 越欣欣飞速打开曼陀罗扇，扇面上花瓣绽放，五根细长的花蕊急速抖动，飘出的清香在空中凝结成流星锤状果实，越聚越大，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悬在半空。 噼啪二声，果实裂开，从中蹦出漫天星斗一般的种子，散发闪闪光泽，铺满溶洞上空，当真满室华光！ 紧接着，曼陀罗种子飞速聚拢在八个泥塑尸僵身上，越欣欣口中高声诵念安魂咒，随真炁吐出，送入泥塑尸僵。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魂栖归息，淡然止意。明镜之水，无尘之风。诸魂寂静，戾气平服。安抚心魂，真我归一！” 星斗一般的种子射出万道金光，将八个泥塑尸僵团团围绕，仿佛沐浴在一片温暖和煦的春日阳光。 万千个声音从泥塑尸僵当中传出，有怒吼，有哭泣，有哀嚎，有惨叫，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巨大的冤屈、愤怒和仇恨扑面而来。 越欣欣奋力催动体内真炁，压制住泥塑尸僵的躁动。 “尽情哭吧！为你们死去的亲人哭一哭，为你们自己哭一哭！但是哭完，请安息！” “侵略者被赶走，家园已经夺回，祖国仍旧是我们的母亲！埋葬你们的是家乡故土，凭吊你们的是同胞后人，祭奠你们的是世世代代中国人！” “安息吧！让灵魂回归天地，正如你们曾经从那里发源。一切都归于寂静，你们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溶洞另一端，面对狂暴的拳头，季天芸狼狈躲开后翻身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陈默心窝！ 这一脚用上了十成力，陈默人在半空，口中已经鲜血喷溅，但尚未落地，便翻掌击出一道剑光，光芒如同旭日璀璨，刺得人睁不开眼！ 季天芸挥手格挡，剑光竟将双掌刺穿，直入小腹，下一秒陈默疯了一般扑上来，把季天芸推出去数十米远，轰一声巨响，双双撞在溶洞石壁上！ 众人刚刚从上一波气浪中起身站稳，又受这一下剧烈震荡，再一次人仰马翻。 溶洞四壁和洞顶不断出现裂缝，咔嚓咔嚓咔嚓，如蛛网一般密布，向四周快速伸展。 陈默一拳接着一拳，一拳快过一拳，每次落拳，必定溅起一蓬血花，或者在石壁上砸出一个深坑。 “你这样的人如果还拥有强大的力量，那天下有什么公平道义可言！” “你这样的人如果还能得到长生，那天下人有什么幸福可言！因为你就是别人的地狱！” 轰，他一拳砸碎季天芸的天灵盖，如同开了瓢的西瓜一样。 这一拳的力量之大，甚至把背后的石壁洞穿，四面蛛网连成一片，头顶的石块扑簌簌直往下掉！ 季天芸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浑浑噩噩，只觉得天地人三魂不断悸动，晦明晦暗，闪烁不止。 此时她才有余暇朝八个泥塑尸僵看上一眼，却突然发现蕴藏其中的念力正在迅速消散，化作金光点点，熄灭于夜空之中，回归于天地之间，重新成为最纯粹的能量。 越欣欣站在当中，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正竭力催动体内大罗天寰宇之中最后的真炁。 “不要！”季天芸发出一声哀嚎，那是她筹谋多年的心血，竟毁于一旦！ 她正要扑向越欣欣，阻止她继续诵念安魂咒，头顶的石块突然纷乱砸落，溶洞就要塌了！ “快走！”小黑、白猫灵儿等人飞速朝出口逃离。 陈默顾不得季天芸，一把拉住越欣欣就要走。 越欣欣的手虚弱无力，施展安魂咒耗尽了所有真炁，加上之前带着泥塑尸僵升空，以及灌注灵力作为诱饵，她虽然是三垣巅峰境界，但已经接近极限。 “等下！”越欣欣虽然快要虚脱，但还是挣脱了他。 泥塑尸僵里面的念力能量已经消解一大半，不能前功尽弃！ 如果不能让所有的冤魂安息，难保不会被别人利用，万一还有李天芸、张天芸呢？ 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惨剧第二次发生！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把事情做完！ 陈默拗不过她，只能尽力保护，不让她被砸落的石块伤到。 突然发现在漫天金光之中，有一个灵魂孤独地站着，既不肯消散安息，也没有哭泣惨叫，只静静地立于法阵之中，八个泥塑尸僵之间。 陈默一眼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叹了一口气，是隗灵儿。 “灵儿，安息吧！” 隗灵儿摇摇头，眼眶里蓄满泪水。 她从小长在深闺，在单纯又热烈的年纪遇见陈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转瞬间又掉进最恐怖的地狱深渊，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周而复始，永无止境，靠着对陈默的思念怀念才支撑到现在。 对她而言，人生最甜的蜜和最苦的果都维系在一个人身上，执念已经刻骨铭心！ 偏偏这个人又站在面前，仿佛那最甜的蜜就在嘴边，时时刻刻诱惑你去尝一尝。 如此，她怎么肯就这样安息！ 她朝陈默伸出手，嘴唇蠕动，发出哀切的祈求。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跟我在一起！” 陈默的心被狠狠击中，数十年来萦绕不散的愧疚再次把他缠紧！ “陈默！”越欣欣颤抖的声音让他猛然醒过神来。 “我快顶不住了！你快走！否则她不能瞑目！” 咔嚓！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脱落，如利剑一般刺向越欣欣，陈默飞身上前扑倒她，背后被尖利的岩石棱角划开一道血口子。 安魂咒中断，催动曼陀罗种子的真炁戛然而止，越欣欣内耗过大，脸色苍白，在陈默怀里晕了过去。 轰隆隆！溶洞彻底坍塌，所有的钟乳石从洞顶砸落，整个溶洞如同巨兽之口，猛然咬合在一起！ 刚刚从远处赶来的老农和几个村人，还未进入山坳便感到脚下大地剧烈抖动，几乎站立不稳。 两边山坡上的树木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棵接一棵栽倒，坡面土层整块往下滑落，堆叠在山脚沟壑里，填出另一个小山包。 “地震了！”老农和村人们拔腿就往回跑。 (本章完) ------------ 第175章 终获自由 坍塌的溶洞废墟中钻出一条黑影，陈默抱着越欣欣及时逃出，来到河谷开阔处避险。 越欣欣还没有醒，虽然脉象极其虚弱，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只需要休息一阵。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轻轻抚去她脸上的尘土，取河水滴入干燥的口唇，静静看着她的眉眼，希望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陈默抬起头，看到河对岸走来的人，不禁万分惊讶！ 那是……他自己，另一个陈默！ 他迅速明白过来，霍然站起身，掌心现出双刃阔面重剑，直指对方。 “站住！” 对岸的人悄然立在河边。 “是谁？季天芸，还是小林太郎？你穿了我的肉身！”陈默厉喝。 对岸的人看着他，目光哀切，随后又落在昏迷的越欣欣身上，浮现出深深的嘲讽。 “刚才你看着她的样子，真是令人怀念！从前你也是这样看着我，你忘了吗？” 陈默一怔，是隗灵儿！ 她终究还是不肯安息，凭着强烈的执念留存下来，继续与法阵、泥塑尸僵融合在一起，甚至还穿上陈默的肉身，除了声音仍是原来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她。 陈默内心一阵剧痛，散去双刃阔面重剑，叹道：“灵儿，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呢？” 隗灵儿笑道：“不苦啊！你瞧，我现在有肉身了！还是你的肉身！到我这里来吧，跟我在一起！” 陈默没有动。 隗灵儿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消失，声音变得冰冷。 “果然，男人的心总是善变。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靠着对你的思念才撑到现在，而你却把我抛在脑后？” 陈默张了张口想要辩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隗灵儿笑起来，悲切中充满冷酷的讥讽。 “突然觉得我整个人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陈默，当初你为什么要遇见我？你害得我好苦！” 她猛然掠过河面扑向陈默，一拳轰在陈默太阳穴，把他打飞出去，砰然撞碎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来自陈默肉身的力道如此惊人，他趴在地上呕出鲜血，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飞星乱转，一时竟有些意识模糊。 “起来！”隗灵儿一脚踢在他小腹，把他踹进河水里，又冲过去揪住头发从水里捞出，结结实实甩在一棵树干上！ “还手！”