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秋雨落 杜景宜转醒的时候，正是秋雨落的季节。 听到外头有些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似乎在搬挪什么东西。 紧接着。 就是伺候她的贴身丫鬟樱桃，刻意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少夫人还在午休，你们都轻手轻脚些，仔细扰了她。” “是。” 回答的声音有粗有细，看样子来的人还不少。 樱桃指挥着外头的人，将刚送过来的东西归置明白后。 才轻手轻脚的进了正屋的门。 原本是打算给自家夫人添条薄毯的，不曾想却惊醒了杜景宜。 只见她倚在靠南边的坐炕之上。 手肘撑着炕上的那紫檀小几。 面前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了不少东西。 听到了动静。 杜景宜咕哝一声，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见状，樱桃上前来就有几分歉意的说道。 “是不是外头的人吵到少夫人了？奴婢这就让她们停下。” 杜景宜摆摆手。 那如葱段一般纤细白嫩的手臂略晃了晃。 倒是一点都没生气。 反而是手臂因为撑着她睡觉，此刻有些酸麻了。 眉头微蹙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丫鬟樱桃见状就立刻走上前去，给她轻轻的揉捏了一会。 或许是才刚小憩起来。 因此杜景宜的脸上带了些许坨红，衬得她皮肤愈发白润透嫩。 好似娇软可口的蜜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一口。 圆润的鹿眼，透着难得的清澈。 但若是仔细看，又藏着些俏皮的狡黠。 明眸皓齿，顾盼神飞。 削肩细腰，青丝如瀑。 一看就是打小就娇养着的美人，骨子里透着几分不谙世事。 只是落在了这国公府的高门大院里头，却养出了一丝愁绪。 外头的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 甚至连地面都还未曾湿透，因此透着一股闷闷的温热。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空。 这已经是杜景宜在国公府里头见的第三场秋雨了。 与往年的倒没多少不同。 只是这秋雨落下后，也意味着这盛夏的日子该结束了。 “无妨，也该醒了。” 说罢，就指了窗外一下，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外头怎么回事？来这么多人？” 见杜景宜并未怪罪，樱桃才开口说道。 “是韦夫人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再有两天，大将军就能到家了，所以好些该添置和该撤换的一并要挪动。” “她倒是会盘算。” 自打策州的捷报传入随安城以后，整个国公府里头就开始张灯结彩。 如今别说是随安城的百姓了。 便是整个大兴的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府里头要出一位手掌通天权势的大将军了。 与敌国大金鏖战三年，收复了一十三座边城。 率四十万虎贲军，打得对面七十万来势汹汹的金兵屁滚尿流。 最后还接圣旨。 代替当朝皇帝与大金签订了“策颜之盟”。 力保边境百年无战，百姓共享太平。 如此的战绩，在大兴朝可是称得上前无古人了。 自然，这国公府上下是要大肆庆贺一番的。 按理来说。 作为这位大将军的“正牌”夫人，此事她来操办最为合适。 可惜。 自打三年前，这位大将军连红盖头都没掀。 就接了军报匆匆离开之后。 她便成为了这国公府里头可有可无的人物。 毕竟没人知道他这一去，能否平安归来。 要么杜景宜是新婚守寡的国公府少夫人。 要么她便是整个大兴朝都羡慕的大将军夫人。 可惜，这两样她什么都不占。 只因，能得这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一场亲事，全是意外。 杜景宜出自商贾人家，父母和乐，自小娇养着长大。 家中也只有一个已经出嫁了的胞姐。 原本是打算招入赘的女婿来延续杜家香火的。 可没想到，媒人阴差阳错的泄露了她的八字。 就被国公府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给看中了。 亲自登门提亲不说，还闹得整个随安城都沸沸扬扬的。 他们便是想拒也拒不了。 毕竟这在谁人面前看了不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能砸在杜家这门户里头，定是祖坟冒青烟所致。 于是，她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之中，红妆十里的入了国公府的大门。 原以为这是她新人生的开始。 却没想到，梦醒的如此快。 随着国公府这位小公爷的离开，她在家里头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 起初还会受到些叔伯婶娘和妯娌间的刁难。 慢慢的，她们连这刁难的心思都淡了。 于是乎，人人都道东苑的熙棠院是处泥塑木雕之地。 无人问津，自然也成了理所当然。 而她这个做人儿媳的。 除了初一十五的要去云锦院给国公爷夫妇请安之外。 基本上就与庞大的国公府中人无甚交集了。 连平日里的阖家家宴上，也不多聊几句。 杜景宜面色淡淡的，就好似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合起了手边的账本以后，便对着丫鬟樱桃吩咐道。 “挪就挪吧，但是库房守好了，还有正屋和书房，可不许她们乱动。” “少夫人放心，窦嬷嬷和蔡妈妈都仔细看着呢，一点都不许她们胡来。” 二人正说话呢，就听见一轻巧的步伐走了过来。 来人是丫鬟骊珠。 较樱桃要年幼些，但模样也是清秀可人的很。 “少夫人，用点梨子水吧，也好润润心肺。” 杜景宜接了那青白釉的瓷碗过来。 轻轻搅动，就能看到梨肉的细嫩。 入口温润，软甜适中。 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丹若这手艺是愈发长进了，我吃着比外头买来的都要清甜些。” 丫鬟骊珠笑笑，继而解释道。 “老爷送来了些香柠，丹若加了一点进去，说是调味正好。” “难怪啊，爹爹有心了。” 本来还好好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两分。 颇有些无奈的抱怨道。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这时节都跟着父亲在外头跑秋收呢，可比现在自在多了，自打入了这国公府，我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无趣的很。” 杜景宜红润的小嘴里吐露着心里的不快，樱桃却安慰道。 ------------ 第2章 将军归 “国公府里头规矩多，自然是要拘谨些，不过等将军回来，定是要带少夫人回府拜见老爷的，届时就能一并出门了，少夫人且等等看吧。” 提到这位大将军。 杜景宜脸上可没什么盼夫归来的相思情。 反而多了几分不太情愿。 毕竟，谁会对一个在大婚之夜匆匆留下一句“策州有危”便快步离开。 连面都未曾见过的夫君，有什么相思呢？ 于是掀了身上盖着的软锦小被，便打算起身。 樱桃赶忙上前帮她穿好蜀锦薄鞋，随后又扶了她下坐炕。 明窗外，这缠绵的秋雨还在落。 杜景宜起身走到廊下，伸手接了几滴。 凉凉的，但却不似冬雨那般冷冽。 相比起春夏冬四季来说，杜景宜最喜秋天。 不为其他，就因为秋天是丰收的日子。 瓜果飘香，五谷丰登。 最最要紧的便是。 她手中的嫁妆，会因秋收迎来新一波的增长。 商贾人家，最重利。 这一点，她倒是不负名声。 因此，他人眼中的落叶飘零，北雁南归。 在她这里却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蓬勃。 杜景宜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随后就说道。 “走吧，去后院看看今日吃什么？” 说罢，主仆三人便顺着抄手游廊，往后院去了。 她这挂名的夫君，虽说留给自己些难堪。 但也带了些好处。 比方说，他们所居的这熙棠院。 地方大，位置好，前后院的中间还隔了一处小花园。 于是，在不用和国公府这些人打交道的这三年里头，熙棠院被杜景宜细细的重新布置了。 可谓是焕然一新。 她虽出身商贾，品味却不俗。 幼年跟着父母在金陵城可是待过好几年的。 所以潜移默化的融了不少江南人的雅致和韵味。 因此，布置起这个熙棠院来，还是挺得心应手。 整个熙棠院分为前后两院。 正屋三间，左右侧室两间。 后头还有一排后罩房，供下人和婆子们使用。 正屋背后就是后院。 有一个不大的练武场，并一处花园。 从前花园里头的都是些杂草杂花的，毫无观赏之趣。 因此被杜景宜大刀阔斧的给改了。 从外头运来了江南的名种树木和花卉，并且让人高高低低的砌了些假山和石台。 挖了个池子不说，里头还铺满了鹅卵石。 池子上面飘着睡莲，里头养了几十尾金灿灿的锦鲤。 有的似巴掌大小，有的却似手臂长短。 但每一尾看着都甚为活泼，给这花园里头添了不少灵动之感。 练武场，曾是她那位“挂名夫君”所用。 他虽然不在家，但杜景宜也没动过。 因此日常除了有人洒扫外，看着与小花园倒是有些格格不入的老旧。 绕过这练武场，就来到了本来是一片搭了雨棚的空地。 放些杂七杂八的旧物。 杜景宜觉得不甚好看，于是便让何管家找了几个利落的小厮和婆子过来。 全都翻成了菜地。 一拢一拢的，种上了当季的蔬菜。 而旁边不远处就是熙棠院的小厨房。 因此她们这院子，也算是实现蔬菜的自给自足。 用篱笆密密的围了起来。 若是不恰巧走到这里，还真注意不到。 顺着游廊绕了几转后，主仆三人便来到了菜园子。 原本在小厨房里头忙碌着，给杜景宜做吃食的丹若瞧见了她们。 便擦了擦手上的水，径直走了出来。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 那些菜叶子上也沾了些许雨滴，看着愈发的娇嫩欲滴。 杜景宜指了指那挂着的茄子便说道。 “就它了！” “是，少夫人。” 答话的是丹若。 圆圆的脸蛋，微胖的身材，但眉眼间透着一副和乐的气质。 一看就是实心眼之人。 她从杜家出嫁的时候，一共带了四个婢女，和一个妈妈。 樱桃，骊珠，丹若和芦橘。 前两个主要负责她内屋的伺候。 丹若则主管小厨房。 至于芦橘则是统管整个院子的针线活儿。 如今正带了人在绣房中，赶制熙棠院上下新一批的冬衣呢。 而娘家带来的蔡妈妈倒是成了这院子掌事窦嬷嬷的好帮手。 如今，在前院死死盯着那些韦夫人派来送东西之人。 是一刻也不放过。 杜景宜脑子里刚对今日的晚膳有了些想法，正和丹若说着呢。 就见原本该在前院看守的蔡妈妈，匆匆跑了过来。 脸上还带着不少的欣喜。 “少夫人，少夫人……将军回来了……” 杜景宜闻言有些吃惊，不是说还要两日吗？ 怎的这般快？ 可眼下也不是能耽误的时候，于是便吩咐道。 “晚膳不用做了，大约是要在云锦院用，丹若炖点清肺益气的补品吧，将军一路策马而回，定然风尘仆仆，嗓子干的厉害。” “是，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交代完这里，杜景宜便快步的回了正屋。 简单收拾了一番后，跨出了熙棠院的大门。 …… 西城门外。 旌旗飘扬，驰援策州的四十万虎贲军于两月前就踏上了班师回朝的路。 数十万将士奔波上千里。 终于在九月初的时候，顺利抵达随安城。 早早等在城门口的太子和文武百官也眼有澎湃。 在见到远处的大军整齐有力的前行时，还是少不了一番热血沸腾。 大兴立朝不过数十载，自然是外有劲敌，内有纷乱。 因此，如商霁这般战功赫赫的武将地位甚高。 无论是父族商氏还是母族顾氏。 都是追随先祖打天下的开国之臣。 所以才换来的这满门家族荣耀。 他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兴战神。 剑之所指，所向披靡。 跨坐于战马墨风之上。 只见它通身油光发亮，如同墨色锦缎一般迎风而来。 一身戎甲的商霁，目光坚毅的盯着前方。 厚重的盔甲将他强壮的身形包裹十分严实，更添几分虎威。 凌厉的眉眼，冷峻的神情。 便是不发一声，也让人觉得备感压力。 站在太子身边的郭丞相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捏着下颌的胡须就说道。 ------------ 第3章 归家门 “果然是顾老元帅的外孙，这远远一观，颇有当年顾家军的风采！” 可惜，八年前的金策之战，顾家一门壮烈殉国。 除了这外孙，其他的后嗣子孙都没留下来。 让人忍不住唏嘘不已。 这口吻让太子侧身看了那郭丞相一眼，而后温和的说道。 “若是顾老元帅在天有灵，想必也会高兴商将军能有今日之功绩的。” “嗯，太子说的是啊！” 二人话落，周围的大臣们也纷纷跟着夸赞起来。 倒是站着的韦太尉冷哼一声，对此不屑一顾。 只不过眼下正是商霁繁花似锦的时候。 他也不至于蠢到这时候上前去寻不痛快。 大军来到城门楼前。 商霁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的十二副将也一并下来。 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朗声喊道。 “末将等见过太子！” “众位将士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太子！” 策州的风沙给众人多添了几分沧桑，倒是眼神较之从前更甚坚毅。 太子看得欣慰有加，上前几步就说道。 “商将军，父皇已在宫中摆好了庆功酒，就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请吧！” “谢陛下隆恩！” 随即对着身后的人就吩咐道。 “十二副将卸甲与我一同进宫，其余将士退后十里安营扎寨，不得擅动。” “是！” 他自十五岁就在军营中摸爬滚打。 虽说身份上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但同时也是军中将士人人都佩服的狠戾元帅。 因此，他的命令无人不服。 从城门到宫门，一路上百姓们夹道欢迎。 太子没有乘坐来时的銮驾，而是选择与商霁一路策马前行。 路上看着百姓们的欢庆热闹，还有数不尽的帕子香囊乱飞。 不由得打趣道。 “六郎这魅力果然不一般，你说这些小姐们明明知道你已经有夫人了还这般热情，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国公府怕是又有喜事了。” 商霁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 “末将克妻的名声怕是传得不够广，否则哪有今日这排场，让太子见笑了。” 太子哑然。 “哪有说自己克妻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也记挂在心上？少装蒜了，你乃商顾两家的后代子孙，刀枪剑戟加身都荣辱不惧，会怕这些？” 商霁不欲在私事上多有纠葛，抿了嘴巴闭口不言。 一路北上，就见太子滔滔不绝，而他一脸的淡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太子欠他赌债未还，所以才这幅模样。 簇拥着商霁和十二副将进了皇宫之后。 百姓间的热闹也就跟着散了。 接风洗尘的宫宴，自然是推杯换盏的厉害。 可惜，宫里头热闹不断，而本该也热闹的商国公府此刻却有些冷清。 尤其是东苑的熙棠院。 杜景宜自云锦院而归的时候，面色上有些疲惫。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国公府里头的少夫人。 是商霁大将军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夫人。 商国公夫妇奉旨进宫，却只留下一句“怕你身子虚，吃不得皇家酒席”的话给她。 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今日之后，想必整个随安城的人都会知道，商国公府的少夫人是个笑话了。 日后她在府中的日子怕是更要举步维艰。 克扣些用度什么的，她不怕。 反正自己的嫁妆足够丰厚，便是再养一个熙棠院也不在话下。 可这般打她的脸，若是传到了父母耳中。 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的难过呢。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府里陆陆续续的掌了灯。 樱桃端了饭菜过来，却不见杜景宜用几口。 心里头知道自家夫人这是难过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才行。 倒是杜景宜瞧出了她的担忧，反而淡笑着说道。 “我下午用了梨肉，不饿的。” 而后低垂着眼睛，让人瞧不清楚她的情绪。 “备水吧，我要沐浴。” 杜景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安静的沐浴片刻。 仿佛能将一身烦恼都洗尽似的。 进到木桶之中后，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水里头放了些舒缓心神的凝露，热气氤氲的透红了杜景宜的脸颊。 樱桃和骊珠在一旁仔细的伺候着。 泡了好一会儿，直到杜景宜觉着舒坦了，这才起身。 擦干水汽之后，又躺在旁边的美人榻上，任由两个丫头给她上润肤的香露。 往常这种事情，对于杜景宜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 偏巧今日费的时辰有点多。 因此商霁自宫中散宴回来以后，却没见到正屋有人。 倒是隔壁的耳房传来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在军中历练多年，耳力自然非同一般。 因此听出来有人在沐浴洗漱呢。 酒意让他有几分上头，立刻就蹙了眉朝着身后问道。 “何人在此沐浴洗漱？” 身后跟着的是，伺候他多年的何管家和窦嬷嬷。 二人见到他之时，都是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没曾想头一句问的，却是这个。 于是窦嬷嬷上前恭敬的说道。 “小公爷……哦不，将军怕是喝醉了，能在这屋里沐浴洗漱的，除了少夫人，还会有其他人吗？” 听到她这么说以后，商霁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娶妻过的人。 果然，在军营之中呆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是有家室的。 “嗯，去端两碗醒酒汤过来吧，这御酒喝得我头疼的厉害。” “好好，奴婢这就去。” 身上的铠甲此刻好似千斤重一般，坠得他有些难受。 扶他进正屋的贴身随从罗原，立刻出声就道。 “将军，属下替你卸了盔甲吧。” “嗯。” 粗重的气息混着酒的味道，很快就将整间屋子给浸满了。 商霁脱去了盔甲之后，就露出一身月白色的窄袖收口缎面圆领里衣，上面绣着暗云纹。 脚蹬一双黑色锦缎的靴子，腰间缠了一道同色绣金花样的腰带。 衬得整个人都虎虎生威。 原本白日间还严肃沉稳的商大将军，此刻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放松自在。 大约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整个人都是松快的。 随手抄起桌上的青瓷杯，就猛的给自己灌了口茶来解酒。 ------------ 第4章 初相识 似乎是觉得不过瘾，他干脆又倒了一杯。 可惜这茶不是醒酒汤，喝下去也无济于事。 头还是昏沉沉的厉害，于是便斜靠在了明窗下的坐炕上。 闭眼补起了觉来。 见此状况，何管家立刻低声吩咐道。 “走吧，这里自有少夫人会照顾的。” 罗原蹙了眉头，似乎对于这少夫人能否照顾将军很是担心。 但何管家才不容他多耽搁一刻呢。 拉了他的衣袖就朝外头快步而去。 没法子，罗原只能跟着何管家匆匆退出了屋子。 而他手里拿了铠甲，只能直奔书房而去。 那里有专门放置铠甲的位置，自是不能乱。 等杜景宜从耳房折返回正屋的时候，一进门就蹙了眉头。 原本屋子里该是淡淡的莲香。 此刻却透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不大，但在娇生惯养长大的杜景宜鼻子里，却是冲天的刺鼻。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她那得胜回朝的夫君从宫宴回来了。 拿了帕子便捂在口鼻处。 走过正堂到寝屋中间隔着的苏绣屏风后，便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陌生”男子就这样一点不客气的躺在了她平日最喜坐的位置上。 再看桌上的茶杯，也从原来摆放的位置偏离了。 而他倒是睡得香甜。 外头的月光透过窗户细细的撒在他身上。 中和了不少他那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威风凛凛。 反而多了几分随安城中贵公子才有的慵懒和惬意。 不得不说，她这夫君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细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唇薄似刀锋，身型也魁梧。 正当杜景宜苦恼要怎么把人唤醒的时候。 却见原本闭眼的商霁突然睁眼了。 一睁眼，那深邃的眼眸中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杜景宜从未与自己的夫君直视过。 被他这如狼似虎般的狠戾眼神一扫而过后，略有惊慌的后退了两步。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商霁的眼中。 他也略略有些惊讶。 还以为这回，韦夫人给他求来的大约是个“命硬”的无盐女。 没想到，竟似月下仙子一般。 若是外头人瞧了，只怕要意乱情迷。 可惜，商霁这人多年在军中摸爬滚打，是个油盐不进之人。 于是坐起身来略喘了两口气，脸色又恢复如常的便问道。 “你就是杜氏女？” 一句话就将杜景宜给拉回了现实中。 好皮囊又如何？ 他这话问的不似是屋中夫人，倒像是军中下属一般。 于是杜景宜收起了自己刚刚的惊讶和慌乱。 拢了拢自己的绯色睡袍，便双手合在腹前，屈膝行礼说道。 “妾身杜氏见过将军。” “嗯。” 商霁坐起身后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酒劲儿还是有些打头。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了掐睛明穴的位置，便开口说道。 “三年前离家实乃军情紧急，委屈你了，我在陛下面前讨要了不少首饰衣裳的，等明日就能送来，算作我的赔罪之礼吧。” 他的这话，原本是为二人缓缓尴尬的。 谁曾想杜景宜连个眼皮都没抬，便毫无感情的回答了一句。 “妾身谢过陛下，谢过将军。” 而她身后的两名丫鬟也跟着行礼说道。 “奴婢樱桃（骊珠）见过将军。” “嗯，起来吧。” 他在军中见惯了那些个粗鲁的汉子。 贸然听到这么句软乎话倒是有几分不习惯了。 咳咳两声，便问道。 “书房呢？” “还在右侧屋。” 听到这话，商霁便起身下了榻。 樱桃和骊珠见此，本打算上前伺候他穿靴子的，谁知却被商霁挥手制止了。 他在军中早已习惯自己管自己的吃穿用度。 所以一点贵公子的骄奢都没有。 不要婢女近身伺候。 自己穿好了靴子，而后才开口说道。 “我今日饮了酒，怕熏着你，就去书房睡吧。” 杜景宜面色略有错愕，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但愣了片刻后，也立刻得体的回道。 “好，妾身让人将醒酒汤送到书房就是。” “嗯。” 说完这话，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步伐却没有酒醉之人的虚浮。 直到背影散在黑暗之处后，杜景宜似乎才反应过来，人走了。 “少夫人，怎的不留将军在正屋宿下呢？” 说话的是骊珠，她一向有些快人快语。 此刻会说这种话，也是为了杜景宜好。 毕竟她嫁入国公府三年了，还只是名义上的少夫人。 外院那些嘴碎的婆子没事就拿这个来打趣，骊珠明里暗里都听到过好几回。 可自己梗着脖子上去与人争吵，总是落了下乘。 眼下若是能留将军在正屋歇息，岂不是光明正大的打了那些婆子们的脸。 故而才这般说道。 只可惜，皇帝不急太监急。 杜景宜丝毫没有什么想要留下夫君的动作和态度。 等他离开之后，才波澜不惊的说道。 “把月明香拿出来点上，散散这屋子里头的味道。” “是，少夫人。”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杜景宜的心思才沉了下来。 对于这个刚打了照面的夫君，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二人虽说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实则相处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若他今晚当真是留下来了，自己还不知道要如何“服侍”呢。 不知为何。 心中对于他刚清醒过来之时的那眼神记忆犹新。 就好似狼群之首盯住猎物一般。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杜景宜看到了。 他眼中的凶狠和势在必得。 也难怪，若无些真本事，又怎么拿得下边关十三城呢。 哎…… 躺在那紫檀嵌象牙海棠花的架子床上，久久没有入眠。 明日，还不知要如何面对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夫君呢。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了，她才熬不住的睡了过去。 可惜，翌日一大早。 杜景宜就被外头婆子故意扬大了的声音给吵醒了。 有几分不爽的皱着眉头醒来。 这熙棠院上下伺候的所有丫鬟，婆子和小厮。 都是踏实能干且从不多言多语之人。 全是因为何管事和窦嬷嬷有御下甚严。 与他们相处三年之久，院里还从未有过这般大早上就来“闹事”的情况。 ------------ 第5章 浅交手 于是杜景宜自顾自的起身，披了外裳就坐定在床榻之上，随后扬了嗓子便说道。 “外头是何人在喧哗？” 听到里屋有了动静，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门被推开的声音，而后一群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自然是樱桃和骊珠。 二人面色上都有几分不好看，但却隐忍着。 而后跟着的则是一个穿绸绿锦缎的尖脸婆子。 名唤焦嬷嬷。 是现如今国公爷继室韦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 可以说，这偌大的国公府里头，她可是头一份的体面。 随韦夫人掌管中馈多年。 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 于是还不等樱桃上前说话呢，她倒是往前走了两步。 立在杜景宜面前，便状似恭敬的说道。 “少夫人，清早扰了您的梦，是老奴的不是了，可今日是将军归府的头一日，所以家中所有人都在云锦院里头等着，想见见将军呢，这才一大早的过来叨扰了，还请少夫人恕罪。” 杜景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刻说话。 反而是瞧了瞧外头的时辰，竟已是巳正。 本来平日请安的时辰该是辰初的。 她如今都晚了快两个时辰。 也难怪云锦院的人要过来“刻意”说什么扰人清梦的话了。 原就是她睡过了头。 所以也不好发作回去。 于是扬了个得体的笑容起来，便对着那焦嬷嬷说道。 “昨儿将军回来的有些晚，又饮了不少酒，所以伺候将军洗漱费了些时辰，耽搁了今日给公爹和婆母的请安，是我的不是了。” “少夫人说的哪里话，咱们韦夫人最和善不过，原也没想来扰将军和少夫人的，只是前头院子等的人实在是多，所以才派了老奴来问问的。” 问问？ 若真是问问，也就不至于闹腾得把她给吵醒了。 这焦嬷嬷倒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嘴两张皮”的巧本事。 杜景宜不欲与她过多纠缠，于是开口便说道。 “韦夫人不怪罪就好，待我与将军洗漱后，即刻前往云锦院。” “是，那老奴就先回去等着了。” 说罢，走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一眼床榻上。 虽有些许睡过的痕迹，但却没瞧出什么圆房的样子来。 看样子，这入府都三年了的少夫人，还是完璧之身。 心中有几分不屑，但面上却做的恭敬。 等出了熙棠院的门以后，才冷笑一声，朝着云锦院而归。 被她这么一闹，杜景宜这一日的好心情都没了。 “将军人呢？还在书房歇息吗？” 杜景宜又不傻，这些人来势汹汹的冲得可不是她。 摆明了要见之人是她那位大将军夫君。 所以她去不去的不要紧，这位大将军却是必须到。 骊珠端了温水上前，递给了杜景宜压压燥意。 而后便说道。 “将军卯正就起身了，去了后面的练武场，大约是打几套拳散散酒意吧。” 卯正？ 端瞧他昨日那醉酒的样子，杜景宜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还睡着呢。 没想到，人却勤快的很。 倒显得她这个“无所事事”的少夫人懒散惯了。 “既如此，那就派人去跟将军说一声吧……” 杜景宜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外头传来了些脚步声。 而后听到一有些低沉但透着干净利落的声音问道。 “你要派人与我说什么？” 只见商霁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一身鸦青色绣团花纹的锦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人身形修长俊廷。 似乎是已经洗漱过了的。 原本唇边的胡渣已经光滑，只是淡淡的透着些青色。 那深邃的眼睛看向了杜景宜，似有疑惑。 而杜景宜才刚起身，自然是素面朝天。 但却透着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之色。 但比之昨晚，似乎多了些没睡饱的倦色。 杜景宜见商霁走了进来，倒也不拿乔，立刻从榻上下来。 “妾身见过将军。韦夫人身边的焦嬷嬷送了消息来，说是家中所有人都等着要见将军，让我们过去请安呢。” 听到这里。 商霁的脸色并没有多少波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杜景宜注意到，他在听到韦夫人的时候，眼眸中的墨色又深了些许。 安静了片刻后，那商霁便说道。 “既来请了，那便过去瞧一趟，你先洗漱吧。” 而后四下看了看，似乎在找落座之处。 昨儿醉酒，自然是哪儿舒服躺哪儿。 如今酒醒了，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自己从小在到大的正屋，他多了几分陌生感。 三年了。 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石青色的帐子换成了秋香色的月影纱。 从前坐炕上的那黄梨木的小几，也换成了紫檀嵌海棠花的繁复贵重样式。 尤其是做隔挡的屏风。 他记得从前只是用了布帘，如今却变成了苏绣的屏风。 上面也是细细的绣着春日海棠花盛开的图样。 一看就价值不菲。 果然是商贾之女！ 看样子杜家给她备的好东西也不少呢。 转而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杜景宜，而后便开口问道。 “你很喜欢海棠花？” 杜景宜略有惊讶。 果然是能夺回一十三城的大将军。 看着粗粝，实则心细如发，观察也仔细。 进屋这才多久，就看出来她的偏爱。 确实厉害。 杜景宜并不觉得此事需要遮掩，于是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便无话了。 场面一度冷了下来。 就好似昨儿下的那场秋雨，带了几分透心凉。 咳咳两声，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商霁。 杜景宜以为这位大将军要高谈阔论一番。 却未曾想，他再次出声说的却是其他。 “我去书房看会儿军报，你好了，差人来唤便是。” “妾身明白。” 等商霁走了之后，杜景宜才轻轻吐了口气。 不得不说，她这夫君的气势真摄人。 长年累月的做惯了发号施令的将军。 便是软乎乎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好似是一道军令，让人不得不听从。 “打水来伺候我梳洗吧。” “是，少夫人。” ------------ 第6章 旧时事 樱桃知道今日是自家夫人和将军头一次去见国公府里的众人。 因此与新婚后的第二日敬茶一般，需要多些重视才行。 想了想刚刚商霁的服饰打扮后。 便捧来了一套柳染色的马面长裙，配锦绣纹对襟褙子。 显得整个人温润又淡雅。 杜景宜瞧了瞧，而后便点头同意。 上身之后，果然好看。 尤其是这衣裳极衬肤色。 杜景宜本来就白嫩娇软，此刻更是如此。 “少夫人，奴婢给您梳个朝云髻吧，再挑几根玉色好的簪子如何？” 说话的是骊珠。 她的手巧，因此许多时兴的发式她都会。 杜景宜本就是美人胚子一个。 所以这番用心打扮之后，更甚从前。 “去唤将军吧。” “是。” 临出门前。 杜景宜想了想，又折回了去首饰盒前。 打开来挑了四五支成色还行的金镯。 虽是镂空刻丝的工艺。 但也是有份量的很，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骊珠见此奇怪不已，立刻开口就问道。 “少夫人，拿这么多金镯作甚？” “你忘了三房五房那些爱打秋风的了？” 骊珠恍然大悟。 到底是她们的日子过舒坦了。 所以都忘记了，这国公府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家族。 里头有忠肝义胆的报国之士，自然也有混不吝的寄生虫。 前朝皇帝暴戾无道，以致民不聊生。 所以几十年前，处处都在闹起义。 如今的圣上也只是大兴朝的第二任皇帝。 从前朝手里接管这万里江山，也不过数十年。 因此，随安城中的权贵勋爵中，不乏有许多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 这商国公府去世的老公爷便是其中一位。 他曾与开宗皇帝乃是一村的后生。 随开宗皇帝举了大旗，扯了布的也就闹起了起义之事。 原本是想着为自己搏几口饱肚子的粮，谁知却烧对了灶头！ 不但成了为新帝推翻旧政的汗马功劳之臣。 还赐了这国公的名头和府邸。 哥哥成了大红人，这手底下的弟弟妹妹自然也跟着沾光。 商家本就是三子两女的多子女人家。 除了商二娘嫁人留在了常州外。 其他的弟妹都带了家眷投奔哥哥商国公。 商四娘比哥弟要好些。 许多年前，就在哥哥的做主下，嫁给了同村的许家后生。 如今带了夫婿和孩子来到随安城，虽然是想着要得些庇护的。 但归根结底，也还是想着要自力更生。 所以在商国公的帮扶下，与夫君在城郊置了百来亩的田地。 而后又加上夫妻也勤快，孩子们也大多稳重老实。 所以这些年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倒是那做什么什么不成器的两房弟弟，成了商国公甩不掉的包袱。 自然也就只能随他在这府里头生了根，落了脚。 这一呆，便是好几十年。 哪怕是商国公早已去世多年。 死之前也给他们分了些家产。 可这三房和五房的人，也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的。 就是要依附着大房。 死活不愿意离开国公府。 因此，两房人蜗居住在北苑的那两个院子之中。 如今连曾孙都快有了。 还挤着不肯搬出去单过呢。 毕竟，三房和五房的老哥俩现在还在世。 能蹭一点是一点。 若是商三老太爷和商五老太爷都没了。 那他们那些后人再想留在国公府，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杜景宜一边起身，一边想到了去年某一回的家宴上。 那三房五房的人从她这里“借走”了不少的好首饰。 至今也没有归还的意思。 如此，若杜景宜还学不会聪明。 那就是她此人蠢笨的问题了。 有道是翠玉无价金有价。 这种金镯子用来打发她们最合适不过。 “既如此，那奴婢寻几个锦盒来装吧。” “嗯。” 锦盒硕大，自身也有些重量。 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拿去诓一下三房和五房的人，倒是最合适不过。 准备好一切后。 杜景宜才带着樱桃和骊珠候在熙棠院的门前。 不多会儿，那身后跟了罗原的商霁也从书房出来了。 熙棠院门前有两棵杜景宜高价买来的罗汉松。 又名金钱松。 那可是她招财用的“宝器”，自然是打理得十分用心。 商霁对此物不甚了解。 只是觉得这树看着有些有趣。 没多会儿就见到了杜景宜。 她今日用心打扮的这番模样，落在商霁眼里。 当然是比昨日和今早初见面的时候，多了些惊艳。 只不过常年行军。 他习惯了将心思都掩盖起来，所以并未流露出什么来。 “妾身见过将军。” “嗯，走吧。” “是。” 夫妇二人并肩，沿着石径一路向云锦院走去。 从前杜景宜觉得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国公府大是大，却不够雅致。 既没有江南流水的亭台楼阁，也没有雕梁画栋的飞檐倚栏。 武将人家出身的粗粝倒是可见。 与杜景宜精心打造过的熙棠院可不能比拟。 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行走在国公府里头，这还是头一回。 因此驻足偷看的丫鬟小厮们，可不止一个。 感受到身后那些探究的眼光，商霁微微蹙了眉。 反倒是杜景宜，背挺得直直的。 一点也不叫人小看了去！ 要说这国公府也真是奇怪。 明明偌大个宅子，成百上千的奴仆伺候着，这规矩却不大好。 做家仆的在主人家中四处乱看，能有什么好规矩。 据说国公爷的原配。 商霁的嫡亲母亲顾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规矩严明的很。 反倒是这位从妾扶正的继室韦夫人上位之后，松散了不少。 端看熙棠院何管家和窦嬷嬷的御下作风。 和整个国公府就能发现其中的不一样了。 这一点，杜景宜倒是深有感触。 穿过了一片园子，二人来到了国公府后院的正中心。 云锦院三个字写得笔锋苍劲有力。 商霁抬头看了看那匾额，眸色复杂中透着一丝厌恶。 似乎不愿意踏入这里。 杜景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片刻后，只见他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后，才利落的说道。 “进去吧。” “好。” ------------ 第7章 拜上亲 夫妇二人刚一进这院子里。 就听到了正厅之中传来了一老妪的声音。 听上去，有几分嚣张，又有些粗鄙之意。 “要我说啊，还是这六郎媳妇有福气，进门都三年了，也不见你对她有什么说教，你看看让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等了多久了，还不见来，说出去，只怕外头人笑话咱们国公府里头没规矩呢！” 随后就是一声冷哼。 杜景宜都不用看的，就知道。 定是那牛鼻子一般爱哼哼唧唧的三老夫人在说话。 她在这府中，耀武扬威了许多年。 最是喜欢拿小辈来出气。 好让别人多多的“孝敬”她。 只可惜，杜景宜自嫁入国公府后，甚少离开熙棠院。 她便是想作威作福，也没地儿施展。 所以，才挑了这个时候。 故意说给商霁和杜景宜听。 一来是要下一下商霁的面子。 二来也是要敲打敲打杜景宜，让她没事就该识趣些。 最好是金山银海的往北苑自己屋里头多多的送些。 这样她做长辈的自不会为难。 杜景宜脸上还是挂着微微的淡笑。 可眼中的冷漠，与旁边的夫君商霁倒是如出一辙。 知道的说他们夫妇二人是来拜见上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祠堂敬香呢。 二人站定在院子中，没有吭声。 就听里头又传来了一女子声音。 听上去倒是软糯温和。 “三伯母别生气，她还是个孩子。入咱们国公府时才刚及笄，如今也不过十八而已，别着急，慢慢教就是了。” “难怪外头人都说你好性子，我瞧了，明明是好欺负吧。” “一家人，哪儿来的什么隔夜仇啊？” 几人阴阳怪气的你一句我一句。 摆明了就是故意说给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听的。 或者说。 主要是故意说给杜景宜身旁。 这位新晋的皇帝宠儿大将军听的。 杜景宜就不信了，这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都是瞎的。 明明他们人都走进了院里，会没人通报？ 如今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她不懂规矩呢。 杜景宜对于这一屋子的人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既要从她这里贪图些小利，又总是唧唧歪歪的说些酸话。 这些话，从前自己不是没听见过。 但她从不放在心上。 毕竟后宅妇人的这些酸话。 对于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好些年的杜景宜来说，连让她动气的资格都没有。 只因她信奉的一个道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值一提。 不过，她这般想，旁边的商霁却不这般认为。 他离家三年，不代表忘记了这些亲戚的嘴脸。 往年母亲和大嫂当家的时候。 他们也是一下不满这个，一下不满那个的。 说的狠了，动不动就拿长兄为父，自当照顾幼弟的话来撒泼打滚。 可问题是，他们的长兄入土为安都多少年了。 真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自请搬去守灵啊？ 所以一听就知道，这是夹枪带棒说给他听的。 目的也很简单。 想让他对自己这个并不熟悉的夫人，多几分误解。 其实，昨日宫宴上杜景宜没有出现，商霁就有些明白了。 今日再听了这些话，愈发佐证了他的想法。 甚至他都无需问。 就能知道他这小妻子在府中过得不甚如意。 于是侧脸看向了杜景宜，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昨儿没去宫宴是因为身子不好吗？” “将军觉得呢？” 杜景宜将问题又抛了回去，倒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这话一出，商霁就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一眼。 还以为他这夫人在家中属于逆来顺受的那种人呢。 没想到，却是个睚眦必报的。 突然想起今早一入后院的场景。 自己那破旧寒酸的练武场，与周遭显然是精心打造过的园景。 十分的格格不入。 商霁就明白了不少。 眼前的这杜氏女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主。 那就好。 毕竟，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夫人。 断没有被人拿捏的份！ 于是，商霁嘴角淡淡的滑过一丝笑意，便唤了一声。 “罗原。” 他只唤了名字，而那贴身的随从罗原也是个会来事的。 立刻就扯了嗓子，对着里头喊道。 “骠骑大将军，将军夫人到。” 比起那毫无实权的小公爷身份。 商霁自然是更喜欢这个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将军身份。 更有甚者说，骠骑大将军，乃是正二品。 以他如今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来说。 可谓是天降英才，武曲星下凡了。 听到这振聋发聩的一声。 屋子里头那些原本还有点拿乔的国公府“贵人们”，倒是一并嘘了声。 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和讪笑。 尤其是那几个老东西。 他们一无官阶，二无学位的。 本来该起身给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行礼才对。 可他们自诩是家中的长辈。 所以厚着脸皮坐在圈椅上，就等他们进来。 商霁夫妇二人进了这云锦院的正屋后，就扫了一眼。 果然是挤满了人。 乌泱泱的一大群，坐的坐，站的站。 这偌大的正厅险些不够在。 想也知道。 三房四代人共十七口，五房四代人共十九口。 倒是把正经的国公府三代人给挤到边上去了。 商霁一眼就看到了犄角旮旯里的寡嫂和幼侄。 明明他们才是这个家曾经最重要的掌权人。 如今却被排挤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商霁的火气就大了不少。 原本就冷漠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在场的那些亲戚们，却沉浸在祖上有光的兴奋中。 全然没注意到商霁的表情。 或者说，商霁面对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这副模样。 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杜景宜站在他身旁。 感受着各种眼神投射了过来。 嫉妒的，羡慕的，不甘的，自然也有高兴的。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没有放在眼中。 只淡定的面对着前面。 端坐在上首的乃是现任的国公爷商玉宽。 年过五十，看着有些微胖。 他为人性子绵和。 瞧着不似是武将人家的儿子，倒像是个秀才出身。 有那么一点子文人的气质在身上，但却不多。 ------------ 第8章 众生相 在看到商霁夫妇进门的时候。 商国公眼眶中还是有些动容的热泪。 只不过，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与这儿子说话。 毕竟，在他面前，自己这个做老子的，也没怎么硬气过。 因而只是按捺下情绪，有些激动的笑着说道。 “来了。” 商霁点点头，简单的“嗯”了一声。 随后抱拳说了一句。 “父亲，安。” 至于其他的人，他可没有正眼瞧过一下。 如此态度的冷淡，自然是让在座之人多有不爽。 可他们都只能强忍着。 毕竟，此番回来的不仅仅是国公府的小公爷了。 更是在御前得脸的大兴战神。 刚刚报名头都是用的骠骑大将军的名头。 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心里头同样也有数的，便是商国公身边坐着的那妇人。 如今，国公府里头当家作主的继室韦夫人了。 她的年纪比商国公只小一岁，但瞧着却跟他差了点辈。 可见平日里保养的极好。 明明也是五十余岁的人了，丝毫不显老态。 一身暗红色绣如意纹的缂丝褙子，倒是给她平添了几分雍容。 面容温和亲切。 就跟庙里供奉的菩萨似的，慈眉善目的很。 杜景宜可不是她夫君商霁。 有大将军的名声罩着，想如何就如何。 她到底还是后宅里头讨生活的女子。 与韦夫人虽有暗处的龃龉，但明面上，自然要过得去。 于是，扬了个得体的笑容，就按着礼。 半蹲了身子，对着商国公夫妇说道。 “儿媳杜氏景宜见过公爹，见过韦夫人。” 她自进府后，还未称呼过韦夫人为婆母呢。 这一点，倒是让一旁的商霁听了心里头舒服不少。 等再看向韦夫人之时，眼中若有似无的带了丝嘲讽。 韦夫人能以贵妾身份扶正为妻。 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因为，即便是听到了“韦夫人”三个字时。 也没觉得自己被人打脸。 反而是和善客气的就说道。 “好，好孩子快起来吧，一家人不拘礼的。” “谢过韦夫人。” 两句话罢了，旁人就觉出些你来我往的火药味。 只不过，今日的主角，不是杜景宜。 因此，韦夫人的炮火也不会对准她。 只见她下一秒就解释的说道。 “原以为六郎要过两日才到随安城的，所以家里头还在张罗着，谁知昨儿突然接到圣旨，老爷与我匆匆入了宫吃那接风洗尘的宫宴，等回来的时候太晚了，这才没告诉诸位长辈亲眷的。” 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旁边的长辈们投去了有些抱歉的眼神。 见她这般作态。 那原本还有些气弱的三房和五房，倒是又挺直了背脊。 左侧坐着的就是一直带家人寄居在国公府的商家三老太爷和五老太爷。 一个清瘦似修仙的道士，一个臃肿如胖头猪。 年纪都已过七十。 可多年富贵养下来，却不见老眼浑浊之色。 他们身旁坐着各自的家眷。 三老夫人和五老夫人。 她们的身形倒是与夫君反着来。 三老夫人身形圆润，满脸横肉。 五老夫人瘦小寡骨，且满眼算计。 一看都不是什么慈善之人。 一进门，商霁就看到了那一头金钗的三老夫人。 实在是她太晃眼了，不想注意都难。 加之刚刚出言不逊的就是她。 因此当商霁冷飕飕的眼神往这边瞟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显得更加肥蠢。 那才刚挺直的腰板儿，又软了下去不少。 倒是那年纪最长的三老太爷出来就打哈哈说道。 “一家子人说不出两家话，这六郎得了如此的圣恩浩荡，自然是要先去宫里头拜见皇上的，我们这些老骨头们不得重用，今日见也是一样的。” 话虽客客气气的。 但杜景宜听下来却不是这个意思。 好似是夹枪带棒的说她这位夫君不懂礼数。 明明该是昨儿晚上就漏夜去北苑见各位长辈才对。 如今却还让他们等在云锦院中那么久。 还特意强调了一声“老骨头”。 不就是想再往商霁头上扣个不尊长辈的帽子吗？ 还真是满嘴荒唐。 对于这些习惯了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蛀虫。 杜景宜心中一万个瞧不上。 但商霁就站在旁边，所以她表现的一脸的淡定和谦卑。 可惜了，三老太爷这点子做派还落不在商霁眼中。 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一看就是不乐意搭话。 眼见自己没了脸，那三老夫人就有些不乐意了。 张嘴正打算说上几句教训晚辈的话头呢。 便见商霁先开了口。 只见他看着上坐的商国公便说道。 “当日军情紧急，儿子离京匆匆，携新妇敬茶和回门之礼都未能完成，所以今日特意带了夫人来，给父亲敬茶，以全礼数。” 话不多，但意思却明白。 这是给杜景宜在后宅铺路呢。 虽说二人现在还未圆房，但对外早已是三年的夫妻。 算不得什么情深意重，但做到相敬如宾还是不难的。 给杜景宜脸面也是给他自己脸面。 所以说完这话以后，便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人。 杜景宜对于夫君这突如其来的维护。 先是一愣，而后就端正了姿态。 丫鬟樱桃不知从何处端了个红色的漆盘上前。 里头就放着两杯热茶。 韦夫人见状，脸色都红润了些许。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商霁可没拿正眼瞧过她。 如今娶了媳妇，倒是记着规矩了。 她心中对于能吃上这口将军夫人的婆母茶，还是很在意的。 所以嘴角都跟着上扬了不少。 而一旁的商国公，显然是没想到儿子会有这般举动。 看着他越来越肖似岳丈顾老元帅的模样，心中也是无比的唏嘘。 “好好，为父等这口新妇茶，倒是等许久了。” 说罢，就满脸慈爱的看着杜景宜。 他心中对于门第之事，倒是没多少在乎。 就论她进门至今三年都没怎么生过病。 平息了外头儿子“克妻”的流言蜚语这件事。 商国公对杜景宜就很满意了。 因此在杜景宜跪着说道“公爹喝茶”的时候，爽快的接了过去。 而后想了想就说道。 ------------ 第9章 接圣旨 “今日事出突然，但该给你的见面礼不可少，待会儿为父就让人送去熙棠院，望你们夫妇二人今后平安喜乐，白头到老。” 温和的笑容，让杜景宜想起了家中的爹爹。 于是。 她也回以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说道。 “多谢公爹。” 另一头。 那韦夫人已经正襟危坐好了，就等着下一杯的婆母茶。 可惜，杜景宜却起了身。 站到了商霁后面半步距离的位置。 装得一副规矩体贴又唯唯诺诺的样子。 韦夫人的笑意还停在脸上呢，就听商霁毫无感情的说道。 “母亲已经过世多年，这杯婆母茶便让杜氏对着母亲的牌位敬吧，待会儿儿子自会带她去祠堂就是。” 此话一出，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而平日里得了韦夫人不少好处的三老夫人，此刻也不怕得罪商霁了。 耿直了性子便说道。 “怎的不敬韦夫人？再怎么说，她也是这国公府里头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 这话一出，商国公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蹙眉看着眼前那早已刚毅的儿子，似也觉得不妥。 但看着他轻轻抿起的嘴唇，和不屑一顾的态度。 商国公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妥协的说道。 “行吧，记得给你母亲和大哥都上柱香，让他们在九泉之下知道你如今也是有家的人了，他们也能跟着高兴高兴。” “嗯。” 话到此处，韦夫人即便是再难看，也只得收回。 继而装作一副贤良的模样，笑着便说道。 “对对，姐姐等这杯婆母茶，可是好些年了，从前喝的那些……不说她们了，都是些福薄之人，倒是你是个旺家的。” 说完这话。 便从手上褪了个成色颇好的翠玉镯下来，递给了旁边的焦嬷嬷。 “虽说这见面礼来的迟了些，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吧。” 焦嬷嬷手捧那翠玉镯。 就来到了杜景宜的面前，恭敬的递了过去。 商霁恶心她，她就恶心杜景宜。 话里话外的听着是惋惜，但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了杜景宜。 别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身份。 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继室罢了。 杜景宜心中冷笑不止，但面色上却愈发的稳重大气。 正当她准备伸手的时候。 却听到外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何管家眉色大喜的跑了进来。 高声就说道。 “老爷，宫里头来人了，说是要宣圣旨。” 一听到这话，整个厅里头都热闹了起来。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 定是给商霁的御赐之物送来了。 往年商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也因战功彪炳得过几回御赐的嘉奖。 那时候，整个国公府上下与有荣焉。 虽说大部分的钱还是进了公账。 但三房五房的腰包也肥了不少。 只可惜。 自商玉宽承袭公爵位子之后，这样的好事便不在有了。 因为他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在朝中挂了闲职而已。 若不是有这荫封的公爵位子护着。 只怕早就成为随安城中的一抹过往。 但现在不同了。 得了商霁的势。 眼看整个国公府又要重新成为御前的红人了。 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想到，束手束脚的日子有了盼头。 个个都眉飞色舞的厉害。 国公爷商玉宽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 而后便有些神情激动的看了商霁一眼，欣慰的说道。 “走吧，去接圣旨。” “好。” 而在其身后跟随而去的，便是韦夫人。 她这家当得正头疼呢。 如今中馈若是得了这么一笔银子入库，倒是能解不少燃眉之急。 因而也算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了。 正屋之中的三房和五房众人，也都是抖擞了精神。 仿佛那圣旨是颁给他们似的。 跟着一样激动的出了门。 尤其是三老夫人，扶着那三老太爷。 走得比谁都快些。 若是不知底细的，恐怕都不清楚。 这二位平日里可是日日哀嚎着腿脚不便。 要用金贵药材吊着的古稀老者呢。 反倒是杜景宜，和顾氏夫人所出的子女们，落在了后头。 一嫂，一侄，还有一未嫁之小姑子。 三人的眼中多有为商霁的高兴。 但同时也不乏有担忧。 如此的泼天富贵，想也知道，定是要闹出些事端来的。 杜景宜往日里与她们的来往也不多。 只不过大家都住在东苑里头。 也不好推诿。 于是便上前说道。 “嫂嫂请。” 寡居了十年之久的刘氏，在听到这话的时候。 仿佛隔世之举。 略愣了愣，而后才开口说道。 “弟妹客气。” 之后，拉了儿子在身边，又看了一眼小姑子。 与杜景宜一并出了屋门。 等她们来到正院之时。 那里已经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为首的自然是商国公和商霁。 而在他们父子旁边的则是韦夫人。 韦夫人下首则是她所出之血脉。 至于三房和五房的四位“老骨头”则齐整的跪在商国公父子后头。 倒是把杜景宜和顾氏夫人所出的国公府嫡出血脉之位，给占了个底掉。 商霁回首就看到了夫人，寡嫂，幼侄和亲妹。 而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讨厌之人。 当即就对着罗原说道。 “去，将夫人和大嫂他们请上来。” “是。” 她们几人堂堂正正的走了上来。 三老太爷和五老太爷等人自然要让位。 虽然十分的不情愿。 但宫里头来人看着，他们也不敢造次。 只能起身往后挪了挪。 那样子，看着委实像尾大不掉的累赘。 等他们都齐刷刷的跪在青石板上。 台阶上首，负责宣旨的刘公公才定了定心神。 这商家三房和五房依附着商国公府之事，他也略有耳闻。 从前只以为是玩笑话。 但今日瞧见了，才有些惊讶。 虽说大兴立朝才两代皇帝。 因此朝中上下有诸多穷亲戚的也不止商国公一家。 但如这般在了几十年还不肯搬走的。 倒是随安城里头的头一份。 突然想到，手中这旨意。 一时间心似明镜般，便开口说道。 “国公爷，大将军，老奴要宣旨了。” “刘公公请。” ------------ 第10章 御赐物 随后，众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那刘公公一展圣旨，就朗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骠骑大将军商霁驱敌兵，安边疆，实乃大兴上下之典范，特赏黄金万两，良田三千顷，并骠骑大将军府一座，择吉日搬迁即可，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里，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倒是真心实意的跪拜谢礼。 反倒是其他众人愣在了原地。 御赐了将军府，还说择吉日搬迁就行。 这意思，是让商霁分家出去单过？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所思。 三房和五房想的简单。 觉得商霁若是走了，这国公府不得又回到从前的冷灶上？ 前前后后，他们就得了个热闹，这就完了？ 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一旁的韦夫人却暗自有些高兴。 若商霁真的分府别住。 那么这小公爷的位子，可带不走。 如此，那她所生的商四郎可就有机会了。 毕竟，她早些年就扶了正。 商四郎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 行四总比行六，要更进一步吧。 当初架不住商霁乃是原配顾氏之子，又有顾家老夫人作保。 所以这小公爷之位。 才在顾氏夫人所出的嫡长子商大郎病逝后，落在了六郎商霁的头上。 倘若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上位。 那么这国公府可就要好好的清理干净了。 原本留这些不着调的亲戚，就是为了恶心商霁这个未来的小公爷。 祖父和父亲都关照的亲戚。 他这个小公爷瞧不上给人收拾了。 与她这个做人继室和后母的可没关系。 少不得还要在人前人后哭诉几句，后母难当才行。 心中盘算了一整圈。 面上还是如菩萨般的表情，温善和乐。 那刘公公乃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 什么场面没见过。 一时半刻看不透韦夫人。 但三房和五房的亲戚什么嘴脸还是明白的。 心中颇为瞧不上。 但还是恭敬的将那明黄色的绫锦圣旨递到了商霁手上。 而后虚扶了他们夫妇一把，便笑着说道。 “奴才的圣旨已送到，就先回去复命了。出宫前，皇后娘娘曾派人交代了几句，说是让少夫人养好身子，改日随将军入宫觐见。”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落了皇后的眼。 果然，夫君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之后，连带着她也鸡犬升天。 面对刘公公的客气，杜景宜也客气。 “请娘娘放心，臣妇一定好好调理身体，早日入宫拜见皇后娘娘才是。” 与她站在同一排的韦夫人。 此刻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毕竟当初说儿媳抱恙不宜进宫的的人可是她。 如今刘公公说这话，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吗？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开口就套近乎的说道。 “刘公公放心，我这儿媳的病啊，不过是思念六郎得了旧疾，如今六郎回来了，自然心病就好解了。” 她的一番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杜景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韦夫人。 嘴巴荡起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笑来。 思念夫君成疾？ 韦夫人这嘴也真是能编的厉害。 她怎么不说自己得了痴心妄想症呢？ 真是笑话。 商霁听在耳中，也是不爽至极。 但碍于刘公公在，不好立刻发作。 反而是借坡下驴的就看着杜景宜说道。 “夫人的牵挂，自书信中为夫已然得知，这三年辛苦你了，撑着这家门，也确实累的慌，不过既然陛下已经有旨让我们择吉日搬去将军府，那这段日子你便多歇歇吧，家中之事，便劳烦韦夫人操心了。” “妾身听将军的就是。” 杜景宜态度之谦和，让刘公公这个局外人瞧了都觉着不错。 虽说是商贾出身，但也是个识大体的。 瞧商将军此番回来这得势的样子，日后这少夫人也定会多有青睐。 自己还是要多些客气的好。 于是，对着杜景宜就扬了扬笑。 商霁的一番话，让韦夫人有些错愕。 这是何意？ 从来不都是她掌中馈吗？ 怎的落在商霁嘴里。 倒成了杜景宜这个儿媳苦苦支撑家门。 那岂不是，将过去三年国公府的太平和脸面都给了杜景宜。 韦夫人自己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打算再辩驳几句，给自己找找场子呢。 就见商霁大手一挥，给打断了。 “父亲，你我送刘公公出去吧。” “好，好。” 商国公是个没什么主见的。 听到儿子如此说话，自然是照做。 刘公公也乐得说道。 “多谢将军。” 随后，商霁将圣旨郑重的放到了杜景宜的手中。 摆了个请的姿势便送了刘公公离开。 商国公也在一旁陪笑着。 但他不太会说话，所以只是跟在儿子旁边。 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 原本跪了一地的人，个个都围了过来。 大嫂刘氏怕那些人挤着孩子，就拉了儿子和小姑子走远一些。 眼中多有警惕的看着。 面色上也不大好看。 倒是杜景宜小小人儿在中间，顷刻就被围了起来。 时隔多年，商家又有了御赐的圣旨。 谁看了不觉得激动？ 当然，这也是杜景宜头一次见圣旨。 无论是颜色还是制样，都透着华贵和精细。 果然是宫中之物。 一瞧就非同凡响。 而最先窜在她面前的三老太爷和五老太爷。 在见着那圣旨眼睛都发了光。 伸手就想要去摸摸。 却被杜景宜不着痕迹的给移开了。 脸上还挂着客气的笑。 张开就说道。 “御赐之物，还是小心些好。” 二老听了这话，也是跟着兴奋的点点头。 他们此刻，与杜景宜绝对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自然是要将刚刚的不快抛诸脑后。 别的不说，只说那御赐的黄金万两。 随便漏点给他们，也够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好些日子的开销了。 想到这里。 所以这回，三老太爷的态度是真客气了。 “六郎媳妇儿，待会儿可得给咱们这些老头子开开眼，黄金万两呢，怕是装它的箱子都得要十来个人才抬得动吧。” ------------ 第11章 撒泼势 那贪婪的嘴脸，落在杜景宜眼中，格外可笑。 刚刚在云锦院里头。 这些人还对他们夫妇二人说三道四的。 如今却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脸皮厚的，连她觉得有几分佩服了。 于是，装作不知的样子。 故意逗着三老太爷就说道。 “十来人怕是抬不下吧，少说也得百人才能搬得动，如此也能彰显天家恩德，对吧。” 听到这里，别说三老太爷了。 就是旁边的什么叔伯婶娘，侄儿侄女们。 也是跟着忍不住的盘算起来。 他们两房的人可没什么生计可言。 这些年就是靠在国公府里头打打秋风，蹭蹭中馈。 还有借势在外头收些孝敬费，过日子罢了。 黄金万两。 只用听的，他们已经乐开了花。 于是人人都翘首以待。 韦夫人带着儿女孙辈们站在一旁。 她倒还是一贯以之的态度。 就是面前的孙儿孙女，有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 他们二人看着好似金童玉女的一对。 但若细细瞧，却不耐看。 明明年纪也就八九岁上下，但人小心大。 尤其是看人之时。 即便是矮着许多，都还透着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让人一瞧就生厌的厉害。 对于这两个孩子。 顾氏夫人所出子女儿孙可是一点都不喜欢。 韦夫人尚且还装装样子呢。 偏他们兄妹二人，不知受了何人的撺掇。 觉得这国公府上下都该是他们的父亲来继承似的。 因而，他们对这位在外征战三年未归的六叔。 没什么好脸色。 对如今围着六婶娘的那些个叔伯祖父母的更是不喜。 若不是场合不对。 只怕刻薄话就要从其嘴里说出来了。 尤其是刚满九岁的商知茵。 从来都自诩嫡脉贵女。 委实瞧不上这为了三两碎银就随意倒头的人们。 偏他们还是些长辈。 因而更是白眼翻到了天上。 大嫂刘氏冷眼旁观，对此一言不发。 自家夫君过世已经十年。 她娘家又没什么出彩的人物撑着。 所以，想要在后宅里头将儿子带大。 只能是埋头做人。 好在婆母顾氏夫人离世之前，将大部分的嫁妆都给了她。 否则，她在这宅院里头，只怕也要过得清苦不堪。 她能吃苦，就怕儿子和未出嫁的小姑子受罪。 所以，这些祸事。 她们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没等多一会儿，送人的商霁就折返了回来。 三老夫人立刻上前几步，就伸直了脖子的往他身后看。 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层。 张口就问道。 “六郎，怎的不见有人抬箱子进来？” 她是个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 商霁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有几分故意刺激她的说道。 “熙棠院的库房太小了，装杜氏的嫁妆都不够用，别说这些御赐之物了，我已命罗原将东西送去了将军府，那里的库房大，便是我再立几回战功，再得些赏赐，也不在话下。” 一句话，让所有等着享福的人都打了脸。 黄金万两，他们从前连听都没听过。 如今却与之擦肩而过，如何能不让人咬牙切齿。 “你！” 五老太爷浑圆的身体一下子从后头窜了出来。 差点把三老夫人给撞倒了，扯着嗓子就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要搬家吗？咱们国公府里头这么多人，你都不管不顾了？” 那无赖的样子，当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商霁本就生得高大魁梧。 此刻俯视着五老太爷的样子，像极了庙里的罗汉俯看众生似的。 令人不寒而栗。 “笑话，这国公府如今还是我父亲当家作主，他尚且在呢，轮得着我来给您几位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 三房和五房的那几个老人都要脸红脖子粗的。 显然对于商霁这不恭敬的样子十分不满。 与商霁正面刚，他们不敢。 所以将矛头都对准了耳根子软的商玉宽。 立刻睡倒在地就撒泼打滚起来。 “大哥啊，你睁眼瞧瞧，你不在，咱们哥俩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啊，狗蛋，你管是不管啊！” 杜景宜对于“狗蛋”这个称呼，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却让商玉宽老脸一红。 此乃他在乡间地头时的小名。 后来随父亲入了这国公府后，就特意找先生改了大名。 玉宽，可比狗蛋好听多了。 可商老国公在世之时，还是常常会念叨他的小名。 以至于，这这三房和五房的老太爷，也养成了习惯。 一到要撒泼打滚的时候，便狗蛋狗蛋的喊着。 无非也是要让商玉宽，念及过去的情份罢了。 逼着他非要同意不可。 杜景宜静静的瞧着。 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寻死觅活。 她嫁进来三年了，时不时总是能听到北苑的趣闻。 百闻不如一见。 今儿倒是有好瞧的了。 果不其然。 很快，那五老太爷就接着哭骂了起来。 “好容易熬过了那些饿肚子又到处死人的日子，活到这般年纪，还以为能有好日子过了呢，谁知道……你瞧瞧你这不孝的儿子，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五老太爷嚎个不停，三老太爷也不遑多让。 作势就扶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喘不上气来。 “他这是咒我们死呢！” 眼看就要来个一气之下的“一命呜呼”。 再加上两个，不管脸面的三老夫人和五老夫人。 散了头发就锤胸顿地哭嚎起来。 他们四人，可谓是把田间地头争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做老人的睡在地上哭闹着。 他们的子孙儿媳们也没闲着。 也跟着躺的躺，叫的叫。 一个个如同被人折断了手脚似的。 不能自立。 口里骂骂咧咧的就是说。 “国公府瞧不起穷亲戚。” “个个都当我们是臭要饭的，随意打发。” “好赖也是同根的祖宗，如今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词调，那做派。 南门唱戏的角儿都没他们这水平。 眼见哭的哭，嚎的嚎。 场面一度混乱。 ------------ 第12章 瞧错眼 商玉宽到底是不忍心。 所以，着急看着几位叔伯和婶娘，立刻就宽慰着说道。 “六郎不过是快嘴了一句，叔伯婶娘们别难过了。” 可惜，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这几个倚老卖老多年的人，如何能停的下来。 杜景宜过门三年了，还是头一回瞧场面这么大的戏呢。 原以为自己家中，那些个不省心的亲戚就够烦人的了。 没想到这高门大院的国公府里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有趣有趣。 眼中噙了些看戏的表情，尚且还没流露出来呢。 就被一旁的妇人给当头一棒的呵斥了。 “六弟妹可真是会做人媳妇的，自家的丈夫顶撞了长辈，惹下众怒，不见你规劝就算了，还站着看戏呢？也不说搀扶一把。” 说话的是个方脸寡相的妇人，乃是三房的嫡长孙媳妇儿。 若论排号，那便是商二郎的媳妇关氏。 她嫁进来也好几年了，足足生了三个大胖孙子。 因此在三房一脉也属于能说得上话之人。 她娘家也是商贾，但却不如杜家有钱。 早些年因着国公府的名声嫁进来的。 可这些年，带来的嫁妆不是填了家中的窟窿。 就是还了夫君的赌债累累。 因而，所剩无几了。 这才把目标盯在了那御赐的黄金万两之上。 没成想，祖父母出面竟然都折戟在了商霁手中。 她自然是要寻个机会，把面子和里子都找回来的。 这乃是其一。 还有其二。 若说这府中，她最嫉恨的便是杜景宜了。 明明都是商贾之女。 凭什么自己只能嫁普普通通的白丁商二郎。 还日日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而杜景宜却可以嫁给国公府的小公爷。 如今还成了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 身份愈发的尊贵起来。 因此，自杜景宜进门的那一天起，她没少奚落。 这种时候跳出来，自然是想要给杜景宜个没脸。 可惜，她却拿捏错了人。 杜景宜扬了笑脸，但眼神中却透着冷漠。 张口就说道。 “二嫂嫂说笑了，我福薄，嫁入国公府的时候，正经的祖父祖母和婆母就过世了，原以为要伺候的长辈就公爹一个，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么大的一门亲等着呢，不过二嫂嫂，你这个嫡亲的孙媳妇不去搀扶，倒将过错都推在我这个隔了几房亲的人头上，可见是个有教养的呢。” 杜景宜从前很少理会这些人，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可今日当着商霁的面。 她们在场的人是一招又一招的，想要踩她在脚底。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 更何况是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的杜景宜。 一句话怼的那关氏是满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可有的瞧了。 韦夫人眯着眼，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个六郎媳妇儿。 看样子，是个能说会道的。 大嫂刘氏则盯着杜景宜的背影，微微蹙眉。 眼神中带着几分考究。 同住在东苑三年了，她与杜景宜也有过几次交道。 但每每找她的时候，她不是在午歇，就是在捣鼓饭食。 一副乐天知命笑嘻嘻的样子。 还以为她是个软乎脾气呢。 却没想到，竟是带了刺儿的。 自己倒是看走了眼。 而杜景宜的正牌夫君，商霁见此，眼中却多了几分痛快。 对韦夫人给他安排的这门亲。 倒是觉得更加不错了。 只不过这种赞赏一闪而过，再回头的时候，眼中满是不屑。 院子中这一大群与他不对盘的亲戚们。 若是按他以往的脾气，只怕就要大棍子伺候了。 可现在，他有旁的打算。 所以，不欲跟他们在此事上多有纠葛。 而是转身走到了大嫂刘氏等人的面前。 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 抱拳躬身行礼就说道。 “大嫂，你先带平儿和雪娘回熙棠院吧，我与夫人去祠堂给母亲和大哥上柱香，便回去。” 他说的简单。 但意思很是明白。 这满院上下，唯一能得他关照的，也就这三人。 至于其他的亲戚们，是要上吊还是要投井。 亦或者是要碰柱，他都不在乎。 如此态度，倒是让哭闹中的两位老太爷和老夫人，更是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差点就撅过去了。 大嫂刘氏，深深的看了一眼商霁。 深吸一口就点点头说道。 “好。” 随后对着商国公的方向，俯身行礼。 转而就带着儿子还有小姑子离开。 头也不回。 见此，商霁又走到了杜景宜身边。 他看了看一地的“亲戚”“长辈”们。 众人立刻就歇了气。 还以为是不是会有其他的话要与他们说呢。 谁知下一句，商霁便抬头看了父亲商国公一眼。 随后，淡漠的说了一句。 “父亲，我与夫人还要去祠堂给母亲敬茶，就不多留了。” 而旁边的杜景宜也不愿沾染这些人和事，跟着行礼就说道。 “儿媳告退。” 说完这话，他们也脚步稳健的离开了正院。 眼见他们夫妇二人一甩袖子便扬长而去。 身后还在哭闹的那老几位，倒是彻底没了脸。 哭声还挂在嘴巴里呢，但却没了用。 韦夫人见状，只能是跟着哀叹一声就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这家当的松松垮垮，规矩也没立好。叔伯婶娘们快些起来吧，脏了衣服是小事，伤了身子才麻烦呢。” 那惺惺作态之样，倒是让旁边站着的次子商七郎有些不虞。 没说什么话，转身就离开了此地。 只见韦夫人，上前亲自扶起了三老夫人。 随后又扶了五老夫人。 而旁边的商玉宽，也同样将三老太爷和五老太爷扶了起来。 几人没吃着甜头，自然是不肯罢休。 尤其是五老太爷，骂骂咧咧的就说道。 “你瞧瞧他那天煞孤星的样子，巴不得将身边人都给克死才算完，这杜氏都是第四个了吧，老子等着看，看这个又能活几日！” 他本就是村子里的流氓地痞。 如今锦服加身，琼浆入肚。 也挡不住他那横行霸道的样子。 因此骂起话来难听的很。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商玉宽听了这个有些不高兴了。 ------------ 第13章 进祠堂 立刻就回怼道。 “我儿怎么就是天煞孤星了？五叔说话也太难听了！难怪六郎不喜欢与你们打交道，一个二个的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他呢！” 随后冷哼一声，也撒手不管了。 气呼呼的就离开了院子，躲到书房去。 五老太爷自知话说的有些重了。 可这满屋子的儿孙下仆看着呢，他如何能退缩。 于是梗了脖子就说道。 “怎么的，外头不都是这么传的吗？若非如此，你们也不至于要去帮他求娶这个命格刚硬的杜氏女入门吧，咱们可是国公府！一个商贾之女也能做未来的国公夫人，真是笑死人了要！” 妇人长舌。 可这五老太爷说起话来，比妇人还妇人些。 原本在商霁和杜景宜那里吃了瘪的韦夫人，乐得看五房替自己出气。 所以嘴里头虽然是一直劝着。 但却说的都是些添油加醋的话。 五老太爷骂到最后，连顾氏一门战死疆场的事情都拿出来随意编排。 好似他们会遭逢此难，都是因为商霁命格刚硬的缘故。 惹得下头一众人窃窃私语的厉害。 而正院这里叫骂的厉害。 仆人们也是站着廊下看热闹的很。 倒是国公府的西北方向，却十分安静。 商家祠堂处。 周围肃穆一片。 杜景宜跟着商霁来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才进了门。 本来商家立家也没几年。 所以上头没放着多少牌位。 除了第一排的商老国公和国公老夫人外。 便是第二排的商顾氏和第三排的商大郎之灵位。 以及商霁的前三任夫人之牌位。 分别是商许氏，商敬氏，商王氏。 其他，零零碎碎的也放了一些三房和五房没了的儿子儿媳之牌位。 同样供奉着香火。 这祠堂。 除了每年除夕全家要一同来祭拜之外。 杜景宜还没单独跨进过呢。 原先会觉得有些阴气森森的，但此刻却多是怀古的气氛。 大约是商霁身上有令人镇定的气质吧。 所以杜景宜倒是没有从前那般有些害怕的感觉了。 站定在商顾氏的牌位面前。 杜景宜从樱桃手里接过那盏茶，对着那牌位便跪了下去。 旁边的商霁也随她一起。 杜景宜面色镇定中带着几分心诚的说道。 “儿媳杜氏敬婆母茶。” 她的态度，商霁看在眼里。 对此，心里也颇为慰藉。 看向那牌位之时，面色上多了几分哀伤。 随后，便语气轻缓的说道。 “母亲，您地下有知的话，大可放心就是，儿子回来了，日后再无人敢欺我顾氏一门。” 紧接着，目光又看向了商大郎的牌位。 语气也从哀戚变得坚硬不少。 “大哥也安息吧，有我在，嫂嫂和侄儿，定不会再受委屈便是。” 杜景宜静静的跪在蒲团上。 听着夫君商霁跟婆母和大哥的牌位说话。 她嫁进门前，二位就已经病逝。 因此，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得知。 高门大院里头的阴损事，不会比她们这些小门小户里头的少。 所以，她还是少打听为好。 闭嘴静听，直等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商霁才淡淡说道。 “抱歉，顾着心里头的念想，忘记了你还跪着。” 杜景宜笑笑，只好说道。 “妾身头一次给婆母敬茶，跪一会儿不打紧的。” “嗯。” 商霁伸手，想扶杜景宜起身。 却发现她左右两侧的丫鬟早就心疼的上前去扶。 只好收回自己的手，面色又恢复如常。 “走吧，回去见见大嫂她们，三年前就该引荐你们认识的。” “好。” 说完此话，夫妇二人就一路向着东苑而去。 也不知是祠堂周围仆人本就少。 还是说有了刚刚的那一幕，仆人们都不敢在商霁面前造次惹祸。 所以，跟在他们身后那些想看热闹的下仆也没几个。 夫妇二人一路沉默着。 直等进了熙棠院的门，见到了熟悉之人。 那商霁才开口。 对着守在东苑门前的何管家和窦嬷嬷就说道。 “这几年辛苦你们二老了，等事情结束后，咱们就搬去将军府好好过日子便是。” 何管家和窦嬷嬷都是顾夫人死前留下的。 她们忠心不二的一直守着东苑。 所以，即便外头再乌烟瘴气。 但东苑之中，人人都还能过些太平的日子。 包括寡居大夫人刘氏所住的拂秋院和商家八小姐雪娘所住的含漪院。 也没有被三房和五房她们给打秋风影响到。 因此，二人在听到了商霁的话后。 眼中噙着泪，多有欣慰的说道。 “老奴们听将军安排便是。” “嗯。” 说完这话，夫妇二人才抬步往东苑正中的熙棠院而去。 而大夫人刘氏，侄儿商知平，还有八小姐商雪都已等候多时。 见他们夫妇二人来了。 头一个起身，且高兴不已的。 便是商家的八小姐，顾夫人最小的女儿商雪。 人称雪娘，如今才十四岁。 还待字闺中呢。 她一个猛子就砸进了商霁的怀中。 哭的十分委屈。 “六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看到她这样，大嫂刘氏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 但脸色上，倒是多了许多真诚和坦然。 杜景宜默默的站在一旁。 这种亲情，不是她能插进去胡乱说话的。 反而是与大嫂刘氏对看了一眼之时。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些探究之色。 只不过，有些话，不好当着商霁的面说。 因此，二人都压下了心中所想。 商霁一下一下的拍着自家妹妹的背。 无声的安慰着。 他自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外祖父一家投身军营之中。 十多年来，都在刀枪剑戟的战火中厮杀。 很少有如此安稳的时刻。 因而，对于这个比他小许多的妹妹。 他即便是心中有疼爱，也不知如何说，如何做才好。 只能用宽阔的肩膀，替她们抵挡住外来的一切恶念就是。 于是，和缓了语气就说道。 “六哥回来了，这次不走了，定护着你安生嫁人就是。” 八小姐雪娘如今已是十四的人。 虽然小小的就没了母亲。 但长嫂如母。 ------------ 第14章 见长嫂 大嫂刘氏这些年，时常在她身边照顾着。 所以，她倒也不缺爱。 听到自家六哥如此说话，一下子就臊红了脸。 头蒙得更深了。 嘟囔着说道。 “六哥，取笑我呢！不与你玩儿了。” 说罢，还捶了他胸口几拳。 如此娇嗔的女儿家模样，倒是让杜景宜想起很多事情来。 她未嫁之前，在家中也会如此与父亲撒娇。 这一晃。 父女二人也都三年未见了。 当真是白驹过隙啊。 没注意，便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把商霁和雪娘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杜景宜有些尴尬的回看着兄妹二人。 正准备开口解释呢，就见雪娘一脸明媚的凑了过来。 对着杜景宜就落落大方的说道。 “六嫂威武，将二嫂说得脸都红了也接不上话，真痛快！” 小丫头如此“嫉恶如仇”。 还真是商霁嫡亲的妹妹呢。 “呵呵，八妹见笑了。” 杜景宜平日里与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都不算熟络。 所以，有些话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在这高门大院里头，她只想安稳养老。 不想闹事生非。 因此，雪娘的话，她没接过去表态。 反而是雪娘，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 倒是亲密的挽了杜景宜的胳膊就说道。 “二嫂这人，最讨厌了，动不动就刻薄大嫂和平儿，我嘴笨，每次想回怼都说不过她，如今见六嫂如此厉害，我定要拜你为师，好好的学一学这嘴上功夫。” 而后就握了拳，在空中还作势的挥舞了几把。 “下次，她再口无遮拦的欺负大嫂，我就骂哭她！” 她这副有仇必报的模样，让大嫂刘氏有些头疼。 但心中也多有宽慰。 毕竟也是自己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孩子。 会如此维护她，自己当然高兴。 只是，女儿家家的，动不动就惹这些口舌之争做什么？ 因而，她还是板了脸色就说道。 “雪娘，不得放肆。” 被她这么一呵斥，杜景宜注意到。 身旁的雪娘只是嘟囔了一下嘴。 反倒是站在大嫂刘氏身旁的商知平，哆嗦了一下。 那模样，甚是害怕。 杜景宜面色上虽不显。 但心里头却觉得不大好。 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怎么会如此的怯懦呢？ 不过是妇人的一句申斥罢了。 怎的就会吓一跳。 不仅是杜景宜看到了，旁边的商霁自然也看到了。 立刻就皱眉起来。 负手而立的样子，似乎散发着不少的冷意。 大约是感受了所有人的注视。 那年近十三岁的商知平，将头低低的放着。 手指抓着衣襟的两旁，露出了紧张害怕的样子来。 大嫂刘氏见状，就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明明儿子都要高出她一个头了。 但此刻却还似小的时候一样，躲在母亲身后，寻求安稳。 看到这里，商霁的眉眼更是上了些怒气。 张口就打算说些什么。 结果却被旁边的杜景宜给悄无声息的扯了扯袖子。 随后，她便将话给接了过去。 面色上带着和善，说话的时候却是对着大嫂刘氏。 “将军昨夜曾说，明日要带我回门，只是这礼我不知该如何备下才好，嫂嫂入门时间长，又是我们夫妇最信得过之人，还请嫂嫂帮着理一册礼单才是。” 她说这话，完全将话头给引开了。 倒是解了大嫂刘氏和侄儿商知平的尴尬。 听到所说之话，与自己无关。 商知平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大嫂刘氏的心中也多有感激。 于是，看了一眼杜景宜，倒是也没说什么虚话。 径直就讲道。 “你派人将单子送去拂秋院吧，我给你出出主意便是。” “如此，就多谢嫂嫂了。” 杜景宜的态度客气，大嫂刘氏也没有什么拿乔的长辈做派。 只不过，在场这气氛略有些沉默。 因此，大嫂刘氏也不欲多留。 再次张口就说道。 “雪娘还要回去学女红，平儿也还有字帖没习完，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六弟既然回来了，你与弟妹就好生过日子吧。” “嫂嫂……” 商霁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大嫂刘氏给挥手打断了。 径直拉了两人就走。 雪娘有几分不情不愿。 而商知平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抬起头过。 看着他如此模样，商霁眼中既有生气，也有心痛。 等屋中只剩下他与杜景宜后。 一挥拳就打碎了一个缠枝花的锦红宝瓶。 瓷片碎了一地。 也吓到了杜景宜身旁伺候的樱桃和骊珠。 杜景宜蹙眉，知她这位夫君是在生气。 只是自己与他也不过才刚相处了一日而已。 也不好张口去多嘴多舌的劝解些什么。 之所以刚刚会有那一扯衣袖之举。 不过是心疼大嫂刘氏护子的反应罢了。 后宅之中，孀居的妇人有多难。 她还是清楚的。 尤其还带了一个“惹眼”的嫡长孙。 想也知道，要躲多少灾祸才能将他安安稳稳的养到今日之岁。 所以。 她是理解的。 即便她也觉得商知平的怯懦过了些。 但性子可以改，却不能断了人家这母子之情。 于是，杜景宜冷静的说了一声。 “将军稍作片刻吧，妾身去熬碗梨水来，秋日气躁，润肺最好。” 说完，就带了丫鬟樱桃和骊珠，离开了屋子。 留下一个负手而立，浑身散发冷意的商霁，还有一地的碎瓷片。 等出了门，主仆三人才不约而同的拍了拍胸脯。 “将军，可真吓人啊！” 骊珠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天知道，与自家小姐相处之时，气氛多么融洽。 可现在，多了一个将军。 整个屋子不是有种透着死冷的寒意，就是有种闭门的窒息。 这泼天的富贵，还真不是常人能享的。 想到这里，身上忍不住就打了个颤。 顺便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比起她的反应，樱桃要显得镇静许多。 可她也皱着眉头，不安的看向了杜景宜。 低声就说道。 “少夫人，将军如此脾气，日后可怎么办啊？” 别的她都不怕，就怕这将军会不会有虐妻的变态手段。 不是说，在她们小姐入门之前，已经死了三任夫人了吗？ ------------ 第15章 前三任 会不会都是被这将军给打死的？ 想到这里，樱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自进了杜家的门以后，就一直都在杜景宜身边伺候着。 所以，很多话，即使她不说，杜景宜也能一眼就识破。 于是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有些哭笑不得的就说道。 “丢了你脑中的废料，他不是这样的人。” 关于前三任的过世，杜景宜心中门儿清的很。 在国公府上门来求亲之时。 杜老爷就使了海量的银子四处奔走打听。 毕竟，这小公爷可是有“克妻”的名声在。 他心疼闺女，可不想让自家闺女去填商家的窟窿。 所以，几番周折之下。 还真让他把实情给打听出来了。 商霁那些所谓的什么克妻命格，全都是胡诌的。 头一个与商家订亲的许家小姐是逃婚被抓。 回来以后被族人逼死的。 为了全自家脸面，还假模假样的非说是病逝。 不惜闹到国公府门前，逼着当时还不是小公爷的商霁将牌位迎了进门。 第二个是敬家的小姐。 成亲当日连门都没来得及入，那小公爷就跟着顾老元帅去打战去了。 谁知道三个月后自己在家中戏水时淹死了。 如此情况，也这能怪在商霁头上。 自然少不了韦夫人的推波助澜。 至于那第三个王家的小姐就更夸张了。 听说就是被这克妻的流言给吓病的。 没几日就香消玉殒！ 但杜老爷不信里头没猫腻，使了不少银子才撬开了王家下人的嘴。 才知道，那王小姐早几年就病入膏肓了。 只不过为着名声，没有往外头露罢了。 具体什么病，杜老爷也没打听到。 但是这克妻的流言，绝对是假的。 否则，杜老爷怎么可能送爱女入这种虎狼窝！ 杜景宜甚至还记得。 父亲来送这些消息之时， 倒是腰挺站直的，丝毫不露怯。 想到这儿，突然噗嗤一笑。 如此情绪变动之大，让丫鬟樱桃和骊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好了，别着急，眼下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什么事？” “你忘了刚刚我诓大嫂说的，明日要回门所以要备礼单一事？” 樱桃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 “差点儿给忘记了，奴婢这就去送。” 礼单其实三年前就备好了，只是当时没能送过去。 如今将军回来了，这礼自然是不能废的。 否则，外头还不知要如何传自家少夫人的流言。 她们杜家嫁女这事，从身份上是有些高攀。 可她们也都是挺直了腰板做人的。 来之前，老爷和夫人就再三嘱咐过。 一旦小姐委屈了，立刻回家便是。 天王老子去了，顶多就是休妻。 他们才不怕呢。 最要紧的就是女儿能过得顺意。 见她快步离开后，杜景宜才淡笑了一声。 “走吧，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梨水不？” “是，少夫人。” 熙棠院中，一切平静无波。 而回到拂秋院的大嫂刘氏，此刻却心中有些悲凉。 看了一眼雪娘，就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先回含漪院吧，今儿的女红得做完，明天我去看。” 听到这里，雪娘嘴角撇了撇。 但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接受的说道。 “好，那嫂嫂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知道了。” 如此的对话，许多年来，二人一直都有在说着。 气氛平静的一如过往那些日子。 可等雪娘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后，大嫂刘氏才叹了口气。 对着自己的儿子商知平招了招手。 看着他肖似亡夫的脸庞。 心中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平儿，你……” 话还没说出口呢，大嫂刘氏的泪就停不下来。 曾几何时，谁人不羡慕她命好。 娘家和顺，没什么惹人嫌的事情。 嫁得是商国公府的小公爷。 年轻有为不说，对她也格外体贴。 那几年。 她在内宅中，手掌中馈之事。 整个国公府上下，都听她的安排。 在外头赴宴，她也是妇人中的佼佼者。 谁让她既有商家的公爹，又有顾家的婆母呢。 而她自己夫婿又上进，儿子也聪明伶俐的。 眼看着是一日赛过一日的舒坦。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 平儿三岁的那一年，却成了她最后快乐的一年。 夫君意外离世，紧接着没多久婆母也病逝了。 整个国公府里头。 他们母子二人瞬间就成了孤掌难鸣之势。 当时顾家的老夫人亲自登门与她长谈。 本来是可以力保她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小公爷之位。 可她也知道，如此便是将她们母子架在火上烤。 只怕还等不到平儿长大承袭这公爵之位。 就早被人给算计成了一堆白骨。 她不愿唯一的儿子也丧命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所以，跪求着顾家老夫人将小公爷之位力保在了商霁的头上。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顾氏夫人所出。 有他这个亲二叔在一日，自己与平儿还能多口喘气的机会。 事实上，她确实赌对了。 那些刀枪剑戟的明争暗斗，都奔着商霁去了。 只不过，他在外头，有顾家护着，有本事扛着。 所以安稳到了今日。 倘若是换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带着个三岁小儿。 只怕早就去阎王爷哪儿报道了。 但也因为自己的过度保护。 让唯一的儿子变得怯懦，胆小，又怕事。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人怎么教都不成了。 若是严厉些，他就会时常被吓到。 若是慈爱些，他却跟没长大的奶娃娃一样，不成体统。 每每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大嫂刘氏就忍不住的责怪自己。 也觉得愧对亡夫和婆母的临终托付。 然而，多年来习惯早已养成。 哪怕她心中想着该放手让儿子去尝试独当一面了。 也总是脚步比脑子快一步的，先护他在身后。 譬如今日。 与商霁夫妇的见面。 她看出来了她们夫妇二人眼中的担心。 但也正是因此，她心里头更是既惭愧又悲愤的。 情绪难以自控。 儿子商知平如今快十三岁了。 若是放在其他的公爵之家，只怕文学才干，骑射功夫，样样精通了。 ------------ 第16章 受委屈 但唯独他，人如其名。 平平无奇，又唯唯诺诺的活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 大嫂刘氏，终究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是为娘的，对你不起啊，平儿……” 商知平不清楚母亲为何要哭。 只害怕的以为是不是自己淘气又不听话了。 所以，哆嗦着上前，就对着刘氏跪下。 也跟着泪眼婆娑的说道。 “母亲，儿子愚笨，学不好书，惹得母亲难受了，都是儿子的错，请您责罚。” 那样子，看得大夫人刘氏又是一阵悲恸。 事到如今，便是她有心去纠正。 似也无力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一如过去这许多年的日日夜夜。 那哭声，久久的回荡在拂秋院中。 上下伺候着的奴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因为屋外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的商霁。 他原本满身的怒意，打算上门来质问一二。 却在门口听到大嫂与侄儿的对话之时，彻底的没了脾气。 将心比心。 若他换身为大嫂。 夫君死的时候，她尚且只是二十出头。 又能否护住幼儿，在这大院里头过安生日子呢？ 他在外，尚且遭遇了各种离奇之事。 若非多年来，外祖父的精心培养，外祖母的用心照顾。 他也不见得能活到今日，并挣下这份功绩来。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大嫂。 将大哥唯一的孩子养成了这般模样呢？ 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走的之后，连地上的落叶都没有惊动。 本打算抬步回熙棠院的，却不知怎么的，走到了含漪院的门口。 想了想，商霁还是跨了进去。 一进门。 就看到了雪娘在屋中的明窗之下，正静静的绣着一副花开并蒂。 针法怎么样，商霁瞧不明白。 但她专注的神情，还是让商霁心中的复杂情绪，多了几分舒展。 咳咳，两声。 雪娘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商霁。 眼露惊喜的就说道。 “六哥，你怎么来了？” 她们才从熙棠院离开没多久，怎么人就追过来了。 她将针线都规矩的放在盒子中。 而后就起身走到了商霁面前。 瞧着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雪娘就明白了大概。 颇为聪慧的问道。 “六哥可是有事？” “嗯。” “坐吧，我让嬷嬷去泡杯茶来。” “好。” 雪娘话音刚落，那在旁边伺候着她的葛嬷嬷就起身退了出去。 走之时，还将她身边的贴身小丫鬟春宁也给带走了。 屋子中，只留了兄妹二人说话。 商霁面色严肃，张开就问道。 “你方才说，二嫂刻薄大嫂和平儿，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雪娘就叹了口气。 她虽年纪不大，但长在这样的人家之中。 该知道的也不会少。 尽管大嫂刘氏将她保护的很好，可她也是顾氏夫人所出。 心思单纯，不代表脑子蠢笨。 所以，有些话她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语气带着三分怒气，又掺杂了无奈的说道。 “咱们这院子里头，除了六嫂不大惹事外，谁人没在大嫂面前说过些难听话，尤其是报桃院的二嫂和三嫂。” “她们妯娌俩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要针对大嫂。