隗灵儿五指成爪，一把掐住陈默，咔嚓，巨大的推力折断树干，陈默的脸色憋得通红，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灵儿……对不起……” 他奋力挣扎，却感到一股更强烈的引力席卷裹挟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朝隗灵儿贴过去。 那是来自肉身的天然吸引力，对魂魄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 “灵儿！不——” 话没说完，陈默的魂魄被吸入肉身，但那肉身已经不是以前的肉身，现在它是万人活葬法阵的一部分，被念力形态的隗灵儿占据支配，所以早已不受陈默控制。 他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双手高举吊在灵台半空。 一身绸衫，头戴钗环，腰坠环佩的隗灵儿缓步走来，温柔怜爱地看着陈默，露出妩媚的笑容。 “好了，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溶洞废墟中另外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钻出，正是肖霖。 他要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立即逃离此处，但发现不远处横躺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正是季天芸。 季天芸被越欣欣偷袭，又受到陈默连翻重击，几乎到了垂死边缘，挣扎着从废墟石堆下站起，看到面前的肖霖。 自从附身在小林太郎体内，数十年来季天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小林太郎在她面前除了俯首帖耳，没有任何话语权。 惯性促使季天芸踉踉跄跄朝肖霖走去，现在的她迫切需要一个修整栖息的地方。 肖霖起先呆了一呆，本能地想要逃避。 这么多年来他受够了季天芸的压迫，那种被人按住牛头强喝水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可是随即他看到季天芸破破烂烂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异样的念头。 “你受伤了？”肖霖挑起一根眉毛。 季天芸猛地停住脚步，肖霖的问话让她陡然警觉起来，这家伙什么时候敢跟我这么说话！ 多年来肖霖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只有在她休眠的时候才能控制肉身。 虽然休眠比较频繁，原因在于她缺少七魄，但只要她苏醒，肖霖就只配匍匐在脚下！ 但现在的肖霖，双肩舒展，腰背挺拔，看着她的神态仿佛打量一只猎物。 季天芸恨不得上手就把他给撕了，但她脑子还算清醒，二话不说立马掉头就跑！ 今时不同往日，她受伤太重，连肖霖都不是对手。 但肖霖哪里肯放过她？数十年来忍受的屈辱终将在这一日爆发！ 他从背后揪住季天芸的后心，猛地把她拉入灵台，一脚踏在她的脸上，伸手从她身上剥离出天魂和地魂。 只剩下人魂的季天芸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肖霖把天地二魂捏在掌心，运足法力狠狠一握，只听啵一声闷响，二魂灰飞烟灭。 季天芸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你早就寿尽！哪里会活到现在，还能成为一个修魂者！” 肖霖冷笑：“是啊，这些年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就让我好好回报你。” 季天芸被丢入灵台中的一个法阵牢笼，一条长鞭日夜不停地抽打，噼啪脆响之声绕梁不绝。 肖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清香宜人，果然沁人心脾！ 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周围有一阵隐约的悸动，凭借修魂者的敏锐感知，他觉察到那是大罗天寰宇内灵力剧烈波动对空气所产生的轻微扰动。 谁？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溶洞中的人全都缺乏善意，他本能地觉察到那股波动的灵力远远强于自己。 但好奇心促使他放轻脚步向前走，是有人争斗吗？季天芸已经被困，还会有谁？ 来到不远处的河谷开阔地，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越欣欣。 她似乎昏迷不醒，但大罗天寰宇灵力波动正是从她体内传出。 在她背后，天市垣、太微垣、紫薇垣数百星宿全部铺陈在列，即便现在天未全黑，星宿之光也令人感到刺目。 而在三垣之上，又闪现五从、七御、八吏等四十九辅星，更有三师、少卫、上卫、少尉、上尉、偏将、大将七大主星熠熠生辉，光芒甚至盖过林间落日。 肖霖大吃一惊，神将境界！ 顿时心里又羡慕又嫉妒，越欣欣举全身之力施展安息大法，虽然落个油尽灯枯的下场，可对道法的领悟达到更高的层次，因此境界更上一层，居然已经突破双神。 只不过现在的她灵力极度枯竭，连一个威武的神将都无法具现，更谈不上有任何攻击力。 “不如趁她现在昏迷杀了她，好过她以后找我算账。” 肖霖这么想着，偷偷摸摸地靠近，手中举起一把尖锐匕首。 ------------ 第176章 小道消息 “滚开！”一个声音传来，鹿角女孩从林中飞奔而来，往前一扑，化身成驼鹿站在越欣欣身前，低头用尖角对准肖霖。 肖霖冷笑，就算他没有季天芸的强大三魂，自身只有七界诸天境界，可是面对这么鹿角女孩，他可一点没有惧色。 “来送死是吧，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正要扑上去，忽然林中又有人钻出，正是徐向阳、小黑、钱于昆和白猫灵儿。 他们从地下溶洞逃出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焦急地等待越欣欣和陈默。 肖霖一见到这么多人，顿时感到棘手，好像打不过啊！ 徐向阳等人却不敢上前，只色厉内荏地喝问：“你居然还没死？” 肖霖很快明白过来，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季天芸。 “哼！就算我受了伤，捏死你们还是跟玩一样！” 肖霖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话，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 “但是你们这群蝼蚁，根本不配与我动手！” 话音刚落，他骤然转身钻入草丛。 但没跑几步，身后一条怒龙长刺疾速游来，在身周缠绕三圈猛地收紧，肖霖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越欣欣已经醒来，一见肖霖就抖出长刺，起先还担心季天芸反击，却见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心里着实纳闷。 待到捻开曼陀罗扇，幽香钻入肖霖体内，想要擒住季天芸，见到的却是笼中囚禁的场景，这才恍然大悟。 “放了我！我也是受害者！”肖霖哀求道。 越欣欣鼻子里冷哼一声，当年的日军少佐居然称自己是受害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呢，要你血债血偿的人，现在都已经安息了！可如果就这么放过你，未免也太便宜！” 她一把拎起肖霖。“让我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自由！好，那从此以后你得不到它！” 小黑、白猫灵儿、徐向阳、钱于昆、鹿角女孩等人兴高采烈地围住越欣欣。 “洞塌了的时候，还以为你没逃出来呢！” “我没事。见到陈默没有？” 越欣欣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说明他应该没事，但遍寻四周找不到他。 众人全都摇头，但是想来以他的本事，应该不会被埋在下面。 找了半天无果，越欣欣等人只得悻悻而归。 徐向阳、钱于昆依旧回到两界法律事务所，小黑、白猫灵儿则回到易学研修班，鹿角女孩喜欢待在越欣欣的公寓，与青蛇、公鸡和蝎子成为好友。 越欣欣急匆匆赶到墨竹书院，原以为能见到陈默，却徒劳无功。 问遍了周围的老师学生，都说没见他回来。 越欣欣苦恼地坐在陈默的书房里，托着腮帮子发呆。 书院里来往出入的修魂者、鬼修众多，她决定就在这里等。可是一天又一天，连个音信都没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蒸发了？ 窗外传来鸟鸣啾啾，蟋蟀声声，还有三三两两的学子坐在草坪上谈天说地，爽朗的笑声时不时飘入书房。 “听说了没有，帝座修魂者季天芸，她又出现了！” “什么？她居然还活着？多少年没有她的消息，还以为她已经寿终。” “听说天地二魂已经灰飞烟灭，人魂被囚禁，七魄散逸不知所踪。” “人魂在哪儿？谁能囚禁季天芸？” “那谁知道！” 越欣欣趴在书桌上，把头枕在臂弯里，懒得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你们说的大人物，正在我的收纳铜镜里呢！ 这些小道消息，不用说，又是钱于昆那个大嘴巴传出去的。 学子们的八卦新闻持续发酵，越欣欣偏过头继续打盹。 “我听说七魄没有散逸！你想呀，既然三魂能够独立存在，七魄为什么不能？” “那么在哪儿呢？” “不知道。但是据说，谁能找到七魄，谁就能得到季天芸的神力！” “真的假的？那可是帝座境界的力量！” “不知道，但是听起来蛮诱人的！” 越欣欣皱起眉头，抬起身子喊了一声。 “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学子们回头见到她，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点头。“越教授！” 越欣欣有点茫然，我什么时候评上职称了？ 回忆了一下，好想在与陈默共同出版那本《新罗天寰宇体系注疏》之后，墨竹书院发给过她聘书，聘请她担任讲师。 但她那时候一直忙着派出所的工作，而且对讲课不大感兴趣，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去了大唐娱乐城，更是无暇分身。 几天前回到书院，曾经有教务处老师找过她，希望她能把曼陀罗扇与安魂咒结合运用的安息冤魂之法，撰写成稿，交付出版，同时在课堂上讲授。 她当时虽然答应下来，但一直因为找不到陈默而心猿意马，从没有站过一天讲台。 越欣欣连忙摆摆手. “别这么叫我。你们刚刚那些事儿，从哪里听说的？” “大家都在传呀！也不知是谁先说起来的，前几天寇家公馆的人也来问过这事。” 寇堇仪？ 越欣欣想起自己回来以后，还没去探望过她，也不知她伤好了没有。 于是动身前往寇家公馆，到了以后才发现，还有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公馆大门内有一座石质影壁，雕着九龙戏珠，颇有古韵，也显示出这座建筑有些年头。 越欣欣一进门就看到七伯躺在影壁上，颇有小龙女睡长绳的绰约风姿。 影壁下围了一圈保安，手持电棍呵斥他下来，七伯充耳不闻。 越欣欣有些惊讶，觉得七伯的疯癫程度似乎又加重了。 “七伯，你做什么呢？” “骑马呀！驾！” 越欣欣无语，低声问保安。 “怎么不把他弄下来？” 寇家公馆的保安可不是吃素的，怎么会没有办法？ 保安面有难色。 “他是请来的客人，我们不好办哪！” 越欣欣愕然，岬角悬崖上布阵活捉七伯充作诱饵，围歼生灵公会的事犹在眼前，寇堇仪与七伯居然能这么快化干戈为玉帛？这回不是又要抓诱饵吧？ 但是看看七伯这副疯癫的样子，估计他也不会真的记仇。 七伯忽然捂住裆部，皱起眉头。 “我要撒尿！” 说着就拉开拉链。 越欣欣慌忙转过身去，保安们则脸色铁青地看着七伯在大门口当众小解。 管家沉稳地走过来，仿佛没有看见影壁上淅淅沥沥的液体，对七伯笑容可掬道：“小姐给你安排好了房间，请您去休息。” 又看见越欣欣，也热情地打招呼。“是越小姐啊，欢迎欢迎！跟我来吧！” ------------ 第177章 想要你的命 越欣欣快走几步，与管家并肩走在一起，小声道：“寇堇仪把七伯请来的？做什么？” “现在外面流传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关季天芸的神力。” “听过，跟七伯有关？” “我们打听清楚了，就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越欣欣差点笑出声来。 “怪不得这么荒诞！原来是疯子说的话！” 管家脸上颇为严肃。 “不能这么说。小姐挺感兴趣。” 越欣欣一愣，心底里浮起一丝悲凉。 她知道寇堇仪为什么会对这种荒诞不稽的流言信以为真，因为自从上次她被肖霖重伤之后，一直未能痊愈，留下了很重的病根，甚至回不到从前的境界。 她有把握，一会儿寇堇仪见到自己之后，就能治好心中的痛。 管家把越欣欣带到小花园，寇堇仪正坐在秋千上出神，直到越欣欣走近才发觉。 “你来了！” 她欣喜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抓住越欣欣的手。 虽然比上次离开的时候，行动利索了许多，但越欣欣还是看出来她这一步走得不太自然。 “伤好多了！气色也好！” 越欣欣把她按在秋千上。 寇堇仪对她的安慰报以理解，只简单笑了笑，立即转入正题。 “你们在上林村的事，我都听说了！陈默回来没有？” 越欣欣黯然摇头。 寇堇仪立即吩咐管家派人出去寻找，管家做事干练，当即就得令退下。 越欣欣取出收纳铜镜。 “我给你带回来一个人。他怎么办，你来决定。” 伸手往里一掏，把肖霖拎出来扔在地上。 寇堇仪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闪烁各种情绪，有愤怒、哀怨，也有不舍、留恋。 肖霖哀求道：“放了我！打伤你的不是我，我没有那个实力！” 越欣欣咳嗽一声。 “他说的倒是实话。打伤你的人是季天芸，她一直在肖霖体内，只不过跟从前相反，现在属于被囚禁的一方。” 寇堇仪伸手捏住肖霖的手腕，真炁探入他的体内大罗天寰宇，发现灵台笼中的季天芸，也发现肖霖本身不过才七界诸天境界。 她心头恍然大悟，跟肖霖在一起，他的境界、言行、举止都是真实的自己，那时候季天芸处于休眠状态，不愿或者懒得理会外界事务，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肖霖体内隐藏的秘密。 而岬角悬崖那一天，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季天芸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寇堇仪这才吃了大亏。 肖霖眼中射出热切的希望。 “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应该能感觉出来！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己，我也痛恨自己伤害你，可我真的没办法！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寇堇仪眼眶泛红，渐渐闪现泪花，低头掩面跑出了小花园。 越欣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口气，突然有点后悔。 就这么把肖霖交给寇堇仪，会对不起溶洞里那些冤魂吗？虽然经由自己的手令他们安息，可是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会不会埋怨自己？ 管家回来看到地上的肖霖，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好请教越欣欣。 “关起来吧。你家小姐应该马上就会去见他的。” 管家谢过她，把肖霖带了下去，剩下越欣欣怅然若失。 肖霖被锁进地下室，颓废地坐在没有窗户的铁墙内，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现在这样，跟从前被季天芸拘禁在肉身内，又有什么区别？ 季天芸则在灵台囚笼内哈哈大笑。 “你永远都是这个命！” 继而又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横流。 “我的天魂地魂啊，归来吧！” 哭了一会儿，又对肖霖恶语相向，咆哮大吼。 “我终有一天能够获得长生！而你们这些屠狗之辈，终究被我踩在脚下！” 只有人魂的她，已经陷入神志不清、意识混乱的地步。 管家给肖霖送来好饭好菜，甚至还有一瓶酒，他琢磨寇堇仪的心性，总觉得万一哪天原谅了肖霖，自己也不至于因为苛待他而遭受冷眼。 他刚从地下室退出来，就听到寇堇仪的脚步声。 她看起来神色憔悴，眉眼间带着犹豫不定。 管家立即上前拦住她，作为男人，他太了解男人了，这么快就把肖霖放出来不妥。 他压低声音劝解道：“晾他几天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寇堇仪看他一眼，目光很复杂，但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管家心里叹口气，女人哪，在情场游走这么多年，还是抵不过天生心软。 肖霖已经听到了寇堇仪的脚步声，一下子扑到门前，大声叫喊。 “放我出去！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看到你受伤，恨不得把季天芸打死，可我真的做不到啊！”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寇堇仪面色忧伤地出现在门口。 “那么分手呢？那个总不是季天芸吧？” 肖霖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坦诚地盯着她的眼睛。 “都是我的错！我被迷了心窍，以为自己可以操纵生灵公会，满足季天芸的要求，然后求她放过我。我太想要离开她了，我太想要自由了！我躲在幕后疯狂敛财，全都是为了献给她！所以我当时不能答应你，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吧！现在的我不需要借助生灵公会做任何事，我唯一想做的事只有跟你在一起，好好补偿你！” 寇堇仪久久看着他的眼睛。 “补偿我？我想要的，你给得了我吗？” 肖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用脸颊轻轻摩擦她的耳鬓秀发，柔声细语道：“都给你，都是你的。” 