大约是眼红母亲将嫁妆都留给了大嫂吧，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来旁敲侧击的想打秋风，见大嫂手紧不肯松银钱出去，就开始疯言疯语的说了。” 提到这里，雪娘也是气愤的厉害。 可无奈她一则年纪小。 若是真的和两位嫂嫂起冲突，只怕是名声要受损。 二则她也骂不出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地头话来。 所以每次都只能跟在大嫂身边，你你你个不停。 多少次了，她们被欺负的不行。 所以，久而久之，大嫂刘氏就养成了愈发维护她和平儿的性子。 想到此处，雪娘委屈的落了泪。 “她们说什么了？” 商霁明显是按压着自己的怒气！ 三房的这两个孙媳妇，还真是不知死活的厉害。 连他们正经八百的长孙长媳都敢如此对待。 当真是吃准了他这一去回不来吗？ 眼中的冷意愈发明显。 雪娘只是坐在他旁边，都感受到了。 于是歇了歇哭意就说道。 “最开始是说大嫂手黑，霸占着母亲的嫁妆，就是要留着给平儿娶媳妇用，还曾经用这话来离间我与大嫂的情份。” “可她们却不知，早些年母亲单独留给我的嫁妆，大嫂都收的好好的，且把礼单送了过来，我仔细看过了，里头不仅有母亲留下的，更有大哥大嫂给我的，京郊好几百亩的良田，和一万两银票。” “我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大嫂是如何待我的了，怎么可能被她们挑拨离间了去。” 说着说着，气愤上了头。 抹了抹眼泪就继续痛诉说道。 “见我这里下不去手，她们就开始说平儿，说他都八九岁大小了，还是如痴儿一般，文不成武不就的，都是怪大嫂不会养孩，还用承明院四嫂家的儿子和儿来说事。” “没得把大嫂气哭了好几次。” “六哥，你是不知道这妇人的嘴有时候比刀剑还要利些，大嫂娘家也是清流人家，怎么可能骂得过她们几个！” 随后雪娘冷哼一声。 眼中泛起了恶狠狠的仇视。 “她们还说，说咱们东苑的人都不吉利，大嫂克夫，六哥克妻，我指不定也是个孤寡一生的下场……” “而这些，都是因为……因为顾家杀戮太重，所以才会导致我们这些顾氏夫人所出之子女，个个都没好结果……” 雪娘说完这些的时候，一时间心绪难平。 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商霁静静的听着，并未表态。 但眼中的冷意已经是直达心底。 若是三房的那两妯娌站在面前，只怕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骂人就算了，连顾氏一门的忠勇都敢绕在里头一块骂。 简直是嫌自己命长。 他既然回来了，那就不会让这些人再过好日子。 没得脏水都泼到他们头上来了。 一屋子的人还要忍。 过去是没个主心骨撑着。 大嫂为了平儿和雪娘的安全，不得不隐忍多年。 ------------ 第17章 主心骨 现在，他已经回来了。 若还让一屋子妇孺小儿的受欺负，便是他这个做叔叔和做哥哥的，不成器了。 想到这里，眼角露出一丝猩红血态来。 军营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什么阴谋阳谋的没学会。 她们不是日日喊着要说顾氏一门忌讳吗？ 那他便好好的送她们一出大戏。 定要让世人看看，什么才叫做丧寡家门的毒妇人！ 雪娘哭得伤心，商霁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坚定的保证道。 “以后都不会了，六哥定为你们做主就是！” 然后扫了一圈她屋子上下。 与熙棠院的正屋摆设自是不能比的，但也没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就是小了些。 于是开口便说道。 “过几日，让你六嫂带你去将军府看看，可有中意的院子，若没有，六哥给你盖一片就是。” 口气之豪横，让雪娘当场就有些愣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黄金万两的赏赐。 用来修葺屋子，还不知要如何奢华呢。 于是，心中谨记着大嫂刘氏的教诲。 雪娘立刻就摇了摇头。 “六哥，你才刚回来，别太招摇了，否则叫隔壁那些院子的人缠上你，日后连安生日子都没法过。” “哼，凭他们也配？” 这国公府上下，宛如一个臭虫窝。 若非对父亲商国公还那么几分记挂，他连回都不乐意回来。 之所以还在东苑住下。 不过是要安排着他所在乎之人，统统搬离罢了。 但这些，他不打算与雪娘说。 于是缓和了口气就说道。 “再有些日子你也要及笄了，母亲不在，六哥定让外祖母，大嫂和你六嫂，给你风风光光的办一场，绝不叫外人小瞧了咱们的八小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笃定和不容置疑。 雪娘虽有担忧。 可想也觉得，六哥如今都快而立之年了。 又在外征战那么久。 既然他都如此肯定。 那自己还是莫要扫了他性子的好。 至于什么及笄礼隆重不隆重的，她不在乎。 最要紧的是一家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是在好不过了。 所以，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其他。 含漪院走的这一遭，让商霁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一路上，往回走的时候。 他回想起了很多母亲和大哥还在世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一家和乐的很。 只可惜，一切都终止在了十年前。 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便迈得愈发稳健。 至于北苑的三房与五房之人，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了。 此刻还在院中，骂骂咧咧的厉害呢。 熙棠院中。 日头上了顶。 折腾了这一大早上的，也到了该午膳的时候。 若是从前，杜景宜自不会亏待自己。 什么点儿该吃，什么点儿该睡。 向来都是规矩的很。 可现在不同了，院子里多了个大将军。 她即便是饿，也得等他回来一并用膳才行。 所以，商霁刚回来准备往书房里头去。 结果，半路就被窦嬷嬷给遇了个正着。 她年纪约莫五十，是个盘条理顺齐整之人。 曾经是顾氏夫人身边得力的掌事嬷嬷。 自顾氏夫人去了以后。 她就守在这院中，不离不弃。 上至几位主子的伺候，下到仆人的管教。 从来都不假他人之手。 因此，几年过去了，除了鬓边多些白发外。 整个人的精神倒是利落的很。 商霁见到她之时，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 于是张口就问道。 “窦嬷嬷有事？” 只见窦嬷嬷笑着就行礼答道。 “将军，少夫人还在正屋等着您呢，也到了该午膳的时候了。” 听她这么一提起。 商霁才想起来。 他一个行军打战之人，从来就没什么饭点之说。 可杜氏却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与他可不同。 当即就点点头说道。 “厨房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 “那便传膳吧。” “是。” 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顿了顿说道。 “日后不必管我，只要到了点该用膳，你们让夫人用便是，我饿了自会找吃的去。” 窦嬷嬷闻言先是一愣。 而后笑得愈发慈祥。 眼看着自家将军是会心疼人了，真好。 所以，她便朗声答了一句。 “是。” 杜景宜坐在屋中，用了两块糕点果腹。 她早上原就起晚了。 又赶着去给国公爷敬茶。 自然是没有吃早膳的。 闹腾了这么久，肚子空得厉害。 明明她只是去端碗糖水的功夫，怎么等她回来，她那夫君就不见了。 而屋子里头的碎片也洒扫干净了。 无奈之下，她打算自己用了那梨水的。 却被骊珠阻止了。 张口就说她空腹不得用梨水，还拿出两块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来。 乐得杜景宜全然忘记了还有午膳这一说。 将糕点给吃了个精光，又用了小半碗梨水。 所以，那边商霁以为夫人饿着肚子呢。 因此，步子迈得快了不少。 倒是杜景宜，此刻腹中没有馋虫闹，正乐得看闲书逗趣呢。 商霁一进门，见她这样。 还以为是饿得厉害，因此用看书来转移注意力了。 微微皱眉就说道。 “日后不必等我，若是饿了，传膳便是。” 杜景宜略有愣住，完全没想到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但很快，她就晃神过来了。 出于礼节，她推诿了一句。 “将军在家，妾身自当陪你一起用膳的。” 结果，话刚落下。 就见商霁大手一挥。 直白的再次说道。 “我行伍出身，没那么多规矩，不必拘礼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不客气了。 笑着便回答道。 “妾身娘家乃是商贾，也没那么多规矩，之前怕国公府上下规矩严明，还特意请礼仪嬷嬷学了些日子，就怕惹人笑话。” 听到这里，商霁明白了不少。 他在外头，功绩为大。 规矩什么的，自可放在一旁。 但是后宅妇人们似乎以此为看人之标准，所以一言一行都当注意。 想了想，便对着窦嬷嬷说道。 “过两日去顾家将秦妈妈请过来，指点一下少夫人便是。” ------------ 第18章 谈搬家 杜景宜原就是一句客气话。 没想到这位大将军倒是会给她“排忧解难”。 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妈妈？ 此人又是做什么的？ 窦嬷嬷见杜景宜有些茫然，开口就解释道。 “少夫人莫担心，秦妈妈乃是礼教人家出身，所以于各式各样的后宅规矩上都颇为精通，有她的指点，少夫人定能在后宅汇总更加游刃有余。” 杜景宜哭笑不得。 敢情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师傅啊。 但没法子，谁让自己要多嘴那一句呢。 于是，面上还得装作惊喜的说道。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妾身一定好好跟着秦妈妈学就是。” “嗯。” 商霁的语气轻缓，但也没什么太多的表达。 只不过稍后又补充了一句。 “后宅是非多，若是遇着为难你的，为难回去便是。” 他的这句话，可比刚刚的那一句让她自行用膳，有力量的多。 这意思，莫不是说他会当自己的靠山？ 否则，按照她的家世和在国公府里头的地位。 只怕她就是想耀武扬威，也未必有这个机会吧。 一时间，杜景宜不知道他的具体意思。 因而不好答话。 商霁瞧她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的沉默。 还以为是不是她有所顾忌呢。 于是便对着杜景宜再次说道。 “将军府中的对牌钥匙，还没送到，等送到后，我就让罗原拿来给你，然后你便找人来择吉日吧，我们搬家。” 搬家？ 确定？ 她可是记得上午三房五房闹腾的样子。 若他们真走了，只怕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想了想，就有委婉的说道。 “将军，那只我们院子的人搬走吗？还是……” 杜景宜留了个气口。 就等商霁来回话。 “嗯，东苑的人一块儿搬走就是。” 听到这里，杜景宜明白了。 本来东苑之中的所有人就都是顾氏夫人留下的。 要跟着商霁搬出去，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这大嫂刘氏，侄儿还有商家的八小姐雪娘也跟着一同搬走。 这说出去，合适吗？ 且以她在国公府的这三年冷眼瞧来。 那当家作主的韦夫人，可不是善茬。 她会那么轻易的就让这一大家子搬走才怪。 那不是让外人指着她的脊梁骨说她刻薄先夫人留下的孩子和仆人们吗？ 大兴立朝虽短，但开宗皇帝却是个极重规矩之人。 因而，国朝律法在这些年里头也好好的修缮了不少。 这妾室扶正，已经是让人说国公府不懂规矩了。 倘若是再落个逼走发妻子女和陪嫁仆人的说法。 日后韦夫人一脉怕是不用抬头做人了。 所以，杜景宜觉得此事一定难办。 话到嘴边，她倒是有心想劝一劝。 却见自家夫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到他在外头领兵打战，连敌军都能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就家宅后院的这些个泼皮亲戚，想来也不在话下。 便松散了心思。 对着商霁恭敬的说道。 “妾身知道了，等将军府的对牌钥匙拿到后，就寻些靠谱的泥瓦匠去看看。大嫂带了平儿侄子，定是要个宽敞些的院子，最好再有个能让平儿念书的地方，至于八妹的闺阁院子，也要好好选选，女儿家依山傍水的住着，心境也能开阔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寻常。 反而是商霁听了略略点头。 显然对她的这番安排很满意。 于是，看向杜景宜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重视。 自打昨晚见到自家的这位夫人开始。 他就一直都有不错的印象。 不会曲意逢迎，也不委曲求全。 至于其他的，他暂时没发现。 但一想到日后二人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也不觉有什么烦闷之感。 只是突然想起了祠堂中的那三位“过世的夫人”。 他有些无可奈何。 但瞧她的面色红润，体态轻盈。 应该是身子骨很好的样子。 嗯，还得再寻个靠谱的大夫去将军府坐镇才行。 心中盘算着这些，面上却不动如山。 很快，小厨房就将饭菜都送了过来。 四荤两素一汤。 且份量都挺足的。 杜景宜轻轻挑眉看了一眼前来送菜的丹若。 那表情已经足够明显。 她们就两个人，用不着备这么多的饭菜吧？ 丹若淡笑不语。 很快，杜景宜就为丹若的先见之明佩服万分。 因为即便是在她不怎么饿的情况下。 商霁还是将饭菜吃得七七八八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没提前吃过东西的她，岂不是刚刚好。 对此，不由的佩服起自家夫君的这饭量来。 到底是行军打仗之人，果然一顿就能抵得上旁人的好几顿。 另外，他的吃相，也让杜景宜佩服。 原以为，在军营中待了那么多年。 他胃口又那么好。 吃起饭来应该是不拘小节的。 可没想到，他倒是规矩做的好。 吃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粗放狂野。 突然想起了刚刚提到的秦妈妈。 莫不是这规矩也是她教的？ 一下子，杜景宜倒是对这位妈妈起了兴趣。 这顿饭，是夫妇二人成亲三年来的头一次。 席间二人都没怎么说话。 只有樱桃和丹若布菜的时候，会挑拣着食材和口感说上一二。 若是以往，杜景宜喜欢与丹若多论道论道。 可今日，见自家夫君一句口都没开。 她也就不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简单的用了小半碗米饭和一点肉菜后，便停了筷子。 商霁瞧她食量如此之小。 便以为是不是自己在这里，她不好意思用呢。 所以，最后几口是匆匆吃完。 放下筷子之后，便对杜景宜说道。 “我刚从策州回来，这些日子都有军报要处理，所以无事不会出书房，你该吃吃，该睡睡的，不必拘着。”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 “明日回门之事，我记着了，辰时出发可妥当？” 辰时？ 若是按杜景宜平日爱睡懒觉的情况来看，自然是太早了些。 可回的是杜家门。 这一点，她倒是雀跃欢喜的。 于是，笑着就回答道。 “妾身听凭将军吩咐便是。” 商霁点点头，便交代了旁边的窦嬷嬷去安排明日的车马。 ------------ 第19章 商七郎 而后，便起身离开了正屋。 等走出去片刻后，才回身对窦嬷嬷说道。 “夫人大约没吃饱，你让小厨房看看，做些她平日爱吃的送去吧。” “是，老奴记下了。” 窦嬷嬷对于将军会主动关心少夫人的一切举动。 都很满意。 要知道，他如今也快三十了，还连个后都没有。 武将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所以，窦嬷嬷巴不得按头让将军和少夫人早日圆房。 而小主子也能快点出世。 但她也明白，将军和少夫人都不是那会委屈自己个的人。 因而，还是水到渠成好些。 所以，任何能有利于增进她们夫妇感情之事。 窦嬷嬷都乐意至极的去办，且还要办得漂漂亮亮。 话落没多久，就见何管家迎面走了过来。 先是对着商霁恭敬的行礼。 而后便说道。 “将军，七少爷过来了，说是要见见您。” 商七郎？ 他可是韦夫人最心疼的宝贝小儿子。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举人身份。 商霁记得自己离京的时候，这位商七郎已经拜了大儒明夫子为师。 眼看进士及第就在眼前。 大好的前途，可是让韦夫人一脉人人都骄傲不已的。 他怎么会突然跑来，这个与韦夫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东苑寻自己呢？ 沉默了片刻，商霁就低声说道。 “让他去花厅等着吧，我即刻过去。” “是，将军。” 东苑的花厅，许久都不待客了。 上一回启用的时候，还是一年多以前。 自打三房五房在东苑众人身上讨不得什么好以后。 便不怎么来了。 偶尔有事要说，也是直接打发下人过来。 因此，用不上花厅待客。 但即便如此，花厅上下洒扫的还是很干净的。 商七郎在里头刚喝了一口香茗。 还未来得及感叹茶香四溢呢，就见商霁走了进来。 一身威风，八方臣服。 果然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 这气场，足以震慑任何人了。 与商霁比起来，这商七郎倒是有些显弱。 毕竟他未来要走之路乃是文官清流。 自然是比不得日日都要动刀动枪的商霁魁梧健硕。 或许是长年累月的泡在书案面前。 因此，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风朗月的儒雅气质。 只不过因为才十六岁，所以还不显多少鹤立之态。 但若是细细的看，就会发现他眉眼间多有平和。 这种沉稳不失大气的性格和态度，倒是在年轻人中少见。 商霁对于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以前的那个稚童模样。 现在忽然这么一看到，神情中略有波动。 反观商七郎，眼神和嘴角处更多的则是欣喜。 整个家中，若说还有人是真心实意的盼着他归来。 大约就是这商七郎了吧。 虽为不同阵营。 但这么多年，他与商八妹的关系，倒是还不错。 因而，跟着商八妹张口就喊道。 “六哥。” “嗯。” 商七郎倒是想要与商霁多亲近亲近。 但是在听到商霁那淡漠的回答之后，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一则二人的年纪相差颇大，二则生存的环境也不大相似。 硬要说起来，也没什么爱好和话题可以闲聊。 所以，他叹息他的，商霁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说事。” 一句话，亲疏立见。 商霁还有许多的军报未曾处理。 所以没多少时间和商七郎耗在这儿谈颂春秋。 无奈。 商七郎苦笑一声，随后便开口说道。 “今日本是六哥回家该好好吃顿团圆饭的日子，只可惜家里头不得安宁，扰了这份喜庆，所以做弟弟的特意送了早前准备好的贺礼过来，庆你平安归家。” 说罢，商七郎就将放在八仙桌上的盒子递了过来。 那锦盒从外头看，做工倒是精致的很。 只不过看不到里头是什么。 商霁淡定的坐着，并未打算伸手去接。 反而是他身边的罗原一个箭步就走上前去。 接过了盒子。 并朝着商七郎的方向点了点头。 全程，商霁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见此，商七郎有些难过。 “六哥，不打开看看吗？” 这里头放着一本失传多年的兵法孤本。 可是费了他好大功夫才寻来的。 他原本还期望着看到六哥欣喜的表情呢。 却没想到，人家竟然都不打算看看是何贺礼。 听到他这话，商霁也没什么反应。 只淡淡的说了句。 “是什么？” “此乃兵法孤本，我寻了好些日子才寻到的，想着六哥定然会喜欢！” “嗯，多谢了。” 语气淡淡的，仿佛跟平日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 商七郎心中多有失落。 但他也知道，自家六哥的性子从小便是这般样子。 所以，也就不强求。 调整了心态后，就扬着笑的说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六哥不必与我这般客气的。” 他说完这话，就见商霁不接话了。 而且身上透出的冷意愈发明显，兼有撵客之态。 商七郎心中也不是滋味的很。 最后还是咬牙打破了这一沉默的僵局。 眼中带着些无奈和期盼的说道。 “六哥，我虽与你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顾氏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常去探望她的，且你我到底是同一个爹，不必闹得如此之僵的。” 商七郎对于这位长他十几岁的哥哥。 既有崇拜，也有害怕。 对于母亲纵容三房五房的叔伯祖父母们在后宅闹腾一事。 他也觉着不妥。 可到底是自家母亲。 许多话，他这个做儿子的规劝起来也是收效甚微的很。 他将来要走文官之路，自然清楚家族之力有多重要。 倘若真的因为过往之事，四分五裂。 只怕日后商家也未必能在朝中继续这份如日中天。 所以，他今日才大着胆子的来走这一趟。 却没想到，他所说之话，却无人接盘。 眼见六哥商霁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开口质问道。 “七弟莫不是顺遂日子过多了，便瞧着人人都该如你这般品洁高尚吧？” “我顾氏一门为国捐躯的时候，这院中之人是如何编排他们的英灵的？” “我大哥和母亲也接连丧命的时候，韦夫人又是如何以妾扶正的？” ------------ 第20章 送礼单 “寡嫂孱弱，侄儿唯诺，夫人不得重视，八妹无人问津，她们在东苑之中过得什么日子，你可又知道？” “如今跑到我面前来当什么菩萨？哼，我不是父亲，眼里容不下沙子，今日之话莫要让我再听见第二回，否则休怪我无情，罗原，送客！” 接连说完这些话后，商霁就拂袖而去。 一点兄弟情谊和面子都不给商七郎。 罗原乃是顾门出来的人，自然也是全身心的向着顾氏一家。 商霁的命令自然要执行，于是挎着脸面的就对商七郎说道。 “七少爷，慢走不送！” 他本就是军营中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说话的腔调和语气跟骨头一样硬。 听到这里，商七郎也无话可说。 一脸失落的便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罗原，欲言又止。 碍于他的冷漠，商七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何管家送他离开的时候，他有些着急对着何管家就解释说道。 “何管家，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六哥误会我了。” 他眼中的烦扰尽显。 看得出来，对于不小心惹怒了商霁这件事，他是很在意的。 就怕又给摇摇欲坠的关系，添上几分麻烦。 何管家到底是在后宅中处事多年的老人了，所以语气不似罗原那般刚硬。 嘴角带着平和的笑，看向商七郎的眼中也多有淡定。 见他一脸的懊恼，于是开口劝慰道。 “七少爷放心，将军才回府中就被闹腾了这么一出，自然是要发发火，出出气的，等他缓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你说六哥日后还会理我吗？” “七少爷多虑了不是？见着面总归还要打招呼的嘛。” 何管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便是泛泛之交间的见面，也会打招呼。 可他们却是一家人啊。 只是打招呼，也不合适吧。 想到这里，商七郎还欲说些什么。 结果却被何管家给婉拒了。 “老奴还要去一趟大夫人的院里处理事情，就不陪七少爷说话呢，您回去的路上，小心脚下路才是。” 听到这里，商七郎自知无用了。 只能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了后，何管家才对着看守东苑院门的两个小厮说道。 “这些日子，正是多事之秋，门户都给我看紧了明白吗？” “是，小的知道。” 交代好一切后，才朝着大夫人所在的拂秋院而去。 他确实没说谎。 明日就是将军和少夫人的回门一事，这才是他们东苑的头等大事。 拂秋院中。 大夫人刘氏已经擦干了眼泪，缓和了情绪，正仔细的看着樱桃送来的回门礼单。 里头的东西，都是合乎规矩和礼制的。 若是三年前送去，体面又合理。 但那是三年前。 如今自家小叔子商霁已是二品官职加身，这些礼似乎就有点轻了。 于是大夫人看着名单，便对着何管家说道。 “礼单再加三成，然后把此前母亲留给六弟夫妇的那太湖山石屏座也加进去，从前杜家只是商贾人家，当不得此物，但如今六弟既然得了晋封，想必六弟妹也快了，若是家中出了个诰命夫人，这屏座放正屋，也就再合适不过。” 太湖山石屏座，乃是顾氏夫人的陪嫁。 论价值虽算不上连城，但也是稀罕之物。 且本就是要留给他们夫妇的，今日添进这礼单之中，也合适。 何管家听言，立刻点点头。 显然对于大夫人的安排，他也是同意的。 礼单重新成册后，何管家赶着就送去了熙棠院。 正巧，杜景宜午睡起来。 接过那礼单一看，面色上略有惊讶。 她娘家不过是普通的商贾人家，一非皇商，二非与权贵有瓜葛的官商。 所以，这礼单瞧着过于厚重了些。 她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大嫂抬爱了，这单子会不会厚了些？” 何管家笑笑。 “少夫人放心，这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如今将军的身份放在这里，您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单单是这回门礼，日后来往亲戚，宴请宾客循例也要加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才点点头。 “既如此，那便麻烦何管家了。” 杜景宜客气，何管家自然也不会拿乔。 说完此事后，就恭敬的行礼退下。 屋子中，只余下主仆三人。 骊珠正在挑选明日要回门用的衣裳和珠钗，樱桃则在整理账本。 那厚厚的一沓账本，都是杜景宜的嫁妆。 共计一百九十四家铺子并上万亩的良田佃户租用，统统都记录在其中。 随着每一年的增收，也跟着又要厚上一些。 所以，整理此事最要心细。 唯樱桃最合适不过。 一边整理，樱桃还一边高兴的说道。 “若老爷看见了少夫人这三年的成绩如此之好，定然欣慰。” 账本上大多数的东西，她不大明白。 可她知道一点。 账本越厚，她家少夫人的私库就越丰厚。 来的时候用樟木箱子装着，还不足一半。 如今加起来都过六成了。 假以时日，估摸着这箱子就不够用了。 她得提前准备着，再寻个大些的才是。 杜景宜听丫鬟樱桃提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下子想得厉害。 虽说时常都有消息送进来说二老一切都好，可她却总是牵挂着。 “要是能在娘家多待几日就好了，也能在父母膝下孝顺两天。” 她的话中带着愁思。 可也知道，此事不可能。 外嫁女回娘家住，一般都是有大事发生才行。 而她这夫婿刚回来，人就去娘家小住。 外头之人不多想才怪呢。 “算了，不说了，有这点闲暇时间，还不若想想今年爹爹的寿辰礼呢。” 十月十八。 距今也没几日了。 杜景宜提到此事，樱桃和骊珠也放下手中事凑了过来。 “奴婢觉得少夫人不若送十八只足金的小猪如何，老爷一定喜欢。” 提这建议的是骊珠，旁边的樱桃不由笑道。 “骊珠，你这点子都用了多少年了，还不死心呢？” “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只是少夫人不照做，否则啊，老爷心里定然乐开了花。” ------------ 第21章 说闲话 听她这么说起。 杜景宜和樱桃也跟着笑出了声。 倒是把才生出来的愁思和悲感冲淡了不少。 主仆几人叽叽喳喳的就着寿礼一事，好一阵的讨论。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一如从前。 翌日，天光云影，一片清明。 杜景宜起了个大早，天才微微有些亮，便唤了樱桃和骊珠来伺候。 今日要回门，自然得穿得喜庆些。 旁的不说，最要那衬肤色的。 要让杜家父母放心，觉着女儿嫁入了国公府没受委屈才行。 于是，就特意穿上了，白地撒朱红碎花的对襟，并一条百褶裙。 看上去如同冬日傲雪凌霜的腊梅一般，透着灵动。 骊珠也用心的给她在发鬓间缀了些珠子，增添了不少富贵之气。 对着菱花铜镜左右看看，觉得不错以后，杜景宜便开口说道。 “去瞧瞧将军起来了吗？若起来了，就请他过来用早膳吧。” “是。” 骊珠难得听到少夫人主动邀请将军进门，自然是要多些雀跃。 赶着就出了们去往书房。 没多会儿，就将商霁请了过来。 杜景宜在看到他身上着的是宝蓝撒花缎面的圆领长袍后，微微有些一愣。 不得不说，他这样打扮之后，倒是看不出来是个快而立之年的将军。 瞧着更神似随安城中那些弱冠少年郎。 她上前一步，循着规矩，对着商霁就说道。 “妾身见过将军。” “嗯，起身吧。” “谢将军。” “坐吧，早些用了饭，我们也早些出门就是。” “好。” 二人并肩坐在寝屋外头放着的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上。 没多会儿，那丫鬟们就鱼贯而入，送来了今日的早膳。 有鸡丝面，有水晶蒸饺，有炊饼，还有一小碗碧玉羹。 其中碧玉羹是按着杜景宜的喜好准备的，至于其他的，只瞧那份量便知，是为商霁准备的。 夫妇二人用饭之时都未曾开口，细细的品尝着。 商霁不得不承认，这小厨房里头厨娘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便是平平常常的炊饼，这里做出来的就是比军营中要精致好吃的多。 于是，在快速的用完了三个以后，便对旁边站着伺候的窦嬷嬷说道。 “厨娘换人了吗？我记得以前没那么好的手艺。” 窦嬷嬷笑笑，立刻就看向了一旁的杜景宜，并解释说道。 “如今小厨房里头管事的是丹若，那是少夫人自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手艺确实比咱们府上原有的那些厨娘要好得多。” 商霁听到这里，“哦”了一声。 难怪，不过端看这屋子里头的陈设也能瞧得出来，他这夫人是个会享受的。 所以，带来这手艺出色的厨娘，也不足为奇。 于是，扬了扬嗓子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等去了将军府，让人将厨房给扩大些，再多找几个虚心的厨娘来跟着学学，日后席面上也好看些。” “是，妾身知道了。” 话虽如此，但杜景宜还是打起了腹语。 丹若的手艺，那可是跟着她们杜家走南闯北，融合了多地的口味才练就的。 那那么容易就能学得会。 不过，商霁提醒的倒是有理。 等搬了新家，理顺了府中一切事宜后，少不得要请人吃回席面热闹热闹。 所以她得先准备着，寻几个得力的婆子跟着一同去管家御下才是。 饭饱之后，夫妇二人便一同出了门。 门口的车马驾用得并非国公府的，而是皇帝御赐的将军车马。 四匹毛色发亮的马驹规矩的立在车前，而那车架宽敞的能坐得下七八个人。 杜景宜虽然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此刻看到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御赐车马驾，还是有些惊讶的。 只不过，这种惊讶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随着夫妇二人上马车坐定之后，商霁就对着外头说了一声。 “走吧。” “是，将军。” 车马驾的两侧站着杜景宜带来的四大丫鬟和蔡妈妈。 她们的脸色可是出奇的好。 个个都眉开眼笑的厉害。 而车马驾的后头则是跟着一队商霁的亲随卫队，大约二十人。 压后的则是装着回门礼的车架，长长的一条，足有二十辆。 如此盛大的排场，从商国公府一路行至了杜家门口。 许多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围观。 也有那记性好的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渍渍，要我说啊，还是这杜家小姐有福气，要不怎么这小公爷都娶了四回了，就她那么好运熬到了回门！” “谁说不是呢，如今又是国公府少夫人，又是将军夫人的，再瞧瞧这等排场，不是给她足面子是什么？看来这位少夫人很得宠啊！” “哈哈哈，怎的眼红了不是？要不要使点银子送你闺女去国公府里头做个良妾？说不准啊，你也能混上些好东西呢。” “呸呸呸，你闺女才做小呢。” 几人八卦的说着话，声音也不算大。 但商霁从军那么多年，耳力自然非同一般。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眉头就微微一簇。 原本闭目休养着，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但见旁边坐着的夫人一脸淡定，这才放松了下来。 自己克妻的名声，虽说是韦夫人推波助澜才传开的，但他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因此，在能力范围内，能给她最好的，商霁倒是不吝啬。 于是，马车平平稳稳的就走到了杜家门口。 等到外头的樱桃出声喊了一句“少夫人，咱们到家了。” 那杜景宜才从浅睡中惊醒过来。 不得不说，这御赐的车马驾就是好坐，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愣是让她坐着也能睡着，可见一斑。 睁眼瞧见的第一人就是自家夫君商霁。 他身形高大，在这宽敞的马车中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或许，他骑马更合适。 正想着呢，就听他低沉了嗓子说道。 “夫人，我扶你下车吧。” 杜景宜愣了一秒，但很快就点头说好。 这可是夫妇二人在外头共同露面的第一次，便是做戏，也得让外人瞧着他们是夫妻和乐的样子。 因而，杜景宜并未拒绝。 ------------ 第22章 杜家宅 杜景宜的手纤细而白嫩，搭在商霁宽大厚实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娇软动人。 在不小心碰到他手中的厚茧之时，杜景宜的脸微微红了。 自打出生到现在，整整一十八年，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觉得怪怪的。 商霁却一脸淡定，眼神中更多的是平静。 下了马车站定之后，杜景宜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反应。 就见到杜家家宅门口站着许久未曾见过的父亲和母亲二人。 一下子就让杜景宜鼻酸了起来。 抽回了刚刚放在商霁掌心的手，立刻就提裙跑了过去，作势就要跪到在杜家二老面前。 眼眶一下子就红润了上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女儿不孝，许久都未曾归家门了，还请爹爹和娘亲见谅。” 杜家夫妇一看到女儿，是什么规矩啊，体统啊的全都给抛诸脑后了。 赶着就上前就去将她给扶起来。 二老眼中也是有些湿润，只不过碍于还在家门口，不好落泪罢了。 倒吸了几口气后，才压下了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相思。 尤其是杜老爷，爱女如命。 大女儿远嫁未归，小女儿虽说嫁的近，但却因着国公府里头的规矩多，甚少见面。 如此，偌大的杜宅之中，就是他与夫人二人。 委实有些空荡荡的。 此刻见到杜景宜的时候，开口就唤了一声。 “棠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爹……” 棠棠，莫不是海棠花的棠？ 也难怪她那么喜欢海棠，原来是有如此出处。 站在一旁的商霁如是想到。 父女二人忙着尽诉思念之情，倒是杜夫人眼尖看到了同行而来的商霁。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后，就扬了个得体的笑。 对着站立如松的商霁就说道。 “让小公爷见笑了，快，屋里请吧。” 杜氏一门都是商贾，与手掌权势的国公府小公爷可没法比。 若是在正式的场合，他们夫妇二人见到了女儿女婿一家，是得行礼跪拜的。 可今日乃是全了三年前的回门礼数，所以用家礼待之便可。 商霁见到杜夫人的邀请，倒也没有拿乔。 抱拳就沉声说道。 “多谢岳父，岳母大人，请。” 一家子抹泪的抹泪，咧笑的咧笑，终归是进了杜宅。 等脚踏此地，四下看了一眼，商霁这才明白过来，熙棠院的那后花园为何打理的如此精致了。 放眼望去，这杜宅可不似一般普通的商贾门户。 反而是多有江南韵味的园林陈设。 亭馆楼榭高低参差，曲廊蜿蜒步移景换。 入主院正厅前，便是一明池居中，里头搭建了不少气势浑厚的假山黄石。 而池中水则蜿蜒曲折的流动着，尽显活力。 环顾四周，既有古木参天，也有香气浮动。 杜家夫妇所居的明瑟院就在这山水掩映之中。 一路穿过厅堂，绕上回廊。 等几人走到明瑟院的主屋追心堂中之时，上下仆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好在了院中，等候行礼。 见到主人和客人进门后，全都行礼问安。 “小的（奴婢）见过二姑娘，见过二姑爷。” 既然入的杜家门，自然是按杜家的规矩来。 商霁对于这些名头，本就不大在意，因此听到杜家下人称呼的二姑爷之时，嘴角还提了丝笑。 旁边的杜夫人眼神如炬，一眼就瞧见这细节。 心里头也跟着安定了不少。 当初嫁女儿之时，她们既有无奈，也有破釜沉舟。 原想着，说不定是峰回路转之局。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成亲当夜这姑爷就去驰援策州了，一走便是三年。 好好的姑娘莫名其妙的守了三年空闺。 换做是哪一家的父母，也都是心疼的。 他们不是没想过，上国公府去解了这门亲事。 可这一无出处，二无过错的，开口总是矮三分。 没得让外头人还拿着这把柄，随意作践自家女儿的名声，那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才耽误到现在。 好在，姑爷平安回来了，她暗处瞧着，对自家女儿也还算上心。 杜夫人心中的大石才算堪堪落了地。 扬了个比之前还热忱的笑脸就说道。 “前几个月就听说姑爷打了胜仗，准备班师回朝，原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上门去贺一贺，没曾想，你们却递了消息过来说是要回门，这不，家中上下可是好好洒扫了一番，就连今日之菜肴也都是老爷让人特意从金陵城寻来的厨子做的，姑爷待会儿也尝尝看，看喜欢不喜欢？” 要说这杜夫人，那可是从小就跟着父亲走街串巷的做着吆喝生意长大的。 后来嫁给了杜老爷，也没有过什么相夫教子的后宅生活。 而是陪着自家夫君在这朝代更迭之中，拿下了一桩又一桩的生意。 这才把杜家的生意做得愈发红火起来。 因此，杜家上下可以说，对自家夫人那是一万个敬服。 当然，也包括杜老爷自己。 否则，也不会顶着无子无后的名声，既不纳妾，也不过继。 反而是将两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爱着长大。 听到这话，杜景宜尚且没开口呢，商霁倒是先一步回答了。 “岳母客气，我外祖父一家也是出自金陵城，因而这金陵城的菜色我也是爱吃的。” 他一句话，说得杜家夫妇都歇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杜老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圆滚滚的身子十分富态。 尤其长了一对如佛祖般的大垂耳坠，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顾氏一门与商氏一家可不同。 他们在金陵城中可是有名有望的家族，族中子嗣昌盛，个个都能文能武。 当年，大兴的开宗皇帝能顺利的推翻旧朝，虽说有一同揭竿起义的兄弟舍命护送。 但也少不了如金陵城顾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鼎力支持。 就连商顾两家的姻亲关系，都还是商老太爷救下了顾老元帅后才定下的。 否则，以商家这出身和地位，商玉宽想攀上顾氏夫人这门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 第23章 父女俩 只可惜，再多的恩义情深，都抵不过顾家的轰然倾塌。 一门忠良，尽丧于金策之战，说来也是唏嘘。 提起了金陵城，商霁短暂的愣了会儿神，但很快就被杜景宜的话给打断了。 “爹爹，女儿让人特意给你打造的那金腰带呢？怎的不见你带着？可是不喜欢？” 这还是商霁头一次见如此伶俐活泼的杜景宜呢。 圆润稚嫩的脸上，满是顽皮的神气。 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杜老爷，里头也透着一股子狡黠。 让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个成了精的小狐狸。 只不过披了羊皮，平日里扮乖巧着呢。 杜老爷假意哼哼两声就抱怨的说道。 “你还敢说呢，那金腰带沉死了，每每为父带着连路都走不动，怎的还能去外头炫耀？你也不怕有人眼红，抢了去？” 杜景宜闻言扑哧就一笑。 而后双手一摊，颇为无辜的说道。 “爹爹这就是冤枉女儿了呗，我原想着你这些年心宽体胖的也太厉害了些，这才让人特意做个金腰带给你戴着，也好时时刻刻的提醒你，少吃多动些，谁让你带着去外头炫耀了？” 杜老爷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杜景宜见此，也跟着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家爹爹的肚皮。 惹得众人都跟着轻笑出声。 这幅父慈女孝的场面，在往日的杜家可是日日都瞧得着的。 否则，也不会传出杜老爷爱女如命的“流言蜚语”了。 可自打两个女儿都出嫁以后，便在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如今能再现往日的父女亲情，跟着杜景宜一同回来的四大丫鬟和蔡妈妈，也是满眼的高兴。 说笑归说笑，但正事还得办。 今日本就是回门礼，按着规矩来说，杜家夫妇要受商霁和杜景宜夫妇的跪拜喝茶之礼。 但碍于商霁如今的身份，于是就取消了跪拜，只是敬茶。 所以，杜家夫妇端坐在上首，面前并未有蒲团放着。 杜景宜瞧见的时候，心中也了然。 国礼重于家规，同时商贾也轻于朝臣。 亘古不变的道理。 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失落，却也有无可奈何。 “二小姐，二姑爷敬茶。” 旁边的蔡妈妈端了漆盘，而后就高声喊了出来。 商霁从里头端了一盏出来，紧接着就一甩衣襟便跪了下去。 如此做派，倒是惊了在场之人。 杜家老爷连忙摆手，上前就要去扶他。 口中还有些紧张的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二姑爷快起来啊。” 倒是旁边的杜景宜吃惊归吃惊，但也很快就跟着跪了下去。 手里同样举着一盏茶，收敛了嬉笑之态，比往日都要多几分真诚。 “爹爹，娘亲，你们生养我一场不容易，如今女儿嫁了人家，带了夫婿回门敬茶也是理所应当的，就不用推辞了，快喝吧。” 商霁闻言，手里头也恭敬的拿着茶盏就对杜家二老说道。 “此茶三年前就该敬于岳父岳母了，只是小婿职责所在，不得不延误到今日，还请岳父岳母见谅。” 听到他们的这番话，杜家夫妇这才对看了一眼。 微微点点头后，立刻接过了二人手中的茶，就猛得喝了一大口，以表心意。 二老眼中都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既是为自家女儿得夫婿重视的感动，也是对商霁这姑爷的另眼相待。 “好好，快起来吧，起来吧。” 杜夫人一边说，一边起身扶了他们二人一把。 随后就让人将拿了个托盘上来。 里头放了个简朴的盒子，不大，瞧着也不算重。 商霁不明所以，自是不好出声回答。 但杜景宜却瞧得明白。 那可是杜家这些年来所攒下的家财之重，怎么会拿出来？ 莫不是二叔伯太爷和六叔公太爷他们又来逼了？ 脸色较刚刚可垮了不少。 杜夫人自也是看见女儿的表情，但面上还得表现的十分淡定。 紧接着就说道。 “姑爷回来了，你们夫妇安生过日子就是，这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子心意，望你们夫妻白头偕老的好。” 商霁闻言，抱拳就说道。 “岳母放心，小婿谨记。” 态度之恭敬和虔诚，让杜家夫妇都倍感心安。 杜景宜见状，眼中流露出不少担心来。 可碍于夫君商霁在场，她也不好直言问询。 只能接下那盒子，轻声说道。 “女儿定会好好保管就是。” 杜老爷伸手，如往日般轻抚着她的额发，并未多说什么。 但流露出来的关切和疼惜，却让在场之人都为之动容。 正当几人感怀着未出声呢，就听门口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管家刘伯面色不虞的小跑了进来，说了一句。 “老爷，夫人，本家来人了。” 听到此处，商霁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家夫人原本平静中还带着伤怀的气氛，很快就流露出愤怒来。 瞧这样子，看来这本家来的人可不受主家欢迎。 只不过，他眼下未知全貌，不好置评。 所以只是负手站立在一旁，并未出声。 但若是细细的瞧，面色又恢复了如在国公府一般的神情，多有冷峻。 杜老爷和杜夫人皱眉，这些人还真是不要脸。 早就言明了今日不得外人打扰，偏他们还一个二个的凑上来。 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主意，他们用脚趾头想想也清楚。 自然没什么好表情。 于是，杜夫人当机立断，立刻就说道。 “刘伯，将他们请去泖叠轩，我和老爷稍后就过去。” “是，夫人。” 而后，那杜夫人便扬了笑对着自家女儿女婿说道。 “姑爷头一次来家中，便让棠棠带你四处看看吧，我与老爷去处理些事情，待会儿咱们再一同用膳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让商霁杜景宜夫妇参与其中。 见此，杜景宜深深忧虑。 但杜夫人说话向来是不容他人质疑，这一点杜景宜再明白不过。 于是委了委身子便回答道。 “娘亲放心去就是，女儿自会招呼的。” “嗯。” 说完此话后，杜家夫妇便起身出了明瑟院，直奔泖叠轩而去。 ------------ 第24章 泖叠轩 杜家门口，可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一溜水的停放着不少的马车。 上面都统一的挂着“杜”字招牌，一看就知是自己人来了。 但究竟是亲戚间的串门儿，还是上门的威逼利诱。 可就是外头人不知晓的。 说起这杜家，虽然为富户商贾，但却是难得的儒商一家。 杜老爷和杜夫人，白手起家。 凭着自己过硬的本事和两朝更迭的空子，可以说是在许多行业里头都有涉足。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能赚钱的，他们夫妇二人都会去做。 但做归做，仁义礼智信，还是牢刻在心中的。 因此，修桥铺路，搭棚施粥，也都是常有的。 不仅如此，还在后宅中单独辟了一大片屋子出来，特意请了先生来院子中教学。 府中但凡是想学个识字的，多添项本领的，都能来此听先生讲课。 因此，大到几十岁的管家，小的刚会说话的家生子。 个个都能张口吟诵上几句诗词文章来。 所以，府里上下倒是不显暴发户的排场，反而是多了些儒雅风流的气质在。 而此刻泖叠轩中，坐的人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远亲的，近交的，攀得上关系，攀不上关系的，都来了。 一个二个的面有正义之色。 尤其是那些个族亲叔伯，更是义愤填膺的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杜家夫妇被人欺辱，他们上门来撑场面的了呢。 于是乎，偌大的厅堂之中，就听到了一黄梨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敲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句。 “国公府的小公爷又如何？既然是回门见礼，怎的不叫上我们，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说话的人年纪最大的长辈，杜二太爷。 他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看上去十分不虞。 与他同坐的，乃是杜七太爷，也是杜家本家的老人。 只不过，比起气急的杜二太爷来说，他添了几分镇定。 闭眼不语，只有长长的胡须在偶而吹进来的风中，略有些摆动。 杜家夫妇二人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 而这其中，最明显的则是站在杜二太爷身后的一青壮男子。 生得还算清秀，只不过眉眼间却无正义，更多的是想要却得不到的贪念作祟。 杜老爷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笑弥勒的样子，因此见着诸位叔公堂兄侄儿的，张口就笑着说道。 “哟，今日来的倒是齐整，二叔伯，七叔公，什么风把你们二老给吹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人？莫不是怕我们夫妇势浅让国公府的人给欺负了，特来撑腰壮胆的？” 一句话，表面在夸，实则是贬。 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 可他们却无人敢反驳一二。 被点名的杜二太爷满脸通红，冷哼一声，就闭了嘴。 他们这种白丁身份，怎么能和堂堂开国的功勋之家相提并论。 更何况对方还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杜家夫妇有了这个权势通天的女婿做挡箭牌，一时间还真是让他们有些无从下口。 因此，此刻的气焰也不似刚刚那般咄咄逼人。 杜夫人连搭理都不想搭理，跟杜老爷径直就入了厅堂，落座于上首。 见大家伙都有些讪讪的闭了嘴，杜夫人才吩咐说道。 “翠安，茶凉了，重新给诸位叔伯续上吧。” “是，夫人。” 杜夫人发话，泖叠轩内的上下奴婢们立刻规矩有礼的重新上了新茶。 好些个说多了话口干的，此刻接过这热茶来，差点儿没烫了嘴。 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都装作没感受到主家人的赶客心思。 继续老态龙钟的坐着，开始指点江山。 “老大啊，咱们今日来，不过是为着景宜回门一事，你说家中无男丁撑着，敢情全是我们着急，你们夫妇二人是一点不紧张啊。” 开口的又是刚刚说话的那位杜二太爷。 头发胡子都白乎乎的了，此刻却声如洪钟的质问道。 只可惜，他面对的杜家夫妇二人，在商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怎的会怕他们？ 于是就瞧那杜夫人气定神闲的扫了这位二叔伯一眼，而后才似笑非笑的说道。 “叔伯族亲们也不必忧心了，如今我与老爷都还年轻着呢，左不过就是没儿子罢了，虽说小女们都已嫁人，但外孙还没出世呢，大不了与景湘夫妇商量下，若是诞下孙儿，入了杜家的族谱就是，怎会就到了家门无人撑着的地步？” “如今小公爷也回来了，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夫人娘家为了这点子家产闹腾的不成样子，岂不是惹人笑话？你说是不是啊，二叔伯？七叔公？” 话虽是对着二位耆老说的，但眼神看向的却是那青壮男子。 透着森然的冷意和不屑一顾。 被杜夫人这一盯，那杜景贤张了张口，愣是没接出下一句来。 天知道有那么一位名声四震的堂妹夫，他日后便是想做点什么歹事，怕也得掂量掂量了。 毕竟这位小公爷可是当街杖责过自家人的。 听说一点情面都不留，打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而后有些尴尬的扯了扯身旁老者的衣袖，满腹不甘的低了头。 杜四爷见自己儿子被恐吓，心里头自然不满。 但眼下这都不是重点，话还是得往点子上说！ “堂嫂这话就不对了，自古以来哪儿有外嫁女之子入娘家族谱的说法？这不是让外人瞧笑话，说咱们杜氏无人吗？景贤自幼与景湘和景宜两姐妹一同长大，这情分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如今让他过来，也是给景宜撑场面的，有这么个堂哥在，国公府也不至于说瞧不上咱们杜家了啊。” 杜夫人闻言，忍不住轻哧了一声。 随后挑眉就说道。 “哦？四堂弟这话倒是叫我不明白了，不知景贤是入朝为了官，还是上战场做了将？怎的他在，国公府就不敢小瞧咱们这区区商户门第了呢？” “你……” 杜夫人说话从不留情面，更何况还是对着杜景贤。 摆明了就是要来觊觎他们大房家产的人，做什么要给好脸色？ ------------ 第25章 过嗣子 杜景贤被这一通贬低的，头都抬不起来。 随后就声有不服的说道。 “大伯母，我敬你是长辈才不计较的，以我的商籍身份，便是有能耐去参加科举，也进不得那道贡院的门啊，做什么要在侄儿心里头戳刀子呢？” “哟，敢情还真是我们夫妇的不是了。可当初不是四堂弟求着我们非要让你从良民入了商籍吗？此刻又反悔了？” 杜四爷听到这话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当初，他们看中的就是大房夫妇无子无后，这才想着让唯一的亲儿入商籍讨好一二。 毕竟，商籍虽然不如良民好，可架不住有万贯家财能享用啊。 谁知，这商籍倒是入了，却迟迟不见大房夫妇过继嗣子。 这才把杜四爷一家给急坏了，每隔一些日子就要来闹腾一次。 杜二太爷护孙心切，也是时常来摆架子，耍威风的。 全然忘记了过往之事。 杜家往上数，几代人都是清贫的连田租都还不上的。 若非杜老爷一朝走运的发了财，连带着杜夫人兢兢业业的打理和扩张，这杜家上下怕还是在山旮旯里头刨树根果腹呢。 哪有机会坐在这随安城里头安享富贵太平日子！ 偏偏这人心就是一向如此。 好东西享用惯了，便觉得是自己的。 杜大夫人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遍，他们心里头的算盘，自己如何不知道。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厉害，表情上却纹丝不动。 对着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杜老爷，冷着脸就是一记眼刀。 杜老爷见状立刻扬起笑脸迎了上去，那谄媚劲儿连丫鬟翠安瞧了得不由得想偷笑两声。 果然是商贾出身，这眼力劲儿比她们这些做人丫鬟的可厉害多了。 那些叔伯族亲见软的不行，就打算来硬的。 正好今日是杜景宜回门，料他们夫妇也不敢将此事闹大。 于是，那杜二太爷便成了出头鸟。 扯着嗓子就恶狠狠的说道。 “老大媳妇，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不就是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捆着不让长复纳妾吗？如今是不是怕景贤入了大房的门，成了大房的儿子，日后与你的那两个丫头不对付啊？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 说完，又将那黄梨木的拐杖杵了杵。 这话一出，刚刚还有半分好脸色的杜夫人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表情一垮的就说道。 “当初我与老爷可是说过的，嫁了景湘，就留景宜在家招婿上门，如此也好留下血脉来继承大房家产，是你们一个二个的要死要活阻止媒婆上门不说，还到处搬弄是非的说景宜命硬，硬是害得她无人再敢问津做媒！” “如今还敢上我们家门堂而皇之的往我头上泼脏水？也不瞧瞧没我们夫妻撑着，你们也配在这随安城里头过如此体面的日子？” 杜夫人生气，说话自然不好听。 那杜二太爷本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此刻如何还能坐得住。 张嘴就打算嚎哭起来，心想着今日非得把她女儿回门的事情给搅黄了才行！ 只可惜，他口才刚张开。 杜老爷就笑着说道。 “景贤日后还要在外头做事，若是能有个做小公爷的堂妹夫撑腰，不是正合适吗？倘若二叔伯今日非要以一己之力惹怒了国公府，那么日后我大房定是要与你们划清界限的，可想好了吗？若还要闹事，那侄儿便叫人去请小公爷过来了。” 他面上虽是笑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杜二太爷一房的人都心有忌惮的厉害。 他们来闹，不过是想得些好处。 不是要给杜景贤在外头增加困难的。 倘若真的把小公爷给得罪了，岂非得不偿失？ 一时间，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直哼哼，但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杜二太爷被拿捏住了，杜夫人便乘胜追击。 折腾这大半天，他们这些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早已表露无遗。 只见杜大夫人斜眼看了那些所谓的亲戚一眼，懒得与他们再周旋，便冷哼一声说道。 “这家产是我与老爷打拼多年所得，便是全都给了两个女儿做嫁妆又如何？再说了，我们夫妇房里的那点事，怎的二叔伯比谁都知道的多？莫不是整日就喜欢往人家院里头栽，没得让人说是个老不羞的！” 不就是念着他们大房的这点子家产吗？ 大兴朝才历了两朝皇帝，却因毅徳皇后的大力推崇和雷霆手段，使得律法上极为袒护妇女。 其中有一条命令规定就是女子嫁妆归自己所有，即便是和离下堂死丈夫，那也都是属于自己可支配的。 就是亲生父母和家族亲眷都不得染指。 否则一纸状书告上去，流放西北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了。 因此才有了这一出，杜家族老集体上门相劝大房夫妇赶紧过继嗣子的戏码。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万贯家财不落入他人之手罢了。 杜老爷见不得族亲这些嘴脸，因此推了杜夫人出面凶狠待客。 夫妻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倒是把这些人给拿捏的死死的。 随后，杜夫人拂袖而去，杜老爷追逐而走。 留下一个气得半死的杜二太爷和愤愤不满的杜四爷和杜景贤，咬牙切齿，却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其他的人，不过是他们拉来充面子的。 自然也不会强出头。 于是矛头就转向了一直没有吭声的杜七太爷。 “老七，你怎么不为景贤说说话呢，这孩子也是你的堂孙不是吗？” 杜二太爷对着自家弟弟就发作起来。 真是典型的打不着雁骂家雀的嘴脸。 杜七太爷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们跳脚撒泼的都闹了多少回了，也不见有什么结果，我说便能立刻成事吗？” 说完此话后，就起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他一走，好些族亲也觉得没什么留下的必要。 灰溜溜的也走了。 只剩下杜二太爷，杜四爷和杜景贤祖孙三人在泖叠轩中摔碟子砸碗的，却不敢再吭一声。 ------------ 第26章 背后因 杜家夫妇回到明瑟院的时候，脸色并未有多少好转。 杜夫人好不容易将那些个假模假样的亲戚们给打发走，自然对杜老爷还是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一进门就恶狠狠的说道。 “哼，就知道推我上前做傻子先锋，你躲在背后用阴招！” 杜老爷能屈能伸，尤其是在自家夫人面前。 赶着就送了茶盏上去。 “夫人消消气，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今日辛苦了，不过也就这么一回了，咱们那小公爷女婿得胜回朝，看他们这些个胆小怕事的还敢不敢造次！” 他倒是会忽悠，杜夫人听到这里才顺了顺心。 反而是一旁丫鬟翠安没忍住笑了出来。 杜夫人立刻横眉冷对起来。 “怎的？老爷说的不对吗？” “夫人消消气，老爷英明神武，夫人贤惠大方，咱们杜家能有今日的势头，全仰仗您二位了，奴婢笑，是笑那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杜夫人听了这话，气愈发平顺了不少。 “就是！日日不思进取，就想着怎么捷足先登，就因着我没给你们杜家生出个儿子来，这些老东西明面上私底下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随后又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边落座的杜老爷。 杜老爷立刻指天发誓道。 “夫人放心！便是他们送来仙女，我也绝不多看一眼。” 见自家夫婿一脸诚恳，杜夫人受用不少。 这些年，杜家那些不省心的亲戚，送良妾的，劝和离的一年要来好几波。 只不过见杜老爷这里铁桶难破，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她的两个女儿身上。 先是提出要他们认四房的杜景贤为嗣子，承继香火。 被杜老爷严词拒绝后，就搬出未嫁女不得分家产的威胁来。 原先杜景宜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有好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想来订亲了，愣是被这些极品亲戚给上门搅黄了。 后来杜老爷说要招婿，一家子更是闹得是鸡飞狗跳。 知道的是杜家要上门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家是索命鬼差住的地界呢。 谁沾谁倒霉！ 一来二去的，自然拖了不少日子。 眼见杜景宜都及笄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好姻缘落到她头上，夫妇二人如何能不着急！ 明明这些年给他们的足够多了，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杜夫人气恼，杜老爷自然也不高兴。 谁知瞌睡碰上了枕头，遇到国公爷也正愁小公爷的亲事呢。 恰巧又有他们给女儿造的“命硬”传言。 果不其然，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亲自登门商谈亲事。 而这一切，都让杜家夫妇二人觉得后怕。 若没那么幸运碰着了这门亲事，岂不是要让女儿杜景宜一辈子都老死在闺阁中，想起这些就来气。 紧接着就问道。 “二小姐和姑爷呢？” “回夫人，在涧流院呢。” 涧流院，乃是杜景宜出嫁前所在的院子。 她回门带夫婿去往日住过的院子里头瞧瞧，也应当。 听到此处，杜夫人的火气才压了下去，转而吩咐道。 “唤人去叫他们吧，也是时候吃午膳了，吃完还是快些回国公府吧，省得留在这里遇见那起子不要脸的，平添笑话。”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请。” 明瑟院中，杜老爷还在好声好气的哄着杜夫人。 而相隔不算太远的涧流院中，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则是分隔两房，各有各的想法。 杜景宜才回到院子，就道自己不舒服，想歇歇。 商霁侧眼看了一下那简朴的盒子，便知她是有事要处理。 说起来，二人相见也不过第三天。 他自己尚且做不到推心置腹，自然也不会这么要求杜景宜。 于是，点点头就去了左侧房歇息。 主屋之中，杜景宜关好门窗后，就立刻让丫鬟樱桃打开了盒子。 果不其然，里面放着厚厚的几册本子。 但上面却并未标记着“杜”字，反而是在里头记录了不少关于一言姓富商的家产。 密密麻麻的，一叠又一叠。 旁人只知道杜家是富户，但随安城内，哪一个能站得住脚跟的商贾人家不富？ 因此，杜家到底有多少钱，外人可不大清楚。 只知道杜家嫁女的排场很大，而杜氏夫妇也乐善好施的很。 可唯有杜景宜才知晓，这盒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经年累月存下来的家产，更是杜家日后的退路。 如今大兴立朝也有两世皇帝了，说起来也还是平静。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几十年的时间就能更迭两朝，谁也说不清楚日后之事。 所以，这盒子里头藏着的秘密，在这世上除了杜家夫妇以外，也就只有杜景宜才知晓。 多年前的事情，就这样历历在目。 那时候，杜景宜才四五岁大小，手里的算盘已经拨弄得很是清楚厉害。 杜老爷抱她在怀里看账本的时候，也是一点一点的教。 因此，杜景宜识字的本领，并非从诗书辞赋中来的，而是杜老爷用账本教的。 谁让她自小就展露出极具天赋的经商头脑来。 所以，杜老爷可是用心的栽培。 正当杜老爷还在为自己今岁又得了一百二十万两的利润而笑得合不拢嘴之时。 杜景宜却歪着小小的脑袋好奇问道。 “爹爹，若是有人知道咱们家是肥猪壮羊的，会不会有人拿刀子来放血呀？” 稚女童言，本当不得真。 奈何旁边的杜夫人却从里头悟出了个“大富得藏”的道理来。 那时候，正逢两朝交迭，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自然是垒了不少的财富在身。 夫妇二人显然也有些飘了。 还好女儿一句童言倒是将他们给从美梦中泼醒了。 动乱时分，最要紧的就是藏拙。 谁知道会不会今日风光，明日黄花的。 所以在杜景宜“提醒”了这一句话后，杜氏夫妇就开始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整整十三年。 他们夫妇二人凭空捏造了一个“言织卿”的人名，在金陵城里头可是一点一点的将这个招牌给打响了。 不仅如此，还将手里八九成的财富都毫无痕迹的落到他头上去。 ------------ 第27章 言公子 因此，外人只道金陵城内有个富可敌国的“言公子”，却从没想过他会和千里之外随安城中的杜家联系到一处。 而杜景宜，曾经还假扮过这言公子在众人面前露过一回脸。 此后就再未出现过。 所以，人人都说这言织卿神龙见首不见尾。 更是为他所聚集的财富添了不少的秘闻。 一会儿说他背后有大人物罩着，一会儿说他手中握着若干的私矿私盐才会如此富有。 更有甚者，说他是为大兴皇室办事的。 虽不是明面上的皇商，却是私底下的掌事者。 这些秘闻，让许多眼红之人十分忌惮。 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些，杜景宜的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杜家那些蠢货亲戚，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明面上”的杜家家产罢了。 倘若那堂哥景贤是个成器的，她也希望父母能过继为嗣子，日后也好有人承欢膝下，死后供奉香火。 可偏偏他们一房都是狭隘又蠢笨的货色。 倘若真叫他们继承了杜家的一切，那么言织卿的事情迟早要抖落出来。 到时候，那杜家一门的退路可就真没了。 因而她与双亲才会忌惮如斯。 娘亲当着夫君商霁的面，将这盒子交给她。 一来是瞧着姑爷不是那会贪恋妻子嫁妆的。 二来无非就是想让她完全的将言织卿的事情全盘接下。 以国公府和她夫君的阵仗，只怕也没人敢不怕死的去寻她麻烦。 有她在一日，那言织卿就能多“活”一日。 而杜家于这大局初定，四方仍有动乱的时局之中，也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沉默了许久，杜景宜心中已有谋定。 接着就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樱桃，将这盒子好生收起来，等回了熙棠院，牢牢的锁进樟木箱子里头明白吗？” “是，少夫人。” 外头院子里，日头开始升温了。 秋老虎再挣扎这最后一回，随安城也就要跟着逐渐冷下去了。 饭桌上，四人各怀心思。 但面上的热闹还得装一装。 杜夫人将几道金陵城内的名菜都让下人放在女婿商霁的面前。 笑着就说道。 “二姑爷尝尝看，瞧瞧这厨子的手艺正宗不正宗？” 商霁“嗯”了一声，倒也不客气。 下筷就挑了一块桂花鸭下口。 这一口吃下去，肉质细嫩不说还多汁不腻，可见这厨子委实是有些手艺再身上的。 而后又尝了几口美人肝，鲜脆爽口的厉害。 商霁便难得一见的微微笑了笑。 紧接着就说道。 “岳父岳母用心了，这厨子不错。” 听到他这么一句赞，夫妇二人才跟着也放下心来。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亦或者将这厨子带了回去，想吃之时自然就能吃到。” 杜老爷对外人尚且大方，更别提自家的女儿女婿了。 商霁见此也不客气，张口就回答道。 “过些日子，等将军府修葺好，小婿再来讨要这厨子吧。” 一句话，倒是让夫妇二人挑了眉。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皇帝御赐了黄金万两和大将军府之事。 因而，都有些好奇。 “可是要搬家？” “嗯。” “将军府？” 商霁点点头，旁边的杜景宜跟着出了声解释道。 “将军得胜归来，因此得了陛下的赏赐，等过些日子归置好那将军府后，女儿便请爹娘去看看。” 能搬出来单过，这可是好事。 杜家夫妇二人听到这里，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 旁的不说，就是日后想见面都要简单些。 于是连声说好。 这一顿回门饭吃完以后，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便该回去了。 只是，杜景宜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商霁看见了她这模样，少不得心中也跟着漏了一拍。 说来也是奇怪。 他自回家以后与这位继室夫人相处不过三日，但好似已经见过她若干的样子。 起初的端庄大方，怼人时的不屑一顾，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多有怜悯后宅的心。 今日更是有女儿般的娇俏，还有藏了心事的愁眉不展。 一个神情，一个表态，都让他放在了心里。 若是从前有人与他说，将来自己的一生都会与这么个明媚鲜活的人儿绑在一起，他定是不相信的。 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眼眶有些盈泪的样子。 商霁却出现了不落忍的想法。 于是，对着杜景宜和杜家夫妇就说道。 “夫人要不在这里吃了晚膳再回去吧，我本就是要去大营巡查的，到时候来接你一并回府就是，如何？” “可以吗？” 商霁的话音刚落，杜景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眼眸流转之处，备显娇俏。 尤其是嘴边的梨涡微现，更是添了三分可爱和动人。 谁看了不说一句，这杜家的小姐，国公府的少夫人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商霁于细微处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自持定力极好，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他就抱拳对杜家夫妇告辞。 “妾身送将军出门。” 这一句，杜景宜说的真情实意，所以尾音都有些上扬。 商霁跨步走在前头，于杜景宜未注意到的地方，嘴角也跟着有了弧度。 等将他送走之后，杜景宜便快步折返回了明瑟院。 杜夫人如今瞧着家中是哪哪都顺眼多了，便是刚刚因为本家来闹事的不悦心情，也跟着消散得差不多了。 “棠棠……” 杜景宜刚进门，杜夫人就唤了一声。 没了商霁在场，他们才彻底的不拘束起来。 “娘亲……” 杜景宜赶着就跑到杜夫人身边去，如小时候一样，窝在她怀里，似小猫似的拱来拱去。 杜夫人也跟着在她后背轻轻的拍着。 母女二人上次如这般亲密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从前怕你嫁不出去，等嫁出去了又怕你受委屈，今日仔细瞧了瞧你这夫君，我与你爹爹的心也算能放下不少了，旁得不说，单论他对我们没有门户之见，就很好了。” 杜夫人对女婿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只要是人品贵重，家门宁静，再多有些上进心和疼惜妻子的能力就够了。 ------------ 第28章 催圆房 并不会似其他人家那般，拿着自己的女儿去攀高门，入贵府。 因而，与国公府的这桩婚事，那是鼻子大了压着嘴不得不为之。 可现在，瞧着他们夫妇这和气的样子，杜夫人心中自然多添了几分想法。 于是，挥了挥手让众人都出去后，才低声问道。 “姑爷回来也有好几日了，你们是不是还未圆房呢？” 听到圆房二字，杜景宜的脸就有些发红了。 而后“嗯”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杜夫人叹息一下，紧接着就语重心长的说道。 “娘亲是幸运的，这辈子遇着你爹爹，便是没给他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他也从未想过要休妻纳妾再娶，但我们是商贾，于这些事情上多有转圜之地，可你这夫君却不同，既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又是将军府当家作主的人。” “你瞧着吧，此番回来还不知有多少人要眼热呢。你虽为他正妻，但一则是继室，二则是出身，若再没个一儿半女的护着，娘亲怕你日后过得辛苦。” 杜夫人苦口婆心，杜景宜也不是没有听进去。 对于圆房一事，其实她也不是说抗拒。 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若是刚成亲的时候，那自然是该圆则圆。 可现在，冷了这么三年，突然旁边要多一个男子同吃同睡的，总觉得不自在。 只是娘亲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杜景宜从没指望过自己的夫君会不纳妾。 因而，后宅会有的妻妾成群，嫡庶之争，她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知道日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自然，她也不会束手无策的等着豺狼虎豹上门撕了她。 于是就沉了心思，就静静的思考着。 等再抬头看向自家娘亲的时候，已有打算。 “娘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说一千道一万的，国公府里头是非多，且不可让人钻了空子生个庶长子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杜夫人说话之时，脸色很是严肃。 杜景宜如今也是十八九岁上下的人了，自然知道这背后的意思。 点点头，也是难得的认真。 交代完此事后，母女二人才缓了缓这份严肃，将话题又引到其他地方去。 比如，已经灰溜溜离开的本家之人。 “娘亲，今日是女儿回门，他们尚且要来闹腾一下，只怕以后这闹腾的次数会只增不减，您可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釜底抽薪？” 杜夫人闻言，散了刚刚的升起来的平静，转而就是冷哼一声。 “放心吧，从前他们闹腾，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如今我与你爹爹可是将套子下好了等着他们钻呢，有一个小公爷的堂妹夫撑腰壮胆，你还怕杜景贤他们一家不惹错事出来？” 言语间满是算计。 但她却不以为耻。 在商言商，她本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活菩萨。 要她渡人，可以。 但前提是自己有能力，且要帮之人值得帮。 如本家这些不要脸又不争气的货色，她不去凿破他们渡河的船就不错了。 还指望着踩着自己的尸骨活命，简直是异想天开。 见自家娘亲有了谋划，杜景宜也就没多说什么。 毕竟，她是见识过父母在商场上的手段的，自然知道这些尾大不掉的亲戚，没多少好日子蹦跶了。 二人正说着呢，就见外头传来了杜老爷的声音。 “夫人，棠棠，你们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言语间带了不少的兴奋，让母女二人都是一脸好奇。 “发生何事了？老爷。” 杜夫人将门打开，一下子就愣住了。 还是杜景宜高兴的喊了一声，“阿姐！” 她才跟着回了神。 院子中，站着的正是杜家夫妇出嫁已有四年的大女儿。 她还带着夫婿回来了。 看上去略有些风尘仆仆，但脸色瞧着还不错。 只不过高高挺立着的肚子，让人一看便知起码是六个月以上。 杜景湘身着烟绿色纱衣，里头则是宽松的素面裙。 整个人瞧着比从前倒是圆润了不少。 看得出，她在贺家过得很好。 “湘湘……” “娘……” 杜夫人一下子眼泪就夺眶而出。 不为别的，就为她挺着肚子还千里奔波而来，心疼的厉害。 杜景湘见着母亲哭，她也跟着哭。 哭得还有些情难自抑。 “女儿不孝，我回来晚了。” 一旁的大姑爷贺士林见此，也是多有担忧。 可他深知自家娘子对家中亲人的思念，所以不好相劝，只好默默的站着。 母女二人相见的场面，可比刚刚杜景宜回门之时，要多撒了许多泪。 杜景宜也被眼前的场面感动的有点鼻酸，但回头看到爹爹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又走了过去。 依偎着，还如从前一般。 “好好，今日是好日子，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咱们啊定要好好吃一顿团圆饭才是。” 杜老爷高兴的就对旁边的刘伯吩咐道。 “去，把大小姐，二小姐从前最爱吃的都准备好，待会儿一块上桌。” “是。” 见刘伯匆匆的离开后，杜景湘和杜夫人才堪堪停住了哭泣的声音。 各自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 杜夫人有些面愧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大姑爷，苦中带些笑的就说道。 “大姑爷见笑了。” 贺士林，人如其名。 只见他面容儒雅清秀，通身也多有书卷气质却不迂腐，一看就是个走仕途之路的人。 见杜夫人如此与他说话后，立刻就恭敬的说道。 “岳母大人见外了，湘娘在家中就想您和岳父大人想的厉害，今日见着了自然是要多抒发些的。” 随后把话头转向了杜景湘，开口劝慰道。 “湘娘，也莫太过伤心了，小心肚中的孩儿也跟着你一同难过的。” 他这话一出，杜夫人等人才将心思转移到了杜景湘高耸的肚子上。 眉眼中，说话间，都是为女儿有了后的高兴。 杜景湘，乃是杜氏夫妇的头一个女儿。 是杜老爷年过三十了才有的第一个孩子，因此格外的疼爱和宠溺。 倒是也没将她养得刁蛮任性，反而是格外的温柔敦厚。 ------------ 第29章 齐回家 用杜景宜的话来说，便是狐狸窝里头出只小绵羊。 因此，全家上下都将她保护的格外好。 谁知，一场宴会上，她倒是与那位平州贺家的独子一见钟情。 最开始本不想她远嫁的，但架不住杜景湘的心意已决。 再加上贺家也确实是个可托付的人家，这才同意了这门亲。 如今，竟通通都回来了。 杜夫人心里头高兴，面上也跟着满是笑意的就问道。 “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大着个肚子，也不怕折腾出事情来？” 杜景湘见娘亲开口就问询，怕自家夫君招架不住。 立刻就出声解围说道。 “士林他此次来，本是为着明年的春闱，女儿想着也好些日子未曾回来拜见二老了，所以才求了公婆同意，跟着士林一同来的，谁知来到半路了才发现已经有孕快四月，士林怕我受到颠簸，所以明明一月就能到的路程，偏偏拖了两个多月，自然这肚子就吹气似的长起来了。” 她这一番解释，倒是让在场之人明白了过来。 但杜夫人听到这些话，不喜反怒的就斥责道。 “胡闹，自己个儿有身孕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做娘的，大着肚子还奔波，当真是……” 抬手作势就要打下来，可也只是吓唬一下杜景湘罢了。 谁知贺士林倒是冲得快，立刻就走到夫人身边，护着她就说道。 “岳母有气冲小婿撒就是，莫伤了湘娘。” “你……” 贺士林那认真的模样，反倒是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平日里略有严苛的杜夫人，此时是眉开眼笑的厉害。 “姐夫就莫担心了，如今阿姐身怀有孕，便是大大的护身符一个，即便是打我，都不可能打阿姐的！” “混说什么呢！” 杜景宜这么一掺合，气氛也变得愈发和谐起来。 “走吧，先进去坐坐，娘这就让你爹爹叫人去把曲溪院打扫出来，你与大姑爷住着也能舒服些。” “多谢娘亲。” 杜景湘如今算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与杜景宜虽说是两姐妹，但模样生的却不大相同。 若说她是一朵娇艳动人的海棠花，那杜景湘便是一只纯情又柔弱的小白兔。 从小到大，性子温柔的就好似是瓷做的，轻易不能碰。 否则就双眼噙泪的伤春悲秋，哭个不停。 倒显得杜景宜有些没心没肺了。 不过，在她这里，杜景湘这位长姐做得挺到位的。 有什么好处都是第一时间想着她。 因此，姐妹二人的感情是真好，同时，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盼着姐姐能过得舒心些。 杜夫人与杜景宜左右扶着杜景湘，寻了个楠木的圈椅就坐了下来。 背后还放了软枕，就怕她不舒服。 “等会儿找个大夫来看看，你这月份可不小了，该准备的都得准备着。” 杜夫人眼中虽有欣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女子不易，尤其是头胎生产。 一个不谨慎就容易出事情。 杜夫人心肝似的把两个女儿带大，可舍不得她们受苦受难。 杜景宜见此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 “我那儿收了好多补品呢，等回去就差人送来给阿姐，定要让你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呢！” 这番贴心的话，让杜景湘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一胎来的也确实不容易。 与夫婿贺士林成婚已有四年多，但肚子一直没动静。 公婆人善，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什么。 可她还是希望能够诞下个一儿半女的，既能让自己和夫君有个情感的延续，也能让公婆儿孙绕膝。 所以，此胎她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照顾起来。 于是，就对着妹妹杜景宜说道。 “行，你送来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吃。”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好似回到了从前。 但现在，二人均已成婚。 不再是春闺中的娇俏女儿家了。 三人细细密密的说着体己话，旁边的杜老爷也没闲着。 他看女婿贺士林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欣慰，所以拉着他就说起话来。 “你如今也是秀才加身了，只管再好生读上半年，待明年的春闱定能高中进士，为贺家争光！” 他的这番话倒是说在了贺士林的心里。 他自四岁启了蒙以后，就日夜苦读。 自然是有些抱负在身上的。 如今夫人有孕，无论男女，他都喜欢。 只等明年高中，他这人生也算得了圆满。 因此，立刻就恭敬的回答说道。 “多谢岳父赏识，小婿能有今日，也多仰仗二老的帮扶，日后一定努力，也会对湘娘矢志不渝的。” 杜老爷笑呵呵的点点头。 果然是夫人选的好女婿，毕竟在看人这件事上，他的夫人还没走过眼呢。 这番话，落在杜景湘耳朵中，既有欣慰，也有含羞。 盈盈一笑便说道。 “士林说的是。” 如此蜜里调油的样子倒是让杜景宜也多生了几分哭笑不得。 敢情她们这些人都是多余的，就她们夫妇俩心里记挂着对方。 杜氏夫妇瞧了一样是欢喜高兴的很。 自家女儿和姑爷关系好，她们都乐得看热闹。 杜老爷一个没忍住，开口就哈哈大笑的说道。 “好啊，湘湘夫妻和顺，棠棠与小公爷也相敬如宾，为父生你们一场，总算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你们这两个丫头给盼大了……” 杜老爷正准备说些感人肺腑的话语呢，却被杜景宜给打断了。 “爹爹，我与阿姐都是娘生的，别随便抢功劳。” 她的这番话，一下子就把众人有些悲伤的情绪给破坏了。 可怜杜景湘手里的帕子都已经来到了眼角处，说话间就又要落泪，却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不得不说，杜景宜还真是一家子的“开心果”。 尤其是杜老爷如此想！ “哼，臭丫头天天跟为父作对！等你回了国公府，我看你敢不敢在小公爷面前耀武扬威！” 杜景宜眉眼弯弯，立刻就回答道。 “爹爹放心，我手握万贯嫁妆，若是不如意，自有法子让自己心绪舒展，再说了爹爹也不会放任不管女儿的，是不是啊？” ------------ 第30章 接夫人 看着父女二人逗趣，杜夫人早已习惯。 说来也奇怪，两个女儿都是一样养大的，偏大的乖巧的出奇，小的狡猾的难逢敌手。 无奈摇头，笑得很是宠溺。 贺士林显然对妻妹的这番表现，略有不适应。 奇怪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杜景湘也是一脸无奈。 悄悄对着他就说了一句。 “待会儿回去再跟你讲。” “嗯。” 贺士林低声答应了一句，心中觉得还是如自家娘子这样的性情好些。 也不知国公府里头的那位连襟，受不受得住这妻妹的古灵精怪。 有杜老爷和杜景宜在，一家人就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说说笑笑的，就到了晚膳时分。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总算是吃了个团圆饭。 吃饭期间，有那么一瞬时，杜景宜觉得若是真要论团圆，那么自然是还差一个夫君商霁。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别来的好。 否则这饭吃得一家人战战兢兢，颇为拘束也没意思。 饭桌上，左右坐的是杜景宜最喜之人，吃的也是她平日里爱的那些菜色。 所以，她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从国公府那个高门大院里头端庄持重的少夫人，变成了从前无拘无束的杜家小女。 连笑容，都发自内心了不少。 月朗星稀。 一阵微风来袭，渐有凉意。 白日里还热闹的街道上，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随安城里头有宵禁的说法。 自然平民百姓到时辰里也就不会随意出门了。 除非是遇着什么特别的节日。 比方说元宵的灯会，七夕的节庆，八月的中秋团圆，以及国朝七日的联欢。 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相互交叉着。 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一行人走在其中，宵禁的将士们遇见了也都规矩行礼，不做他想。 因为为首的正是骑马走在去接杜景宜回府路上的商霁。 而他此刻正听着罗原回禀他离开策州这些时日的大小事宜。 策州自签订了“策颜之盟”后，百姓们就安居乐业的过起了日子。 如今虽说还未恢复到从前那般商贸繁华之景象，但好歹人人都能过上不受战乱影响的生活。 因此，商霁觉得多给些日子，策州定能恢复如初。 随安城的宁静和舒适，并非策州能比。 但对于他而言，策州才是心之所向。 所以，他想的是，等随安城里头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他还是想向陛下请旨折返策州。 那里有他许多的记忆和往事，同样也有他丢不开的责任。 月色洒在还算平整的路面上，映出一道道的光影来。 不知为何，商霁却想起了一个人。 那便是自己的小妻子杜景宜。 初次见面之时，也是这样好的月色。 想着想着，马匹就走到了杜家门前。 “吁”的一声，马儿应声停下。 军中规矩之森严，从区区一匹马儿的听话程度就可见一般。 看着这灯火通明的杜家，有那么一瞬间，商霁好似想起了从前他回家之时，家中也如此一般的温馨安逸。 眉眼间还没升起的温情，很快就被黑夜给吞噬掉。 有些热闹，并不适合现在的他。 “叩门吧。” “是。” 商霁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清冷，亲随罗原立刻就上前去拍。 他的力气大，没几下门就开了。 眼见来人是商霁，那看守门户的小厮立刻就跑出来说道。 “小的见过二姑爷，老爷说，您若是来了，里面请就是。” “嗯。” 商霁跃马一下，而后将马鞭丢给了旁边的罗原就吩咐道。 “好生等着，我进去接夫人。” “是。” 月色下，小厮看向了那二十来人的卫队亲兵。 每一个都神情严肃，如劲松般笔直的挺立着。 心中略有些害怕，于是退回了他守门的小屋里头，继续躺着。 商霁自进门后，就有下人一路迎他。 虽然只来过这么一回，但他的记性很好。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明瑟院前。 里头依稀还能听到些欢声笑语，商霁至此，才松了松身上的肃穆，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中看守的人瞧见了来人，自然是弓着身子就立刻对着里头喊道。 “老爷，夫人，二姑爷来了。”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说着早年前的趣事呢，就听见了这声。 杜老爷和杜夫人跟着就站了起来，对着外头说道。 “快请。” 话音刚落，商霁就走了进来。 他本就魁伟高大，此刻踏着月色而来，更是显得整个人如天神降临般，透着不可亵渎之感。 杜老爷和杜夫人经过早上的回门之后，对自家这位二姑爷倒是有了些抵抗力。 偏偏这还是头一次杜景湘和贺士林见妹夫呢。 委实没想到，他如此的“高大壮实”。 商霁进屋就扫了一眼，在看到屋子中又多了两人之时，眼中并无波澜。 杜家的事情，他这几日也有些了解了。 眼前这位，想来便是杜景宜外嫁好几年的姐姐吧。 带着姐夫回来，还挺着个肚子，这倒是有些不常见。 只不过，他并非多话之人。 因此，抱拳对着杜家夫妇就说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好好，二姑爷来的正是时候，这是外嫁的大女儿带了夫婿回来瞧我们老两口呢。” 听到杜夫人如此介绍，商霁也跟着半侧身的说道。 “见过阿姐，见过姐夫。” 杜景湘夫妇二人从前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平州的太守。 那还是个文官，年近古稀的老者。 如自家妹婿这般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骠骑大将军的，自是头一回见。 略有拘谨也正常。 贺士林也拱手抱拳的回了一句。 “将军客气了。” 旁边的杜景湘也微微弯腿还礼，但是人却不似刚刚那般舒展。 看得出姐姐姐夫的紧张，杜景宜也不好让她们一直受着这份压势。 于是站起身就对着杜氏夫妇说道。 “爹爹，娘亲，那女儿就随将军先回去了，改日再回来看您们二老。” 杜老爷和杜夫人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国公府的门第高，下一次出来相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 第31章 细安排 只是这些话，她们不方便说出口。 没得让自家的二姑爷以为杜家想借着他回来攀亲沾故的，那就是给女儿寻不痛快了。 而后，杜景宜又转身看了一眼阿姐，笑着说道。 “阿姐好生养胎，等我回去让芦橘赶几身合适的小衣送来，略表表我这个做小姨的心意。” “嗯，回去路上小心些。” “好。” 旁的话，杜景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尤其是还有一个威猛的妹夫在，她心里头还似打鼓一样紧张呢。 夫妇二人告辞之后，便一同出了明瑟院的门。 伴着月色而去的时候，让人不禁感叹一番。 当真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而她们走远一些后，杜景湘才长吐了一口气。 忍不住拍拍胸口的说道。 “妹夫也太……高大了些吧。” 她出嫁早，因此是没见过商霁的。 也是她胆子太小的缘故，所以如今头一回见，那感觉就如同一座移动的泰山似的。 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武将自当如此，否则我大兴朝的江山如何固若金汤？” 贺士林倒是解释了一句。 眼神中多有流露出对武将们的钦佩。 男儿立身于世，总是有过些热血的时候。 可他是家中独子，便是硬着头皮的去做兵卒，只怕也要被父母捆回去。 因此，他早早就放弃了从戎这条路。 眼下，能见到如此厉害的将军，自然是有点子兴奋的。 杜家夫妇听了他这番话后，也跟着短叹一声。 确实，他们能得今日之太平，都是将士们一枪一箭拼出来的。 所以，他们对商霁，或者说对将士们都存了些敬意在身。 倘若日后也有需，他们也不会吝啬去帮忙一二的。 但此时，言论这些为时尚早。 于是就听杜夫人说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夫妇先回去歇息吧，士林要读书，我让人将曲流院的书房也收拾出来了，与正屋隔着条小路，倒也清净。” “至于湘湘的身子，你就不必担心了，有我看顾着呢，定护她平平安安。” 杜夫人说的认真，也给夫妇二人安排的很好。 贺士林心中多有感激，点头就说道。 “谢岳母大人的费心周全，小婿感激不尽。” “一家人不说这些，日子还长呢。” “嗯。” 杜景湘此番能回来待产，完全是意外。 平州贺家二老知道后，也是高兴的很。 本想着说接儿媳回去照顾的，可她现在月份大了，不好再来回颠簸。 所以也与平州那边商量好了，等孩儿快要出生的时候，他们二老赶过来就是。 所幸杜家与贺家的关系本就不错，因而即便是同住一屋檐下，也没什么问题。 曲流院正屋中，贺士林扶着夫人杜景湘坐下。 眼中流露出些心疼来。 “湘娘，我瞧你这腿脚有些肿了，待会儿让冬琴打了热水来我给你泡泡，再按一下，省得你晚上又疼得厉害。” 这一路上，虽说贺士林照顾的已经够仔细。 但因着身体的缘故，杜景湘还是有不少孕期的反应。 比方说腿脚容易抽疼，比方说夜间容易惊醒，睡不踏实。 这些，贺士林这个做夫君的都看在眼里。 诚然他不能替夫人难受，可他多注意这些，还是应当的。 杜景湘看着自家夫君，也真是日日瞧来都不生腻。 从前她未有孕时，对她很好。 如今她有孕了，也是关怀备至。 这让从小就深得爹娘疼爱的杜景湘很是受用。 于是玩笑的开口说了一句。 “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所以才投胎在这样的人家，遇到这样的你。” 虽然并非什么你情我爱的话，可贺士林听了也是受用的很。 眼中多有疼爱的回了一句。 “我能得夫人青睐，也是三生有幸。”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景湘夫妇甜甜蜜蜜的过着自己个的小日子，而另一边回程的路上，宽大的马车之中，便只有杜景宜一人坐着了。 与来时不同，商霁骑马在前头开路。 有他在和没他在，完全是两种感觉。 杜景宜坐在显得有些空的马车之中，就忍不住的思考起娘亲之前说的话来了。 落入这国公府的高门大院里头，非她所想。 可既然来了，且目前看起来夫君也还尚可，那她就不会动旁的心思。 圆房一事，说到底还是得做。 否则，她总不能等别人捷足先登了，自己才来懊恼吧。 “早一日有孕，也能早一日将地位牢固些。” 娘亲的这话，她记得清楚。 于是，回程的一路上，这该下的决心，该丢的羞怯，就都被整理的差不多了。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后，杜景宜才睁眼开来。 帘子被掀开，外头站着的仍旧是夫君商霁。 他宽大的手掌一如既往的伸了过来，对着那杜景宜就说道。 “夫人，到家了，我扶你下车吧。” 一句话，让杜景宜调整好了的心态，又有些丢盔弃甲。 愣神一下，便说了句，“好。” 伸手搭上了他的手掌，就下了马车。 夜色催更，一片宁静。 她今日这门回得，委实是晚了些。 若是叫北苑那些个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闲言碎语。 不同于杜家，国公府的门口还敞着，因此二人进去也未受到什么阻拦。 只不过，走到二门上的时候，那暗处有些浮动的人影，还是叫灵敏的罗原给发现了。 立刻过去提了人就从门背后丢了出来。 “哎哟”一声，摔得来人头昏脑胀。 他正是迎鹃院五老太爷身边得力的一个管事，与五老夫人娘家还有几分沾亲带故。 因此在后宅中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唤“齐二”。 生的是那叫一个贼眉鼠眼。 曾经杜景宜见过他两次，所以有那么一点印象。 想到自己归家的时辰，便知这齐二来此的目的。 于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杜景宜就解围似的说道。 “齐二管事怎么跑二门来了，可是天黑摸错了路，要仔细眼下才是呢。” 齐二见此，立刻笑着就答说。 “是啊，是啊，多谢少夫人指点，小的这就走。” ------------ 第32章 打刁奴 齐二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受了指派。 自从商霁开口说了要搬走之后，国公府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见他们夫妇二人漏夜了还不归，自然是有人要蹲守的。 倘若能拿个把柄什么的，也好叫三房五房的人腰杆子硬气些的来找茬。 只可惜，齐二是个蠢的。 一下子就被罗原发现了踪迹。 好在少夫人开口替他解了围，他也乐得顺杆往下爬。 只可惜，话说出去了，却无人接。 尤其是在看到小公爷商霁负手而立的站着不发一语之时，汗都流了不少。 战战兢兢的跪在他面前就求饶的说道。 “小的眼瞎，黑夜里头总是瞧不清楚路，冲撞了将军，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吧。” 上来就给商霁戴个高帽子，以为碍着名声，自己也能逃过这一劫。 只可惜，他猜错了人。 商霁听完他的解释后，只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便对罗原说道。 “既然眼瞎，那就不是故意的，下手轻些，便打五十军棍就好。” “是！” 罗原一听五十军棍，眼中就散发出了些森森冷意。 看得那齐二一下子就头皮发麻起来。 立刻求爹爹告奶奶的说道。 “小的知错了知错了，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啊。” 他这时候才算明白过来，有的人能惹，有的人不能惹。 想到从前东苑里头住着的主子一个赛一个怯懦，他还以为这将军也不过是名声在外罢了。 没想到，开口就是下死手。 只可惜，他的哭喊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多远去，人就被罗原捂了口鼻拖走了。 