接着他听到一句冰冷的话。“那我想要你的命。” 肖霖呆了呆，竭力分辨这是不是玩笑，寇堇仪已经退后二步，手中现出一柄短剑，抵在他的心窝。 她脸色冷漠，眼中没有半分柔情。 “我说，我想要你的命，把它给我。” 肖霖结巴道：“为、为什么？” “取了你的狗命，再取季天芸的人魂。我会把你的肉身保存在我的私人墓园里，那里的池水能让它百年不腐。” 肖霖心下冰凉，原来他看错了寇堇仪，不禁自嘲一笑。 “还以为你对我留了几分情意，看来是我想多了！” 寇堇仪手中的短剑很稳，没有半分颤抖。 “我的确爱过你，就像池子里的那些人。但跟季天芸的人魂比起来，你差远了。怎么，我不是那种脑残好骗的纯情小姑娘，你很失望吧？” ------------ 第178章 自愿夺舍 肖霖叹一口气，脱去衬衫，露出结实的腹肌，分膝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大腿，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请横切一剑，然后竖切一剑。那是武士的最高荣誉！” 寇堇仪的剑慢慢下移，抵住他的腹部。 “你怎么不求我，取走季天芸的人魂，留下你的狗命？如果你肯跪舔，也许我可以饶过你。” 肖霖闭目摇头。 “那种人，不是你所喜欢的，我了解你。而且这么多年身不由己的日子，我过够了，不想再过下去。与其这样，宁可死！” 寇堇仪看了他许久，收回短剑，伸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 一股法力输出，季天芸的人魂在灵台内哀嚎。 “救命啊！不要！我马上就可以长生了，我不要死！你们这些混蛋，走开！” 人魂被吸入寇堇仪的掌心，牢牢锁住。 寇堇仪有些难以置信，这人真的是那个曾经莅临帝座境界的季天芸？ 曾经拥有不可一世的力量，举手投足间就能毁灭一座城镇，屠戮无数鲜活生命，如今在自己掌中只能哀嚎哭泣？ 正当她专注于掌心的时候，跪坐在面前的肖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射出狠厉之色，手掌一翻，现出一柄寒光凌冽的匕首。 “小心——” 门口的管家话没说完，匕首寒光一闪，飞速朝前刺去，但它并没有刺入寇堇仪的身体，而是在距离小腹一寸之地戛然停顿，被短剑削断，丁一声掉落在地。 寇堇仪手中短剑随即划转，行云流水一般扎入肖霖的胸口，嗤！正中心脏。 肖霖惊讶地低头看了看短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寇堇仪冷笑。“早就防着你！” 利索抽出短剑，肖霖的尸体直挺挺倒在地上。 寇堇仪幽幽叹口气，擦干短剑上的血迹，头也不回地走出地下室。 她仔细地沐浴焚香，换上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敲开七伯的房门。 七伯正蹲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风景。 “你在做什么？” 七伯回头看到她，朝她“嘘”一声：“我是一只鸟，别把我吓跑了！” 寇堇仪点头，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七伯专注地看风景，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再次回过头来。 “你找我做什么？” “据说你有季天芸的神力，我想要。” 七伯一愣。“谁说我有？我没有！” 寇堇仪伸出手，五指成笼，里面一团金色的光芒。 “这是季天芸的人魂。你看它现在如何？” 金色的光芒微微悸动，朝七伯的方向靠拢，但被五指囿于其中，不得移动。 七伯研究了半天，摇摇头。 “它怎么了？” “天地二魂已经湮灭，肉身也早就腐坏，能够吸引人魂的，唯有七魄！而季天芸的七魄，就在你体内！” 七伯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嘻嘻一笑，在窗台上坐下来，耷拉着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摇晃。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很早以前我确实叫七魄来着，后来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大家都把我叫做七伯。” 寇堇仪点头。 “是了。所以你才会天赋异禀，修炼神速。而你之所以会成为鬼修和修魂者中少见的疯子，乃是因为先天魂魄缺失，少了三魂！” 她把手臂往前伸了伸。 “你说的没错，谁能得到七魄，谁就能得到季天芸的神力。如果我们合作，那么不光有七魄，还有人魂，你猜如果把两个拼凑在一起会怎么样？” 七伯摇晃双腿，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可是我不想要人魂，我觉得现在过得挺好，不想回去啊！” “那如果再加上肉身呢？” 七伯切一声冷笑：“别骗我了，我又不傻。季天芸的肉身早就烂得透透的！” 寇堇仪站起来，昂首挺胸。 “这具肉身如何？” 七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寇堇仪朗声道：“我自愿被你夺舍，并把人魂赠予你，此事造成的任何后果，与你无关。” 七伯挠挠头。 “那我岂不是会更强？” 寇堇仪用肯定的目光鼓舞他。 “是我们！我们会变得更强！” 如果能够回到原来的境界，做什么她都愿意！不论在阴界还是阳界，寇家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她自身实力息息相关。 一个人见识过世间繁华再回到小山村，怎么能够安于现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太明白这句话了！ 七伯跳到地上，伸手接过人魂，眼中放出精光。 “我最喜欢夺舍了！” 管家在房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寇堇仪出来，遂敲了敲门。 “小姐？您该喝药了。” 自从上次被肖霖重伤，她始终没有痊愈，错过喝药的时间不利于治疗。 房门打开，寇堇仪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 “什么药？” 管家连忙端上来一碗中药。 寇堇仪抿了一口，噗一声全部喷在管家脸上，吐着舌头哇哇大叫道：“这么苦！我不喝！” 管家惊呆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变了一个人？ 突然寇堇仪又拉下脸，严肃道：“必须要喝，内伤未愈，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随即又恢复到苦瓜脸：“不要不要！我死也不喝！” “不！必须喝！” 管家连退三步，看着精神分裂一般的寇堇仪，倒抽一口冷气。 小姐疯了！快来人！ 仆人们全都围过来，却见寇堇仪身上又出现了第三人格，并自言自语。 “喂你们俩！别吵了，吵得我脑瓜疼！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寇堇仪安静下来，脸上是惊讶的表情。 “你又是哪根葱？” “我是谁？我是曾经被你夺舍的人！我只不过跟老婆离个婚，可是被夺舍之后醒来一看，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跳楼！可是我不甘心哪，我的冤魂就跟定了你！从此以后，你别想甩脱我！” 紧接着，第四人格、第五人格纷纷涌现，全都是七伯曾经夺舍后害死的人，加起来足足有十五六个之多！ 那些人在寇堇仪体内你推我挤，纷纷想要占据主位，但谁也不服谁。 寇堇仪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一把掀翻了屋内的桌椅，蹿出门去。 “小姐！”管家和仆人追在后面，但那里追得上？寇堇仪跑得飞快，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 第179章 看上你的肉体 越欣欣百无聊赖地趴在陈默的书桌上，心情低落。 这么多天了，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失联这种事，也会出现在一个修魂者身上吗？ 门突然被打开，徐向阳气喘吁吁出现。 “找到陈默了！” 越欣欣一下子蹦起来。“在哪？” 徐向阳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你说呀！” “跟我来。” 越欣欣坐他的车穿过繁华市区，来到一栋名为“金湾夜总会”的豪华建筑门前。 金湾？这不是昭昭跳槽到大唐之前的工作地点吗？ 尽管心里有一点惴惴不安，越欣欣还是跟着徐向阳进入夜总会。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大堂总台后面的昭昭，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位先生很面生啊，头一次来？想玩点什么？”昭昭热情地陪同徐向阳往里走。 越欣欣注意到她的胸牌上写着“副总经理”。 “找个人，叫陈默。我们是他朋友，他叫我们来玩。”徐向阳随口说道。 昭昭马上点头：“好的，我带你们去。” 路上，越欣欣忍不住问道：“昭昭，你没有回老家？” 昭昭楞了一下，回老家这个打算，她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对谁都没有说过。“您是？” 越欣欣笑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听昆哥说起过你。” 听说是钱于昆的朋友，昭昭也就释然。 “回老家无非嫁人生子过一辈子，当初差一点就这么做了，可惜那个人死了。不过后来想想，我大概也不是那种家庭主妇型的女人，阴差阳错留下来，大概也没有错。” 她走到一间KTV包厢门口站住，对徐向阳道：“你朋友在里面。” 又特意看了一眼越欣欣，其实一个女人上金湾这种地方来找男人，她很清楚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斟酌了一下，口气有些特别。“你真要进去吗？” 越欣欣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声卧槽！ 四个身着比基尼的公主，簇拥着坐在中央的陈默，茶几上堆满酒瓶，地板上落满烟蒂，烟雾浓烈到伸手看不清五指。 越欣欣禁不住咳嗽几声，挥手拨开烟气，定神看了看沙发上的男人。 是陈默没错。 他也看着自己，目光颇有玩味。 四目相对，二人都没有说话。 越欣欣以为她不用说话，光是站在这里就足够了，陈默还能坐得住？ 可是她想错了，陈默不仅稳稳坐着，还自然地搂紧身边的公主，在她的柔软丰腴腰肢上捏了一把。 大概是把公主捏痛了，引来娇嗔一句：“讨厌啦！还说要带人家出台的，怎么不作数啦？” “作数啊！这就走吧？你们四个一起，后半夜我都包了。” 四个公主欢呼一声，早就听姐妹们说此人出手阔绰，果真不错，关键是人还长得帅啊，她们真是太愿意了！ 越欣欣听了这话差点吐血，特么还敢带人出台！ 门边的徐向阳听了也是吐血，特么四个，还包夜！ “起开！”越欣欣冲过去，一把掀翻四个公主，伸手扣住陈默的胳膊。“跟我回去！” 她手上用了力，本想把陈默拉起来就走，没想到根本没拉起，反而被扯回去，掉进陈默怀里。 陈默把她摁在自己大腿上，两条胳膊紧紧箍住，不让她动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坏笑，饶有兴味地瞧着她不说话。 越欣欣呆住，剑拔弩张的意味顿时消散，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四个公主在一旁看着，徐向阳也在，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难堪，脸上不自觉地烧起来。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陈默的手臂把她牢牢锁住，一时竟挣不开，只得压低声音威胁道：“放开我！” 陈默完全没有把威胁放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浓，慢慢凑近越欣欣的耳朵，呵气一般说道：“今天你好美！” 说完在她耳垂上落下轻轻一吻。 越欣欣的脸腾一下红了，跟熟透了的柿子一样。 徐向阳气得摔门而去，四个公主一下子哄笑起来。 “吆！还是个多情公子！” “我们姐妹可不是透明，还在这儿哪！当我们瞎么？” “就是，既然舍不得家里的，干嘛跑这里找乐子？” 言外之意你把我们姐妹当猴儿耍呢！ 越欣欣慌慌张张地掰开陈默的手站起来，一时有些懵圈。 陈默这……今天不对啊！ 四个公主还在叽叽喳喳，陈默笑着从裤兜里掏出皮夹子，抽出信用卡往茶几一扔。 “包夜的钱我付，你们自己玩去吧！” 四个公主这才肯罢休，捡起信用卡欢天喜地去了。 包厢里只剩越欣欣和陈默，她终于趁着空隙平复心情，好好打量起眼前的陈默。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都急死了！” 陈默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过来，我告诉你。” 越欣欣当然不肯。 “从地下溶洞出来，你为什么不回书院？是受伤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默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她，直到把她逼进墙角。 面对面的距离如此之近，越欣欣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和酒味，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心头刚刚掠过一丝疑虑，陈默已经伸手搂住她的后背。 越欣欣下意识地伸手抵住他胸膛，免得他再贴过来。 “你干什么！” 陈默的手顺着曲线优美的后背下滑，经过臀部来到大腿，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肉体真是太美了！” 不安分的手很快绕到前面，想要伸进裙子，被越欣欣一声怒吼打断：“住手！” 她一把推开他，脸颊羞得通红，眼中竭力隐忍怒火。 “你不是陈默！他的肉身被困在法阵中，你怎么夺舍他的肉身？你是谁？肖霖被我拿住，季天芸也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陈默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不，就是我。在湖心岛的岸边草地上，你曾经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远都不再流动，是不是？” 越欣欣大为震惊，湖心岛的那段二人时光是他们俩的秘密，如果一个外人夺舍了陈默的肉身，怎么可能知道？ 陈默贴近她，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我还知道你恐高，第一次带你在白天飞的时候，你吓得紧紧抱住我，是不是？” 越欣欣虽然知道自己的辩解很无力，但还是忍不住道：“不是恐高，就是心里没准备……” 陈默忽然搂住她的腰，一把抱起来甩在沙发上，随即附身压下来。 越欣欣简直要凌乱了，这到底是不是陈默？ 为什么反差这么大，可是又对过往一清二楚？ 她一边纠结万分，一边羞涩万分，一边又苦恼万分，这是在夜总会包厢！我不是那种女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正在她用力挣扎的时候，包厢门啪一声打开，昭昭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端着一个果盘，本来笑容可掬的脸变得惊慌失措，仿佛不是故意要撞破这一幕。 “哎呀，对不起！” 她口中连声道歉，但没有把门关上的意思。 越欣欣趁着陈默愣神的功夫，推开他逃出包厢。 陈默坐起来，点着一支烟，慢吞吞地理了理衣服。 昭昭走过去，放下果盘，叉起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 “陈先生年轻帅气又有钱，姑娘们上赶着还来不及，居然有这么不识相的人，今儿我算是开了眼！” 陈默没有挑破她，但也不接受西瓜，只是吐出一口烟气，问道：“她那具肉体，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的吧？” 昭昭回想一下越欣欣的模样身材，点点头。 “的确标致。不过她能上这儿来找您，说明心里在乎，您需要耐心。” 陈默深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脸庞在烟雾里忽明忽暗。 “耐心我有的是，几十年都等过来了，还怕什么？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要她这具肉体！” ------------ 第180章 寇堇仪之死 隗灵儿离开金湾夜总会，走马观花穿过市区，进入阴界，优哉游哉地来到鬼市。 阳界的繁华热闹逐一品味了一遍，阴界当然也不能落下。 数十年失去自由和尊严，每十月遭受一次爆体分娩的痛苦，这种漫无天日的黑暗日子终于过去了！ 脱离深渊的同时，获得了一具拥有力量的肉身，还把爱人的灵魂永远留在身边，如今的隗灵儿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双臂迎接新生！ 不远处有人打架闹事，那是鬼市常有的，她原本没放在心上，但隐约听到一两句喊叫，却让她心有触动。 “我有季天芸的神力，谁敢动我！” 隗灵儿挑起一根眉毛，折返过来朝闹事者走去，看到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相不错，可惜浑身上下肮脏邋遢，看起来像个乞丐，嘴里还塞着半条鬼修的大腿。 围殴她的人口中大呼小叫：“特么居然敢当面吃掉我娘？看我不把你撕了！” 另外几个大概是请来的帮手，也跟着起哄。 忽然街市上跑来一群人，口中大呼：“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 带头的是个穿着体面的男子，挤进人群之后迅速把地上的乞丐女子包围保护起来，弯腰扶起她，关切道：“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好找啊！” 来者正是寇家公馆的管家，地上的人正是寇堇仪。 