陪着杜景宜一同回门的四大丫鬟还有蔡妈妈见了，个个都害怕的要死。 她们在后宅中，小打小闹的拌嘴闹事有。 这么厉害上来就是五十军棍，看样子这齐二管事不是死也要重残。 因此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都暗暗提醒着，日后当差务必小心再小心些，否则，下一个被军纪收拾的，只怕就是她们了。 罗原将人拖到外头去打，自然她们就没听到动静。 夫妇二人于月色下，并肩朝着熙棠院而去。 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原先还想着要圆房的杜景宜被这一档子事给搅的，有些心有余悸。 直等到入了院门以后，商霁才开口说道。 “回去早些歇息。” 而后转身就要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蔡妈妈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梗着脖子的提了一句。 “将军，更深露重的，书房也不大好住，要不，还是回正屋歇息吧。” 天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报了怎样的决心，可夫人之前的再三嘱托她可没忘。 反正早一日晚一日的都是要在一起，今日不是正好吗？ 听到蔡妈妈的这一句话，杜景宜心中松了口气。 若真是叫她提，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开口才好。 商霁没说话，眼神只看向了杜景宜。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若是杜景宜也开口叫他留，他自然是会留的。 等了片刻见杜景宜都没开口，商霁心中自也是明白的。 并不打算强求，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 就听杜景宜轻声说道。 “今日回门，妾身心中高兴，若是将军无事，可否赏脸陪妾身喝两盅？再让丹若做几道小菜来，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如此说完后，商霁也愣了一下。 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好”。 话至此处，没有其他人再比四大丫鬟和蔡妈妈兴奋的了。 赶着就说道。 “奴婢去做几道将军爱吃的菜来。” “奴婢去拿酒。” “奴婢去打热水来伺候将军和少夫人梳洗。” 一溜烟儿的都有了自己个的去处，倒是让杜景宜和商霁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走吧。” “是。” 二人都在廊下，不过几步路的事情，人就进到了正屋。 这是商霁第三回进正屋。 感觉与前两次又不同了。 接过丫鬟樱桃递过来的帕子就净了净手，而那平日里简简单单的净手铜盆里头，似乎都刻着海棠花。 杜家的嫁妆，还真是一件不落的宣告着自己的主人是谁。 而他，这个原本屋子的主人，此刻仿佛是来做客一般。 很快，饭菜和美酒就上了桌。 本来商霁还不饿，但看见这一桌子的菜，竟生出几分想吃的心情来。 可见丹若的手艺不俗。 吃饭的时候，杜景宜就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了。 反而是隔着那苏绣屏风都能看得见床榻上铺了什么。 顿了顿心神，就满上了两杯酒。 抬起其中一杯，就对着商霁说道。 “今日迟归，乃是妾身逾矩了，下回自当注意就是，这一杯酒，算是给将军赔罪。” 而后一饮而尽，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商霁蹙眉看着她，似乎是不理解她为何要这般做一样。 片刻后才解释说道。 “若你是为此事，倒是不必烦恼。我想收拾北苑的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齐二不过是刚好撞上罢了。” 虽然他本意是想要通过杖责齐二让其他那些下人明白，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 但多少也是存了让他闭嘴不要胡言乱语的念头。 只是怕夫人杜景宜记挂着，才这般说道。 杜景宜也不傻，自然明白夫君商霁的意思。 于是又满了一杯，继续说道。 “今日回门敬茶一事，也是要多谢将军的，自古以来商贾身份从来上不得台面，但你还是给足了我爹娘脸面，我再敬一杯。” 说着又是一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商霁端了杯子起来，就闻出来了这是女儿红。 所以杜景宜的意思是何，他此刻已全然明白。 大兴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哪家生了女儿，就会为其封坛酒深埋地下。 等成亲之日再提前启出来，带着嫁入夫婿家中。 若是洞房花烛夜那日，能以此酒为饮，寓意着夫妻和美，一生顺遂。 三年前，他并未喝到这杯酒。 而现在，酒已经上了桌，而自家夫人也已经饮了两杯。 商霁的眼眸深了深，随后就将酒杯也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 第33章 良夜宵 见他如此爽快，杜景宜心中也有谱了。 有时候酒未必见得能醉人，但总归是能让人放松些。 外头静的出奇，却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蝉。 一声声的鸣着，倒是让入秋以后的熙棠院多了几分聒噪。 商霁笑了笑，缓和着气氛的就说道。 “这时节竟还有蝉鸣声，可见你后院打理的甚好。” 这话倒是不假。 入秋以后，杜景宜也有小半个月没听到这声音了。 怎么今日倒是跑了出来，大约它们也是有些燥动了吧。 夜色如钩，而这时远时近的蝉鸣声，搅弄得二人心思都有些坐立不安。 商霁纵横沙场那么多年，处事向来果断干脆。 可今日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手里的酒杯，一下接一下的往肚子里灌。 仿佛不会醉一般，亦或者是想要通过酒醉来壮壮胆子罢了。 杜景宜心中想着今日娘亲所说的那些话。 面对如此场景，也是咬了咬牙。 最后是觉得，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 干脆就豁出去了，径直对着商霁就说道。 “将军，酒多伤身，妾身服侍你先歇息了吧。” 商霁有些短暂的愣神，大约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 但很快就回答说道。 “好。” 听到他的回答，杜景宜略微吸了口气，而后就起身走到其面前。 商霁本就生得高大，此刻杜景宜站在他面前，堪堪只到了肩膀左右。 整个人透着一种压迫感，将杜景宜笼罩在了其中。 粗重的鼻息里头带着香醇的酒意，一下下的打在杜景宜的头顶。 让她颇有些紧张。 动手给商霁解扣子的时候，手指也没有之前灵活。 透着些许的笨拙。 从前，她最不喜欢这醉酒的味道了，总觉得会勾出人的恶心劲儿来。 可今日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毕竟若不是借着这“酒醉”的名头，她还不好意思做如此举动呢。 商霁今日穿的衣裳，扣子不算多。 没一会儿就露出了月白色的里衣。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见到过的那一件，杜景宜偏头看了看，心中暗暗记下了。 转身将外衫拿去挂着的同时，又将早早准备的帕子绞了一块儿来，给商霁净面。 他的酒量很好，只是容易上头。 略喝几杯下肚，就容易脸红耳热的。 让人误以为他没什么酒量。 因此，杜景宜递帕子过去的时候，他伸手接了。 可手的温度却不同以往，明显烫了不少。 杜景宜如同触电一般就要缩回手来，结果却被商霁给拉住了。 有些吃惊的抬头后，就看到了商霁的眼神。 与头一回见面的时候颇为不同。 那时候充满了警惕，可现在多了份若有似无的柔情。 杜景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入了一个更加滚烫的怀抱中。 “安置吧。” 带着几分动情的声音落在了杜景宜的耳旁，将她的耳朵瞬间给点燃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整个人就陷入了丫鬟们早已铺好的床榻上。 软绸锦被，春风拂暖。 借着透窗进来的皎洁月色，商少虞低头看了看杜景宜。 她的脖颈很纤细，衬得她皮肤愈发白润透嫩。 娇软动人，让他忍不住想亲近一口。 鹿眼中透着清澈，但若是仔细看，又藏着些迷离的青涩。 青丝如瀑，美人在怀。 越是如此这般想，商霁越是觉得心痒难耐。 月色下。 商霁也与平日里有许多不同。 宽肩阔背，窄腰劲腿，麦色的皮肤透着光泽。 从身后看，整个人敏捷的仿佛一头食不知餍的豹子。 胸前有几处平布的伤痕，为他添了几分粗粝感。 腹部的肌肉分明，一看就是常年多有历练的。 快三十年了，他头一次感受到这夫妻间的房中事竟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发丝早已被打湿，此刻身上也黏黏糊糊的。 但他也不想动弹。 侧身看向旁边羞得不行的杜景宜，便低声笑了起来。 随后大手一挥，就将她搂了过来。 屋子外，丫鬟樱桃从耳朵里塞了两团裹了锦布做的棉团絮子。 有一搭没一搭的拿了根树杈子在熙棠院正屋的地上胡乱画圈。 反倒是廊下站着的那个壮硕男子，一脸的镇定自若，无动于衷。 屋子内，满是欢愉的味道。 趁着清醒，商霁本想与杜景宜说说话。 谁知看向她时，这才发现了不妥。 她的手腕上赫然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红痕，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刚刚攥的。 心里头有些懊悔，她如此柔软细腻，哪是自己可以肆意践踏的。 于是张口就说了一句。 “抱歉，下次不会了。” 杜景宜害羞的厉害，所以伸手就想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谁知不小心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就跟隔靴搔痒似的。 疼倒是不疼，反而在商霁眼里，多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看着那柔柔软软又似纤细无骨的手，商霁低沉了嗓音便说道。 “再换一边脸，给你打？” 杜景宜被他这一句抢白，突然梗住了。 似乎是没想到，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竟然会如此不正经的样子。 而商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炙热的毛头小子，于是顿了顿就说道。 “你我既已成夫妻，那么日后也不要太拘谨了，如何？” 杜景宜害羞还挂在脸上呢，实在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于是翻身背对着他。 手里还扯了扯那天香色的软缎绣十样锦花纹的薄被，略有不满的说道。 “将军，妾身的被子……” 商霁侧脸一看，果然是自己压着。 伸手摸了摸那薄被，而后便不解风情的说道。 “这么热，盖甚被子？” 杜景宜无语。 这做被子的软缎，可是父亲自江南名绣阁之中重金买下来的，薄如蝉翼不说，还一匹值千金。 秋日里头盖身，最是凉爽舒适。 可这般金贵的东西在他眼里，却好似破布似的。 杜景宜尴尬的往里头挪了挪。 可架子床就这么大，再挪也挪不出去。 正烦乱着呢，却不知自己的背落在了商霁眼中，刚压下去的燥热，又升腾了起来。 架子床上挂着的是秋香色的浣影纱，本就柔和。 又加上月色的泼洒，更是衬得杜景宜皎洁如月下仙子一般。 不看不打紧，倒是让商霁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 因此当身后燥热的气息再次倾轧而来的时候，杜景宜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跟着再次陷入了悸动之中，荡起一池涟漪。 听着屋子里头又传来了阵阵声音，丫鬟樱桃死死的瞪住了廊下守卫的罗原。 觉得他太不识趣了。 罗原也觉得甚是尴尬。 这将军在里头与夫人“团聚”呢，苦了他要盯着个横眉冷对的丫头，真是煞风景。 ------------ 第34章 真夫妻 一夜好眠。 原本很宽敞的架子床，睡下一个杜景宜绰绰有余。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商霁，似乎就显得逼仄了不少。 辰正时分。 外头的天光逐渐亮了起来。 杜景宜翻身转醒的时候，还是被旁边多了一人给惊了一下。 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一动，连带着把商霁也给吵醒了。 他往日在军营中总是卯正就起身，如今耽搁的倒有些理直气壮。 嘟囔了一声就说道。 “起了？” 声音慵懒又魅惑，一下子就将杜景宜的思绪又带回了昨日晚上。 瞬间那份害羞又袭上了脸庞。 躲在被子里头，有些不好意思出来。 商霁没注意到杜景宜这么多的反应，定定神之后，就翻身拿起床榻旁边放置的月白色里衣，胡乱套在身上。 他在军中多年，从不会有贪恋床榻的时候。 如今晚了一个时辰，已经是有些过分了。 回身看了一眼杜景宜，本欲交代些事情，结果看见她又龟缩在了那软缎被子之中，只是低笑了一声，便说道。 “你且歇息着，我洗漱一下就去趟大营，今日未必都会回来，不用等我。” 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穿靴子。 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点拖沓。 等他都穿戴好了，还未见身后有什么反应。 便觉得奇怪，难不成是把自己给捂晕了？ 立刻伸手就去拉那锦被。 捂了被子的杜景宜不防他会来这么一下，自然没多用力的拽着。 一下子，整个人就露在了商霁面前。 若说以前，商霁对什么美人计那是从来不信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 杜景宜杏眼中透着一股被人蹂躏后的郁怒，冷哼一声就继续扯了被子捂着。 实则是羞得有些见不得人。 见此，商霁也不再逗她，起身又说了一句。 “你好好歇息吧，我走了。” 快走到门前的时候，似乎是又想起什么来。 转身回走了几步才说道。 “若我不回来，会派人送信给你就是，不必一直等。” 随后，也不等杜景宜的回答，直接拉了门才走出去。 直等到门再次被关起来的时候，杜景宜才将被子放了下来。 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不是青紫，就是红肿。 他们二人一个是力大无穷，一个娇软肉嫩。 这么一番“肉搏”之下，自然是杜景宜要惨些。 “多准备些热水，我先去冲洗一下，你们等少夫人醒了以后，再进去伺候便是。” 商霁的声音洪亮如钟，她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就扬起了几道回复声。 “是，属下（奴婢）遵命。”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里头除了她所熟悉的蔡妈妈，樱桃和骊珠，另一道男声大约就是一直跟在夫君商霁身边的亲随罗原了吧。 也不知昨夜他们几人可是也守在门外。 一想到这里，她就尴尬的不愿意醒来。 天色尚早，杜景宜挣扎着挣扎着，到底还是睡过去了。 时辰一个一个的过去，蔡妈妈等人也是从欣喜等到了着急。 眼看就要日晒三竿了，自家少夫人还没起身。 虽说这洞房的第二日难免疲累些，可这也太夸张了点。 要知道，将军一大早起身冲洗好都出门好几个时辰了，自家少夫人还未唤她们。 于是，蔡妈妈就狐疑不决的说道。 “少夫人，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她这么一开口，丫鬟樱桃和骊珠也跟着担心起来。 而后蔡妈妈干脆心一横就说道。 “不管了，我们进去看看，别是少夫人出事了都不知道。” “嗯。” 两个丫鬟也是与蔡妈妈一个意思。 哪怕事后被自家少夫人责怪，她们也要进去看看。 推门而入，一屋子的暧昧气息，经久不散。 蔡妈妈是经过人事的，自然知道动静不小。 樱桃和骊珠虽然也明白圆房是个什么意思，但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家，看到一床混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脸红了红。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因为她们看见自家少夫人熟睡着，还未醒呢。 蔡妈妈走进，稍微推了一推。 而后就轻声细语的说道。 “少夫人，可要起身了？” 杜景宜正好梦呢，此刻自然不想动。 于是还以为是从前在闺中贪睡懒觉的时候，咕哝一句。 “妈妈别叫我，困着呢。” 听到这里，三人的心才放下来。 若是贪睡倒不打紧，只要别是晕倒了就行。 杜景宜未觉身下不着片缕，翻身的时候软被也滑了下来。 因此腿上的，背上的，手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丫鬟樱桃和骊珠瞪大了双眼，差点就要惊呼起来。 还是蔡妈妈见识广，拉着她们俩就立刻出了门。 等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以后，那骊珠才气恼的说道。 “什么呀？咱们少夫人嫁进来又不是来受罪的，将军为何才下手如此狠！” 知道的是说他们在洞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少夫人被虐待了呢。 脸上满是不高兴，鼻子哼哼的厉害。 樱桃也是皱着眉，开口就说道。 “去岁我记得老爷送来瓶活血化瘀的灵药来，待我去找找，待会儿就给少夫人用上。” 那样光洁白嫩的皮肤，可是少夫人自小就保养着才能有的。 倘若是留了疤，下了印，岂不是麻烦。 蔡妈妈虽然也吃惊，但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两个笨丫头，将军和少夫人能琴瑟和鸣，不是上上大吉的好事吗？可别因着你们二人的情绪，吓坏了少夫人，如今的情况下，少夫人最好是能与将军多恩爱几回，早些怀上孩子，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 她的年纪要大些，且这几年一直跟着掌事的窦嬷嬷在东苑里头处理事情。 自然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 两个丫鬟听了她这么一讲，面上都透着不解。 “妈妈，当真吗？” “我什么时候诓过你们姐妹俩，再说了我也是杜家出来的，还会对少夫人有异心吗？” 这个倒是。 听到这里，丫鬟樱桃和骊珠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 ------------ 第35章 择吉日 转而是去各自准备东西，一个备热水，一个找灵药。 而蔡妈妈想了想，则是去找了窦嬷嬷。 虽说是要与少夫人恩爱些好，但是这将军下手也太重了些。 还是问问窦嬷嬷可有什么好法子，既能让少夫人早日怀上孩子，又能让将军温柔些。 三人离开了院子，没多久，杜景宜就转醒了过来。 看着外头的天光大亮，不用问都知道要临近中午了。 叹息一声，就自嘲说道。 “这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些。” 随后，看了看这皱得不成人样的床铺，更是摇摇头。 然后起身拿了里衣过来，自己先穿好，才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樱桃。” 樱桃拿药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一声，立刻就推门而入。 “少夫人，你醒了？” “嗯，可过午时了？” “已是未正。” 未正？ 杜景宜被自己能睡到这个时辰吓了一跳，心里头对于罪魁祸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下，她身上还穿着衣服，自然没那么尴尬。 但若是去沐浴更衣，才是让人难为情呢。 床榻上，提前铺好的白色锦步被樱桃收了起来，装到了盒子中。 这东西，可是蔡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自然要收好。 杜景宜故意装作没看见似的，否则又是一阵尴尬。 樱桃在整理床铺，骊珠也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到自家少夫人才一晚上的时间就好似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以后，心里头也是担心的厉害。 赶忙上前就说道。 “少夫人，热水备好了，您看是先吃些东西还是先沐浴梳洗呢？” 杜景宜昨晚折腾的厉害，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此刻若是去泡着，只怕得虚脱。 于是就对骊珠说道。 “先用膳吧，我饿了。” “好，奴婢这就去端，丹若做好了一直放小提笼上蒸着呢。” “嗯。” 说完此话后，骊珠就行礼离开了。 等樱桃把床铺收拾好了，骊珠和丹若也提了食盒过来了。 丹若眉开眼笑的，透着绝好的心情。 如今熙棠院上下谁都知道，自家少夫人和将军圆房了。 如此一来，她们这些作为陪嫁来的丫鬟们，腰杆子也硬挺了许多。 于是上前一步就说道。 “少夫人快先喝口汤吧，这可是今早将军离开之前特意叫人吩咐奴婢炖的乳鸽燕窝羹，提气补血最好。” 提气补血？！ 杜景宜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真是又气又羞的。 只不过，眼前三人都是伴随自己多年的丫鬟，气那么一下也就过去了。 熬不过肚子里馋虫勾引，于是“嗯”了一声，就打开了那白瓷盅的盖子。 丹若的手艺不用说，自然是好的。 加上杜景宜确实也饿了，所以没多会儿那白瓷盅就见了底。 还有些佐食的菜色，也吃得七七八八。 饭饱以后，杜景宜才觉得人又活了过来。 她倒是想现在就去沐浴洗漱，可架不住才刚吃饱饭。 此刻若是去了，只怕难受的厉害。 于是拿了软枕垫在背后，就斜靠在明窗下的坐炕上，休息一二。 那桌子上倒是随时放着几本闲书，供杜景宜翻看。 只是此刻，她没多大的兴趣。 于是唤了樱桃来就问道。 “昨儿拿回来的那盒子，收好了吗？” “少夫人放心，奴婢都收好了，就在樟木箱子里头，奴婢还特意又加了把锁，一定安全。” 她说的郑重其事，杜景宜也跟着放心不少。 但这盒子，一直放在国公府也不安全，还是得再寻个好去处才是。 因而，杜景宜开始盘算起来。 只不过，事情还没入脑子多久呢，就听外头来人了。 蔡妈妈一脸高兴的走了进来，旁边跟着来的是窦嬷嬷。 她也是早早就听说了将军和少夫人圆房一事，所以自然脸上的笑也没落下来。 一见到杜景宜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请安说道。 “奴婢给少夫人贺喜，想来无需多久，咱们东苑，哦不，将军府定然能有孩子出生了，这可是上下盼了许久的大喜事啊，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欣喜不已的。” 窦嬷嬷这一番话，说的是眼中都泛了泪。 在场之人也能体谅她的心情，毕竟商霁这武将身份，这个年纪还没个后，也确实是太磕碜了些。 不过，这话倒是让杜景宜有了点压力。 毕竟这才哪儿跟哪儿呢，就说到了孩子出生的事情。 总归是有些言之尚早。 所以，只是笑笑就说道。 “过两日，我去给婆母上柱香。” “好，好，少夫人有心了，若是夫人还在，一定喜欢您！” 窦嬷嬷原本是有些严厉在身上的。 毕竟要统管东苑上下，若是个心善手软的，只怕不能好好御下。 因此，几个丫鬟也是头一回见窦嬷嬷如此表情。 左右互看了一下，也都噙了些笑。 窦嬷嬷今日来，一则是为贺喜，二则还有旁的事情要说。 于是便开了口。 “将军日前就与奴婢说过，让奴婢先选几位有名望的道长给看个吉日，如今日子倒是选出来了几个，还请少夫人过目，看咱们是定在何时搬走的好？” 而后就将写了吉日的单子递了过去。 杜景宜接过去一看，最近的是下月二十六，最晚的是明年的二月十八。 其他的便是夹杂在这两日中间的日子。 下个月的二十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 倘若将军府里头不用怎么修葺，那倒是早早搬走的好。 可若是要动些泥瓦砖木的，只怕就得到明年二月了。 想了想，杜景宜便说道。 “一时间，我也不好抉择，要不还是等将军府的对牌钥匙送来了，咱们一同去府上瞧瞧再做打算吧。日前我也和将军说过了，定要给大嫂，平儿还有八妹的院子都收拾平整才行。” 窦嬷嬷闻言，连忙点头就说道。 “还是少夫人考虑的周到，奴婢知道了。” 紧接着杜景宜又说道。 “倒是这泥瓦匠的事情，大约要让窦嬷嬷费心了，我在娘家的时候接触的也不多，所以，还真是不大懂里头的门道呢。” ------------ 第36章 坐胎药 听了这话，窦嬷嬷立刻就淡定的说道。 “奴婢知道了，少夫人放心，这随安城中泥瓦手艺好的几个班子，奴婢都打过交道的，此事奴婢定办得妥当。” “行，那就让窦嬷嬷多费心了。” 窦嬷嬷恭敬的点头，倒是没有拿什么架子。 主仆二人就着这话，又闲聊了半刻。 最后临要走了，那窦嬷嬷才上前几步，声音压低了些的对着杜景宜说道。 “少夫人莫担心，从前奴婢还在顾家的时候，就识得些方子，可以帮着少夫人坐胎的，武将人家多子嗣，也是有这些缘故在的，您若是觉着可行，那奴婢就让人将药送了过来，可好？” 窦嬷嬷倒是没有说一定要强求杜景宜喝这坐胎药。 所以，最后的话是征询她意见的问句。 杜景宜大约也没想到窦嬷嬷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下子有些难为情。 但思考片刻过后，杜景宜给拒绝了。 “窦嬷嬷也知道将军要将咱们东苑一并搬去将军府的这事阻力颇大，倘若此时我有孕了，只怕会给了旁边院子些由头，到时候吵闹不休的，外头人听了也有损将军声誉，所以……” 话到此处，窦嬷嬷也明白了过来。 立刻就蹲身说道。 “是奴婢思虑不周了，还请少夫人莫见怪。” “窦嬷嬷也是一心为了将军与我，不妨事的。” 杜景宜与窦嬷嬷相处也有三年之久了，自然能看的明白对方是什么人。 她心中记挂着的本就是顾氏夫人所出的一切血脉。 所以为了夫君商霁能有后，自然是要多想些法子的。 可她也没有逼迫自己，非得用这些。 因此，杜景宜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妥。 只是瞥眼看见了蔡妈妈的懊恼，心中也明白了不少。 大约是蔡妈妈去找的窦嬷嬷，因此窦嬷嬷还以为这是杜景宜的主意呢。 这才特意跑一趟。 还借了送吉日过来给杜景宜选择的由头。 蔡妈妈此举虽有些唐突，但也是为她好，所以杜景宜也没追究什么。 倒是在窦嬷嬷走了以后，蔡妈妈很是自责的上前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少夫人，此事是奴婢想简单了，就觉着夫人早些有孕的好，所以才去找的窦嬷嬷，却忘记了这府里头还是多事之秋呢，还请少夫人责罚。” 说完这话，对着杜景宜就跪了下去。 态度倒是极为诚恳。 杜景宜见此，就让樱桃立刻扶了她起来。 面有笑意的说道。 “妈妈别多想了，都是为着我好，我明白的，我既然没有为难窦嬷嬷，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这院子里头多少事情，还仰仗着你好好处理呢，是吧。” 见自家少夫人没有责怪，蔡妈妈这才放心下来。 说了这么会子话，杜景宜觉得腹中也没那么饱了。 于是绕开话题的就吩咐道。 “先去沐浴吧，我有些累了。” “是。” 骊珠和樱桃上前扶着杜景宜就去了耳房，里头早已备好了热水。 此刻下去，正合适。 之前穿了里衣还不怎么，现在一脱下来，杜景宜难免觉着尴尬。 但也就是一会子的事。 等她人钻进木桶之中的时候，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天知道她的全身上下有多酸软。 水里头，骊珠特意加了些舒缓心神的凝露。 一边给杜景宜按摩着头皮，一边说道。 “奴婢给少夫人用些茶粕吧。” “好。” 那是她们自杜家带过来的茶粕，里头还放了些香露的精油。 擦在头发上，不但可以让发丝柔亮，还能透着淡淡的香味。很是好闻。 因此，杜景宜一直在用。 熟悉的味道逐渐蔓延了整个耳房，里头也因热气上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杜景宜整整泡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身子有些红红的，倒是显得那些青紫不那么厉害了。 有一就有二，杜景宜闭着眼睛装作自己不知道。 让樱桃和骊珠给自己上药。 那活血化瘀的药很好，一闻就很清爽。 擦在杜景宜娇嫩的皮肤上，也显得格外舒适。 有的红肿揉着揉着自然就好了，只是手腕上的要多余明显些。 骊珠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将军也太粗鲁了些。” 却被一旁的樱桃给用眼神制止住了，她自然也就嘘了声。 杜景宜本来对夫君商霁是有些怨言在的，但听到丫鬟如此说之后，却生了想帮腔一声的心思。 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就当作没听见，略过去了。 在耳房折腾了许久，杜景宜才沐浴洗漱好。 等再次回到主屋的时候，一切如旧。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夫君商霁回来前的那些日子里。 可现在，身体里一些隐隐的疼痛提醒着她。 从此以后，她都与那个男人分割不开了。 心里接受了这一事实后，杜景宜就对着樱桃说道。 “去书房收拾一下，把将军的东西都拿过来吧。” “是，少夫人。” 没过多久，樱桃就带着人将东西都挪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套常服。 那盔甲的架子是特制的，不好挪动，所以樱桃没有动手。 看着这略有寒碜的行李，杜景宜叹息一声。 继而吩咐道。 “送一身过去给芦橘，让她比照着，先做个四五身出来给将军试试，日后该有的一并都备上，对了，还有鞋袜和里衣，也别忘记。” 杜景宜对于什么女红和饮食，是从来不懂怎么做的。 在杜家的时候，杜氏夫妇也没有要求过她。 因此，大多数时候是吩咐。 各有专长，自己只需用对人就是。 这是杜景宜一贯遵循的道理。 樱桃和骊珠对看一眼后，也就明白了过来。 立刻答“是”。 看样子，她们还得快快习惯才好，以后这主屋里头要伺候的可就不止少夫人一个了。 还有将军。 可一想到将军那个严肃的表情，魁梧的身姿，骊珠就觉得有些害怕。 心中默哀一声，日后定要守住嘴巴，别给少夫人和自己惹麻烦才是。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月儿也挂上了枝头。 商霁走之前就与杜景宜说过的，今日不会回来了。 ------------ 第37章 夜袭来 因此，杜景宜也没等他。 到点用了膳，还去后花园里头溜达了一会儿消消食。 而后才回到主屋之中，扒拉着算盘，瞧了会儿书。 人瞧着与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不同。 但不知为何，心中好似多了一块不同的地方。 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人能回来似的。 只不过，这念头才上来，杜景宜就立刻打断了。 简单梳洗过后，人就钻上了床。 本想着早些睡着就不至于胡思乱想了。 谁知道躺在床上的时候，有关昨晚的一切如同画卷展开似的，又一点点的袭上心头。 闹得杜景宜尴尬不已。 月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可月下的人儿们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腔挂念，两地离愁。 同样心中多了些牵挂的，还有商霁。 大营之中，他按着惯例巡视了一圈后，人就坐在大帐之中了。 若是平日，不是研究兵法，就是思考阵形。 可今日，那书定定的落在那一页上已经过去了半刻钟，也未见他有翻动的迹象。 在旁边陪着的亲随罗原，感到十分奇怪。 莫不是病了？ 可瞧着也不像啊。 于是，他开口就问道。 “将军，可是有烦心事？” 商霁有些莫名的看了罗原一眼，随后就淡定的说道。 “没有。” 如此干脆，倒是让罗原接不下去这话了。 只好闭嘴，淡定的继续陪着。 可没多会儿，就见商霁突然站起身来，紧接着就对罗原说道。 “备马，回府。” 罗原皱眉，这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将军如此态度呢。 可在军中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接令。 于是朗声就说道。 “是。” 没多会儿，那大营外头就传出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行约二十余人，赶着就从暗夜里头出发。 至于去往何处，并无人知晓。 负责守卫大营的士兵们瞧见了这一幕，也纷纷摸头交耳的说道。 “奇了怪了，将军不说明日一大早要瞧咱们练兵的情况吗？怎的这时候还走了。” “大约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吧，别多问了，站好咱们的岗就是！” “嗯，说的对。” 几人说完这话，又瞪大了眼睛继续守卫着，以防有人偷袭大营。 至于那马蹄声，则是渐行渐远。 奔着城中而去。 一路上惊起不少的落叶飞花。 一刻不停的往城中赶去，负责守卫城门的将士们看见黑夜中有人马突袭而来的时候，全都紧备的厉害。 为首的立刻就高喊一声。 “何人胆敢在深夜闯城？” “我们乃虎贲军。” 虎贲军？那岂不是才跟着商大将军打了胜仗回来的那些。 夜色下，众人又是一身的黑衣锦服。 商霁倒是没吭声，旁边的罗原上前就掏出了虎贲军的令牌。 守门的将士们看到此物，立刻就将通道退让出来。 “快快快，兄弟们快放行！” “是。” “多谢！” 罗原的话音才刚落下，只见商霁已经纵马离开，身影如疾风般，让周围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没听说城里出事啊，怎的会让商大将军漏夜往回赶呢？ “驾……”的一声，罗原等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旁的他们不甚在意，最要紧的是别让人钻了空子对将军有所不利才是。 马蹄声在空荡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一行人也未有停留，奔着国公府就过去了。 从前只觉这点子路不在话下，但今日，商霁却觉得格外的耗时耗力。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定是头脑发昏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策马归家，竟然是为了想要看一眼那才见面了四天的小娇妻。 此事若放在从前，他定然嗤之以鼻。 可真轮到自己头上了，却是劝慰也多余了。 踏着月光而来，一行人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叩门。” “是。” 罗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紧接着就去叩了国公府的大门。 啪啪的声音落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很快就将守门的小厮给震醒了。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 放肆二字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被罗原振聋发聩的声音给吓醒了。 “将军回府，开门！” 一句话，让小厮立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紧接着就透过门缝看。 果然是罗原那张严肃无比的脸，立刻就赶着把大门给打开了。 而后还接连赔罪说道。 “都是小的睡早了，不知是将军回来，若要早些知道啊，此门定不会关的。” 齐二管事被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收拾的对象，所以赶忙谄媚的说道。 可惜，商霁等人并未理他。 带着罗原径直就入了大门。 至于其他的亲卫队，则整齐划一的站在门口。 一动不动。 月入中空，一地静谧。 去往东苑的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探头探脑的下人。 毕竟白日里，人人都听说了齐二被打一事。 原先那些没将东苑之人放在眼里的，此刻个个都避如蛇蝎。 哪怕是要路过东苑，都得快些脚步。 就怕惹恼了这位大将军，小公爷的，他们就是下一个齐二管事。 而这些，商霁与杜景宜并不知晓。 行至东苑门口，负责看守的小厮倒是精神头十足。 一见来人，立刻就出来问道。 “是谁！” 警惕性之高，让商霁嘴角微微上扬。 比起大门口睡得跟死猪似的看门小厮，显然，他对东苑负责守卫的这两个，更觉合格。 “是我。” 商霁的声音和样子在东苑上下可都是如雷贯耳，记得牢牢的。 自然，小厮们在看清楚之后，连忙就上前一步说道。 “小的见过将军。” “嗯，起来吧。” “谢将军。” 而后商霁穿过他们，奔着熙棠院而去。 熙棠院的门已经插上了，倒是并不妨碍商霁想往里头走。 罗原本想上前去叩门的，却被商霁给低声呵斥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睡熟了，叩什么门呢。” 说罢就见商霁一个运力，借着院门旁边的墙壁翻了过去。 动作之快让罗原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顿时无语，难不成大半夜的，他们策马扬鞭跑了快一个时辰。 就是为了来翻熙棠院的墙？ ------------ 第38章 翻墙头 可再无奈，自家将军都翻了，他总不好呆呆的站在这里吧。 于是也跟着翻了过去。 屋子里头都静悄悄的，显然该睡下的都睡着了。 罗原见自家将军都是放缓了脚步，自然他也跟着照做。 没会儿就来到了正屋门口。 罗原想起昨儿晚上的事情，眉头微微的就皱了起来。 但有些话，不是他能胡乱说的。 于是正了正心神，就站在院子中背对着正屋的门。 专心致志的做起他的“看门神”来。 商霁推门的时候，显然是遇到了阻力。 这一道道的门锁的，她还真是不遗余力。 若在从前，他才不在乎，直接破门而入就是。 天底下还没有阻他路的地方。 可现在，他四下看了看，见窗户也紧闭着，一时间还真没什么法子。 只好轻轻的叩了叩门。 今日轮值守夜的，乃是樱桃。 她睡得浅，因此外头一有动静，她就听到了。 立刻惊醒过来就问道。 “谁？” “是我。” 商霁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带着一些不容置疑的威慑。 因此樱桃一下就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拉门闩。 轻轻打开门之后，就一脸的疑惑。 “将军怎么回来了？” 随后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都临近子正了。 商霁没有回答她，而是侧身入了门。 穿过厅堂，绕过苏绣的屏风，很快就看见了熟睡中的杜景宜。 月色柔和的洒在帐上，而她正好侧身朝着外面，因此衬托的面容格外柔和。 商霁也不知怎么的，看见这一下后，整个人就从紧绷状态变得松懈了下来。 樱桃见此，不好上前，轻手轻脚的就出了门。 还想着要不要给将军端些热水来洗漱一下呢，就看到了月色下站在院子里头的罗原。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刚毅冷淡，樱桃鼻哼一声，转身就从廊下离开去了耳房。 罗原也是一脸的懵，大晚上的翻墙就算了，还被个丫头摆臭脸。 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和自信，竟如此蔑视自己。 说起来，他与这臭丫头也没什么交集吧。 怎么总是不对盘？ 难不成自己生得有些肖似对她薄情寡义的郎君？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低声的哼笑了起来。 结果，这笑还没挂在嘴边多久呢。 就见屋门又有了动静。 商霁一身淡定的走了出来，与来时并未有什么不同。 听到有了些动静，樱桃也从耳房出来了。 对着商霁就说道。 “将军，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她以为商霁漏夜回来，自然是要歇息的，因此准备的也充分。 可惜，商霁也侧头看了一眼，便交代说道。 “不必了，就是回来看看，夫人身上的伤，用这个药吧，好的快些。” 说完就从怀中递了个瓷瓶过去。 樱桃狐疑不决，但还是接了过去，恭敬的回答道。 “嗯，奴婢知道了。” 说完这话，商霁就带着罗原按着来时路又翻了出去。 眼看着一丈有余的墙说翻就翻了，樱桃顿时觉得这墙似乎也挡不住什么。 于是短叹一声，看着手里的瓷瓶，有些发愣。 匆匆而来，快速离去。 大门口的小厮才刚入了梦乡，又被吵醒了。 而这一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什么话，就见商霁和罗原飞身上马，带着亲卫队又飞奔离去。 速度快的，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脸蛋。 发梦的说了一句。 “莫不是我在夜游？”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夜色，和寂静中偶有的风吹草动之声。 一路急赶，快要到丑正的时候，商霁等一行人才折返回了大营。 守夜的还是刚刚那一波士卒。 在见到自家将军带人折返的时候都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将军这速度，还真是快，也不知事情办好没有？” “你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将军出马什么时候有办不成的事？” “也对哦。” “行了，接着守吧，再有一个时辰，天也快亮了。” “嗯。” 一番对话之后，大营又陷入了寂静。 回到大帐之后的商霁，整个人松弛了不少。 倒下来就睡在木板床上，一席薄被。 从前他可不觉有什么，但今日摸起来，却觉得略微粗糙了些。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熙棠院里头的那软缎锦被。 随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有些蒙蒙亮。 大营之中，早早的就吹响了号角。 将士们一个二个的都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立刻就穿衣洗漱。 没多会儿，就都聚集在了练武场上，准备练兵。 商霁冷峻着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刚毅。 嘴唇微微抿着，站在台上看向下面的将士们。 一个个都精神饱满，充满了血性。 都是才从策州奔赴回来的，但路上有两三个月的行军也算作休息了。 于是，横扫了一眼后，商霁就用内力推动着嗓音，朗声说道。 “自今日起，虎贲军练兵一切照旧，不得有丝毫怠慢，听明白了吗？” “是，将军！” 上下整齐划一，声音洪亮高亢。 听着这样的声音，便是旁边的罗原也跟着热血澎湃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练武场上就充斥着各种练兵的身影。 矫捷，灵敏，冲击力极强。 无论是远程的射杀，还是近处的赤膊上阵，无一惧怕。 商霁看着下面将士们的一举一动，眼中时不时的流露出骄傲来。 这样的将士们，才是大兴朝的固若金汤的根本。 而他，也为有这样能够同袍上阵的兄弟们感到高兴。 一闪而过的还有曾经在顾家军营之中的那些训练和上场搏杀的记忆。 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还有几个表哥们。 那样的英容笑貌，还回荡在商霁的脑海之中。 顷刻间，刚刚上扬起来的嘴角又压了下去。 浑身透着与渐凉的秋意。 城郊外，虎贲军的赫赫之声，响彻云霄。 而随安城中，也陆续有了百姓出来摆摊儿做买卖。 卯正，国公府各院子里头也开始有了动静。 有起得晚的，自然也有起得早的。 ------------ 第39章 五房人 比方说，北苑那几房老亲老戚的。 上了岁数，自然是睡得不大多了。 迎鹃院中，五老太爷一家人，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基本上都到齐了。 上坐的有一身怒气的五老太爷，和旁边哭哭戚戚的五老夫人。 下边坐着的分别是他们的两房儿子。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肖父，胖如猪头，一个似母，寡情薄相。 从前也是唤的田间地头小名，只不过后来跟着爹娘投奔了大伯父商老公爷以后，自然也该了名。 同如今的国公爷乃是堂兄弟，行得是“玉”字辈，单名的一个唤“定”，一个唤“安”。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们二人都能安定平安的过好这一辈子。 这可惜，名儿虽有了，但人却不老实。 兄弟二人平日里不是流连秦楼楚馆之地，就是混迹于赌馆酒肆之中。 仗着国公府的名，没少在外头作威作福。 虽说不至于到惹出人命官司的地步，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大早的就被爹娘给找了过来，自然是睡眼惺忪的厉害。 尤其是商玉定，至天都蒙蒙亮了才从外头胡闹回来。 如今是床铺都还没沾到呢，就被叫来了。 因此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看得五老太爷窝火的厉害。 “啪”的一巴掌就打了过去，将商玉定打得是头昏眼花，差点没砸在地上。 随后就恶狠狠的说道。 “没有的狗东西！你瞧瞧你堂哥如今的样子，明明都是一条血脉，偏他可以稳坐国公爷之位，儿子女儿的哪一个不争气？再瞧瞧你，儿子儿子的生不出来，人还整日在外头胡混，这幅死模样，是给做给老子看的吗？” 五老太爷本就是个暴脾气，发疯起来，便是亲儿子也是随便骂的。 商玉定心虚，也不敢忤逆老子，只好默默的承受着。 伸手摸了摸被扇肿的脸颊，低着头龇牙咧嘴。 看到他如此不争气的样子，五老太爷愈发的愤愤不满。 五老夫人在旁边哼哼唧唧的还没停住哭声，立刻就被他臭骂了过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不是死了夫君呢，不就是个远房的亲戚没了吗？值得你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哭吗？” 五老太爷口中的那个远房亲戚，说的就是前一日晚上被杖责了五十军棍的齐二管事。 丢回迎鹃院的时候，本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所以熬到今晨，还是没熬过去，就这么死了。 如今尸体还硬挺挺的放在他自个儿的屋子里头，就是可怜那些与他同一间屋子的人，吓得一个二个都不敢进去。 就在廊下蹲守着，等主家发话再说。 五老夫人被自家夫君这么一呵斥，吓了一跳。 便是有万千的委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用擦眼泪的帕子，包着左手食指就塞进了嘴里，咬着牙不敢再发出哭声。 而一旁的商玉安瞧着此番场景，眉眼一转的就附和着他父亲说道。 “爹，六郎这小子也太不把咱们五房的人放在眼里了，怎么说您也是他五叔祖父，便是齐二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也该发回来让咱们处置才是，他倒是好，上来就一顿军棍收拾，听说把齐二打得浑身上下都没一处好地儿了，这不是打咱们五房的脸吗？” “就是就是，祖父这次可要好好的为咱们五房出口气，没得总是被隔壁院的压着一头，孙儿前些日子本来都瞧中一个位置，想去寻大伯父给安排安排了，哼，就被三堂哥给截胡了去呢。” “说来说去的，还不就是瞧着咱们五房只一个孙儿，好欺负嘛？是吧五郎。” 商五郎听言，立刻就点点头。 一脸的义愤填膺。 五老太爷向来宠溺这个唯一的孙儿，因此见他委屈了，自然是也是不高兴的很。 商玉安和儿子商五郎倒是会唱双簧。 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这火给越拱越大了。 他们父子俩，虽说不是什么成器的货色，但久居人下这么多年，院子里头都是些什么人，还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能借由此事，闹开来，尤其是闹得商玉宽心有愧疚才是最好的。 如此，商五郎的差事也才有机会能成。 打死个下人，本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深宅大院里头，谁家手上没点子仆人的血。 但既然死了人，那就得寻些好处回来弥补才是。 满座的人没一个真心是为齐二的死感到难过的，都想着要如何找补回来这丢掉的“脸面”。 而五房的媳妇们，也大多唯唯诺诺的厉害。 面对公爹和夫君，自不敢多说什么。 “三房比咱们好到哪儿去了，我瞧着二郎和三郎加起来也抵不过咱们五郎，儿孙多又如何，还不都是些废物。” 五老太爷口中嫌弃的厉害。 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些激动来。 于是赶着就往上凑火的说道。 “祖父，听说六郎昨儿就出门去了城郊大营，今日也未见有归，那东苑岂不就只有杜氏那小娘们儿在，咱们这就带了齐二的尸体过去，吓都不愁把她给吓死才是！” “到时候，再让人去找了大哥夫妇过来，自然话说话讲的，五郎的差事也就能有个着落了。” 听到这里，五老太爷也觉得甚有道理。 于是一拍桌子就起身，对着儿孙说道。 “说的对！总不好咱们五房都死了人了，他们东苑的还一个二个睡得踏踏实实！走！” 一挥手，就“威风凛凛”的出了门。 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以及他们的夫人。 至于五老夫人，她倒是有心跟着去闹上一闹。 但说到底，死的齐二是她有些子血脉的亲人，难过自然是要多几分真心的。 倒是被五老太爷掌掴的商玉定，揉了揉脸颊就对着五老夫人说道。 “娘，无事我就回去歇息了。” 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五老夫人瞧得心痛。 恨铁不成钢的就说道。 “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想着给弟弟和侄儿谋些出路，整日就在外头胡混，合适吗？” ------------ 第40章 寻麻烦 合适一词说出口的时候，那商玉定就笑了。 笑容里头带着几分嫌弃和不甘。 “又不是我儿子，我给他筹谋个鬼哦，再说了，爹什么时候把我当五房的长子瞧了，日日不都是给老二和五郎抬头吗？我去凑什么热闹。” 说完就一甩袖子走了。 而他出门的时候，还特意重重的摔了一下门，表示自己的不满。 吓得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夫人郭氏是一个哆嗦，不安的看向自家的婆母五老夫人。 眼中满是求救。 谁知，五老夫人却不耐烦的挥挥手，对于这个长媳是一点都瞧不上。 面如死灰的郭氏只能也跟着夫君离开了这迎鹃院的正屋。 没多会儿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郭氏的哀嚎与求救。 可整个迎鹃院的人都好似是习惯了一般，对于这声音都表现的十分冷漠。 毕竟无子只有三个女儿的她，可是犯了大“忌讳”。 还能留她一条活路跟着在国公府里头吃香喝辣的就不错了。 所以，偶尔被夫君打上几下，骂上几句的，似乎也没什么要紧。 倒是五老夫人此刻心里头难过，对着旁边伺候她许多年的李妈妈就说道。 “等这事儿完了以后，去找韦夫人要三十两银子来，拿五两给齐二的家人，好生安葬了吧。” “是，老奴知道了。” 至于剩下的二十五两，自然是要入五老夫人的私库。 毕竟一大家人呢都等着开销，该说不说，五郎家媳妇儿不是也有孕了吗？ 因此，多有些钱傍身也能给这些快出生的重孙儿们点好处不是。 抬头看了看这屋子里头，虽然也没有缺医断食的，可与国公府的正院云锦院比起来，还是差老远了。 心里头既有不满，也有不甘。 所以盼着前去闹事的夫君，儿子和孙子，都能给五房再挣些东西回来就是。 这边，五房中的龃龉才冰山一角的显露出些许来。 另一头，五房的祖孙三人，并着儿媳孙媳都带着好些个下人，以及齐二管事的尸体，气势汹汹的奔着东苑就去了。 那架势，若说不是去滋事寻衅的，谁都不信。 乌泱泱的一群人，走哪儿，哪儿的虫鱼鸟兽都要躲开。 绕过几道月门和小路，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齐刷刷的站在了东苑门口。 五老太爷虽说年纪大，可却没有像三老太爷那般“行动不便”。 声势如虹的就对着里头喊道。 “六郎媳妇呢？快叫她出来！自家的夫君都打死人了，她还在里头睡安稳觉呢？也不怕老天瞧不过眼降雷劈死她！也好全了这东苑里头一门克夫克妻的好名声！” 他说话从来都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言语间，不但将商霁和杜景宜夫妇给骂了。 还连带着把东苑里头的大嫂刘氏和还待字闺中的雪娘也绕在里头一并给骂了。 如此的不留情面，也不是第一回。 因此，东苑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小厮，面色上虽无太多表情，但眼神中却多了些生气。 很快，里头管事的何伯就带了十余个东苑做事的小厮出来了。 面上含了笑，但心里头却早已生了忌惮和敌对的心思。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个小厮，也都是面有严肃。 他们个顶个的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当然不惧怕五房带来的那些软脚蟹。 何管家一出面，好些个五房来的下人就略有退缩了。 自韦夫人掌管后院中馈以后，何管家就从之前统领全家下人的总管事一位上退了下来。 可这不代表他曾经的余威也跟着消失殆尽。 尽管平日里他们也甚少接触东苑这边的人和事，但见着了这位曾经的总管事，心里头多少还是有几分怵的。 五老太爷向来不将人放在眼中，自然瞧不出身后下人们对何管家的惧怕。 于是翻了个白眼的就说道。 “哟，派个看门狗来算是怎么回事？老子要见的是六郎媳妇，是杜氏！” 何管家听言，笑得更是灿烂。 赶着就迂回说道。 “这是发生何事了？让五老太爷如此生气？大清早的，发这样大的火？我家少夫人还未起身呢，若是被搅了清梦，等将军回来又要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了，还请五老太爷高抬贵手，给咱们这些做下仆的留条活路才是。” 何管家这话听着是求五老太高抬贵手，可实则却是敲打跟着来的一众人。 从前他们闹事，多少还好些。 毕竟韦夫人的心思如何，满院的人也能瞧个明白。 可现在不同了。 大将军回来了，且还是有权有势，手可通天。 倘若真的寻麻烦，只怕头一个遭罪的就是他们这些跟着来的下人。 一时间，个个都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 瞎的腿都软了起来，不敢再闹腾。 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对看一眼，多少起了几分忌惮。 他们今日来闹事，不过为的是想要得些东西，比方说商五郎的差事。 可这何管家说的也对，倘若是真的把商霁给惹火了，又生出其他麻烦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商五郎上前就拉了拉祖父五老太爷的衣袖，宽慰的说道。 “祖父消消气，咱们来不过是寻弟妹问个事情的，没得让人以为咱们是上门来寻衅滋事呢，是吧。” 五老太爷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孙儿，见他微微的摇头后，那通身的气怒才消下来不少。 于是冷哼一声就说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六郎媳妇还不起身？你快让人去唤她，我们等着！今日见不着人，我可是不打算走的，倘若她不怕背上一个刻薄长辈，迫害下人的名声，就一味的躲死吧。” 他向来是个泼皮无赖，这年纪越大，越是如此。 何管家曾经也是跟着顾氏夫人掌家多年的，自然知道五老太爷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想了想，正准备回话呢，就见后头来人了。 窦嬷嬷面色严肃的走了过来，对着五老太爷简单的行了礼，而后就说道。 “少夫人听说五房来人了，特意让奴婢请你们去花厅等候，一会儿少夫人就亲去与你们说话便是。” ------------ 第41章 上花厅 何管家闻言，有些皱眉。 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货色，少夫人入府虽说已经有三年了。 可平日里与北苑的三房五房接触还真不算多。 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但瞧窦嬷嬷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他心里头的担心又稍稍的少了些。 于是，挣扎了片刻就对着五老太爷就说了一句。 “请。” 五老太爷哼哼着就入了东苑的门，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还有家眷。 五郎媳妇的身孕虽说还不显怀，但国公府上下也都是知道的。 万一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还能借由肚子疼将一家子保出去，所以她自然是要跟着进去的。 商玉安的夫人倪氏要看顾着儿媳的身孕，因此也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至于那些跟着来的下人，则被无声的阻拦在了东苑的门外。 尤其是那盖着白布的齐二管事。 这可是尸体，光天化日之下抬着到处跑，也不怕惹出什么祸事来。 所以，何管家一个眼神，就让旁边跟着他来的那些小厮上前去，将齐二管事的尸体给抬走了。 五房的下人们没一个敢吭气的。 五郎媳妇瞧见了，本欲说些什么，却被后头跟着来的何管家给笑着挡了。 直言道。 “五少夫人，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为这些不值当的人伤神，再说了，到底是没了条人命，若是有个什么冲撞的，岂不是麻烦？” 五郎媳妇想想，也觉得对。 她这孩子来得不易，所以还是多加小心些的好。 于是点点头，就跟着大家直奔东苑的花厅去了。 东苑，是整个国公府里头除了正院最大最好的一片地界。 原先顾氏夫人还在的时候，就将东苑打理的不错。 后面是大嫂刘氏接手的，也用了些心思。 但随着顾氏血脉的落寞，韦夫人的崛起后，自然就大不如前。 对于大嫂刘氏来说，这东苑里头过得去就行了。 有钱还是攥在手里好，毕竟儿子商知平和小姑子雪娘都还未有成亲，日后开销还大着呢。 而对于杜景宜来说，熙棠院里头才是她正经八百生活的地方，所以对于偶尔过路一下的东苑，她也不甚上心想着要去打理。 于是，一路走来，也没多少出彩的园景。 不过胜在干净雅致。 这一点，倒是没得说。 再加上居住在东苑的人口，满打满算主子也就有五个，因此格外的清净。 五房的几人一边走，一边暗自不爽。 这地界给了他们住，还真是浪费。 明明自家十几口人呢，却窝在只有巴掌大的迎鹃院里头。 便是东边打个喷嚏，西边都能听得到。 委实是难受。 可谁让东苑里头是挂了名的原配嫡出，他们就是再肖想，也不至于会拎不清的来霸占。 于是穿过了几处回廊后，就来到了花厅。 花厅上一次接待外客，还是商七郎。 比起他来说，五房的人可就显得不雅许多。 上来就自顾自的落座，让人送茶送糕点的，好生伺候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来寻衅的，而是来当祖宗的。 东苑上下的仆人们没一个喜欢。 但何管家和窦嬷嬷都还在呢，谁也不敢甩脸色。 都本本分分的做自己该做之事。 “五老太爷请稍后，奴婢这就去请少夫人过来相见。” “哼，小小辈分也敢整日端着，看她过来我不好好说一顿才怪。” 那傲气和姿态，没得以为他是牛魔王转世似的。 鼻孔朝天的看人。 窦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就压下去了，没有再多说话，径直离开了花厅。 走的时候与何管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知道今日怕是有硬仗要打了。 熙棠院中，杜景宜正在用早膳。 她今儿起得其实还算早，只不过本来打算偷个懒，多赖一会儿床的。 谁知道五房的人就杀过来了。 自然，她也就只能起身洗漱。 但并不着急忙慌，反而是打算用了早膳再过去。 天知道那些人又要作什么妖蛾子，不吃饱，如何打这仗？ 她的心态倒是好，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死之感。 窦嬷嬷前来回话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这一幕。 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誉。 万事先将自己照看好，如此才有精气神去处理外头的糟心事。 这样的心境，她在后宅修炼了许多年才学会的。 没想到，少夫人倒是聪明。 小小年纪就深谙其中之道。 于是，站在外头也不打扰，直等杜景宜慢悠悠的用完了膳，她才进去回话。 “奴婢见过少夫人。” “窦嬷嬷不必多礼，人都齐整了吗？” “回少夫人，今日来的有五老太爷，四爷，四夫人还有五少爷和五少夫人，至于其他的，倒是没跟来。” 哦？ 五房不是去哪儿都一条心吗？ 怎么的现在还出现了分裂？ 二爷一家还有五老夫人怎的不见现身，看样子这五房人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心齐嘛。 于是笑笑就说道。 “走吧，咱们去见见这位老太爷，听听他又有什么长篇大论等着我呢。” “是。” 说罢，主仆一群人就乌泱泱的跟在杜景宜身后，不疾不徐的朝着东苑的花厅走去。 一路上，杜景宜都在听窦嬷嬷说齐二一事。 包括他的出身，什么时候入的国公府，在这里当差多少年。 以及管过哪些事和人，如今的去处又是什么。 都一一清楚了当说给出来。 杜景宜听完，心中也大概有谱了。 同时，也不由得对窦嬷嬷的认识又深刻了不少。 顾氏夫人留下来的，果然都是些有本事的人。 只可惜，她去得早。 不然，自己还真想见见这位正经的婆母，在后宅中是如何的处世待人，大杀四方的。 心里正想着呢，就走到了花厅面前。 何管家见人来了，立刻就上前去迎。 面色上有些担心的说道。 “少夫人待会儿莫要被气恼到，五老太爷一贯骂街的厉害，若是有不熨贴的地方暂且忍忍，等将军回来了，自会给你出气的。” 何管家倒是好心，可惜杜景宜却不这么看。 ------------ 第42章 正面刚 只见她笑笑，面容中多有从容不迫。 对着何管家就平声说道。 “后宅终归是我日后要理事的地方，若是什么都等着将军回来处置，岂不是给他平添许多麻烦，何管家放心，我晓得轻重的。”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何管家和窦嬷嬷心中都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这位少夫人，出身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自己个也没什么傍身的本事。 而且过去三年在后宅中，也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因此，二人都以为她是个安静平和的性子，生怕她被欺辱了。 所以才上赶着左挡右护的。 可今日瞧着，似乎是他们走眼了。 这样的淡定和冷静，可是大少夫人也不见得能有的。 于是，何管家沉声就说道。 “是老奴多虑了，少夫人请！” 杜景宜笑笑，今日之事定要办得漂漂亮亮才行。 一则是让五房乃至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东苑并非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 二则也是给日后要搬迁去将军府立立威势。 毕竟以后当家作主的就是她。 偌大一个将军府，几百仆人自然是要有的。 若是此刻立不起这个名声来，只怕她以后办事会有些麻烦。 因此，笑得愈发温柔动人。 五房的人，可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杜景宜的下酒菜了。 所以，还在里头骂骂咧咧个不停。 “少夫人到！” 何管家一扬嗓子就对着花厅里头的人朗声喊了一句。 所有人立刻就看了过来。 四夫人倪氏微微的起身，本来是打算行个礼的。 毕竟按着身份，她们这种白丁人家，见着将军夫人，亦或者是小公爷少夫人都得行礼的。 可偏偏在场的公爹也好，夫君也好，儿子儿媳也罢。 都是屁股上烙了印的不肯起身，她自然也不好出头。 于是，悻悻的又坐下了。 杜景宜进门看到这一家子人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嘲讽。 还真是太老爷做习惯了，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了。 因而，故意扬了笑就说道。 “让五叔祖父久等，这一大早的还累你们走一趟，可是有事？” 杜景宜装作不知齐二管事已死之事，还当正常的亲戚之间说话呢。 见此，五老太爷立刻就发作起来。 横眉冷对的怒斥着说道。 “家门不幸，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祸害回来？自家夫君杀人了也不会规劝一二，真是废物。” 他想要上来就以声大斥责压住杜景宜的气势，最好还能吓她一吓，如此也好方便后面的行事。 因此，做派摆得足足的。 定要让杜景宜好生没脸才行。 结果杜景宜却对他这发威毫无反应，还是堆了一脸的笑就说道。 “哟，五叔祖父这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嫁入国公府一事，也是国公爷亲自上门与我爹娘商谈后的才定下的亲事，三书六聘，正门迎入的。” “怎的在五叔祖父口中，倒成了祸害，又是废物的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是笑的，可眼神却是冷漠的。 看向五老太爷的时候，颇有些严肃。 四夫人倪氏瞧了，忍不住的吞咽了下口水。 还是旁边的五郎媳妇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让那种惧怕放下来不少。 倒是商玉安和商五郎互相对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有些棘手。 从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六郎媳妇是个牙尖嘴利的。 如今才发现，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 他们父子便压了压心神，打算先看看局势再说话。 五老太爷在后宅之中横久了，哪里容得了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 尤其是见杜景宜乃一介弱女子，上前就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呸，你什么身份也敢质疑我？” 杜景宜跟随爹娘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也许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 但是如五老太爷这般的，还真是少见。 他叫什么五老太爷啊，干脆叫无赖太爷还差不多。 但该有的气势不能输，语气定了定就说道。 “凭我是国公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小公爷夫人，是当朝二品膘骑大将军的夫人，纠正一下白丁出身的五叔祖父，似乎没什么错吧。” “你！” 五老太爷被气的不轻。 他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便是自己的身份。 明明哥哥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偏他是个不值一提的普通百姓。 这些年仗着国公府的威势在外头可是捞了不少好处的。 可越是这般，他心中就越是扭曲。 总想着，都是一个娘亲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分什么三六九等啊。 不过是他时运不济罢了，倘若当初跟着开宗皇帝一道起义的是他。 那今时今日得享一切荣耀的也会是他。 何必还要这般仰人鼻息的活在自家哥哥的阴影之下，连带着儿孙也跟着受委屈。 杜景宜此刻看五老太爷，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炸毛似的恶狠狠的盯着她，巴不得寻机上来挠她两下才是好的。 而五老太爷也没辜负杜景宜的猜测。 果然是蠢笨如猪的就站起身来，恶狠狠的就扬了巴掌，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 “狗东西，便是要叫你看看老子的厉害！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作势那巴掌就要打下来，吓得何管家和窦嬷嬷连忙出声阻止。 可杜景宜却波澜不惊的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 而他的巴掌高高的举起，还未落到杜景宜面前呢，就被骊珠一个扫堂腿给径直打倒在地。 随后立刻就以擒拿的姿势遏制住了五老太爷的喉咙。 而他刚刚扬起来的巴掌，此刻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折到了身后。 咔嚓一声，骨头就脱臼了。 五老太爷虽说身体底子好，可到底也是个七十来岁的人了。 这样被撂倒之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而跪在他身上的骊珠此刻眼神中满是杀意，一字一句的就淡定吐出。 “敢动少夫人的，可没几个能站着出这道门！” ------------ 第43章 打人者 至此，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平日里看着普普通通的一个丫鬟，竟然会武功，且还不俗。 否则怎么可能一招就制敌，还透出如此的杀意来。 速度之快，让众人都没想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五老太爷的哀嚎声已经传遍了整个花厅。 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大惊失色，立刻就跑了过来。 神色着急的说道。 “你想干什么？还不速速放了我祖父？” “反了天了，一个小丫鬟也敢在国公府里头闹事，殴打五老太爷这可是死罪，你活腻了吗？” 二人说着就要上前来拉骊珠的手，却被外头冲进来的东苑小厮们给围了个正着。 眼看大好的局面一下子就如同瓮中的鳖一样，便是商玉安再大的声音，此刻也偃旗息鼓了。 拉着儿子商五郎就后退了一步，颇为忌惮的看着杜景宜就说道。 “你想干什么？” 杜景宜笑笑，这时才落了座，随后淡定的说道。 “瞧四叔父说的，这不是您们大清早的就来寻我说话吗？怎的又变成我想干什么了？” “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啊？” 五郎媳妇也是被吓得厉害，可输人不输仗的还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谁知杜景宜却笑了，看向她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威胁。 “五嫂说的是呢，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可刚刚我瞧着五叔祖父扑过来可是要打我一顿呢，我这丫鬟害怕这才还得手不是吗？” “你！谁说祖父是要打你了，明明就是要走近些与你说话的。” 商五郎张口就开始狡辩。 今日便是不将齐二的事情拿出来论一论，也要坐实了杜景宜纵容下仆打伤主子的事情。 如此她们也算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这样才好讨要想得的差事。 只可惜，脑子里想的是好，但架不住对手却是杜景宜。 她端起手边的一盏茶来闻了闻，便多有嫌弃的说道。 “这茶不好，怎的闻着有股子霉味儿？” 并未接过商五郎的话来说。 商五郎见她不睬理自己，心中也是怒火丛生的很。 可地上的祖父还嗷嗷的叫着，且四周都站满了小厮和婆子。 以他们这几个人想要敌对那么多人，只怕是羊入虎口。 所以，轻易不会再挑起战争了。 见商五郎只敢哼哼唧唧的说些话，却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后。 杜景宜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看起来，这五老太爷在他们眼中也没多重要嘛。 既然是一盘散沙，何必还要装的好似是如何的团结一心。 于是，想了想就决定逐个击破的好。 最难咬的骨头自然是五老太爷这疯子。 但疯子也是有软肋的，比方说他最在乎的大约就是眼下这商五郎了吧。 毕竟，这可是他们五房唯一的儿孙。 即便是五郎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可未落地之前，谁又能说得准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所以，杜景宜便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商五郎。 紧接着就缓缓说道。 “显德十二年，齐二管事的靠着与五叔祖母的远亲关系入了国公府里头当差，最先不过是二门上的一个小厮，跑跑腿罢了。” “可就三年的时间，便从小厮摇身一变成了管事，据说是因为他办事周全，得了五堂哥的眼，这才推荐他上位的，但我问了下窦嬷嬷，在显德十二年到十五年间，尚且还是我婆母顾氏夫人当家作主的时候，也没听说这位齐二管事是有什么大能耐啊？” 她说话不疾不徐的，却让商五郎心中一紧。 齐二能从小厮变管事，自然是因为参与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五房立下了汗马功劳才得这位子的。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此事早就被人遗忘。 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杜景宜给翻出来。 她入府不过才三年，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 难不成，是有人告密？ 五房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悉数被杜景宜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她嘴角微微含笑，提了丝嘲讽的便继续说道。 “窦嬷嬷，我记着你与我提过，韦夫人继任为国公府夫人的时候，是显德十六年对吧。” “回少夫人，是的。” “那这齐二管事的倒真是个人才，踩着我婆母放权，韦夫人接手的这空档日子里头，倒是升得快，没得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有如此运道呢？” 杜景宜说话，就跟戏本子里头的那些判官断案似的。 每一句话都好似拍案一样，落在五房人的心中。 惊得他们是又惧又怕。 尤其是四夫人倪氏，肉眼可见的慌张。 若是细细的瞧，那汗珠子都快送发髻处留下来了。 一看就知道里头定有猫腻。 杜景宜的这一番话刚说完没多久，便是在地上挣扎的五老太爷也不敢吭声了。 旁的事还好说些，倘若那件事真的被挖出来，那他们五房的人想在国公府里头立足，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因此，他也跟着心虚了起来。 何管家和窦嬷嬷何等的眼尖，一下子也看出破绽来。 脑子里飞速的就回想着当年的事情，可怎么想也没想出有破绽的地方。 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尚且不知情，那少夫人又是如何知晓的秘密？ 二人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商玉安是个性子最为多疑的。 见杜景宜三句两句的就说的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他也觉得害怕的很。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镇静。 十年前的事了，别说证据，就是唯一的人证齐二管事也死得透透的了。 所以，即便是查出来又如何？ 还能将他们都送官查办？ 他不信。 于是，赌的就是这口气，商玉安站出来就冷静的说道。 “六郎媳妇说些什么，我倒是听不懂了。今日我们来，不过是要想问问，为何六郎下手如此狠厉，上来就要一条人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官宦人家，是有律法的，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杖杀一个下仆，未免太狠毒了些吧。” 他开口就要将局势扭转过来。 ------------ 第44章 问缘由 毕竟此刻要追究的不是齐二的前程往事，而是他为何会死？ 商玉安的一句话，倒是让杜景宜笑而不语。 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明明连双十都不到的年纪，竟然会有这样洞察人心的本事。 杜景宜此次，倒是真的让五房人和东苑上下，刮目相看了。 见她不说话，商玉安心中定了一些。 地上的五老太爷见此，也跟着又挣扎了起来。 只可惜，他倒是想继续横，无奈骊珠死死的压制着他。 让他想说也没得机会说。 这时候，反倒是商五郎提了口气的出来了。 对着杜景宜就质问道。 “就是就是，你扯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先说说，齐二管事的为什么会死？六郎作何要杖责于他？” 听到这里，杜景宜便收了笑容，对着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二人，便语气严肃的说道。 “放肆，你什么身份也配唤将军六郎？且不说他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便是按着国公府里头的规矩，你也该尊尊敬敬的唤一声小公爷，张口闭口的要追责，商五郎，你怕是想挨板子了吧？” “你！” 商五郎被杜景宜这一通怼得，那叫一个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七窍生了烟。 差点没噘过去。 但他也确实回不出口来。 毕竟杜景宜说的一点都没错。 以他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如此称呼的。 可从前在家里头，谁不是这么叫的，一来二去的自己也习惯了。 但习惯归习惯，国法家规在这里放着。 他即便是想闹，也闹不出理来！ 见儿子吃了瘪，商玉安有些瞧不下去了。 双眼一眯就颇为愤怒的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五郎不配唤他，那我这个做叔父的呢？见着他也该三跪九叩的请安吗？” 杜景宜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就说道。 “四叔能有此觉悟，可见是个聪明的，五房一脉总算是有个长眼睛的了。” “你！” 父子二人皆被怼的哑口无言。 瞪大了眼睛，也说不出什么四五六来。 来时是气势汹汹，如今是人也被扣下了，话也被堵死了。 倒是让五房人彻底没了脸面。 那五郎媳妇见此，又要故技重施。 “哎哟”的一声，见状就又要睡在地上开始嚎叫哭喊的搏同情了。 可惜，她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来，就听杜景宜对着她便笑颜说道。 “五嫂也是要做娘的人了，你说这孩儿生下来自当是要奔个好前程的，无论是女儿家婚配还是男子汉要立于世，都少不得家中人的帮扶，可要是将最有本事的叔父婶母得罪的厉害了，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你说对吧？” 一句话，就把五郎媳妇的命脉给掐得死死的。 让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愣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 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眼泪却一点不少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颇像是被逼良为娼的无辜女儿家。 旁边的四夫人倪氏早就吓得人如筛子，哆嗦的厉害。 若不是怕儿媳妇腹中的孩子有事，她只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此刻还能强撑着，完全是一口气在。 见来寻衅的五房人都闭了嘴，杜景宜这才站起身来。 面色一变，又恢复成过去那般云淡风起，不谙世事的样子来。 对着商玉安和商五郎就说道。 “齐二管事的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主人家的东西，人赃并获才被将军下令杖责的，奈何他自己身子骨不好，没几下就咽了气，这怎能怪到将军头上，你说是不是啊，四叔父？五堂哥？” 她这时候倒是叫的亲切了，连带着表情都比刚刚活泼无辜了许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真一直是这副模样呢。 可地上躺着一个被压制的五老太爷，坐着两个不敢吭声的婆媳，商玉安就是有一百句话，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不吭声，杜景宜才走到商五郎面前。 随后就表现的颇为客气的说道。 “将军心善，如今家中出了这事还特意嘱咐我，从私库中拿一百两银子给齐二管事的办身后事，也算全了一场主仆情分，可我一个后宅妇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是办不好。” “不知五堂哥可愿费费心神？莫要叫国公府的下人和外头不知情的，说咱们做主人家的刻薄呢？是吧。”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商五郎倒是不想低着个头，奈何杜景宜张口就是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这钱于五房人来说，若是节约些用，都够好几个月的吃穿用度了。 齐二死就死了，能得三二两银子办后事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剩下的，自然是归他们五房所有。 听到一百两的时候，其他五房的人眼睛都亮了。 哪怕是跟在国公府里头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可眼界这种东西就是养不出来。 那副贪婪成性的嘴脸，还真是从五老太爷到五郎媳妇，一个不落。 不过越是如此，杜景宜也是喜欢。 毕竟用钱拿捏这些人，是她认为最简单不过的。 区区一百两银子罢了，倒是能给东苑买上三五月的安静。 这买卖，很划算。 见商五郎有些犹豫，杜景宜则看向了地上还坐着的五郎媳妇。 装作关切的就说道。 “呀，五嫂怎么还坐在地上呢，快起来吧，如今入了秋，仔细着凉才是，冬日也快到了，你又有身孕在，若是没点好东西下肚，没点厚实衣裳护着，这怕是孩儿要遭罪了呢，是吧，五堂哥？” 五房人，说来说去的，最大的软肋便是这血脉。 拿捏住这个，不愁他们不松口。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 那商玉安就恢复了平静的说道。 “六郎媳妇说的是，齐二惹了祸，自然是要杖责的，只是这人终归是没了，只用些银钱就打发掉，怕是会让外头人说咱们用钱买命呢！” “再说了，五郎一个白丁身份，叫他去办这些事，也不大妥当，就怕外头人瞧他不起，这不也是连累了六郎……哦不，将军的名声吗？你说是吧？” ------------ 第45章 互拿捏 商玉安倒是个会谈判的。 瞧着时机不对，立刻就转换了口吻。 反正他们要达到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齐二讨回公道。 而是要让商五郎能有个差事做。 既然硬的不行，自然是来软的。 这一点，他倒是比他父亲五老太爷能屈能伸些。 话音听着软乎了不少，杜景宜这才接话说道。 “四叔父言之有理，只是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得什么主，不过既然是一家子兄弟亲人的，我想着将军也不会真的撒手不管。” “要不，就让五堂哥先将此事办妥如何？若能赢得个好名声，想来将军也能放心的交予你些差事吧。” 杜景宜的话没说死，但在五房人的耳朵中可都是听得真真的。 自动忽略了那可能性，而是满心满眼的觉得此事板上钉钉了。 于是一个二个的也不哭闹了，地上坐着的婆媳二人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了。 杜景宜看了骊珠一眼，只见她这才把五老太爷松开。 随即咔嚓一声，脱臼了的手掌立刻归了位。 除了有些些红肿外，倒是不见旁的影响。 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二人这才上前去左右搀扶着，连声问道。 “爹，你可还好？” “祖父，怎么样了？” 眼中的那份深切关心，让五老太爷的火想发也发不出来了。 于是只能瞪着杜景宜说道。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否则便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也要扒你们夫妇一层皮下来。”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杜景宜大方，当即就对着樱桃吩咐道。 “去，立刻从我私库中拿一百两银子送过来，记着，要真金白银，懂了吗？” 眼神定定的看了樱桃一眼，只见丫鬟樱桃很快就明白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杜景宜爽快，五房的人听了她这话也是翘首以待的很。 个个都盯着樱桃离开的身影，巴不得她早点回来。 倒是何管家和窦嬷嬷有些不认可杜景宜的做法。 这些人可是吸血的蚂蝗，若是叫他们得了一次好处，只怕日后都脱不了身。 所以，当初大夫人才宁愿顶着骂名也不愿松一个子出去，便是这样的缘故。 可现在，杜景宜随便松松手就是一百两银子。 莫说是五房里，只怕三房的人嗅到这好事儿，也要上赶着来凑热闹，打秋风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二人眼中的担忧就降不下来。 可在外人面前，他们轻易是不会质疑杜景宜的做法的。 否则，岂不是叫外人看笑话？ 茶刚喝下了两口，那丫鬟樱桃就端了个托盘来。 上面整整齐齐的码足了银子。 整整一百两，一个子也不少。 说实在的，这真金白银的放在眼前，可比一百两银票的冲击还要大上许多。 一下子，这五房的人是气也顺了，脸色也好了。 五郎媳妇还有心思与杜景宜说说笑笑的了。 便是刚刚还觉着手腕疼的五老太爷此刻也不痛了，伸手就抓了几个塞进衣兜之中。 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其他几人见此，也跟着照做。 因此来了五个人，除了四夫人倪氏没拿到银子以外。 其他的身上都沉了些。 至此，这一场风波倒是彻底的停了。 那商玉安见杜景宜如此好说话，便笑笑就说道。 “六郎媳妇放心，齐二的事情五郎自会办妥的，到时候还要烦你在将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态度比之从前，不知好了多少。 便是抬着鼻孔看人的五老太爷，此刻脸上也挂着笑意。 看杜景宜顺眼多了。 五房的人客气，杜景宜比他们还要多几分“真诚”。 赶着就说话道。 “四叔父放心，我都记着呢，定与将军好好说此事就是。” “好好，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这一大早上的，倒是让你没休息好了。” “四叔父客气了不是，咱们是一家人嘛。” “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将军能娶到你，是我们国公府上下的福气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小厮婆子丫鬟们都纷纷嗤之以鼻。 刚刚不还叫嚣着说他们少夫人是祸害，是废物吗？ 怎的现在又成了福气？ 还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呢！ 于是乎，五房人风风火火的来，乖乖巧巧的走。 何管家亲自送他们出了东苑门，走的时候，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倒是叫外头等候着的五房下人们瞧不明白了。 而远处，一直在盯梢的一下人，见此也是皱着眉头的便悄声离开了。 至于那闹事的由头，齐二管事的尸体。 则是赶着就被送出了国公府，此事还是商五郎亲自去办的。 给足了他面子的同时，也将国公府里头厚待下人的名声给散了出去。 云锦院中，韦夫人在池子中正喂着鱼呢。 手里的鱼食一抖，立刻就有鱼儿在下头张着嘴巴的等着。 那模样，看得韦夫人心里头一阵舒服。 而后就听身后的焦嬷嬷一五一十的把今早发生在五房和东苑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听到最后五房人是乐乐呵呵的离开东苑的时候，韦夫人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惊讶。 “东苑里头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没探听到，可三宝说瞧着五房出来的人腰间都鼓鼓的，只怕是在少夫人那里得了些好处才肯离开的。” 听到这里，韦夫人眼中的惊讶便消失了。 颇为不屑的说道。 “又是个只知道拿钱打发的，哼，没什么出息，把消息放出去叫三房的人也知道知道，没的五房得了便宜，三房还蒙在鼓里，一家人嘛，总要一碗水端平才是。” 韦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不是有钱吗？ 那便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脱不了手的吸血蚂蝗。 这一点上，她可是在国公府瞧了几十年了。 否则也不至于她管着中馈日日都哭穷了。 “是，奴婢知道了。” 焦嬷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转身便去布置。 韦夫人见此，干脆将手中装了鱼食的碗顺手就丢了进去。 扑通一声，吓得那些来争先恐后抢鱼食吃的鱼儿们，纷纷游走。 ------------ 第46章 大嫂怜 熙棠院中，杜景宜带着大家回了正屋。 刚一进门，就见到了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她们二人俱是一脸的担忧。 见着杜景宜回来了，立刻就迎了上去。 雪娘嘴快，上来就着急问道。 “六嫂，你没事吧？我听说迎鹃院的来找麻烦了，你没被他们给欺负了吧？” “弟妹，还好吗？” 同时说话的还有大嫂刘氏，她眼中也是多有担心。 五房的人有多无赖，这么些年，她们二人最是清楚。 三房刻薄，五房可恶，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而今日会一大早就找来寻麻烦，必定不会是小事。 所以，当她们得知消息以后，便匆匆赶来了熙棠院。 大嫂刘氏本来是打算与杜景宜一同出面的，可谁知来了这里后，才知晓她早就带人过去了。 没法子，只能在熙棠院中等消息。 可左等右等的也没等来个什么风声，她也急了，立刻就让人送消息去给商霁。 没得如今人都回来了，东苑还是被欺负的厉害，那才叫一个委屈呢。 见到她们二人如此反应，杜景宜心里头暖暖的。 从前与她们的交集不算多，且东苑一直都是大嫂刘氏在撑着，她也乐得清闲的关门过日子。 可现在不同了。 且不说即日就要搬去将军府，便说此事本就是因她们夫妻二人才发生的龃龉，自然是她亲去解决。 于是，笑着就安慰说道。 “嫂嫂和八妹放心，我已将人好生送走了，瞧着吧，接下来五房是没什么人会再来闹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口吻十分笃定。 眼神中也闪过一些莫名的算计。 这人啊，总是要为自己个的贪念付出些代价的。 否则，岂不是永远都只有“人善被人欺”“恶人无人磨”的结果吗？ 想到这里，笑得更是开心。 大嫂刘氏不明所以，但总觉着她的这笑中带着两分瘆人。 于是，眉头微蹙的就说道。 “弟妹用了什么法子？” 这时候，窦嬷嬷颇为着急的上前来，就对着杜景宜和大少夫人刘氏都福了福身子就说道。 “哎，少夫人给他们送去了一百两银子，老奴就怕日后恐不得安宁了。” “什么？” 大嫂刘氏惊呼，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 但她从前为着不让三房五房的人来沾边，可是死死攥着的。 可现在，杜景宜说漏就漏了。 刘氏自然也知她的嫁妆不菲，只从这一屋子的好东西里头就瞧得出来了。 可这些人才不是什么拿了钱就会安生过日子的性格，只怕日后麻烦不断。 大嫂刘氏看着杜景宜，欲言又止。 眼中担心也有，嗔怪也有。 但她此刻更多的是责怪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东苑日后担心。 于是开口就说道。 “是我来晚了，没将他们几家的事情跟你说清楚，所以才这样……窦嬷嬷，日后北苑的人过来，还是差人唤我去吧，别让他们再来烦弟妹就是！” 一句话，让窦嬷嬷瞬间脸色就不大好了。 她深知是自己刚刚的开口才让大少夫人说出这样的话。 一下子觉得有些愧对杜景宜。 就怕杜景宜才刚刚掌家就被如此“打脸”，日后于她的威严上多有损伤。 因而担心的就看了过去。 但杜景宜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 若是寻常人家，只怕以为大嫂刘氏要夺权。 可她知道，这位嫂嫂是最有规矩的。 夫君商霁回来的第二日，她就与何管家和窦嬷嬷都嘱咐过，日后这东苑的大小事宜还是移交给杜景宜来处理。 毕竟日后，要掌家管权的还是他们夫妇二人。 自此之后，便安静的在拂秋院里头过日子，没有任何的刻意刁难之举。 只是，这大家长做习惯了，还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过来的。 这么多年来，她总觉得东苑的人都未长大，还都是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奶娃娃们。 因此，才会一出事就往熙棠院这边赶，还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见此，杜景宜心中明白，而八妹雪娘也明白，自是眼中多有红润。 只不过压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出来罢了。 一屋子愁云惨雾的，都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可这其中，却不包括杜景宜和她的丫鬟樱桃，骊珠。 尤其是樱桃。 她与杜景宜的主仆情分可是深的不能再深。 因此，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知道杜景宜想做什么，自然她也会好好帮扶。 所以，眼见这样的情况出现，她上前一步就想解释。 却被杜景宜于暗处摇了摇头。 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 等一切都成了定局，再揭露也不迟。 樱桃见自家少夫人态度如此坚定，也就没有再坚持。 “这一大早的折腾得你也累了，我先带雪娘回去吧，你好好歇歇才是，知道吗？” 杜景宜点点头，笑着回了一句。 “嫂嫂放心，我晓得保重自己身体的。” 听到她这话，大嫂刘氏也就没多说什么。 一个屋檐下住了也有三年了，她倒是从不会亏待自己。 这一点，大嫂刘氏心里头明白。 于是，起身就带着雪娘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那窦嬷嬷才上前来，突然跪地就万分自责的说道。 “少夫人，是奴婢逾矩了，见着大少夫人就没管住自己的嘴，还请少夫人责罚。” 她的态度倒是恭敬，只是杜景宜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此事，按理来说还是应该自己开口与大嫂解释就好。 但是显然窦嬷嬷突如其来的插嘴让整个事情就奔着另外的方向去了。 原本她是打算将自己的计划说上一说的，可大家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说起来，自然也是为了东苑，为了杜景宜好。 可到底有些让杜景宜下不来台。 这高门大院里头，最忌讳的就是老奴欺主。 从前窦嬷嬷明明将这规矩一直都记牢在心里头的，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快嘴快舌了一句。 因此，到现在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杜景宜心里头明镜似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信任她能处理好此事罢了。 ------------ 第47章 多维护 所以多说无益，一切都得等日后。 等她们亲眼见到自己确实有能力可以上任管家了，自然也就不会过多的干预。 毕竟如此称手的嬷嬷和管家，她想要用，自然就得令他们心悦诚服。 否则，仅靠着身份压制，最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反噬了。 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于是让樱桃扶了窦嬷嬷起身，紧接着就安抚的说道。 “嬷嬷也是为着我好，一时嘴快罢了，无妨的。” 杜景宜的不责怪，让窦嬷嬷更是自责。 可即便如此，在她内心深处，也还是更倾向于让大少夫人刘氏去处理三房五房的那些事情，觉得要更可靠些。 所以，自责归自责。 日后若他们真的又上门来闹事，她定会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去拂秋院就是。 