围殴者对管家叫嚣道：“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儿撕了！” 管家连连作揖赔笑：“我家小姐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诸位开个价，我尽力而为，一定让诸位满意！” 围殴者大声喝骂：“放屁！我娘被她吃了，这也是用钱能买的？” 管家小心翼翼道：“街对面那家杂货铺，有我家的股份，里面也有鬼修肢体，诸位尽管去饱餐一顿，不限量供应，您看这样行吗？” 围殴者相互看看，这条件不错！ 不过这么看来地上的乞丐似乎是个土豪，但自身疯癫痴傻，又没有什么实力，这种掉地上的金疙瘩，谁见了不得疯抢？要是抢到手里，下半辈子还愁什么？ 围殴者不怀好意地逼近，纷纷撸起袖管打算大干一场，干脆把女子和管家一块儿劫了！ 管家看到他们眼里的贪婪目光，心里便有数，于是霍然挺直腰板，一扫刚才的示弱之态，语气铿锵有力。 “都给我听好了！我寇家在阴界也是响当当的人家，谁敢造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抬脚重重一跺，顿时一股法力朝四周震荡蔓延，沿途弹起泥沙土石无数，直到百米开外才渐渐减弱。 围殴者一看，顿时气势矮了一半，以他们的实力只配欺负那个疯癫乞丐，还得多人一起上壮胆，一遇上硬茬就腿软了。 “不敢不敢！我们跟她闹着玩儿的！我娘吃就吃了，反而能给我们换一顿饱饭也好！” 随即一哄而散，朝街对面的杂货铺涌去，生怕管家反悔。 管家转身扶起寇堇仪，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家吧！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咱们不吃这些！” 说着要去夺寇堇仪嘴里的鬼修大腿，但被寇堇仪拍手打掉。 “我不！我就喜欢吃这个！除非家里还有更多，否则我不回家！我有季天芸的神力，你敢欺负我？” 管家叹气：“我哪敢哪！可你要是再不回家，别人要把咱们一块儿欺负了！” 扶起寇堇仪刚要走，看到路上挡了一个人。 管家一愣，顿时惊喜交加。 “陈先生！我正要去找您呢！我家小姐……她疯了！您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治好她？您是她最好的朋友，眼下只有靠您了！” 陈默上下打量寇堇仪，语气柔和，彬彬有礼。“季天芸的神力，是什么意思？” 管家唉声叹气道：“小姐听信了一个疯子的话，自愿被他夺舍，结果……唉！把自己也给弄成了疯子！” “那个疯子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该死的七伯！唉，我家小姐非说这个人是季天芸的七魄化成，这才……” 管家话没说完忽然住口，他观察到陈默脸上陡然间阴云密布，射出的目光犹如穿心的万箭！ 此时隗灵儿的内心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是那个万人活葬法阵的始作俑者！杀害隗家满门的凶手！害自己数十年痛苦万分的邪恶之源！ 看着乞丐一般任人欺凌的寇堇仪，隗灵儿简直难以置信。 季天芸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这叫什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管家觉察出苗头不对，陈默的目光为什么感觉如同彻骨寒冰？ 他一边护着身后的寇堇仪，一边讪讪笑道：“陈先生，您要是觉得为难，那就不耽搁您时间了，我先带小姐回家。” 对面陈默忽然发出一串冷笑，笑声居然有几分妩媚。 “回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她配吗！” 他身形暴起，掌心一翻闪现双刃阔面重剑，剑光在出鞘的瞬间击穿管家的腹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寇堇仪身前，伸手按在她心口，掌心澎湃的灵力倾泻而出！ 即便只是拥有陈默的肉身，隗灵儿所能掌控的灵力也非同小可，毕竟那是一具双神巅峰境界的肉身！ 灵力自心口灌入之后，一路摧枯拉朽，直抵灵台，在那里遇上了季天芸的人魂和七魄，寇堇仪的魂魄，还有其他十来个不知名的魂魄。 摧枯拉朽之力毫不犹疑，将灵台轰然砸碎，将所有魂魄全部湮灭，无一幸免！ 越欣欣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重伤的管家指派仆人搭建灵堂，存放寇堇仪破碎的肉身，那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彼时寇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往日依附于寇堇仪的门客早已不知所踪，倒是冒出来很多觊觎寇家庞大家产的人，纷纷上门来分一杯羹。 人一多，灵堂就变得混乱，尤其这是一帮专门来钻空子的人。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要去墨竹书院找陈默算账，其实算账倒在其次，想要趁机讹一笔才是目的。 但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被煽动，或者替寇堇仪喊冤，或者自以为公道人心，便也纷纷附和，遗体告别仪式竟成了一场声讨墨竹书院的讨论大会。 ------------ 第181章 复活季天芸 越欣欣也坐在灵堂里，耳中听着众人的愤慨发言，呆坐许久回不过神来。 陈默会杀寇堇仪？她死都不信！ 他的肉身已经被融入万人活葬法阵，魂魄则不知所踪，而那个法阵中尚未安息的冤魂没剩下几个，其中具有超强执念的唯有隗灵儿！ 隗灵儿本身就是念力，与法阵共生共存，只有她才能驱使陈默的肉身，也只有她才会对季天芸恨之入骨，诛之而后快！ 联想到那天在金湾夜总会遇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越欣欣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变态！ “确实变态！”徐向阳坐在一边抽烟，特么一口气点四个公主出台，这是一个女人做得出的事？ “什么，你说杀寇堇仪的人不是陈默？”声讨大会中有人听到了越欣欣和徐向阳的对话。 所有人都看向越欣欣，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陈默……可能被夺舍了。其实是一个叫隗灵儿的人，她与季天芸有仇，而寇堇仪手里有季天芸的魂魄。” “天方夜谭！”立刻有人嗤之以鼻。 “你是墨竹书院的吧？我好像在那见过你！怪不得你要替陈默开脱！”人群开始对越欣欣指指点点。 越欣欣站起来，气愤道：“信不信由你们！我自会去向季天芸问个明白，到底是谁杀了她！” 她挤开人群快步走出灵堂，徐向阳追上来，好奇道：“你刚那话什么意思？给季天芸招魂啊？她三魂七魄都湮灭了，你招个毛线！” 越欣欣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你不信？那你追着我问什么！我自有我的手段呀！你忘了我有一样东西是别人没有的。” 徐向阳挠了挠脑袋。“什么？” “季天芸的绣阁！” 越欣欣忽然住口，发现周围有一些人正看着自己。 “这里人多，我们走吧！”她扯上徐向阳，离开寇家。 “你别说一半呀！到底怎么着？”徐向阳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越欣欣神秘地笑笑。 “地下溶洞那时候我进入绣阁第三层，因为时间紧只来得及看法阵有关的东西，后来我又进去几次，发现季天芸这个人心思缜密，她知道大限将至，而长生法阵又没有定数，所以给自己留了一个后路。你知道三魂七魄的构成吧？” 徐向阳切一声，这种小学生的问题！ “你以为我说的是天地人三魂，尸狗、伏矢、雀阴、蚕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不。我们体内大罗天寰宇，周围世界宇宙都是由始气、元气、玄气这三种元素构成，所以三魂七魄也不例外。” 徐向阳耸耸肩。“理论上是没错，但就像你知道人体是分子构成，却没法用分子再造一个自己。哦，不，现在克隆技术其实已经成熟，只是过不去伦理这一关而已。等一下！” 他瞪起眼睛盯着越欣欣。 “你不会是说，季天芸在绣阁里留下了第二个魂魄？” 越欣欣想了想。“准确地说，只是备份。而且我发现那东西没法激活，反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同它对话。” 虽然知道越欣欣主意多点子灵活，但徐向阳还是感觉自己在听神话传说。“可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是克隆？” 越欣欣为难地抓了抓头皮。 “让我想想，要怎么向你描述呢？毕竟你的境界比较低，要体会起来比较困难。” 徐向阳翻了个白眼。“你可以试试，也许我能懂。” “她以帝座境界的法力，拓印下来自己的三魂七魄，对，相当于拓印，你可以这么理解，以意识、体会、感悟、思想的形式，保存在绣阁内。这拓印下来的备份，我不确定与真正的魂魄有什么不同，有多少不同，但我有一个设想，如果能够注入魂魄之力，嗯，这个毕竟我很擅长，也许就能够做到与之对话。甚至，当然只是设想哈，复活季天芸！” 