这一点，杜景宜也得看明白。 所以，也就没再继续纠缠此事，而是对着窦嬷嬷就转了话题说道。 “突然想吃些杏仁牛乳羹了，嬷嬷不是最擅长做这个吗？能否劳烦一二？” 窦嬷嬷听了这话，立刻点点头。 随后，语气中带了几分释怀的就说道。 “少夫人想吃，奴婢这就去做。” “嗯，辛苦嬷嬷了。” 说罢，窦嬷嬷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而等到屋内只剩下樱桃和骊珠之后，她们二人才围了过来。 尤其是樱桃，开口就有些担忧的问道。 “少夫人为何不直言？窦嬷嬷与大少夫人都不放心，您日后管家只怕会有些麻烦啊。”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也看得明白刚刚的这局势。 一旁的骊珠虽未说话，但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不解。 反倒是杜景宜笑了，表情中带着些俏皮灵动。 软了身子就斜躺在坐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用手撑着头说道。 “我这不是想给她们留个好印象吗？没得让人知道了，说我坏心眼儿。” 一句话，给樱桃和骊珠都逗笑了。 确实也是，一想到接下来五房可能要面临的事情，她们主仆三人便乐开了花。 颇有几分看戏不限热闹的样子。 “瞧她们刚刚宝贝那银子的样子，渍渍，怕是说出去也没人信，会是国公府里头的人物。” 骊珠语气中带着些瞧不上。 杜景宜回了她一句。 “说的好听是国公府里头的亲眷，可若是说的难听些，不就是蚂蝗蛀虫吗？咱们在家的时候不也见过吗？” 一提到这里，骊珠就有些义愤填膺。 “奴婢原以为就咱们家里头那些人没根骨，如今瞧来，国公府里的这些老太爷们更恶心人。” 说罢，还将手特意在衣服上擦了擦。 若非情况有急，她才不乐意碰那五老太爷呢。 一身的肥膘，油腻腻的让人瞧了生厌。 见她这表情，旁边的樱桃也跟着无奈笑了起来。 “行了，这一大早的折腾，估摸着少夫人又困了，铺床吧，先让少夫人睡会儿再说。” 杜景宜听到这话，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对着樱桃就有些撒娇扮乖的说道。 “还是樱桃深得我心啊。” 一句话，逗得两个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景宜从小就爱睡，也能睡。 再加上，前一晚的激烈战况，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好呢，所以还是多睡觉养养的好。 于是樱桃与骊珠伺候着她，卸了钗环，换了衣裳，随后堂而皇之的在大白日的睡了个回笼觉。 外头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不是被吓着了。 自也不好打扰。 窦嬷嬷做好了杏仁牛乳羹以后，赶着就送了过来。 可在听说自家少夫人已经睡下的消息后，眼中的担忧愈发明显。 只是不知开口罢了。 于是让人将东西留下后，自己便去外头寻何管家说话去了。 他们二人联手将这东苑上下护了这许多年，从前如此，今后也一样。 何管家心中所想与窦嬷嬷倒是不谋而合，因此，二人倒是在廊下碰上了面。 “少夫人那里怎么样了？” 何管家一见着窦嬷嬷就开口问道，语气中不免有些担心。 窦嬷嬷脸色也不大好，回了一句。 “八成是有些伤心了，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听樱桃说又歇息了。” 何管家的抬头看了一眼越发明晃晃的天，只能是短叹一声。 “少夫人年纪还小，办事上也不如大少夫人稳重，日后这些事情，咱们还是多把把关吧。” 窦嬷嬷听言，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总觉得后宅的这些财狼虎豹们会把杜景宜给吞了似的。 正说着呢，就见自家将军急匆匆的从外头赶了回来。 脸色上也不大好看，眼神更是透着怒火。 上前来就问道。 “五房的人呢？” 显然，商霁知道了此事。 何管家侧眼看到了拂秋院里头伺候着的小厮王季，心中也明白了大概。 定是大少夫人得知消息后，怕少夫人镇不住场子，所以才派人去请商霁回来的。 于是连忙回话说道。 “被少夫人打发走了。” “没闹事？” “没闹，只是少夫人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所以齐二的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听到这里，商霁快步行走的脚突然顿了顿。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些算什么亲人，浑身上下都好似没骨头似的，就喜欢装死。 倒是喝人血，啃人骨头的时候，巴不得浑身上下都是嘴一样。 于是，脚步又抬了起来，比刚才还快些，就奔着熙棠院去了。 窦嬷嬷本打算上前跟着的，却被一旁的何管家给拦下了。 “让将军去看吧，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窦嬷嬷听言，心里头虽然也有点担心，但也确实停住了脚步。 没有再跟上去。 熙棠院中，商霁带着亲随罗原，风风火火的就赶了回来。 正巧就遇见在廊下安静做绣帕的樱桃。 她的绣工与芦橘倒是比不了，可也不妨碍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打发时间。 突然见到自家将军这般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她也是略吃一惊。 毕竟昨儿晚上，还见着他呢。 神色虽有些匆匆，却比现在这冷脸的模样的好上太多。 ------------ 第48章 往回赶 容不得樱桃多想，她赶忙就站起身来。 对着商霁便行礼说道。 “奴婢见过将军。” “嗯，起来吧。” 说着话的时候，眼神多有看向内屋，但脚步却没什么挪动。 樱桃见此，主动开口便解释道。 “将军可是要进去？少夫人今日起早了，觉着身子有些乏所以才又睡下的。” 说完这话以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刻意又补充了一句。 “少夫人睡前并未有什么不适。” 听到这里，商霁心中的担心也缓了些。 沉默片刻后，才看了一眼樱桃，随后就说道。 “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我说清楚。” “是。” 他倒没有上来就要寻谁的责任，只是事情要了解清楚，才好做进一步的打算。 樱桃倒是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便将在花厅中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说的仔细，商霁听得认真。 直等到樱桃说送去的一百两明晃晃的银锭子之时，他略略的有些皱眉。 看向樱桃的眼神中，多了些疑惑和探究。 随后便径直问道。 “少夫人是不是在那些银子上动手脚了？” 樱桃一个惊呼，不由得佩服起来。 同样的事情落在大少夫人和窦嬷嬷眼中，多是担忧。 可将军也能管中窥豹，瞧出不寻常了。 只凭这一点，以及昨夜送药的事情，樱桃对这位二姑爷算是从心底里头的认可了。 从前那是碍着身份，所以不得不恭敬。 但今日过后，却是真心实意的信服。 于是点点头，就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奴婢在银子上抹了些东西，只不过那玩意儿现在还不好与将军解释，但请将军相信我们少夫人，定能妥善处理好此事的。” 樱桃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想要透过商霁，稳住自家少夫人在后宅的权利。 毕竟，大少夫人是好意，可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对少夫人来说却未必见得是好事。 商霁也不傻，自然是听出了些猫腻。 而后就对着罗原说道。 “去将何管家和窦嬷嬷请去书房，我有话同他们说。” “是，将军。” 罗原迈着阔然的步伐就转身离了熙棠院，而院子中，只余商霁和丫鬟樱桃。 顿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樱桃可没什么往上爬的心思，因此与将军如此单独待着，十分的不适。 商霁也瞧出她的别扭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随后就吩咐说道。 “看顾好少夫人，等她醒了，唤人来书房叫我。” “是，将军。” 随后，商霁也抬脚离了熙棠院，想了想，就直奔拂秋院。 有些话，樱桃虽然没有明说，但商霁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侄儿商知平，商霁心中就有些担忧。 生怕杜景宜会成为下一个他。 因此，不得不特意往大嫂院子中走一趟，简单的聊聊。 樱桃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她活了十几年了，也算是跟着自家老爷夫人和小姐，见过不少人的。 但每每见到自家将军的时候，还是有种不知名的惧怕。 这种惧怕，倒也谈不上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后怕被揭穿的那种。 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或许是他战场厮杀多年后，留在身上的戾气所导致的。 平日里虽然已有克制，但总是会不自觉的散播出来。 尤其是他带着怒意的时候，樱桃觉着比庙里头的怒目金刚还要吓人些。 回身看了看仍旧没什么动静的正屋，樱桃又继续坐在廊下，绣着她的帕子。 拂秋院中，大嫂刘氏本来正在教儿子习字。 眼见商霁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自然也就知道他的来意了。 于是对商知平就说道。 “平儿，见过你六叔。” “六叔好。” “嗯。” 见商知平在，因此商霁收敛了些外放的脾气。 面色上虽然没有多少动静，但瞧得出来，他对商知平还是很关切的。 “在习字吗？” “是。” 他的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但商知平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头唯诺的低着，并不敢直视商霁的眼神。 见此样子，大嫂刘氏眼中闪过不少的心疼。 于是微微叹气后，就耐着性子的说道。 “平儿，你先出去歇会儿吧，我与你六叔有话说。” “母亲……” 商知平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想离开的表达，可他又不知如何讲出来。 大嫂刘氏，微微的笑了笑便说道。 “去吧，没事的。” 商知平见此，才有些犹豫的点点头，随后才低着头离开了正屋。 见他这般样子，商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可想起之前的事情，又无力辩驳些什么。 反倒是大嫂刘氏并不打算自家小叔子一直这么盯着儿子不放，所以话题一转，就问道。 “可是知道了五房过来闹事，弟妹的解决法子了？” “嗯。” “哎，也怪我一直没与她好好说过此事，且她年纪也小，又是个不操心的人，才会把事想简单了，日后三房五房的，还是我来对付吧，你也与她说说，叫她多看着点要搬家的事情便是。” 大嫂刘氏这一番话说完，直接印证了商霁的猜测。 果然，丫鬟樱桃的意思就是这个。 所以，想了想以后，商霁就直言了当的说道。 “大嫂，我觉得杜氏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既然此次她有把握对付，那便放手让她去做吧，您一直这样护着她，她长不大的。” 话虽然是说的杜景宜，可大嫂刘氏也听出来了，里头还捎带着商霁对侄儿商知平的担忧。 旁的事情还好说些，一下子讲到了这个。 突然就触碰到了大嫂刘氏的逆鳞。 眼神瞬间就犀利起来，盯着小叔子商霁就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说道。 “怎的？现在是六弟要来教我怎么做人了吗？” “嫂嫂误会了。” “误会？简直是可笑，弟妹什么都不问清楚，上赶着就给五房送去一百两银子，那些人见钱这么好得，日后还会轻易放手吗？好不容易东苑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便就要这样毁在她手里吗？” ------------ 第49章 互吵嘴 大嫂刘氏的话，说得又急又利。 可她本意并非是要责怪杜景宜，只是话赶话的，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即便是说出来以后，她也觉得不妥。 但这么多年，她都是咬牙这么过来的，自不肯认输罢休。 看向商霁的表情中，也满是戒备和愤怒。 商霁见此，怒气也上来了。 毕竟是在外发号施令的将军，没得叫后宅妇人给拿捏住。 且此事细细瞧来，本就是大嫂刘氏过分的护崽才会导致的，因而商霁也不肯让步。 冷了语气和面孔就说道。 “大嫂，我且问问你，你倒是会与三房五房的做周旋了，可结果又如何呢？东苑人人都要一辈子窝在这里不出门吗？人人都要委曲求全的躲避着吗？人人都要靠你护在身后吗？” “你！” 大嫂刘氏一下子就被商霁给问的怒火上来了。 “好啊，好啊，当初你大哥和婆母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同你说的？现在是成了人人都称赞的大将军，所以要将这威风耍到家里来了吗？” “大嫂！我何时在家中耍过威风！倘若我真是那样的人，便不会还任由你这般教导平儿了，你瞧瞧他的样子，若是大哥还在，看了得多心疼？” 商知平小的时候，很是机灵可爱，性子也活泼。 人人见了都夸他是天赐的好孩子。 可现在呢？ 唯诺的连府里的小厮都比他要大方些，更别提与隔壁韦夫人的孙儿孙女们比了。 大嫂刘氏被商霁这一通说的，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原本撑着她的那口气，瞬间就坍塌了。 儿子的情况，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她能有什么法子，严厉教导了也不成，温和对待了也不成。 跌坐在凳子上就忍不住的哭诉了起来。 “好啊，好啊，敢情咱们商家的大将军这是瞧我们母子二人不顺眼了，上赶着要收拾了呢。” 一边说，还一边的哭哭笑笑。 如此情况，将商霁逼的下一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再开这个口了。 他本意不是如此。 绝不是如此。 他对于大嫂刘氏的感激，是镌刻在心中的。 若是有人说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大哥安稳回来，让大嫂不至于年纪轻轻的就守寡，让平儿不至于小小的就丧父，他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心中想的是一个意思，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又变成另一个意思。 眼看着大嫂刘氏哭得不能自抑，商霁也跟着心中难过不已。 想安慰，可不知从何处下口。 今日他走这一趟，本来想让大嫂放心的将此事交给夫人杜景宜去处理的。 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话就偏了向。 以至于讲出来的，都是刀刀见血的争锋相对。 门外头的商知平，害怕极了。 两只手扯着衣服来回的揉搓，眼泪挂在眼眶之中，却不敢落下来。 他本就对这位六叔不怎么熟悉，从前见他是惧怕，今日之后更是添了些怨愤。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不敢推门而入的去保护母亲，去正面挑战六叔。 只能站在门口，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无比的责怪自己的懦弱。 商霁与大嫂刘氏在屋子里头，并不知道外面商知平也在。 因此，说起来，并没有顾及孩子。 大嫂刘氏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但那口子倔强的气又上来了。 对着商霁就再次恶狠狠的故意刺激他说道。 “行了，也不必你费心了，不就是嫌我们母子碍眼，怕日后挡了你承袭国公之位吗？过两日，我就带着平儿搬出去，天高海阔的自会走远些，绝不会同你争抢就是，还请商大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可好啊？” 她说这话，完全是往商霁的心窝子里头戳。 气愤的同时，也是将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难过一泄而出。 当初，她为着儿子的命，不得不将小公爷之位拱手让给商霁。 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不舍的。 可她没法子。 这么些年，在后宅里头带着幼子弱妹的讨生活，她没时间多想。 但商霁回来了。 不仅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回来了，还成为了陛下面前的红人，百姓眼中的护国神将。 她心中自然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可架不住内心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头，也会藏着些嫉妒。 嫉妒他今日的一切所得，也嫉妒着弟妹杜景宜的好运气。 若是她的夫君还在，这偌大的国公府本该是她在掌管。 儿子也能在众人疼爱下长大，何须过得这般小心翼翼。 所以，她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借着这次，莫名其妙的就发了这么一大通的火来。 商霁看在眼中，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懂了不少。 有些事情，他早就做了决定。 只不过眼下时机不到，还不宜开口将事情公之于众。 但大嫂如此态度，也着实让他有些心寒。 未免局势再被口不择言的蔓延下去，他只能离开。 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 “今日，是我不该唐突说那些话的，大嫂为着我商家和顾家一门付出的，我都看在眼里，该是你应得的，该是平儿应得的，我终究会还给你们，还请大嫂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叫外头的人听见了，倒是乐得跳脚。”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拂秋院的正屋。 走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商知平站在廊下，眼中噙满了泪水。 他本想走上去安慰一下，却见他抬步的时候，商知平往后退了退。 心里头又是一阵受伤，于是不再多说多看什么。 径直的离开了拂秋院。 等他走后，商知平才赶紧跑进屋子里头。 见着母亲就跪地痛哭起来。 刘氏见此，更是情绪难以控制。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的，委实让人心疼。 一边哭，刘氏也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 这话，显然是说给已经离开的商霁听的。 但他却听不见了。 为此，心里头更是难过。 因着自己内心困住的恶，硬生生的伤害了这个一直护着他们的小叔子。 抬眼看向外头，眼里再次决堤。 ------------ 第50章 听墙角 商霁脚步有些沉重的回到了书房。 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等候许久的何管家和窦嬷嬷。 二人瞧他的脸色不大好，都有些着急。 尤其是窦嬷嬷，她心里头还记挂着杜景宜的事情的，所以以为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赶忙就问道。 “将军，可是少夫人那里……” 商霁摆摆手，不欲多说。 但想到刚刚与大嫂的争吵，他还是觉着有些话，早一日说清楚的好。 于是，正了正脸色便说道。 “我知五房的事情，让你们还有大嫂都担心了，只是少夫人既然已经做了这东苑的掌权人，那么日后该她知道的，该她处理的，自不要越过，尤其是大嫂那里，她如今要一门心思的教导平儿，别总是用这些俗务去烦她就是，若少夫人解决不了的，直接报于我便是，明白了吗？” 他的话，说的很是直白。 何管家和窦嬷嬷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尤其是窦嬷嬷，刚刚还想着日后三房五房的事情，还得交由大少夫人做主呢。 可现在，自家将军的一番话，让她顿时觉得，自己想错了。 本来打算再多说两句，却被旁边站着的何管家拉了拉衣袖。 暗示她少说话。 没法子，窦嬷嬷只能同何管家一起，点头同意了。 “将军府的对牌钥匙，待会儿就能送过来，午膳过后若是无事，你们二人就随我们夫妇走一趟吧，久留此地也是平添波澜，早一日搬走的好。” “是，老奴（奴婢）知道了。” 说完此话后，商霁就让他们二人离开了。 等走出书房的门以后，二人才对看一眼，短叹一声，继续做自己手中之事。 而这一起风波，只是停在了商霁与大嫂刘氏之间。 并未波动到杜景宜。 因此，等她舒舒服服的睡醒了一个回笼觉后，丫鬟樱桃才告诉她说，将军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有些难以面对。 或者说是有些难为情。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就释怀了。 倘若新婚的夫妻都如这般矫情，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且她们还是已经成婚三年有余的“老夫老妻”。 想到这里，杜景宜一边梳洗一边就吩咐道。 “让丹若今日好好做些吃食送过来，记得多做些将军爱吃的便是。” “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了。” “嗯。” 樱桃快步朝着外头去送信，去小厨房叮嘱。 而骊珠则是伺候着杜景宜，又再次的穿戴整齐。 今儿日头好，少了许多秋日的凉意。 因而杜景宜穿得也很清凉。 一身桃花色的烟罗衫配了个曳地的长裙，衬得她人比花娇。 头上簪的是缠枝海棠花珍珠步摇，巧夺天工的技艺让这步摇上的海棠花显得格外的传神。 尤其是伴随着杜景宜的步伐，平添了她不少风采。 看着菱花铜镜中的杜景宜，丫鬟骊珠不由的感叹道。 “少夫人真是好看。” “哟，夸赞的词语这么匮乏的呀？从前在杜家学堂里头识的都忘记了？” 骊珠笑笑，立刻就夸赞道。 “少夫人天生丽质，容颜姣好，贤惠得体，端庄大方，美不胜收……” 杜景宜安心听着丫鬟对自己的称赞，不知怎么的，在听到“美不胜收”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外头有一声短促的轻笑。 立刻就扬了嗓子问道。 “外头是谁？” 大约是听墙角被人发现吧，商霁脸上有了一丝的尴尬。 不过好在他的肤色也瞧不出来红晕，因此便抬脚进了正屋的门。 “是我。” 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杜景宜瞬间尴尬了起来。 丫鬟骊珠也是面有苦色，怎的这么倒霉，正夸着自家夫人呢，结果将军却来了。 但再尴尬也没用。 主仆二人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在见到商霁的时候，立刻行礼就说道。 “妾身见过将军。” “奴婢见过将军。” “嗯，起来吧。” “谢将军。”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离府时候的那一套衣裳，并没有更换。 可杜景宜的这一身，已经是商霁见过的第三还是第四套了。 二人心中互有诽议。 一个是觉得自家夫君这衣服也太少了，都没得换。 一个是觉得自家夫人的衣服钗环是真多，日日都能瞧出些新花样来。 但二人都未曾开口，只是并排在八仙桌前坐下了。 而后骊珠递了帕子过来，给二人净手。 没多会儿，樱桃和丹若就将两大个食盒提了过来。 又是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看的杜景宜心里头都有些发酸了。 丹若这丫头，从前只伺候她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的菜色拿出来。 倒是将军回来了，不但量跟着大了不少，内容也跟着丰富了不少。 比方说，今日还有她很喜欢的金橘蟹羹。 都不用尝，光闻着味儿她都饿了。 见她喉咙有微微的动静，商霁自是明白。 于是开口就说道。 “先用膳吧，稍后我们出一趟门。” “嗯？” 杜景宜有些奇怪，怎么突然会想着说要出门呢？ 而后就见商霁解释说道。 “将军府的对牌钥匙送过来了，咱们得去瞧瞧。” 杜景宜一脸的恍然大悟，开口就淡定的回了一句。 “妾身明白了。” 而后，二人便仔仔细细的吃起了午膳。 这一顿饭，是自商霁回来以后，二人单独吃的第二顿。 大约是已经圆房了的缘故，所以状态上亲近了些许。 比方说，杜景宜会想着给自家夫君多打一碗汤，而商霁也会在下筷子之前，注意起杜景宜比较爱吃什么，从而捻一些进她的盘子里。 如此的“恩爱”让旁边的丫鬟们看了都忍不住偷偷开心。 自家少夫人能和将军和和美美的，这可是最好的事情。 尤其是骊珠，巴不得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好生宣扬出去才行。 也好叫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婆子下人们瞧瞧，她们家少夫人是如何入得将军之眼。 省得日日拿着出身，拿着从前那几任夫人的事情来说嘴。 惹得她听不下去。 一顿饭，众人吃得心中各有想法。 ------------ 第51章 将军府 饭后，杜景宜原本打算泡点茶消消食的。 结果，正巧就遇着芦橘过来禀事。 一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商霁也在，于是恭敬的行礼说道。 “奴婢见过将军，见过少夫人。” “起来吧，可是有事？” 芦橘的性子是陪嫁的丫鬟之中最闷的一个，轻易不会出现在正屋。 每日里头有大半的时间都喜欢窝在屋子里头研究绣样，因此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出现，杜景宜深知定然是有事。 芦橘点点头，语气平缓的就说道。 “回少夫人，之前送去奴婢那里的将军的衣服，只有外衫，并没有里衣和鞋袜，所以奴婢特意跑一趟，想问问可否有常用的，奴婢好拿去比对着做，无需多久的，今日晚间就能送来。” 她这话倒是不假。 从来她做的衣服都是又合身又舒适的，自然与尺寸很有关系。 但杜景宜手边并没有她需要的东西，所以只能侧头看向了旁边的商霁。 紧接着就解释说道。 “将军在书房的东西，妾身已经让她们拿过来了，但是这常服未免有些少了，所以才特意送去让芦橘多做些的，若是将军无事，可否让芦橘好好量一下尺寸，这样做出来的衣裳鞋袜穿着也舒服。” 她的好意，商霁自然要领。 于是“嗯”了一声，就起来摊开手，任由芦橘上下丈量了起来。 期间，细细的将尺寸记了下来。 如此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外头又来人了。 何管家的声音，在院子里头响了起来。 “将军，少夫人，车马驾已经备好，可要现在就启程去将军府里头看看？” 商霁看了一眼杜景宜，见她点点头。 而后夫妇二人便出了正屋的门。 阳光有些微微的刺眼，杜景宜抬手略遮了遮。 商霁看在眼中，便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给少夫人打把伞吧。” “是，将军。” 杜景宜没想到，自家夫君有如此关心她人的一面。 不过转念一想，便释怀了。 毕竟他入正屋才一会儿的时间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喜好，因而对于此事，杜景宜也不觉意外。 于是扬了个笑便轻柔的说道。 “妾身谢过将军。” “走吧，咱们先过去瞧瞧。” “好。” 说完话，夫妇便并肩朝着外头走去。 而丫鬟樱桃也跟在杜景宜身边，亦步亦趋的打着伞，不让杜景宜被这明晃晃的阳光刺射到一点。 门口今日停放的车马驾，还是陛下御赐的。 因而排场也足够大了。 而将军府的位置，离国公府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 杜景宜因为睡过回笼觉，所以此刻精神好的很。 听着外头热闹的街头吆喝声，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 还在家中的那时候，她出入那叫一个自由。 平日里爹娘从不会苛责她亦或者是要求她非要成为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而是在礼仪学得通透的情况下，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轻松。 便是处理家中的那些个生意时，也不会避讳她还是未嫁之女，也时常带她去与那些掌柜的打交道。 所以，才练就了她这一身的自洽和自得其乐的态度。 不会唯诺，亦从不将自身的荣辱兴衰寄托到旁人身上。 怀念着从前，没多会儿后，马车就堪堪停了下来。 之前一直闭眼歇息的商霁，突然睁开眼睛，就看向了杜景宜。 她提前未有准备，所以感受到了这么突如其来的眼神时，还是有些被吓到。 但情绪收拾得很好，端了个笑便说道。 “将军，到了。” “嗯，下车吧。” 夫妇间的对话，透着一点点的疏离，但却比之前要好那么一些。 毕竟二人见面也不过几日，能有今日这般和谐共处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扶着杜景宜下了马车后，她一抬头便见到了大将军府的牌匾。 笔力遒劲，端庄大气。 门口两侧蹲坐着威武不屈的大石狮子，而朱红色的大门也安安静静地敞开着。 看到这里，随行而来的何管家和窦嬷嬷都是一脸的激动。 从前，他们也是跟着顾氏夫人进出过顾家府邸的，因此在看到这大将军府的时候，就勾起了心中不少的往事。 自然要显得多激动些。 而杜景宜身后跟着的丫鬟樱桃和骊珠，则是小声的感叹道。 “真气派啊。” 杜景宜笑笑，其实不仅仅是她的丫鬟，她也这么觉得。 有些东西，不是说你坐拥多少财富就能得到和拥有的。 杜家宅院里头可以极尽风雅的将江南园林照葫芦画瓢的搬过来，但却不可能拥有入大将军府这般的气势。 “走吧，进去瞧瞧。” 商霁眼中并没有多少波澜，对着杜景宜等人就这么说了一句。 众人纷纷点头，前后脚的就入了这大将军府。 刚一进门，杜景宜就被那气派恢宏的一字型大照壁给震慑住了。 不为旁的，就是一入眼便是上书着的“赤胆忠心”四个大字，与商霁如今的身份倒是匹配。 仔细瞧了一眼落款，竟然是当今陛下。 不得不说，这份殊荣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人能担当得起。 按下心中的惊讶，杜景宜跟着商霁继续往前走。 这将军府与商国公府比起来，还真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四进院的形制，左右还各带了两个跨院。 前为正厅，后为内宅。 此刻中门是闭着的，倒是两侧的旁门打开来了。 杜景宜知道，一般中门是需得接见重要人物才会开启的，因而并没有多想。 跟着商霁的步伐就从旁边入了正院。 正北方向是大厅，面阔五间，十分气派。 院子中也是洒扫过的，因此格外干净。 并排青松翠柏栽种在内，勃勃生机，不显颓势。 一路走过去，好似是有人站岗守卫似的，让人连腰背都格外硬挺些。 寻着穿堂的回廊，一路绕到了内宅处。 这里更是别有洞天。 宽敞明亮的屋子，山水皆有的院子，左右还有厢房三间，且正厅的东南面，建了一座十分精致的小花园。 虽然与杜家的比起来，未免有些小巫见大巫。 可这里头能有这样的景色，已经让杜景宜很是惊喜了。 ------------ 第52章 看家宅 不仅是她，连带着一同来瞧府邸的何管家和窦嬷嬷也是笑开了花。 这里，比起东苑来说，要好上百倍千倍。 敞亮，通透，还带着一股浩然正气，有种诸邪莫扰的感觉。 因而，杜景宜笑着便说道。 “果然是陛下御赐的大将军府，瞧着就是舒服。” “可是喜欢？” 商霁在她旁边问了一句，杜景宜倒也不掩饰，回看了一眼便说道。 “喜欢。” 商霁对于她的不做作和直言很是欣赏。 看多了那些喜欢弯弯绕的人，如自家夫人这般直接了当的，更对他的脾气。 因此，他眼中也挂了些喜色。 随后便说道。 “喜欢就好，将军府的对牌钥匙你自收好就是，上下再看看，可有要更换或者修葺的，你自己做主看着办就成，至于陛下赏赐的那些黄金，都放在正院的库房之中，这是钥匙，你自取吧。” 商霁倒是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就把一个锦盒交给了杜景宜。 里头放着的，可都是这大将军府的中馈事宜。 而这意思也很明白了，便是全身心的将这个家都交付给了杜景宜。 杜景宜定睛看了看自家夫君，见他不是玩笑之举。 于是也郑重的接了过来，而后表态说道。 “将军放心，妾身一定好好理家。” “嗯。” 跟在杜景宜身后的丫鬟樱桃和骊珠，都是面色大喜。 自此后，这将军府邸内院当家作主的可就是自家少夫人了。 少了国公府里头的那些掣肘，她们相信自家少夫人定能将这个“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就是。 旁边的何管家和窦嬷嬷互相对看一眼，身子都弯了弯，较从前更为恭敬。 他们对于少夫人杜景宜掌家一事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是将军在借此机会敲打他们一二。 叫他们日后行事都放仔细些。 认准了后宅的主子，才能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所以，二人之前还有些摇晃的心思，也跟着定了下来，心中也是借着此事，将杜景宜正式的挪位到后宅之主。 交付了中馈事宜后，商霁还有军务要去办。 所以便不再陪同杜景宜，只是给她留了一队亲卫下来护着安全，随后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他走之后，杜景宜也没有立刻就跟着离开。 反而是转身对着何管家和窦嬷嬷就说道。 “我年纪小，娘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很多后宅之事也不甚了解，从前也没个贴心人教教，所以前院后宅的事情还是多仰仗你们二位了。” “你们都是婆母用老了的人，在东苑之时也是忠心耿耿的护着满院上下，所以到了这将军府，更是能施展你们的本事了，还请二位不要与我生了间隙才好，咱们一起齐心，让将军在外头给陛下办事之时，无后顾之忧才是。” 一番话，说的何管家和窦嬷嬷都热泪盈眶。 以他们在国公府从前的资历，管一个小小的东苑真是屈才了。 可杜景宜入府三年也没见他们有过什么抱怨。 兢兢业业，将东苑管理的上下齐心。 若是能将这股子风气带到将军府，那么日后她才有舒服日子过。 因此，这一番话杜景宜倒是真心实意的。 窦嬷嬷上前一步就表态说道。 “少夫人放心，奴婢等无有不尽心的，便是叫随安城里头的哪户人家来了，都不会失礼就是。” “那就好。” 随后，杜景宜就带着他们在后院折腾了起来。 前厅不复杂，只需把上下再仔细洒扫一遍，再添入家具便是。 因此无需花费什么力气。 倒是后院，因为还要带着大嫂刘氏，侄儿商知平还有八妹雪娘一并过来，所以得用心心思才行。 那东南角的小花园，瞧着也不算大。 但却让人心生开阔之意。 所以，杜景宜在上下前后的走动之后，便下定了心思。 “何管家将这小花园并入旁边的这院子吧，而它面前的这两间屋子就划做平儿的书房，正巧离隔壁的院子也近，如此大嫂照顾起来也轻松些。” 对于商知平，她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他怯懦胆小的状态里头。 要想一下子改变，那是很难的。 所以，先从环境上下手最合适。 人在逼仄的地方呆久了，都会显得有些迟钝。 但若是面前尽是一片生机勃勃和满目青翠欲滴，论谁瞧了也会心旷神怡吧。 如此大手笔的安排，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何管家和窦嬷嬷对看一眼，都生出些佩服来了。 原以为这位少夫人会先将正院的事情给安排好，再说其他，却没想到头一个关心的却是他们大少爷的孩子商知平。 因此，二人也是心有感慨。 杜景宜怎会不知他们想什么，于是安慰的说道。 “别怕多花钱，反正将军说了，那些赏赐都可用，就好好将这院子给扩出来吧，平儿年纪也不小了，日后无论是读书习字，还是要跟着将军练练拳脚的，总归要有个地方才行，是吧。” 听到这里，何管家和窦嬷嬷也就不推脱了。 当即表示道。 “少夫人放心，此事我等一定办妥。” “那就好。” 几人沿着回廊，又来了靠着那院子的另一处。 杜景宜走进去瞧了瞧，院子不算大。 正屋三间，左右各一间。 但风景却独好。 这里有一片枫林，此刻秋日里头正映红着呢，瞧了让人就心生欢喜。 当即就说道。 “把这里留给八妹吧，我记得她手帕上就绣有枫叶，想来是喜欢的，等她瞧了这景，一定喜欢。” 窦嬷嬷平日里与八小姐接触的也多，自然知道她的一些喜好。 于是笑着就夸赞道。 “少夫人果然心细，八小姐的确爱看这枫叶流丹之景。” “那就好。” 而后杜景宜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处空地，对着窦嬷嬷就说道。 “倒是烦请嬷嬷在这里给搭个秋千，日后八妹刺绣累了的，也能有个活泛的地方。” 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一点都不像是小门户出来的女子。 ------------ 第53章 财迷眼 若说之前，窦嬷嬷还有几分担忧。 现在随着杜景宜走这么一圈，算是放心下来不少了。 将她们几人的院子都瞧整的明白了以后，杜景宜才带着人绕去了将军府里头的正院。 这一片地方靠北，没什么太出色的风景。 但胜在地界宽敞，让杜景宜足够发挥的空间。 何管家按着她刚刚所说的，便建议道。 “少夫人，这里倒是可以搭个园景，再寻些江南的师傅来，仔细打造一下，定然好看。” 杜景宜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笑着便说道。 “园景要造，但是将军平日里要用的练武场也得空出地界来，好好安排。没得偌大一个将军府，处处都是软哝细语之风，于将军的名声也不大好听。” 何管家面有恍然的说道。 “少夫人说的是，老奴差点给忽略了。” “只是这练武场要如何打造才称手，还得劳烦何管事去与将军商量了，我一介后宅妇人，委实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少夫人放心，交给老奴就是。” “自然。” 随后又绕着这院子前后看了一圈，她也是当机立断的就分好了地界。 什么地方要造园景，什么地方要留空地，什么地方要装点东西，什么地方要如何改造，都是一一交代清楚的。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近了傍晚。 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整个将军府的木柱青石地上，透着淡淡的温暖之色。 众人瞧了都心有安慰，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切也都会跟着好起来的。 离开的时候，杜景宜还带人清点了一下正院的库房。 这里把守之人，乃是商霁在军中的心腹亲卫。 因此，等闲之辈不得靠近不说，也不存在什么丢东西的可能性。 御赐的黄金万两，听上去，显得有些轻飘飘。 可真的等大家将箱笼打开之后，那金灿灿的元宝，一个个的就好似会下崽的小金猪似的，落在了杜景宜的眼中。 跟着来的何管家和窦嬷嬷，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看到这“库房一景”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更别提旁边的丫鬟樱桃和骊珠了。 杜家有钱，她们少夫人也很有钱，这一点她们打小就知道。 但那些钱，更多是在账面上，在家具中，在人情来往之间。 如这般赤裸裸的展现眼前，还真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黄金万两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便是杜景宜，都沉默了小半刻才说道。 “陛下待将军真好，咱们一定要对将军也死心塌地些才是。” 她这话，一听就是带着玩笑的口吻。 但谁知她身边的两个笨丫头，立刻就赌咒发誓起来。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背叛将军，不背叛少夫人！” 而后心里腹语一句，不背叛这黄金万两。 如此笃定的神情，倒是把杜景宜，何管家还有窦嬷嬷给逗笑了。 几人乐呵呵的，站在这库房里有好生欣赏了许久。 随后杜景宜就对何管家和窦嬷嬷说道。 “明日便开始动工吧，早一日完工，咱们就能早一日搬进这府里来。” “是，少夫人！” 紧接着杜景宜又对窦嬷嬷说道。 “我记得嬷嬷上次给我瞧了几个吉日，下个月的二十六日瞧来是不够日子的，不若就定在腊月初五那一日吧，三两个月的时间，可够你们打整此处了？” “少夫人放心，一两月足矣，只不过还要带着搬挪咱们在东苑里头的东西，倒是也差不多。” “行，既如此，那便安排吧，腊月初五的搬过来，咱们过几日就能在府里熬煮腊八粥了，再热热闹闹的过个年，来年定有好兆头！” 杜景宜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众人也如此。 在将军府处理完事情后，杜景宜就带着大家折返了国公府。 去时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经过将军府里头这么一对比，杜景宜原先觉得还不错的东苑，此刻真是看哪儿嫌弃哪儿。 但好在，也就三两个月的事情。 陆陆续续的搬挪起来，也就不觉得日子漫长了。 单独用了晚膳之后，杜景宜有些疲累。 便让樱桃端了个木桶过来，自己在耳房泡泡脚。 这一下午的，走了杜景宜过去十天半月都不曾走过的路。 她本就皮肤娇嫩些，所以脚底都有些红肿。 还好鞋子是芦橘亲手做的，否则，只怕是要磨伤到的。 细嫩的脚放进温热的水中，一开始还有些疼，但慢慢的便都是舒服了。 杜景宜感慨一句。 “今日可真是累人呢。” 旁边伺候她的丫鬟樱桃听见了便笑了一声，附和着说道。 “少夫人今日辛苦了，一会儿要处理五房的事儿，一会儿要处理将军府的事儿，当真是累坏了呢，待会儿奴婢给您按按脚，包管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算了，你们今儿也陪我一整天了，还是早些洗漱了也休息吧，明日开始这院子里头该收拾的就收拾起来，慢慢腾挪过去，也好一点点的添置就是。” 杜景宜吩咐道，丫鬟樱桃也点点头，当即就回答说道。 “嗯，少夫人放心，奴婢会办妥的。” “门口那两颗金钱松，可得好好看着，找个老道些的花匠照顾一下，我可不想挪过去的名种都死了。” “知道了。” 杜景宜有钱，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同时，她也并不浪费。 且这些花草树木都是陪了她三年的，谁说草木就能无情的对待？ 她才舍不得呢。 一边泡脚，一边交代着。 主仆二人在耳房里头说着话，突然就将骊珠从外头匆匆的闯了进来。 一副探听得大消息的模样，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少夫人，将军和大少夫人吵架了。” 这话说的，别说杜景宜不信，樱桃也觉得十分惊讶。 立刻就回了一句。 “怎么可能？莫不是你听岔了吧。” 骊珠皱着眉头，表情上却是一副我骗人我是狗的样子。 紧接着就说道。 “就是早上的事儿，那时候少夫人正睡回笼觉呢。” ------------ 第54章 夜谈心（上架第一更） “啊？” 听骊珠这么一说后，这回樱桃是信了。 随即就说道。 “将军今日赶回来的时候，特意过来看了少夫人，但少夫人在睡觉，就没多打扰，而是让罗原去找了何管家跟窦嬷嬷到书房说事，奴婢原想着就是将军就是要与他们交代一二，难不成，是跑去找大少夫人吵闹了？” 她们自己听了这话，也是不大相信的。 毕竟对于自家将军来说，这大嫂刘氏可是很敬重的。 端看他回来这几日的态度就能瞧得明白。 怎么会突然跑去吵闹呢？ 杜景宜用帕子擦了擦脚上的水，而后就穿了蜀锦的软缎鞋子。 看了一眼樱桃，便面有严肃的问道。 “可是你说什么了？” 樱桃大呼冤枉，将今早她与自家将军的对话前后都给说了一遍。 末尾还特意将昨日晚上商霁跑回来送药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杜景宜听到略有些吃惊，但眼下不是她该关心此事的时候。 想了想，便对骊珠说道。 “这两日你多打听一下拂秋院的动静，若是大嫂有个什么举动立刻来报，知道吗？” “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了骊珠，复又对着樱桃说道。 “去跟何管家说一声，若是将军回来，告诉他，我有事相商。” “好。” 两个丫鬟也没耽搁，赶着就出了熙棠院的门。 杜景宜挪着有些沉重的腿脚就回了正屋，歇在坐炕上，轻轻的给自己揉一揉腿脚。 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的思绪也万千。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这夫君与大嫂会争吵，八成是为着她，亦或者是为着侄儿商知平。 若是为着平儿，她多少还能开解几分。 但若是为着她，为着这后院掌权一事，那才有些棘手。 她虽然也不是那爱将权柄揽在手中的人，可一山不容二虎，一宅也不得二位主母。 在东苑，她自是会听从大嫂刘氏的吩咐。 可若是去了将军府，她这个做将军夫人的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闲散了。 否则，今儿送来个良妾，明儿多了个庶子女的，她若是中馈不掌，只怕日后难以服众和管理后宅。 因此，她也不会轻易的松手。 想来想去，都觉得大约还是与她今早处理五房的事情有关吧。 所以，打算对夫君和大嫂先摊牌再说。 反正结果也是几日后的事，早晚都得知道。 若是为他们一房的人，东苑自己闹翻了，那才叫个得不偿失。 想着想着，这月色就逐渐上了梢。 整个国公府里头陆陆续续的掌了灯，透着一丝平静。 商霁自外头快马加鞭的回来后，就在门口看见了东苑的一个小厮。 见他一直在眺望，便下马开口问道。 “可是在等本将军？” “嗯，将军，少夫人说有事要与您相商，请您一回来就快去呢。” 杜景宜有要事相商？ 一时间，商霁还真不知道她的要事是什么。 但还是将马鞭扔给了罗原之后，便吩咐道。 “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是。” 他的军务还未完成，且虎贲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训练。 他作为主帅自然是要多去看看的，因而也不见得能日日都待在家里头。 若是等搬去了将军府，他或许还想留上片刻。 但是这国公府，哼，他才不屑待呢。 心里头虽然如此想着，但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不少。 一日的时间，他已经往熙棠院赶了三回。 每一回所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颇有种岁月流逝之感。 见他匆匆而来，一直守在东苑门口的何管家赶忙就迎了上前去。 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 “将军，你白日里与大少夫人吵嘴之事，被少夫人知晓了。” 听到这里，商霁快走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随后就有些不大高兴的问道。 “谁传出来的？” “平儿少爷哭得伤心，拂秋院的人也大多知情，所以应是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泄出去的，正巧就被少夫人身边人给知晓了。” “多嘴多舌，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编排的吗？” 商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可见他并不高兴。 何管家也是冷汗直流，立刻就回禀说道。 “将军放心，我已将那几人给处置了，日后定不敢再随意乱传消息就是！” 商霁点点头，他治军一向严厉。 因此觉得家中也理应这样。 大步朝着熙棠院而去，不多会儿就看到了屋中亮着的光，将一道倩影投在了明窗上。 单薄，却不显孤寂。 从前，他并未想过自己踏月而归的时候，还会有人如此等着他。 所以，看到的那一瞬间，心里头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就跟着松了不少。 “何伯，你先下去吧。” “是。” 见他转身离开后，商霁才进了门。 门里头站着的骊珠当即就问了一声，“谁？” 而后便见着了商霁，马上恭敬的行礼说道。 “奴婢见过将军。” 她这一声，让杜景宜原本都有些困倦了的神色一下子就激灵起来。 赶忙下了坐炕穿上鞋，就准备往外头去迎。 商霁的脚步也来的快，倒是先她一步进了内屋。 二人陡然对视了一眼，杜景宜有些微微发愣。 还是旁边的丫鬟樱桃先行的礼，随后她的心思才回过来，也跟着说道。 “将军回来了？” “嗯。” 樱桃和骊珠知道他们夫妇有话要说，所以上了茶水后便识趣的离开了。 屋子内，二人对坐在坐炕之上。 面色都有些凝重。 杜景宜也不藏着掖着，上来就说道。 “将军，恕妾身多嘴了，您可是白日里头与大嫂吵嘴了？” 商霁抬头看了她一眼，端起手边的茶就一饮而尽。 随后才短叹一声，点了点头。 “这是为何？” 杜景宜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还是不够确定。 最好是能从自家夫君里头得到答案，她也好想个应对的法子。 “五房的人来闹事，大嫂差人送了消息给我，但等我回来之时，你都已经处理完了，我本想着是去安抚一下大嫂，谁知话赶话的就说激动了，伤了大嫂的心，是我做得不对。” (本章完) ------------ 第55章 透家丑（上架第二更） 商霁虽然刚硬，但他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对于大嫂的一些做法，他并不认同。 但不代表他就能忽略大嫂这么多年的付出，而不停的揪着她心里那点子嫉妒不放。 其实，他何尝又不知道大嫂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看惯了人性险恶，只是这么一点点的私心，他确实是能想理解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了然。 开口就郑重其事的说道。 “妾身自嫁入国公府三年有余了，但与将军相处不过几日时间，即便如此也知将军维护东苑上下的心意，大嫂比我入门早了好些年，我都能明白的道理，她自然更是懂得。” “今日会有这样的情绪在，也是为着妾身的缘故，五房一事我应当与大嫂商议后再做决定的，可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妾身有半点犹豫，我杜家也是一门子破烂亲戚缠身，自然知道被人附在身上吸血的感觉。” 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既是对商霁的解释，也是对自己家中事情的揭底。 左右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有些家中的丑闻掩盖是没用的，不如摊开来说的好。 “打蛇不死转背伤人的事，妾身自小见的多了，所以，对五房的人也没留什么活路，只不过大嫂当时太过着急，我就没将话说透，因此才让将军和大嫂起了龃龉，是妾身的疏忽大意，明日就去找大嫂将此事说清楚。” 随后，杜景宜就将计划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商霁听。 起初，商霁还未见得明白，越听越是觉得这法子不错。 起码帮他们甩了五房，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他的脸上多是习惯了淡漠，所以很少能察觉出其他的表情来。 杜景宜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这法子太过狠厉了些，让自家夫君不乐意了。 毕竟说来说去的，都是有血缘关系在的。 倘若真的把此事做绝了，只怕他也不见得能瞧着五房落魄潦倒的厉害。 因此，心中正打鼓呢，就见商霁嘴角突然提了提。 对着她便眼含赞赏的说道。 “法子不错，三房五房的人也该吃些苦头了，没得叫他们一直以为我们东苑好欺负。” 听到这一句，杜景宜才放心下来。 本打算继续说点什么，却被商霁给岔了话。 “大嫂那里，你不必管了，此事是我惹出来的，自然是该我去收拾，你只管处理好搬迁一事就行。” “当真？” “自然。” 商霁在军中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在家里头处事自然也带着这口吻。 杜景宜听到，只微微笑了笑，便点头同意。 老实说，她若是硬凑过去，未见得大嫂就能待见她。 既然将军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就不上赶着去做什么“和事佬”了。 二人将话说开以后，便沉默了小半刻。 杜景宜有了之前的经历，此刻显得淡定了不少。 只是有些话，总是她来开口不大好。 所以拿过紫檀小几上的茶杯，也开始喝了起来。 商霁借着这烛火的温润，不由的看向了杜景宜。 若此刻说他对杜景宜是刻骨铭心的倾慕，委实假了些。 但并不妨碍他有那么点心动。 从前，他觉得后宅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诡地方，因此并不愿意回来住。 基本上都是跟着外祖父一家待在军营中长大的。 可现在，他也不知怎么的。 每次办完事情后，总想着要回来与她说会子话，便是如现在这样，只是静静的坐上片刻也是好的。 但温存过了，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清醒在的。 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我今夜也要赶回大营去，明日将士们练兵，我不在不合适，你早些安置吧。” 他的话，让杜景宜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她颇为贤惠的回了一句。 “大丈夫立于世，自当以家国为重，将军爱兵，妾身知道的。” 见她如此回答，商霁一时间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有些气恼。 从前，外祖父和舅舅们也时常留宿在军中。 但他也听过好几回，说外祖母和舅妈们闹脾气，耍性子的小事。 如杜景宜这般淡定的，也不知是真的贤惠到了骨子里，还是说对他也没几分上心。 这么想着，一贯自信的商霁也有些不确定了。 但罗原等人还在外头侯着，他自然是要走的。 起身就准备出门，杜景宜自然也跟着下了坐炕要送送。 行至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 转身就对杜景宜说道。 “过了十九，我可以休息三日，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要不，我陪你回娘家吃个饭？如何？” “将军所言为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呀，上回就说要给阿姐送些补胎的东西去，但一直没寻到机会，既如此，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就带着，我得让芦橘多赶赶工，先把小衣裳做出来才是。” 商霁瞧着她这突然变得兴奋和娇俏的样子，心里头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夫人在杜家是一个人，在国公府又是另一个人。 若是没见到过她在杜家的那份活泼灵动，商霁甚至都以为自家的这位夫人是某个世家大族按着规矩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呢。 行事得体，从容大方，待人和气。 可越是这样，商霁越觉得没什么兴趣。 还是如她在杜家那般好些，浑身上下都透着“人气儿”。 于是，也罕见的回了一个笑就说道。 “那你就好好准备吧，等我回来。” “嗯，将军一路小心些，虽说只是秋日，晚间也挺凉的，多穿些。” 话说出口了，杜景宜才觉得自己蠢。 策州的风沙可比随安城大多了，他既然能在那里过这许多年，自然随安城这风就玩儿似的，无需在意。 但听了这话的商霁却笑达眼底，甚至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多谢夫人关心，我会注意的。” 而后才开了门，嘱咐了门外守着的樱桃和骊珠两句，便又匆匆离开。 杜景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头一次觉得，这夫君，也还不赖嘛。 (本章完) ------------ 第56章 逛菜地（上架第三更） 一夜好眠。 因着过几日又要回娘家的事情，杜景宜睡梦中都是笑嘻嘻的。 睡得好，自然精神头也好。 所以，一大早的她便自觉醒了过来。 看向外头天蒙蒙亮的样子，便对着外头的樱桃唤了一声。 樱桃听见有动静，就走了进来。 颇有些惊奇的说道。 “少夫人醒了？奴婢还以为你要多睡会儿呢。” 昨日累了一大圈，别说是杜景宜，就是樱桃她们都觉得脚有些胀胀的疼。 按着她们少夫人的性子，少说也得睡到个巳时才对。 可眼下才卯正，这就打算起身了吗？ “嗯，昨儿晚上睡得香，此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呢，先用早膳吧。” “行，奴婢伺候您梳洗。” 说着话，樱桃就扶了杜景宜下榻。 今日想来不会出门，所以杜景宜的打扮也很家常。 头上只用了个她平日里常戴的苏玉簪子，看上去很是普通。 但越是这样的普通，越是让她本就姣好的容颜衬托的更为动人。 洗漱完以后，杜景宜就对着樱桃说道。 “好几日都不曾去花园里头走走了，我们去看看，今日吃什么？” “好。” 说完话，主仆二人就朝着后面的小厨房和菜地去了。 早起有点凉意，而露珠也挂在了菜叶子上，透着勃勃生机。 看着几日不见，更是绿油油，水汪汪的菜地，杜景宜便觉得高兴。 还在小厨房里头忙碌着的丹若看到自家少夫人过来，便交代了几句厨娘后，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出来行礼。 “奴婢见过少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睡不着，挂念着你的手艺和这些个小嫩瓜呢～” 听到她这般打趣，丹若也笑了。 随后就指了指地里头的那几个已经成熟的冬瓜就说道。 “成，那午饭奴婢就给少夫人备一个冬瓜羹，茭白也不错，用它切丝了炒个肉，也挺下饭的。” 大约是心情好，所以杜景宜的胃口也大了些。 光是用听的，就觉着有些饿了。 于是，杜景宜笑眯眯的就说道。 “丹若真厉害，早膳都还没备呢，午膳就先想好要做什么了，走，带我去瞧瞧，早上吃什么？” 丹若听见了她的话，倒是也不阻拦。 小厨房里头她们日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所以，便是自家少夫人要进去瞧一趟，也不大紧的。 从菜地绕到了小厨房的门口。 主仆几人还没进去呢，就闻到了香味。 那靠近墙边的蒸笼，正汩汩的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在上锅蒸着好东西。 而小厨房里头还有三个厨娘，身材微胖，但却将自己都打整的很是利落干净。 手里的刀擦擦擦的，很快就将细丝切好。 见杜景宜进来，她们也没多少惊愕。 毕竟，从前这小厨房里头，杜景宜时不时的就要过来看看走走。 且菜地前面的那一块空地，还摆放着木凳木桌呢。 有时候，杜景宜就会在那露天的地方下用膳，吃的那才叫一个新鲜。 还带着不少锅气儿呢。 “今日给少夫人准备的是甜馅儿的花卷，上面的酥渣是奴婢今早起来才弄的，待会儿少夫人尝尝看，可喜欢？” 杜景宜点点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她不是个挑嘴的人，亦或者说在丹若这里，就没有人能挑嘴。 毕竟她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否则当初杜景宜也不会央求着杜氏夫妇将她当作陪嫁的丫鬟一并送来了。 见杜景宜没反对，紧接着丹若又说道。 “前些日子奴婢外出采买的时候还瞧见了黑豆子，今日就给少夫人做一盅豆浆吧，喝下去对眼睛，对头发都好。” “行，听你安排。” 杜景宜对于吃什么，向来比较有主见。 但那是在外头，倘若是丹若在，基本上就变成她安排什么自己就吃什么。 站在小厨房里头，看着厨娘们四下忙碌，这时不时钻到鼻子里的烟火气，让杜景宜一整日的心情都跟着大好。 别人的快乐或是来自万千的财富和权势。 但对于她而言，能够平静的感受这四季荣枯，家常便饭就是最舒服最乐得自在的事情。 大约是知道她不想走了，所以从正屋赶来的骊珠和樱桃就开始擦拭外头的桌椅。 上面倒是没什么灰，只是过了一夜，多少会有些更深露重的感觉。 擦完以后，樱桃本意是说给她放个垫子再做的。 可谁知杜景宜速度快，赶着就坐了下去。 见此，樱桃也就把到嘴的话给压了下去。 没多会儿，那热腾腾的早膳就从小厨房端了出来。 看的人就垂涎欲滴。 杜景宜对着几个丫鬟招招手就说道。 “坐下陪我一块吃吧，这么多，别浪费了。” “好。” 几个丫鬟倒是不拘谨，毕竟此事她们从前也常干。 肚子里因为喝了热热的豆浆下去，感觉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而那甜馅儿的花卷果然正中杜景宜的胃口，接连吃了两三个，都还没有饱。 不过，她也停下来了。 颇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不能再吃了，否则午膳就没肚子了。” 她说的认真，几个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 尤其是骊珠，打趣的便说道。 “少夫人放心吃就是，再不济就让丹若把午膳的时间往后挪一挪，这样就能两头都不落空了。” 杜景宜眼前一亮，觉着这主意不错。 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算了，人活一世，多少还是学着克制些吧，否则日日放纵喜好，没得叫性子给懒散了便不好。” 听到这话，几个丫鬟也跟着点点头。 觉得自家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她如今年纪不过十八九岁，虽说平日里爱睡个懒觉什么的，但从不会耽误事情。 该说不说，这点上她们几人都是佩服的。 只要是杜景宜想做的事情，好似至今没有办不到的呢。 想来就是与她刚刚说的这个克制有关系了。 “行了，吃饱咱们就回去吧，搬家的事情还有得忙呢。” 丫鬟樱桃点头，跟着就起了身。 骊珠贪吃些，拿了一个甜馅儿的花卷就给塞到嘴巴里。 (本章完) ------------ 第57章 细安排（上架第四更） 杜景宜瞧见了，就有些哭笑不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 骊珠快速的嚼了嚼，就囫囵咽了下去。 随后抄起手边的豆浆碗，咕噜咕噜就给灌了下去。 而后才拍了两下胸口，才对着杜景宜笑道。 “走吧，少夫人。” 杜景宜看她吃的这般匆忙，赶紧对着丹若就说道。 “骊珠明日的早膳也给她做这个吧，我瞧她顶顶爱吃啊。” 骊珠听完眼前一亮，对着丹若就投去了兴奋的眼神。 丹若笑着点点头，随后说道。 “行，奴婢知道了，明日给她做上一屉笼，让她吃个够！” “嘻嘻，如此就谢谢丹若姐姐了。” 四个丫鬟里头，年纪最小的就是骊珠。 所以，此刻唤丹若姐姐也正常。 吃饱喝足以后，主仆三人就折返了正屋。 刚进门呢，就看到院子里头侯着何管家和窦嬷嬷。 她们二人见到杜景宜的时候，立刻上前几步恭敬的就说道。 “奴才（奴婢）见过少夫人。” “何管家和窦嬷嬷快起来了，今日怎么来这般早，可是有事与我说？” 二人皆是点点头，其中窦嬷嬷上前开口就解释说道。 “昨儿回来后，奴婢已经与泥瓦班子都说好了，今日就开始动工，他们都是经验老道之人，对照着图纸就能说的明明白白，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办妥了。” 说罢，窦嬷嬷就将写有泥瓦班子的情况的册子，递了过去。 杜景宜接过来看看，而后就说道。 “里头坐着说吧。” “是，少夫人。” 修葺将军府，不是一件小事，且她们搬家的吉日已定，怎么的都要在这日子之前完工。 且还要保质保量，所以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杜景宜看得仔细，一边看，一边与窦嬷嬷对话。 几番回话之后，杜景宜也瞧明白了，这泥瓦班子确实不错。 报价清楚，做工精细。 连带着什么时辰入府，什么时辰离开，来的是哪些人，做的是什么活，进的什么地界，都一一报备的清楚。 见此，杜景宜也放心了不少。 颇感欣慰的就说道。 “此事让窦嬷嬷费心了，班子找的确实不错，你去告诉领头的，若是验收之时能让我与将军都瞧得上，日后他的生意绝不会差。” 杜景宜手里的铺子，每隔一段日子都要有些修整。 所以，若是做的真心不错，这钱她乐意给此班子赚就是。 听到这里，窦嬷嬷郑重的点点头，随后就保证说道。 “少夫人放心，这些日子，奴婢会时常过去盯着的，一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杜景宜对窦嬷嬷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既然她都能如此保证，自然杜景宜也不会过分去操心。 窦嬷嬷说完之后，何管家也上前来了。 手里拿着一份图纸，而后就是几册名单。 语气平和的就说道。 “少夫人，这是老奴与将军商议过的练武场图纸，另西跨院靠街的那一排房子，也改成了亲卫队所住，并将马厩加大了不少，所以特拿来给少夫人过目。” 何管家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不一般。 杜景宜想来想去，都觉得佩服。 不过是昨日才定的事情，今日就有条不紊的罗列好了，果然是武将人家出身的积年老仆，就是格外有能耐些。 且她只是提议了一嘴练武场，他倒是想的更周全。 马厩，亲卫队的住所也跟着安排好了，委实是不错。 于是接过图纸瞧了瞧，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就将图纸递给了何管家，笑着说道。 “何管家办的不错，就按着这个来吧，只不过要注意西跨院和主院的门得好好修一下，毕竟咱们后院有孀居的嫂子，也有还未出阁的小姐，影响到她们的清誉，可不行。” “少夫人放心，这个老奴已经安排了，到时候会在西跨院和主院之间加三道门的，且他们进出西跨院的门也会单独开一道，不与后院有关联就是。” 杜景宜听着何管家的回答，心里头也默认了这个做法。 大兴朝虽然立朝不算久，民风也比较开放。 对于二嫁并没有多少的拘束。 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胡来。 若是大嫂刘氏有心外嫁，他们自不会拦，可若是她无心，那么杜景宜就一定要替她保全好名声才是。 随后，看向了另外几本册子。 何管家见状，立刻就解释道。 “这是平日里与咱们国公府多有联络的伢婆送来的名单，咱们东苑上下，满打满算一共有三十九个下仆要跟着去将军府，如此人手只怕是不够的，所以老奴特送了册子过来，让少夫人看看，选一些先去将军府里头打杂洒扫就是。” 这倒是个要紧的差事。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就细细的看起名单来。 不得不说，这伢婆所做的册子当真是没话挑。 名字，籍贯，年纪，自何地买入的，调教了多少年，之前有没有入过其他府门，甚至是连她们的三代近亲都记录在案。 如此一来，杜景宜瞧的就很快。 一边看，一边在册子上打勾。 厚厚的五本册子，杜景宜花了近两个时辰才看完。 看的同时，还与何管家和窦嬷嬷一同商量，这人是要得还是要不得。 二人都是后宅里头管事管人有些年头的，自然有看人独到之处。 若是他们与杜景宜都觉着不错的，便罗列为一等。 若是只有两人觉得还行的，便罗列为二等。 若是只有一人觉得合适的便罗列为三等。 丫鬟樱桃在一旁负责记录和誊抄，所以，这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临近要用午膳的时候，才堪堪将人选定了下来。 这一波，整整要入手一百九十八人，如此之多，自然是要细中挑细的。 誊抄好的名单册子递还给了何管家。 杜景宜便交代道。 “此名单不过是我们几人商量着选的，更多的还是得看到人再做决定，何管家和窦嬷嬷都是有经验的，自然能处理好。我身边有位蔡妈妈，人不错，办事也妥帖，此事便让她与你们二人一并瞧瞧吧，多学些，总归是好的。” (本章完) ------------ 第58章 两夫妻（上架第五更） 倒不是说，杜景宜要让蔡妈妈夺权。 而是这几日细细的与何管家还有窦嬷嬷接触下来，她才发现，国公府，或者说顾家这种大门第出来的奴仆办事确实厉害。 蔡妈妈还有四大丫鬟跟着她，世面是见过些了，但要真的比起来，那与何管家和窦嬷嬷还是差远了。 所以，有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的请教，多看多学多听多瞧，自然而然的也能有经验了。 何管家与窦嬷嬷听到这话，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从前这位蔡妈妈就是跟在窦嬷嬷身边学规矩的，二人的感情也还是亲厚。 如今等他们搬去了将军府，上下要统管之人少说也是三五百以上。 单靠二人，确实也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能早成器一个是一个。 窦嬷嬷面带微笑，眼含真诚的就说道。 “少夫人放心，蔡妈妈与我们一条心，自然是要教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倒是也真就放了心。 毕竟二人也不是什么面软心硬，背后藏刀之人，既然说出了这话，那么一定会仔细的教就是。 “行，那就劳烦你们几位了，至于东苑要搬挪过去的东西，便让各院的掌事嬷嬷或丫鬟准备下吧，一点点的搬挪，人手也不紧张。” “少夫人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何管家和窦嬷嬷才退下。 杜景宜忍不住的伸了伸懒腰，瞧了一下外头的时辰，这才说道。 “早知道要这般费脑子，刚刚我就多吃些了。” 那甜馅儿的花卷可是她的心头好，可惜现在就是想吃，也吃不下了。 旁边的丫鬟樱桃伺候着，张口就安慰道。 “少夫人别担心，待会儿奴婢就让丹若把午膳送过来，你不是很想吃茭白和冬瓜吗？多用些就是。” “嗯。” 杜景宜眉眼笑笑的，听从着樱桃的安排。 随后又让她给按摩了一下肩膀，疲劳一扫而光。 没多久，午膳就送了过来。 丹若有心，将冬瓜羹熬煮的十分软糯。 杜景宜一口下去，满足不已。 正准备下筷子吃两口茭白炒肉呢，就见外头骊珠喊了一声。 “少夫人，将军回来了。” 啊？ 怎的会现在回来？ 杜景宜还以为十九日以前，自家夫君都要在军营里头待着了呢。 于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显然是不够用的。 立刻就对樱桃说道。 “快让丹若再备些，挑将军喜欢的又能饱腹的送来。” “是。” 话音刚落，商霁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脸色上还好，但衣服上略有些风尘仆仆。 这是纵马而归必然的。 若是从前的杜景宜瞧见了，定要让他去耳房好好清理干净再进正屋。 但现在，若真是开了这个口，会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贤惠”。 要是惹恼了自家夫君，回家的事情跟着没了结果，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杜景宜的笑脸真是咧的真诚又热烈。 倒是把商霁看的有些毛了。 心中不由想到，自己离家不过一夜，怎么夫人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但转念就想到了昨儿出门前与她说的那话，一下子就了然过来。 看着她“殷勤”的往前走过来，紧接着就说道。 “将军回来了。” “嗯。” “可否用过午膳？妾身刚准备吃呢。” “练兵的事情一结束，我就赶回来了，还没吃的。” “行，那妾身让小厨房多备些，罗侍卫也跟着回来了吗？可要给他也准备一份？” 杜景宜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门外头的罗原耳力好，自然听得清楚。 于是朗声就喊了一句。 “谢少夫人。” 杜景宜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对着丫鬟樱桃就说道。 “告诉丹若，给罗侍卫也准备些。” “是，少夫人。” 樱桃在商霁和杜景宜夫妇面前，还是很规矩的。 只是在走出门看到罗原那张脸的时候，忍不住蹙了蹙眉，仿佛他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一般。 但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朝后头的小厨房去了。 罗原无辜的看了一下旁边的骊珠，压低了声音就问道。 “少夫人身边的这位姐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怎么日日瞧我跟防贼似的？” 骊珠看了一眼廊下逐渐远去的樱桃的身影，而后又偏头看了一眼罗原。 过了一小会儿才解释道。 “大约是你的长相不讨喜吧，我记得樱桃姐姐曾经说过，眉毛过于粗浓的男人，都是花心的厉害，罗侍卫自己瞧瞧你的眉毛，啧啧，不是一般的浓密啊。” 被她这么一说，罗原顿时无语的厉害。 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吗？ 再说了，他们罗家一门都是粗眉毛，也没见祖父和父亲如何的花心吧。 于是哼哼两声就说道。 “你这姐姐不靠谱，话都没说上三两句呢，就以貌论人，没意思！我定要让她知道知道，眉毛粗又如何？该花心的人自不会因为眉毛粗就花心，不花心的人也不会因为眉毛细就不花心！” 骊珠听着他这么一句二句的绕得头晕，于是双手一摊，淡定的表示道。 “那我就祝罗侍卫，马到成功？” 罗原无语问苍天。 怎么少夫人如此聪慧机敏，偏她身边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笨？ 一时间还真想到好词来形容。 廊下，二人低声说着话。 屋子里头，杜景宜已经伺候着商霁将衣服换了下来。 商霁在军中待惯了，所以并不会注重这些。 但他心细如发，打眼这么一扫，就看出来了，这正屋里头处处精致干净。 而自家夫人的衣裳也是如此，且商霁还从未见过她穿重复的衣服呢。 因此，他自己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为避免太出挑了些，他想了想就说道。 “这里可有合适我的干净衣服，我去耳房先洗漱一下再过来用膳吧。” 杜景宜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惊讶。 但很快就回答道。 “有，将军之前放在书房的常服，都在柜子里，妾身拿给你。” “好。” 商霁觉得自己一身上下灰扑扑的，也不好落座。 时间过的真快，一下子就到了要上架的时候啦。 嘻嘻，现在的手速可以比较好的支持我给大家有加更咯～～ 所以，今天是发5章，给大家爆一个小更！ 接下来，就根据加更条件来给大家持续性的爆更咯～ 日常更新还是老规矩，每日3章，发于凌晨，大家注意查收。 （不过好像很多姐妹都知道，哈哈，就不多说了） 以下是加更的条件目标，比起《贵妃》那一本，我把条件又降低了不少，因为想毕竟是才发布不久的新书，同时也想给大家多多加更，希望你们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疯狂给我砸过来吧！ 目标： 当日推荐票满366即加更一章。 当日月票满36即加更一章。 当日收藏新增满600即加更一章。 当日打赏满6666即加更一章。 法定节假日期间即加更一章。 以上加更可叠加，比如说同时满足1和2，就加更两章，但当日加更章数不超过3章。 加更是次日加更，看到统计数据以后，如果达标就会给大家安排上！ 这一次对于本书的计划，我个人是很想突破一下看看能不能写到300万左右的字数的。 哈哈哈，当然还得看我后续发力的情况，但是过百万没问题。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的同时，也记得给我投票哦～ (本章完) ------------ 第59章 好习惯 杜景宜打开柜门拿衣服，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 回身就看了商霁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将军可要换一下鞋袜？” 听到这里，商霁脸都有些绿了。 这小娘子，是嫌弃自己脚臭？所以才会有此疑问？ 若是罗原敢这么问，只怕人早就被丢出去了。 但商霁瞧着自家夫人那无辜的表情和眼神，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只能强装淡定的说道。 “好。” 杜景宜见此，倒是给他拿了些干净的鞋袜一并送了过来。 随后便笑着说道。 “这些也是将军之前的，新的一批衣裳和鞋袜，过几日芦橘就能送过来了，到时候让将军试试看，有不舒服的地方再改便是。” “好。” 商霁从前不觉得自己话少，只是怎么在自家夫人面前倒显得语贵了？ 于是正准备接过衣裳自己去耳房洗漱换衣，却听到杜景宜对着外头就喊了一句。 “骊珠。” “哎，少夫人。” “伺候将军去梳洗。” “是。” 随后，就将干净的衣物和鞋袜递给了骊珠。 那骊珠也是没什么眼力见的，一心只想完成好少夫人交代的事情。 全然没注意到自家将军那黑如锅底的脸色。 不过经过此事后，商霁倒是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自家夫人一定有些洁癖在身，否则怎么会换个衣服还不行，连带着鞋袜也要换成干净的。 但想归想，他还是跟着骊珠转身进了耳房。 待自己洗干净手后，便让骊珠出去了。 说他自己会换洗的。 骊珠皱眉，但将军的话还是不敢质疑，转身就准备出门。 结果临行前，看到了一块香胰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于是便找了一块新的递给了商霁。 随后态度和善的说道。 “将军，这是少夫人最喜欢的香胰子，您可以试试看，味道好闻的很呢。” 商霁脸一垮，就呵斥了一声。 “胡闹。” 想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擦什么香胰子！ 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死。 所以，耿直了脖子就不接。 骊珠无奈，只能将香胰子又放回原位去，而后快步离开了耳房。 等出了门以后，才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真凶。” 下回，将军要是再回来，还是让樱桃姐姐来伺候吧。 至于往小厨房跑腿这种小事，她来就好！ 耳房里头，商霁折腾了小半天。 起初，他是打算洗个手，换个衣服就好的。 奈何这外衫一脱，随便放在那衣杠上，就看到下面细细的落了些灰。 与整个耳房的干净格格不入。 所以，他只好将里衣都给脱了，用帕子上下清洗了一遍。 随后才换上干净的衣裳和鞋袜。 大约是放衣服的柜子里头也有香料吧，所以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 只是这种香味，是商霁可以接受的。 并不浓厚，闻起来颇为清爽。 抬手起来细细的闻了闻，似乎是雨后竹香的味道。 等出门回到正屋的时候，刚巧，饭菜上桌了。 杜景宜上下看了一眼自家的夫君，现在瞧着比刚刚倒是干净多了。 于是上赶着就夸了一句。 “将军习惯真好，一回来洗漱，不过干干净净的用膳，也能舒服些。下次，妾身让她们在耳房多备些热水，若你需要冲洗什么的，也方便。” “嗯。” 商霁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 他一想到自己从前自军营中回来后倒头就睡的习惯，还真是面不红心不慌的就承认了。 夫妇二人落坐在八仙桌前，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吃食，委实是饿了。 杜景宜还好，毕竟是用过早膳的人。 但商霁这日日消耗的体力，自然是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的。 所以，杜景宜吃得慢条斯理，商霁虽快，却不至于到狼吞虎咽的地步，整体而言还是很淡定的。 丫鬟樱桃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的给将军和少夫人添些饭菜。 熙棠院中夫妇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倒是北苑的抱桃院中，此刻出了点小麻烦。 三房的孙辈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坐在一起正商议着呢。 “二嫂，听说平良寺来了位得道的高僧，陛下为迎他入寺，还特意要给寺里的佛像镀金身，这样好的事情，咱们国公府是不是也该去添些香火钱呀？这样也好让佛祖保佑保佑咱们三房的子嗣？” 说话的是三郎媳妇，眉眼看着倒是富态温和，说话也轻轻柔柔的。 只是话里话外的都可着国公府的荣光，想尽了法子也要沾染上。 此消息，还未对外头公布，之所以她会知晓，完全是因为她娘家爹爹是礼部里头的一个小官，所以消息多少要灵通些。 得知这一消息后，她本来是不打算说的。 可这些日子瞧着三房也太不顺了，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 反正说到底，这钱也不会是从她们三房的人口袋里头出。 能够不出钱，还挂上名，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这样的好事她想归想，却做不到。 所以，只好来找自家二嫂商量。 毕竟她在祖母三老夫人面前颇得脸面，而三老夫人出马，总是比她们这些侄媳妇儿辈的人去求云锦院的韦夫人要好得多。 可惜，她算盘打得倒是精，却被听了这话的二郎媳妇给嘲讽了一句，冷哼一声就说道。 “什么咱们国公府？你瞧瞧满院上下谁把咱们三房的人当国公府里头主子的对待了，云锦院的有大伯护着，东苑的有六郎护着，五房也不知是烧了哪门子香，这几日也过得顺风顺水的，偏咱们屋子里头的，是夫君夫君不成器，儿子儿子不努力，就咱们两房媳妇儿在这里，抠抠嗖嗖的计算着过日子，还想去添香火钱？我可没这闲碎的银子。” 二郎媳妇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更是衬托的她本就有些刻薄的脸色更是难看。 气呼呼的说完此话后，她端起手边的一盏茶就喝了下去。 茶本来是要好好品的，奈何现在对她而言不过是降火的利器罢了。 三郎媳妇瞧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略显尴尬。 (本章完) ------------ 第60章 贵客到 心想自己也是蠢了，怎么忘记了那儿事，这种时候还上赶着说这话，这不是存心让二嫂冒火吗？ 于是，也静静的陪着喝了一小盏茶，不再主动言语。 过了小半刻，大约是二郎媳妇自己也反应过来。 这三弟妹别的不说，家中总还是有些助力的。 惹恼了互不来往，于自己这一房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缓和了一下语气的说道。 “孩子们不成器，让三弟妹见笑了。” 听她开口给了个台阶下，三郎媳妇赶着就立刻宽慰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的，二嫂也是为着孩子们的事情才气恼的，但生气归生气，自己个的身子还是要顾好，否则岂不是更添心烦？” 二郎媳妇闻言长叹一口气，用帕子佯装擦了擦眼角的泪。 随后就哭诉着说道。 “你二哥本就不是个成器的，如今连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他爹有样学样。你说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几个孩子送进甄家的私塾里头学本事。” “谁知他们二人不好好读书就算了，还整日惹事生非的厉害。如今把夫子是给气着了，前日把我才刚交的束脩给退了回来。并且扬言再也不收二人入学堂了。” “你说说，文不成武不就的，难不成日后还要去走从商的老路子吗？这不是上赶着给人瞧笑话了吗？” 怎么说他们也是国公府里头出来的孩子，即便没什么身份在，但权贵亲戚总是有两门的。 让他们去从商，这不是上赶着打自己的脸吗？ 再说了，现在连识字都这般困难，只会溜猫逗狗的，即便是做生意，也不见得能成器。 想到这些，二郎媳妇更是一脸的惆怅和心痛，完全不知道要拿两个儿子怎么办了？ 三郎媳妇听了这些话，也是跟着长吁短叹起来。 她如何不知二嫂的难处，她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 如他们这般寄活在国公府里头过日子的人家，如今瞧着还有三两好处。 可倘若是祖父三老太爷死了，那么一门的人也是要被“请”出去的。 若是不早早的谋划些后路，只怕日子更是要难过。 那私塾，且不说费用高，还是她们二人并着三老夫人，去云锦院左求右求那韦夫人才将三房的几个孩子给勉强送进去的。 如今孩子不成器被人退了回来不说。 在云锦院的人面前也落了面子，这让一向自命不凡的二郎媳妇如何能不气？ “二嫂也别想多了，左右孩子们还小，也不至于现在就定性了，若是文路走不通，不若去跟六弟妹说说，让她给六郎吹吹枕边风，送孩子们去军营里头历练一二，也不真要跟着上战场，日后能在随安城的禁卫军中，亦或者是京畿司里头安排个不大不小的官位，不也是安稳一生的过日子吗？” 三郎媳妇这主意打得倒是好，只可惜却被二郎媳妇给拒了。 只见二郎媳妇斜眼就看了三郎媳妇一下，而后就冷嗖嗖的说道。 “接圣旨那一日的事情你忘了？那杜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瞧瞧她说起话来，嘴巴多利啊，不就是占着自己娘家有钱，夫君又有权吗？拽得跟个山鸡似的，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呸！” 二郎媳妇这一通骂，让三郎媳妇倒是有些接不上话。 她娘家虽然为官，但芝麻绿豆小的官位，过得还真就比不上如杜家那样名满随安城的富商。 她们守着官声过得苦涩，可杜景宜却是实实在在被娇养着长大的，这一点单从杜景宜平日的吃穿用度上就看得出来了。 都是女子嫁人，这杜景宜的十里红妆，她们如何不羡慕不嫉妒？ 但羡慕又如何？嫉妒又如何？ 就是命没有人家好呗，还能怎么办？ 所以，比起二郎媳妇的憎恶，三郎媳妇对杜景宜并没有很大的恶意。 只不过想着能从她手里捞得些好处罢了。 妯娌二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外头来人了。 “二嫂在屋子里吗？” 声音轻快，带着几分妙龄少妇的娇俏。 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对看一眼，不由的就看向了外面，面色上都带了些高兴。 三郎媳妇还出言道。 “这声儿一听就知道，是六娘回来了。” 果然，门外之人一掀帘子就走了进来，来人确实是商六娘。 她乃是三房最小的女儿，单名一个“霏”字。 人如其名，生得确实不错。 但如今也二十有四，出嫁也六七年了。 夫君乃是随安城中有名的米粮商人贾家次子，贾唯友。 当初为了娶她，贾家也是送来不少嫁妆的，因此商六娘在三房可是头一份的宠爱。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总是能有法子从夫家拿些银钱来支援娘家。 商六娘一进门来就看到了两位嫂嫂。 于是笑着便说道。 “呀，三嫂也在这里啊，那我给两位嫂嫂见礼了。” 商六娘性子活络，出手也阔绰。 所以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见她来了，倒是把刚刚的烦恼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也是满脸堆笑的说道。 “大热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商六娘，年纪虽然过了双十，但脸上保养的极好，看着跟还在闺中的女儿家没什么两样。 而发髻上那支由南红玛瑙做成的花瓣玉蝶簪子也格外耀眼。 那是夫君贾唯友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这秋老虎瞧着厉害，其实也不怎么热了，再说我一路过来走的都是游廊，没怎么晒到日头的。” 见她扬起一张天真笑脸，二郎媳妇心里头也是羡慕不已。 人人都有好日子过，偏她嫁到这国公府里头来受罪。 想到这里，才刚升起的好心情，又没了。 见她脸色沉了下来，商六娘有些奇怪的就问道。 “二嫂这是怎么了？我二哥又惹事了？” 商六娘还在家中的时候，就知道她二哥是个什么人了。 所以，这二嫂大半的日子不是与他生气，就是给他善后的。 因此，才会一来就有这么一问。 (本章完) ------------ 第61章 郎与娘 二郎媳妇心里头烦闷，不愿意私事又拿出来人前吐槽，所以将话头给岔开了。 “都是些琐事，不说也罢，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可是有事？” “要不怎么说二嫂聪慧呢，一下子就知道我的来意。” 随后，商六娘喝了口茶，才开口说道。 “平良寺要塑金身的事情，二位嫂嫂可有知晓？” “你三嫂刚刚还在这里说呢，怎的？” “贾家可是听到些风声了，说是到时候宫里头的太子和几位王爷也会到场主持和参与，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呢！” 商六娘说的认真且神秘，倒是让妯娌二人有些没明白过来。 “这，来就来了，咱们顶多就是能去凑个热闹什么的，难不成还能让你三哥家的姑娘们去选个秀？” 二郎媳妇打趣的说道。 她自己只生了两个儿子，但是三郎媳妇却是二子二女。 只是这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六岁，一个三岁的，怎么可能真的去谈婚论嫁。 所以此话一出，三郎媳妇也跟着笑了。 调侃的说道。 “我倒是希望来个王爷世子，亦或者是皇孙什么的，如此我屋里头的两个姐儿也好有些机会，可来的是太子和王爷，那还是算了吧，这门富贵，我们可攀不上。” 说完这话的时候，还与二郎媳妇对看一眼。 两人眼中都透着嘲讽，似乎是意有所指。 商六娘虽然出嫁好几年，但家里头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少。 话说这商家，倒真的是不一般的人丁兴旺。 商国公有两弟两妹，抛开妹妹们的后代不算，只单论住在国公府里头姓商的，便有许多。 同现在的国公爷商玉宽一辈的，便有兄弟有四人。 分别是二爷商玉定（五房长子），三爷商玉容（三房长子），四爷商玉安（五房次子）。 出嫁的姑姑也有四个，暂且不论。 兄弟四房并着论起来，所生子女合称“七郎八娘”。 其中，商玉宽和顾氏夫人所生的分别是大郎商需，六郎商霁还有一个八娘商雪。 大郎本性纯良，天资聪颖，只可惜于十年前病逝，只留下夫人刘氏和独子商知平。 六郎商霁，本不涉国公府这些纷争，自小就跟着外祖父一家于军中历练。 但家遭横祸，大哥和母亲先后去世，他只能护着东苑众人，在外拼命厮杀立功，对内钱权悉数放手给大嫂统管。 八妹商雪，乃是整个家族中年纪最小的女儿，同样也是商玉宽和顾氏夫人的老来得女，因此几岁上下过得最是如意滋润。 只是好景不长，在亲母去世之后，只能跟着大嫂蜷缩在东苑，隐忍度日。 倒是韦夫人也是个韬光养晦的，与商玉宽也生有一女二子，分别是大娘商露，四郎商霍，七郎商霖。 七郎是韦夫人的心尖肉，年纪轻轻就功名在身，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四郎是她们继室一脉的长子，虽性格与父亲商玉宽一样是个面糊，但好在易拿捏。 所以韦夫人可是盘算着要将这国公府的爵位抢过来，安在他头上，以保后世子孙万年太平的。 而如今的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言语中带着的不屑，暗指的就是这位商家大娘商露。 当初以十六岁的年纪就勾搭上了大她一辈不止的福王，二人的风流韵事在随安城的大户人家里头谁不知道。 可怜那时候的福王妃已经病重，全然无力对付年轻貌美又心机深沉的商露。 更别提那早产的福王世子，也是个靠金贵药材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 流言纷飞了好几个年头。 顾氏夫人扬言要打死这商大娘，好保全余下姑娘们的名声。 却被当时还是妾室的韦夫人抱了孩子们，一并要跳湖，要服毒的给要挟住了。 商玉宽此人本就不是做大事的，心里虽也恨女儿不顾家族名声，但好歹是几条人命，所以赶着把她们几人都送往乡下庄子去躲着。 谁知后来，竟然峰回路转。 那年的雪下得格外大些，天气冷得异常。 福王府里头接连发生了白事，先是福王世子没了，而后又是福王妃没了。 这一场大雪令得他们二人双双过世，福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不已。 外头人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是不是生良心了。 谁知道白事过去才半年，他就以家中无王妃掌中馈一事的理由，上门求娶了当时还只是庶女身份且被禁足在乡下庄子的商大娘。 如此的时来运转，满大兴朝上下也没找出几个。 从一个国公府的宠妾之女摇身一变成了福王妃，一年后还生下了健康活泼的福王世子。 这可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偏她却做到了。 如此好本事，自然是不会将名声，女德放在眼里之人。 韦夫人上位以后，帮着自家女儿掩盖了不少过去的丑事。 渐渐的，人们也就忘记了许多。 都道商国公府里头的大姑娘人美心善，所以才有这样的好福报。 可熟悉此事的三房五房之人，哪一个不对商露所行之事，背地里多有议论呢。 商六娘小的时候，还被三老夫人教训过，说做姑娘的就得学学自家大伯的这位长姐。 在权势和钱财面前，脸面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这话，落在她心里可是生根发了芽的。 因此，她如今也在享受了夫君贾家的钱财带来的滋润以后，也觉得适当的时候，拉下些脸面来往上爬，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初大姐姐能做的，咱们也一样可以。” 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都惊了。 便是她们想做，这也没合适的人选啊。 三房如今的两个姑娘，若是添上个十岁八岁的还有可能。 现在，即便是她们狠得下心来送去，也未见的人家肯收下吧。 所以，别说是三郎媳妇了，就是二郎媳妇也觉得商六娘在胡诌。 正打算说她两句呢，谁知商六娘却紧接比了个“四”的手势，眼神中多有算计。 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看了，都有些不可置信。 (本章完) ------------ 第62章 豺狼盯（推荐票加更） “你是说四娘？” 商六娘点点头，对于她的这位亲姐，她出卖起来可没留什么情面。 “这些年咱们三房一直被大伯家压得厉害，说来说去的还不就是家里头没点皇亲国戚撑着吗？二哥三哥不成器，累得两位嫂嫂日日为银钱忧心，为家宅琐事烦恼，还有爹娘祖父母的也跟着被人说三道四的。” “我虽然过得还行，但总是拿夫家的钱贴补娘家也不长久，不若让四姐去露露脸，她反正和离回来也两三年了，也没个子女傍身的，没什么影响。” “两位嫂嫂觉得这法子怎么样啊？” 听到她如此说话，三郎媳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略有些担心的说道。 “四娘命苦，从前嫁的就不如意了，好不容易逃出那虎狼窝，过了两年清净日子，咱们又要送她入虎口吗？” 她倒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家的小姑子考虑了一些事情，可做亲妹妹的商六娘却不以为意。 还拉了三郎媳妇的手就苦口婆心的说道。 “瞧瞧三嫂，局限了不是？咱们大兴朝的周皇后，本就是三嫁之身，因此女子别说是二嫁了，就是四嫁都没问题。” 商六娘口中的周皇后，说的是开宗皇帝的媳妇儿。 开宗皇帝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浩瀚的疆土，也有这位周皇后贤惠辅佐的功劳在。 因此，三嫁之身又如何？ 大兴朝的律法一度还因为她的影响，而变得十分袒护妇女们。 所以，嫁娶向来没那么多的规矩束缚在。 打铁要趁热，商六娘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原地。 “再说了，此事也不光是于咱们多有裨益。四姐一直待在家里头，说的好听些是家里养着，可背地里受的委屈，应该也不少吧？” 说着话呢，眼神就投向了二郎媳妇。 如今三房里头当家作主的便是她眼前的这位二嫂。 关氏是个什么性子，做事又是什么风格，商六娘一清二楚。 要想让此事成行，其实只需打动她一个就好。 剩下的其他人，她自然会去想方设法的安排。 所以商六娘才会直奔主题的来找自家二嫂，只不过三嫂也在，多少还是要客套几句。 听了商六娘的这话，三郎媳妇表现出不认可来。 周皇后三嫁，那是她娘家有足够的本事，她自己也能撑的起来。 可家中四娘的性子，从来都是个软弱可欺的。 否则也不至于在之前的夫家中被欺辱成那般模样了。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人瞧着比从前还有胆小些。 现在上赶着把她送去露脸，且不说那些个见过世面的王爷们会不会看得上她。 她自己个愿不愿意走出屋子门都未可知呢。 可当她想要多说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自家二嫂的眼神中已经透着些兴趣。 至此，她也明白了。 多说无益。 那二郎媳妇可不是个讲规矩的人，如今手头正是紧的厉害，她自然是要想些法子给家里头生点财的。 若是能一口气攀上王公贵族的，岂不是让她们都跟着长脸面还能得好处？ 还能打发走一个吃闲饭的小姑子，她岂会不乐意。 于是，三郎媳妇心中再有惋惜，也知道此事无力回天了。 但她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听她们二人推四娘入火坑，所以寻了个借口就说道。 “瞧我出来也好一会儿了，晴姐儿还同我说过要定花样呢，我就先回去了，二嫂和六妹妹慢慢说话吧，咱们改日又聚。” 她什么意思，二人心中也清楚。 既然不愿意趟这“浑水”，那早些离开也好。 省得在旁边听了又唧唧歪歪的不同意，累得商六娘还要顾及她的颜面左解释右开导的，麻烦。 于是商六娘笑得多了几分真诚就说道。 “刚巧我带了几匹好料子回来，三嫂拿两匹回去给几个孩子做衣裳穿吧，都是如今随安城里头小姐公子哥儿们喜欢的样式，好看的很呢。” “如此，我就替几个孩子谢谢六妹妹的挂记了。” “嫂嫂客气了不是？” 说完这些，三郎媳妇就起身离开了。 若在从前，二郎媳妇或许还会开口留两句。 但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刚刚商六娘所说的事情上，自然是不关心其他人或事了。 兴致勃勃的就挪到了商六娘的旁边，开口就问道。 “三弟妹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哎，六妹有法子与我说就好，到底是四妹的终身大事，自然是要好好商量的。” 话里头虽然说的是商量，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 巴不得立刻盖了红盖头就将人送出门的。 只不过，往哪儿送，她还得听商六娘言语。 见此，商六娘眉开眼笑。 对着自家二嫂就说道。 “还是二嫂心善，记挂着四姐的将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会真的为了攀高枝送姐姐去死的，放心好了就是。” 她说来说去的都没讲到具体人家上。 听了这话，更是让二郎媳妇抓耳挠腮的厉害。 “好妹子，快说吧，你这是寻着什么人家了？是王爷？还是什么的……” 商六娘见胃口钓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说道。 “二嫂嫂可还记得陛下有位小叔叔，前些日子才过了六十大寿？” “你是说岷王？” “对，就是这位老王爷。” “可他这年纪……这都快赶上祖父他们了，不合适吧？” 二郎媳妇是想打发了吃闲饭的小姑子，但也不至于真的这般黑了心肠。 当初的商大娘虽然行事放浪，可到底福王也就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的时候。 现在这位岷王，别说是能不能让商四娘后半生幸福了，只怕嫁过去没几日就要守寡了吧。 于是二郎媳妇摇摇头就推诿的说道。 “不妥不妥，这要是让隔壁韦夫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才是。” 她们当初怎么嘲讽的韦夫人一脉，如今就要被人怎么嘲讽回来。 说不定还会更难听些。 二郎媳妇也是个要些脸面的人，所以此事不愿意答应。 见此，商六娘倒是不急不慌，态度淡定的好似知道此事一定能成似的。 (本章完) ------------ 第63章 贪聘金 只见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后才慢慢说道。 “二嫂，别觉着岷王年纪大就不会疼人了，我可是仔细打听过的，岷王妃年老色衰，在后宅之中也没什么宠爱了，但这么多年，该拿捏的权柄是一样不少，便是她放出来的消息说是给岷王寻一个貌美乖巧的贵妾入门的。” “有她护着，四姐能受什么罪啊？只需好好服侍和笼络住岷王的心就好，至于荣华富贵可享之不尽，据说若是谁家姑娘真的入了岷王府的门，聘金都能给出一万两来。” 一万两银子，对于如此困顿的三房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可是这贵妾，身份上也没多厉害啊。 说到底还是要仰人鼻息。 对于岷王府的事情，二郎媳妇了解的不算多。 但这给出的条件委实是丰厚的厉害，所以她也不得不心动了。 商六娘看着自家二嫂的沉默，倒是一点都不心急。 要想鱼儿上钩，自然得给她些时间。 等咬上那鱼饵死死不肯松口的时候，才是她往回扯的时候。 所以，现在她有足够的耐心等。 果不其然，她的茶杯刚见了底，那二郎媳妇就开口了。 眼神中多有破釜沉舟之态，赶着就问道。 “此事，你容我好好打听一番，真要是如六妹妹所说的这般，那四妹去了也是好事。” “就是，就是，别看如今只是个贵妾，但离侧妃甚至是正妃也就一步之遥，若是手段在高明些，熬走了王爷和王妃，偌大的权柄不就落在四姐身上了吗？到时候岂不是一步登天？” 商六娘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在诓人。 即便是熬走了王爷和王妃，这王府也是世子和世子妃当家，轮得着一个贵妾做主吗？ 可二郎媳妇如今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那一万两银子的聘金，那里会注意到这些。 笑着就点点头。 “四妹说的是呢。” “这消息，如今随安城里头可有好些人家都知道了，打算送黄花闺女去的都不在少数，要不是我夫家与王爷府多少有那么一两分的往来，此事也未必能让我打听到。” “所以二嫂还得快些，毕竟机会不等人，若是错过了这次，下一回四姐还不见得要嫁去什么人家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刻意的憧憬。 二郎媳妇听了忍不住就打趣她说道。 “这么好，你怎么不和离了去嫁？” “嫂嫂又笑话我了不是，我倒是想嫁，可我这肚子里头又揣了一个，王府的人再好说话，也不会收吧。” 说罢，手就抚摸上了还有些平坦的肚子。 此刻倒是流露出几分真心的慈爱来。 二郎媳妇看的略有些吃惊，随后就跟着笑了起来。 “你倒是咱们三房里头最好命的一个，人生得好，性子好，嫁的夫家也好，就这肚子也争气，都儿女双全了还不够，竟又怀一个，这一回想生个哥儿还是姐儿的？” 商六娘倒是不觉得尴尬的就笑了一笑，然后便接话道。 “我原想着再生个哥儿稳妥些，但是我那夫君说生个姑娘好，姑娘与娘亲贴心，他也喜欢。” 见她这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二郎媳妇心里头说不上来的泛着点醋劲儿。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别人是家世好，人品好，对妻儿也好。 就她嫁的是品貌不堪一提，还整日的浑噩度日的“傻子蠢货”。 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着想着，看商六娘也没刚才那么顺眼了。 商六娘如何人精，自然能感受到这气氛的微妙变化。 所以，还不等二郎媳妇撵客呢，张口就说道。 “我这一趟出来的也够久了，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公婆知道了，又要训斥我整日想着回娘家，二嫂嫂多注意自己个的身体，我这回带来的燕窝好着呢，你先试试看，若是用着好，下次我再差人送来便是。“ “让六妹妹费心了不是，行，那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都是做人儿媳妇的，我懂我懂。” 二人客套了几句，随后就送走了商六娘。 外面的日头没那么大了，可二郎媳妇的心情却久久没有平复下来。 这商六娘送来的消息，可是热锅烹油的厉害。 但她也需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此事落得个板上钉钉？ 至于对商六娘所说的话，不过是推诿罢了。 这岷王府里头的事情，岂是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商贾妇人能查得出来的？ 因此眼下她更关心的是，自家四妹如何才能杀出重围进入王府成为贵妾？ 她生得好看是不错，性子也乖巧好拿捏。 但就是太没有个主见了，所以瞧着唯唯诺诺的厉害。 这样的人，真的能入老王爷的眼，真的送得进去王府吗？ 她是很有顾虑的。 即便是送进去了，她也真的能支棱起来，反哺娘家吗？ 未可见得。 但她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这种好事若是落不在她们三房头上，也决计不能让五房的人知晓。 要知道，五房可还有一个七娘未出嫁呢。 十八年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真要论起来，她的美貌，年纪，性子和能耐可都比四娘要拿得出手。 倘若叫她们也知道这么一条捷径路子可以走。 只怕要敲锣打鼓的先将人送去王府里头占位子了。 因此，二郎媳妇防备的厉害。 对着旁边伺候的秦妈妈就吩咐道。 “今日六娘回来说的事，可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头漏，知道吗？” “二少夫人放心，老奴明白！” 抱桃院和迎鹃院中，各自心怀鬼胎。 所以这些日子都安安分分的，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日升月落，国公府里头难得的一派祥和。 很快日子就来到了二十的这一日。 今天可是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要回娘家的好日子，因此一大早的杜景宜就醒了。 她睁眼便看见了睡在她身旁的夫君商霁。 想起他昨夜很晚才回来的事情，不由的就轻笑一声。 商霁本来就是惊醒之人，所以她这么一动弹立刻就睁眼看了过来。 (本章完) ------------ 第64章 娘家人 这么四目相对的，他眼中就泛起了些不明晦暗的情欲来。 喉结微微一动，杜景宜似乎明白了过来。 立刻就对着外头扬了一声。 “樱桃，进来伺候，将军与我都要起身洗漱了。” “是。” 她这一声就把商霁刚刚升腾起来的想法给压了回去。 商霁压低了嗓子，还刻意凑到杜景宜的耳旁说话。 “夫人，可是故意的啊？” 声音出来的时候，还吐出些热气来，闹得杜景宜脸颊微微发红。 “将军，快些起身吧，不是要陪妾身回娘家吗？” 此话一出，商霁也痴痴的笑了。 “早知道就说明日了。” 天知道自从上回圆房之后，二人就没有再亲近过。 好不容易得了几日的假期，他可是做足了心思要回来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闲暇日子呢。 谁知道昨夜策马扬鞭的赶路回来，自家夫人已经睡得香甜。 他也就不好再动手。 今日一早起来，本想当个“登徒子”呢，结果就被一本正经的给拒绝了。 没法子，商霁只能认栽。 门外，陆陆续续的有了声音。 一听就知道了几个丫鬟打水来伺候了，所以二人也没耽搁，跟着就起了身。 简单的梳洗之后，骊珠在给杜景宜打扮，而樱桃则是从柜子里头挑了好几套衣服出来，放在了商霁面前。 恭恭敬敬的就说道。 “将军，这是少夫人安排给您做好的衣裳，您要不要试试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再送去给芦橘改就是。” 商霁见此，微微有些挑眉。 他记得量衣不过几日，怎么速度如此之快。 回头看了一眼杜景宜，语气轻快的就说道。 “给少夫人看吧，她选什么，我穿什么。” 不过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两个丫鬟跟着高兴起来。 她们觉得如今将军与自家少夫人真是恩爱，连衣衫也都要配着穿才乐意。 樱桃快步走到了杜景宜面前，赶着就说道。 “今日少夫人要穿的是什么呢？将军说您挑什么他穿什么，奴婢还请少夫人明示。” 这一本正经的态度，让杜景宜有那么几分不适应。 但想着碍于夫君商霁在，她也不好总是与丫鬟们嬉笑，于是略看了看就吩咐说道。 “将军的便穿那件墨色山水的圆领袍吧，然后你替我去拿那套白底绣了粉绿花样的流仙裙来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 樱桃紧接着就把那件圆领袍送到了商霁面前。 商霁换衣无需假他人之手，于是站在屏风后就自顾自的换了起来。 等樱桃把杜景宜要的流仙裙找来之时，他已经穿戴整齐。 墨色的山水画一气呵成，这布料摸着柔软细腻，穿起来却笔挺，衬得他胸膛挺阔，气宇轩昂。 长发还未束起，就那样披在身后，倒是显出几分与平日刚毅将军的不同来。 不得不说，芦橘的手艺是真好。 这衣服，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正合适。 商霁低头抬手四下看了看，不用猜也知道这面料定然造价不菲。 毕竟这屋子里头的东西，准确的来说，是他夫人的东西，就没有便宜货。 于是不由的暗笑了一声，回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呢。 就见杜景宜的装扮也好了。 流仙裙配了个云髻，头上则是簪了两支鎏金镂空蝶恋花的瓶花发簪，甚是好看。 朱唇皓齿微勾，莞尔一笑的样子，逗弄得商霁心中漏了一拍。 若是没眼前这两个“碍眼”的丫鬟在，他倒是想与自家夫人好好的温存一番， 但想到接下来还要出门，只能是克制住那点子欲望。 于是咳咳两声就对着樱桃吩咐说道。 “送早膳过来吧，另外告诉何管家，可以备车马驾了。” “是。” 夫妇二人就着可口的早膳用了七分饱，随后就出了东苑的门，直奔杜家。 这一大早的走在街上，那吆喝声声声不绝。 小摊上的馄饨飘香都钻进了杜景宜的鼻子里头，虽说才用的早膳，可架不住这香味总是勾人魂。 商霁侧眼就看到了自家夫人的表情，于是掀开帘子就看了一眼。 “刘记馄饨”四个大字写在一面布旗上，高高的挂着。 摆摊儿卖馄饨的是一对老夫妇，看着手脚麻利，人也和善。 原来她喜欢吃这个？ 心中记挂着一个人，自然连她的喜好也就放在了心里。 只不过，场合不对。 不然，他倒是可以陪着自家夫人去用上一小碗，尝尝味道如何？ 很快，车马驾就载着商霁和杜景宜离开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了杜家的门口。 二人要回来的消息早早就送到了杜家。 因此他们二人到的时候，杜氏夫妇并杜景湘夫妇也站在了门口，都喜喜庆庆的迎接着二人的到来。 这一回见面，与上次可就不同了。 从满腹的离愁别绪中跳脱出来，多了再次团聚的喜悦。 “爹，娘，阿姐，姐夫……你们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迎你们俩呀。” 杜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他本来生得就是张笑脸，如今更是因为大女儿回家常住的关系，脸上又添了好几道的笑纹。 看上去，更是慈眉善目，憨态可掬。 杜景宜也不知怎么的，见着家里头的人就想撒娇。 也顾不上旁边还站着夫君，倒是把一本正经给立刻丢了。 快走两步就扑到杜老爷和杜夫人的怀里，连声说想他们了。 倒是商霁守着规矩，抱拳微微行礼就说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随后又对着杜景湘夫妇点点头。 跟着杜景宜称了一声，“阿姐，姐夫。” 杜景湘和贺士林可当不得商霁的一拜，于是连忙还礼说道。 “妹夫客气。” 杜夫人也是难得的高兴，如今她看二姑爷商霁是越看越顺眼。 不提别的，仅仅就是他回来的这么点子时间，就带着女儿回家了两次，这就足够让杜夫人感到重视的了。 否则，真要按着他们那些高门大院的规矩，自家女儿要是往娘家跑这么勤快，不被说才怪呢。 (本章完) ------------ 第65章 策州菜 可她左右细瞧着，此次回来，女儿和姑爷似乎要亲密了许多。 虽然和大姑娘大姑爷的甜蜜没法比，但比起头一回来的时候，还是要好上许多。 于是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跟着回来的蔡妈妈，只见后者点点头，杜夫人的眉眼就笑得愈发真诚起来。 夫妻夫妻，要床头和，床尾也和才好呢。 从前担心了三年有余，今日才算是真正的将思虑抛诸脑后。 于是对着女儿杜景宜还有姑爷商霁就说道。 “走吧，快进去，早膳都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一起用呢。” 二人都是用过了才回来的，但现在这种气氛下，谁也不会说不吃。 所以，二人笑着跟在杜夫人他们身后一起入了门，又奔着明瑟院去了。 这倒是头一次杜家的人坐得这般齐整，因此桌子上的人除了商霁不紧张意外，杜景湘夫妇还是有些拘束的。 一桌子的菜色，都是杜景宜和杜景湘爱吃的。 贺士林不挑嘴，自家夫人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就是。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商霁身上。 杜老爷开口就解释道。 “也不知道二姑爷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叫后厨都备了些，可以都尝尝看，看喜欢哪个，以后我让他们常做。” “嗯，多谢岳父大人记挂。” 于是乎，他就拿起了筷子。 他这一动手，众人都跟盯什么时候的想看看他头一个夹的菜是什么。 不知为何，杜景宜觉得会是他面前的那道汤包。 果不其然，确实如此。 见此，杜景宜会心一笑。 商霁虽说姓商，但人基本上却是在顾家长大的。 顾家那样的真正的名门望族，规矩自然是浸透在一举一动之间。 且不论商霁不挑嘴，便是他挑嘴，如今这种场合也不会胡乱动筷子的。 自然是挑摆在自己面前的下筷子。 略嚼了嚼，就吞了下去。 他吃饭不拘一格，这是杜景宜早就发现的事情。 于是，看着他都尝了遍，杜景宜还是有些佩服他的食量。 真是从未失望过。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二人是真的没有早膳过来的呢。 见他都尝了以后，杜老爷立刻就问道。 “喜欢哪个多些？” 商霁倒是不客气，指了指其中的两样便说道。 “岳父大人家里的厨子，手艺都很好，不过小婿在策州待惯了，突然吃到这两样熟悉的，倒是多有喜欢。” 众人看了一眼，果然是策州的早膳。 杜老爷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就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等你们搬家的时候，这厨子也跟着一并送过去就是。” 杜景宜略略有些无语。 上一次是送一个会做金陵菜的厨子，如今是送一个会做策州菜的厨子。 不得不说，他们夫妇来一趟就捎走一个，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商霁见此，一贯严肃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从容淡定，微微扬了嘴角就说道。 “岳父大人的盛情，小婿就不客气了。” “无需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嘛。” 旁边坐着的贺士林，忍不住摸摸鼻子。 其实平州离策州也不算远，因此这厨子做的策州菜他也喜欢。 可岳父话都说出去了，他总不好去抢“宠爱”吧。 于是乎，暗暗决定。 定要在这厨子被送出去之前，好好的吃上一段日子策州菜。 也好解一解他腹中的馋虫勾～ 一顿早饭，吃得其乐融融。 商霁会想着让杜景宜回来，本就是想让她与家中亲人好好聚一聚的。 因此，早膳过后便借口还有军务先一步离开了。 走的时候，杜景宜还多嘴问了一句。 “将军晚上可能回得来？若能，咱们一道用了晚膳再回国公府如何？” 商霁想想，倒也可以，于是点了点头就说道。 “今日要办之事都在城中，晚点我自会过来的，酉时可差不多？” “嗯，那妾身和大家等您回来一道用膳。” “好。” 交代好了一切，商霁才带着罗原大步流星的走了。 看着他洒脱不已的样子，杜老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个浑圆的肚子就说道。 “何时为父也能走出这样的步伐来啊？那才叫一个威风凛凛。” 言语间满是羡慕，但羡慕的并非商霁的权柄，竟然是他走路的姿势。 不得不说，杜老爷的想法还真是独树一帜。 结果，杜景宜贼兮兮的凑了个脑袋过去。 装作打量的看了一眼，随后还颇为叹息的说道。 “嗯，不可能了。” 听到这话，杜老爷也是佯装生气的就拍了她一下，接着恶狠狠的说道。 “臭丫头，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这般说你爹爹，也不怕你娘亲打你？” “娘亲才舍不得打我呢，对吧～” 杜景宜倒是会给自己找靠山，知道娘亲疼爱她，所以跟着撒娇起来。 杜夫人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这父女俩，忍不住就说道。 “行了，大姑爷还在呢，让他瞧了笑话。” 从前父女俩就喜欢斗嘴，这样的“毛病”愣是没改掉，所以一下子就忘记了，家里头其实还有一个“外来”的大姐夫呢。 可惜，杜老爷和杜景宜都是脸皮极厚之人，才不怕这些呢。 说说笑笑的，这话头也就过去了。 贺士林还有春闱要考，所以略坐了坐就回书房继续头悬梁，锥刺股了。 因而明瑟院的正屋之中，倒是只留了杜家四人。 自两个女儿出嫁之后，这样的团聚还真是头一回，因此四人都格外珍惜。 率先开腔的自然是一贯将女儿处境放在首位的杜夫人，只见她面色上略有严肃和担忧的便问道。 “前些日子，国公府里头的人闹事了？” 杜景宜略有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娘亲说的是五房前几日死了个管事的事情吗？” 听到死人二字，杜景湘不由的背后一紧，拿起手边的帕子就捂了捂嘴。 她的胆子小，平日里最怕这些。 因此杜景宜察觉到以后，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臂，露了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来。 杜夫人倒是临危不惧，可面色也较刚刚冷峻了不少。 (本章完) ------------ 第66章 脱身药（推荐票加更） “嗯，我听说是姓齐，还是国公府里头五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你们府上的五郎可是好一顿的在外头说此事呢，只不过我派人细细打听过了，没说你们夫妇什么不好，因此我也就没让人给你送消息。” 听到这里，杜景宜就忍不住的笑了。 而站在她身后的樱桃和骊珠也没忍住，跟着自家少夫人一起笑了。 这三人笑的奇怪，杜氏夫妇和杜景湘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至此，杜景宜才将跟齐二管事有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包括他是如何惹怒的商霁才被打，包括五老太爷等人是如何的上门挑事，自然也包括了她对付回去的手段。 杜家三人听的面面相觑。 杜景湘还在商霁出手就打死个奴仆的惊吓之中，而让杜家夫妇觉得更为惊讶的是自家女儿竟然用了那药。 那可是杜老爷花重金从西域买来的好东西。 当初为着能让杜景宜有退路，他们也是计划好了的。 那药一旦沾染上了，看个人情况，大约一个月后就会有症状出现。 起初是觉着身子骨不适，慢慢的就会有酸软无力，甚至呕吐发晕的情况。 再然后，就会冒出些红疹子来，可能还会痒的厉害。 看着十分吓人，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传染的可能性。 只不过，在疫病面前是个人都会害怕的。 自然而然，也就要把可能得了“疫症”的人给挪出府外了。 如此一来，他们杜家自然就有机会上门去要求和离，让杜景宜得归自由。 只是让杜氏夫妇没想到的是，这药自家女儿没用上，倒是给五房的人先用上了。 于是杜老爷压低了声音就问道。 “解药都收好了吧？” “爹爹放心，樱桃办事，你还怕不妥当吗？” 听到这一句，樱桃也是格外镇定的说道。 “老爷放心，奴婢一点都没沾手，包括那托盘也是用完以后就妥善处置了的，绝不会让旁人发现，影响到少夫人。” “那就好。” 杜家夫妇二人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且国公府里头的那些腌臢亲戚，可没比他们杜家那些的好多少。 因此，自己女儿用药对付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能甩掉一个是一个，不然留着干什么？做祖宗吗？ 杜景宜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下手的时候可没留什么余地。 五房的人不是爱财吗？ 既如此，那沾手过那些银子的人，就一个也别想逃脱掉。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五房里头有多少人都是连命都不要的只贪钱财了？ 只不过，这话是不好在此说的。 别的她不怕，就怕胆小的阿姐听了动胎气，那才麻烦。 于是和自家爹娘对看了一眼，各自了然情况后，也就岔开了话题。 如今正是九月末的日子，说冷不算冷，说热也热不到哪里去了。 一家人想着，趁杜景湘还未生产，倒是可以在附近寻个地方去玩上几日，舒舒心思也是好的。 而后，杜夫人便开口问了杜景宜一句。 “过些日子你能不能再从国公府里头出来一日，随我们去一趟平良寺。” 杜景宜有些意外，平日里自己娘亲可不是个爱去烧香拜佛之人，今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于是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 杜夫人语气平静的说道。 “平良寺要塑金身，随安城里头数得上名号的商贾都被朝廷要求捐了善款，哪能不去？咱们家，你韩伯伯家，还有其他的人家，大约二十来户吧，我想着这钱咱们既然出了，那自然也该去求得菩萨庇佑庇佑，你阿姐要生产，你又要搬家做主的，都是大事儿呢。” 听到这里，杜景宜忍不住想笑起来。 “娘亲竟也会信这个？” “信不信的，左右钱是出了，那去平良寺的路上也平坦，带你们去瞧瞧那秋枫胜火的景色也是好的，不是吗？” 杜景湘听到这个，倒是眼前一亮。 她从前在闺中之时，出嫁以后，也都很喜欢去踏青郊游的。 只不过如今挺着个肚子，只能是被拘在后宅中养胎。 如今能得这么个好机会，自是不想放过。 于是对着自家妹妹杜景宜就有些撒娇的说道。 “好妹妹，一起去吧，我在随安城也呆不了多久的，咱们姐妹能多见一回都是好的，更何况还是一起出门呢。” 她这话，说的杜景宜也有些动心。 所以点了点头就说道。 “行，等我回去与将军商量一下，搬家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她这般回答，杜景湘也跟着笑弯了眉眼。 正说着话呢，突然刚刚还笑着杜老爷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眼睛一眯便沉默了。 杜家人都熟悉他这样子，一定是在琢磨事情，所以都没有打扰。 过了片刻，就见杜老爷冷哼一声，眼神中透着狐狸般的算计来，对着杜景宜就提醒说道。 “为父记得商家有个姑娘是嫁给了米粮户贾家对吧？” 杜景宜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问道这个，但想了想还是果断的回答道。 “嗯，三房的六娘。” 听到此话杜老爷点点头，倒是愈发的笃定起来了。 “我还道为何你韩伯伯如此的不高兴，原来是这个理由。” 他这么一开口，别说杜景宜和杜景湘两姐妹糊涂了，就是杜夫人也跟着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怎的又与韩大哥扯上关系了？” 杜夫人口中的韩大哥，全名乃叫韩诚。 也是经年的富贵人家，几代人累下了不少的家产，因此在随安城的富商之中也属于响当当的人物。 之所以会与杜家来往密切，是因为韩诚与杜氏夫妇都热衷于做善事，一来二去的自然就认识。 有句话怎么讲？ 知己千载难逢，说的便是杜老爷和这位韩老爷。 在泽萍乡发大水的那一年，二人所捐之银钱物资都是出奇的多。 也正是因此，两家人的关系倒是从互相欣赏，变得越来越紧密。 若不是韩家的儿子都是早年订了亲的，只怕杜家的两姐妹都是有可能要嫁过去的。 (本章完) ------------ 第67章 惹怀疑 他们两家若是联姻，那随安城里头的商户们，只怕真的要唯他们二人马首是瞻了。 杜老爷见夫人和女儿们都是一脸的疑惑，赶着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给一一说了出来。 “前段日子，你们韩伯伯说过一回要去竞望州的米粮市场供应，结果准备的好好的，半道上却被贾家给截胡了，若是以本事论，贾家自然没法和韩家比，但他们一贯都是以米粮生意为主，因此当时我也没多想。” 此事，杜夫人也是知晓的，只是不知自己夫君为何会现在提起。 于是定了定心思，继续听他说道。 “后来你们韩伯伯约我小酌，才说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场竞标结果早就被人内定了，贾家也不知道是烧了哪家的香，竟然攀上了岷王府的人，望州本来就是岷王的辖属之地，所以内定为他们中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他们这般做生意的，上头没个人撑着，还真是不一定能吃肉喝汤。 这一点，除了杜景湘这个从来不沾手俗务的人以外，杜家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爹爹是觉得贾家走的是国公府的道？” “未尝不是不可能。” “我瞧着却不像，棠棠的公爹也就是个虚壳子，便是他想出手相帮，也未见得岷王府能给这个面子，更何况是那韦夫人，瞧她当初跟着国公爷来提亲时候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厉害的，怎么可能如此相帮三房？岂不是助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吗？” 杜夫人一针见血的说道。 显然她对于杜老爷的这份怀疑，并不认可。 自古以来，继室难当。 尤其如国公府之中，有尾大不掉的恶亲戚，有原配嫡妻留下的血脉。 因此，杜夫人才不相信韦夫人会真心实意的帮这些人。 不在背后凑火看热闹的就不错了。 倒是杜景宜，在听完自家爹爹的话以后，沉默了小半刻。 突而想到了一种另外的可能性。 “爹爹，娘亲，会不会我们想岔了，不一定是贾家的人攀上了岷王府的高枝，也有可能是贾家手里有什么东西，是岷王府想要的，不也一样有可能达成共识吗？” 听到自家女儿这般说话，杜老爷和杜夫人都不由自主的琢磨了起来。 确实。 这生意场上的事情说不清。 有时候你唱主角，我搭戏台，有时候则是反过来的。 只是杜景宜并不清楚，贾家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岷王府的人觉得有所图？ 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决定回去好好从三房入手查一查才是真的。 没得火都烧到自己跟前了，还当是烟花爆竹的看呢。 侧眼瞧见自家女儿一副要一探究竟的模样，杜夫人就有些不乐意的瞥了夫君一眼。 没事提这些做什么，倒是让女儿的处境愈发复杂了。 于是一如既往的开口就劝说道。 “放心吧，贾家的事情我与你爹爹也在外头多打探着，你别去惹一身腥，你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在东苑，亦或者是日后的将军府里头站稳脚跟，这些事情，别记挂在心上，分清主次才是。” 杜夫人眼中多有忧虑。 毕竟大女儿嫁的人家他们能拿捏得住，可小女儿嫁的人家他们的手就伸不得那么长了。 所以，要想把日子过顺遂了，万事还是得多靠她自己本身硬气才行。 否则，一朝不慎便有可能落了下乘。 国公府里头的水不浅，别害了自己个才是。 杜景宜知道娘亲是为她好，因此宽慰着便说道。 “娘亲放心就是，将军已经把新府内的对牌钥匙和中馈事宜都托付给我了，该选的泥瓦班子和下仆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我瞧着今日那二姑爷与你倒是多了几分亲近，好好把握住，这种时候可别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杜景宜点点头。 此话之前娘亲就与她提过，她心里头都记着呢。 但该来的总归要来，不来的此刻就是着急防备也没用。 于是就转了个话题，说别的去了。 杜家上下倒是一派和气，只不过此刻他们话中的贾家却是一个赛一个算计的厉害。 城西贾家，门前一片宁静。 可内宅书房之中，却暗藏鬼胎着呢。 贾家父子正在说话，旁边还站在一个微微颔首的商六娘。 她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的还能给出一两个还不错的建议，因此她嫁入贾家以后，也是颇得重视的。 既能在后宅理事，也能在前头提些建议。 因此，很得贾唯友的疼爱。 “父亲，这望州的米粮生意儿子都打点好了，但是岷王府迟迟不肯给消息，那咱们的人要如何接手才好？” 说话的正是贾唯友。 他在家中生意里头倒是用了心思学的，在年轻一代的商贾人家之中，也还算拿得出手来。 他这一问，倒是让贾老爷的脸色又垮了不少。 该说不说，他们送去给岷王府的银钱，已经大大的超过了此次贾家能在望州做生意的所获。 可他还是愿意送去的理由，说白了就是想要铺平岷王府这条路。 如今是米粮，日后还有其他。 总归生意嘛，是做不完的。 这里亏了，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就是。 可原先的岷王府态度还挺好，怎么这几日一天赛一天的冷淡了下来，这让贾老爷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才让自家儿媳妇也过来。 不疑有他，就是因为前两日她才在昌春楼里头“偶遇”了岷王妃，说不定探了些口风回来。 于是，贾老爷转了心思就看向了商六娘，紧接着开口就问道。 “老二媳妇，此事你怎么看？” 商六娘倒是不拘着，娘家的人她能处得和和气气的，婆家的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所以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不瞒公爹，那一次儿媳见了岷王妃后，还真是知道了些秘密，她如今在府中不怎么得老王爷的爱宠了，所以连带着世子的地位也有些危险，因此她想安排几个年轻貌美又乖巧懂事的女子进府，帮着笼络老王爷呢。” (本章完) ------------ 第68章 内实情 果然，商六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惊人。 听到这里，贾老爷的眉头倒是舒展了不少。 若说别的，他可能还有些烦闷，可说到这个却简单，毕竟没有花钱办不了的事情。 不就是要几个有些姿色又好拿捏的人吗？ 买几个送过去便成。 谁知商六娘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让贾家父子二人吃惊。 “可这借口却是对外头的说，而王妃真正想做的却是偷龙转凤，给世子爷送个孩子去。” “什么意思？找去的人其实是要给世子爷生孩子？” 这话可是把贾唯友给弄懵了。 倒是贾老爷经事多，在看到儿媳商六娘的眼神之后，心中也是跟着大吃一惊。 这王公贵族的家宅里头，腌臢事情还真是一出接着一出的。 于是冷哼一声就说道。 “明面上是给老王爷找贵妾，实则生下来的孩子却是记在世子爷名下，这兄弟变父子，岷王府还真是想的出来啊！” 听到这里，贾唯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家夫人。 却见商六娘点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公爹贾老爷的话。 “世子娶妻纳妾已有十余年之久，可后宅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眼看着旁道的那些王府庶子们有儿有女，怕日后威胁到世子的位置，所以岷王妃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既不能让外头的人发现里头的猫腻，又不能让老王爷和府内的其他人也瞧出破绽来，所以王妃说了，太过年纪小的不要，经不住事情，最后是与咱们家有瓜葛关联，能一心一意守住这秘密的才行。” 贾唯友听完这话，顿时就生气起来。 粗喘着鼻息就骂骂咧咧的说道。 “这不就是点了名要让咱们送妹子过去？开什么玩笑呢！妹子才十七岁，大好的年华真要葬送在岷王府这些龌龊事里头？” 贾唯友的话，也刺痛了贾老爷的心。 他是想要把生意做得火火红红的，可这不代表要拿他的女儿去铺垫。 这境况，送进去了便是个死。 能守得住秘密的，除了不会开口的死人，还有什么？ 更让他担心的是，如此秘辛都能透给他们，只怕岷王妃是下足了心思的。 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贾家不将人送去，只怕他们不但攀不上岷王府的高枝，说不定还要被收拾得连生路都不留一条。 想到这里，贾老爷的脸色顿时青白一片。 父子二人都有些后悔了，没事去招惹岷王府这些疯子做什么。 如此倒是把自己的前程和后路都给压进去了。 简直是蠢。 眼见二人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商六娘却往前站了一步。 冷静的说道。 “公爹和夫君莫急，我有法子可解咱们家的为难。” “什么？” 二人都是喜出望外的看向了商六娘，一瞬间，她内心的那股子膨胀劲儿可算是得到了释放。 赶着就说道。 “送咱家妹子去，自然是不妥当的，可我娘家有位四姐姐，人最是温和秀气，善解人意的，她若是去办此事，定然能成七八分，可就是她之前嫁过人，不知道岷王府会不会对此事心有嫌隙？” “嫁过人？和离回来的还是……” 贾老爷开口就问中了关键，若是和离回来的，他还有些法子，若是下堂休妻，那才是棘手。 “和离回来的，她之前的夫君爱喝酒，喝醉了总是拿着她出气，动辄打骂的厉害，若不是我娘家人去瞧，还不知道她在外头过这样的苦日子呢。” “所以花了好大的力气，赔了些脸面和银钱的才把四姐姐接了回来，如今就在国公府里头住着，只不过经此一事，人也是愈发的意志消沉，不爱说话了。” 听完商六娘的话，贾家父子对看了一眼，倒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毕竟这人啊受过摧藏之后，任人作践的可能性就越大。 若真是送个黄花闺女去，还不知道会贞洁烈女的闹出什么祸事来呢。 所以，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于是贾老爷都不顾自己是长辈的身份了，站起身来就对着商六娘说道。 “老二媳妇，此事还得你在里头多多周旋的好，若是能成，我贾家定给你这位四姐多多备些嫁妆，好让她在王爷府里头能过得舒心自在，否则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可就没活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的，商六娘听了更觉自己有先见之明。 在探得了岷王妃的口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娘家寻二嫂做助力。 如今几日过去了，只怕那边也该有些眉目了。 她才在公爹和夫君面前松口说此事，也到没有一下子就应承下来。 总是要给人些紧迫感，才能更显出她的本事来。 若此事能成，一则是她在婆家的地位可以大大提高，从此安枕无忧。 二则是娘家也能跟着得些好处，银钱上的燃眉之急总是能解决不少。 最最要紧的是，通过此事与岷王府捆在一起，拿捏住了他们便是拿捏住了权势，还愁什么荣华富贵的享不到？ 因此，她亲姐姐日后是过什么日子，她可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说了，都是一个房里头出来的人，多为家里头想想，帮些忙不也是应当应分的吗？ 若她想不明白，这世上也不过是添了个无辜的冤魂罢了。 她才不怕呢。 反正若是易地而处，她倒宁愿去王府里头搏一搏。 不就是借腹生子吗？ 谁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若四姐姐能有些手腕在，说不定还能在老王爷和世子之间游刃有余呢。 到时候，岂不是泼天的富贵也能享了？ 想到这里，心中更觉得自己做的是大大的善事一件。 于是开口对着自家公爹还佯装为难的说道。 “公爹放心，此事儿媳一定尽力。只不过这事想要成啊，一则是四姐姐的过去恐怕要做些手脚，二则是为娘家里头的祖母嫂嫂们怕是不一定会同意，想来……” 话说到这里，贾老爷怎么会不知道儿媳的意思。 当即就拍着胸脯的保证说道。 (本章完) ------------ 第69章 诉真心 “你四姐的前程往事，我去处理，至于你娘家要打点上下，确实也需要些银钱，你去找账房先支一万两吧，告诉他们若是此事能成，该操办的我贾家一力承担便是。” 贾老爷倒是不小气，毕竟此事攸关着自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和前程，这点子钱他还是愿意出的。 然后便对着贾唯友说道。 “无事也多往国公府里头走走，你舅哥儿那些能帮衬的也要多帮衬，一家子都是亲亲戚戚的，别生分了才是。” 贾唯友看了父亲一眼，心道果然是人嘴两张皮，开口一套，背地一套的。 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小心夫人娘家的那些亲戚攀上身呢，如今倒是让他要去笼络关系了。 好在之前他对于夫人往娘家送东送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现在去攀交情，倒也不算很难为情。 所以连声答应了下来。 贾老爷见此，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算落下了些许。 贾唯友夫妇二人出了书房的门，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刚一进门，贾唯友就担心的走了过来，对着夫人商六娘就说道。 “六娘，这事你有把握吗？” 他不蠢，知道这种事送哪家的姑娘去都不会是好下场。 他们不愿意自家的妹子去，自然三房的人也有可能为了亲情不同意。 所以，他心中有些担忧。 在公爹面前，商六娘还得装作需要多多努力的样子。 可在夫君贾唯友面前，她则表现的淡定许多。 毕竟是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也存了不少的真心对待，因此她倒是也没瞒着。 倚靠在他怀中，就叹了口气说道。 “二郎，你也是知道我们三房是个什么境地的，若此事发生在国公府我那大伯一脉里头，定然是不可能的，可在我们三房里头想成此事却不算难，毕竟我们这些始终要嫁人的女儿，嫁得好与不好从来不是家里头所考虑的，他们考虑更多的是能从这桩婚事上得些什么罢了。” 商六娘说话的口吻，带着些自嘲和无奈。 但这确实是事实。 贾唯友也心疼夫人的处境，所以收拢了抱她的手臂，想要温暖一二。 商六娘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红了眼睛。 “四姐姐命不好，嫁的男人不是个东西，所以吃苦受罪了这么一回，我比她要幸运不少，遇着夫君你，还有公爹和婆母都是和和气气，用心待我，我自然也不能负你们。” “今日之事，听上去对四姐来说多有不公平，但其实这是我能为她想到的最好出路了，嫁去王府起码吃穿住行上不愁，若是再被家中安排给她寻个其他的，还不定要过什么苦日子呢。” 说着说着，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继续又说道。 “所以此事我会亲自去和四姐谈，无论有多难，我都会办到的，一则是为她，二则是为妹子，三则也是为了能长长久久与夫君在一处。” 商六娘的这番话，彻底的打消了贾唯友的顾虑。 他对于自家夫人本就有真情在，被她如此说完之后更是心疼的厉害。 上赶着就保证说道。 “六娘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让你一腔真心错付的。” “二郎……” 二人这一番浓情蜜意的，说的海誓山盟。 可怜国公府里头的商四娘还不知道，自己竟会被家人算计到如此之厮，当真是可悲可叹。 与自家夫人说了小半刻的话，贾唯友还有要事办，自然就不能在屋中久留。 依依惜别之后，商六娘才让贴身伺候的丫鬟如燕打水来让她敷眼睛。 毕竟哭的那么真情实意，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比方说，此刻有些红肿的双眼。 等帕子敷上之后，眼睛感觉有些微微的刺痛。 而后如燕才低声问道。 “夫人，您真的要去同四姑娘说吗？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呀？” “怕什么，从小到大她那个性子什么都争抢不过后，只能吃我吃剩的，用我用剩的，如今连这桩上好的婚事都是我给她安排，不对我感恩戴德，难不成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商六娘的语气中带着不少的嘲讽，一听就知道是瞧不上商四娘的口吻。 刚刚却在夫君贾唯友面前演那一出大戏，简直可笑。 如燕听了这话，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的更换这帕子。 而商六娘显然并未把此话放在心上，而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自己从中要如何周旋才能做好这一切。 让贾家和娘家都对她刮目相看，礼敬三分。 月色高悬，四下静谧。 商家的车马驾载着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自杜家离开之后，就往国公府里那头回。 马车的车轮咕咕的落在青石板路上，声音浑厚且有规律。 杜景宜坐在上头，面色一片大好。 晚膳时，她因为开心的缘故，所以吃得很饱。 甚至是巴不得就住下了。 可她也知道，这事不太能行。 不过，心中还记挂着娘亲所说的平良寺一事，所以想着该如何开口好些。 就听到商霁低沉的嗓音出了声，开口就问道。 “怎么了？” 杜景宜见他先开口，自然也就接上了话，将过几日想出来跟着爹娘还有姐姐去平良寺的事情说了出来。 商霁听了倒是没反对，直言道。 “到时候看，若我无事就陪你们一起去，若我有军务在身，那就让一队亲卫跟着护送你们去，出门在外的多小心些就是。” “将军不反对？” “我为何要反对？” 杜景宜这话倒是让商霁有些没明白，但看她一脸的真诚，遂就解释说道。 “顾家门规严厉，但从不苛责家眷，我是在顾家长大的，所以也不会学那些个假模假样的规矩来刻意的要求你，如今是忙着搬家没时间，等去了将军府，你愿意几时出门就出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需注意安全就是。” 他的一番话，倒是让杜景宜对顾家这门第真真切切的改观了不少。 还以为那样的名门望族，家中规矩一定很严厉。 对后宅家眷的约束应当也不会放松。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本章完) ------------ 第70章 君之念 之前夫君商霁就说要送一位秦妈妈来相助她规矩行事，原以为会是束缚，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提前松口气了。 于是杜景宜眉眼皆舒展了不少，对着商霁就笑着说道。 “如此，妾身就明白了，多谢将军的信任，妾身会注意的。” “嗯。” 或许是夜色有些暖人心，也或许是杜景宜觉得夫妇二人之间得寻些话题说说，所以就讲起了贾家和岷王府之事。 旁的不提，在杜景宜说到岷王府的时候，商霁的眼中闪过些瞧不上的情绪，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也不好直言什么。 所以对着杜景宜就交代说道。 “岷王府的水深，你能不掺合就不掺合的好，贾家以为搭上他们会是什么一步登天的好日子，小心日后被岷王府利用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皇室里头的那些人，可没几个是好相与的。 这一点，商霁比任何人都明白。 听他这般说，杜景宜也不由的心里头多了不少重视。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夫妻间莫要有猜忌和隔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内心想法说出来。 这样办事说话就少了很多麻烦。 于是开口就直言说道。 “将军，妾身总觉得此事与六娘脱不离关系，和三房也会有瓜葛，打断骨头连着筋，倘若此事处理不好，只怕日后王府会觉得得罪他们的是国公府，而不仅仅是个贾家。” “哼，那不是正好，也叫他们也受受外头的腥风血雨，没得就知道躲在家里头吸人血。” 言语中，是一点想维护的心思都没有。 但杜景宜却一语中的的说道。 “三房五房受些罪，自然没关系，可若是国公府的声望受损，日后遭罪的还是平儿。” 提到商知平，商霁显然上心了不少。 看向杜景宜的眼神中也多了不少的探究。 马车还在缓缓前行，车内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商霁才微微的有些叹气说道。 “你知我心中所想？” “妾身不知。” “不知你为何如此说？” “从将军带妾身跪祠堂对大哥所言，从将军对大嫂的教子之法不认可所看，从将军对平儿的关心所感，因此妾身觉得这国公府的小公爷之位，终究还是会落到平儿的头上。” 这一点，杜景宜看得很透彻。 但同时，也是在给自己上个警惕。 顾家骨血间的情份和过去她都没有参与过，所以并不能感同身受。 但大嫂刘氏一人苦撑东苑，拉扯到孩子和八妹商雪之恩，对于重情谊的商霁来说定然是要回报的。 只不过现在的商知平太弱，贸然把他推到小公爷的位子上，他既守不住，也扛不了。 因此，还需商霁再撑些日子。 为着不让旁人威胁到侄儿商知平，商霁这样的想法他从未在人前暴露过一分一毫。 只那日与大嫂起龃龉的时候，隐晦的说了一说。 却没想到，被夫人杜景宜给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她的心思也真是够细腻入微的，一下子就让商霁警惕了不少。 他一旦警惕，浑身上下就会散发着压迫感。 杜景宜没有上过战场，虽然在商界也是能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在。 可在面对商霁这种带有浓厚血腥味且排山倒海的凝视之时，还是有些被吓到。 大约是她眼中的赤忱让商霁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并非敌国的奸细，所以赶忙收敛了情绪。 紧接着就说了一句。 “抱歉，是我一时没定住心神。” 杜景宜用帕子擦了擦额头旁有些冒出来的细汗，而后才压下了这份紧张对着他回说道。 “无妨。” 一路上，商霁都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 旁边的杜景宜也不好继续过问。 所以，车间里头安静的连外头的车轮碾压过一粒小石子都能听得到。 直等到回到了熙棠院，二人被伺候着洗漱好，一同上了床榻后，商霁没有再发一言。 大约是这几日商霁的温柔让她有些短暂的忘却了，自己身边这人可是尸山血海里头闯过来的。 所以轻易还是不招惹的好，否则只怕下场会异常惨烈。 看了一眼他宽厚的背，从前觉得温暖，现在却觉得如同一座山一样的，难以逾越。 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杜景宜也翻了个身。 她忍不住的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刚刚的话过于冒失了些，所以一下子让夫君就变了个人。 正想着接下来要如何与之相处呢，就感觉到身后一暖。 紧接着人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不用想也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于是，杜景宜有几分不确定的开口就问道。 “将军，可是冷了？” 这夜晚，真要较真起来，确实也是带着些凉意的。 倒是商霁在听到她这问话的时候，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随后便淡淡的说道。 “今日之事，我并非针对你，而是久藏于心中的想法被人一朝发现所以才生了些防备之心，虽说我曾经娶妻过，可我与她们仅仅有过夫妻之名，连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因此是不懂如何与女子相处的。” “刚从策州回来的时候，我对你很是防备，想着韦夫人给我安排的继室能有什么好货色，但我万没想到，上天竟也是眷顾我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你知杜家都是单纯之人，虽有几分商人逐利的本性，但却不失心中道义在。” “今日之事，你提醒的对，三房五房的死活我可以不管，但要留给平儿的国公府名声不能就这样毁了，所以此事我会交代下去好好查的，还望你能够原谅我刚刚的态度冷淡，我不是刻意针对你的，只是多年来习惯所致，日后不会了。” 商霁的话说得真诚又坦率。 一丝一毫的隐瞒都没有，杜景宜听到这些也很欣慰。 她与商霁做夫妻，也就半月之久。 说什么绝对信任，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信任这东西，除了长久的相处，自然就是要靠态度来改变。 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那么才不会生出这许多的误会来。 (本章完) ------------ 第71章 夜谈心 这一点杜景宜也很明白。 于是没有回身，只是拉了拉商霁的手回握住便坚定的说道。 “妾身也不觉自己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从前不与三房五房计较，是觉得他们没有动到我的根本，可如今，既然要将这国公府还给平儿，那这些碍眼的多余的就该清除了。” 她的表态让商霁更加把怀抱加紧了些，而后也是语气真诚的说道。 “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是出了事我来担就好。至于韦夫人那边，四郎是个不堪用的，你无需怎么对付，倒是七郎那里，小心些，在军中多年的直觉告诉我，他可不似面上看得那般清风霁月。” 商七郎吗？ 杜景宜印象不大深，不过对于商家的这些人，她从前都没在乎过，自然知道的也少。 若是要想完全收拾干净，自然就要先了解对手。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因而，杜景宜觉得是时候去外头见见人了。 于是就对夫君商霁说道。 “将军，不知国公府后宅之事何管家与窦嬷嬷了解多少？” “怎么突然如此问？” “总要先知道对方的弱点，才能知道如何下手除去吧。” 听到这里，商霁也觉得十分有理。 想了想便回答道。 “他们二人都是跟着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因而在府里头也有三十余年了，估摸着七八成的事情总归是知晓的。”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倘若你还想再知道些别的，只怕就得问大嫂了，毕竟她也曾掌家过，多少是知道些的。” “嗯，妾身知晓了，找机会自会去叨扰大嫂的。” 商霁听她这么说，突然插了一句。 “还是晚些时候吧，我还未与大嫂说清楚呢。” 杜景宜挑眉，本欲回身，结果却被商霁的下巴给锁住了肩膀，自然就不好回头。 看不出来，年近三十，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会有吃瘪的时候。 想到这里，杜景宜嘴角微微勾笑。 但并未多说什么。 二人说着话，聊着天，到最后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 只是那一夜，杜景宜都是枕着商霁的手臂睡的。 以至于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手失去知觉了。 刘记馄饨的摊子上，此刻坐着两人。 看他们衣服的华贵样子便可知是不好惹的贵人。 因此，刘氏夫妇都跟着赔笑脸，然后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皮薄馅也小，与平日里见的馄饨倒是不一样。 不过小小的一个倒也好入口。 杜景宜见东西上了桌，倒是不客气，眼中含了些兴奋的就拿过筷子来准备用了。 一下口，果然还是从前那个怀念的味道。 一边吃还一边感慨。 “他们家的馄饨就是要吃新鲜的，否则让人带回去味道就不对了。” 说到这里，还对夫君商霁说道。 “将……夫君也尝尝看吧，很好吃的。” 商霁倒是没动筷子，反而是认真的注视着杜景宜，随后说了一句。 “从前家中人都唤我少虞，若你愿意，也可如此。” 少虞？ 商少虞？ 见杜景宜没说话，商霁复解释道。 “外祖父给我取的，希望我能一生无忧，少经历些猜度和忧患。”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杜景宜笑了，如三月刚盛开的花苞似的，透着楚楚动人的活力。 “他老人家一定很疼你。” “嗯。” 商霁提起外祖父一家的时候，身上总是泛着淡淡的柔情。 杜景宜看得出来，他对于顾家的情意比对商家好上百倍千倍。 毕竟那里才是他所认可的真正的家。 一馄饨入了商霁的口，味道果然不错。 不过，以丹若的手艺来看，能让自家夫人还心心念念的必然不会差。 因此，他倒是跟着也用了不少。 至三碗下肚以后，商霁才吃饱。 原本杜景宜觉得自家夫君也太能吃了些，但转头看向另一桌的罗原面前放了五个空碗，她就觉得男儿能吃也是本色。 倒是苦了樱桃，看着罗原的这豪迈吃法，忍不住的眉头又紧紧蹙了起来。 吃饱喝足，自然是要找些事情做。 好不容易能休息几日，商霁才不会日日都困在国公府里头。 因此二人并没有回去，而是在街上并肩而行。 曾经在策州的时候，他也很喜欢在闲暇时候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市井生活和百姓们安稳过日子的盼头，才能让他在保卫疆土的时候多几分力气。 想到这里，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杜景宜对于逛街没有商霁那般高崇的念头，更多是想看看现在大家所喜的东西是些什么？ 可有机会让她参与其中，亦或者是做些什么？ 总而言之，还是绕不开生财二字。 夫妇二人就这样在街上走走停停的，身后除了罗原，也就只带着婢女樱桃和骊珠。 所以并没有引得多少人的注视。 旁人只会觉得是富家公子哥携夫人出来逛街罢了，并没有多想。 毕竟随安城乃是大兴朝的国都，随便拍一掌下去，只怕都是要拍中些王孙公子哥的。 倒也是常事。 闲逛之中，让商霁颇有些惊讶的，大约就是杜景宜的眼力。 无论是玉石宝器，胭脂水粉，美酒佳肴，布匹丝绸，茶叶瓷器，甚至是一些舶来品，她都能如数家珍。 一点点的说出它们来自何处，用的什么原料，工艺如何施展，甚至连行价都一清二楚。 如此本事，倒是让商霁刮目相看。 不过转念一想，杜家如此富庶，杜景宜又一贯聪明，耳濡目染的总是要知道的比常人多些。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店铺里头有六成都是杜景宜名下产业，即便不是，也与杜家生意来往的密切。 所以，说出这些话来，对杜景宜而言确实如家常便饭般简单。 有逛自然有吃。 二人走到一酒楼门前，便停住了脚步。 “此乃醉仙楼，乃是城中第一大酒楼，不知夫人从前可在此地用过膳？” 杜景宜顿了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酒楼他们杜家可是占了大股的，因此夸大的说上一句这是自家酒楼，应当不算过分。 (本章完) ------------ 第72章 醉仙楼 只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呢，里头眼尖的伙计就请来了掌柜的。 掌柜姓曾，身子略有些富态。 但一看就是个笑脸人，做这迎来送往的生意最合适不过。 他一见杜景宜，立刻就上前来躬身说道。 “小的见过少夫人。” 态度恭敬，言辞清楚，随后就将目光投射到了商霁身上。 杜景宜尚且没开口呢，那曾掌柜就跟着躬身说道。 “见过大将军。” 这下子，倒是让罗原都觉着有些奇了。 他们可从未在此地露过面，怎么掌柜的会认识他们。 曾掌柜何其眼毒，一下子就瞧出来他的不解，立刻笑着就解释道。 “大将军凯旋回城的时候，小的也去凑过热闹，虽然您没有着铠甲，但这面容和气质，小的记得清楚。” 那一日，赶着去凑热闹来迎他们的百姓可多着呢，但今日一路走来，也没见谁认出来啊。 由此可见，这个曾掌柜的眼力不凡，脑子也灵活。 杜景宜对于掌柜的表现很是满意，也难怪了这酒楼在他手里经营的很是红火。 单单是每一年的分红都有十几万两。 不过仅这么一家，也只是杜景宜手握嫁妆的一间酒楼而已。 所以，商霁对于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夫人所拥有的富贵，还真是一无所知。 曾掌柜亲自迎他们上了三楼一间不对外的雅阁，这里风景独美，且还有可歇息的隔间。 站在窗前远眺，甚至还能看到小半个随安城。 高低错落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群。 落座后，曾掌柜的就问了一句。 “少夫人，可还是从前的安排？” “嗯，再让后厨多做几道菜，份量也加多些。” “是。” 曾掌柜半弯着腰就出了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屋子里头，连茶水都是刚送来的，热腾腾的正合适。 他们逛了许久，自有些累了。 因此，樱桃是想上前给自家少夫人松松筋骨的，但碍于将军在，只能规矩的站着。 倒是商霁先开了口。 “杜家的产业？” “嗯，后来父亲做主送给我当嫁妆了。” 罗原听到这里，两眼略略有些发光。 他跟着将军可一次都没进过这醉仙楼呢。 如今托少夫人的福，不但能进来，还直接能上雅间，顿时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满足感。 这模样才刚流露出一点，就被樱桃给瞪了回去。 罗原心中真是一万个不乐意，臭丫头，就知道跟他作对！ 正想着呢，就见外头有人敲门。 然后鱼贯而入的送了菜进来。 一样的菜式做了两份，倒是也没撇开樱桃他们几人。 商霁看着满桌的菜，真是各地的风味都有。 无论是他偏口的金陵菜亦或者是策州菜，都在其中，略有几道也常见，是杜景宜爱吃的。 不得不说，这菜虽然是同样的菜，但不同的厨子做出来味道确实不一样。 商霁这回有心细细的品了品，随后给了一句评语。 “这味道，难怪随安城中的贵人们趋之若鹜。”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乐了，肉眼可见的带着些自豪。 要知道当初她将酒楼的价格定得极高之时，她的一双父母还不是很赞同，直到发现她另辟蹊径的只做贵人生意之后，倒是越来越红火了。 如今除去这间雅间，其他的也都被长期包了。 不是王府的，便是国公府的，总归没点本事在，还订不了长期约。 因此，这里的雅间一度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自然，养在这里的厨子，和所用食材都会是最最好的。 二人正吃着饭呢，商霁就侧眼看到了楼下停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通身华贵，一看就是王府专用的。 上面还高高的挂着个“岷”字，自然是岷王府所用。 “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瞧，谁来了？” 商霁的一句话，让杜景宜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 人她倒是不认识，可字却写得清清楚楚。 “岷王府的人？” “嗯。” “谁啊？瞧年纪不像是王妃，也不像是世子妃啊。” “是岷王的庶子夫人，行三，外头人都称她做祺少夫人。” 杜景宜一副了然的样子。 她自嫁入国公府后，门少出，宴席也很少参与，自然这些名门贵眷的都不认识。 可落在商霁耳朵里头，却觉得并不妥当。 日后她也是要掌家之人，这些个夫人小姐的都不知道，怎么相处呢？ 于是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再有二十日，便是父亲的生辰，到时候韦夫人定会相邀各府的夫人小姐入府，你只管去认便是，窦嬷嬷跟在母亲身边多年，想来都是知道的，你记个脸熟也是好的。” 杜景宜点点头，她也觉得此举甚有必要。 否则，人都站在跟前了，还是一个都不识，那才叫出丑。 话说着呢，那位祺少夫人便入了醉仙楼的门。 岷王府在醉仙楼里头也是有雅间的，她知道了，伙计自然也知道，引了她便也上了三楼。 可瞧她身边除了丫鬟婆子打扮之人，并无其他。 难不成真那么简单就是来吃个饭，喝盏茶的？ 杜景宜和商霁对看了一眼，都露出一副定要听听秘密的表情来。 于是商霁看了罗原一眼，他就立刻懂事的站了起来，走到外头，一溜烟儿的就消失了。 看到这里，樱桃倒是对他有那么一丝改观。 别的不说，这本事瞧着倒是不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曾掌柜让人特意送来的甜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 别说是樱桃等人，就是杜景宜都等得有些着急。 她并不知道罗原的本事，还想着不会是失手被擒了吧。 可瞧商霁却镇定自若的喝着茶，丝毫没有任何的担心。 见此，杜景宜才稍稍的淡定了些许。 果然，没一会儿那罗原就从外头窜了进来。 若不是她们几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门口，只怕还真发觉不了他这动静。 杜景宜见此，对罗原的本事，或者是说对自家夫君商霁的本事都是有些钦佩的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没点真功夫在手，怎么收复那边关十三城呢？ (本章完) ------------ 第73章 埋暗招（推荐票加更） 茶盏落桌，商霁的眉眼都未曾抬一下，淡定的就问道。 “怎么说？她来做什么？” 杜景宜也聚精会神的听着，想要知道这位祺少夫人的用意何在。 罗原也不打哈哈，直接就回答道。 “祺少夫人在雅间与一伢婆见面，话中提到了岷王爷要寻几个贵妾入府的事情，祺少夫人让伢婆挑选几个合适的等着，大约是想要以旁的身份往王府里塞人了。” 用旁的身份，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哪有做人儿媳的往公爹屋子里头塞人的说法，这不是打自己婆母的脸吗？ 且这位祺少夫人的婆母王侧妃在王爷府里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深受老王爷的疼爱。 若此事叫她知晓了，只怕这位祺少夫人要吃不了兜着走。 商霁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有的关系。 过了会儿便露出了些讥笑来。 杜景宜瞧他这模样，比自家爹爹还要多几分“坏”呢。 于是有些好奇的就问道。 “将军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岷王府的世子成婚十余年了，后宅一无所出，倒是这位祺少夫人儿女双全，尤其是儿子备受岷王宠爱，瞧着怕是有要过嗣到世子妃名下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水火不容的，即便是想讨好岷王所以在此寻贵妾送入府中，未免多此一举了。” 想要讨好岷王，对于王侧妃一脉来说，其实只需教导好祺少夫人的儿子便是。 即便日后入嗣了世子妃一脉，但孩子该是谁的，心中自然也会偏向谁。 这种时候还上赶着送些贵妾去分走王侧妃的宠爱？ 这不是糊涂之举吗？ 因此，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商霁想得到，杜景宜自然也想得到。 于是他吩咐了罗原一声。 “盯紧了岷王府，尤其是王妃和王侧妃这两边，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杜景宜听完这些，再将昨日回家从爹娘那里听到的消息一合计，心中就有了计较。 这不得不说，老天爷对她还是很偏向的。 昨儿刚想好要收拾三房五房，今儿就送了刀子过来。 于是，眼中带着几分算计的便对着商霁开口说道。 “将军，妾身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三房和五房狗咬狗了。” “你想做什么？” “岷王府要寻贵妾的消息，自然是要放出去的，至于后头的事情，我们看戏就是。” 听到这里，商霁也跟着笑了。 笑意虽然淡淡的，可眼底却透着一丝畅快。 从前他不收拾三房五房，那是因为没空。 如今他人都回到随安城了，没得再让这些亲戚扒拉着腿吸血了。 窗外人群中依旧热热闹闹的，而接下来的国公府则是要闹腾的愈发厉害了。 两日后，商五郎自外头匆匆而归。 脸色上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但唯恐被人看出来，所以压制的厉害。 等一进了迎鹃院，满脸的喜色就不再遮掩。 赶着就进了祖父母的正屋，随后又对身旁的人说道。 “去，把院里的主子们都请过来，我有话要同她们讲。” “是。” 等人走后，他才抖擞了一下精神，开心的进了门。 自得了那一百两银子后，五房的日子可比之前过得舒坦多了。 五老太爷霸占了一半，剩下的都被儿孙们给分了。 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 可他一点都不着急，左右也看出来了谁才是这个家里头最好拿捏的。 等银子花完了，再寻了借口继续去找杜景宜要便是。 如此想着，手下更是挥霍的厉害。 商五郎进门就看到了五老太爷在吞云吐雾，这东西可是舶来品，贵价着呢。 从前五老太爷只在外头见人用过，自己并没有多余的钱财买来享用。 可现在，便是三十两一盒的芙蓉膏也舍得买来，当真是不把钱做钱看。 商五郎不知芙蓉膏为何物，只瞧见了自家祖父一脸的享受，于是抱拳就喊了一声。 “祖父，孙儿回来了。” 还在享受着芙蓉膏带来的快乐之时，就听到了动静，五老太爷睁眼就瞧见了商五郎。 那笑得叫一个开心。 “哟，五郎回来了，快来快来，祖父给你看个好宝贝！” 商五郎不疑有他，上前就凑了过去。 只见五老太爷伸手就把那烟杆子递了过去，眼中透着满足的说道。 “尝尝看，好东西！” 商五郎将信将疑的跟着吸了一口，味道有些呛鼻，与平日里父亲会用的旱烟似乎没什么区别。 跟着咳咳两声，就把烟杆子还给了五老太爷。 “祖父自个用吧，孙儿不喜这味道。” 五老太爷一副不识货的样子，于是接了过去就自己又抽了起来。 每一口都好似入魂般的极致快乐，让他短暂的忘却掉许多烦恼和忧愁。 看他这样子，商五郎觉得未免夸张了些。 于是多嘴劝了一句。 “祖父，这东西还是少抽吧，到底对身体不好的。” “行，行，五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商五郎面前，五老太爷这个做人祖父的还是格外娇宠些的。 见他放下了烟杆子，商五郎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 “孙儿今日在外头可是听见个大好消息了，说来也真是咱们五房要时来运转了，否则怎么会接二连三的赶着送银子来！” 听到银子二字的时候，别说商五郎了，就是五老太爷都噌的一下，眼睛亮堂了不少。 “怎么说？你找到什么发财的机会了？” “不是孙儿，是七妹妹的福报来了。” “她？” 五老太爷和五老夫人生了二子二女，撇开已经出嫁的女儿不说，两房儿子一直是与他们住在国公府的。 大儿子商玉定，在外头人唤商二爷，与夫人郭氏生有三女，分别是二娘，三娘和七娘。 小儿子商玉安，在外头人唤商四爷，与夫人倪氏生有一子一女，正是商五郎和商五娘。 撇开小儿子一房不说，这大儿子一房的三个闺女中，前头两个都已经出嫁，唯独商七娘还待字闺中。 按着她的年纪，其实早就该嫁人了。 (本章完) ------------ 第74章 找婆家 只是来说亲的门户五老太爷瞧不上，他瞧得上的门户人家又不愿许诺正妻之位，只肯用个妾室身份来打发。 自然一来二去的就耽搁到了现在。 十八岁，论起来也算是老姑娘了。 再拖下去，只怕是更没有合适的人家要，所以这七娘的婚事一直都是五房的一个心病。 奈何做爹娘的却不操心。 父亲商玉定整日醉生梦死的，巴不得不回来。 而母亲郭氏在后宅是说不上话，又随时被夫君打，因此更是没底气没能力给女儿寻个好婆家。 所以，如今商五郎听得的这个消息，可以说是要救五房于水火之中了。 于是笑着就说道。 “祖父且等等，等大家都来齐全了，孙儿再说。” 五老太爷见他这一脸保密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 没过多会儿，五房的人倒是齐聚正屋了。 五老太爷和五老夫人居正中坐着，二人都是一脸的好奇。 而右侧坐的是一脸不耐烦的商玉定和唯唯诺诺的夫人郭氏，还有未出嫁的商七娘，此刻也低着头，没有胡乱出头。 至于左侧坐的则是商玉安和夫人倪氏，他们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不过五郎媳妇刻意的扶着腰，似乎要让众人看看她那还没多少显怀的肚子，略有得意。 人都到齐整了，五老夫人才开口说道。 “五郎要说什么快说吧，一家子都等着呢。” 见她说了话，商五郎这才颇为兴奋的看向了商七娘，紧接着就说道。 “七妹妹走运了，你的婚事啊，有着落了。”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了商五郎。 作为亲父亲母的商玉定和夫人郭氏眼中都透了些不可置信。 前者是觉得商五郎不可能这么好心会去给堂妹操心嫁娶之事，后者是觉得惊讶，难不成老天可怜她们母女要给条活路了不成？ 倒是五郎媳妇略有些皱眉，似乎对于夫君看重二伯家的堂妹有些不满。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长辈，她也不好表现什么。 于是就只能用帕子略挡一挡脸上的不屑。 被当面恭喜的商七娘，单名一个“雾”字。 只从名字上来看，都瞧得出她这地位之低，如同晨间白雾般可有可无。 五房拘谨，郭氏更是困顿，因此也没什么好衣裳好首饰来用。 但即便是过时的旧衣服和普通的素簪戴在身上，也难掩她的姿色靓丽，身子骨纤细修长。 确实是个美人儿。 听到商五郎的话之时，她略有些害羞的低了头。 可眼中又带着几分雀跃和担心。 想着自己总算有机会脱离这个家了，但又不知道日后会落去何处？ 因此，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厉害。 众人听到商五郎的话，也是面面相觑着。 率先开口往下问的，则是五老太爷。 “五郎，你说的是什么人家啊？” 他对于七娘要嫁什么人家其实并不在乎，最要紧的是能够给多少聘礼？ 那芙蓉膏可是好宝贝，他如今手上的钱不够再买下一盒了。 因此，若是能多送些聘礼过来，他自然乐得成全。 听到这里，商五郎立刻就有几分骄傲的说道。 “岷王府！” “什么？王府？” 大家一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个个眼睛都亮了。 三房五房的姑娘们嫁的人家都很普通，要么是从商的，要么是小门户的，要么就是外地的。 除了商大娘成了福王妃以外，可以说这些堂姐堂妹的与她比，可谓是天上云和地下泥。 然而今日这种翻身的大好事也要落在她们五房头上了吗？ 因此，一个二个都激动的问道。 “是世子吗？还是说王爷的其他孩子？是做侧妃吗？还是什么？聘礼多少啊？什么时候来下定啊？” 一连串的问题，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开口说着。 就连商七娘本人，也是眼中充满了惊讶。 她委实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运道。 一想到几年前跟着韦夫人去过一次福王府，见过自己大堂姐如今过的日子，她就忍不住的欢喜。 若是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便是叫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好了好了，容我先开口不是，你们这问的我都不知该回答谁了？” 商五郎有些得意，但还是压着自心底起的那股狂喜。 紧接着就说道。 “不是世子，也不是什么庶子，七妹妹若是能得了这机缘，要嫁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岷王爷！真真切切的是王爷枕边人，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好多了？” “王爷？” “可那岷王爷不是前不久才做的正寿吗？比我都还大上好几岁呢！” 开口的是商玉定，事关自己的女儿，他总算是开尊口了。 他这一出声，顿时夫人郭氏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是被打怕了，所以等闲不敢随便开口。 如今听到自己的女儿要嫁一个几乎比龄祖父的人，论哪个做母亲的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这岷王府里头的事情，她虽然不大知晓，可也从未听说过岷王妃去世的消息啊。 那说明嫁过去也是做妾，这让郭氏夫人更是无法接受。 一旁的商七娘似乎是被吓到了，愣愣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究，老天爷还是不想也不愿眷顾她们这一房的人。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心中大失所望。 倒是五郎媳妇看见了母女二人的眼泪，这时候与自家夫君站在同一条线上了，上赶着就安慰说道。 “二伯母和七妹妹别哭了，五郎既然说是门好亲事，咱们就往下再听听吧。” 她这一开口，商玉定皱着的眉头下，一贯被酒色财气泡的松散眼中突然散发出一阵寒光。 冷哼一声就对着五郎媳妇说道。 “切，感情说的不是你们家五娘，你倒是会给自家夫君找台阶下。” 五郎媳妇被二伯这么一句抢白了，顿时就面红耳赤的。 可她再怎么不服气，这也是长辈，只能悻悻的坐下，拿着手里的帕子搅来搅去的发泄。 一旁的商五郎瞧见了，自要为夫人出气。 于是开口就对着商玉定说道。 (本章完) ------------ 第75章 白高兴 “二伯你别急，重头戏还在后面呢，我夫人也是为着我好，才会多嘴这么一句的，二伯别见怪。” 商五郎投了个眼神过去，五郎媳妇也是满目深情。 只可惜，这款款深情落在众人眼里，可一点都不值七娘婚嫁之事重要。 打破僵局头一个问话的便是五老夫人，她对孙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惜吧。 所以也是蹙着眉头的就问道。 “五郎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怎么还成一门好亲事了？” “祖母，你可知岷王府的这贵妾若是纳进去了，聘金给多少？” 五老夫人摇摇头，其他人也跟着不明白。 “一万两，整整一万两。” 听到这话的时候，在场之人所有的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便是把她们都捆了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够卖一万两吧。 于是喜色从所有人的眼中迸发了出来，尤其是五老太爷和亲爹商玉定。 似乎都想到了得到这聘金后要如何挥霍的过程了，自然是眉色大喜。 商七娘原本还哭得伤心，但在听到这聘金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她如今一年到头能见着两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一万两，她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机遇。 顿时就觉得岷王的年纪似乎也不是多可怕的事情了。 帕子掩盖着眼中的慌乱和纠结。 她此刻想更多的竟然是要如何才能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人手中，保下这份聘金带走的念头了。 在场众人，唯一觉得心痛的，大概只有她的母亲郭氏。 一边恨自己无能，三个女儿都被家里头的人如货物畜生般的配嫁出去，她却不知如何拒绝。 一边也心疼女儿们，这个个都遇不到良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只可惜，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她便是哭死在这屋子里头，只怕也没人会关心。 毕竟在听到一万两聘金的时候，谁也不在乎七娘嫁过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人人都只想赶紧成其事，接着坐享其成。 于是五老太爷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了，哪怕这“孙婿”也就小了十来岁，也觉得是上上大好的亲事。 所以，满目兴奋的再三询问。 “五郎啊，这样好的婚事确实是咱们高攀了，那王府可说何时来下聘了？” 那着急忙慌的模样让人简直无法直视，可他所问也是大家都想知道之事，因此也无人觉得他过分。 商五郎听到这里，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表情，突然有些尴尬住。 于是咳咳两声才说道。 “祖父莫慌，此事还未定论的，我这不是怕七妹妹心有顾虑吗？所以才一打听到消息就赶着往家里头送来，因此，王府那头还不大确定到底是谁能有此机会得享此福呢。” 听到这里，原本在座的众人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尤其是商玉定，巴不得踩商五郎几脚。 好叫这个在父亲面前出尽风头的侄儿多得几分臭骂才舒坦。 所以上赶着就说道。 “弄半天，你压根儿就没法子让七娘入王府的门啊？那你在这里说些什么屁话，没得耽误我们大家半天！” 眼中的嫌弃，就差没把“废物”二字说出口了。 商五郎与自家二伯本就不对盘，这样好的事情，若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五娘已经嫁人了，会轮得到七娘吗？ 二伯不说感激他将消息送回来，还在这一顿编排，委实让商五郎有些气恼了。 当即就想撂挑子不干，还是商玉安出来打的圆场。 “二哥莫着急，虽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提前知晓消息也是好事一桩啊，否则等王府将人给寻到了，也未见的还有咱们七娘的机会了不是？” 他说完这话，商玉定的气也就没那么粗了。 倒是五老太爷又护犊子的对着自家大儿子就呵斥道。 “你做爹的都不想着给女儿找门好亲事，累的五郎在外头奔波不说，你还在这里挑肥拣瘦的，哼，滚回去吧，看着你老子就觉得碍眼！” 他这一发怒，商玉定的脸色也是青白交错的厉害。 跟着愤怒的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和侄儿，随后就拂袖而去。 倒是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反正他在这家里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不如出去喝花酒呢。 于是，头也不回的就出了迎鹃院的门。 他一走，郭氏夫人和商七娘更是没了一点依靠。 就像两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在这里如坐针毡。 而即将对她们挥刀的屠夫倒是显得和蔼可亲了不少。 比方说那商玉安就对着郭氏夫人开始下手，语气平和的就说道。 “二嫂啊，这七娘的婚事你怎么看啊？” 郭氏夫人嫁进来这么多年，还很少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因此早已养成了不说话的性子。 “我我我……” 说了一半天，脸都急红了却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看到五老太爷和五老夫人都十分不喜，后悔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 是孙子孙子的生不出，话话的说不伶俐。 一点用处都没有。 所以，五老夫人也是极不给面子的就骂了一句。 “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也难怪笼络不住爷们的心，你看看定儿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他从前可是连教书先生都说有才华的，可自从娶了你，是科举科举的考不上，儿子儿子的也没有，呸，祸害人的东西，就合该休了你！” 她这么一说，把本就怯懦的郭氏夫人更是骂得一无是处，只知道流眼泪。 商七娘虽然也恨母亲的软弱，可她对自己也还是用心照顾过的。 因此，她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帮了一句腔，对着五老夫人就说道。 “祖母息怒，若是此事能成，孙女愿嫁过去为家里头出些力的。” 听到她如此表态，郭氏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更是泪如雨下。 倒是五老夫人和其他人的脸色舒展了不少。 颇有些欣慰的说道。 “七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岷王府若是真进得去，可是件大大的好事，那岷王虽然年纪大些，但是肯定会疼你的。” (本章完) ------------ 第76章 两房人 “祖母说的是。” 旁边的五郎媳妇见此也是伸着头的说道。 “以七妹妹的姿色和能力，定能在岷王府中脱颖而出，当年的大姐姐不也是如此上位的吗？七妹妹的福报啊，定在后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人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只是商玉安的夫人倪氏，略有些惋惜，好好的孩子就要这样去以色侍人，多少觉得有些难过。 但五房的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 因此，她也没有多话。 至此，五房的人倒是达成了共识，要将商七娘给送入岷王府中。 可怎么送？又是另一个难题了。 商五郎想了想，觉得此事恐怕还得去找找找关系。 否则就凭她们五房的人脉，别说是进岷王府了，能不能见着里头的一个二等管事都是问题。 五老太爷是个惯爱用别人做刀子的性子，于是对着众人就拍胸脯的说道。 “我去找玉宽吧，怎么说他也是国公爷，还是七娘的亲大伯，他出马，岷王府想必也得给三分薄面。” 要不怎么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这位五老太爷显然最欠缺的就是这个。 总以为国公府还是他大哥在的时候那般荣光万丈。 却不知若没有商霁这个凯旋回朝的侄儿撑着，早就成了边角料了。 其他众人想了想，似乎身边也确实没有地位比国公爷更高的了，所以也都觉得此法可行。 商七娘已经认命，倘若真的是入了王爷府，她也不愿还似在家中一般忍气吞声了。 泥人还能有三分性子呢，她倒是想去搏一搏。 迎鹃院里头，人人都为商七娘的将来做打算，倒是显得空前绝后的团结。 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报桃院则吵闹个不休。 为的还是商四娘的事情。 二郎媳妇前后想了几天，在外头也略问到些事情，所以便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家中，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比起见利忘义的五房来说，三房里头还有那么一两个做了回人。 比方说三郎和三郎媳妇，对此事就极为反对。 大约是三郎媳妇出生官户的原因，所以自小虽然没享多少的富贵，但该学的规矩和清流人家有的骨气还是在的。 三郎也如此，多少也是识过几个字的。 当真是要让她卖了自家的四妹去给岷王那糟老头子做小，他确实有些不忍心。 于是，在一众人面前就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 “四妹才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啊？二嫂就如此着急赶她走了吗？若真是好人家，我倒也不阻止，可对方都什么年纪了，便是王府又如何？进去了还能囫囵个的出来吗？” “你们也不想想，真要是有这么好的事，贾家怎么不送自家的妹子去？便要来祸害我们家的，这不是拿我们家的人去给他们家富贵做铺路吗？” “一个一个的还在这乐呢？没得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当初就是他上门去给商四娘和离且接回来的，所以多少是比旁人更添几分心疼。 因此才会这般的“仗义执言”。 奈何他的对手可是二郎媳妇，算得上三房里头说一不二的管家之人了。 所以在一听到商三郎的这些话时，就突然装作无辜的哭喊了起来。 “三弟这是要冤死我啊，难不成我嫁进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日没夜的操劳和处理家事都是为着要害你们兄弟姐妹？四妹当初和离之事，我也是拿出银钱来帮衬的，怎的现在好似是我要逼她去死一般？” 一边说，还一边跳脚的厉害。 她本就是商户出身的姑娘，正要是撒起泼来，未见的谁肯如她这般撕下脸面说话。 被她这么一回怼，商三郎也是没了招。 有些清秀的脸庞上充满了无奈和哀叹。 毕竟若真要从二郎媳妇对家里头的付出来说，那确实是不可否认的。 且三房的许多窟窿也都是她用嫁妆填补的，因此她说话确实腰杆子要硬些。 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都没说话，沉默的不似从前那般张牙舞爪。 商玉容这个行三的老爷也是面糊性子，平日里让他跟着闹闹事的还行，真遇着情况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否则也不至于让二郎媳妇和三郎直接杠上。 他们这一房里头，也是二男二女。 六娘出嫁贾家，四娘和离回家，女眷在后宅能说得上话的大多数时候还真就只有二郎媳妇一人。 她开了口，便是做婆母的樊氏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郎媳妇有些替商四娘开两句口，却见她心如死水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泥塑木雕似的。 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所说之事与她无关。 见此，三郎媳妇心中也是只能微微叹息。 这人不自救，就靠她们出头管什么用？ 没得还得罪了二嫂，日后一个屋檐底下讨生活的不易。 于是，也跟着沉默。 顺便还拉了拉夫君的衣袖，示意他别在硬来了。 眼看着气氛冷到了冰点，倒是那商二郎出来打破的。 只可惜他这狗嘴里可吐不出象牙，嘿嘿两声就问道。 “都说完了不？能走了不？我外头还有事要办呢，要不我先离开？” 他倒是活得肆意畅快，全然没将家中的一件事情放在眼里。 就想着去外头喝酒赌钱，没钱就赊账。 反正总有人给他兜底，大不了就是挨几句骂，受几下打罢了。 他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了。 见他这般开口，连宠爱孙子的三老夫人也忍不住了。 骂骂咧咧的就说道。 “滚滚滚，整日里头也不见你人，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也不想着做个榜样，你瞧瞧，你瞧瞧，还是这个样子。” 骂归骂，但她从来也没怎么处置过。 反正孙子不成了，还有重孙子。 她可是足足有四个呢，总能盼着一个出头的吧。 所以想到这里，更是觉得孙子胡闹不胡闹的也不打紧了。 被她这么一说，那商二郎倒是会就坡下驴。 没皮没脸的就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怎么着都成！”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气得二郎媳妇更是跳脚的厉害。 (本章完) ------------ 第77章 谎言哄（收藏加更） 商二郎一走，二郎媳妇的嗓门就更大了。 “瞧瞧，瞧瞧，这就是当家作主的爷们儿？遇到事了只会躲走，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丢脸面，既如此，我也不管了，三弟瞧着办吧，反正六娘的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四娘是去是留，还是其他什么的，你看着处理吧。” “我带来的嫁妆，这些年也被祸祸得差不多了，是无心也无力再帮扶下去了，三弟既觉得我这个做二嫂的处置不公，那这家就让你媳妇儿当吧，我自回去教养两个孩子就是。” 说完话，作势也要离开。 三郎媳妇哪里会愿意接下这烂摊子，立刻就起身拉着她苦苦去安慰说道。 “二嫂误会我们的不是，这当家作主一事没有比二嫂更尽心的了，三郎也是为他妹子着想一时间说错话了，你别多心。” 二郎媳妇现在可不想与这三弟妹亲昵，于是推脱开她的手就说道。 “弟妹这话是绕着弯的骂我不为四妹着想了呗？” “二嫂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三郎媳妇平日里与她多有往来，从来都是捧着她的，所以二郎媳妇对她也没真的排斥。 左右不过是演戏一场罢了，二郎媳妇也乐得把难题丢出来给大家想。 最后，还是三老夫人硬着头皮的开了口。 “行了，一家子人在这里吵什么吵，没得让旁边五房瞧了笑话。别忘了，她们可还有个七娘在，若此事真闹腾出去，只怕桃子就要让人给摘走了。” 她说完这一句，那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才闭了嘴。 二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此，一直没吭声的三老太爷才将目光投向了最后面坐着的商四娘，然后清了清嗓子，和缓了些语气的问道。 “四娘，此事你怎么想的？都说说，若你真是不愿意，咱们也不逼你。” 比起五房来说，三房稍稍有那么一点良心。 起码清醒人还能有两个。 可商四娘却沉默着没有出声，若不是胸前还有微微的呼吸声，只怕众人还以为她是不是人没了呢。 沉默不语，并不能解决问题。 反而还激化了矛盾。 三老夫人本就没什么耐心，见到自家孙女这一点也不干脆的样子，心里头就烦的厉害。 正打算说些什么呢，就听到外头来了人。 “六小姐到。” 商六娘倒是会踩时机，早不来晚不来的这时候来。 二郎媳妇一听她来了，心里头也跟着放下不少。 真要论起嘴皮子，这商六娘可比她还要厉害些。 最最要紧的是，商六娘在三房人面前可是得脸的很呢。 她说一句，顶得上自己说十句。 如此一来，既能将此事摆平，又能不与众人太过撕破脸，甚好甚好！ 果不其然，那商六娘才进门来，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都面上露了笑色，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商玉容夫妇也跟着高兴。 便是有两个儿子在，他们也觉得最孝顺最可心的一只都是这个小女儿。 平日里总是记挂着给他们送这样送那样的，时不时还会带着他们在外头逛逛街，吃吃饭的。 是陪伴也有了，是银钱也到位了。 可比两个儿子要贴心的多。 所以商玉容难得的说了一句。 “六娘来了？” “女儿见过爹爹。” 随后就给在场的众人都见了礼，话甜脸笑的，人看了不觉得喜欢。 便是对着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商四娘，她也能笑得眼睛弯弯。 上前就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我知四姐姐现在肯定怨怼我呢，所以我想着赶紧来解释解释，这岷王府里头的事情啊，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听她这样说，别说其他人了，连商四娘也略有反应。 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家的六妹，只不过眼中闪过一些自卑来。 六娘的脸色一看就是被滋养的好好的，可不是她，在夫家受罪，在娘家委屈的。 “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说了这么许久，商四娘总算是怯生生的开了句口。 旁边的三郎听见以后，也是忍不住的帮腔了一句。 “六妹，你虽出嫁给了贾家，可你也是咱们三房的人，没得就要拿四妹去给贾家的富贵填路吧，他们这么想攀上岷王府，自己送女儿过去就是，别打我们家的主意了。” 他倒是说的快当，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听到这里，商四娘也是无比感激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随后又颇有些哀怨的瞧向了商六娘。 只见她也是个有演技的，张口就直呼冤枉。 立即就解释说道。 “我就是怕家里人误会我，所以才赶着来做解释的，岷王府的事情啊，也是我从夫家听来的，想着四姐这里没个着落，所以才开的口，没曾想回去就听到夫君和公爹说也要准备送妹子去了，听说还不只是贾家的妹子呢，好些个商贾人家，或者官吏人家都赶着要送姑娘上门了。” “怎么回事？” 做个妾还能挤破头？ 商六娘状做惋惜的说道。 “我也是听我那夫君说漏了嘴才知道的，对外头讲的是纳贵妾，实则是给留了侧妃的位子，这王爷府的侧妃，身份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能跟着入皇家册子的人，自然贾家妹子也有心争上一争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话，三房的人原先还有些犹豫的，此刻都忍不住了。 “当真？侧妃？” “真不真的我也不清楚，可我瞧着我公爹和婆母那架势，势在必得，想来也不会出错了吧。” 至此，连一贯反对的三郎和三郎媳妇也没了言语。 真要是能混上个侧妃，那可就不一样了。 以他们三房如今的能力，四娘若真是能成为岷王府的侧妃，这可是上赶着的好事。 于是，二人也是眼中一片复杂。 二郎媳妇和三老夫人都忍不住的兴奋了起来，明明还是不着边的事情，却让她们觉得胜利在望。 连忙起身就拉着商六娘左右问道。 “那贾家可是寻着什么门道了没有？贾家妹子真能送的进去？” —— 有姐妹说需要个人物关系表，商家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整理了一下，发出来，这样大家看起来应该就不太吃力啦～～ 商家第一代：三子二女 大哥：商老国公，早年随开宗皇帝打天下，所以从贫农变国公爷。 二姐：留在老家常州，结婚嫁人 三哥：三老太爷，为人重面子，心思也比较多疑 四姐：在大哥的帮助下，在随安城郊外置了些良田，与夫君合力打拼，日子过得积极红火 五弟：五老太爷，典型的地痞流氓，心中对于大哥得势一事十分不服气，所以最爱仗势撒泼 —— 商家第二代：四子四女 商玉宽：商老国公的长子，现任的商国公性子绵软，在朝中也没有实权，只享荫封。有两任夫人，分别是顾氏夫人和韦氏夫人 商玉定：五房的长子，人称商二爷，喜欢寻花问柳，喝醉酒会家暴媳妇，对三个女儿也不甚在意，不得父母喜欢和重视。夫人郭氏，性子怯懦，被家暴多年也不敢吱声 商玉容：三房的长子，人称商三爷，性子低调，不惹事但是也不担事，比较透明的存在。夫人王氏，也是低调不吭声的人，没什么太多主见 商玉安：五房的次子，人称商四爷，算是堂兄弟四人之中比较有头脑的，很得五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倚重。