徐向阳警惕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你疯了吧！复活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越欣欣叹了一口气。 “没有好处，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需要她帮我夺回陈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徐向阳吐出一口浊气，凭越欣欣现在的实力与隗灵儿争斗确实有些困难，更何况对方手里有陈默的肉身，难免令人投鼠忌器，如果临门一脚却心软可就麻烦了！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越欣欣思索一会儿。“我需要绝对安静的地方，不能有人打扰。” 二天后，徐向阳开车载着越欣欣来到乡下农村。 经过村口的小桥，坐在栏杆上聊天的村民朝越欣欣打招呼。 “呦，大学生回来了啊！” “长这么高了！” “开上车啦！” 越欣欣笑着一一回应，顺着小河往上游走了二三百米，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径，来到一栋平房。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没人。 “外公！我回来啦！” 连着喊了三遍，一个外腰驼背的老头从平房后的菜园里转出来，抬头眯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越欣欣放下满手大包小包，飞奔到老人面前，啪一声立正站好，行了一个军礼。 “报告首长！越欣欣请求归队！” 外公惊喜万分，张大了嘴巴忘记合拢，露出里面仅有的三颗牙齿，足足愣了二秒钟才回过神来，“哎呀”一声，笑得满脸皱纹像花朵一样绽放。 越欣欣一把搂住老人的肩头，下巴贴在他的头顶。“想死我了吧！我可想死你了！” 外公一边呵呵笑着把她往屋里拉，一边不住埋怨。 “也不打个电话！我什么都没买，中午吃什么！你等着，我现在买去！” 越欣欣连忙把他按住。 “别忙了，菜园子里割点不就成了！” “那怎么成？还有客人呢！”老人看到她身后的徐向阳。 徐向阳放下手上大包小包，笑着打招呼。“外公好！” “好！好！”外公又笑出三颗牙齿，转头立即悄声问越欣欣。“他谁呀？跟你什么关系？”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徐向阳，我助理。” 徐向阳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什么助理！” 越欣欣已经搂过外公进屋去了，压根没理会他的抗议，随后从屋里挎个篮子出来。 “走，我带你去溜溜菜园子。” ------------ 第182章 琉璃屏 外公一共有二片菜园一片瓜田，菜园在屋后、小河边，都是庄稼地的边角料，面积极小，瓜田则在较远的山脚。 菜园虽小，但是种满了琳琅满目的蔬菜，看得出来日常打理非常精心，外公的餐桌上也就能一年四季吃到带露水的新鲜蔬菜。 越欣欣向徐向阳介绍品种丰富的蔬菜，简直如数家珍，弯腰割菜的时候就好像捧着的是祖传宝贝。 外公则提着水桶出门来到小桥边，准备打水烧饭，他一直觉得自来水不如河里淌下来的山泉水好喝。 桥上的人看着菜园里转悠的年轻男女，笑着同老头打招呼。 “越欣欣把男朋友带回来给你瞧啊？” “小伙儿长得挺精神呦！” 外公心头也有些疑惑，但嘴里把关很严。 “那是我们欣欣的助理小徐！” 回头看了看，越欣欣和徐向阳已经转悠到山坡那片瓜田去了。 他俩不光看自家菜园瓜田，也顺路把别人家的菜园瓜田果林溜达了一圈，似乎对这些农村事物很新鲜。 外公笑着摇摇头，回屋做饭，等到饭做好了，发现他俩还在瓜田里。 “吃饭啦——”外公拖长音调，隔老远喊她。 “哎——来啦！”越欣欣笑得眉眼弯弯，感觉又回到小时候。 三人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发现问题来了，平房只有二间，不够三人睡。 “我去老屋睡呗！”越欣欣满不在乎地笑道。 老屋在山脚瓜田旁边，只有一间平房，外公偶尔会在瓜果成熟的时候去那里守林，倒不是防小偷，村里人路过口渴了摘个瓜吃不叫偷，主要是防野兽糟蹋瓜果。 外公有点不舍得。“还是我去！那边没有人家，你小孩子会怕。” 越欣欣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在外公心里，不论多大她都是孩子。 徐向阳赶紧拉住外公。“您把我和越欣欣留在这里，村里人要说闲话的。” 外公一愣，心里怪自己老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顿时打心眼里喜欢起徐向阳来，这小伙人品可靠！ 越欣欣在老屋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依旧和徐向阳在周围庄稼地闲逛，仿佛一株苗一颗果子都很新奇。 外公由着她去，从小他都是这样惯着越欣欣，从不舍得管束她。 连着三天，越欣欣和徐向阳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白天四处溜达，晚上与外公一起在院里纳凉聊天，抬头看漫天星宸，银河绚丽。 外公年纪大，先回屋睡觉，越欣欣也起身准备回老屋。 徐向阳拉住她悄声问道：“你那个设想，怎么样了？” “想着呢！这几天夜里我都在想，不然你以为我干嘛住得那么偏？” “有眉目吗？” “差不多了，今晚再努力努力！” 道过晚安，越欣欣一个人顺着小河来到山脚，进屋睡觉。 老屋与村庄的直线距离大概七八百米，但中间隔了一个小山包，一条小河，所以除了白天进山劳作的庄稼人，晚上是没人来的。 越欣欣盘腿在床上跏趺而坐，闭目入定，气息逐渐拉长，肌肉逐渐放松。 屋外有各种虫鸣蛙鼓，屋里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小河边走来一个瘦高的人影，脚步悄无声息如同在半空滑行。 人影在距离老屋百米外站定，摊开掌心，托出一个透明玻璃罩，正是琉璃屏，陈默的法器。 隗灵儿凝视老屋，侧耳倾听屋内绵长深沉的呼吸声。 本不想与你为难的，可惜你这具肉身太美，又是陈默所喜欢的，那么我便取来套在身上，岂不是更好？ 更何况你还想入非非要复活季天芸，这条红线也是你能碰的？ 隗灵儿心里冷笑，寇堇仪灵堂上的对话她全都听在耳中，一直在暗处跟踪监视，躲在这个乡下地方难道就找不到了吗？ 手臂轻扬，琉璃屏一闪而没，下一秒在老屋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泽，只有月光反射在表面才能隐约看见。 琉璃屏起效后，她张开双臂，掌心强大的法力瞬间涌出，直入云霄，搅动风云变幻，将月光皎洁、轻云薄雾的夜幕染成一片墨色！ 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凝结在老屋上空，形成一团厚达三十米，覆盖方圆二百米的风暴云。 月亮被淹没在漆黑云层之后，只能偶尔从缝隙之间漏出一星半点银光。 山林间狂风大作，树枝叶片相互疯狂摩擦，砂砾石屑混合折断的植物根茎在半空中飞旋乱窜。 轰隆！风暴云打出第一记闷雷，咔嚓！闪电撕裂夜空。 所有夜间出来觅食的小动物飞速逃回洞穴，远处的村落民居中大家争先恐后关窗闭户，唯恐被雷闪波及。 只有风暴中心点，琉璃屏中的老屋内仍旧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越欣欣端坐在床上，呼吸深沉，入定未醒。 倘若这时候她睁开眼睛朝窗外瞥一眼，一定能看到外面电闪雷鸣，轰隆轰隆的雷鸣快要把大地震裂，咔嚓咔嚓的闪电布满夜空令人头皮发麻！ 风暴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包裹在老屋周围，风速持续加快，屋外瓜田里的瓜藤纷纷连根拔起，卷入风暴云中，十几斤重的甜瓜也被刮起，闪电咔嚓一声将其劈碎，迸裂的瓜瓤飞溅在琉璃屏上，发出砰砰的脆响。 从老屋向外看去，已经看不到田野山林，唯有浓墨一般的云团，以及穿梭其间的闪电。屋内安静平和，什么都没发生，越欣欣仍旧一动不动。 隗灵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神通已成，神仙也逃不掉了！ 五指迅速一握，琉璃屏闪过一丝金光，立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风暴云往内急剧压缩，陡然间挤碎老屋，仿佛只是挤碎一块豆腐！ 无数碎砖断瓦被狂风裹挟，继续朝内压缩，闪电出没其间，如同一条恶龙盘桓！ 下一秒，厚达三十米，覆盖方圆二百米的风暴云压缩成一团人形大小的高压气团，将床上的人狠狠缠绕，闪电紧跟其后，如通了电的锁链，在脖子、手腕脉门、丹田等处再牢牢缠上十几圈！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从神通爆发到捉人，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而此时周围的狂风仍未止歇，夜空依旧电闪雷鸣。 (本章完) ------------ 第183章 执念终结 隗灵儿嘴角的笑意更浓，伸手轻轻一招，被裹成木乃伊状的人形气团朝她飞来，悬浮在空中。 