夫人倪氏，还算有些良知和容德，但更多的时候只在乎她的孙子 四女暂时没出现，就不罗列啦～～ —— 商家第三代：七子八女 （商玉宽VS顾氏夫人所出） 商需：人称大郎，是商玉宽和顾氏夫人的嫡长子，曾经的小公爷，但是多年前病逝了，留下夫人刘氏（大嫂）和独子商知平 商霁：人称六郎，本文的男主，之前一直跟着住在外祖父家从军，哥哥死后继任小公爷之位，夫人杜景宜，本文女主，富商杜家嫡次女 商雪：人称八娘，还未及笈 （商玉宽VS韦氏夫人所出） 商露：人称大娘，现在是福王妃 商霍：人称四郎，性子和父亲一样绵软，夫人韦氏是他的表妹，生有一男一女 商霖：人称七郎，这一房最有出息之人，前途大好 （商玉容VS王氏夫人所出）——三老太爷一房 商震：人称二郎，夫人关氏，三房当家作主之人，性格阴狠 商霓：人称四娘，和离后留在家中 商霄：人称三郎，夫人武氏，夫妇二人算三房还有一点良心的人 商霏：人称六娘，嫁给米粮商户贾家次子贾唯友 （商玉定VS郭氏夫人所出）——五老太爷长子一房 商霞：人称二娘，嫁到外地 商霭：人称三娘，嫁到外地 商雾：人称七娘 （商玉安VS倪氏夫人所出）——五老太爷次子一房 商雷：人称五郎，媳妇裴氏 商霜：人称五娘，嫁在随安城中一小吏人家—— 商家第四代（目前出场的） 商知平：国公府嫡脉长孙，本来应该是国公府的继承者，父亲死后就跟着母亲在后宅度日 商知和：商四郎与韦氏夫人所生长子 商知茵：商四郎与韦氏夫人所生长女 —— 以上就是商家的人物关系啦，有点多，大家对照着看看，应该就能看懂啦～～ (本章完) ------------ 第78章 添把火 商六娘见状，略有些尴尬闪过。 紧接着就欲言又止的说道。 “这事，若真论起来，四姐姐恐怕争不过贾家妹子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若她不这样说，三房的人只怕还不见得非要送商四娘去。 他们最听不得的就是争不过，不如旁人这种话，所以一个二个的倒是眼睛跟冒了火似的，就要凑上来。 尤其是三老夫人和三老太爷，立刻就哼哼唧唧的说道。 “别助长他人火焰，灭自己威风的，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四娘争不过贾家小姐？” 这话一开口，商六娘心中就暗爽不已。 家里头这些人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上赶着哭天抹泪的不见得有用，一定要因人而异。 各有各的对付招式才能事半功倍。 于是立刻装作说错话的样子，赶忙解释说道。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其实真要论起来，贾家妹子是绝没有四姐姐好看的，再说了她年纪才多大呀，未见得就能让岷王爷动心，倒是四姐姐这样的，格外惹人怜爱。” 四娘如今也是二十有五的年纪，虽然称不上徐娘半老，但是比起黄花闺女还真是别有些不同。 听商六娘这么一提点，大家更是起了兴致。 如三郎和三郎媳妇这般，即便是不赞同，也不似刚刚那般反对的厉害了。 只是默默的听着。 可如二郎媳妇和三老夫人这般的可是激动的不行，越想越觉得有机会。 但却再无人肯听商四娘的一句话，见此，她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又磨灭了。 整个人回归到从前那般平静无波，心如死水。 商六娘的到来，让三房的讨论也跟着热闹了。 倒是东苑的熙棠院中，此刻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坐在明窗之下喝着茶，听着两个面生的人在回话。 俨然是将刚刚发生在迎鹃院和报桃院的事情都统统汇报了一遍。 杜景宜一边喝茶，一边不由的啧啧称奇。 “这两房的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会想呢。” 若是她的爹爹要为了权势和银钱要塞她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妾，那杜家的家门也别想要了。 定会被她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然而商四娘和商七娘这两个马上就要被家人往火坑里头送的人，却没有一点的反抗，这让杜景宜觉得委实可悲又可叹。 这得是多少年的压制才会造就出来的性格啊？ 心中对于三房五房那些人，更是不屑的厉害。 但可怜归可怜，这份可怜却不是她造成的，因此她也不会收手。 三房和五房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如此想，夫君商霁也八九不离十。 对着那两个如魅影般的下属就说道。 “盯紧了，有要事再来报。” “属下明白！” 随后就跳窗离开，走得干干脆脆，仿佛一阵风吹过，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夫人怎么看此事？” “五房贪心，为着钱财是一点都不顾及女儿日后的运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房心黑，尤其是商六娘，推自己亲姐入火坑眼都不眨。” 他们探知的消息可比三房多得多，因此什么侧妃之位，什么贾家在准备送自家女儿入府的话，一听就知道有多假。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欺骗家中所有人，尤其是不顾亲姐的死活，这让杜景宜真是刮目相看了。 瞧不出来她是天性就这般狠毒，还是说后天受三房影响太大所致。 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东西。 “三房如此，不过是想效韦夫人所出的大娘一步登天罢了，六娘心毒，也是想寻捷径想疯魔了，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商霁口中的商大娘，便是如今的福王妃。 她过去那些好本事好手段，这几日杜景宜都从窦嬷嬷嘴里了解的差不多了。 旁的不说，这商家门户里头的事情，还真是一房赛过一房。 原本杜景宜觉得三房五房的够恶心人了，没想到自家公爹的韦夫人一房也如此。 从前对公爹还有那么几分恭敬，此刻瞧来也觉得是笑话一场。 连枕边人和亲生女儿都瞧不透，也约束不了的人，要么是他自己蠢笨不自知，要么就是他软弱无能不扛事。 无论是哪一样，落在杜景宜眼里，都是无用之人。 只不过，面对着夫君商霁这些话不好说罢了。 “既然两边都已知晓，那咱们就安心等着看戏吧。” 商霁端了杯茶细细的品了一口，味道与宫里头的比，都不逊色了。 于是眉眼间淡淡的带了些笑意，看向自家夫人的时候更添一份喜欢。 很快，那让杜景宜有些嫌弃的公爹，国公爷商玉宽就有头疼事情做了。 五老太爷倒是说到做到之人，一点含糊其辞都没有。 径直就上了云锦院的门。 见他来势汹汹的，商玉宽和韦夫人都一头雾水。 毕竟她如今满腹心思都放在过几日要给自家夫君庆生的席面上，所以没听说最近家里有什么值得闹腾的事情啊。 但该装的样子都装几十年了，也不会现在就露出什么马脚来。 于是扬了个得体从容的表情就对着五老太爷说道。 “什么风把五叔父给请来了？快进快进，正巧来了些新茶，五叔父尝尝看。” 韦夫人比起从前的顾氏夫人可是能伏低做小的。 若是在之前，想要听这么一句软乎话，难得很。 但现在，基本上回回都能听得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所以谱子摆得很大，头高高的昂着就进了门。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不是得势要来炫耀，但实则却是上门求人。 他坐下了，跟着来的四爷和商五郎也同样落了座。 国公爷商玉宽是个性子软和的，当时接圣旨的时候虽有些不高兴，但过去也有小半个月了，自然忘记了。 于是笑的也算真诚。 云锦院里头的丫鬟们上了茶之后，就恭敬的退下了。 韦夫人左右扫了这祖孙三人一眼，就知道今日之事不简单。 所以心里提着十万分的警醒，倘若他们开口就要钱，自己也有话来回绝。 (本章完) ------------ 第79章 黑白脸 五老太爷看了一眼茶盏，从前觉着不错的东西，如今瞧来倒是有些看不上眼了。 满心满意的好似他已经和岷王府攀上了关系似的，拽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于是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对着商玉宽就说道。 “狗蛋儿啊，五叔父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这岷王府的老王爷啊瞧上咱们家的七娘了，说是要接去做贵妾的，你这边是不是看看什么日子何时，就上门与他们将此事定下来吧，如何？” 一番话说的商玉宽是满脸懵。 旁边的韦夫人听了也蹙眉的厉害。 岷王府？ 这与她们国公府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突然会看上一直在家中的商七娘呢？ 她才不愿意相信此事。 可瞧五老太爷说的那叫一个笃定，于是试探性的就问道。 “五叔父莫不是吃醉酒了说胡话呢吧，岷王府的老王爷看上七娘？还要接去做贵妾？怎的我与老爷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五老太爷此刻瞧韦夫人是一点都不顺眼，任何想阻碍他得到那一万两聘金的人都该滚开。 所以，口气就不如刚刚那般还有几分客气了，张口就恢复成原来的本性。 对着韦夫人就恶意嘲讽的说道。 “怎么？你姑娘能爬福王的床，还不准我们五房也出个体面人物了？瞧不起谁呢？” “你……” 韦夫人突然被五老太爷这么一怼一下子脸色就不好看了。 大娘的事情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最初也没想到大娘的主意如此厉害，竟然完全不顾名声也要这般去做。 等她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和福王勾搭上了。 她又能如何？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吧。 好在后面，福王的事情出现了转机，这才让她们母女逃过一劫，否则如今只怕还在庄子上过苦日子呢。 因此，此事乃是韦夫人心头不可言说的一个忌讳。 今日却被五老太爷当作笑话般说了出来，顿时韦夫人就不乐意了。 韦夫人也是个人精的，在商玉宽面前从来都是以软弱示人。 见此场面自然是要猩红了眼睛的哭诉着。 于是，就见她眼泪汪汪的对着五老太爷就说道。 “五叔父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拿刀子捅人心吗？大娘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外头人说她也就算了，咱们一家子的也要拿着这事来作践她吗？” “她是走错路了，可也为家里头多挣了个权势夫婿回来，这些年若没有她帮衬着，国公府也过不得这般顺遂，你们在外头用着国公府名义吃喝享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在给你们善后？” “偏要把脸面撕破了来说话吗？” 一边说还一边哭天抹泪的，这样子让五老太爷有几分不爽。 他最恨的就是妇人啼哭的声音，正准备发作呢，就被一旁的商四爷和商五郎给拦住了。 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开口，反而是他们父子去安慰。 开口说话的就是商四爷，他性子在几个堂兄弟之间，还算能硬气些，所以说的话也让人能多两分信服。 “大嫂误会我父亲了，他老人家说话就是这样的直爽，您也是知道的不是吗？别与他计较了，咱们来说的是好事，您这一哭，反倒像是我们在逼人了不是？” “就是就是，大伯母心善，大姐姐也是有本事的，这些年我在外头与友人结交的时候，谁听说了我有个福王妃的堂姐不高看两眼，对吧。” 父子二人倒是会给韦夫人上蜜糖，听了这话，韦夫人的哭声总算是歇了不少。 但暗处擦眼泪的时候，还是闪过些对五老太爷的厌恶。 商玉宽见此也跟着出来打圆场的说道。 “七娘能有好归宿是好事，可具体怎么回事我还没摸透呢，要不四堂弟再好好说说。” “行。” 然后就由商五郎开口，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至此，商玉宽和韦夫人才明白过来。 感情就是知道个消息，要上赶着把七娘送去王爷府，可碍于五房没什么人脉所以才“求告”到他们这里。 要商玉宽用国公府的脸面去给商七娘做衬，不得不说这五房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就是不要脸了些。 不过一想到过去那些日子和事情，五房也没几人要过脸面吧。 韦夫人不吭声了，明明是来求人的，还如此的颐指气使。 她又不是活菩萨，还上赶着给这隔了几辈亲的侄女儿去做媒。 再说了，做媒要真是能给家里头找助力的，她或许还能用些心思。 这五房一看就是白眼狼，真要让七娘给攀上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祸事来。 眼下她可是没空理会五房这些人的，自然也就不愿意相帮。 她沉默着，商玉宽又是个没什么主意见的人。 于是颇有些为难的就说道。 “四弟啊，此事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与那岷王府没什么交集啊，你也知道我在朝中不过挂了个闲职而已，真要论起来，还不如六郎的重要。” “我便是有心上门去替七娘周旋一二，也未见得人家肯理我啊。” 他说的倒是真心话，可落在五老太爷耳朵里就是推脱了。 立刻拍桌子就跳了起来。 “哟哟，这谱现在就摆上了？也不想想你爹逃出去打战，是谁给你吃喝，还留你在家住的，怎么的，现在是势大了就不认咱们这门穷亲戚了？要不我去祠堂你爹的牌位底下跪着哭一哭，也叫他看看他这好儿子是怎么对待叔父的？” 威胁的口吻再明显不过，韦夫人的脸色沉了又沉。 这么多年了，还拿着那三瓜两枣的事情来说，也不觉得自己脸羞，真是笑话。 从前那点子情义，早就还回去了，不然也不至于留他们在国公府里头这么多年。 可每逢有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要拿出来这话来左说右说的，他说的嘴巴不疼，韦夫人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帮衬着自家老爷回绝几句。 (本章完) ------------ 第80章 换靠山 可现在，她更想看看，他们就是不松口，这五房人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商玉宽为难不已，转身就看向了韦夫人。 可惜韦夫人低着头，一点想要掺合或者多说一句的表态也没有。 这后宅的棘手事，他从来都是推给韦夫人的，如今却不见有回应，他也是心里头慌乱的厉害了。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五叔父要骂便骂吧，此事我可应承不了，便是勉强应下了也未见得能成其事，你老愿意去父亲牌位前跪就跪吧，我只能是送些软和的蒲团过去了。” 他这话一下子就把五房人的路给堵死了。 五老太爷惯用的招式不灵了，他也就没其他法子了。 作势就又要睡倒在地上骂骂咧咧起来，倒是韦夫人见此冷冷的说了一句。 “地上凉，五叔父若是要撒泼打滚的就做吧，我唤人去请府医来看着就是，只我们夫妇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与五叔父多说了。” 讲完这话，就起身准备离开。 商玉宽见自家夫人都要走，他也不会想留在这里。 也跟着站了起来。 商四爷和商五郎见状，真是头疼的厉害。 早知道就不带着五老太爷过来了，他这求人还求出优越感和命令来，谁看了会想帮？ 可五老太爷不过来，他们又怕压不住场子。 眼看这泼天的富贵就要与他们五房擦肩而过，他们父子二人也坐不住了。 着急的也跟着起身，就拦下了商玉宽和韦夫人要扬长而去的步伐。 有些讨好的说道。 “大哥，大嫂，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呀？说一千道一万的，咱们也还是一家人不是？七娘也非我所出，若不是为着她的前程想，我操的哪门子闲心，来与你们说这些？” “你说是不是啊？” 听到商七娘的名字，商玉宽的脸上还是多了些不忍。 毕竟再怎么也是他们商家的孩子，没得真就给拖累的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那后头还有个他嫡亲的女儿商雪也等着呢。 以己度人，他自然是有些不落忍了。 商四爷看出来他的面色有所松动，立刻就上前趁热打铁的说道。 “我知大哥确实为难，但能不能去问问六郎，以他如今的本事想要和岷王府攀上关系，想来不是难事，若他肯为七娘出面，那这亲事不也有大成的可能了吗？” “这……六郎怕是不会管这些闲事吧？” 商玉宽很为难，他自己办不成的事情，并不想去麻烦儿子。 更何况，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商霁。 因此，也是不敢一口应下。 倒是旁边的韦夫人乐得给商霁找些麻烦事情做，于是脸色比刚刚可好上不少。 还转言对着商玉宽便说道。 “四堂弟说的对，到底是一家人，六郎如今位高权重的，真要去岷王府说媒此事，只怕连侧妃的名头都能拿下，别说是个贵妾了。” 她倒是会借力打力，上来就是给五房人以最大的希冀。 果不其然，原本他们对于能做贵妾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一听还有可能成为侧妃，恨不能一顶轿子就把商七娘给送进去。 唰的一下，那倒地的五老太爷蹭蹭就站了起来。 这会子倒是也不想嚎叫，也不想生气了。 只催着商玉宽去找商霁商量，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硬”。 “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此事办成！否则我就去外头宣扬宣扬咱们这位御前得宠的大将军，是如何的苛待家人！” 听到这里，商玉宽也是既气愤又无可奈何的。 面对一向霸蛮无理的五叔父，商玉宽真是恨不能踢他几下出出气。 五房人见得了大房的应承，立刻就拉着五老太爷要走。 别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局面，被他三句两句的就给毁了，那才叫一个得不偿失。 于是商四爷和商五郎左右“搀扶”着五老太爷立刻就出了云锦院的门。 等他们走了之后，那商玉宽才长叹一口气，颇有些哀怨的看着韦夫人就说道。 “你应承他们做什么？六郎未必愿意做此事啊，到时候若五叔父真去外头闹腾，这不是上赶着给六郎找麻烦吗？” 商霁这个儿子自小就养在岳父家，与他说不上有多亲密。 但做父亲的，看到儿子如今能有这般成就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并且希望他好好的。 三房和五房的事情，能不沾惹到他就不沾惹到他。 所幸他们过些日子也是要搬走的，所以商玉宽一直觉得自己尽力给两位叔父养老送终了就行。 等他们都不在了，这院里头的人也就不该他们国公府在管了。 到时候，韦夫人愿意怎么处置都行。 可现在，他似乎又给儿子商霁寻了麻烦事回来，所以正气恼着呢。 韦夫人伺候他也有三十多年了，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于是又使出从前惯用的招数来，鼻头一酸，眼睛一红，哀凄凄的就说道。 “老爷，你也是听见了的，五叔父是怎么骂得我们，怎么骂得大娘，这么些年了，我都是将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养的，可到头来连句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说起来，还不就是瞧不上我们夫妇这点势力吗？如今家里头最有本事的爷们儿回来了，自然该他担些事情，难不成永远都是我们冲在前头吗？” 说着说着，更是伤心。 这让商玉宽更是为难。 一边是颇让他自豪和欣慰的儿子，一边是陪伴多年的枕边人。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让其难过。 但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商玉宽还不是什么定力好的大英雄。 被韦夫人拿捏的，自然也没了话。 只能摇摇头的说道。 “罢了罢了，我去说吧，能成不能成的，也不是我操心的事了，这国公府迟早要交到他跟杜氏手里，此事就当让他们练手吧。” “老爷说的是呢，这不磨练怎么能成事？再说了，您也别太担心，以六郎如今的权利和本事，说不定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就能成的，岂不是更好？” (本章完) ------------ 第81章 春情浓（月票加更） 听到这里，商玉宽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然后想着寻个时间，去把此事说给儿子听才是。 结果，他们这头的人还没出动呢，另一头熙棠院中消息已经被夫妇二人得知了。 杜景宜有点暗爽。 从前想知道旁人的心思，一贯是靠察言观色和再三推测。 如今有了商霁安排的探子，一字不漏的把消息送过来，还真是省了她许多的麻烦。 听到韦夫人这“枕边风”吹的，杜景宜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果然好本事。 几句话就能让五房将矛头和希望对准了他们东苑，还让她那软弱的公爹觉得自家夫人受委屈了，还真是不一般呢。 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些想要斗一斗的念头。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善茬，真要闹腾起来，也未见得一定就是东苑会吃亏。 商霁如今是摸到一点自家夫人的性子了。 只要她突然沉默下来，那心里头八成是在憋招。 于是对着探子挥了挥手，他们又安静的消失在正屋之中。 “麻烦事要找上门了，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不然怎么看他们爬得高跌得重呢？”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透着些狡猾的即视感。 有那么一瞬间，商霁觉得自己娶的不是妻，而是只狐狸。 只不过平日里不爱动弹罢了。 见她心中有了准备，商霁的担心也就压了下去。 “明日我就要回军营练兵了，他们寻不着我，自然会来烦你，我且留一队亲卫和探子给你，若有什么要紧事，让刘询送信便是。” 啪啪两声，就见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恭敬的单膝跪地，表现出绝对的忠诚来。 他便是商霁口中的刘询，其身份乃是策州军中的探子之首。 从前负责的大多是敌国大金的细作安排之事，如今跟着商霁回了随安城，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做。 于是就受命留在此地，以护杜景宜周全。 杜景宜虽未见过这位探子之首的模样，但通身的隐晦气息瞧得出来是个极有本事之人。 所以笑笑便说道。 “刘先生在此相助我处理家宅之事，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少夫人谬赞，属下一定尽心。” 此刻的刘询对于杜景宜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她是将军夫人罢了。 因此，将军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杜景宜也明白，所以并未多说其他。 驾驭不住的“下属”，以礼待之就是。 二人既见了面，认了脸，商霁也就放心了不少。 “去吧。” “是。” 说完此话，刘询就一个闪身，也跟着消失不见。 很快，杜景宜的耳旁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低沉又带有磁性。 “刘询的武功也不错，我记得你身边有个丫鬟也是个有些力气在的，可若真要论保护你只怕不够，得空的时候，让她跟着刘询再学些功夫吧。” “功夫？将军说的是骊珠吗？” “嗯。” 杜景宜起初还有些莫名奇妙，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定是当初骊珠为自己挡下了五老太爷的攻击，所以才让商霁知道了此事。 想了想，也没有立刻就应承下来，而是留了气口的说道。 “骊珠在家的时候，跟着家中的镖师学过些皮毛，可真要跟着刘先生练武，我还需问问她再说，毕竟到时侯辛苦的是她。” 她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商霁有些惊讶。 从他有意识以来，在军中听过最多的话便是服从。 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上位者的习惯。 习惯性对属下发号施令，习惯性安排好一切。 但眼前的夫人却不一样，仔细想来，她几乎没有勉强丫鬟们的时候。 从前是觉得她懒怠不愿多想，现在看来，她倒是存了一颗平等待人之心。 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 只不过，借口用茶给掩盖了过去。 二人立身处世不同，他会欣赏杜景宜的做法，但不代表他也会这样去做。 军中要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和至高的掌控。 否则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若人人的心思都要去顾及，还谈什么令行禁止，守土卫民？ 熙棠院内的平静，持续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一大早的，商霁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伸手去拿堆在旁边的里衣，手感之柔软细腻，让他感受到了杜景宜的用心。 这比他从前所穿的可舒服太多了。 顿时觉得，有夫人的疼爱，就是好。 也难怪从前舅舅们每次休沐回家几日后，都十分想念舅母们。 床榻之上的凌乱，让人想入非非。 昨夜的他终究是得逞了，拉着杜景宜又是一番胡闹。 比起第一次，商霁更喜欢昨夜的杜景宜。 既有娇羞，也有和自己心意相通后的愿意。 如此自然是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她露出戚戚然的眼神后，商霁才觉得自己该有所节制了。 想到这里不由轻笑一声。 睡梦之中的杜景宜显然累得不行，露出小半个背来，也透着一股没力气的感觉。 商霁看着她有些黏糊的发丝和锦被之下未着寸缕的身子，一下子有些把持不住。 便想伸手抚摸一下那份柔软。 但时辰到了就是到了，这一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只好轻轻的自嘲着摇头，而后宠溺的落下一吻之后，就起身出了门。 今日乃是骊珠守夜，她睡的要比樱桃沉些。 但商霁出门的声音还是惊醒了她，所以就见她拍了两下脸颊，强行将自己从睡梦中拉醒过来。 压低了嗓音的问道。 “将军要走了吗？” “嗯，照顾好少夫人，让她多睡会吧。” 经过上次的圆房一遭，骊珠已经是个懂事的丫鬟了。 自然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于是规矩的回道。 “是。” 院子中，罗原也已经精神抖擞的等候在那里，仿佛一颗直立的松柏，从来都没有弯曲过脊梁。 在见到商霁走出来的一刻，眼中充满了敬佩和追随他的不悔，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句。 “属下见过将军。” “嗯，走吧。” “是。” 二人离开之后，骊珠抬头看了看天色。 黎明即起，万象太平。 月末啦，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投票支持哦！！谢谢～～～ ps：我发现月票加更这个事情设立的不对，因为到现在都没有达成过一次，所以我改一下规则，每满50，就加更一章，哈哈哈。我就是想给大家多多的加更！！！！ (本章完) ------------ 第82章 套近乎 杜景宜这一觉睡得很沉，如果不是外头有些吵嚷的声音闹腾得她心烦，只怕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身下略有些吃痛，而这种吃痛和身子本身的粘腻让她一下子就脸红耳热起来。 早知道就不与自家夫君小酌了，这酌到最后，往往“受伤”的只有她一人。 起身没有看到餍足的夫君，杜景宜才反应过来，今日乃是回军营的日子。 不由有些气恼的骂了一句。 “知道今日有事还胡闹，也不怕腿软让将士们嘲笑！” 但是骂归骂的，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丝甜蜜的。 起码夫妻生活是和谐的，这一点很重要。 正想着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些吵闹。 她最烦别人在自己闹觉的时候还来打扰，颇让人有几分不得安宁的即视感。 于是拿过角落里头的里衣穿戴整齐之后，便对着外头扬了嗓子喊了一声。 “樱桃。” “奴婢在。” 很快，就见丫鬟樱桃匆匆的走了进来。 正屋的门一开，那外头原本还有些不甚清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六弟妹醒了呀，让我们进去，进去说话！”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五郎媳妇的，至于那个“我们”，自然是还捎带着郭氏夫人，倪氏夫人，还有商七娘。 可以说，五房的女眷今日算是到的比较齐整了。 骊珠和蔡妈妈一马当先的挡在门前，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脸色也不大好，对于这不讲规矩的五房人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樱桃一进门就立刻将门关了起来，顺手还把门闩给插上了。 等她走到寝屋之中时，看到床榻就明白了昨夜发生什么。 主仆二人也都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因此略有些尴尬之后，也就释怀了。 以后这样的情况恐怕是经常之事，所以习惯就好。 于是樱桃拿了个外衫披在杜景宜的身上后，就有些气恼的说道。 “少夫人，五房的女眷都来了，如今堵在门口非要进来，简直是……没规矩。” 不要脸都到了樱桃的嘴边，但考虑到这是国公府，不是她们杜家，所以还是略有些收敛。 随后就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杜景宜。 等口腹中有了暖意之后，杜景宜的心情才略略好了三分。 一身上下黏糊的不行，她本来是打算沐浴下的，可现在这些不速之客来了，却打断了她的计划。 可布局到此，也不能真的不见，所以压下心中的不适就对樱桃说道。 “你去告诉蔡妈妈，先带她们去花厅坐坐，我收拾好了自会过去的。” “是，少夫人。” 屋子外头，五郎媳妇挺着个“肚子”，她有身孕的事情，满国公府都知晓，因此有她挡在前头，骊珠等人也不好用强。 见樱桃从里头走了出来，五郎媳妇上赶着就去问话。 “怎么说？六弟妹可是要见我们了？” “少夫人说请五房诸位移步花厅，她稍后就来。” “别啊，我们都到这儿了，就去里头说吧，左右都是女子，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不得不说，五郎媳妇还真是个牛皮糖，粘上谁就撒不脱。 可樱桃作为杜景宜身边的一等侍女，又在这东苑里头也是伺候了好几年的。 论打发人的本事还是历练了几分出来的。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的就说了一句。 “五少夫人见谅，实在是将军今早离开之时才嘱咐的让我们不可打扰少夫人休息，你们突然造访，已经是吵醒了少夫人，若是再要硬闯……只怕有些不妥。” 在场的除了商七娘，其他三人都是经历过人事的。 自然明白樱桃口中的意思。 不可打扰少夫人休息，看来这小夫妻也真是蜜里调油的很呢。 一想到此，那五郎媳妇也就不多强求了。 拿帕子轻捂脸一下嘴，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就对着樱桃说道。 “行，樱桃姑娘早说就是，我们这就去花厅等着，让六弟妹好好收拾就是。” 说罢，她就跟东苑的主子似的，带着其他几人往花厅而去。 熟门熟路的样子，好似她是住在这儿一样。 蔡妈妈怕她们几人又有什么别的幺蛾子，亦步亦趋的就跟了过去。 樱桃和骊珠则转身，该打水的打水，该铺床的铺床，收拾了起来。 杜景宜用干净帕子拧水擦了擦身上的粘腻，而后就让骊珠将她的头发都给盘了上去。 今日倒是省头油，没一会儿那发髻就稳稳当当的立住了。 用了几支压鬓的海棠缠枝的簪子，换了身芡粉色的织锦衣裳，杜景宜也就打扮妥当了。 她现在最想的还是躺在浴桶里头好好歇息一番，可没法子，这鱼儿都上钩了总不能不往回扯线吧。 骊珠脚程快，赶着就从小厨房里头端了碗燕窝乳羹过来。 递给了杜景宜，而后心疼的说道。 “少夫人先用些垫垫肚子吧，谁知道那些人要留多久，没得饿坏了自己。” 杜景宜心里一阵感动，接过来就慢慢的用了一小碗。 不得不说，肚子里有食，心情都会跟着好上几分。 此刻她没刚才那般心烦气躁了，于是对着骊珠就说道。 “还是你机灵。” 丫鬟骊珠笑了笑，一副我也觉得的模样。 “走吧，去瞧瞧她们今日要来套什么近乎？” “是。” 主仆三人起身就出了熙棠院的门，直奔花厅而去。 这一次，比之上一回，杜景宜的心中更有谱了。 她们上门，无非就是要求财和求机会，这两样杜景宜都能“满足”。 也顺带着看一看，这位她从前没怎么见过的商七娘。 究竟是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五房如此的下赌注，一定要送她登上这“青云之路”。 花厅中，蔡妈妈表面上是伺候，实则将几人盯得牢牢的。 她们倒是会钻空子，知道这些日子何管事和窦嬷嬷都在将军府中操持着事宜，所以才会寻到机会一路闯进来。 这可是她的失责，所以眼下是连眨眼都不肯，生怕五房的这些女眷又闹出什么令家宅不安的事情来了。 “怎么还不来啊？” (本章完) ------------ 第83章 看脸色 说话的自然是五郎媳妇。 她在四人之中算得上是性子最热络的，所以比起怯弱的郭氏夫人，紧皱眉头的倪氏夫人，还有一直正襟危坐的商七娘，她要自在那么几分。 茶盏都下了两杯，也未见人来。 她原本就有些心急，此刻更是忍不住的在想，这杜景宜不会是故意诓她们来此，好打发的吧。 于是心中暗暗的想道，再等一刻钟，若是人还不来，那她还就真要去硬闯了。 正想着呢，就见外头传来了一声喊。 “少夫人到。” 这声一出，四人都看向了花厅门口。 商七娘本来已经起身了，可见大家都坐着也只好悻悻的回坐下去。 五郎媳妇倒是坐得定，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多大的长辈呢。 倒是正儿八经的两个长辈，郭氏夫人和倪氏夫人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道是应该站起来去迎一迎，还是如五郎媳妇这般坐如定钟。 没等她们二人纠结出什么结果来，那打扮得体的杜景宜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自然是樱桃和骊珠。 她们二人在一众丫鬟中也算是长相清丽的那类，加上跟在杜景宜身边也还算见多识广。 因此倒是比商七娘这个正头小姐瞧着还要多几分舒展和贵气。 商七娘还是头一次来东苑呢。 所以此刻在看到杜景宜和她的丫鬟们前来的时候，忍不住的就低下了头，带着些莫名的自卑。 五郎媳妇看见了，杜景宜自然也看见了。 只不过二人心中所想大不相同。 倪氏夫人自上次与杜景宜在花厅打过一次交道之后，就觉得这位侄媳妇儿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儿媳总是觉得能拿捏得住她，所以今日非要来走这一遭。 若不是顾及着她腹中的孩子，倪氏夫人本来是不愿意淌这浑水的。 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一趟。 对着杜景宜就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面有些勉强和忧虑。 郭氏夫人则低着头，手里的帕子都被捏皱了。 杜景宜扫了一眼，便知众人的态度，于是端了得体的笑容就对着大家说道。 “让婶婶们久等了，嫂嫂和七妹妹也久等了。” 五郎媳妇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在看到杜景宜这红润透亮的脸色之时自然也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于是装作很熟的样子就打趣说道。 “将军和弟妹真是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这日头都上来多时了你还起不了身呢，当真是厉害。” 这种话，若是亲近之人打趣两句，杜景宜或许还觉得是关心。 可自五郎媳妇的嘴巴里说出来，就不觉得了。 反而生出几分不喜来。 所以并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看向她就说道。 “五嫂今日来，恐怕不是要与我闲谈这么简单吧，要不先说正事？” 她倒是撇得清，让五郎媳妇一瞬间有些尴尬。 商七娘略略抬头起来，看向了这位六嫂。 从前只在家宴上少数的见过那么几次，在一众嫂嫂里头，她虽然打眼，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既不出风头，也不管闲事。 所以，商七娘对杜景宜的印象也不算深，还以为是不是也如她们这般没什么存在感。 可谁知道随着六堂哥的回来，她倒是摇身一变成为整个国公府里头最不可或缺的后宅女眷。 便是从前傲得跟只孔雀似的五嫂在她面前，也有些伏低做小的态度。 她在后宅里头活得小心翼翼，自然知道如何看人脸色行事。 见到这里，心里略提了口气，告诉自己言行举止都要多注意些，免得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而一贯有些骄纵的五郎媳妇，眼中闪过些不乐意。 可再不高兴，夫君和公爹吩咐了的事情也不敢违抗。 所以此刻也只能压住心中的那些不乐意，成了个能屈能伸的主，装作没听懂似的就岔开了话题。 对着杜景宜就说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弟妹既然如此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弟妹能看在一家子兄弟姐妹的份上，帮帮七妹妹吧。” 一边说话，还一边装作是要流泪的样子。 着实让杜景宜有几分忍俊不禁。 只不过她可不好揭穿，只能也跟着表达出有几分疑惑的样子来。 “七妹妹？怎么了？” “自然是她的婚嫁之事，她可没比你小几天，可如今你都嫁入国公府三年有余了，她还在家中做姑娘呢，这不是让我们担心吗？” 听到五郎媳妇说这话，商七娘露出的侧脸上，隐隐有些难堪。 同样都是十八年华的女子，眼前的六嫂杜景宜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凭什么都生而为人，她能享这人间一切的好运，偏自己连存活都这般艰难。 想到这里，眼中的自怜自艾又变得真切了几分。 杜景宜看到了，郭氏夫人自然也看到了。 女儿这般隐忍可怜，说到底也与她有关。 于是还没等旁人开口说话呢，她就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蔡妈妈瞧见了就有些皱眉头，紧跟着出声就说道。 “二夫人可要随老奴下去洗把脸，重新梳妆一下？你这般哭的伤心，没得出了东苑的门，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不是我们少夫人欺辱你了。” 她对于这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妇人最是看不惯。 女子生活不易，可到底也是有手有脚的。 日子不顺遂，便鼓起劲来活。 哭顶个什么用啊？ 既不能哭来果腹的食物，也哭不来养家的银钱。 所以在她这里一下子就对这位甚少见面的郭氏夫人的印象不好了起来。 大约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所以那郭氏夫人赶忙擦了擦眼泪。 抬脸起来就看着杜景宜，有些慌张又怯懦的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少夫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景宜什么也没说，看着郭氏夫人的失态，心里头也略觉得有些可悲。 话都说不伶俐，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在五房里头过得是什么日子。 且她抬手起来擦眼泪的时候，杜景宜还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淤青。 (本章完) ------------ 第84章 装心软 宅院之中，即便五房没什么能力，但也有丫鬟照顾，也不知她这淤青是何处来的？ 按下心中的疑惑，杜景宜恬笑着回了一句。 “蔡妈妈也是好意，不如二婶婶就跟她去梳洗一下吧，缓缓心情也是好的。” 可听到这话的时候，郭氏夫人第一个反应不是回答杜景宜，反而是看向了旁边的五郎媳妇。 眼神中似在问答。 一个做长辈的还要看晚辈的脸色行事，五房这长幼的规矩还真是让杜景宜“刮目相看”。 端茶起来，挡了下眼中的精明。 这五房还真是处处都漏风啊。 甚至无需她怎么动手查呢，就已经找得到了些日后可以收拾五房的把柄，所以笑得更加不屑。 见五郎媳妇没开口，郭氏夫人也不敢动。 低垂着头，只敢用帕子擦泪。 商七娘木愣愣的坐着，反而是倪氏夫人低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给了些许的安慰。 见此，杜景宜也就没再说话。 端在手边的茶盏正准备放下，就听五郎媳妇开口了。 “哎，我就知道弟妹是个心善的，可这梳妆擦脸的解不了二伯母的难处，她这些日子想起七妹妹的事情就要哭，拦都拦不住。” “你也瞧见了，若是六弟妹不出手帮帮，只怕二伯母都要哭瞎这双眼睛了。” 上来就是一通道德绑架，杜景宜挑眉看了她一眼，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不少。 “五嫂说笑了不是，你也说我与七妹妹不过一般大小，如此情况下我有什么能相帮的呢？” “再说了，五房里头祖父母，父母，叔婶，哥嫂俱在，我这个隔了房的嫂嫂插手恐怕是不合适吧。” 杜景宜既然要钓鱼，自不会上来就扯绳。 总得一松一紧的，这样才能耗费鱼的精力，顺利入网。 听到她推脱的口吻，五郎媳妇一早就猜到了。 这路子哪有那么好走，这六郎夫妇又不是她们大伯那般心软好说话。 可人都在这了，总不能听了这话就甩脸子走人吧。 所以只得按捺下心思，对着杜景宜有几分赔笑的说道。 “哪来的什么隔房之说，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她这话出口的时候，杜景宜嘴角带了几分讥笑。 落在五郎媳妇眼中也是有过那么一刻尴尬的。 但这么多年了，她们寄人篱下都有经验了，这点子嘲讽比起大大的实在的好处，可算不上什么。 所以继续装作看不见似的，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七妹妹这事吧，若不是我们实在没招了，也不会求到六弟妹这里来，你一贯都是个心善的，也不会想看到家里头的姊妹出什么纰漏吧。”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五郎媳妇的口中多了几分威胁。 仿佛杜景宜要是不帮忙，那么商七娘以后的所有问题就要落在她头上似的。 如此态度，杜景宜要是还不发作起来，岂不是堕了东苑的面子？ 于是，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并未搭话，而是若有似无的看了身旁的樱桃一眼。 只见樱桃很快就明白过来，站了出来，装作有事的说道。 “少夫人，已经巳正了，窦嬷嬷之前就说过要让您去一趟将军府看修葺情况的，若是再不动身，只怕要晚了。” 听到这一句，杜景宜便“嗯”了一声。 对着五郎媳妇就说道。 “五嫂嫂既然没什么要紧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将军府搬家一事要操心的还挺多的，所以就不与你们闲话家常了，改日再请你们过来喝茶就是。” 说完就要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见她一不接招，二不回答的，别说五郎媳妇了，就是跟着来的郭氏夫人和倪氏夫人都有些着急了。 商七娘进退两难，面红成一片。 入岷王府的门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体面事，但比起在家里头呆一辈子，她更宁愿去岷王府里头搏一搏。 说不定还真有些出路。 于是五郎媳妇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这一把将她所有犹豫不决的念头都给推翻了。 只见她从凳子上就摔倒在地。 而五郎媳妇对着她也使了个眼神，那模样跟要吃人的怪物没什么区别。 商七娘心一狠，也不顾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拉着杜景宜的裙摆就哭诉着说道。 “还请六嫂帮帮我吧，若是此番再不嫁，我怕是只有上山做姑子这一条路了，请嫂嫂垂怜。” 女儿家，一支花。 以商七娘的美貌，本该是落在那个富贵人家里头也享享疼爱的。 可现在，却跪在自己面前哭的这般惨，如同娇弱的山茶花被暴雨打过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商七娘此刻还是透着些殊死一搏的请人怜惜之感。 杜景宜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也难怪五房会在她身上押宝，想要一步登天。 别说，还真有可能在岷王府里头搅上一番风云。 见此，杜景宜示意了樱桃和骊珠一下，她们二人上前去就扶了商七娘起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 “七小姐这不是为难我们家少夫人吗？” 郭氏夫人听见了，也跟着哭个不停。 旁边的蔡妈妈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巴不得立刻就将她给带下去，好好洗洗脸，顺带也洗洗脑子！ 一屋子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哭起来，其他的自然也不会落下乘。 只不过，比起郭氏夫人的真心心疼，五郎媳妇和倪氏夫人的眼泪就有些假了。 戏演到这里，杜景宜也觉着火候差不多了。 这才哀叹一声，装作心软的说道。 “大家伙儿也都别哭了，还是好好说说七妹妹的事情吧，究竟是看上哪户人家了，与我说说看，若是能帮得上，也不枉我们姑嫂一场的情份了。” 听到杜景宜松了口，五房的女眷们才赶紧止住了哭声。 五郎媳妇看着商七娘，推了她两三下也不见她开口，只能是自己上。 于是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 “是岷王府。” 杜景宜装作惊讶的看向了五郎媳妇，连带着语调也有些疑惑。 “没听说岷王府有什么适龄的皇孙啊？” (本章完) ------------ 第85章 另机缘 杜景宜这话一出，商七娘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拿着帕子死死的咬着，颇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念头。 可五郎媳妇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也不怕六弟妹笑话，不是皇孙，是岷王爷本人，五郎在外头探了消息回来，说是岷王妃年纪已大，想找个知冷暖的贵妾去照顾岷王爷，我们左右这么一合计，都觉得七妹妹不错，所以才想着来找六弟妹给说说情呢。” “岷王爷？贵妾？你们确定？” 杜景宜的吃惊让郭氏夫人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儿。 连带着商七娘也是，低着头不肯再说话。 倪氏夫人都觉得有些面热，偏五郎媳妇是个不怕羞的。 上赶着继续说道。 “哎，都是娘生爹养的，若不是遭了难处，我们又怎么会让七妹妹去给人做小呢？一则是她年纪大了人家委实不好找，二则是咱们五房的情况你也知晓一二，实在也给不出什么体面的嫁妆了，所以才耽误七妹妹至今。” “六弟妹别看入王府是做贵妾，倘若七妹妹有些本事能得个侧妃之位，不是咱们一家人的体面吗？所以将军那里，还要烦你与他好好说说，若是能直接得个侧妃之位，倒也是可以的。” 什么叫异想天开，五郎媳妇这就是。 她的口气之大，说话之自然，让杜景宜确实佩服。 商场上什么人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倒是排得上杜景宜厌恶之人的前三了。 杜景宜听完后沉默了小半刻，而后就跳过了五郎媳妇不直接与她说话，对着商七娘和郭氏夫人就问道。 “你们也是如此想的？” 郭氏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只会哭哭啼啼，这下子别说是蔡妈妈，连丫鬟樱桃和骊珠都对她不甚喜欢了。 女儿就要被推入火坑，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想着救救，只知哭来哭去的，也难怪商七娘能有如此下场。 当真是一点都不亏啊。 心里头这般想着，看向郭氏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骊珠快人快语，张口就对着那郭氏夫人说道。 “二夫人行行好，就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咱们东苑的花花草草也不必浇水了。” 语气中有几分不耐烦。 她这么一开口，郭氏夫人吓得立刻就闭了嘴。 怯生生的看着五郎媳妇，生怕她回去告状似的。 杜景宜见此，就呵斥了骊珠一句。 “不懂规矩。” 樱桃也是拉了拉骊珠的衣袖，而后骊珠才有些不大情愿的对着郭氏夫人说道。 “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二夫人莫要见怪。” “没没……是我……不是……” 她倒是有心想解释，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见此，五郎媳妇就扫了她了一眼，满是警告。 郭氏夫人也就彻底的没了声气，只能默默的低着头。 一如过去的几十年中，做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受气包罢了。 商七娘见到自家娘亲的样子，就怕后面几十年也过成这般。 所以咬着牙的头一次正视了杜景宜一眼，随即就说道。 “六嫂，就帮帮我吧。” 语气之坚定，杜景宜听了心里也有谱了。 看样子，这商七娘也不完全是被家人推入深渊的，她自己也生了念头要去争一争，搏一搏。 既如此，那杜景宜存的心中那一点善意也就消失不殆了。 还是那句话，人若不想着自救，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于是，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应下，不过既然你们都如此说了，我自当尽力试一试，这岷王府，将军与他们倒是没多少联系，不过我前两日回娘家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几日平良寺要塑金身的事儿，据说太子和各府的王爷也会去。” “七妹妹若真想搏一搏，不如那一日就好生打扮一番，跟在韦夫人身旁也能多得些露脸的机会，说不准还有别的机缘呢。” 话没有说死，倒是让五房的女眷们浮想联翩。 若有的选，干嘛非要吊死在岷王府这颗老树上。 反正都是做小，给谁做不是做？ 说不准还能攀上太子呢。 若是真的能入东宫，那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一下子，五郎媳妇等人是眼泪也没了，是脸上也笑开花了。 看杜景宜也是从来没有过的顺眼。 连亲密间都带着几分真诚，笑着就说道。 “我就说了弟妹心善，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只是你也晓得我们手里拮据的厉害，想要给七妹妹打整几身衣裳首饰的，着实是……” 话还没说完呢，杜景宜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所以她倒是不推诿了，上前就解围的说道。 “我娘家在外头有个成衣铺子，前几日刚来了个江南的绣娘，听说手艺甚好，要不我叫她来给七妹妹做几身？” 听到这里，五郎媳妇眼睛都亮了。 装作也不是非要占这便宜的样子，开口就说道。 “那感情好啊，还是七妹妹运道好，不似我这肚子都大起来了，衣服还是从前那些呢，也不知那位绣娘会不会改腰身，替我加几块布料改改可好啊？” 她说的客气，但在场的谁听不出来。 这不是上赶着打秋风是什么？ 倪氏夫人有些不喜儿媳这般态度和做派，所以皱着眉头。 至于郭氏夫人，此事可轮不上她置喙。 因此，嘴巴闭得牢牢的。 杜景宜这回倒是比任何时候都大度，淡定的回了一句就说道。 “加布料怕是不好看，不若另做几身吧，眼看着天也凉下来了，再加两件大氅也能多护着你腹中的孩儿一些。” 听到这话，五郎媳妇笑得眉眼都快看不见了。 “还是弟妹想的周全，既如此，那我也就做几身吧，等这孩子出来啊，定叫他好好孝顺这六婶婶才是！” 旁边的商七娘也是难得的肯多说句。 对着杜景宜也是千恩万谢了起来，如她所说，若能得了别的机缘，岂不是更好？ 一家子说话客客气气的又和乐。 若是外头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只怕还以为是什么团圆和气的场面呢。 (本章完) ------------ 第86章 生疑窦 说完了要紧事，五房的女眷们也就没什么借口多留了。 毕竟都赶着回去给家中的爷儿们们报喜呢。 因此几人回去的路上，神情之雀跃谁看了不觉着疑惑。 从前怎么不知道五房的人和东苑的来往这般密切。 来往就来往吧，来一次笑着出来一次，不知道还以为五房是不是在东苑得了什么好处呢。 这样的疑问，不要说是下人了，三房的人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狐疑着呢。 尤其是一贯心思缜密的二郎媳妇关氏，如今也在自己房中同三郎媳妇说话呢。 “听说了么？五弟妹去了一趟东苑，出门的时候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你说东苑的人给她们灌什么迷魂汤了？竟一下子变得这般好？” 她与三郎媳妇虽然日前因为四娘的事情有些不对付，但说到底还是一房的人。 且三郎媳妇肯低头，她自然也不会拿捏着过去的一点小恩怨就不放。 如今三房的人心思也齐整，都想着要走门路送四娘进岷王府呢，所以当然要团结些。 听她这么一说起，三郎媳妇也觉着不妥。 东苑的人门户守得一向很紧，从来不参与什么外头的事。 尤其是大嫂刘氏对他们三房和五房的人基本上避如蛇蝎，没什么来往的。 怎么这些日子却换了个作风？ 难不成这六弟妹要走团结家族的路，所以先从五房下手？ 于是乎，就多嘴说了一句。 “二嫂，不会是五房有什么事情与东苑能牵扯上，所以才来往这般密切的吧。” 二郎媳妇也是个机警之人，立刻就挑了眉，忍不住怀疑说道。 “难不成是也知道了岷王府的事情吧？” 这消息既然贾家能知道，那么杜家也应该会知道。 毕竟论富贵，贾家可比不上杜家。 这么上下一联想，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的表情可就没有刚刚那样放松了。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泼天富贵，谁也不想让出去。 在外头，她们可以都是国公府的亲眷，反正也是享国公府的荣光。 但在宅院里头，也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日子的人。 她们不信五房得了这权势会给三房好处，一如她们得了这泼天富贵也不会分给五房是一个道理。 这就是俗话说的，有难不可同担，有福也未必愿同享，但吃别人的饭时，共用一双筷子倒是不嫌对方的口水脏。 想到这里，二郎媳妇就不乐意了。 冷着脸庞就说道。 “不行，此事一定要好好查查看，真要是让五房和东苑联手起来，那还有四娘什么事情？” 本来商四娘和商七娘比，就输了许多。 真要是让五房也生出了争夺的心思，那这侧妃之位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她可不愿意。 三郎媳妇对此事一直都是不赞同的态度，见二嫂如此急迫，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她说啊，这商七娘若是愿意，就自个去闯这福窝吧。 但这种话，她不会傻到再说第二次，所以就闭着嘴，没有再参与此事的讨论。 略坐了坐以后，就寻了个借口就先离开了。 等她走以后，二郎媳妇才唤来了身边的秦妈妈，对她特意嘱咐道。 “快去打听打听，家里头最近有什么动静？尤其是五房那边，盯紧些，看看她们是不是知道了岷王府的事情了？” “是，老奴知道了。” 秦妈妈走了以后，二郎媳妇还是压不住心中的那份担忧。 “最好是不要，否则就别怪我无情非要坏你的姻缘了。” 话虽然是自言自语，但那针对商七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同于三房此刻的如临大敌，熙棠院中杜景宜正在沐浴。 好不容易打发了五房的人，她自然是要回来重新洗漱一番的，否则黏糊糊的，她可睡不好。 丫鬟樱桃和骊珠都在旁边伺候着，连洗头发都格外的认真。 舒服的杜景宜差点没在浴桶里头睡过去。 见她是一点担忧都没有，骊珠忍不住多嘴了。 “少夫人，那五房的人太会占便宜了，明明是给七小姐做衣裳，五少夫人那样子，巴不得给五房上下都换一遍，真是让人气恼。” “行了，量个尺寸，顺手的事，她想要我还心疼那些皮毛和布料呢，反正冬衣裁制需要的日子长，未见得她就能穿上。” 听到这里，骊珠才想起来她们已经给五房下过药的事。 左右也就这些日子了吧，也该发作了。 如此，才从愤愤不平里头化去了一些不高兴。 而樱桃一边给她上凝露，一边说道。 “少夫人安排放出去的消息，已经做好，估摸着晚些时候那秦妈妈就能查到想要查的事了。” “那就好，省得韦夫人天天给我们小鞋穿，总要回报一次她的恩德才是，想脱了这干系，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到自家夫人如此说，丫鬟樱桃和骊珠也跟着重重的点点头。 她们对于韦夫人也没多少好印象，尤其是她手底下那个焦嬷嬷，每每见着一面回来都要气恼好久。 还不就是被她的利嘴给刺激的。 一想到如今三房的火力要对准了云锦院发作，主仆三人都是乐得高兴。 哼着曲子，继续沐浴。 果不其然，这头杜景宜刚安排出去的“消息”，很快就被秦妈妈打听到了。 她大约做梦也没想到，她们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的国公府里头，其实早就变了天。 对于得来的消息，还深信不疑呢。 于是面色匆匆的就朝着二郎媳妇的房里头去了。 “怎么说？真的知道了？” 二郎媳妇一看秦妈妈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了。 所以还不用她开口便直接问道。 秦妈妈也是面色严肃的厉害，跟着就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今儿一大早的，五老太爷就带着了四爷和五少爷去了云锦院，听里头的婆子说，可是闹腾了好一会儿呢，她们靠近听了些话，说是韦夫人给五房出的主意，要让她们去求东苑的将军和夫人给七小姐安排出路呢。” “什么出路？” “说是岷王府的侧妃之位，那婆子听的也不算真切，具体是怎么说的不大清楚，但说五老太爷他们出来后，个个都笑得开心着呢，这不没多久五房的女眷就奔着东苑去了。” (本章完) ------------ 第87章 假消息 听到这里，二郎媳妇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杜景宜让人放消息出去的时候，故意做的七分真，三分假。 虚虚实实的，才容易让人多想。 否则太过笃定的话，就跟婆子亲临其境一般，透着假意。 稍微一琢磨不就容易露馅儿了吗？ 所以，还是这种不确定的口吻更能让二郎媳妇浮想联翩。 韦夫人，娘家可是有权有势的太尉府。 虽说她只是个庶女，当初将她送来国公府给商玉宽做妾也不过是大局谋划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谁知道她倒是会给自己逆天改命。 先是笼络住了商玉宽的心，而后又蛰伏在后宅多年。 等商大郎和顾氏夫人都没了，她就冒头出来。 如今女儿是福王妃，小儿子又前程在望，娘家也跟着从普通官员爬到了太尉之尊。 还真是几十年河东几十年河西。 后来为着让她的名声好听些，也是将她从庶女抬正，记挂在了嫡母的名下做女儿。 所以，提起太尉府里头嫁人的姑娘们，她这个国公府的继室夫人，福王妃的亲娘，可是颇有些名声的。 因此，二郎媳妇丝毫不怀疑她能知道岷王府的事情。 越想越是觉得棘手，若是韦夫人和东苑都偏心着五房的七娘，那四娘岂不是要砸在她手上？ 以她的条件和能力，再耽搁下去，无非就是配个年长的鳏夫匆匆了事。 哪里会比得上这岷王府里的侧妃能帮得上家里的忙！ 因此，也不管不顾她情愿不情愿，亦或者有没有本事了，如今就是送进去做个普通的妾室，她都要烧高香了。 想到这里，就对着秦妈妈就说道。 “快去贾家，请六娘回来，说有要事相商。” “是。” 秦妈妈走后，二郎媳妇是想要镇定下来的，奈何越想着急，最后干脆起身去了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的房中。 比起自己那一双不做主的公婆，还是找祖父母靠得住些。 她来的时候，二人刚好用过了午膳。 人老了就不见得很能吃，所以饭菜并不多。 见平日里他们颇为倚重的二郎媳妇进来，三老夫人就笑着说道。 “也不早来一刻钟，这饭都吃完了你才过来，可要让他们再做几道送来？” 三房和五房没有单独的小厨房，一直都是国公府里头的大厨房做好了送过来的。 一直都是守着规矩来，但若是单独用些银钱，自然能多使唤些。 二郎媳妇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菜，对着三老夫人就语气严肃的说道。 “祖父祖母，那消息，五房的人也知道了。” 起初二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消息，五房知道了又怎么样？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只见三老夫人率先就发作起来。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老五一家还想着高攀？” 在她眼里，三房可比五房好多了。 不论其他，重孙子都已经有四个，而五房还守着商五郎那一根独苗过活呢。 所以这也是倪氏夫人为何如此重视五郎媳妇肚子里头孩子的缘故。 她这一开口，三老太爷也不乐意了。 仿佛那侧妃之位本就是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五房是豺狼要来抢走一般，护食的厉害。 于是就生气的说道。 “老五从小就是个耍横的，对着大哥就算了，如今还想耍到我头上，做梦吧，当真是给他三分面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角色呢，等我过去教训他一番就是。” 作势三老太爷就起身，却被二郎媳妇给拦下了。 “祖父莫去，真要是闹开了，也未见得五叔祖父肯放手，这样好的事情，我们想要他们自然也想要，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想想法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四娘先一步送进岷王府才是正道。” 她这么一提醒，二人也反应过来。 可三房与五房也没多少区别，就是有个三郎成器些也够不上攀岷王府的高枝啊。 所以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别慌，我已经让人去请六妹妹回来了，到时候与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走走贾家的门道才是真的。” “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些，几人都是翘首以盼的。 倒是贾家里头的商六娘听到这消息以后，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她就知道，逼迫是没用的，一定要学会用点子智慧。 这不，甭管四娘愿意不愿意，此事已经板上钉钉。 她不仅能帮着娘家解决一个难题，还能在夫家面前长脸，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的厉害。 于是就让丫鬟如燕，拿了三千两的银票出来揣在身上。 随后就吩咐说道。 “待会儿看情况行事，若是此事能定下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奴婢知道了。” 这钱还是上回公爹贾老爷让她去账房领出来的，一直没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明明三千两就能办妥的事，剩下的七千两自然要进她的口袋。 毕竟来来回回的跑，也是付出些气力的，这一点商七娘比谁都盘算的还要厉害些。 随后就上了回娘家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奔着国公府而去。 等商六娘到的时候，几人就跟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的，上前就拉她进门，开始说话。 商六娘装作一脸的疑惑，还特意问了一句。 “二嫂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的唤我回来，可是家里出事了？” “五房的人也知道岷王府的消息了，怎么办呀？四娘与七娘可比不了啊。” 二郎媳妇着急，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也着急。 但商六娘却不着急，明明下套的是她，此刻最无辜的也成了她。 她双手一摊就说道。 “这事啊，我也没法子的，本来就是我闲听的一个消息，如今外头知道的人家定然不少，赶着要女儿去的也多，四姐姐……要不还是算了，我再给她瞧瞧其他的如何？” 她这番以退为进，让三房的几人都着急起来。 尤其是三老夫人拍着大腿的就说道。 “那怎么能成？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岂不是叫旁边的五房笑掉大牙？” (本章完) ------------ 第88章 两面人（月票加更） 此刻的五房其实并不知道三房也存了主意要往这上头使力呢，但三房的人却早已将五房当作了假想敌。 顺便还把韦夫人这个“出谋划策”的给记恨上了。 她自己倒是过着舒坦日子，还要将手伸那么长去管五房的事情，简直是让人气愤。 见此，二郎媳妇才上前一步，对着商六娘就说道。 “好妹子，你听嫂子一句劝，这娘家腰杆子硬你日后的前程才能大好，若是四娘能进王爷府，你在贾家都能多得三分颜面，咱们三房也能跟着与有荣焉，这不是大大的好事吗？” “贾家妹子年纪轻轻的，作甚要去出这种头？你说是吧。” 听到她这话，商六娘也是装作一副哀叹的表情说道。 “二嫂说的是呢，昨儿贾家妹子还来我这里哭诉说是不想嫁过去，我有心安慰也没法子啊。” 这话一出，可是让二郎媳妇找到口子了，立刻就说道。 “你看，咱们四娘去，你好我们好，他们贾家妹子也好，左右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你日后去找你四姐姐帮个忙什么的，她还能回绝了你不成？” “贾家用妹子再联姻个其他的名门望族，岂不是更好的路子？” 商六娘状若在思考二郎媳妇的这番话，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也都眼睁睁的盯着她的举动。 生怕她不同意似的，作势又要再“劝”几句。 然而就见商六娘一鼓作气的说道。 “二嫂嫂此话也有理，不如这样，我回去周旋一番，你们等我的消息便是，若是能走贾家门道进王府，日后咱们也好用依仗。” “好好，还是六娘明白事理，这家若是没有你啊，可怎么成？” 三老夫人本来就很喜欢商六娘，如今见她这般帮扶娘家自然是更为高兴的。 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拿下此事，省得夜长梦多。 商六娘来一趟，从来都不会空手。 于是对着那婢女如燕就说道。 “把银票拿出来吧，既然四姐姐要入王府，那么该置办的也不能少，没得叫外头人笑话咱们三房寒酸。” 那丫鬟倒是会演，神情担忧的就说道。 “夫人，这可是你才从账房领出来的钱，不是说好要去看一个铺子作买卖的吗？” “拿出来吧，此事我稍后会与夫君说清楚的，娘家告急，我总不能自己个过逍遥日子吧？” “夫人……” 商六娘主仆的这番做派，让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都感动不已。 本想说两句推诿的话，可等那三千两的银票拿出来的时候，二人还是沉默了。 倒是二郎媳妇眼前一亮，忙不慌的就“接”了过来。 这回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说道。 “六妹妹如此顾及娘家，便是我这个做二嫂的瞧了都觉着佩服，你放心，这钱啊我一定好好给四娘用上！定叫岷王府的老王爷看了她都挪不开眼！”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商六娘也是无比的感动。 二人一个赛一个的能说会演，而这一幕又一字不落的透过探子的嘴落到了杜景宜的耳中。 “这商六娘若是也有心思在外头做事，倒是个厉害人物了。” 单从她让商四娘和娘家心甘情愿的送去岷王府里头做妾这事就瞧得出来了。 两面三刀，左右逢源，好处全被自己占了，还叫被她吸血之人无比感激。 果然是有些手腕的。 “也不知她贪了多少，奴婢才不信贾家出手只有区区三千两！” 说话的是骊珠，她虽然没亲眼见过贾家给了商六娘多少钱。 但在随安城里头，贾家也还算有点名气的富户。 出手三千两，买断一条人命，怕是不太可能。 “她连亲姐姐都能推火坑，还怕昧这么点钱？” 樱桃一语中的。 主仆三人如今对商六娘狠毒的认识真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杜景宜没有说话，只对着那探子说继续去盯着。 稍后，就唤了一声“刘先生”。 而刘询也不知从何处来，突然就钻到了正屋之中，吓得樱桃和骊珠一哆嗦。 死死护在杜景宜面前，声音都有些发抖的说道。 “你是谁？” “属下见过少夫人。” “刘先生无需多礼，请起吧。” “谢少夫人。” 见此，两个丫鬟才反应过来，此人定是将军留下的。 那点子防备和担忧才撤了去。 “你有法子去探一探岷王府的事情吗？可以从世子妃亦或者是王妃处下手。” “属下遵命。” 听到他这么干脆的回答，杜景宜是略有些吃惊的。 她自小在商贾人家长大，打听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总归有她们顾及不到亦或者是不能逾越的地方。 比方说王公贵族们的院内秘辛。 可这刘询连犹豫都没有，一口就应下，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这样的人能忠心不二的供自家夫君驱使，可见他本事之威。 想到商霁，心里又泛了一丝涟漪。 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对着那刘询就说道。 “既如此，就劳烦刘先生了。” 刘询点点头，随后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正屋。 这本事让骊珠看得连连称赞！ “果然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人，比那个罗侍卫厉害多了！” 她的这番话，得到了樱桃的认可。 此人一看就是有大本事在的，不似那个罗侍卫能吃，话多还没什么眼力见！ 见骊珠有了些兴趣，杜景宜倒是把商霁之前的打算说了出来。 “骊珠，你瞧刘先生的本事是不是厉害？” “嗯。” 骊珠的头点的重重的，这比从前在杜家的时候教她功夫的那几个镖师厉害多了。 眼中自然是透着欣赏和佩服的。 于是杜景宜笑笑就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你若有兴趣倒是可以跟着刘先生学些功夫，只是恐怕累的很，你意下如何？” “啊？我能跟着学吗？人家收女徒弟吗？要是我学不会，他不会动手打我吧？我要是学功夫去了，谁来照顾少夫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就从她口中蹦了出来，逗得杜景宜和樱桃都笑了。 外面日头高高的挂着，熙棠院里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着。 —— 题外话：一个真心实意的提问环节！！！ 最近有看到几个读者留言，大概是说本文的内容太拖，什么一章其实只用三句话就能表达清楚了。 或者是说男女主太废物，一直都只会说不会做。 整天喊着要收拾，但实际上没动静。 哈哈哈哈，我顿时有些懵。 因为，类似的情况我在上一本书遇到的又是截然不同，说我描写不够细，还能再深入一些。 所以我打算简单的解释一下。 这本书从一开始立意我就很明确是家长里短的故事，所以对于各个角色的描述和心理活动都会多一些。 且本次出场的人物可能是之前那本书的三倍，所以不得不用比较多的一些笔墨来描写背景和其他各方面。 还有一个点就是虽然写了80来章，但其实还发生在男女主见面的头一个月呢。 一个月的时间里面想要男主上来就要对极品亲戚们大开杀戒吗？我个人觉得是不至于的。 所以，我想问问看姐妹们，确实很拖吗？ 如果很拖那我就要减少这些部分的描写了，然后把节奏加快起来。 但其实我内心呢，又向往描写一种就好像日常生活一样的情节，然后用一些计谋斗一斗极品亲戚这样～～ 宅斗真的不用那么多动刀动枪的，我感觉借刀杀人啊，转移火力啊，扮猪吃老虎啊，都是比较常用的。 等随安城的故事说完以后，会转到其他的地图部分，那边的可能就是大篇幅会去描述战场内容，家国情怀的一些东西了。 所以，梨崽我特意问询一下姐妹们的意思。 你们对于这个节奏还适应吗？ 还是说也希望能加快一些？ 哈哈哈，梨崽主打的就是听话！ 你们的意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希望在读的姐妹们都是畅所欲言，我会尽力去了解大家的想法，并且得出比较有推动性的改进哒～～～ 感恩～～ (本章完) ------------ 第89章 造暖房 日子一天天的过，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眼下国公府上下到处都是披红挂彩的喜庆。 原因就是国公爷商玉宽要过生辰了。 五十五岁的生辰，并非什么大寿之日，若放在平日里，大约就是家里头的人或者三两好友聚聚就罢了。 但今时今日不同。 自商霁回来以后，国公府还未曾摆过什么大宴请同僚们来聚聚。 一则是商霁实在忙，基本上都在军营中练兵，无空搭理他们。 二则是人人都想要攀一攀骠骑大将军的门路，所以走国公府办寿宴的路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此，韦夫人才把消息送出去，就有不少从前与他们都没甚来往的人家纷纷递了消息说要来。 这于国公府可是件好事，自然韦夫人也乐得广撒请帖。 所以，这上上下下的都卯足了劲的要将此事办妥办好。 自然没人管什么三瓜两枣的闲事。 而钻了这个空子，杜景宜倒是外出过两趟。 每一次都是去将军府看看修葺的情况，随后又去了杜家看望父母和阿姐。 不得不说，这泥瓦班子找得果然甚好，进度比杜景宜想象中的要快许多。 如今才过去了一月不到，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 按这样的速度，只怕十月中旬就能完工。 如此倒是可以让花匠们早些入府，好好打理一番。 虽说随安城的冬日凛冽，但杜景宜曾经跟着父亲去过更冷的地方漠北。 见过当地的富户所搭建的暖房和花园。 便是冬日最冷的时候，都还能花团锦簇，如沐春风。 杜老爷欢喜，还从故交手中拿了一套图纸过来，以待自用。 只不过颇费银钱。 但现在，杜景宜亦或者说将军府的打造，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因此杜景宜从杜家拿走了打造暖房所要用的图纸，回到东苑之后，便让丫鬟樱桃请来了窦嬷嬷。 窦嬷嬷这几日不算很忙，基本上还在东苑里头当差。 所以，樱桃去的时候，正巧就遇见了。 窦嬷嬷面有欣喜，上前两步就问道。 “樱桃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少夫人有事要吩咐？” 樱桃嘴甜，人看着也和善。 于是笑着给窦嬷嬷行了个礼后，就说道。 “窦嬷嬷猜得真准，少夫人请你过去商量一下将军府的事情呢。” 初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窦嬷嬷以为还是询问进度。 不疑有他，就跟着樱桃过去了。 等进了熙棠院的屋子门，倒是把外头的冷意隔绝了不少。 如今正是九月末，秋风秋雨的落了几场之后，是愈发的冷了下来。 上半旬的时候还能借着秋老虎多穿两日薄衫，现如今倒是都换上了厚实一些的布绸。 等再有一月，就得换上冬日所穿的袄子了。 因此，芦橘带着东苑的几个绣娘正赶制着呢。 窦嬷嬷进屋就看到了斜坐在明窗下坐炕之上的杜景宜，她也换上了鹅黄色绣缠枝宝瓶样式的褙子，瞧着倒是暖和。 面前放着的一把金框白玉珠的算盘，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奴婢见过少夫人。” “窦嬷嬷来了，骊珠上茶。” “是。” 对于杜景宜来说，何管家和窦嬷嬷都不是普通的奴仆，所以多少还是会厚待些。 骊珠端来个红木圆凳，给窦嬷嬷坐下。 随后又上了一盏茶，倒是十分客气。 窦嬷嬷也没有推诿，直接开口就问道。 “少夫人可是要交代什么？将军府如今的置办清单也差不多了，老奴特意带了来给少夫人看看，可有要增添的？” 说罢，就递了一个册子过去。 杜景宜接过去，仔细瞧了瞧以后，便笑着说道。 “窦嬷嬷办事老道，置办的很齐全了，就照着这个弄吧。” 说着还想起了什么似的，就对窦嬷嬷讲道。 “等将军府的库房修好之后，便让人将我的嫁妆送过去吧，里头有一套紫檀木的家具甚好，就放在前厅待客吧。” “是，少夫人。” 杜家的东西不仅贵，而且很雅。 窦嬷嬷只用看这屋子里头的陈设就知道了。 因此，乐得省下这一笔钱，开销在其他地方。 “对了，我从娘家还拿来了一套图纸，是漠北富商会在家里头打造的暖房，窦嬷嬷且拿去瞧瞧，再与泥瓦班子商量一下，看能否做的出来？” “若是能行，便在正院，大嫂院子，还有八妹院子里头都造上一间，这样人人就都能过个暖冬了。” 窦嬷嬷从前没听说过，因此有些好奇。 但见自家夫人递过来的图纸甚为详细，于是略看了看就点头答应。 “行，老奴拿去跟泥瓦班子商量看看要如何建造？若能成，倒是件大好事。” 不过窦嬷嬷估计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因此只能一丝不苟的按着图纸来做。 见此，杜景宜也生了个赚钱的心思。 “随安城里头贵族富户不少，若是此番能造出来这暖房，倒是可以宣扬一二，这泥瓦班子可就成了奇货可居，到时候分出三成利来归咱们，也是理所应当。” 窦嬷嬷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拧紧了眉头。 她不是说不赞成自家夫人想些生财的法子，但总觉得这法子会不会让其他高门大院里头的夫人们瞧不上。 所以没敢直接应承下来。 杜景宜见她停了口，立刻就反应过来。 若是在杜家，她提出这法子自然是要得杜氏父母的拍手称快，但这是在将军府，脸面和名声要更重要些。 于是拐了个弯就说道。 “届时我们就可以拿那些银钱去恩善堂行施布粥，也算是给将军积福了。” 商霁是战场上厮杀之人，所以身上的杀孽很重。 因此也不单单是他们，所有的武将人家都很热衷于乐善好施，以及信奉神佛保佑。 听到这里，那窦嬷嬷拧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少夫人心善，老奴这就去办！” 二人就着这将军府的归置闲聊了小半刻，那窦嬷嬷才起身告辞。 等她走了之后，杜景宜原准备睡上小半刻的，结果却见骊珠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本章完) ------------ 第90章 急请人 脸上满是看戏的热闹和兴奋。 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少夫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杜景宜和樱桃都被她这话给说的莫名其妙，于是樱桃开腔就说道。 “不是让你去云锦院送东西吗？怎么就打起来了？” 骊珠上前来，甚至都没顾得上行礼就说道。 “三房和五房的在云锦院打起来了，我……奴婢才到门口呢，就听到里头吵吵嚷嚷的，丫鬟婆子围了一大圈，也没人敢上前去阻拦。” “打什么？难不成是三房五房都知道对方的龌龊心思了？” 樱桃接着又开口问了一句。 “不清楚，奴婢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着回来告诉少夫人了，此刻估摸着还在闹呢。” 听到这里，杜景宜嘴角微微一笑，对着樱桃就说道。 “去拿点吃食过来，先填了肚子再说，待会儿说不定有场硬战要打了。” 两个丫鬟听到这话，眼中都透着些兴奋。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抓着把柄能好好收拾一顿这些人了。 省得日日被她们“挟制”，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 于是，樱桃赶着就去小厨房拿些现成的东西来，主仆三人先行一步填饱肚子。 等到焦嬷嬷人如其名，满脸急匆匆的赶到东苑之时。 杜景宜等人已经吃饱喝足的准备上“战场”了。 东苑门外，焦嬷嬷带了好些人来，不知道还以为是不是要找东苑麻烦呢。 这一下，可是惊动了许多人。 何管家不在，窦嬷嬷也出门了，自然冒头的只能是蔡妈妈。 她面对焦嬷嬷的时候，从前还有几分惧怕。 可这些日子跟着窦嬷嬷左右学了不少，渐渐的也养出了些世家奴仆的涵养来。 因此，在焦嬷嬷疾言厉色的时候，她倒是一派镇定。 “开什么玩笑？我有要事去见少夫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窦嬷嬷不在，这东苑上下就归我统管，虽比不得焦嬷嬷那般手掌大权，但也是日后要跟着将军离府的人，焦嬷嬷若是不怕得罪将军和少夫人，那便自闯吧！” “你！” 从前焦嬷嬷也是与蔡妈妈打过交道的。 自然知道她的本事。 今日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嘴都如此厉害了，上来就拿捏住了焦嬷嬷。 对付一个蔡妈妈，她自然是不怕的，可若是要得罪背后的将军和少夫人，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所以，只能按下心里的着急，对着蔡妈妈好声好气的说道。 “那就烦请蔡妈妈通传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少夫人，还请她去一趟云锦院，韦夫人有话要问。” “嗯，我这就进去代为通传。” 说罢，就让几个小厮堵在了门口，那样子跟一座座石雕似的，挡住了焦嬷嬷往里头探的视线。 她心中愤愤不满，想着有机会定要找回场子来，一雪今日之耻才是。 这样大的动静，传得到熙棠院杜景宜的耳朵中，自然也能传得到拂秋院大嫂刘氏的耳中。 她本来是与八妹雪娘在闲话家常呢，突然见到身边的欧妈妈脸色不大好看的走进来，原本还有三分笑色的脸上，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出事了？” “回大少夫人，焦嬷嬷让人来请六少夫人去云锦院，但是老奴瞧着对方来人众多，怕不是来者不善。” 自打上回大嫂刘氏和商霁吵嘴了一回之后，她再也没有管过东苑的事情。 一心就窝在拂秋院里盯儿子的学业。 只时不时的唤八妹雪娘过来看看她女红的进度，可是连院门都没出过一次。 如今来了人，一下就将她内心那种护崽的念头给激了出来。 正准备起身呢，就觉那一日商霁说的话萦绕在耳旁。 “难不成人人都要靠大嫂护在身后吗？” 是啊，她这些年倒是一心护着东苑上下，可顶多能守住这些家财。 孩子们一个二个的都被拘成了什么样？ 想到这里，她提着的那口气就松了下去。 对着欧妈妈就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且带些人在暗处看着，若是少夫人跟他们去了，就不用管了，若是少夫人不去，焦嬷嬷要硬闯，那就上前去挡着，东苑的脸面不容他们放肆。” “是。” 等欧妈妈走以后，商知平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亲历过母亲和六叔争吵之人，所以更能明白母亲此刻的做法。 于他而言，他是不能接受才刚回来的六叔就对着母亲左右指责的。 他不成器，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可怪不到母亲头上。 但真要让他去跟六叔说这些，他又不敢。 因此，内心更是矛盾的厉害。 大嫂刘氏明白儿子心中所想，于是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又继续对商八妹说道。 “今日事杂，你就留在拂秋院里头吧。” “大嫂不去看看吗？” 雪娘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大嫂冷静的面容觉得甚是奇怪。 从前这种事，大嫂都是冲在最前头的，怎么今日倒是变性子了。 只可惜，大嫂的嘴最严。 若是她不想说的事情，便是刀枪剑戟加身，也未见得会得几句真话。 大嫂沉默了，雪娘和商知平也跟着沉默了。 倒是熙棠院此刻热闹。 蔡妈妈来禀了焦嬷嬷的话之后，杜景宜便让她找来了十余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而后带上了樱桃和骊珠，就出了熙棠院的门。 站在门口的焦嬷嬷久候不见人出来，着急的团团转。 正想着要不要带人往里头冲呢，就见杜景宜出来了。 一见她，自然也见到了她背后跟着的那些人。 略略有些错愕后，就语气焦急的说道。 “少夫人快跟老奴去一趟云锦院吧，出大事了。” “哦？如今府里最大的事不就是公爹要过生辰的事情吗？其他的韦夫人都照看得很好啊，焦嬷嬷不是夸大其词吧？” 一句话，堵了焦嬷嬷的两个口子。 承认了有其他大事发生，就是说韦夫人本事不济，管不好家。 不承认有其他大事发生，就是说她自己以讹传讹。 还真是不好惹。 于是只能压下心中的那点子傲气，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本章完) ------------ 第91章 打群架 “是老奴不会说话，还请少夫人见怪，不过确实是三房和五房的人闹腾的厉害，韦夫人的意思是您以后也要当家作主的，去看看给出个主意吧。” 杜景宜听到这里，就觉得这位焦嬷嬷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说话里头满是漏洞，上来就能将韦夫人的意思给透得明白。 这不是上赶着让杜景宜过去得罪人的吗？ 傻子也能明白韦夫人的意思。 但这就是杜景宜想要看的局面，于是装作没听懂里头的意思，对着那焦嬷嬷就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了？这些日子不是都好好的吗？” “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少夫人还是去看看吧。” 说完，那焦嬷嬷就让了路出来，赶着就引路杜景宜前去。 蔡妈妈担心她这一去会有大麻烦，特意派人从二门偷溜出去请何管家和窦嬷嬷回来。 至于在暗处看着门口动静的欧妈妈，在见到少夫人跟着焦嬷嬷离开之后，也就带人回了拂秋院。 没有过多的动静。 一路快走，焦嬷嬷巴不得脚下按了风火轮。 倒是杜景宜面色着急，可脚步却慢，让焦嬷嬷一阵着急又不好说什么。 等有些“气息不匀”的走到云锦院门口之时，杜景宜用帕子擦了擦额头露出来的细汗。 对着焦嬷嬷就说了一句。 “让嬷嬷见笑了，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体虚容易泛晕。” 焦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继续引她入院门。 等走到里头的时候，杜景宜才知道这位焦嬷嬷着急什么了。 不得不说，这三房和五房的人撒泼起来还真是战斗力极强。 前些日子云锦院为了国公爷要过生辰一事上下还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呢，如今都造了灾。 小臂长的红尾锦鲤，此刻从池子里头跳了出来，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挣扎着。 而池子里头原本栽种的贵价睡莲，如今连花带叶的都被人从池子里头掀了出来，沾染了一团污泥。 原本用太湖石垒成的寿字，也被砸了个七七八八，就剩了个“寸”，透着一股凄凉。 最要紧的是，这地上还有好些血迹和撕破了的衣裳布条。 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非人的摧残。 丫鬟樱桃和骊珠强压下心中的那股子偷乐劲儿，面上还得装的一副镇定。 作为她们的主子，杜景宜更是当仁不让。 不但没有丝毫的落井下石，还透着些无比的担忧。 低声就对着焦嬷嬷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了？” 焦嬷嬷面有难色，她来的时候三房和五房已经拉开了，难不成后面又打起来了？ 于是也十分为难的说道。 “就是为着四小姐和七小姐的婚事，所以才闹腾成这样的，少夫人进屋去看吧，只怕这才开始呢。” 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杜景宜也听得明白。 只见她又拿了帕子出来擦擦鬓角的汗珠，让焦嬷嬷看得十分不喜。 这样弱的性子，莫不是还没进去就怕了？ 话还没等说出口呢，里头就有人掀了帘子。 与上回杜景宜和商霁来敬茶的时候一样，乌泱泱的一堆人，站得站，坐得坐。 只不过不同的是，上回个个还人模狗样的拿腔拿调，现在则是一片狼藉，让人瞧来可笑。 “儿媳见过公爹，见过韦夫人。” 杜景宜该行的礼自不会让人抓了把柄，于是看向了两边的长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三老太爷的胡子被揪了一大把下来，如今整个下巴颏儿红肿的厉害，还透着血丝，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旁边一惯得势不饶人的三老夫人也是满脸的通红，捂着肚子低声的嚎着，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平日里嘴巴最利的二郎媳妇关氏则受伤严重，两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发髻散乱，手上也多有淤青。 旁边照顾她的则是三郎媳妇，她比起三房的众人倒是要好些，只是衣襟略有几处被扯坏的地方。 看样子是拉架的，没怎么正面的参与争斗。 倒是在她们身后的那红柱下，斜靠着一个正由府医包扎额头伤口的二郎，此刻脸色青白，喘着虚气。 三房的人如此惨，另一侧坐着的五房也不惶多让。 首当其冲的就是五老太爷，他虽然眼眶青肿了一只，但瞧那胸脯上下起伏的样子，看得出来心气还没消呢。 五老夫人和倪氏夫人头发衣服虽然也乱，但是却不管自己死活，心肝宝贝似的护着五郎媳妇。 因此五郎媳妇没怎么受损，大约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眼眶通红着，看向对面的三房也颇为忌惮的护着肚子。 但是反观商玉安和商玉定，还有商五郎就惨得多。 他们的脸上，手上，腿上都是伤口，不是被指甲挠的，就是被首饰刺的，还有一些是被石块砸的。 总之没一处有好地儿。 都躺在地上哎哟个不停。 如此滑稽的场面，还是杜景宜头一次瞧见呢。 便是心里头觉着再可笑，面上也得是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听到她这话，那五老太爷当场就坐不住了。 骂骂咧咧的就说道。 “怎么了？我还想问是怎么了呢？是不是六郎给岷王府说亲去的时候将消息不小心泄给了三房，怎么他们那般不要脸呢？四娘都是嫁过的人了，还想着攀高枝呢？也不瞅瞅自个是什么货色？我呸。” 他这一开口，三房的人也坐不住了。 瞧样子就要站起身来，再次对骂。 结果却被商玉宽和韦夫人给拦了下来。 二人都是一副“好好说话”的为难样子，尤其是韦夫人上来就对着杜景宜哭戚戚的说道。 “我已派人去请六郎了，家里头闹成这样，都是我的不是，日后这府里总归是要给你们二人掌管的，所以今儿这事，还是你来处理吧。” “三房五房都是长辈，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丢人的还是咱们国公府，你且记住了吗？” 她倒是会推诿，上来就把自己给撇干净。 作势要把三房和五房的气转移到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头上。 (本章完) ------------ 第92章 互推脱（提问贴加更） 杜景宜也不傻，今日本就是来瞧笑话的，怎么可能真出头。 那岂不是浪费了她这近一月的布置？ 于是，装作气急攻心的样子就说道。 “这，韦夫人什么意思？不是您告诉的五房让他们来寻我们夫妇给出出主意的吗？怎么到了五叔祖父嘴里，好似是我们给七妹妹寻的这婚事一样？” “还有三房的四妹妹什么事？我可没听明白呀？” 三两句话，挑得三房集体看向了韦夫人，个个眼中都是充满了怒意。 尤其是平日里与她还算交好的三老夫人和二郎媳妇，此刻都巴不得扑上来把韦夫人的脸也给挠了再说。 五房人却闭口不言，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 这事若是和韦夫人还有杜景宜夫妇捆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他们胜算大。 自然是不给三房留气口的。 韦夫人见此大呼冤枉，眼含热泪的就说道。 “五叔祖父，不是你来寻的我们，让我们非要给七娘去岷王府说亲的吗？怎么又变成是我们夫妇替七娘出的头了？这可是要冤破大天了！” 听到这里，商五郎心中一紧。 这消息本来就是他自外头打听来的，如此瞧来，三房也是外头得了消息的。 只不过他们早一步找上了大伯夫妇说此事，才堪堪占了个先机罢了。 所以，这东家的想甩手给西家，西家的想甩手给东家。 都是烫手山芋，一个也不想接。 最后，还是五老太爷一惯的撒泼耍赖将此事给糊弄了过去。 只见他咆哮一声，如同发了疯的野狗一样。 对着商国公夫妇就一阵呵斥。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吧，到底是帮我们还是帮三房！今日就把话给说清楚！否则，谁也别想跨出这道门！” 他本来是个泼皮无赖，从前大哥在的时候还能遏制他一二。 可后来，商老国公去世，商玉宽又是个面糊耳朵，后宅里头先后经历了顾氏夫人，大嫂刘氏，还有韦夫人的更迭做主。 这几十年里头倒是给他越养越焦躁的厉害。 每次杜景宜见他开口说话，都觉得他似乎是得了什么疯病。 略有不满就叫得比谁都高声，情绪一点就炸，跟个炮仗似的。 谁也不想惹火上身，反而给了他一种自信，觉得人人都惧怕于他。 于是，更是得寸进尺。 杜景宜站在一旁，冷心冷眼的看着商国公和韦夫人。 他们二人联手养大的豺狗，自然是他们去收拾。 没得还要让他们夫妇背上个骂名，说仗势欺人，凌辱长辈。 大兴朝哪怕是才刚立得新朝，也是有礼法在得。 平白无故的接这么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干嘛？ 所以她才不会吭声，就站着看戏便是。 果然，被五老太爷这么一骂，就连平日里头性子甚好的商国公也有些气恼了。 “五叔父好生没礼，你自己上门找我们要去给岷王府递话，我拒绝了你不死心，事后又去找六郎夫妇，非逼着他们给七娘做主，这若是桩得脸的婚事，也就算了，送上门做贵妾，也能让你们两房争着闹着的在这里骂街？” 大约是今日见识到了什么叫养虎为患。 明明平日里两房的人都是联合起来占他们的便宜，今日却因为一个岷王府的贵妾之位闹到如此地步。 眼瞅着他这寿宴的准备都给砸了个稀巴烂，他自然也要是发发火气的了。 只可惜，他平日里不管不顾，造就了两房人压根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因此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三老夫人冷哼一声，抬眼看着他们夫妇也是一脸的不满。 “大侄儿这话说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大房倒是要爵位有爵位，要荣华有荣华的，反而跑来慷我们之慨，若有旁的出路，你以为我们愿意送四娘去做妾啊？又是他们五房，不要脸，好好的姑娘也拿去孝敬老头子！” 她一句话，得罪两边人。 商国公夫妇不满，五房也不满。 “骂谁呢！你才不要脸呢！” 五老太爷的战斗力，可以一个顶仨，但架不住对面还有二郎媳妇。 她此刻狼狈归狼狈，骂起人来也是不甘示弱的。 “谁接话就是骂谁？七娘这么渴男人，找什么老王爷啊？直接送去眠香楼，夜夜都有人睡！” 樱桃和骊珠不着痕迹的护着杜景宜退到一旁，这种场面饶她们来自普通人家也是没见过的。 田间地头的泼妇骂街都没这样厉害！ 在国公府倒是见着精彩了。 “狗娘养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回跳起来的是五老夫人，不管怎么说七娘也是她孙女。 平日里虽然不见得有多疼爱，但今日被人骂成这样，若是还能忍下去就见鬼了！ 于是乎，撸撸袖子就要往上冲！ 庭院已经被砸，难不成这正屋也有受牵连？ 韦夫人总算是忍不住了，对着焦嬷嬷就喊了一声。 “都给我按住了，谁若是再敢妄动，直接捆了送去衙司！告诉阳大人，就说是以惊扰国公以致病弱的罪名处置！” “是！” 外头院子里，那些依附着韦夫人生存的婆子，乌泱泱的就又冲进来一大堆。 人人面前都站了两三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韦夫人这两面做派，也着实是吓到了三房和五房的人。 大约她们也没想到往日的鸡蛋，今日变石头了吧。 杜景宜眼中透着些冷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不装菩萨了？ 看来道行也没多深嘛。 所以瞧了一眼樱桃，只见她手里似乎动了动，就见一些不起眼的白色粉末飘了出去。 好巧不巧，就落在了商五郎附近。 他突然觉着全身有些痒痒，但是这种关头怎么可能伸手去挠呢？ 于是就没在意。 见到人把自己给围了，其他人倒是都讪讪的闭嘴了。 可五老太爷什么人，拼的就是一股子不怕死的拽劲儿。 所以梗着脖子就对韦夫人说道。 “我就不信了，你敢送我去报官！我今儿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完就抄起旁边装伤药的瓶子狠狠摔碎在地上！ 感谢姐妹们的回答，昨天占用了大家的一点时间，所以今天送上加更！ 你们说的点都是我确实不OK的地方，我整理整理，后面的剧情会更精炼一些的～ 再次感谢大家！ (本章完) ------------ 第93章 送命局 五老太爷眼中带着几分猩红，作势就要对韦夫人扑过去。 吓得挡在他面前的婆子都是一阵吃惊，有心去拦却被五老太爷给撞飞了。 别看他年纪大了，可力气却是一大把。 韦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疯给吓的差点没撅过去，旁边的商玉宽更是早就抱着脑袋缩到旁边去了。 她接连后退，惊吓之余，抄起一个青玉宝瓶就猛的砸向了扑过来的五老太爷。 这一下可没收力，甚至用尽全身力气。 青玉宝瓶倒是没事，可怜五老太爷就差没有脑浆崩裂了。 砸得他当场就头破血流，出气多进气少。 在场的亲戚，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嘴硬胆怂之人。 看到这场景，自然是尖叫声四起。 三房众人躲闪得比谁都快，生怕血溅在裤腿上。 惹得一身腥。 五房的老夫人先是惊吓，而后就扑过来，拼命的捂住他额头上的伤。 可惜却没什么大用。 商玉定和商玉安兄弟二人，平日里虽然不对付，可此刻却也都飞扑过去。 “爹！” 喊的那叫一个凄惨。 而那给二郎治伤的府医，也被商五郎给提了过去。 恶狠狠的就说道。 “快给我祖父瞧瞧，要是治不好他，我要你的命！” 谁也不知道这话里头到底有几分真情流露，还是说怕五老太爷这尊靠山一死，他们五房在国公府里头可就彻底没了机会！ 打人的韦夫人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明明此事不是推给东苑的那对夫妇了吗？ 怎么绕来绕去的半天，竟然落到她手里。 若是五老太爷真的被她给砸死了，她日后的前程…… 还有孩子们…… 一下子惊慌失措的丢掉手中的青玉瓶子，紧接着就看向了自家夫君商玉宽。 可见他面色煞白，双眼惊恐，抱着头躲在角落里的样子。 心里也算是凉了大半。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想来杀我才会这样的，三叔父，三叔母，你们看见的对不对！” 此刻韦夫人倒是想起来还有三房可以做证，但可惜，三房的人刚刚可是把她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出头呢！ 于是二郎媳妇颇有眼力见的，就讪笑着说道。 “别别，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正想着要不要晕呢，就见这招已经被杜景宜给用了。 “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啦？怎么吓晕啦？” 她进门的时候，就装得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樱桃和骊珠一个赛一个的声音大，赶着就要将人给送出门外去。 韦夫人着急不已，明知她是装的，此刻却怪罪不了。 反而是着急忙慌的对着焦嬷嬷说道。 “快请少夫人去后头歇息，再让府医过去给她瞧瞧，莫不是有好消息了？” “是，夫人。” 这时候，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她见三房拉拢不到，自然是要盯紧了杜景宜。 有她出面作证自己不是先动手的，怎么也能大罪化小。 这种时候岂肯让她离开？ 焦嬷嬷也知道主子的意思，上前就要去拦杜景宜主仆的去向。 谁知却被旁边的小丫鬟给吓了一跳。 “啊……” 随着一声尖叫，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小丫鬟。 不明所以，尤其是焦嬷嬷正欲发作。 谁知道顺着那小丫鬟的手指一看过去，只见刚刚还正常的商五郎好似得了什么怪病似的。 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跟受到叮咬一般，迅速的红肿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疱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了出来。 原本还有些清秀的脸庞，一下子就成了被马蜂窝叮咬一般。 别说小丫鬟了，就是焦嬷嬷都被吓一大跳。 “五郎……五郎这是怎么了？” 倪氏看着自己儿子，突如其来的变化，原本还守在儿媳身边担忧她的身孕呢。 现在却飞扑过去，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差点没一口气噘过去。 五郎媳妇瞧见了，也是瞪大了双眼，呃呃呃个不停，随后就白眼一翻，身子软塌塌的就从圈椅上滑落下来。 一下子，五房就有二晕一怪病。 这让在场的人，个个都想往外跑了。 趁着人乱，樱桃和骊珠赶忙扶了杜景宜就往外头走。 杜景宜本来也不是真晕，且目的达成了了，她们自然是走为上策。 于是，也在长长的披风所掩盖之下，用了些力气跟着两个丫鬟就离了云锦院。 等出了院门，她才低声在樱桃身边说道。 “让刘先生送信给将军，让他少安毋躁，晚几个时辰再回来。“ “是。” 随后，杜景宜倒是心安理得的“晕”着被送回了东苑。 上上下下的又是一阵着急。 可府医都在云锦院，此刻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比起熙棠院中的慌乱，此刻的云锦院才叫一个鸡飞狗跳。 韦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国公府的后宅里头主事了那么多年，竟然会被五房的事情给接连吓得没了主意。 她倒是想学杜景宜装晕躲过去。 可这是云锦院。 若是五老太爷亦或者五房里头任何的一个人死在这里，她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只能指甲掐在肉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紧接着深吸几口气就故作淡定的说道。 “快，让人将五老太爷和五郎媳妇先送回去医治，至于五郎，去外头请妙春堂的周大夫过来瞧瞧，他这看着似是什么怪病发作似的，可不能大意。” 商玉安本就是五房里头说的上话的人。 可现在伤的是他爹，他儿子，甚至还有他孙子。 这种时候哪里来的明智还能反驳？ 只能跺跺脚，气个半死的跟着小厮先护送他们回去治伤才是要紧事。 但走之前，他还是不忘对着韦夫人留下了狠话！ “大嫂好本事，一下子就弄倒我们五房三人，若你不愿帮扶早些说就是，何必上来就要人命！也不怕遭报应吗？” 他说的话又急又利。 韦夫人听了差点没坐稳那圈椅，但还是双手死死的抓住了。 嘴角还不自知的扬了个笑，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本章完) ------------ 第94章 清五房 “四弟真是会说笑，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二人言语间一个都不肯让步，但五老太爷已然陷入昏迷，再不救怕是没命了。 所以只能赶着送走。 五房人哗啦啦的走了，只剩三房的那几位。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再提什么岷王府一事，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也不顾焦嬷嬷的阻拦，愣是撕出了个口子，纷纷逃离。 头一次，国公府里头的下人们见到四处抱头鼠窜的主子们。 纷纷对云锦院里头的事情，议论了起来。 “五……五叔父不会真的死了吧。” 说话的是商玉宽。 他这会儿算是回神过来了。 可平日里对他温柔可人的韦夫人此刻看到他就跟看到什么恶心东西一样，眼中充满了嫌弃。 他也知道是自己不顶事，所以略看了几眼，就不再说话。 起身就走了出去，还刻意绕开了那地上的血迹。 仿佛只要不沾染，就与他无关似的。 躲回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书房，避开这些尘缘俗世。 见人都走光了以后，焦嬷嬷才赶紧命人打扫内外。 院子里，屋子中，都没有一块能坐能站的地儿了。 而韦夫人，刚刚还在强撑着不露怯，此刻却如同散了架的木偶似的，没了气力。 焦嬷嬷见此，立刻上前来扶。 “夫人，你没事吧。” 韦夫人死死的攥着焦嬷嬷的手，眼中也有不少紧张。 害人的事，她没少做过。 可那都是私底下的密谋，并非如今日这般当着众人面就要打死人的。 “那死老头子，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要来害我一次，杜氏那个不中用的，我还以为她多能耐呢，三两下就装晕跑了！可恶！” 她留这些亲戚在家养着，本来就是留给他们夫妇的烫手山芋。 可如今，怎么好似给自己挖了坑。 东苑是一点没沾到，反而是她深陷其中。 不但和三房生了怨，还跟五房结了仇。 这一下，若是五老太爷死了，那他们岂不是要闹得不死不休？ 她如今头疼的厉害，巴不得找个什么地方躲着清净两日。 可她与这些人相处了几十年了，他们什么性子韦夫人在清楚不过。 于是，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平复了不少心情。 就开始筹谋起来。 没多会儿，心中就有了计较。 “你去，将周大夫的嘴给堵严实了，不管是听到什么消息，都只管说他是得了怪病要送庄子静养，若是五房的人不乐意，就一并给他们送走！” “可是会不会闹腾……” “闹腾？什么时候你也会怕人闹腾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焦嬷嬷一下就反应过来。 眼眸一低就恭敬的说道。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横竖是要先把这事给捂死在家里头，若是五房能有些脑子不乱说话，她还能念在亲戚一场保一保。 但若是他们非要闹个不休，就不要怪自己送他们走黄泉路了。 一想通了这一点，韦夫人也没有刚刚那般惧怕了。 说到底，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 从前又不是没死过，怕什么。 眼中泛起一层冷意，而后就盯着地上那织锦毯子上的血迹，不知在思考什么，亦或者回忆什么。 外头纷争不休，策马往回赶的商霁半路上就收到了刘询送来的消息。 一并还有发生在云锦院里头的所有事。 他听完之后，就忍不住冷笑一声。 心想自己这位夫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出手就是不可回转的死局。 对于五老太爷会发疯奔着韦夫人下手去，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曾经也想对杜景宜动手，只不过被她身边的丫鬟给拦了。 而现在，韦夫人身边可没这么忠心护她的，自然是只能顺手抄什么就砸什么。 五老太爷若真被砸死了，那也是他们两房的仇怨。 与东苑无关。 但商五郎的病症突发，还发得这般吓人，说没有杜景宜的手笔，他却是不信的。 既然夫人要让他晚些回去，那便晚些回去就是。 于是，原本八百里加急狂奔的一队人就这么停在了城外五里路的地方。 停就停了，还让马儿吃起草来。 这让罗原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家里头出事了吗？他们才这么着急的往回赶。 怎么的？现在又没事了？ 秋风转冷，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从策州回来的将士而言，就跟搔痒似的，没什么感觉。 东苑之中，杜景宜在用了两副家传的“灵药”之后，总算是醒过来了。 对外头直接就报了病，说是需要静养，不能挪动。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五房的迎鹃院中，自然没什么人在乎熙棠院里头的消息。 除非是她有孕，否则才激不起什么千层浪来。 既然是装病，自然就要有装病的样子。 得知消息后的雪娘立刻就从拂秋院赶了过来，眼神中多有担忧。 杜景宜看了她身后一眼，并未见其他人。 所以心中了然。 大嫂与她们恐怕还有些心结在，因此不愿过来。 不过既然此事自家夫君说了他去处理，那杜景宜也不会上赶着非要做什么“向妯娌负荆请罪”的事情来。 但对于这位小姑子，她还是多了几分真心以待了。 “六嫂，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在云锦院都给吓晕了，究竟是发生何事了，如此可怕？” 雪娘年纪只比杜景宜小四岁，但只要是未及笄，在杜景宜眼里都算孩子。 于是，她一副长辈的样子还摸了摸雪娘的头发，就说道。 “没什么，这些日子估摸着外头要闹起来了，你就在东苑里头陪陪大嫂和平儿，没事就别往外头去。再有一些日子，咱们就搬家了，若实在无聊，你想想哪些东西可以提前送过去的，就开始收整起来吧。” 雪娘也知她人小，大嫂平日里将她与平儿侄子一样对待，没想到六嫂也一样。 眼中虽然有担忧，可懂事的她并不会刨根问底的去追问。 只能静静的守在杜景宜身边。 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倒是让杜景宜想起了家中的阿姐。 (本章完) ------------ 第95章 狡兔死 因此，对她也是存了些真心实意的疼爱在了。 总想着，定要给她好好寻觅一门亲事，过些幸福自在的日子，而不是如三房五房的女儿们那般，成为家人手中的傀儡。 这场闹剧之中，七娘和四娘两个当事人并未出现。 四娘不去，是因为她心死如灰，完全不在意家人将她安排往何处。 所以一点都不关心，不参与。 而七娘没去，只是单纯的因为在照顾生病的郭氏夫人。 五房回了迎鹃之后，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五郎生有怪病，甚至可能还会传染到其他人的消息来。 韦夫人为了国公府上下的安全，当机立断的就是将五房所有人统统给围了。 捆的捆，绑的绑，一并拖上了马车，送往了城外的庄子里头。 五房最能蹦跶的五老太爷，此刻只吊着半条命。 然而还没有等他转醒，盘踞在迎鹃院里头几十年的势力就被韦夫人连根拔起。 这些年，她放纵的同时，也死死的拿住了把柄。 不动则已，一动全灭。 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这五房就跟没有出现过在国公府一样。 连痕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房就在他们隔壁，还从未见过韦夫人如此大的阵仗呢。 这回是真吓到了。 人人都躲在各自的屋里头，也不敢出声，也不敢冒头。 仿佛过去几十年的作威作福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过只是国公府的一门穷亲戚罢了。 甚至还有些可有可无。 商霁是等夜幕低垂了的时候，才折返回到了国公府。 明明还是一样的牌匾，一样的大门，但总觉得哪里透着些不同。 下马就进了国公府的大门，脚步一刻也没犹豫的奔着东苑而去。 等他走到熙棠院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些药味，不算太浓。 当即皱了眉头，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直接进了正屋的门。 果然就看到了杜景宜“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看上去略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受伤了？” 杜景宜大约也没想到自家夫君回来的这般快，所以有些错愕。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将军莫担心，妾身一切都好。” 随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在脸上一抹，白白的很细腻的粉状就落在她的指尖。 一看就知道这面容苍白是假象。 “韦夫人要收拾五房，想拉妾身给她作保，我又不傻上赶着给她挡刀枪，所以就只能装病了。” “她未必不知。” 商霁对这位继母的了解还是很透彻的，所以一开口就点明了。 但是杜景宜才不担心呢。 “她知也无妨，毕竟她此次是将五房给彻底得罪透了，日后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听到这话，商霁心中也觉得如此。 果不其然，何管家和窦嬷嬷就上门了。 “老奴见过将军，见过少夫人。” “嗯，起身吧。” “谢将军。” 二人脸色上都带着几分畅快，似乎是被压制许久获得新生一般。 “五房情况如何？” “已经被韦夫人让人送走了，如今迎鹃院上下崭新的跟没住过人似的，连伺候他们亦或者有些关联的仆人，也一并扣下，听说今晚全都会送出城。” 至于去向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运气好些，大约是送去庄子上做点粗活。 但要是运气不好，亦或者是太过忠心的那些，有没有命活下来，都未可知。 商霁冷笑一声。 “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倒要看看此事宣扬出去后，她这菩萨心肠的好名声，还保不保得住？” 说罢，就看了外头一眼，并未说话。 杜景宜似乎听到了些动静，风过无痕。 看样子蹲守在暗处的刘询又有要事去忙了。 何管家和窦嬷嬷这些日子都忙着处理将军府的事宜，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参与其中。 对于刘询此人，他们也是没见过的。 既然做的是探子，那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此，他未现身，杜景宜也理解。 商霁低垂了眉眼，看着她的脸蛋儿。 抛开那苍白不说，也就四五日不见吧，她倒是眼亮心明的很。 于是，平缓了语气就说道。 “好了，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我去看看大嫂和雪娘她们。” 既然五房的事情有了着落，商霁也知道，与大嫂说清楚的时候到了。 杜景宜明白，于是点点头，就乖巧的继续装病。 何管家和窦嬷嬷也跟着商霁出了门。 等走出了熙棠院以后，二人才对看了一眼，上前两步拦了商霁的去路。 此刻倒是真心实意的对杜景宜这位少夫人臣服了。 “将军，从前是我们不识宝，总担心少夫人年纪轻，处理不了后宅这些龃龉事情，现在看来，五房连根拔起，韦夫人名声受损，且和两房亲戚都生了离间之心，倒使咱们东苑平安过渡了。” 他们都是顾氏夫人带来的，说了臣服自然就不会是假话。 商霁看得出，这些日子杜景宜也还是颇费了心思在他们二人身上的。 否则不会那么快，就见他们眼中都满是赞许了。 心里对杜景宜这御下的本事也还是多些肯定，所以就“嗯”了一声。 紧接着就问道。 “这些日子，拂秋院如何？大嫂可有什么事？” 窦嬷嬷摇头。 “并未听说，大少夫人一直都在拂秋院里头，也没怎么出过门，就是八小姐上门去看的次数多些。” 商霁听到这里，就对着二人说道。 “行了，那你们去忙吧，我去拂秋院看看大嫂和平儿。” “是，将军。” 两处院子隔的不算很远，因此也没怎么费事，商霁就走到了拂秋院的门口。 那一日与大嫂争吵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但仔细算起来，也过了有十来日了。 有些事情，他觉着还是等有了结果再去说会更好些。 因此，如今五房落了这么个下场，他才敢踏入拂秋院的门。 只希望待会儿大嫂已经消了些气，别直接将他撵出来的才好。 踏步进去，就看到了正屋里头隐隐约约的透着三个人影，一看便知八妹雪娘也在。 (本章完) ------------ 第96章 话玄机 轻轻的叩门，里头传来了一声音。 “谁？” 一听就知道是雪娘的，商霁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便回了一句。 “是我，我来看看大嫂和平儿。” 雪娘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自家哥哥晚上基本都不在府里歇息，所以他这时候来，倒是有些奇怪。 她正准备去开门呢，就见商知平突然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眼神中透着惧怕和怨愤，但因为他小，气势也不足，所以看上去就跟猫爪子要去挠人似的，带着几分滑稽。 “怎么了，平儿？是你六叔啊。” 雪娘并不知道自家哥哥和大嫂之前爆发的冲突，所以格外奇怪。 怎么侄儿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看向了一旁的大嫂。 但大嫂却表现的平静不少，看了儿子一眼，就摸摸他的头说道。 “别怕，是六叔。” 她的语气中带着轻缓和安慰，商知平提起来的心略略有些放心，但还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外。 一点都不希望这位六叔进门。 “进来吧。” 大嫂刘氏对着门外唤了一声，而后就见商霁走了进来。 面容中有些沉肃，但步伐却很坚定。 “大嫂。” “嗯。” 二人的对话比之从前可少了太多，且还透着些莫名的冷意。 雪娘并不笨，察觉的似乎不太对劲以后，就看了商知平一眼，随后说道。 “要不我带平儿出去走走，六哥，你和大嫂说吧。” “好。” “不必。” 二人同时说话，雪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听谁的。 但还没等大嫂开口，商霁就率先说道。 “都是一家人，留下吧，我有话与你们一同说。” 听到这里，大嫂终于抬头看向了商霁，眼神中带着些不确定。 但随后还是默认了，看了一眼雪娘，她走过去将门关了起来。 屋子中，可没有了刚才的温馨。 自商霁出现后，更多的则是冷意和排斥。 不要说商霁自己，就是雪娘都感受到了。 桌上放着四杯茶，但是谁也没有先抬起来喝一口。 沉默的让雪娘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正想着要不要说两句呢。 就听商霁开口了。 “今日在云锦院中，三房和五房打起来了，为的是争一个入岷王府做贵妾的资格，韦夫人请了景宜过去，之后说些话，刺激的五叔祖父要去扑打韦夫人，反而被她给用青玉瓶砸了。” “如今生死不明。” 听到这里的时候，别说是两个孩子，大嫂刘氏都颇为震惊。 她嫁进国公府十几年了，与韦夫人所打的交道是东苑上下最多的。 竟从不知她会下如此狠手！ 五老太爷何等的可恶，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竟然会生死不明？ “那他人呢？还在府里养伤吗？” 大嫂问出了关键。 “并未，大约两个时辰前就被韦夫人以五郎得了怪病恐会传染的缘由送去城外的庄子了。” “五郎？这里头又有他什么事？” “听说是在云锦院里头突发恶疾，浑身上下长满了疱疹，看上去十分瘆人。” 听到这里，平儿和雪娘都面露惊恐。 不用想也觉得害怕的很。 但大嫂刘氏却觉得里头并不简单，抬眼看向了商霁，沉默了小半刻以后，才开口问道。 “是弟妹动的手吗？” “嗯。” 这话一出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可旁边的雪娘和平儿还是一脸的懵懂。 大嫂还在想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呢，结果商霁就直言道。 “你们两个一十三，一十四，说起来也是快要做大人的年纪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隔着你们，今日我就将话一次性说清楚吧。” “上一回，我让人打死了那管事，五房的人上门来闹，杜氏只略略呵斥了几句后，就拱手送了一百两银子出去，对此大嫂和东苑上下的人都颇有微词。” “但事后我问过她，她也没瞒着，开口就将在银子上抹了药的事情告诉了我，那药来自西域，会让人生出一些可怕的疹子出来，看上去似乎是得了疫症一般，只不过发作的时间需要的久些，所以到今日了，她才动手下了引子，这才牵扯出韦夫人以此理由将五房尽数撤走的事情。” “过去韦夫人放纵三房五房打压东苑，目的何为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大嫂一人要护住东苑上下，确实劳心费力。但我还是那句话，您不可能护着她们一辈子，总是要让她们长大自己去经历和面对风雨的。” “单纯从这件事上来看，我觉得她做的很好，如今韦夫人和五房结下了仇怨，三房对她也颇有微词，但东苑却摘在此事之外，所以看得出她想做之事也确实能做成。” 这一番话，说在了三人心里。 她们都各自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娘是没想到，六嫂看着娇滴滴的又和气，动起手来都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至于大嫂，更多的则是在回想。 想此事的前因后果，想这些日子她的安排，还有何管家和窦嬷嬷的态度转变。 而商知平则要简单的多。 “之前为此事，我说话有些过分，伤了大嫂的心，是我的不是，还请大嫂可以原谅一二。” 说完话，就起身恭敬的给大嫂刘氏行了个抱拳礼。 这倒是让大嫂一下子就有些自愧。 这些日子，她其实也在反思自己。 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若夫婿还在，一家和美，儿子聪慧，她又有掌家之权的情况下，她自觉也会是个贤惠的嫂子。 但一朝失势，屋顶漏雨的日子让她不得不随时绷着一根弦过日子。 看谁都觉得是有问题，有猫腻。 久而久之的，这心里头也就生了些病。 说到底对于东苑权柄一事，还是没舍得。 即便当初大方放给了杜景宜，但心里头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所以才会在五房来闹事以后，上门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想收权回来。 才会对上门想要解释此事的商霁多有不满。 这背后，还是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可拿住的东西了。 若也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悲，可叹，也可笑。 (本章完) ------------ 第97章 全算计 沉默了片刻，大嫂刘氏才叹息一声。 再抬眼时，少了刚刚的许多纠结，颇为真诚的回了一句。 “六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找时间会与弟妹说说此事的。” “嗯。” 商霁也看出来大嫂不欲再往下说，自然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那商知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雪娘看着他脸上一点少年该有的热忱和开朗都没有，也是跟着哀叹，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一夜寂静，等第二日的朝霞撒在国公府里头的花草树木之上时，仿佛昨儿之事并未发生过一般。 日子还是照旧的过。 但熙棠院却迎来了一个许久未曾见面之人。 杜景宜的脸上还是涂着那珍珠玉粉，显得苍白无力。 但她的动作和神态瞧着却不似生病的样子。 尤其是在看到大嫂刘氏进门的时候，杜景宜还特意从床上下来了。 这下子倒是让大嫂刘氏有些吃惊。 看样子是在装病。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但瞧着似乎也不用了。” 大嫂刘氏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笑意，看得出来，并没有和杜景宜有什么隔阂。 昨夜自家夫君去干什么，杜景宜一清二楚，只不过她没想到今日这大嫂竟然会亲自登门罢了。 于是笑着回了一句。 “让大嫂记挂了，我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丫鬟樱桃上了茶，随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二人单独相处，还是头一回，杜景宜倒不生怯，只是想听听她今日来是何目的。 一杯茶下肚，大嫂就开了口。 “云锦院的事情，我听说了，六弟的意思是觉得你办得甚好，可我却不以为然。” 杜景宜闻言略略有些挑眉，这大嫂倒是会用淡话说重语。 所以杜景宜也还是诚恳的问询了一句。 “请大嫂赐教。” “云锦院一事，说起来还是因为五叔祖父冲动之举导致的，可这是人的性子所使，你如何能算得准？倘若他没有动手，那么仅凭一个五郎得了急症，只怕闹不到今日这地步的。” “岷王府一事，也不过是个契机，你假意帮扶了五房，让三房生了忌惮的心思，可你又如何能知他们会在昨日闹腾起来？还为此大打出手？” “所以，此番事情，我觉得是你运气足够好，真要论起来，你未必是韦夫人的对手。” 大嫂刘氏一语中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在她看来，杜景宜的聪明是有，但这些事情连贯起来仔细一合计，就发现靠得还是运。 所以她也没惯着，径直就说了出来。 就是想看看杜景宜会如何应对。 谁知杜景宜听完之后，倒是不疾不徐，端了手边的茶杯就轻抿了一口。 随后轻笑一声就将这些日子所有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我嫁入国公府时，带了几个陪嫁铺子过来，好巧不巧就在贾家铺子附近，他们家对外一直都说做的是米粮生意，但实则在些不见天光的生意里头也掺合了一脚。” “比方说这段日子外头烟馆里卖得最火的芙蓉膏，贾家就经手过，那东西只要一经沾染就停不下来，我听闻五叔祖父对烟酒颇为中意，可三十两一盒的芙蓉膏对于五房来说，想要轻易拿下却不容易。” 杜景宜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透着一股笃定的算计。 就好似什么人亦或者什么事在她这里，都逃不出去一般。 “我让樱桃在银子上动了手脚，这不过是其一，以五房这种久贫乍富的心思，如此伸手就来的银钱自然是要挥霍一番的，再加上烟馆里头的伙计引一引，诱一诱的，还愁五叔祖父不上钩吗？” “芙蓉膏之所以会让人上瘾，就是在初期使用之时会给人一种吸之神清气爽，不吸则虫蚁噬身之感。” “我算过一下，这几日上他之前买的那盒芙蓉膏应该也见了底，没了那东西的滋润，以五叔祖父的脾气自然如灌满了油的桶，稍有一点火星子就能炸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景宜面上的表情透着些嘲讽。 “而后我又将岷王府的事情真真假假的散了些出去，以五叔祖父的脾气听到了会不上门挑事吗？三房做贼心虚，暗中想走贾家的门路上位，久等无消息，自然心急；五房贪念四起，到嘴的鸭子怎么肯放飞，自然是要去了云锦院讨说法。” “三房五房看着团结，但心里防范对方可厉害着呢，一个言语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里头自然也少不了杜景宜让刘询暗中在云锦院的花草里头掺合些会让人莫名心焦的粉末。 更是推动了众人的情绪，自然会大打出手。 但刘询的事情还算隐秘，杜景宜并不打算透露。 大嫂听完这些话，原本还有些质疑的态度真是被杜景宜的回应一点点给击碎了。 面色沉默着，牙齿也咬的紧紧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了杜景宜，眼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担心。 “这一步步的，都是你设计的？” 杜景宜莞尔一笑，此刻倒是比清水还要透着些干净。 “嫂嫂说笑了不是，卖药的是烟馆，掺股的是贾家，引诱的是小厮，上瘾的是五叔祖父，动手的是韦夫人，得急症的是五郎，吓坏的是五郎媳妇，捆人拖走的是焦嬷嬷，被清理出去的是五房，这里头，没我什么事儿吧。” 她表现的甚是无辜，可越是这样，大嫂刘氏越是心惊。 这里头掺合最多的怎么看都是云锦院和三房五房。 说破大天去，也就只能讲杜景宜怕事躲祸装病罢了。 即便日后五房的人秋后算账起来，要么是找韦夫人拼命，要么是找贾家和三房麻烦。 与东苑可没什么瓜葛，说不定还会记着杜景宜对他们曾经帮扶过的一些情义。 即便是他们想借此攀上杜景宜和将军府，那也得有命从被韦夫人命令围得死死的庄子里头逃出来再说。 这些事情前后这么一联系，大嫂刘氏原本还挺着的脊背，就这么一点点的散了下去。 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 (本章完) ------------ 第98章 尽释怀 “六弟说得对，你想做之事，确实能做成。” 话语中既有落败感，也有淡淡的佩服。 从前大嫂对自己掌家本事还是挺瞧得上的，可如今面对着杜景宜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她那些就显得小儿许多。 杜景宜也没多说什么。 她年纪看着是小，但参与杜家的生意可是几岁上下就开始的事儿。 说到底，这商场与后宅也没多少区别。 无非就是你知道自己有些什么筹码，再猜中对方要什么，就好。 只不过，杜景宜对大嫂说的一句话还是略有赞同的。 这一次的事情，说到底是韦夫人对她轻敌，才能让计策实现的快准狠。 但她并没有正面的与韦夫人交锋过，所以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秋风伴着凉意，外头开始下起了小雨。 渐渐的，雨大了起来，而散在云锦院中的那些粉末，也随着这场雨彻底的消失在了这场风波之中。 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茶壶见了底，杜景宜对着外头就喊了声“樱桃”。 她倒是很明白自家少夫人要干什么，所以进门的时候，端的就不是茶，而是一炉月明香。 用来静心和舒缓紧张最合适不过。 大约是这东西真的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大嫂自己想明白了。 因此，过了得有小半时辰之后，她才痴痴的笑了起来。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六弟说得对，我确实不该一直拘着你们，总觉得非要受我保护才行。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虽动了些算计，可说到底还是他们咎由自取导致的。” “日后的东苑，还有将军府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此刻她的笑，不再似过去那般拧巴，更多的是一种释怀。 是对自己能力不如人的放下，是从自己过去的执念中解脱。 杜景宜看得明白。 于是也诚心实意的回了一句。 “多谢嫂嫂的信任，定不负所望。” “嗯，还有一事我想拜托你。” “是平儿吗？” 大嫂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这孩子小时候天资聪颖，后来是他爹去世时受了些打击，又被我一直带在后宅才养成了这样，可他才十三，不应该一辈子都这样过的，若是你有法子，就帮帮他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恳切，甚至是几分请求。 杜景宜从前就明白大嫂对儿子的心有多真，自然不会在此事上拿乔。 于是点点头就回道。 “大嫂放心，凡我们夫妇能为平儿做的，绝不推辞。” 听到这里，大嫂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一家人，从来他们都是一家人。 误会解开之后，大嫂也起身准备走了。 杜景宜笑着说道。 “等再有半月，将军府该修葺的就差不多了，而我这病也该好了，到时候带着嫂嫂，平儿还有雪娘，咱们一起去看新宅子如何？” “行，听你安排就是。” 二人相视一笑，比之从前感情更进一步。 话说话落的，刚准备出门。 就见蔡妈妈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对着二人就行礼说道。 “老奴见过大少夫人，见过少夫人。” “怎么了？” “刚刚云锦院的婆子送来消息，说是八日后国公爷的生辰宴照办，让少夫人快些将身子养好，到时候随韦夫人一并出席主持大局。” 杜景宜淡笑一声，便说道。 “我都有些佩服这韦夫人了，闹成这样，还能办？” “她可不是好对付的，从前婆母还在世的时候没少吃过她的暗亏。” 大嫂刘氏向来敬服顾氏夫人，所以对韦夫人她是一万个不喜。 既不喜她那一朝得势的样子，也不喜她所出的那些“兄弟姐妹”。 杜景宜略想了想，就安慰的说道。 “大嫂放心，到时候咱们一同出席就是，上回将军还说过呢，让我好好认认这随安城里头的夫人小姐们，省得日后一个也不识，叫人笑话将军府呢。” “你放心，这个我可以帮你，从前跟着婆母，那些夫人小姐的没少结交。” 她在这府里，也是风光过几年的。 虽然短暂，但富贵人家就那么十几户，来来回回的不过是一群人。 即便是富态了，张狂了，亦或者是从容了，左右都不会变容貌。 因此，这一点上大嫂刘氏倒是真帮得上。 “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大嫂了。” “嗯，回去我就理个名单送来给你，你先熟悉熟悉，到时候与脸对上就好记的多了。” “好。” 至此，那大嫂刘氏也就没怎么多留。 等她走后，樱桃和骊珠才进门来伺候。 而杜景宜在用了一碗燕窝羹以后才吩咐道。 “告诉刘先生，盯紧了商六娘，三房五房这些人加起来还没她一个能闹腾呢，别被她给咱们带沟里了才是。” “是，少夫人。” 骊珠如今每日都会分出两个时辰外出，在一僻静的院子里头跟着刘询学功夫。 眼下是不想要惊动东苑的众人。 等日后去了将军府，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将军府中练习，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因为杜景宜生了“病”，所以这几日商霁都会策马赶回来。 经常是天黑才到，天不亮就走。 路上这么来回折腾，杜景宜只有听的都觉得累得慌。 于是，这晚在见到商霁又进门以后，她就赶着上前去，亲自帮他换衣洗漱。 商霁虽有些不适应，但那是对丫鬟的伺候。 如今动手的是自家夫人，他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起来。 并且心安理得。 杜景宜在碰到他的手之时，就感受到了那触感的粗粝和冰冷。 如今进了十月，虽不至于冷到人不愿动弹，但也确实不暖和了。 所以她开口就说了句。 “将军无需这般折腾的，还如从前三四日回来一趟就好了。” “心疼我？” 商霁倒是不扭捏，开口就问道。 表情中还带着些欣喜和不易察觉的得意。 “倒也不是，心疼马儿总是来回跑，累的慌。” 杜景宜嘴也硬，也不中他的套就回了这么一句。 “那你就让人给它多备些好草，吃饱喝足了自然不会累。” 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划过了一下杜景宜的肌肤。 (本章完) ------------ 第99章 话将来（月票加更） 吹弹可破，雪白细腻。 怎么看，怎么诱人。 杜景宜有些面红的瞪了商霁一眼，这堂堂的大将军怎么跟登徒子似的，竟做这样的动作。 于是将帕子放进铜盆的温水中后，就退后了两步。 “将军还是自己弄吧，妾身也不大会伺候人。” 她这说的吧，也是实话。 毕竟自出生以来，她过得日子确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不过她不骄纵罢了。 真要论起来，只怕商霁还多余会伺候人一些。 要知道在军营里头，他可是从小小士兵做起来的，即便外祖父贵为元帅，那也没给他开什么后门。 所以，如今的虎贲军才会如此的信服于他。 因为这都是真枪真刀拼出来的敬重和追随。 商霁也知道她有些害羞了，所以也没多说什么，淡笑着自己动手将那些尘土都给洗了干净。 而后又换了一身舒服的常服才算收拾好。 现在他对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换全身是一点排斥都没有了，甚至还成了习惯。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有夫人和没夫人，区别果然很大。 二人回了正屋，那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既有杜景宜爱吃的，也有商霁爱吃的。 而那桌子旁，还放了一壶酒。 看到那酒，杜景宜就有些自醉的脸红。 商霁也瞧出来了丫鬟们如此布置的心思，觉得颇有些好笑。 难不成她们以为自己非要靠这酒才会与夫人成其好事吗？ 所以今日，他倒是上前就开始说道。 “日后，若是夫人想喝酒，你们再端上来吧，其他时候无需这般做。” “……是，将军。” 丫鬟樱桃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略有些担忧。 这是几个意思啊？ 难不成是觉得她们在酒里下药了？ 可心中虽有异议，该拿走的酒还是得拿走。 随后就退出了屋子，让二人安静的吃了顿晚饭。 这几日，杜景宜的“病情”是逐渐好转了，毕竟韦夫人可是下了通牒的。 国公爷的生辰宴上，她必须得出现。 所以，她这两日也没怎么往脸上涂抹之前的那个珍珠玉粉了。 看上去添了几分红润。 吃饭的时候，二人没怎么开口，等吃完将桌子收拾干净以后，就着一杯闲茶，倒是聊了会儿。 “大嫂来与你说过话了吗？” “说过了，妾身瞧着嫂嫂比之前倒是宽心了许多，等咱们搬去将军府了，一切从头开始，想必都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 杜景宜随后又提了一句。 “嫂嫂还与妾身说了平儿的事情，他如今这年纪不大不小的，将军可想过他接下来该如何？” “骑射师傅我都找好了，这个不难，至于读书方面，我还在想，究竟是寻个先生来家里头教还是说送他去外头进学好些，我上回去看过他的学业，平平无奇，没瞧出有什么厉害的来。” 这件事也是让商霁挂心的一事。 毕竟这是大哥唯一的血脉，富贵平安他能保，可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吧。 年幼时候的聪明劲还真是都浪费了。 想起来，就觉着可惜。 见此，杜景宜倒是提出了另外的想法。 “将军，妾身觉得现在给平儿施加文武，有些晚了，他如今是被拘得太厉害了些，整个人都想着只要不出错就好，如此下去，便是你请来名儒大师，亦或者是第一高手也无用。” “那你的意思是……” “当行万里路。先让他知道这世间之大，不是只囿于后宅这一亩三分地的，且人在游历之时，心境也会跟着开阔起来，破了这心魔，日后学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这一点，商霁也同意。 可真想要实现起来只怕难。 一则是挑谁来做这陪他游历之人，二则是大嫂真的愿意放手吗？ 于是，商霁沉默了。 杜景宜也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所以也没有多加劝慰。 反而是说道。 “将军也别太担心，左右我们搬去将军府以后就要过年了，天冷不宜出行，即便此举真要做，那也是三四月以后的事情了，咱们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既可以挑个合适的人陪着平儿去，也可以与大嫂慢慢说。” 听到这里，商霁才“嗯”了一声。 “你考虑的很周到，那便这样做吧，到时候若是找不着合适的人，我去寻外祖母，看看她在金陵城中可能帮平儿寻个合适的先生。” 提到了顾家，杜景宜可以感受到自家夫君身上突然的柔软。 想来，这位外祖母待他一定很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如她想起爹娘和阿姐是一样的道理。 二人闲聊了这片刻的，外头夜色更浓。 若是春夏，还能赏个月，望个星什么的，可现在，杜景宜又不喜冷，所以宁愿缩在屋子里头，也不想出去。 此刻倒是格外的希望那暖房能早些搭建好，这样她日后过冬才有些盼头。 否则一日日的受着冷风和雪意，她并不欢喜。 商霁见她碰了碰手臂，察觉出来她可能是有些冷了。 所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出声说道。 “安置吧。” “嗯。” 杜景宜以为他是因为要早起，所以才想睡的早些。 谁知道却是瞧出她的怕冷来，这才要早睡的。 洗漱好以后，二人合衣躺下。 那架子床本来睡杜景宜一个绰绰有余，如今倒是显得有些窄了。 二人虽然是夫妻，但也还在“新婚”阶段。 因此，要如老夫老妻那般自然，多少是为难杜景宜了。 她有些尴尬，于是侧了身子，将后背留给了商霁。 商霁倒是也不客气，熄灯之后径直搂她在怀。 感受到身后的温暖之时，杜景宜才觉得这夫君还能当个汤婆子使，甚好甚好。 只可惜，她想了才那么一会儿，就感受背后的温暖开始有些暗流涌动的炙热了。 商霁又不是和尚，且这美人在怀的舒服日子，比他在军营之中独守空帐睡冷被窝可好上一万倍。 这么想着想着，自然就心猿意马起来。 伴随着鼻息的粗重，一点点的打在杜景宜的肩头和耳旁。 (本章完) ------------ 第100章 情思结 第100章 情思结 低声呜哝了一句，“将军，明日还要早起呢。” “嗯？” 商霁的这一声，可是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带着几丝情动，还有三分欲望。 将杜景宜彻底的给拉入了一场密密织就的情网之中。 本来她就是在装病，可伺候的丫鬟们倒是实实在在的给她保养着身子。 “无赖。” 门外头，丫鬟樱桃已经有了经验。 不会呆呆的站在廊下候着了，反而是走到院子中，感受着这有些上头的冷意。 罗原站在离她大约三四步的距离处，咳咳了两声。 倒不是提醒屋子里头的二人，反而是想找句话与旁边的樱桃说说。 只可惜，他这粗神经的脑子里，并没有什么春花秋月的词句。 于是只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啊，这天儿可真冷啊。” 樱桃侧眼看了罗原一下，随后就略有嫌弃的摇摇头。 给他的印象里头又添了一笔，毫无情趣。 而后就说道。 “罗侍卫自己在这守着吧，我去别处走走。” 若今日是她与骊珠一同守夜，姐妹二人还能谈谈心，说说话什么的。 但与罗原，她可没什么好讲的。 所以，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下，罗原一头雾水。 自己又是怎么惹到这位姑奶奶了？ 怎的少夫人的脾气都没她这般难揣摹！真是反了天了！ 找机会，一定要在少夫人面前好好告告她的状，没得让个小丫头片子得势张狂起来！ 月色均匀的洒在府中的每一个角落，有些地方显得温馨异常，有些地方则透着暗夜下的漆黑。 云锦院里头，看着身旁已经熟睡的国公爷，韦夫人对他已经没了之前的耐心。 略有嫌弃的拿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之后，就轻轻的下了床。 走到外间，就坐在了圈椅上。 焦嬷嬷拿了个外衫过来给她披着，顺便还倒了一杯温水。 略有些心疼的说道。 “夫人还是多歇歇吧，过几日还要操办生辰宴呢，没精神可不好。” “哼，生辰宴，一个关键时候只顾自己的夫君，过什么狗屁的生辰宴，若不是为了家莲的婚事，我做什么给他这样的面子？” 眼神敷衍的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商玉宽。 显然对于他在日前五老太爷发疯时候躲起来，是有多嫌弃。 曾几何时，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过这个温和善良的夫君。 但后宅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熬着熬着，那情分似乎是越来越淡，而这表面功夫和应和倒是做的得心应手起来。 且五房的事情虽然已经按下去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因此，她睡不踏实，也是有原因的。 焦嬷嬷是她的心腹，自小陪着她长大，到现在已经五十几年了。 自然看得明白，韦夫人的心思。 于是低声劝慰道。 “夫人莫心急，以咱们表小姐的容貌和才情，要寻个夫家可不算难事，要老奴说啊，配咱们七少爷不是正好吗？而且从姐妹成妯娌，日后啊，咱们这一房的心会更齐整的。” 商四郎娶的就是韦夫人娘家的大侄女，唤韦家萤。 而如今韦夫人口中的家莲，则是她娘家最小的侄女。 还差四月就要及笄，所以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因此，她打算趁着这回的席宴，好好相看一番才是。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自己最看重的七郎。 于是，手一摆就说道。 “四郎心善面软，得娶个与我一头心的儿媳才能保家宅宁静和日后的前程，但七郎不同，他非池中物，以后啊，得选个有十二分助力的夫人才行，那样他在朝堂上，才能有岳家相助。” 一边说，一边又冷哼了一声。 “否则，靠那位国公爷可靠不住，更别提东苑的那位大将军了。” 这一点，韦夫人倒是看得比其他人都透彻。 “也是，凭咱们七少爷的能力，便是做个驸马爷都是绰绰有余。” 焦嬷嬷这话算是说到韦夫人心坎里了。 大兴朝才历朝两代，所以并未有什么驸马不可参政的说法。 反而如今朝中好几户权重人家都是因为早年间与皇家攀了亲，才能爬到今日之地位。 她的大女儿能顺利嫁入福王府，那么小儿子也有机会。 说不定啊，她还真能给某位公主做上一回家婆呢。 想到这里，刚刚那堵塞的心思就好了不少。 满心满眼都是盼着日后。 倒是那国公爷睡得踏实，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月落日出，又是一夜宁静。 杜景宜起身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样，身旁的人已经离开。 连床榻都只剩余温了。 每次同房之后，她都有种不想动弹的感觉。 果然是武将出身，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觉得自己恐怕是伺候不了了。 但府中虽无事，也不能这么一直睡下去，只好起身。 樱桃听到内屋有动静后，就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所以也没有多少好尴尬的了。 “少夫人，浴桶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去泡泡吗？” “嗯，走吧。” 杜景宜爱干净，这一点樱桃最明白。 可晨起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也没有泡多久，只是让身上的粘腻尽消以后，就差不多了。 擦了香露，随后换了一身月白色绣青蝶的衣裙。 头发就这么松松散散的披在身后，然后骊珠在给她擦干头发。 杜景宜则开始用起了早膳。 不得不说，日子过得很舒坦。 但这样的悠闲自在，很快就被大嫂命人送来的名单册子给打破了。 杜景宜看着这有书本厚的册子，也是略略有些无奈。 “大嫂，回去以后没歇息就一直在写吧。” 嘴上虽然“抱怨”了这么一句，但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于是对着来人就说道。 “你回去告诉嫂嫂，我定然不负她的心意，仔细看就是。” (本章完) ------------ 第101章 贵人圈 “奴婢知道了。” 说完，那人就退下了。 杜景宜吃饱喝足的，就拿了册子开始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这大嫂的行事风格与何管家和窦嬷嬷都很相似。 大约都是顾氏夫人教出来的，所以办事格外仔细。 那册子基本上将大兴朝说得上名字的王公贵族，权臣武将人家都写了个明明白白。 “难怪会这么厚。” 杜景宜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这册子上大约有三成是从前就知晓的。 但其他的还是头一回听说，毕竟商贾人家和权贵家族还是有沟壑在的。 这里头旁的还好说，倒是这韦夫人的娘家太尉府的人物让她生了好奇。 如今韦家当家作主的自然是韦夫人的父亲，太尉大人。 他从一个普通官员爬到今日之位，不可谓不厉害。 当然也少不了妻族的帮助。 韦夫人上面还有一个嫡长哥哥，生有一子二女。 她的这位哥哥如今在随安城里头乃是兵马指挥司的副指挥使，负责的是随安城的保卫。 他的嫡子自然也是跟着他任职于兵马指挥司，如今是个五品武官。 而长女则就是商四郎的媳妇，韦夫人的儿媳。 这个，杜景宜倒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觉她教养的那一双儿女未免太过自满了些。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教养的。 至于这位幺女…… 杜景宜的手指在她的名字是点了点，旁边的樱桃给她添茶时看见了，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略有担忧的说道。 “少夫人，这韦家的小姐……不会是韦夫人想往咱们院里塞人吧？” 要知道将军如今可算是有权有势，又如日中天。 且她们少夫人成亲三载也没个孩子，只怕…… 骊珠听了这话，立刻就上前来。 她原本还因为习武而浑身酸痛的厉害呢，结果现在却眼含怒火。 “哪里哪里？奴婢看看！” 然后就接过册子去好好看了起来。 “韦家莲，韦家的嫡幺女，容貌艳丽，身姿高挑，还未及笄？”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惊讶。 “不是吧，就跟咱们八小姐差不多大，也要送进来吗？将军的年纪，都够做她爹了吧！” …… 骊珠说完这话的时候，杜景宜忍不住扶了扶额。 有时候觉得骊珠真是天真烂漫又可爱，有时候又觉得这丫头是真没脑子。 明明可以说这位韦家小姐年幼，非说自家将军年纪大。 还举这么个例子，真是个笨丫头！ 樱桃也是轻轻的就拍了一下她的头，瞪着眼睛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要让窦嬷嬷听见了，定给你顿板子吃。” 骊珠脖子一缩，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来。 “嘿嘿，我错了我错了，一时没忍住。” 随后就闭嘴退到了一旁，而樱桃则将册子递还给了自家少夫人。 杜景宜接过去，面色上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 开口就解释道。 “未必见得，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让她屈居为妾，还是在一个商女之下，你觉得她会同意？” “那万一她自小倾慕于咱们将军，非要进门呢？” 樱桃的担心，倒是比杜景宜还多些。 听到这话，杜景宜更是笑了。 忍不住就点了她一句。 “她如今才十四，比咱们将军小了整整十六岁，那时候的将军怕是在顾家军营里头摸爬滚打的吧，如何能结识？” “少夫人说的也对，是奴婢想岔了。” 樱桃的心刚放下去，杜景宜又来一句。 “不过，万一她是将军回朝的时候一见倾心，也是有可能的。” “那少夫人还不速速应对？要真让她进了咱们东苑的门，日后这安生日子还怎么过呀？” 杜景宜闻言，便笑了笑。 “傻丫头，真要是卯足了劲想要进门，收了便是，左右有的是法子对付她，省得隔壁院的编排我，万一说我是妒妇呢？” “少夫人，可你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这时候就纳贵妾进门，岂不是天大的威胁，便是日后有了小少爷小小姐的，不也一样危险吗？” 杜家人口简单，杜老爷从未有过纳妾之举，所以压根没什么嫡庶之争。 可国公府则不一样，便是在韦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国公爷都还有三个侍妾在后宅待着呢，只不过没怎么出来蹦跶过。 以她们将军的本事，日后这宅院里也不会少人。 这一点，无论是杜景宜还是丫鬟们都做好了准备。 但她们总盼望着能晚几年的好，起码让她们少夫人的位子坐稳，让嫡子出生长大些。 “放心吧，倘若真有一日会威胁到我孩子，大不了就和离，到时候带了孩儿回杜家，随母姓，入家谱，偌大的富贵尽可享，不也一样逍遥自在吗？” 杜景宜倒是想得开，大约是因为退路既宽敞又明亮。 只可惜，这话说出口以后，还没等到樱桃回答呢，就被门外的一浑厚男声给打断了。 “你想和离？” 商霁大跨步的就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些压制的愠怒。 眼神中可没有了昨夜的勾魂摄魄，反而是透着几分不高兴。 去而复返，杜景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与丫鬟闲话的几句会落到他耳朵里。 还真是尴尬。 也不知他听过去了几句，但眼下还是先“求和”的好。 于是起身就给商霁行礼。 动作比从前都要更端正些，而后还笑得甜甜的就问道。 “将军怎么折回来了？可是有事？” “你先好好与我说，你想和离？还想让咱们的孩儿随母姓，入杜家谱，可是真心的？” 杜景宜尴尬一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示弱的好。 所以就回了一句。 “将军听错了吧，妾身没说此话啊。” 一下子她身上的狐狸特性又释放了出来，商霁看的心里头一阵乐，但还是面如刚刚般的严肃。 然后对着樱桃和骊珠就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二人虽然担心自家少夫人，但将军的气势不容她们有所反驳，只能赶紧退下去。 走的时候，还特意将屋子门给关了起来。 心中默念，少夫人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 ------------ 第102章 互许诺 屋子内，只二人在。 但气氛与昨夜完全不同。 “就我们二人在了，你也不必骗我，你所说是你所想吗？我要听真话。” 商霁的口吻很严肃，也很正式。 杜景宜听得出来，他并不想被糊弄。 但就她们夫妇二人这点子信任基础，真的能说真话吗？ 她有些不大相信。 可话到嘴边，看着商霁的眼睛，她却没法像从前在商界那样信手拈来的胡诌。 所以沉默了。 而商霁也没有逼迫她，反而是耐耐心心的等着。 正巧就看见了那册子，停留在了韦家的那一页。 韦家莲的名字，跃然纸上。 若是细细的瞧，还有几个浅浅的指甲印，似乎是有人在名字上做过敲打。 一瞬间，就明白了大概。 “你担心韦夫人想往我屋子里塞人？”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来，不过杜景宜却知道，话到此处，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 于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略整理整理心中所想，便开了口。 “妾身与将军相处不过月余，此刻若是说刻骨铭心，未免假了些，但有些事妾身阻止不了，比方说日后府里还会有新人，甚至是其他的孩子，届时会行至哪一步，我们都说不清楚。” “杜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将军也看得出我爹娘感情之好，容不得第三人的掺合，但此事若拿来要求将军，确实也不实际些，妾身能做的是当好这个家，照看好自己的孩儿。” “倘若有一日，将军的心思有所偏颇，那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留在将军府做那以泪洗面的正室夫人，天地之浩大，总有归处，不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之足是商霁没有想过的。 但他却丝毫没有怀疑，若是自己负了杜景宜，她走的也会毫不留情。 于是，头一次正视着她的眼神，里面看不出任何的惧怕和谄媚。 过了好一会儿，商霁才堪堪的笑了。 眼神中也是投射出从未有过的炙热，似乎要把杜景宜给烧透了一般。 她心中还在想，莫不是那句话不当惹怒了这位大将军？ 正想着呢，就见商霁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就说道。 “放心吧，我于男女之事上并未有多热衷，即便是有，那也仅是对你一人而已，外祖母曾与我说过，做夫妻不是瞧眼下一日两日，而是长长久久的平淡琐碎，这样的日子我从前没有过，但今后我愿与你同享。” “我母亲落在这国公府里头蹉跎了一生，说到底也是父亲耳软且多情所造成的，什么妾室庶儿的，我没兴趣，若你愿意，咱们多生几个孩儿热闹就是。” “操心操心他们的学业和本事，比回来对着一屋子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好多了，不是吗？” 商霁的话，并没有什么辞藻华丽之处，但听到杜景宜的耳中，却如蜜糖一般甜。 自家夫君的心志坚硬，这一点她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知道。 他既然都会如此许诺，那杜景宜是相信的。 所以，在开口的时候，带着几分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高兴，扬了声音就说道。 “巧了，妾身也不喜欢处理那些家宅争风吃醋的琐碎事，若有得空，还是多赚钱的好。” 一句话，将二人刚刚的那点子冷场气氛给提了起来。 商霁突然想起了醉仙楼，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 “你到底有多少嫁妆？醉仙楼不会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吧？” 他知道自家夫人很有钱，但并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一下子好奇起来。 谁知杜景宜却只是笑笑，接着就回了一句。 “一小部分？算不上吧，顶多是九牛一毛。” 听到这里，商霁才知明白过来，眼前站着的不是夫人，是财神爷。 突然就朗声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连杜景宜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而商霁则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头。 那一年的夕阳西下。 商霁和几个表哥抱摔了两个时辰后，就见几个舅舅走了过来。 眼中满是兴奋的就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你母亲给你选的名门贵女，你自个瞅瞅吧，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她好上门去提亲。” 大舅舅所生的长子大表哥满脸愁容的接了过去，他还想再过几年快活日子呢，怎的就要娶妻生子了呢？ 而一旁的商霁，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谈娶亲尚早了些。 于是和几个表哥表弟的凑在一起，看大舅母送来的信。 兄弟几人一下说这个好，一下说那个好的。 到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来，而三表哥与商霁的关系一向是最好的。 所以开口就问了他一句。 “你呢，想好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夫人了吗？” 商霁眼神中亮亮的，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对着三表哥就咧嘴笑着说道。 “找会赚钱的。” 一句话让几个表哥表弟都凑了过来，唧唧歪歪的好奇问道为什么。 结果小小年纪的商霁就朗声说道。 “权我能掌，势我能得，唯独对这赚钱没什么天赋，倘若我的夫人能赚钱，若有一日发不出军饷来，我定求她接济一二。” 众人笑的直不起腰来，几个舅舅还说他做梦想屁吃。 可谁知，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如今的夫人，正如他当年所想，是个顶顶会赚钱的。 只可惜，当年听他说这些话的人，却一个二个的都埋骨在了策州，成了英骨忠魂。 杜景宜看得出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高兴逐渐变得有些失落。 大约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也就没多说话。 有些伤，不见得非要拿出来说才算夫妻的亲密无间。 若真到了该说的时候，她自然会洗耳恭听。 而现在，还是让自家夫君守着他心中所念吧。 那日之后，夫妇二人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了起来。 明明相处不过才一月有余，但却透着些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大约是心中各自都有了底气，想要把这日子好生的过下去吧，所以相处中都各自倾注了真心和实意。 连带着熙棠院也跟着甜蜜了起来。 (本章完) ------------ 第103章 细打扮（收藏加更） 十月十二日的一大清早。 杜景宜就在外头的动静中逐渐醒了过来。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就钻进了商霁的怀抱之中，眷恋着他的温度。 “醒了？” “嗯。” 比起杜景宜的贪睡，商霁的作息要规律的多。 所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只不过也不似在军营中那般早早起身洗漱，而是侧看着杜景宜的睡颜，有些痴迷。 她肩膀是那个落着些红紫的痕迹，看上去把她的肌肤衬托的愈发白嫩。 这些，都是昨夜欢愉过后的痕迹。 有时候商霁也想收敛些，可一旦与她痴缠起来，总是管不住自己。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吧。 他倒是会安慰自己。 “什么时辰了？” “卯正了。” 说完这话，商霁还用鼻子在杜景宜的耳旁擦了擦，逗得她瞌睡全无。 睁眼就抱怨说道。 “将军真是不管不顾，今日的生辰宴上若是妾身出了差错，一定都算在你头上！” 说完就按了按自己的腰。 那叫一个酸的厉害。 商霁低声笑了一会儿，眼眸中泛着些情愫。 “无妨，左右那些宾客都是巳正才会来，你且歇歇就是，过会儿再起身。” 杜景宜媚眼一瞪，带着三分娇嗔。 “将军说什么胡话呢，我若真是那个时辰才去，只怕韦夫人得往我头上扣个不敬长辈的名声了。” 商霁闻言，嘴角扬了扬，嘲讽之意立显。 “五房的事情可散出去了好几日，她现在顾自己的名声尚且顾不过来呢，更别说敲打你了，放心吧，有我在，你安心洗漱吃早膳就是。” 他这话，听得杜景宜很是安心。 可想来想去的，觉得还是早起快些打整靠谱些。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的露脸呢，容不得半点疏忽。 否则，日后便是她们去了将军府里头，只怕也被人耻笑。 所以，略挣扎了小半刻，就赶紧起身了。 “樱桃，进来吧。” “是，少夫人。” 她们如今都很知道要如何伺候了，所以赶着就送了杜景宜去耳房沐浴洗漱。 而骊珠则是在另一间耳房里头给商霁也准备了沐桶和帕子。 他比起杜景宜来说，洗漱要快得多。 略泡了泡身上的粘腻后，就上了香胰。 那东西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并不浓重，所以商霁现在也爱用了起来。 毕竟自家夫人日日都是香香的，他总不好是臭臭的吧。 夫妻二人今日的沐浴都显得格外快，等一切收拾妥当坐好在桌前准备用早膳的时候，才到辰初。 今日的商霁穿的是一身宝蓝色麒麟纹的湖绸锦袍，上面还有一些团花暗纹，衬得他丰神俊朗，身躯凛凛。 长发束起，用白玉簪子定住。 从前看是个杀伐决断的大将军，今日倒是多了几分小公爷该有的贵气。 而旁边坐着的杜景宜，今日也盛装打扮了一番。 配合着他的锦袍，则是穿了一身天青乳白交织的云纹长裙，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云纹，还细细的缀着一圈珍珠。 看上去十分雅致和清丽。 头上簪的一套用白玉和碧玺雕刻而成的梅花簪子，花瓣既有玉石的莹润之感，也透着春色满堂。 再加上她额发中间的同款的梅花花钿，更显容姿。 今日这番打扮对于杜景宜来说，未免有些过了。 但是樱桃和骊珠都一直觉得，就是要如此，才能镇得住那些企图用美貌来勾引将军的女人们。 想到她们的用心，杜景宜也只好接受。 商霁瞧了瞧，便对她说道。 “满园春色加起来都不如夫人的容貌倾城。” 他并非会说甜言蜜语之人，因此从他嘴里说出这话，显得十分有信服度。 樱桃和骊珠听了都觉得甚为骄傲。 早膳上桌，还是一如既往的都是二人爱吃的。 不过今日因为要见人，因此吃的都是没什么味道的东西。 且过后，二人还用带了薄荷叶子的水简单的含漱了一下嘴巴。 一脸红光，满口清新。 窦嬷嬷自外头走进来的时候，也瞧得出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 从前是规矩，如今是体面的规矩。 一瞬间，商霁好似看到了从前跟在母亲身边的那位容光焕发的掌事嬷嬷，而不是在东苑蛰伏已久的窦嬷嬷。 “老奴见过将军，见过少夫人。” “窦嬷嬷请起。” “谢过少夫人。” 三人都含着笑，仿佛今日是她们东苑一雪前耻的好日子似的。 紧接着就说道。 “大少夫人，平少爷还有八小姐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在外院呢，将军夫人可是要一同过去了？” “嗯，走吧。” 商霁抬脚，其他人自然也跟着。 头一回，东苑众人尽出。 大约是有商霁擎天罩着，也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所以今日的东苑女眷们一个赛一个的娇俏。 大嫂刘氏端庄得体，八小姐雪娘明艳大方，最瞩目的还得是杜景宜。 她这番打扮，活脱脱就是天仙下凡。 与皇宫中的公主相较，只怕都不遑多让。 雪娘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盛装，于是上前几步，眼眸灿若星辰的说道。 “六嫂嫂真好看，与我六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们日后的孩儿定然也俊朗无双。” 她这话落在杜景宜耳朵里，可是有些让人害羞了。 倒是骊珠多嘴问了一句。 “八小姐，你怎知一定是俊朗无双？万一是貌若天仙呢？” 雪娘捂嘴偷笑了一声。 随后就解释说道。 “我外祖父满门只有我母亲一人是女儿，所以我有四个舅舅，还有九个表哥，我们这一辈，除了还在金陵城的琅表姐外，就我一个女儿家，按着这个情况来瞧，大约六嫂也会是多子的好福气啊。”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商霁的眼中有些淡淡的失落和怀念。 对于雪娘而言，外祖父一门战死，都是很小很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就再也没有机会见了。 因此，谈不上有多深刻的感情。 但商霁不同，那些都是他曾经日夜相对过的家人，兄弟，至亲，所以提及的时候总是带着些悲怆。 (本章完) ------------ 第104章 争宠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都注意到了商霁眼中的反应，所以二人齐齐拉了雪娘就说道。 “好了，好了，先去云锦院吧，省得耽误了时辰。” 雪娘年纪小，还没经多少事，所以并未注意到这些。 只笑呵呵的拉着侄儿就跟着大嫂往前走了。 杜景宜定定地看着自家夫君，眼中带着些担忧和怜惜。 商霁沉默了小半会儿后，就扬了丝安慰的笑说道。 “我没事，走吧。” “嗯。” 一边走，还一边与杜景宜说道。 “大哥和八妹都是养在国公府里头的，所以他们对外祖父一家更多的觉着是一门亲戚，但我不同，自小就在外祖父家和他们长大，所以他们对我而言，比国公府里头那些人亲近得多。” “他们疼我如亲孙，教我立身处世的本领，让我多于磨砺，而后还护着我躲过许多回的明枪暗箭，若是他们还在世，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商霁的话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杜景宜听得出来，随后就肯定的点点头说道。 “将军莫要伤怀，外祖父他们知道你如今能有今日之功绩，定然也是欣慰的。” 商霁没多说话，只沉默的走着。 直等到快要入了云锦院的门，才调整好情绪。 看到站定在院门口等他们的大嫂几人，商霁才放缓了心思的说道。 “走吧。” “好。” 自上次装晕离开了云锦院后，杜景宜还是头一次过来。 这院子与上回的摆设又变了许多。 看得出来，豪奢了不少。 杜景宜心中不由觉得这韦夫人还是有些本事。 竟然能这么快的就让院子焕然一新，且有增无减，所以她平日里天天哭穷，看样子，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于是按下心里头的想法，面上又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而后就跟着大家一同进了云锦院的正屋。 这一次，云锦院的下人们总算是有规矩了，刚看见他们过来就高声喊道。 “将军到，少夫人到，大少夫人到，八小姐到，平少爷到。” 东苑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得过这样的重视了，所以不仅仅是主子们，便是跟在后头的丫鬟婆子们也觉得腰杆硬朗了几分。 进了正屋，高坐的自然是国公爷和韦夫人。 二人今日打扮得也隆重，尤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国公爷，看上去都年轻了好几岁。 一点也瞧不出来是要过五十五岁生辰的人。 而旁边的韦夫人，还是如过去那般和善的笑着。 但眼神里头，却多了些似笑非笑的狠厉。 “儿子见过父亲，贺父亲松鹤长春，日月昌明。” “儿媳见过公爹，贺公爹松鹤长春，日月昌明。” 商霁和杜景宜往前一步，率先说道。 跟在后面的大嫂刘氏，平儿还有雪娘也开了口。 “儿媳见过公爹，祝公爹福寿延绵，康宁双全。” “女儿见过父亲，祝父亲福寿延绵，康宁双全。” “孙儿见过祖父，祝祖父福寿延绵，康宁双全。” 一边说，还一边行礼，恭敬的态度让国公爷商玉宽看了满心安慰。 连忙抬手就说道。 “好好，都起来都起来，都是好孩子。” 眉眼笑的都有些睁不开了。 随后众人就站了起来，看向韦夫人的时候，只是提了一句。 “见过韦夫人。” 此外再无其他。 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东苑如此态度，所以也没多少反应。 反而是对商知平多了几分亲昵，对着他招手就说道。 “好些日子没见平儿了，快过来我看看。” 商知平对韦夫人向来警觉，这与大嫂刘氏的耳提面命很有关系。 可场合如此，他不上前似乎也不行。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但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这一幕，韦夫人倒是笑得更纯粹了。 “瞧着又长高了不少，老爷，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的，好似一个慈爱的祖母对孙儿般的关心。 可东苑众人，没一个真的相信她会是出自真心。 商玉宽对谁都好，自然对亲孙子也不差。 可这份不差，也没显出多特别来，毕竟他的亲孙子也不止这么一个。 “嗯，是高了些。” 这话说的干巴巴的，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苍白。 气氛陷入了些尴尬，但很快就被来人给打破了。 “祖父，祖母～” 那声音一听就是孩童的，商知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定是自己的那一双弟妹。 四叔家的孩子，商知和跟商知茵。 果然，旋风似的二人就跑了进来，迅速抢占了商知平的位子。 还“不小心”的推开了他。 商知平的脸色透着些无奈和尴尬，只好默默退回大嫂刘氏身边。 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年了。 所以众人也见怪不怪。 可商霁却不惯着，立刻出声就呵斥道。 “哪儿学的规矩，竟如此无礼？这里是你们能大呼小叫的地方吗？” 他本就生得高大严肃，所以一开口还是将两人给吓着了。 可他们也从未喜欢过商霁，因此梗着脖子转过头来，看向他。 眼中不是透着不耐烦，就是装模作样的要流泪。 “祖父，六叔好凶啊，我与哥哥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呵斥我们？” 商知茵如今是八九岁大小的女孩儿，瞧今日的打扮也是用了心思的。 衬托的她粉嫩又娇俏。 但在杜景宜眼里却觉得这小孩满腹阴诡，才这么大点就知道以弱恃强，看得出来平日里爹娘没少教导。 她这一开口，作势还要哭出来，若叫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不是商霁欺负了她一般。 商玉宽与韦夫人所生的孩儿还有孙儿孙女们本就要多亲近些。 如今见她这般样子，自然是心疼的不行。 可他正面也敌不过自家儿子，只好劝慰的说道。 “茵儿不哭，这不过是你六叔与你玩笑两句罢了，今儿是祖父的生辰，可得高高兴兴的才是。” 这话说的，才像是祖父疼惜孙女的样子。 商知平听到了，眼神中也没多少波澜。 只是低垂着，让人瞧不出情绪来。 (本章完) ------------ 第105章 首交锋 大嫂倒是有些愤愤不满，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颇为生气。 若是婆母和夫君还在，这样的天伦之乐，阖家幸福本该是儿子也有的。 可现在，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不与这两个弟妹相争，因为知道争也争不过。 所以不会自讨没趣。 越是这样，越是让大嫂刘氏心中积压着的情绪上头，杜景宜就站在旁边自然感受的到。 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让她放松些。 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和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仔细听，来的人也不少。 果然，进门的是商四郎，四郎媳妇还有七郎。 他们可都是韦夫人的儿子，如今就居在西苑之中，与东苑并没有多少表面上的针锋相对。 可私底下，也没有使绊子。 “呀，茵儿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这一开口，让商霁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韦家倒是善出这倒打一耙的女子，韦夫人是一个，这四郎媳妇又是另一个。 听到自己的靠山来了，那商知茵一点没犹豫的就跑了过去。 装作无辜的就指着商霁说道。 “母亲，我一来就被六叔训斥了，他说我和哥哥没规矩。” 这话一出口，雪娘都忍不了了。 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女儿也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开口就说道。 “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一进门就撞开了平儿，也未见你道歉一声，六哥只不过问你哪儿学的规矩，怎么就成了训斥？” 她这一开口，商知茵故意的就哭了起来。 那模样，真是让人有理都说不清。 四郎媳妇蹲在地上就给她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颇为抱怨的说道。 “八妹如今是仗势了，所以连自家侄女也要欺辱了吗？”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商霁负手而立，面色已经阴沉下来。 却不曾想，头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杜景宜。 她笑着就说道。 “四嫂莫生气，八妹不过是一时嘴快，就跟茵儿一样，都是半大的孩子，咱们做大人的总不会为难孩子吧。” 四郎媳妇抬头看了一眼杜景宜，她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可实际上不就是拐着弯的说自己欺负雪娘这个半大孩子不是。 她在后院也是跟着婆母理家宅，管中馈的人，自然有几分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正打算开口说上几句呢，就见杜景宜将话给绕开了。 “今日是公爹的生辰宴，我瞧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估摸着宾客要上门了，夫君与公爹还是先去前厅吧。” 听到她这话，商玉宽也是打哈哈的就说道。 “是是是，还是六郎媳妇懂事，四郎，七郎，平儿，和儿，走吧，咱们先过去。” 听到这里，其他众人也不好反驳。 商霁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杜景宜，但见她十分镇定还带着些笑，心里头也就放心多了。 “走吧。” 他开口，其他几人才跟着去了。 商知和倒是大步迈前，走到了商玉宽的身旁。 今日的焦点可是祖父，他寸步不离的自然也能博得众人目光。 而商知平则有些犹豫不决。 大嫂刘氏看了格外担心，心里头哀叹一声。 杜景宜上前两步，对着他就低声说道。 “平儿且跟着你六叔，听说这回要来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世家哥儿，都是性子谦和之人，说不定你还能结识几个朋友。” 大约是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缓，也很平和。 既没有六叔的严肃，也没有母亲的唉声叹气。 所以商知平这才放松了些许，对着杜景宜腼腆一笑，就说道。 “谢谢六婶。” 随后才挪步到商霁身边。 商霁也知道平儿的性子不是一日就能改过来的，所以也轻缓了他说话的口吻，嘱咐了一句。 “别怕，咱们一道走。” “……好。” 商知和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位“嫡长孙”，眼中的轻蔑立显。 杜景宜可没错过他的表情，心里头有了些计较。 男人们去了前厅待客，留下的自然都是女眷。 有了刚刚的那点子“争吵”，此刻氛围也不大好。 韦夫人一边喝茶，一边就对着杜景宜问道。 “前些日子你突然病倒了，我当你还要些时日才会好起来呢，没想到这么快，看样子府医的本事见长了。” 杜景宜如何不知这是在提点她。 于是想了想，便笑着回了一句。 “多谢韦夫人关心，这府医确实不错。” 旁边的四郎媳妇听了忍不住就冷哼一声。 “大约东苑有福荫罩着，所以这么些年了，日日都听说这个病那个病的，但今日细细瞧来，倒是个个都好着呢。” 她出身自太尉府，祖父和父亲都是在朝中掌实权的人。 自然说话也不会很客气，但比起三房五房来说，不会那么直白。 可阴阳怪气的腔调，还是让人很不适。 尤其是丈夫病逝的大嫂刘氏，听到这话的时候，仿佛被戳到了心。 对着四郎媳妇就回怼了一句。 “四弟妹说话客气些，大好的日子非要这样夹枪带棒吗？” 四郎媳妇听了这话倒是也不气恼，反而一脸无辜的说道。 “大嫂这是误会我了，我的意思不就是夸你们东苑吗？所以啊，那样好的地方，就应该多待待，没事少出门的好。” “你……” 她说话绵里藏针，讽刺东苑众人还应该跟从前一样，都蜗居着不出门的好。 大嫂刘氏如何听不出来。 她也想怼回去，奈何这底气不够硬。 且这是云锦院，是韦夫人的地盘。 这四郎媳妇既是她的外侄女儿，又是她的儿媳，自然是要偏帮的。 还以为此次又跟之前一样，要落了下乘。 谁知杜景宜却开口了，笑得比之前还要甜些。 “四嫂这么喜欢东苑吗？那等我们搬去将军府以后，就让韦夫人做主将你们迁过去吧，省得西苑地小，还要容纳两房人，也是怪挤的。” “我听说连从前大姐姐住过的院子都拆了挪出来给孩子们做住处，放心，那院子啊，我走之前一定收整好，让你搬过去就能住，也好让东苑这块福地旺一旺你。” (本章完) ------------ 第106章 韦家人 论阴阳怪气，杜景宜这话说的可是让四郎媳妇有些回不了嘴了。 一边嘲讽了西苑人多地小挤的慌，一边又暗指他们只配用剩下的院子。 若是细细推敲，还连着韦夫人也骂进去了。 她不就是捡得顾氏夫人剩下的国公夫人之位吗？ 还宝贝的厉害。 西苑祖孙三人，死死的看着杜景宜，脸色都不大好。 从前韦夫人还会多些假模假样的表情来掩饰自己，可自从五房的事情发生后，她知道即便是再掩饰也无用。 干脆就露了真面容，对着杜景宜就冷哼一声。 “六郎媳妇，年纪轻轻的话别说那么大，怎么说四郎媳妇也是在你前头进的门，又给我们国公府生了儿女的人，你这一开口就让她下不来台，不合适吧。” 杜景宜放下手中的茶盏也回了一句。 “哟，瞧我僭越了不是。我以为四嫂那样与大嫂说话，韦夫人都不怪罪，还当咱们家是可以开玩笑的呢。” 转头看了四郎媳妇一眼，眼中带着些挑衅的就说道。 “既然是我的不是，那我就给四嫂赔罪了，可大嫂这……四嫂是不是也该说上点什么啊？” 四郎媳妇的气恼被死死的压制着，看向杜景宜的时候，巴不得上去扇她两耳光。 可她的夫婿是当朝的大将军，论身份她可不如。 因此，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忍下。 于是起身，不情不愿的对着大嫂刘氏就服了个软。 “我一时嘴快，让大嫂不高兴了，是我的不是，还请大嫂别怪罪才是。” 见此，雪娘和大嫂刘氏都是颇出了一口恶气。 这么多年了，她们在东苑待着，是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了的。 日日都憋屈的厉害着呢。 今日有了杜景宜的相助，倒是大大的舒展了一回。 因此二人看向她的眼神中，都透着感激和欣喜。 韦夫人自然也瞧见了，心里冷哼一声。 不就是仗着自家夫君的身份所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等着看吧，待会儿就有人来收拾了。 想到这里，嘴角上扬，心里的那丝不快也就消失了。 后宅有后宅的你来我往，前厅有前厅的热闹非凡。 今日的国公府可是前所未有的人挤人，来的哪一个不是当朝有名有姓的人家。 男子往前厅引，女眷往花厅送。 府中上下的奴仆们倒是个个上心的伺候着，宾客们也笑意盈盈。 商国公虽然面软，但这种场合还是能应对一二的，加上他身边有四郎和七郎，倒是也能左右逢源。 反观商霁这一头，他就不爱做这些虚把式。 若不是为了能让平儿多几分自信和勇气的开始新生活，他才无所谓来不来前厅呢。 可人就是这样，慕强而去。 即便是商霁的身上写着生人勿近的气势，但该凑过来的热闹还是不会少。 很快，他身边就围满了人。 有文官，也有武将。 要么是点头之交，要么是听过对方的名号。 算不上有多熟稔，但商霁每遇一个人打招呼的同时都会带上商知平认识。 起初他很怯生，但慢慢的见的多了也就能开口与人行礼说话。 他们身边大多带着儿孙。 既然是来与商霁所结识的，又见他如此珍视身边的侄儿。 那些大臣的儿孙们也不会小看商知平。 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这样和谐的一幕，倒是让不远处的商知和有些愤愤不平。 商七郎看出来了侄儿的不高兴，还特意宽慰了一句。 “和儿，别总想着和旁人比，你有的已经很多了。” “七叔，可我想要众人的瞩目，此刻就没有。” 他年纪不大，可眼神中却泛着对权势的渴望，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商七郎觉得四哥并没有这样的野心，四嫂也未见的有。 不过很快他就看出来了究竟是随了谁？ “曾外祖父！外祖父！舅舅！这里！” 商知和对着远处刚进门的韦家人就打起了招呼。 只见韦家的老少三人就看了过来，在瞧见商七郎和商知和的时候，面色上都带着笑。 随后那商知和便拉着商七郎迎了上去。 “孙儿见过外祖父，舅舅，大表哥。” “和儿见过曾外祖父，外祖父，舅舅。” “好好，都是好孩子，无需多礼。” 说话的是韦太尉，他如今这一把年纪的都逾古稀了，可看着精神还矍铄的很。 目光炯炯，容光焕发。 花白的发丝绾得一丝不苟，连背都不曾有弯的迹象。 而他左右两侧站着的则是他的儿子韦明贤和孙儿韦家衡。 父子二人很是相像，看上去只是年纪不同，当然韦明贤要较儿子壮实些。 毕竟他副指挥使的名号不是白当的，多少还是得有几分真本事在。 而韦家衡则显得有些纨绔子弟，与商七郎并不算交好，反而是与商知和这个外甥多有话说。 所以他一来，那商知和就凑了过去。 “舅舅，舅舅。” 叫的那是一个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他舅舅，是他爹呢。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 韦家衡说话间就掏出一个弹弓来，桃木底子做工精细，上面特意打漆嵌了些珠宝。 弹弓的皮筋处则是用的虎筋，最是吃力。 随意用点子力气，便可以将石子亦或者弹珠打出老远外。 因此看着小小的一个，实则价值不菲。 商知和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眼睛都冒了亮光。 就跟得了件什么趁手的兵器一样，急忙着要去练练。 “舅舅，你带我去试试吧，那边有一片林子，里头有鸟，我们打几个试试看。” “好啊，带路。” 商七郎听了这话却觉得不妥当，于是开口就劝了一句。 “今日乃是父亲的生辰宴，不易见血，和儿还是别胡闹了。” 商知和对于这个七叔是一点都不爱，总是扰他的兴致。 于是略板着脸就说道。 “七叔放心，我晓得分寸，不过是练练手罢了，伤不了性命的。” 说完，也不管在场之人，拉着舅舅韦家衡就走了。 韦太尉看着孙儿和曾外孙，不由的笑着就说道。 (本章完) ------------ 第107章 昭表弟 “年轻真好，血气方刚的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了，哈哈哈，颇有你当年之勇啊。” 他这一开口，韦明贤也是笑了。 显然对于这个外孙，他很满意。 商七郎心中叹息一声，便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闭嘴。 正巧，商玉宽带着商四郎刚刚应酬回来，就见到了几人。 立刻上前就躬身说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大舅哥。” “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无需多礼，自在些便是。” 韦太尉说完话，旁边的韦明贤也开口了。 “妹夫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四郎也精神。” “大舅哥一如既往的孔武有力，才是让我佩服啊。” “好说好说。” 他们这说说笑笑的，倒似真是一家人，可这场景落在商霁和商知平的眼中，则有些不适。 曾几何时，他们与顾家也是这样的姻亲关系。 可这些都随着顾氏夫人，商大郎的病逝，还有顾氏满门战死沙场而逐渐消亡。 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些年一直费心筹谋的韦家。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宅。 商霁对于这样的场面十分看不惯，因而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冰冷。 周遭人都不是能与他说得上话的，因此感受着这份冰冷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尴尬的时候，突然一个人颇为亲密的拍了拍商霁的肩头。 他反身就一个锁喉，还顺便差点废了来人的手臂。 “啊啊啊啊，是我啊，是我啊，你小子看清楚再打人啊！” 听到这叫得花枝乱颤的声音，商霁才松了松手。 对方侥幸捡回一条“命”来，气喘吁吁的就说道。 “这国公府难不成是吃人的地方？上回来就害我摔了一跤，歇息了小半月才养好，今日又差点被你给掐死，真是要了命了！” 那人嘴巴里跟炸了炮仗似的，说个不停。 倒是把旁边的商知平给逗笑了。 然后乐呵呵的叫了一句，“昭表舅。” 他口中的昭表舅，乃是河道运使邢家最得宠的儿子邢昭。 人生得俊朗，性子也活泼。 他的母亲是顾老元帅的亲侄女，所以也是顾门中人。 且曾经也在顾家军中历练过几年，与商霁乃是好兄弟，铁哥们儿。 因此，商知平称他一声“昭表舅”，倒是不过分。 邢昭见此，就跟臭流氓见到良家女似的对着商知平就调侃说道。 “哟，这小嘴甜的，是不是知道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核桃酥饼来，所以才这样啊？” 听到核桃酥饼四个字的时候，商知平笑得愈发开心。 这世间能注意到他的人本就不多，还能记着他喜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虽然只是一盒小小的酥饼，却让商知平格外的高兴。 “多谢昭表舅，我一定不浪费，全都吃完就是。” 邢昭见此，也是疼惜的看了一眼商知平，随后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改日我再多送些来给你存着，想吃就吃。” “嗯。” 商霁看着自家侄儿，这还是他回来以后头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颜，心中既感慨，又觉得可怜。 这孩子，得受了多少忽略才会长成现在这般。 为了盒酥饼也能高兴半天。 “姨母呢？怎么不见她来？” “我的表哥哎，这里是前厅，我母亲会过来才奇怪好不好？倒是你……我听说三四日甚至一两日就要从军营往家里头奔，怎么回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有玩笑，但言语间却是认真严肃的态度。 毕竟商国公府里头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莫不是他回来以后，家里头的女眷遭人为难的厉害，所以他才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就回来镇场子？ 邢昭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有可能。 但商霁却不好回答。 总不能说他是贪恋家中夫人的暖床，不愿意待在军营里头打光棍了吧。 于是摇摇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邢昭知道他的性子，因此也没怎么追问。 反正花厅里头母亲已经过去了，等她问问看，大约就能知晓一二。 想到这里，也就抛开了这些念头。 专心的就给商霁介绍起自己的好兄弟们。 河道运使，那可是个肥差。 因此，邢昭在随安城中的公子哥里头很是吃得开。 再加上他的性子本就活泼又爱玩，所以与他能处成兄弟的，也都是些性子豪爽，不拘小节的公子哥。 有了他的加持，商霁和商知平身边就不再显得死气沉沉。 反而是引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来，逗得众人纷纷侧目。 韦太尉瞧见了，眼中闪过些不屑。 可邢家也不是好惹的人家，所以他并不打算去结怨。 前厅有了邢昭，商霁叔侄二人也就不孤单了。 而隔着几个院子的花厅之中，此刻也是高朋满座的厉害。 韦夫人长袖善舞，四郎媳妇身份贵重。 她们婆媳二人在后宅可谓是相得益彰，所以周围所站所坐之人，都是如今随安城里头的高门大户。 倒是大嫂刘氏有些面热。 她已经十年之久没怎么出来见人了。 从前与她交好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如今都成了点头之交。 随便说上三两句话，人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树倒猢狲散。 因此，东苑的女眷在这花海一样人群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硬要挤进某个圈子里头去说话，似乎也不大合适。 这些人也未见得个个出身有多高贵，但这用鼻孔瞧人的德行倒是蔓延得快。 杜景宜虽然是将军夫人，可外头并不知道商霁对她是什么心思。 且从前就有过三位六郎媳妇了，到了她这里已经是第四位。 能不能有命活到下一个宴席都还是问题，因此，也没多少人会凑上来结交。 更重要的是，她的出身。 区区一介商女，是值不得她们用心交往的。 杜景宜对此倒是无所谓，可看出了大嫂刘氏的气恼和尴尬后，她才主动说道。 “嫂嫂快教我认认这些人吧，省得待会儿见了面分也分不清楚。” 听了她这话，大嫂刘氏也知她是在给自己宽心和解围。 (本章完) ------------ 第108章 邢夫人 于是，便抛了刚刚的那点不快，抬手就与杜景宜一个个的分辨起来。 杜景宜聪慧，大嫂刘氏说的也仔细。 再加上她本来就提前看过那册子，且牢记心中，因而对照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难。 没多会儿就认得七七八八了。 随后，二人就将目光聚在了韦夫人身边坐着的那位娇俏女子身上。 “她便是韦家莲。” 韦家莲，人如其名，生得确实不错。 且今日一身衣袍上满绣了莲纹，那样式那布料那纹路，一看就知道非寻常物品。 怎么的也得几百两银子。 再加上她发髻中插的那些簪子，都是华贵的宝石镶嵌。 价值比之衣裳，只贵不低。 看来，这韦家也没多干净吧，又不是什么经年累月的大家氏族，哪儿来的那么多银钱给子女用作衣服首饰的。 见此，杜景宜笑了笑。 跟花豹似的，似乎又盯上了什么猎物一般。 韦家莲笑得娇嗔可爱，在那里坐着好似众星捧月般，对比之下，雪娘倒是显得有几分离愁别绪。 她们二人年纪相仿，也都是要及笄的人了。 但花团锦簇从来都是对着强者而生。 于雪娘这种无娘疼爱，爹或有或无的国公府大小姐来说，可没多少增姿。 所以看向韦家莲的时候，眼中既有羡慕也有一丝怨愤。 杜景宜与大嫂说着话，可也没忘记照顾旁边雪娘的感受。 见韦家莲在众位小姐夫人之中游刃有余的来回应酬着，杜景宜也明白了雪娘的心结。 于是开口就笑着安慰道。 “我记得将军同我说过，明年二月底就是你的及笄日子，你放心，有六哥六嫂在，不会委屈了你就是。” 杜景宜的话，让雪娘很信服。 毕竟哥哥那夜与她们都说过，因此她在知道了六嫂是如何收拾的五房之后，自然对她的好感蹭蹭涨。 再加上，她的性子比平儿要好些，所以并没有那么拧巴。 在听到这话以后，也就释怀了。 “六嫂放心，我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是有那么点不舒服，但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那就好。” 几人轻声说着话呢，突然面前就走来一人。 那人年纪看着与韦夫人差不多，但衣裳首饰却要华贵的多。 且仔细瞧来，都是江南如今最时兴的料子和样式。 能穿戴的如此体面，一看就知道定是富贵无极的人家。 果然，杜景宜还未开口，就听到雪娘兴奋了喊了一句。 “姨母，你来了。” 姨母？ 杜景宜快速的在脑海中回想着册子里的内容，很快就联系上了。 眼前这人，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顾氏的族亲。 算起来她与婆母顾氏夫人应该是堂姐妹，所以雪娘才会唤她一声姨母。 河道运使邢家的长媳，邢夫人。 于是与大嫂刘氏对着邢夫人就行了个礼说道。 “见过姨母。” “好，都起来吧，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这些礼节。” 大嫂刘氏见到邢夫人的时候，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真诚的高兴。 毕竟，这还是今日头一个与她们主动打招呼之人。 自婆母去世，顾家捐躯以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关注到她们这一脉了。 但邢夫人不同，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让人千里迢迢的从金陵城送些东西过来。 