心里不由得轻轻叹惜一声，磨灭了你的魂魄，从此以后，这具肉身就属于我了！ 指尖沁出真炁，钻入越欣欣的肉身，侵入灵台，忽然愣了一下，是空的？ 这是一具没有魂魄的空皮囊！ 就在这时，老屋周围的瓜田、菜园、庄稼地里，无数符文印记陡然放射金光，从地下钻出，浮至半空，联结成一座巨大的法阵，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把隗灵儿困在其中！ 三元天罡法阵！ 隗灵儿心下大惊，她感到肉身法力似乎被一条无形锁链极大地束缚住，无法充分施展，这让她顿觉不妙。 此时，在电闪雷鸣乌云之外，越欣欣的魂魄从山林间走出。 她故意放出复活季天芸的风声，并在老屋周围各处布置符文印记，以肉身为诱饵，为的就是此刻！ 越欣欣陡然间凌空而起，背后跃出七界诸天四十九星宿，巍巍然铺满天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神兽分列四大天极，长啸声震彻寰宇，天市、太微、紫微三大星垣巍峨耸立，从中升起一位雄壮伟岸的神将，手中一柄宝剑寒芒暴涨，剑出如龙！ 隗灵儿感受到袭来的劲风，掌心迅速具现双刃阔面重剑，想要背后跃出神将、神相星宿，却发现被三元天罡法阵牢牢压制！ 她狠狠咬牙，挥剑硬抗，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剑光中蕴含的磅礴法力将她的阔剑击碎，把她砸入地下深坑直达数十米！ 隗灵儿没有犹豫，拳头狠狠一握，包裹在木乃伊状肉身之外的高压气团骤然向内压缩！ 只听砰一声闷响，被挤压成肉酱状的血肉从中迸裂，各种皮肤肌肉、组织碎片向外炸开，血花飞溅，最远的洒落在小河对岸！ 越欣欣正要趁热打铁，忽然一个停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肉身是修炼的根基，一旦被毁，魂魄也会受到巨大创伤，她不得不散去背后的神将、三垣等星宿，双掌一挥，数十条旋风怒龙刺呼啸飞出，直入坑底。 “从陈默的肉身里出来！你到处夺舍肉身，最后又能怎么样？你连魂魄都不是，你只是一股执念！” 隗灵儿翻滚躲避，咄咄咄咄咄，怒龙刺接连刺穿岩层，掀飞无数碎石！ 这时深坑上空的四方云气再次聚拢，形成第二团风暴云，但因为受制于三元天罡法阵，这个云团的规模比上一个要小得多。 轰隆！闷雷在越欣欣头顶炸响，咔嚓！几十道闪电一齐从云层钻出，刷刷斩断怒龙刺朝越欣欣飞去！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变心！我原本只想拿走你的肉身，可你自己要来送死，就怪不得我了！” 闪电刚刚到达面前，被一道凌厉霸道的剑光撕碎，越欣欣挥剑下劈，剑气瞬间将风暴云一切两半！ “我的错？当年灭你隗家满门的是我吗？把你囚禁在溶洞数十年的是我吗？而你刚刚却毁了我的肉身！” 剑光一道接一道，轰击在隗灵儿身上，把她打得节节后退。 “陈默又有什么错？而你却拘禁他的魂魄，折磨他的肉身！寇堇仪又有什么错？她甚至已经魂飞魄散！” 越欣欣高举裂云剑，剑气铺陈开来，蔓延整个天际，将破碎的风暴云染成灿烂金色！ “别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就能以此之名，随意加害他人！” 犀利的剑光携带巨大的威能径直劈向隗灵儿，此时她被法阵束缚，已经避无可避！ 隗灵儿突然扯出陈默的魂魄挡在身前，他被锁链牢牢捆住，浑身上下都在流血，陷入昏迷不醒的境地。 越欣欣大惊失色，剑光在距离陈默魂魄还有一二寸的时候陡然拐弯，砸向一侧的地面，轰隆一声将一个小土丘夷为平地！ 隗灵儿转身就逃，只听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响，咔嚓！闪电近在咫尺，令头发根根竖起，电离作用催化大气中的氧所产生的臭氧气味浓郁，而且夹杂丝丝花香，诡异却馥郁。 从雷鸣止歇处忽然传来陈默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悲悯。 “灵儿……” 隗灵儿一惊，连忙低头察看陈默的魂魄，见他仍旧被牢牢绑缚着，这才放下心来。 陈默的声音虚弱无力，但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能原谅我……” “当年确实错在我，没能及时带你离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残忍的事……” “越欣欣不会杀我的，你赶紧逃走吧……但是我也撑不下去了，只想跟你说一句，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好好补偿你……” 泪珠从隗灵儿的眼眶滑落，心头似有万顷波涛汹涌翻滚。 下辈子吗？我不想要，我想要的是这辈子，是现在啊！ 泪痕爬满脸颊，隗灵儿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心愿是空中楼阁，美好而不切实际。因为她连魂魄都不是，只是一股执念！ 从她嘴里发出一串冷笑，哀婉而绝望。 “其实当初你不肯带我走，我就该知道了。如果你足够爱我，又怎么会犹豫不决呢！如果你足够爱我，又怎么会几十年都不来找我呢！” 花香浓郁得化不开，几乎形成一团实质将隗灵儿紧紧包裹，更有一种单调却诡异的曲调在耳边响起，直击心灵深处。 隗灵儿突然警觉，这是越欣欣的招数！ 她连忙低头再看手中，陈默的魂魄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再抬头却见他正被越欣欣抱在怀里。 隗灵儿这才明白，刚刚同自己说话的并不是陈默而是越欣欣，她施展曼陀罗扇和魂魄之曲，又以陈默的口吻令人分心，趁机偷走了陈默的魂魄。 “他一直在找你，不惜为此耗费巨大法力。” 越欣欣冷哼一声，转头察看陈默的伤势，以手托住他后心，缓缓灌入一股灵力。 彻骨的疼痛令陈默一个激灵苏醒过来，脸色更加惨白，简直没有一丝血色。 “为什么不彻底释放三元天罡法阵的威力？” 他第一句话就令越欣欣直冒冷汗，果然还是你强，这都被看出来了。 她叹口气没说话，虽然困住的是隗灵儿，毕竟那也是你的肉身嘛！ “还给我！” 隗灵儿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五指成爪，朝越欣欣扣下！ 陈默一把推开越欣欣，抱住隗灵儿倒飞出去，砰砰砰接连撞断几株参天古木摔在地上，没等隗灵儿站起，他手中寒光一闪，双刃阔面重剑已经具现，倒持剑刃，从背后猛地刺入，剑刃嗤一声全部没入二人的身躯！ 隗灵儿闷哼一声，从陈默的肉身飞出，但因为受制于三元天罡法阵而无法逃离。 这时越欣欣双手捏诀，口中默诵咒文，太上心诀！ 三元天罡法阵法阵在心诀的加持下，爆发出巨大的威能，将隗灵儿牢牢紧锁在中心，强大的压迫力甚至让她动弹不得。 越欣欣啪一声打开曼陀罗扇，花香飘出，凝结成一粒闪耀金光的种子，屈指轻弹，飞入隗灵儿额间。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安抚心魂，真我归一！隗灵儿，你所依凭的执念系于陈默一身，现在他自毁肉身补偿你，与你之间再无因果！执念就此终结，你也该安息了！” 隗灵儿的额间顿时有万丈金光从中射出，温暖祥和的光辉洒遍全身。 她看着地上的陈默，肉身已经被重剑磨灭，只剩下浑身是伤的魂魄。 她的目光里透出无尽悲凉和不舍，颤声问道：“如果我就此消散，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陈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你不会消散的，你会化作夜空中的星宸，化作阳光下的花朵，化作世间万物。你就在这里，随时都能看到我。” 隗灵儿眼中露出笑意。 “那你会想我吗？” “我看到星宸和花朵，就会想起你。” 隗灵儿轻轻闭上双目，长长叹息一声。 “这样我就用不着怨你了——” 余音久久回响，身形已经化作金光散去，星星点点熄灭于夜空之中。 越欣欣赶紧扶起陈默，心疼地看他满身伤痕和锁链勒痕，几天不见他消瘦了很多，看样子受了不少苦，忍不住眼眶泛红，心有怨气。 “下手也太重了，对你都这么狠！” 陈默叹气：“我这不是没事吗！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越欣欣瞥他一眼，见他脸上一本正经，忍不住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某些人是舍不得死吧！死了就看不到星星啊花儿啊什么的，多可惜！” 陈默无奈：“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故去，还得留念三分不是吗？话说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跟闺蜜吃饭、逛街、各种嗨！” 越欣欣心说，鹿角女孩、白猫灵儿，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转头看了看陈默，见他脸色不快，禁不住心里偷偷地乐，问道：“那我要是死了，你呢？” 陈默恶狠狠道：“跟你的闺蜜吃饭、逛街、各种嗨！” （完结） 终于完结啦！撒花！各位朋友，感谢有你们一路相伴，特别是卡文的时候看看推荐票，立即又变得动力满满！写文的五六个月充实又快乐，期待下一部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