因此，大嫂刘氏对她很是敬重和感激。 邢夫人先是左右看了看大嫂刘氏和雪娘，见她们二人气色都不错，心里头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随后才上下看了杜景宜一眼，眼中流露出赞赏的表情来。 “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而且瞧着身子骨也不错。” 杜景宜大大方方的给她看，只是没想到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联系起在自己之前的那三位少夫人，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何这般说。 所以，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任其打量。 这份淡定倒是让邢夫人很喜欢，这样好的孩子配她们家少虞，才是天作之合。 从前那些，不提也罢。 邢夫人对韦夫人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但这桩媒现下瞧来倒是做得还不错。 因此，对着杜景宜就笑着说道。 “我听窦嬷嬷说将军府修葺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要搬家？” “腊月初五，此事妾身与将军已经商量过，到时候咱们搬过去一同喝腊八粥。” “日子不错，到时候给我也下个帖子吧，此次回来，只带了昭儿那孩子，就我们母子二人过节冷冷清清的，还是去凑你们那儿的热闹舒服些。” 听到这里，雪娘当即就表示了高兴。 “昭表哥也回来了？” “是啊，那臭小子！若不是我用了条件威胁他，只怕他还不乐意跟我回来呢，日日都说在金陵城待惯了，不喜北边的气候。” 河道运使府，乃是立于金陵城。 所以邢家的根基也在金陵城，与顾门倒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家中也是子弟众多，家道昌盛。 大嫂刘氏忍俊不禁，笑着问了一句。 “不知姨母是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能降服下昭表弟？让他乖乖跟着来？” 听到这里，邢夫人笑得更是得意。 “其实，也没用什么法子，我就告诉他说少虞回来了，他自然屁颠屁颠的就跟着我北上了。” 说完这话，几人都笑开了。 杜景宜听了这话，大约也有些明白过来。 看样子，这位昭表弟对自家夫君还心存崇拜之意啊。 大嫂刘氏见她沉默，还以为是她没明白，所以就解释说道。 “昭表弟曾经在策州跟着外祖父在军中历练过几年，所以跟咱们六郎关系很好。” “原来如此，那姨母与昭表弟再等等，到时候我定亲自上门送请帖，邀你们前来小聚。” 反正将军府里头院落颇多，所以当时杜景宜是留了三个待客的院子，也都修葺的很舒服。 因此，即便是二人要留下小住一段日子，也无妨。 见她进退有度的，邢夫人也很欣慰。 她在后宅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因此这一双眼睛还是很毒辣的。 只是想起早逝的堂姐，觉得未免有些可惜。 (本章完) ------------ 第109章 看不惯 偌大的宅院，夫君，荣耀，甚至是过往铺留下来的路都成了他人之物，委实让人生气。 因此，与她们说话的同时，也没少瞧不惯在那儿“耀武扬威”的韦家女眷们。 韦家今日来的，不仅仅是韦家的爷孙三人，自然还有韦大爷的夫人和韦家莲。 并上韦夫人和四郎媳妇，她们这一家子倒是团圆了。 左右逢迎的都是与之相好，亦或者是要攀附之人，自然话甜。 其中廷尉夫人常氏平日里与韦家女眷结交最为紧密，自然是首当其中的夸赞。 “到底是韦家的风水好，所以才养出了家莲这样的可人儿来，好家世，好样貌，好才情，若不是我家的儿子年纪不合适，我倒是想高攀一下的，如今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她这一开口，让周围许多夫人也跟着迎合了起来。 “就是就是……” 韦家的大夫人听到别人夸赞她的小女儿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还假意自谦的说道。 “夫人就别再夸她了，我瞧着你府上的三小姐也很好啊，如今不过是年纪还没到，等再过个三五年的，定也是随安城里头数一数二的贵女。” 妇人们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的，无非就是在夫君的官职和子女的前程上较量。 因此，这些话落在韦家莲耳朵里头，也都是翻来覆去的老话了。 可她还是听不腻，所以眉眼间都有些压不住的得意。 放眼望去，在场的小姐们与她确实不能比。 其实若论身份，她与公主郡主的差得远了。 奈何与她年纪相仿的，要么家世不如她，要么宠爱不如她，要么模样不如她。 这三三俩俩的比较下来，她倒真成了出类拔萃的了。 因此长年累月的这么听下来，山鸡都觉着自己是凤凰了，自然是有些骄纵在身上的。 只不过对外头，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因此，没多少人知道她真实的性子如何。 听着夫人们的闲话，韦夫人也是满目慈爱的看着韦家莲。 她对韦家莲的喜欢，比对自己的女儿和儿媳还要多几分。 抛开韦家莲嘴甜会哄人开心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眉眼间和从前年少的韦夫人多有相似。 她所出的商大娘，老实算起来与她并没有很相似，且因为嫁人嫁的早，所以她与女儿的感情也逐渐淡下来了些。 而商知茵是她的孙女，年纪也不算大。 但孙女与侄女还是有些不同的，因此这一辈里头，她对韦家莲的疼爱十分显眼。 而韦家莲对韦夫人，也是敬重里头带着几分利用。 毕竟与国公府比起来，太尉府还是要差了那么一点儿。 因此，她此行的目的也未见得有多单纯。 及笄在即，她也指望着能踩了国公府的门路，挑选到一个更好更贵气的夫君，以保日后的地位和谈资。 所以，刻意的对着韦夫人就笑脸相看的说道。 “姑姑，你上回说要送我一个特别的及笄礼，到底是什么呀？我可等不及想知道了。” “你呀，就是心思不稳重，如今离你及笄还有四月，怕什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韦家莲这么说，无非就是要在众人面前传达一个事情。 那便是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罢了。 而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头也在暗暗的算着账。 到时候该送怎么样的贺礼才能既不失面子，又能让这位韦家小姐满意。 正想着呢，那韦家莲四下张望的眼睛就看到了雪娘，倒是让她想起不少事情。 她们二人的年纪相仿，及笄也就是前后一月而已。 论儿时的排场，她自然不如雪娘。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雪娘成了无人问津的那一个，而她则享尽众人的追捧。 一股子油然而生的得意，令她忍不住就想去嘚瑟几句。 于是就对着韦夫人和自家娘亲说了一句。 “姑姑，母亲，我去外头走走，府里这样好的布置，我还没瞧仔细呢。” “去吧，去吧。” 开口的是韦夫人，她未曾注意到韦家莲的眼神，还以为她觉着妇人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所以才离开。 因此，说完话就让让身边的丫鬟为其引路。 与韦家莲交好的几位小姐，也一并跟着走了出去。 几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没瞧出来是冲着雪娘去的。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雪娘都没注意到韦家莲等人出来了。 可韦家莲什么性子，自小想要的就没有办不成的，自然左拐右拐的就走到了杜景宜她们所在之处。 还装得一副“偶遇”的表情来，让雪娘看得心烦。 对于韦家莲，雪娘可没有什么好表情招待，能忍住不发火就不错了。 而邢夫人背对着韦家莲，自然没看到来人。 但却看到了雪娘愤愤不满的表情，所以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八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韦家莲开口。 “自然是看到我，觉得不舒服了呗。” 邢夫人扭头过去一看，原来这位大小姐，也难怪雪娘的脸色一下子就从喜转冷。 “韦小姐，这天气也不炎热啊，怎么你说话这般冲？” 邢夫人可不会惯着韦家的人。 她怎么说也是顾门出身的，再说了她可不是那起子依附夫君而不敢得罪韦家的人。 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给足了她底气，所以即便是论身份，她也足够教训韦家莲了。 韦家莲面对邢夫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子的惧怕。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邢夫人不但娘家夫家都有名望，还是当今郭皇后的闺中密友。 她此次自金陵城北上随安城，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召唤，因此不敢瞎说。 于是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对着她喊了一句。 “家莲见过邢夫人。” 跟着她来的那些小姐们也一样，恭敬有礼的见过了邢夫人。 见此，邢夫人的火气才消下去了小半。 只不过面色上仍然没有多少欢迎。 韦家莲不傻，看得出来邢夫人拒绝的表情，可这种时候，她才顾不上旁的，能踩一脚雪娘就是好的。 (本章完) ------------ 第110章 正面刚（收藏加更） 再说了，今日乃是国公府的席面，邢夫人就算想发作也得看看地方。 所以对着邢夫人就有几分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 “这天啊是不热，可架不住我韦府正热灶着呢，所以我也多少沾染了几分，若是讲话高昂了些，还请邢夫人见谅了。” 听到这里，大嫂刘氏和雪娘的脸色都双双沉了下来。 韦家的热灶，不也是踩在顾家才爬上去的吗？ 若是顾氏夫人还在，今日的韦家未见得还能以此身份入府庆贺。 左不过是个妾室姨娘的亲戚罢了，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但她说的却是实话，因此二人也奈何不了。 雪娘不愿意惹事，所以拉了拉邢夫人的衣袖就说道。 “姨母，我们去别地儿看看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欲在今日和韦家莲起冲突。 可显然，邢夫人不是受窝囊气的主，回身看了雪娘一眼，满是安慰。 但再转头回来看向韦家莲的表情中，就多了些鄙夷。 “知道自己说话容易惹人生气呢，就少说多看，没得叫人笑话了韦家的规矩不成体统，不过这韦家好像也没什么规矩，如此看来倒也不完全是你的错，算了，本夫人就不与你个小辈计较了。” 韦家莲刚刚还得众人的追捧，如今却被邢夫人贬得一文不值。 自然是气不过的。 “邢夫人，我尊你一声长辈，你这样说我韦家不合适吧？怎么说我祖父也是当朝的太尉，我父亲是兵马指挥司的副指挥使，我哥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邢夫人给不悦的打断了。 颇有些嘲讽的说道。 “行了，如果人人见面都要如你这般自报家门的念上一遍，那我日后见着你爹你娘你祖父，是不是也要说一说邢家和顾家的百年荣光啊？” 顾家和邢家，都是金陵城里有名望的宗族。 他们立家几百年，可不是韦家这种才富贵了几十年的小门户。 所以若真是念叨一遍全族的有功绩在身的人物，只怕这天也就黑了。 听到这里，韦家莲气鼓鼓的不知如何回答。 杜景宜也是忍住了笑意，一个小家雀也要去惹海东青，这不是上赶着找死是什么？ 一瞬间，她对这位邢夫人，好感倍增。 雪娘也是满脸的高兴，看见韦家莲吃瘪，她就觉着畅快。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 先是六嫂下了四嫂的脸面，现在又是姨母怒怼韦家莲。 她自记事以来，还从未如此欢畅过呢。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还真想大笑三声来出出气。 韦家莲敌对不过邢夫人，所以就不再揪着雪娘不放，而是将注意力转在了杜景宜身上。 见她面有笑意，立刻就不爽起来，横眉冷对的就说道。 “你是谁？竟然敢笑话我？” 一句话，充满了大小姐的刁钻古怪，就是想让杜景宜下不来台。 邢夫人一个冷眼看过去，开口就又要怼回去的时候。 却被杜景宜给拦了下来，示意她自己可以。 因此邢夫人也就没再多说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好奇，会发生什么。 只见杜景宜上前两步，走到韦家莲面前。 她的个头比韦家莲要矮一些，但并不影响她的气势。 仪容得体，嘴角上扬的就说道。 “我是这家的六郎媳妇。” 六郎媳妇？ 那不就是商霁的媳妇。 韦家莲一下恍然大悟过来，“哦”了一声就说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杜氏，是商六哥的第四任媳妇儿。” “是我。” “我记得你入国公府的门也三年之久了吧，怎么还没……瞧着气色倒是好。” 她说话故意支支吾吾的，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咒杜景宜呢。 无非就是商霁前头的三任夫人都死了，可她还好好的活着。 所以才这般出言不逊。 可惜，杜景宜也不爱惯她这毛病，淡定的回了一句。 “本来之前是有些不适，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说是让我好好养身子，改日要随将军一同入宫觐见，所以啊，我这身子骨倒是一日比一日松泛了许多。” “韦小姐这般关心我的身体，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莫不是要送些灵丹妙药什么的，我倒是可以收下。” 韦家莲听了这话，也是吃瘪的厉害。 这杜景宜张口闭口的就抬皇后娘娘出来压人，她还能诅咒了皇后娘娘要觐见之人不成？ 起码现阶段是不敢再开口了。 原本以为她过来这一趟，怎么的也能恶心恶心商雪娘，谁知站了两个铁齿铜牙的邢夫人和杜景宜。 韦家莲就是有气，也不敢真的在她们二人面前闹腾起来。 于是，冷眼扫过四人后就拂袖而去。 她这副样子，就活脱脱是斗败了的蝈蝈，气恼不已的就走了。 看着她怒气腾腾又无处发泄的背影，邢夫人有些不屑的说了一句。 “没规矩的丫头，果然是韦家的人！” 随后就转脸看向了杜景宜，眼神中较刚刚还多了几分欣赏。 “你这嘴倒是厉害。” “姨母也不遑多让啊。” “哈哈哈，说的是。不过厉害些也好，省得在后宅里头吃亏受骂的，咱们顾家门里的人可不受这种闲气，知道吗？” 话虽然是对着杜景宜说的，但同时也是在提醒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 她们二人也知道。 可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她俩是既没这天分，也没这底气，所以只能默默的咽下这苦果。 邢夫人看了一眼二人隐忍的样子，心里头也跟着惋惜不少。 正想着呢，就听到厅前头传来了一声。 “月华公主到，福王妃到。” 听到这一声，所有人都起身，在厅中的走了出去，在外头闲逛的也聚了过来。 撇开福王妃不说，来的月华公主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自然是要跪拜行礼的。 于是就见所有女眷都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 “臣妇（臣女）等见过月华公主，见过福王妃。” 青石道上，松柏树下，倒是走进来了两道倩影。 一个华贵雍容些，一个高挑艳丽些。 (本章完) ------------ 第111章 解束缚 省得韦夫人一房的人又要来找茬儿，平白惹出些麻烦事。 邢夫人看着大嫂刘氏的样子，心里头也是既叹她怯懦，又怜她委屈的。 从前那样长袖善舞之人，如今却事事都怕出头，也难怪被她教养的雪娘会如此的拘束隐忍了。 气氛一度有些冷。 显然大嫂刘氏的提议并没有得到邢夫人的认可。 正想着邢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呢，就见杜景宜适时的开口了。 “大嫂若是身子不适，就让八妹先送你回去歇歇吧，我与姨母在这里说说话，怎么说今日也是国公府的场子，咱们这些做主人家的若是都走了，岂不是给足了韦夫人理由寻东苑的麻烦吗？” 杜景宜并不是怕事之人，且对方是公主又如何？是王妃又如何？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靠山的人。 此刻的她想起了自家夫君，以他的官位和如今在陛下面前的脸面，应该是能保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不由笑笑。 邢夫人瞧见了还奇怪呢，就多嘴问了一句。 “你笑什么呀？” “我在想，若是我不小心得罪了公主和福王妃，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捞我出来呢？” 邢夫人听此话，也跟着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你这小女子果然有趣，少虞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顾门的福气！” 商女出身又如何？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骠骑大将军夫人，别说是福王妃，就是福王亲自来了，也是要厚待几分的。 毕竟大兴朝以军武立国，朝中武将的地位可不是文臣们能相提并论的。 也是顾家殉国了，否则若大伯父顾老元帅还在，太子见了都要行恩师礼，更何况只是个公主和王妃了。 大约是杜景宜的勇气和直面“困局”的不畏，给了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信心。 就是！ 顾家门出来的人，哪有还未上场对敌就先一步退缩的道理？ 面对敌人的金戈铁马，顾家的男人们都没有退缩过。 难不成后宅里头的这些闲言碎语就能击垮她们？ 想到这里，她们二人也不再顾虑重重。 “既如此，那我们也留下陪着姨母说话吧，横竖也还没发生什么，总这样躲着不见人，也不会真的就躲得开祸事。” 大嫂刘氏能说得出这番话，杜景宜和邢夫人都感觉慰藉了不少。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几人相视一笑，从前那些委曲求全，自今日起，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花厅里头，月华公主来了，自然韦夫人就得让座。 她如今是整个屋子里最尊贵之人，自然得享高位，陪在她左右的则是福王妃和韦夫人。 “本宫也是上回听阿露提起过说今日是国公爷的生辰宴，这才想着来凑个热闹的，大家都放开些，别因为本宫在这里就拘谨了。” 她口中的阿露，自然指的就是福王妃。 二人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倒是韦夫人等觉得十分长脸，对着月华公主就愈发恭敬的说道。 “公主能来，府中上下都蓬荜生辉，是我等的福气。” “国公夫人还是如从前般会说话啊。” 月华公主的年纪在四十左右，比韦夫人要小上十几岁。 本来韦夫人保养的就足够好了，可这位月华公主更甚。 看上去比福王妃还要精致的多，所以若非知情人只怕是不晓得她的情况。 韦家莲平日里就喜欢结交权贵，如今来了个月华公主如何能不上前去凑这份热闹。 于是啊，装作一脸天真烂漫的就走了过去，对着月华公主就说道。 “家莲见过公主。” 月华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后就说道。 “这便是阿露经常提起的表妹吧，果然漂亮。” 福王妃在一旁看着韦家莲，心里头且不论是什么态度，但面上还是好脾气的说道。 “公主记性真好，确实是莲表妹。” “多大了？” “回公主，十四了，过些日子臣女就要及笄了。” 提到及笄，福王妃倒是忍不住的打趣了一句。 “日子过得真快，从前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娃娃，如今都要及笄了，也不知日后会落在何处？” 她这一开口，韦家莲则表现的一脸娇羞。 月华公主瞧见了也觉着可爱，便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不若看看我的几位侄儿，本宫瞧着倒是般配的很呢。” 听到这一句，在场众人谁不惊讶，而韦家的女眷则是一脸的狂喜！ 公主的侄儿，说的不是皇子便是王孙，如此的身份论起来韦家莲还属高攀了。 因此，还未见其他话落下呢，那韦家的大夫人就开始在心中暗暗为女儿算了起来。 太子年逾三十，且已有太子妃，侧妃侍妾无数。 自家女儿即便是入了东宫，也要从最末等的位子熬起来，未见得能有出头之日。 最好的就是寻一个得宠的王爷世子，嫁过去。 既能享皇家之光，又能掌实权在握，于是就开始思索起来。 如今的皇帝有叔伯三人，兄弟七个。 抛开那些关系普通，也不得脸面的的王爷后，能入韦家大夫人眼的也就三个。 德王世子，玢王世子，还有岷王庞侧妃所出的究公子。 这三人不但年少有为，且都是王府中得宠的人物，在宫里头入得了皇帝的眼，在宫外头民心口碑也甚好。 所以，韦家的大夫人便觉得，随便配谁都是好的。 “公主此话，倒是让咱们也不甚荣幸了，若是莲儿真有这样的福气，日后一定记得公主的恩德。” 她开口就这般回道。 只可惜，月华公主不过这么一说，见了韦家大夫人如此态度，也就没接话，仿佛刚刚不过一句儿戏罢了。 韦家的大夫人有些摸不清楚这位月华公主的心思。 于是看了一眼福王妃，眼中都是愕然和担忧。 生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不当，毁了女儿的前程才麻烦。 见此，福王妃也没多说什么，倒是韦夫人插了句嘴，就说道。 “今日来了些甜瓜，味道不错，我从前听大娘提起过说是公主爱吃，先尝尝看如何？” 月华公主笑了一笑，便点点头说道。 “甜瓜不易得，国公夫人费心了。” 这甜瓜乃是产自西域，且大部分都是贡果，若民间想得一颗，那必须是要花费重金了。 所以，仅这么一颗甜瓜，就瞧得出来韦夫人的心意。 (本章完) ------------ 第112章 密事透 第112章 密事透 被这么把话题一岔开，韦家的大夫人心里的鼓才停了下来。 用帕子擦了擦鬓边的细汗，长舒一口气。 便没有再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笑着，听月华公主说起了一些宜州的趣事。 众人心中虽有不解，但也不会真有人不知死活的上前接着问。 于是，此事就暂且放下。 花厅里头说说笑笑的，花厅外头，邢夫人等人也没闲着。 “月华公主的封地就在金陵城旁的宜州，自韩驸马死后，可就一直寡居到现在了，得有二十几年了吧。” 听到寡居二字，大嫂刘氏的眼神中闪过些苦楚。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引起旁人多少的注意也就湮灭了。 “那这位公主倒是长情，想来从前与驸马的感情也笃深。” 杜景宜回了一句。 谁知邢夫人却嘲讽一笑，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以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想多了，宜州境内谁人不知，家中略有些脸面齐整的少年，门都不敢怎么出，否则若是叫这位公主看中了，那就是直接诏入公主府做面首去了。” “这么些年下来，被她相看中的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了吧。” 听到这里，杜景宜都有些吃惊了。 皇帝选秀怕都没有这样夸张，她一个公主能有这般权势？ “宜州内无人质疑吗？” “质疑又能如何？过不了几日那些少年就被送回家了，人齐齐整整的，也没缺胳膊少腿，只说是公主惜才请去府里做客两日，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只不过回家的那些少年，听说要么愤恨而死，要么再不肯出门，有的倒是会借机往上爬，在宜州境内捞个芝麻小官做做，所以积年累月的下来，谁也不能真的告倒这位活祖宗。” 一句话，说清了如此的形势。 天家皇权巍峨，便是真的往上告成功了又能如何？ 说不定还得因为要维护皇家脸面而被秘密处死，想到这里，平头百姓们便是心中有气，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这里头能被送回家的也是少数，大部分要么就是留在公主府里头继续享乐，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 能奈何？ 雪娘忍不住的拍了拍胸口，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恶心就状做嫌弃的说道。 “都说男子薄情无心，这公主要是风流起来，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雪娘，小心祸从口出。” 雪娘听到大嫂刘氏的低声劝告以后，立刻闭了嘴，有些担心的四面看了看。 确定没什么人以后，才放心下来。 有些话，邢夫人能说，她们却不可以。 邢夫人见此，也是拍了拍刘氏的肩膀就说道。 “行了，我不说这些了，省得吓着小八。” “多谢姨母体恤。” 话落后，几人才把话题引到了别的事情上，没有再继续讨论。 而杜景宜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厅内此刻正被众人围坐在上首簇拥着的月华公主。 她此刻倒是笑得温柔又得体，看上去是个和气的长辈。 却没想到背地里竟然会是个啃噬人血的。 真是面具下，人鬼难分，心中对大兴朝的皇家子弟多了三分偏见。 花厅中热热闹闹，前厅上也不遑多让。 福王妃来了，福王自也不会缺席。 此次一同带着来的当然还有那位好命的福王世子谢道恩。 他如今也是十四五岁上下的年纪了，整个人生得十分肖似福王。 眉眼间看着不算太丑，可那肥肿的身子，却将五官给挤得看上去十分凶煞。 脸上也不知是上火还是什么，布满了血红色的痘痕，因此看上去比他的父王还要老成几分。 一进门就丧着个脸，不像是来贺寿的，倒是像来奔丧的。 自他出生以来，可是享了全王府上下的娇养。 如此长大的孩子，脾气自然不会好。 小小年纪的就不将人当人看，在府中多有虐奴之事发生。 若不是福王和福王妃捂得严实，只怕外头早就风言风语的传着了。 今日他本不想来，约了好几个世子子弟打算去城中的风月阁狎妓快活一番。 谁知却被父母硬逼着来了此处，所以强压着怒火，看谁都不顺眼。 “福王到，福王世子到。” 这长长的一声宣喊后，众人都将目光聚集了过去。 今日来的大多数是朝臣，而福王父子却是皇族中人，因此能得众人瞩目也应当。 商玉宽首当其冲的就赶了过去。 他虽然是福王的岳父，但论身份，还是皇家的臣子，所以多有恭敬的说道。 “福王和世子大驾光临，臣等不甚荣幸。” 福王倒是客气，虚抬了一把就笑着说道。 “国公爷客气了，今日乃是家宴，你是本王的岳父，无需这般多礼的。” 随后就对着身旁的儿子说道。 “恩儿，快来见过你外祖父。” 谢道恩（福王世子）不耐烦的看了商玉宽一眼，随后还是敷衍的说了一句。 “见过外祖父。” 商玉宽对于这个外孙，接触的并不多。 但也知道他脾气不好惹，所以并没有过多介意他的态度，只笑着应了一声，就说道。 “好好，先进去歇息片刻吧，马上就开宴了。” “嗯。” 商玉宽请了福王父子二人进门，韦太尉和韦副指挥使也在旁边陪着。 离他们略有些远的商霁冷冷的看了过去，眼中多有嫌弃。 邢昭是个有嘴的，鼻孔朝天的就哼了一声。 “跟个胖头猪似的，与你们家的那位五叔祖父也不遑多让了。” 说着说着还疑惑了一句。 “哎，怎的今日不见你家那些亲戚了，这种场合，往年不是他们最爱出头的吗？” 说罢，还左右看了一眼，确实是一个都没见着。 商霁淡淡的回了一句。 “五叔祖父一家生病，被挪去城外庄子里头了，三叔祖父家自谦身份低，不好与达官贵人多结交，所以都待在屋子里没出来。” 邢昭满脸惊讶，仿佛商霁说了什么吓人之事一样。 “不是吧，他们？还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他虽然没长年累月的住在国公府里头与之相处过，但只短短几次交锋后也瞧得明白三房五房是个什么情况了。 (本章完) ------------ 第113章 世子到 第113章 世子到 因此，还想过呢。 怪道商霁不愿回家，有这么些亲戚在，谁会乐意？ 可人家却不觉得，愣是厚着脸皮的就在府中一住几十年，丝毫没有要搬离的意思。 所以，邢昭都习惯了。 没成想，在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得到这种消息，自然惊讶。 商知平在旁边听着，略有些尴尬。 虽说他也不喜欢那些亲戚，可到底都是姓商的，被自家表舅如此贬损，多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这里的话音刚落没多久，就突然听到一声嚎叫。 “哎哟，谁打的！” 开口的自然是那福王世子，他半弯腰摸着小腿肚，一脸的愠怒就四处看着。 “谁干的！给本世子滚出来！” 他的赫赫大名，随安城里头的公子哥谁没听说过。 谁吃饱了闲得会想要去招惹这么个恶夜叉，所以人人也都跟着好奇的四下张望。 想看看是哪位不怕死的敢如此动手？ 邢昭一脸的无辜，也跟着左右探头探脑的好奇着呢，可商霁却没错过他手指间的那点残灰。 显然，动手的人找着了，所以他低声提醒了一句。 “擦手。” 邢昭笑眯眯的看了商霁一眼，果然还如从前一般，他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自家表哥的眼。 商知平单纯，并未看出其中的不妥来。 正当邢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擦干净准备看福王世子吃瘪的时候，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跑跳声。 “祖父，祖父，快看我的弹弓打得可准了。” 说话的哪会有旁人，自然是那商知和。 他手中握着爱不释手的弹弓，身后跟着舅舅韦家衡。 二人自外头走了上来，面色上都一阵高兴呢。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还一脸兴奋的往前冲过来。 以他所站的距离，想要打到福王世子的腿上，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福王世子哪里会管这些，见到他手里握着的弹弓就怒火中烧起来。 本来他今日就不是很乐意过来祝寿，自然从入门开始心情就不好。 商知和真是倒了霉了，才过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见福王世子恶狠狠的就高呵一声。 “我当是谁不长眼睛呢，竟然是你！区区小儿也敢对本世子不敬！” 说完，就快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一脚就踢在了商知和的腿上。 这下可是用足了力气，他本来就肥壮高大，且年龄略长。 所以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商知和惨叫一声。 本来只是要给他些教训，谁知脚下没收住力，商知和的腿骨竟然生生的被他一脚给踩断了。 邢昭摸了摸鼻子，他不过是想作弄福王世子一番罢了，可没想到这锅竟然被商知和给背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愧疚之心。 毕竟福王世子和商知和，他一个也不喜欢！ “和儿……” 商玉宽和韦家的人看见了立刻就上前去，心疼不已的抱起商知和。 他现在疼得直打滚，满头大汗不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世子这是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人肆意动手吗？” 说话的是韦明贤，看着自己一向疼爱的外孙如此痛苦，他就巴不得上去给福王世子几下。 哪怕对方也是他的甥孙，此刻却一点亲戚的情分都没了。 福王大惊失色，走过来就连声说道。 “恩儿，不得无礼！” 而后就对着韦副指挥使说道。 “快将孩子抱进去，本王这就差人去请御医。” 商玉宽也跟着着急，但他一贯都没什么主意，所以这种时候也只会跟着急的团团跺脚。 韦太尉人虽年迈但不代表他没什么脾气。 等商知和被抱走之后，就转身过来，朝着福王世子走了过去。 怎么说，这孩子与他们韦家也是有些血脉相连的，且又是皇孙贵族。 这场合也不好将话说的太过死，叫人钻了空子，于是耐着脾气的说道。 “世子未免下手太狠了些，怎么说和儿也是你的亲表弟，况且你受伤在前，他跑出来在后，以他如今的力量如何能这般精准的射中你的腿，你这是误会他了。” 福王世子自知理亏，脸色也有些慌张。 可腿都踩断了他又能如何？ 一想到自己是皇族的身份，于是就压住了那份害怕，高傲着头颅就说道。 “太尉大人可别忘了，你们都是谢家的臣子，这商知和说的好听亲近些是我的表弟，可真论起来不过是臣子之孙罢了，我与父王今日来贺寿，本就是给国公府面子，可本世子一进门就有歹人如此对我，这样疏松的御下，如何能成？” “所以即便不是商知和所为又怎样？本世子这是要让国公府的人知道知道，对待皇家之人不敬重，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韦太尉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正欲说上几句，就见商霁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过来。 若今日只是私事，他倒是乐得看韦夫人一房窝里斗。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国公府真的就咽了这口气，岂非叫外人耻笑，所以他才出面。 “世子，国公府今日宴请诸位大人过府为的本就是给我父祝寿，你若是不情愿来大可将脾气撒在自家院门里头，如此上赶着来国公府里头寻衅滋事，究竟是瞧谁不顺眼呢？” 福王世子不傻，面对韦太尉他还能硬气几分。 可看到商霁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吓得抖了三抖。 毕竟商霁的威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且身上还散发着从尸山血海里头历练出来的戾气。 福王世子就是再横，此刻也少了许多底气，不敢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惨白着脸色，闭着嘴就没再多说什么。 福王心疼儿子，自然上来打圆场。 “商将军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何来的寻衅滋事呢？恩儿的脾气都被我和王妃给惯坏了，所以才会不小心伤了和儿，本王已经派人去请御医，定会养好和儿的腿伤就是。” 商霁对于商知和的腿脚能不能好，并不在乎。 既然国公府的面子保住了，他也就不再施压。 随后带着邢昭和商知平，就对来贺寿的众人说道。 “让诸位见笑了，席面已经摆好，请吧。” (本章完) ------------ 第114章 踩断腿 第114章 踩断腿 说罢就摆了个姿势，让人不能拒绝。 “好好好，走吧走吧。” “请，请。” 众人都乐于将此事揭过，毕竟谁也不想真的看国公府亦或者福王府的笑话，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而后商霁眼都没有多抬一下的，就去了宴客的地方。 至于商知和那一声声极惨的叫喊，落在偌大的国公府里头，也没激起多大的浪来。 韦太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不满。 但也知道自家女儿与东苑的恩怨，所以没抱什么希望在商霁头上，指望着他会真的给和儿出气。 所以只是冷哼一声，就转身朝着商知和叫喊的屋里走了过去。 福王看了世子一眼，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恩儿，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再说了，来之前为父就与你说过，不要轻易去招惹商六郎，他如今可是皇兄面前的大红人，你惹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福王世子不信邪，梗着脖子就说道。 “一个臣子也能让父王忌惮如斯？反了天了？” “闭嘴！他那是普通的臣子吗？四十万虎贲军说一不二的统帅，策州十三城都是他打下来的，你还想去挑衅？” 福王世子听了这话，嘴上虽然还是骂骂咧咧的，但心里也有些怵。 毕竟他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见儿子的表情较刚刚平静了些，福王才跟着开口说道。 “走吧，去看看和儿，你莫名其妙的就断人一条腿，也该赔个不是的。” 对商霁，福王世子硬气不起来。 可对商知和，亦或者是国公府里头的其他人，福王世子还是看不在眼里的，表情一横就说道。 “做梦吧，那小子日日在母妃面前献殷勤，弄得我都不得母妃疼爱了，还让我去赔不是？疼死他最好。” 说罢，也不顾福王的喊叫，自顾自的就出了国公府的门。 身后跟着一队王府的侍卫，福王倒也不怕他出事。 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叹气一声。 儿大不由爹啊。 想了想，也不打算这时候去上赶着赔礼道歉，一切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 所以，换了方向，奔着开席的方向而去。 席面分男女，所以前厅的男席开了之后，没多久，这花厅的席面也开了。 韦夫人张罗着就让众位女眷都落了座。 今日的席面可是她提前请了专为王公贵族备菜的茶饭司来做的。 因而十分精致，看着也可口。 主桌上，月华公主居中，韦夫人和福王妃左右陪着。 四郎媳妇，大嫂刘氏，杜景宜还有八妹雪娘和商知茵也都在。 不管平日里她们是如何的闹僵，但今日的场面，国公府的正经主子一个也不能缺席。 至于韦家的大夫人，邢夫人还有韦家莲和其他人，便是与她们再亲近，也只能在旁桌。 韦夫人见了杜景宜，心里头就不免有些气恼。 她倒是落落大方，全然没有东苑从前有的退避三舍。 于是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福王妃，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有月华公主在，今日就是要堕一堕东苑的面子。 将军夫人又如何？ 在公主面前，不也得弯着腰行礼吗？ 福王妃知道自家母亲的意图，且刚刚与杜景宜对视过，因此她也存了几分兴趣。 于是开口就问了一句。 “这便是六郎三年前娶的杜氏吧。” 杜景宜听到福王妃叫她，倒是也不慌忙。 起身后就对着上首之人行礼说道。 “妾身见过月华公主，见过福王妃。” 月华公主“嗯”了一声，便说道。 “瞧着规矩还不错，人也生得漂亮，与商将军倒是般配。” 以商霁如今在朝中上下的威望，即便她是公主，也要忌惮三分。 她又不傻，上来就非要去示威。 没有等来韦夫人想要的落脸，她便想开口出几分力，为难为难杜景宜。 谁知就见焦嬷嬷匆匆而来，看得出神色十分紧张。 随后，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对着她的耳旁就是几句话。 月华公主见此，脸色微微一沉。 毕竟前一刻她还在说话呢，后一刻就来了个不知规矩的奴婢。 但她很快就注意到，韦夫人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许多。 一下子就牙齿咬紧的，手臂还略有些摇晃，于是月华公主就好奇的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可是有不妥？” 韦夫人一头的热汗。 孙儿被外孙踩断了腿，这事儿说到哪儿去都是丢人现眼的。 若现在说了出来，岂不是给东苑看笑话，自然也不能在月华公主面前落了下乘。 于是，只能强压着心中的难受，对着月华公主就说道。 “一点小事罢了，莫扰了公主用膳，四郎媳妇，你且跟着焦嬷嬷去看看吧。” 突然被点名，四郎媳妇也觉着奇怪。 但婆母的话她不曾违逆过，于是起身就告退了。 等她走之后，韦夫人不得不强装镇定的看着众人，继续招呼着。 本来还生了些想要在月华公主面前为难一下东苑的心思。 可现在，她满脑子都盼着孙儿的腿还能否有救？ 是吃什么都苦。 是看什么都疼。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对看一眼，似乎都瞧出来了问题。 但韦夫人不说，她们也不好在这场合就闹开来问，所以就陪着月华公主说了些无伤大雅的闲话家常罢了。 “本宫在宜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商将军的功勋，他倒是不负当年顾老元帅之重托，将策州百姓们保护的很好。” 月华公主的这番话，若是邢夫人说的，杜景宜会觉得高兴，指不定还要跟着连夸两句。 可话是从公主嘴里出来的，那么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杜景宜不敢居功自傲。 于是起身就对着月华公主说道。“臣妇替夫君谢过公主赞誉，只不过将军再大的功绩也是听了陛下的号令才办成的，能为大兴守卫边疆，是将军的幸运，也是陛下的恩德。” 月华公主听了她的话，嘴角不由笑笑。 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过了片刻后，她才对着旁边的福王妃说道。 “国公府里头真是卧虎藏龙，你瞧瞧你又多了个能说会道的弟妹了呢。” (本章完) ------------ 第115章 东苑聚 第115章 东苑聚 福王妃笑笑回了一句。 “让公主见笑了。” 随后，福王妃就看了杜景宜一眼，这一眼说不透到底意欲何为。 一顿饭，吃得人人各有心思。 国公府门口，商玉宽一脸苦相的送着各位同僚大人，眼中还微微泛着红，看得出来心情并不好。 倒是旁边站着的商霁没多少表情，还是如早晨那般淡定。 等一家家的送走之后，商玉宽才忍不住的问道。 “六郎，今日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会不会影响不好？” 商霁低头看了父亲一眼，随后便问道。 “父亲口中的影响不好是指什么？对福王府？还是对国公府？” “都有都有，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孩子，这外孙打断了孙儿的腿，我是两边都拿着没法子啊，接下来该如何办才是？” 商霁淡漠的看了一眼自家父亲，然后就回了一句。 “这就要去问韦夫人和福王妃了，儿子房中还有事，就不与父亲多说了。” 说罢，就带着商知平离开了大门口。 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几步开外看热闹的邢昭给带回了东苑。 花厅这边，韦夫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月华公主和众位夫人小姐之后，才着急忙慌的带着福王妃，去到了承明院。 看着她们那忙不迭的脚步，邢夫人冷哼一声。 “难不成是家里头的山倒了？如此急切？” 杜景宜未知全貌，所以不予评价，对着邢夫人就说道。 “姨母难得来一趟，先随我们回东苑吧，好好吃盏茶再走。” “行，走吧。” 至此，几人才稳稳当当的回了东苑。 等到门口之时，倒是正巧赶上商霁带了商知平和邢昭回来。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总算是见面了。 这一碰面，杜景宜先是瞧见了自家夫君，而后就是雪娘口中的“昭表哥”。 果然生得风流倜傥，自带一种世家子弟的贵气和不羁。 邢昭打眼也看到了杜景宜。 然后就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商霁，才啧啧称奇的说道。 “怪道少虞表哥不思军营了，原来表嫂如此貌美动人啊。” 他的话才刚落地，就被邢夫人一巴掌拍在脑后，还恶狠狠的说道。 “臭小子，连你表哥表嫂也敢调侃，怕是皮子痒了。” 随后就要去拧他的耳朵。 那邢昭哎哟一声，就赶忙窜到了商霁的背后去躲着，嘴里还求饶似的说道。 “母亲，儿子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还跟教训孩童一样动不动就上手啊？我不要面子的吗？你看看，叫表嫂表妹们看笑话了不是？” 邢夫人回头，果然看见刘氏，杜景宜和雪娘都在偷笑，于是也跟着笑着摇摇头说道。 “这臭小子自小得宠，所以规矩学得不大好，六郎媳妇别介意啊。” 邢昭调侃的是商霁和杜景宜，因此邢夫人才会对着杜景宜如此说。 倒是杜景宜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步就说道。 “姨母莫要客气，都是一家人，昭表弟这性子活泼些倒也有趣。” 她说话如玉珠落盘似的清透，邢昭听了就笑道。 “还是表嫂会识人啊。” 商霁冷着脸斜眼看了他一下，邢昭便是有再多的“痞话”也不敢乱开口了。 大嫂刘氏见状应了一声。 “走吧走吧，难得姨母和昭表弟过来，别站在这儿说了。” 这一开口，众人才一并入了东苑的门。 因为有邢昭在，多少算外男一个，所以大嫂让人在花厅招待。 一路走来，邢夫人四下左右看着。 她也有三四年没回随安城了，所以对于东苑感觉上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好像是多了些从前没有的生机勃勃，于是笑着说了一句。 “看来新请的花匠不错，连院子都收拾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了她这话，杜景宜略有些慧眼识英雄的看了邢夫人一眼，随后就笑笑回答道。 “是从苏州请来的师傅，日后的将军府也安排给他们打理去了。” “难怪，园林俊秀，属苏州的最为出彩，那里的师傅手艺自然不会差。” 说着说着，就到了花厅。 落座之后，杜景宜让蔡妈妈带人上了茶水和糕点。 都是才刚用过膳的，自然不饿。 不过是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话不可少的东西罢了。 见众人都坐稳当了，雪娘才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六哥，前头可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在用饭的时候看到焦嬷嬷匆匆而来，才说了几句，那韦夫人脸就垮的不行，而后四嫂就跟着焦嬷嬷走了，直到月华公主离开都没出现，这不像是她们一房能做的事儿啊。” 有月华公主这么个人物擎着，四嫂那种人精怎么肯离开。 即便是离开，想来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事情赶着回来继续巴结的。 怎么可能一去不复返。 听到这里，商霁眉眼都没多抬一下。 反而是旁边的邢昭，意有兴奋的解释说道。 “韦家衡送了商知和一个弹弓，那福王世子入府的时候不小心被打到了腿，他觉着是商知和做的，于是上前就断了商知和的腿。” “什么？” 雪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邢昭，显然是对这消息有些适应不了。 杜景宜则有些疑惑，开口就问了一句。 “真断了？” “嗯。” 商霁点头应了一声，杜景宜这才相信。 随后她就看了一眼邢昭，眼中多有怀疑。 商霁嘴角一扬，果然自家夫人的脑子就是转的快些。 他都没开口呢，就猜中了七八分。 邢夫人也深知自家儿子的秉性，于是也侧眼看了他一下，眼中多有狐疑，只不过没有多说话。 在场的人，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 于是雪娘就感叹了一句。 “也怪他运气不好，惹了福王世子这尊大佛。” 唤他大佛，那是给他脸面，否则，叫夜叉还差不多。 众人对于商知和可没多少感情，因此听到腿断了，第一反应是疼，然后也就没什么了。 断腿一事，终究是西苑的苦恼。 她们说上三两句后，就没有再过问。 反而是商霁看向了邢夫人，似有盼望，但语气中多有担心的问了一句。 “姨母，外祖母和舅母们可还好？” (本章完) ------------ 第116章 顾门凄 第116章 顾门凄 听到这话，连一贯乐天的邢昭都有些沉了脸色，更别提邢夫人了。 叹息一声，紧接着就说道。 “还是老样子，一家子女眷个个都吃斋念佛的，整个顾家安静的都听不见什么声音，我也劝了几回，可都没什么用……” “大伯母的身子瞧着也不如从前了，虽然没有几个嫂嫂那般伤心，可越是这样憋着，我越担心。” 听到这里，商霁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不少。 从前他还在金陵顾家的时候，哪处不是热热闹闹又欢声笑语的。 可自从一门殉国之后，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商霁十指攥拳，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哀伤。 杜景宜感受到了，但不知从何处慰藉才能抚平得了这些伤痛。 沉默了片刻后，商霁才开口说道。 “等将军府修葺好，我就接外祖母她们过府来住。” 不管怎么样，有他们陪着，多少也能有几分慰藉吧。 听到这话，邢夫人才苦笑一声摇摇头。 “大伯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金陵城搬进你的将军府呢？” 她开口，说的是实话。 那里是顾家的根基，还有顾家男儿们的痕迹。 要她们舍了那些搬离金陵城，简直是天方夜谭。 “长住想来外祖母不愿意，但若是为了八妹的及笄礼，倒是可以多留外祖母和几个舅母们些日子。” 杜景宜提了一句，商霁看了她一眼，觉着这法子不错。 邢夫人听到这里，也跟着点点头说道。 “去信看看吧，说不定大伯母和几位嫂嫂愿意北上的。” 听了这话，雪娘就自告奋勇起来。 “这信我来写吧，外祖母一向疼我，一定会来的。” 这倒是，自打顾氏夫人病逝后，顾老夫人就把对女儿的疼爱都寄托在了外孙女头上。 因此若是雪娘写信，说不定还真能将她老人家给请来。 只不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也不知道几人能不能吃得消。 于是邢昭就提了一句。 “若是大祖母要北上，那我去接她们，反正两地我都熟得很，至多一月，一定安安全全的给她们带过来。” 商霁身有公务，不能随意离开随安城，因此，邢昭的话倒是解了他的困难。 杜景宜看了邢昭一眼，而后又看了商知平一眼。 不得不说，真是老天自有安排。 前些日子她们还为“师傅”一事所担忧呢，这不，送上门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这事只是她们夫妇二人私底下谈过，还未和大嫂正式说呢。 反正现在送信去，再到接信，也是要些日子的。 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 解决了这个问题，商霁才有心思问询邢夫人她们北上的目的。 母子二人对外说的都是家中有事要处理，可这事到底是什么，还未曾问出来。 刚刚是人太多，所以不好追着问。 现在只他们一家人在，他自然是想知道的。 “姨母此次北上，是有要紧事办吗？” 谁知邢夫人也跟邢昭一样，都是打哈哈的没多说什么。 “咳，不过就是处理点家事，不打紧的，若真要有麻烦的地方，我一定来找你，放心放心。” 见此，商霁知道了，此事不会简单。 连家里人都要躲着些，要么事关皇族，要么事关家宅秘辛。 商霁明白，杜景宜自然也明白。 大嫂刘氏也不蠢，听懂了七八分。 在场的也就商知平和雪娘还自顾其乐的被邢昭逗笑着。 他们二人可是许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听着这久违的笑声，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却从邢夫人不肯言明的眼神中，看出了些风雨来袭前的宁静。 随着抱团的花枝逐渐凋零以后，随安城的天是越来越冷了。 国公府的热闹回归平静之后，熙棠院里头的事情也跟着琐碎了起来。 比方说要换更冬日的衣裙和大氅，连带着众人的衣裳也都需要仔细换上一遍。 仆人们每年一入冬，就有两身新的袄子做换。 都是芦橘带绣娘们一并做的。 虽然款式简单，但用料却不差，里头的棉絮塞了十足的量，因此冬日里头穿起来，既暖和又不太臃肿，干起活来也方便。 如今那一排新衣都规规矩矩的放在廊下，就等着仆人们排队来取，因此，今日的熙棠院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虽有些兴奋的交头接耳，但那是杜景宜未出来之前。 等她人刚走出屋门的时候，整院的仆人们就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不发一言了。 见此，杜景宜是高兴的。 毕竟这样的规矩，才是高门大院里头该有的。 若都如东苑外头那些鬼鬼祟祟又爱嚼舌根的，留着也是祸害。 想到此处，就愈发的对何管家和窦嬷嬷佩服几分。 日后的将军府，大约也能安生度日了。 于是扬了笑就说道。 “今日发冬衣，规矩还跟从前一样，每人两套，等去了将军府，会有其他的安排，诸位都是跟在东苑许多年的老人儿了，也是将军与我都信赖的，还望你们不忘初心，踏实做事。” 说罢，就抬了抬手。 丫鬟樱桃见此就上前一步，和芦橘并排站着。 一人分发，一人负责按手印画押领取。 倒是一派和谐。 只不过，除了冬衣，每人还各得了一个不大的荷包。 瞧着不怎么起眼，但放在手里还有些份量。 见此人人疑惑。 倒是站在旁边的蔡妈妈笑得有些眉眼弯弯，开口就说道。 “这荷包里头放着的是少夫人的一点心意，搬家在即，诸位都多用些心的好。” 见此，仆人们个个脸色大好。 这小而重的赏赐，说明不是金就是银，否则若是铜钱，可没这般好装下的。 有那好奇的，当即就悄悄打开看了一眼。 果然，里头放着些金瓜子，仔细数数，顶得上她们半年的工钱了。 这样大手笔的赏赐，自然落在众人眼里都是兴奋的。 忠心不代表就要清贫，在杜景宜看来，忠心更需要足够的银钱去满足。 这样才能更为长久。 众人手中都领了应得的东西后，就一并恭敬的谢过了自家少夫人。 跟着她，日后这好日子怕是更不会断了。 因此，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想要早些去将军府里头当差。 情绪高涨了不少。 杜景宜见此，便挥挥手叫众人都散了。 (本章完) ------------ 第117章 各烦恼 她今日可还有要紧事要办，还得出趟门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带大嫂刘氏，侄子平儿还有八妹雪娘去看看将军府修葺的情况如何。 于是，回房略整理的同时，就让人去请了她们。 一炷香后，四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就出了国公府的门，是一点都未曾注意到，北苑如今的萧条。 自打五房被清理出去后，三房的人可规矩了不少。 韦夫人的手段从前她们也是知晓一二的，总觉着是亲戚的脸面在，所以她不敢太过拘束三房。 如今，便是傻子也瞧得出来，留她们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恶心东苑罢了。 倘若真的威胁到了韦夫人，也是连根拔起的架势。 只怕到时候他们的下场还不如五房呢，因此，三房的人生了想要离开的心思。 可这离开，又该往哪儿去呢？ 一屋子的人愁云惨雾的，哪怕是平日里甚爱在外头眠花宿柳，喝酒赌钱的商二郎，今日也乖乖的待在家里，不敢乱出门了。 半晌后，商三郎才开口说道。 “要不，咱们搬去桂花巷的宅子里吧，反正那里本就是大祖父留给我们三房的，虽然小了点，但也比留在此处受人钳制的好。” 话虽如此说，可众人里头除了三郎媳妇，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 原因很简单，搬家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何靠自己活下去才麻烦。 毕竟三房曾经分的那些商铺地契的，这些年也都花销的花销，卖钱的卖钱，不剩多少了。 能留下的都属于三老太爷和三老夫人的棺材本。 要他们二人将那些东西拿出来，一则是不愿意，二则是杯水车薪的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就可着二郎媳妇的嫁妆过日子吧，所以人人都沉默着。 见自家夫婿的提议没人接话，三郎媳妇低叹一声，拉了拉三郎的衣袖，就示意他别说了。 反正说多无用，还容易招人厌烦。 二郎媳妇见此，心里倒是有了个念头。 与其这么一大家子的捆在一起，还不如分家单过呢。 她有娘家的帮衬，自己也有能赚钱的铺子。 养活三个儿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若是加上这么一大群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聚时为利，散时亦为利。 只不过这种话，现如今不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否则若是外头人知道了，定然是会各种编排的不孝。 毕竟，祖父母，公爹婆母俱在。 说破大天去，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 于是，又陷入了一滩死水之中。 “要搬你们夫妻自己搬吧，我在这国公府里头住了大半辈子，如今土都埋到脖子了，不想去外头折腾。” 开口的是三老太爷，语气中透着些无可奈何的倔强。 即便是他知道在这里不受欢迎，但他还是不乐意搬走。 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一则是不愿老了老了，被人“赶”出府去，如同五房一样，变成了丧家之犬。 二则是他也想死后多享些哀荣。 若是留在国公府里，多少还能得些体面，若是搬出去了，只怕真的就只能青灯一盏，薄棺一具了。 他不愿。 商三郎见此，也只能作罢，不再提及搬出去之事。 比起他们的苦闷烦恼，西苑这边也不遑多让。 自打商知和被福王世子踩断腿以后，这院子里就没人舒展过笑颜。 福王夫妇海量的药材往这里送，可也缓解不了他们心里的苦。 宴会的那一日，送走了月华公主后，韦夫人就带着福王妃往西苑而去。 在见到商知和那豆子打的汗珠直往下滚时，心里头就跟沙子似的，磨砺的厉害。 商大娘自生了儿子后，便没再有过身孕。 这些年，福王府里也不是没有庶子庶女的出生，可一个都没养大。 所以整个府里就福王世子这么一根独苗苗，自然福王夫妇二人都是维护的厉害。 抱歉归抱歉，但真要让儿子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因此，四郎媳妇恨得牙痒痒，可满屋子竟没有一个能为她和儿子做主的。 她顿时觉得孤立无援。 尤其是御医特来仔细的看过了，说是能治好让腿脚看不出来跛的样子，可这只是行走之时。 若想要骑马射箭跑跳追逐什么的，日后都不能够了。 这等于是将商知和日后的一半前程都给堵死了，这如何能不让四郎媳妇气绝？ 而西苑上下也是愁云惨雾的厉害。 尤其是韦夫人，左边是孙儿的痛苦哀嚎，儿媳的咬牙切齿，右边是女儿女婿的诚心赔罪，却无济于事。 如此的两头折磨，再加上之前为筹办生辰宴积攒的劳累，一下子就让她病倒了。 从前并未有过什么头疾，可如今却是日日头疼的厉害。 安神药一碗碗的喝下去，却没多少用处。 一闭眼就满是孙儿的哀嚎和前程尽毁，睡得一点不踏实。 才这么几天就折腾的人都蜡黄了一圈，瞧着苍老了不少，此刻倒是看着有些像五十余岁的人了。 “夫人，用药吧。” 焦嬷嬷在韦夫人的耳旁轻轻的说了一句，眼中都是担忧和心疼。 事情发展至此，谁的心里也不会比韦夫人更痛。 国公爷那面糊性子，难过也就是挂在嘴上罢了，如今还不是日日都躲在书房里不肯出门理事。 所以偌大的担子还不是都压在自家韦夫人身上。 韦夫人咳咳两声，自床榻上起身的时候，头晕眩的厉害。 若不是扶住了旁边的焦嬷嬷，只怕还起不来身呢。 可再难也要吃药，否则身子养不好，日后还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韦夫人心里头明镜似的，因此用药的时候，也是一鼓作气。 直等到药碗空了，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企图抚平那咳疾。 焦嬷嬷用手在她背后给她顺气，一边顺还一边说道。 “夫人莫着急，这病啊不过是一时气息不顺才上来的，等吃几日药就能好了。” 听了这话，韦夫人也是苦笑一声。 “我的病自然能好，可和儿的腿，却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我不甘啊。” 明明自己用足了心思去培养的孙儿，胜出隔壁的商知平许多来。 可没想到，竟然会折戟在外孙手里。 (本章完) ------------ 第118章 争位子 她倒是想恨，可又能如何呢？ 仿佛吃了蛆虫一样的恶心人。 “夫人放宽心，这天底下的名医多了去了，御医瞧不好和少爷的腿，民间未必没有神医可以看，咱们还是得养好病，然后四处多问问看，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焦嬷嬷的话仿佛清流一样，让韦夫人干涸的心得到了滋润。 眼光中的神采也恢复了几分，喃喃自语的就说道。 “是啊，还有神医，我可不能倒，真要是被这点事情给为难住了，岂不是叫东苑嘲笑。” 东苑都快死绝了都还能让他们安稳的把日子捱过来，她们也不能示弱。 想到这里，便闭眼静静的平复了心情，随后就对焦嬷嬷吩咐道。 “你派人去给父亲和大娘送信，让他们在外头也给寻一寻好的医师，无论什么代价，我们都可以承受，只要能让和儿的腿好起来，便是要人肉作引，我也下得去手。” 焦嬷嬷点点头，她深知自家韦夫人的决心，所以，并不怀疑此举。 话说的着急了些，韦夫人张嘴就咳了起来，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就开口问道。 “东苑呢？这几日在干什么？” “老奴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过今日好似都出门了。” “一并走的？” “嗯，车马驾备了三辆，想来都出去了。” 韦夫人闻言，就沉默了心思，细细的思考起来。 这种时候还兴师动众的一道走，估摸着是将军府那边的事情吧。 想到自己这里焦头烂额，而东苑却一心奔着好日子去。 她如何能忍？ “和儿的腿若是不成了，日后的前程也没了，如今唯有小公爷的称号才能让他多有几分保障，四郎和他爹一样，是个不中用的，所以，我们得提前准备了。” 听了韦夫人的话，焦嬷嬷也深觉有道理。 “她们不是想搬家吗？好啊，那我就送份大礼，我倒要看看，若是家中的长辈出了事，她们可否还能如此欢天喜地的过好日子去！” 说完这话，韦夫人就看了一眼焦嬷嬷。 二人做主仆几十年了，自然是心意相通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对方想什么。 可怜此刻的国公爷，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仍旧无事赛神仙的在那里，研究着他喜爱的诗画。 将军府门口，此刻停了三辆马车。 “少夫人，到了。” “嗯。” 紧接着，杜景宜等人就从马车里头下来了。 她与大嫂刘氏倒是坦然，而八妹雪娘则戴了帷帽，毕竟是未嫁的女儿家，出门自当多注意些。 旁边的商知平，在看到将军府三个大字的时候，面容上有那么一丝激动，但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的紧张。 他如此，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亦如此。 杜景宜看着她们几人，便笑着说道。 “我头一次随将军来看这府邸的时候，也是有些紧张的，就怕宅院太大了，日后我镇不住，但你们若是也搬来，那院子里头就热闹的多了，且有大嫂在，定然什么小鬼都不敢来招惹了。” 她说的这话，倒是把三人给逗笑了。 尤其是大嫂刘氏，她还破天荒的开玩笑说道。 “这么说来，我还是阎王殿前的红人了？小鬼都不敢造次。” “哪儿的话，明明是天界的菩萨，小鬼看了都要绕道走。” 杜景宜三言两语的，把大嫂给说得心情大好，刚刚那点子紧张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日后的新家什么样？” 她这一开口，雪娘和商知平都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真的踏进这府门以后，众人的眼睛就不够看了。 窦嬷嬷找来的泥瓦班子，不但做工精细，速度也快，再加上之前定下的仆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安排进来了。 所以这一番收拾以后，整个将军府较从前气派了不少。 前厅恢弘，清一水的紫檀木家具，左右都是风水先生来定过的位置上才栽种下名贵树木。 一颗颗的照顾得极好，哪怕是入了冬，也瞧不出萧瑟来，反而是透着倔强倨傲的生机。 看的人心旷神怡。 顺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走，又是一片的豁然开朗。 若说前厅是待客用的，要恢弘大气些，那么内宅则是家里人自个住的，既要舒服自在，也要精致讲究。 且将军府中的人大多来自顾门，这望族的底蕴也少不了。 因此，这内宅修葺的比金陵城中的顾家还要略齐整三分。 上上下下，可处处都是砸钱修出来的。 既不能太张扬跋扈，又要透着出彩的心思，所以，没少让几人眼花缭乱。 大抵是超乎想象了，八妹雪娘一进了内宅的门，是连帷帽也不肯戴了。 拿下来就递给了丫头春宁，兴奋的说道。 “这将军府可真漂亮，六嫂，我们真的能跟着一起搬过来吗？” “八妹说胡话了不是？咱们这就去看看你的院子，我猜啊，你一定喜欢。” 听到要去看院子，八妹雪娘也跟着眼睛亮了一下。 “走走走，我也想看看。” 杜景宜说着话，就让窦嬷嬷在前头带路。 略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东边的院子，倒是让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有些气喘。 “我想过将军府会大，但没想到这么大，咱们在东苑来回走动几趟也没这么远。” “八小姐说的是呢，不过这还只是东边的跨院，整个将军府还有西边的跨院，北边的主院以及亲卫所和练武场，后花园的，这一大片若是真逛下来，今儿怕是都出不了门了。” 听到窦嬷嬷如此说，雪娘明媚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随后就叹息一声。 “那我日后得多走走动动的，否则等搬过来了，想去看看大嫂和六嫂，只怕腿脚都要走肿了。” 她这一句话，逗得大家笑意盈盈。 说着笑着的，也就到了东跨院。 经过修葺后的这里，焕然一新。 前段日子刚来的时候都还只是风景好，如今瞧着却处处都细致精巧的厉害。 所有的东西都崭新的换了一套，就连平日里八娘用惯了的针线架子也是黄梨木做的，那叫一个雅致。 (本章完) ------------ 第119章 侄儿念 人惯是念旧的，但面对这数不胜数的好东西，也会花了眼。 一进屋子就看到一排的枫林，此刻虽然没什么红枫胜火的好景色，但瞧得出来，那枫林葱葱，明年就有的看了。 上下左右的绕了一圈，处处都是根据雪娘在东苑的含漪院布置的。 只不过更用心，更趁手罢了。 雪娘一边看，一边感动的说道。 “六嫂还让我们准备东西，我还当是要连着家具一并搬过来呢，没想到置办的如此齐全，倒是只有拿了行李包袱的就能住了。” “从前的东西，若你喜欢也可一并带过来的。左右还有两间屋子，都可以让你自己布置，只不过这正屋和绣楼的东西，我提前安排布置了，要是觉着不称心，让窦嬷嬷换了就是。” 杜景宜没有太过勉强，这住的地方，还是要符合自己心意的好。 雪娘听了这话，心里头高兴的不行。 虽说大嫂照顾她十来年了，可她心里对于六嫂的敬重也不少，毕竟大嫂在她心里是长辈，六嫂反而像是姐姐。 因此，过去亲密的挽了她的手就有些害羞的说道。 “谢谢六嫂为我费心布置，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那咱们再去看看大嫂和平儿住的院子吧。” “嗯。” 从雪娘的院子走到大嫂的院子，不算很远，就一盏茶的距离。 可风景却完全不同。 入眼就是一片豁达开朗的花园，此刻打整的干干净净。 “我已命人将草种都备下了，到时候用草灰覆盖着，来年定能生出茂密葱绿的花草来。” 只用想的，都能知道到时候这院子会有多青翠。 顺着花园走去，头一间看到的就是敞亮了窗户的书房，两间屋子那么大，该有的一应俱全。 不像在东苑的时候，商知平要写字学习的时候，基本上都窝在大嫂的屋子里头，没有个单独齐整的书房。 看到这里，先不论商知平日后能否读书成器，就这样的环境，谁瞧了不欢喜？ 大嫂刘氏眼中噙着泪，感动不已的看向了杜景宜。 “让弟妹费心了，平儿的这书房，很好，很好。” 看出她的激动和感谢来，杜景宜笑着应了一句。 “大嫂喜欢就好，将军同我也说过了，平儿的学业他会找先生来教的，我想着这样布置一下，先生来了也好在。” 大嫂如今最关心的只有她这独子了，因此只要是为着他的事情，无有不应的。 倒是商知平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略略有些委屈和担忧。 大约是怕自己配不上这样好的先生和书房吧，所以才这番表情。 杜景宜瞧见了，自然也瞧明白了。 她知道平儿有心结，多年压抑之下总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配的，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信。 杜景宜并不想去逼迫他立刻就成长起来，所以上前宽慰他就说道。 “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论非要去建功立业，登阁拜相的，只要能读懂书中的道理，知道礼义廉耻，还能学以致用也是好事一桩啊，对吧，平儿。” 这番话，算是解了商知平的一点忧愁。 别的不说，压力小了些许。 只是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颇为难受的说了一句。 “我怕母亲伤心。” 他嘟哝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让杜景宜松了口气。 “傻孩子，说什么呢？” 大嫂刘氏叹息一声，眼眶又微微有些发红。 她全心全意的为儿子好，儿子能记挂着她，是好事。 可如现在这般只记挂着她，却忘了自己也是独立之人的样子，却让大嫂心疼不已。 本欲说些什么，却被杜景宜给拦下了。 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后，就转而对着商知平继续说道。 “我虽然还没有做母亲，但我也是做过女儿的人，我知道世间多有父母望子成龙，可真要论起来，你的前程似锦又如何，最重要的是健康开心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我觉得大嫂也是这意思。” 商知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景宜，似乎在想她话中的真实性。 大嫂也知道自己过去的做法多少是让孩子压力过头了。 所以如今缓了缓心思也应和了一句。 “你六婶婶说的对。” 商知平见此表情才放松下来一些，没有刚入园子那般拘束了。 杜景宜瞧见后，与大嫂对看一眼，都觉得是好事。 所以，趁热打铁的杜景宜就提了一句。 “平儿日常有什么喜好没有？这院子里我留了好几间空房，都可以给你单独布置的。” 商知平听了这话，眼神略有迷茫的看着杜景宜。 随后面色一红，就低着头摇了摇。 看到他这般样子，大嫂刘氏更是心痛。 反而是杜景宜并没有觉得很奇怪，一直静静的等着。 直等到商知平有些将勇气鼓足起来，这才听他小声说道。 “蹴鞠我会一些，但是……但是踢得不太好。” 他说话的时候如蚊蝇般，仿佛有喜好之事是一件令人蒙羞的事情般。 杜景宜难得听到他表态一回，立刻就接话说道。 “随安城中一直都有蹴鞠比赛，平儿既然喜欢，那咱们就多练练然后上场去试一试如何？” “可以吗？我……我不行吧。” 杜景宜头一次在商知平的眼中看到了期冀，虽然而后又被浓浓的自卑给盖过去了，但是她并没有错过。 于是肯定的回答了一句。 “你都还未试过呢，如何就轻言放弃？喜欢蹴鞠是好事啊，一则是强身健体，二则也可以学习一下如何与旁人打配合，倒也不是说一定要赢，但若真赢了，那也不是不行。” 大约是杜景宜说话的语气很逗人喜欢，所以商知平身上的紧绷感又少了几分。 大嫂刘氏对于儿子喜欢蹴鞠一事，竟一无所知。 此刻听到他与杜景宜的对话，心中既有惊讶，也有难过。 养他十三载，却一点也不了解他。 当真是可悲啊。 商知平见母亲的情绪低落了下去，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说出的话又让母亲伤心了。 于是立刻局促了起来就说道。 “母亲……儿子……儿子不过是随口胡说的，儿子喜欢读书识字，待会儿回去了就好好读书！” (本章完) ------------ 第120章 齐先生（收藏加更） 他的这番前后转变之快，让杜景宜都有些哑然。 八妹雪娘看到了，心里也只能跟着叹息一声。 这种场面她已经是见怪不怪，总觉得自家侄儿在大嫂面前，失去了自我。 一切都是围绕着如何能让大嫂不生气而进行的。 大嫂刘氏何尝不知道，是又气又急的，差点没说出来话。 杜景宜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两日就能扭转过来的，所以也没有逼迫，只是对着商知平淡定的说了一句。 “喜欢读书识字也是好事，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为母亲分忧，是个好孩子的。” 没有否定，这是商知平头一次听到的话里没有否定。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略略沉默了小半刻以后，才憋红了脸的说道。 “六婶，若是……若是六叔能给我寻到一个好先生，我定日日苦读，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看得出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可杜景宜却知道，这话并非发自真心，因此没有接话，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说道。 “此话，我会去同你六叔说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婶婶请说。” 杜景宜面带恬静的笑容，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笃定，对着商知平就开口说道。 “先打一场蹴鞠比赛给我瞧瞧，若是赢了，便是大儒齐先生，你六叔也给你请来就是。” 大约商知平没想过，还会有人如此对他说话。 学习之前要先赢一次蹴鞠比赛，他能成吗？ 心里头对自己再次生起一万个否定的时候，连一旁的雪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平儿，快答应呀，大儒齐先生，那可是太子殿下都要敬着的人，你若是能师从于他，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商知平听言后，蹙着眉看向了自家母亲。 只见大嫂刘氏眉眼间也多是兴奋，显然对于齐先生她也是知道的。 于是本着能让母亲高兴他就做的心态，便答应了下来。 大嫂刘氏见儿子被杜景宜几句话就透露了过去压抑许久的喜好，大嫂刘氏既震惊也佩服。 杜景宜瞧出来了她的念头，于是宽慰的说了一句。 “嫂嫂，来日方长，日后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大嫂刘氏点点头，感激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院子走走停停的绕了一圈，看的几人都很满意。 暖房的搭建也在稳步的进行中，杜景宜瞧了一下，月末应该就能好。 如此速度，确实是快。 只不过，唯一欠缺的就是这院子的名称。 将军府的正院，杜景宜还是想沿用熙棠院就好。 毕竟里头有她的闺名小字，听上去也舒服。 不过大嫂和雪娘的院子名，就不知道她们打算如何处置。 这一回，大嫂刘氏倒是早早就给出自己的想法来，对着三人就说道。 “拂秋太过悲凉，我想改成揽明如何？”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这倒是颇有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商知平并没有过多的意见，点点头就同意了这个说法。 雪娘想了想，从前的含漪院也不难听，所以还是和杜景宜她们的正院一样，沿用旧名就好。 而西跨院那边，多出了几个院子，则分别定为徐来院，浣云院和濛雨院。 听上去颇有几分女儿雅趣，与这将军府的肃穆倒是不同。 不过，既然商霁将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她来负责，那么取个院子名的事情，还是不用提前报备的。 当夜，这商霁自军营中回来后听说了，才夸了一句。 “夫人的名字取得甚好！” 干巴巴的，也难怪罗原会遭樱桃的嫌弃了，果然是有什么样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 一点都不奇怪。 用了晚膳之后，所有人都退下，屋子里头只有夫妇二人，闲来无事的下了会儿棋。 二人都不是什么棋艺精湛的，所以半斤对八两，倒是越下越上头。 一边下着棋，杜景宜就将前几日答应了商知平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倒是让商霁有些为难了。 “这踢蹴踘的高手我倒是认识，可大儒齐先生，要我去请来给平儿做先生，夫人还是高看我了，听说齐先生最不喜的就是我等武将，说我们杀戮过重。” 随后就落下一子，吃了杜景宜一小片棋。 杜景宜倒是也不气恼，赶着就说道。 “将军放心，此事交给妾身来办就好，大儒的齐先生我请得到，可这踢蹴踘的高手我就不认识了。” 商霁挑眉，似有不信。 可见自家夫人一脸的淡定，不由的思考起来。 这杜家如此有本事？ 连大儒都认识，且还是不一般的关系？ 而杜景宜心中盘算的却是，杜家可不认识什么大儒，可言织卿言公子却曾救过齐先生的命。 因此，得过一个允诺。 所以，真请来还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眼前先办妥前一件再说，于是就看向了商霁，好奇问道。 “那高手是谁呀？妾身认识吗？” “还能有谁？只能是名满天下的邢公子了。” 杜景宜听到自家夫君的调侃，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倒是小看这昭表弟了，以为他只是玩世不恭，却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的。 “那还真是巧了，妾身瞧着平儿很喜欢昭表弟呢。” 商霁点点头，这个确实是。 起码，平儿在他面前，比在自己面前放松得多。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的，此事也就安排好了。 反正过几日等他们搬去了将军府，邢夫人也是要带着邢昭一同过来住的。 教平儿踢蹴踘，也就顺理成章。 于是，便没在此事上多有纠结。 反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所以杜景宜开口就将这几日暗桩们听来的消息说给商霁听。 “韦夫人怕是想对公爹下手了。” 听到这里，商霁的棋子只轻轻的停留了一下，而后就放置了。 “为什么？” “商知和的腿大约是医治不好了，咱们大兴朝有规矩，若身上带残是入不了朝为官做将的，他这样前途尽毁，将军你觉得还有什么后路呢？” (本章完) ------------ 第121章 早安排 商霁又不傻，如何不知道韦夫人心中所想。 “韦夫人凯觎国公爷之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看样子，这次是要下狠手的扶商四郎上位了。” 只有商四郎成了未来的国公爷，那么商知和才能顺利的继任小公爷。 否则，这西苑的四房一脉，就算废了。 “将军慧眼如炬。” 可这世间事哪有样样都跟着她心绪走的？ 她想扶自己儿子上位，但国公府却是他们夫妇势在必得的，将来要留给平儿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得逞。 所以，商霁一点也不惊讶的看了看棋局，随后就问道。 “她打算下毒？” “这两日还算安静，我让刘先生多加注意公爹的饮食茶饭了，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杜景宜摇摇头，显然是打消了这一怀疑。 “那就是想安排意外了，既是年关又是冬日的，若父亲出了意外，咱们还要搬家，确实是孝字压身了。” “嗯，妾身想的也是这个。” 商霁落子，然后就说了一句。 “我会找几个人暗中保护父亲的，你不必忧心此处就是，倒是那吉日，若能往前再挪挪便挪挪吧，国公府的院子，我是一日都不想踏进门了。” 听到他这样开口，杜景宜笑了笑就说道。 “将军莫着急，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给平儿清理干净这府中上下，日后也好让他接手吗？如今才走了个五房，还有三房呢。” “你想对付他们？” 商霁连眉眼都没多抬一下，淡定的就问了一句。 杜景宜则摇摇头，紧接着就说道。 “公爹既然会有意外发生，那咱们东苑自然也要多灾多难起来，否则岂不是对不起韦夫人劳心费力的下一回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借东风？” “损了韦夫人，还要借机送走三房的人。” “要我如何配合？” 杜景宜有些迟疑，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而商霁的棋子没落下来，抬头看了杜景宜一眼就明白过来。 “父亲那里我会安排好的，不会真要了他的命，但受点轻伤还是可以的。” 杜景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否则不见血怎么收拾这些人？ 只不过，到底是自家夫君的父亲，若是她开口岂非不逾矩。 她也不想二人之间因为此事生了矛盾。 “将军放心，等一切都处置妥当后，公爹耳旁也能清净些。” “嗯。” 商霁并非真的铁石心肠，对自家父亲是有怨的。 怨他的软耳面轻，多情善感，导致母亲在后宅过了些苦日子。 但不代表他真的狠得下心来，眼看着父亲被韦夫人算计而死。 二人下了大半夜的棋，最后实在是困的不行了，这才安置。 这一夜，随安城的风呼呼的刮着，似乎一下子就将整个大地给拽入了冬日里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一大早，空中就飘起了飞雪。 不大，但一点点的落下后，也能瞧得出来。 今年的雪下得倒是早，往年明明要到冬月才会落下的，这才十月下旬就堪堪来了。 因此让好些农户都措手不及。 要赶着将丰收的东西，早早塞进地窖里头，否则放在外面冻坏了，这冬天可就难过了。 城外的庄户人家忙忙碌碌的，而城里的街道上较昨日却少了许多人。 大约是因为初雪的缘故，好些人都窝在家里不愿出门。 自然，也包括了国公府众人。 东苑熙棠院的正屋之中，商霁和杜景宜夫妇相拥而眠。 静谧的清晨，无人会在正屋附近打扰。 床榻上的锦被加厚了一些，本来杜景宜一人盖着正合适，但如今商霁回来了，倒是热得她有些烦躁。 一夜多梦，没怎么睡踏实。 直等到天都有些蒙蒙亮了，杜景宜才算睡熟，所以此刻是叫也叫不醒的。 商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倒是无论何时睡下的，卯出时辰总是会醒。 所以睁眼后，仔仔细细的盯着夫人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她有转醒的念头后，就跟着再睡了过去。 直到巳正，杜景宜慢慢转醒以后，他才跟着也“醒”了过来。 偏头就看到了自家夫君的脸，杜景宜笑了笑。 挪了挪身子就想钻到他怀里去，谁知却意外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立刻翻身背对着商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尴尬场面快些度过。 反而是惹人脸红的罪魁祸首商六郎，痴痴的笑了起来，还故意凑在她耳旁说道。 “夫人莫要觉着害羞，待日后见得机会多了，就好了。” 他这番大剌剌的解释，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杜景宜本来有七分尴尬，现在变成了十分害羞。 她从前可没注意过这个。 一则是因为商霁早出晚归的，很多时候她都未醒，枕边之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些温存的痕迹。 二则是每次醒过来她都只顾着害羞，快快的就让人进门来伺候着二人梳洗。 所以自然是没发现的。 今日这一下，可是吓到她了，还以为是不是这位大将军昨夜雄风不倒，今日又要继续呢。 于是羞得连身子也红了。 商霁隔着锦被，将她抱了起来。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吓到杜景宜了，立刻紧张的就说道。 “将军要做什么？” “自然是伺候夫人沐浴洗漱。” “你……别乱来啊！这消息要是散出去了，叫妾身怎么做人啊？” 听到这里，商霁狡猾一笑，倒是少了很多往日的严肃。 更像是蜜里调油的夫妻间做些略有出格的事情一样，很是淡定。 “怕什么？这院子前后左右都是我们的人，若消息还散得出去，只怕满院子都要再查一遍了。” 一边说就一边直接抱着她，进了耳房。 丫鬟樱桃本来就听到了动静，原本是打算来给主子安排好这些再去唤的。 谁知道将军就这么把人给抱过来了。 让她真是又惊又羞的，透着些尴尬。 眼见主仆二人一个赛一个的红过胭脂，商霁也不与之开玩笑了，将杜景宜放在耳房里头的贵妃榻上，就低声说了一句。 “为夫手脚粗笨，待会儿弄疼了夫人的，还是让你的丫鬟伺候你吧，我去隔壁也洗漱一下。” (本章完) ------------ 第122章 皇后召 第122章 皇后召 杜景宜感激不尽的连忙点头，好似商霁是什么瘟神一样，要立刻将他请出去。 商霁也看出来了她的眼中的这意思，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轻笑了一声才离开。 走的时候，看到丫鬟樱桃将头深深的埋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鞋尖，是一点多余的都不带往外看。 心里倒是很满意，觉得这丫头的规矩学的甚好。 等他人走出去了，主仆二人才长舒一口气。 樱桃快走到杜景宜面前就说道。 “少夫人，吓死奴婢了，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将军要和少夫人洗鸳鸯浴呢。 她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杜景宜很明白其要表达的意思。 真别说，一开始可能还真有这意思。 而现在，杜景宜只能自己找补一句说道。 “我的脚有些抽筋，所以将军怕我疼才送我过来的，别多想了。” “原来如此，那将军待少夫人可真体贴。” 樱桃也是个单纯的，三言两语就被杜景宜给哄住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自己也过上了这没羞没臊的日子以后，才知道，原来有的东西叫做夫妻间的小情趣。 随后就伺候着杜景宜仔仔细细的沐浴起来。 至于隔壁的商霁，几桶热水从头浇到底的，倒是快速。 等一切都穿戴整齐后，就唤了罗原过来。 “去找何管家和窦嬷嬷来。” “是。” 罗原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呢，赶着就去了。 没过多会儿，就听到屋子外头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人到了。 “老奴见过将军。” “嗯。” “不知将军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二人都知道商霁的脾气性子，不是会绕弯的人，所以直接就问道。 商霁也不多废话，立刻就吩咐道。 “将军府正屋的耳房里，若是要热水伺候沐浴，无需人打水反复来送，可做的到？” 这话倒是将二人给问懵了。 不过很快还是反应过来，便回答道。 “应该可以，老奴曾经听说行宫里就有这样的屋子。” “嗯，那便去安排的，省得我日后回来晚了还要惊动一院子的人备水，麻烦。” 二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深觉自家将军真是厚待下人之典范。 可他们并不知道，商霁这样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幸福，所以错过了他嘴角含笑的样子。 若他们看见，只怕得起十分的疑惑。 将军不是生性不爱笑吗？ 此刻在干什么？ 屋子外，寒冷的北风继续吹着，屋子里却一派暖和。 等他们走后许久，那杜景宜才磨磨蹭蹭的从耳房出来回到了正屋。 本来是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提了口气径直就冲进去的。 谁知进去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 “将军呢？” 杜景宜开口问了一句跟在身后的骊珠，这丫头才刚从正屋出去，大抵会知道他的行踪。 果然，骊珠恭敬的回了一句。 “将军去书房了，说让少夫人自己先用膳，他那边有棘手的军务要处理，午膳就不同夫人一道用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才缓了口气。 顿时觉得身子也不那么紧张了。 这人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自然就能感觉到饿。 本来就没有用早膳，此刻外头的时辰都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骊珠自然也瞧出来了自家少夫人饿了的样子，立刻就让人将东西送上桌。 看着桌上不算多的饭菜，杜景宜想起了还在书房的自家夫君。 骊珠也不傻，赶着就说道。 “少夫人放心，将军那边也送了东西过去，都是将军平日爱吃的。” “嗯，那就好。” 说完这话，杜景宜才落座在凳子上，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起来。 也许是真饿了，也许是丹若的手艺又精进了，总而言之她今日吃的比以往还要多些。 不过见她这样，两个丫鬟也跟着高兴的很。 尤其是樱桃。 她可没有忘记蔡妈妈曾说过的话。 “夫人身子太单薄了，得多吃多睡才能养好，等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啊，才能吃得消。” 所以，看到杜景宜吃得畅快，她的嘴角也没落下来过。 直等到杜景宜吃得七七八八，长叹一声说吃不下了，二人才动手收拾起来。 饭饱神虚，可她起得晚，所以这时候精神正大好呢。 且今日无事，所以杜景宜打算看会儿闲书的。 顺便找出几本有趣些的话本子，送去给大嫂瞧着乐一乐。 否则日日拘在院子里头，没病都要闷出病来。 正屋内有一个靠墙的书架，那里堆放着的就是杜景宜在娘家时搜罗来的闲书。 有些是奇异怪事，有些是前朝旧闻。 杜景宜拿来几本说神仙故事的话本子，就翻看了起来。 这书，她几年前就看过。 现在是旧书入新眼，正有趣着呢。 堪堪一盏茶的功夫，才看了没多久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到了樱桃和骊珠的声音。 “奴婢见过将军。” 听到自家夫君过来了，杜景宜相较刚才的尴尬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起身下了坐炕，就见商霁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何管家。 对比起他的淡定来说，何管家可是面露喜色的厉害，看得杜景宜一头雾水，对着商霁行了礼就好奇问道。 “将军，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这一开口，商霁倒是没见多少兴奋，语气平静的就说道。 “刚刚宫里送了消息出来，说是皇后娘娘明日要召你入宫觐见。” “明日？” 这一下，别说是杜景宜了，连两个丫鬟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怎么这般突然？” “也不算突然了，上次我回朝宫宴之时没见到你，皇后娘娘就记挂着此事的，如今都过去一两个月了，自然是要传召你的。” 随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再次说道。 “你如今还不算诰命夫人，因此没有觐见的命妇朝服，明日打扮的合乎身份就是，不用太过出挑，端庄大方些，如今日这般就很好。”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杜景宜主仆三人耳朵里，倒是把三人的思绪都给带起来了。 (本章完) ------------ 第123章 学本事 第123章 学本事 自打她们进了这国公府，见过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国公爷了吧。 如今可是要直接入皇宫，见皇后，自然是要一切都十分注意。 稍有不慎，丢脸是小事，得罪了贵人才是大事。 所以，樱桃和骊珠立刻在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要如何给自家少夫人安排行头。 倒是杜景宜更在意其他的事情，对着樱桃看了一眼，随后就说道。 “樱桃，带何管家下去用盏茶吧，我与将军有话要说。” “是，少夫人。” 听到这一句，何管家也不是个蠢的，当即就行了礼，躬身离开了正屋。 等屋子内只有二人在的时候，杜景宜才开口问了起来。 “将军，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应该不仅仅是要见妾身一面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吩咐？” 商霁看了一眼杜景宜，浅浅一笑就说道。 “放宽心，最近随安城平静的很，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未有什么心结，传召你去，大约是听了姨母的话想见见你吧。” “姨母？” 商霁拉了杜景宜坐下，随后就解释说道。 “嗯，姨母还未出嫁之前，与皇后娘娘乃是闺中密友，我母亲也与皇后娘娘是旧交，只不过后来嫁入国公府以后，多有杂事烦扰，见皇后娘娘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后来母亲过世，咱们府里与皇后娘娘的情谊也就淡了不少。” 听到这里，杜景宜才明白过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心中越想，也是对这婆母发自内心的觉得万分可惜。 将门出身，才貌双全，身边来往的都是人中龙凤，但她却落在这国公府里半辈子遭罪，最后还落得个香消玉殒，无人问津的结果。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想想都觉得委屈。 她的心思飘远了一会儿，商霁见她没回答，还以为她仍旧是在担心呢，所以继续开口就宽慰的说道。 “皇后娘娘性子娴静，又温和知礼，不会为难你就是，况且明日你入宫说不定还有姨母作陪，确实不用太担心。” 他来回的说了几次，倒是真的让杜景宜放心不少。 杜景宜给他倒了杯自己刚刚在喝的菊花茶，随后就说道。 “嗯，妾身知道了，将军明日也会进宫吗？” “陛下倒是没有传召，所以我不好进宫。” 杜景宜听了这话，也明白君臣之礼面前不容胡来，所以就点了点头，随后淡定说道。 “既如此，那将军就在府中等妾身吧，若是回来的时辰不算晚，妾身还想回娘家走一趟，家中阿姐怀孕的月份大了，眼看着还有月余也快临盆了，我想回去看看。” “行，我明日无事，等你便是。” 夫妇二人对看一眼，皆是一笑。 端起手边的茶盏来，一边喝一边闲话家常起来。 “我有事与你说。” “将军只管开口便是。” “八妹已经去信给外祖母了，我估摸着她老人家会北上的，到时候邢昭去接他，我想让平儿跟着一块儿去，月余时间，也算是两地奔波过了，多少还是能让他长些见闻的。” 商霁开了这口，杜景宜也是心领神会的说道。 “妾身与将军所想倒是不谋而合了，我也觉得平儿跟着昭表弟外出一趟定有收获，旁的不讲，以昭表弟的性子多少能让平儿开心些，省得日日拘在后宅之中，惹得愁思深种，学问也未见得能做多好。” “嗯，既然你也觉着好，那我就去与大嫂说。” 商霁此举倒是让杜景宜很满意，平儿是他的侄子，本就应该是他主动的多些关心，多些在乎和照顾。 而不是如有的男人，娶妻回来似乎一大家子就该交给她去孝顺似的。 自己倒是乐得做个甩手掌柜，还少不得要对夫人挑三拣四的，寻些麻烦来证明自己个的存在有多重要。 真是丢人现眼的很呢。 所以，杜景宜也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 “平儿若是跟着昭表弟外出了，只怕大嫂一人在家无事干，反而还想东想西的惆怅，所以妾身有个念头，想着让大嫂能真真切切的去学点本事，或许能成。” “学本事？” 听到这话的时候，商霁也有些奇怪。 在他看来，这本事大多是立身处世而用，大嫂一不必养家糊口，二不用风吹日晒，学什么样的本事能排解忧愁呢？ 沉默了小半刻以后才说道。 “你或许不知，大嫂的女红很拿得出手，便是随安城中的有名绣娘也未见得能比得过她。” 商霁这话一开口的时候，杜景宜就笑了。 “将军是以为我要让大嫂学女红吗？所以这般与我说。” “难道不是？” “不是。” 她笃定的口气让商霁也觉得奇怪了，不过看她这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生了个想法，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想让大嫂跟你一样学做生意？” “将军可以说的再直白一些，学赚钱。” “请夫人赐教。” 商霁倒是虔诚，态度上一点都没有瞧不上商贾的样子，反而是好奇。 于是杜景宜得到了他的反馈后，就多了几分认真的说道。 “女子立世不容易，学文不能科考，学武上不了战场，学医妾身教不了，唯独这生财之道还略有几分心得，有了钱傍身，许多事情就不用求爹告娘，也能硬气些了。” 听到她的话，商霁忍不住定定的看了一会儿。 他不在乎门第，不轻贱商门，是因为自小所受的教育导致。 可大嫂虽然不到出身名门的地步，但也是清流人家的女儿，他们那样的人家最重规矩，甚至会有些迂腐。 士农工商的想法可是刻在骨血里的，未见得能愿意。 对于杜景宜的这一番建议，只怕会是理解，但未必愿意同行。 商霁怕杜景宜一片好心，最后被大嫂给拒绝会有些下不来台，所以才会郑重的问道。 “你确定吗？大嫂可未必见得会愿意。” 听到商霁的话，杜景宜还是有几分窝心的。 她当然明白这是自家夫君对她的关切，可她还是觉得大嫂会同意的。 毕竟她在后宅十年之所以要一直隐忍，说白了就是无人可依靠。 (本章完) ------------ 第124章 长春宫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只能是靠自己。 权她未见得能掌，势也不一定能得，可这生财之道若是学会了，日后就有大量的银钱能进账。 她相信，有了银钱的滋润，人才能做到从容不迫。 见她笃定的厉害，商霁最后也松口了。 “既然夫人愿意一试，那便去看看大嫂的想法吧，但若是她不乐意，你也别难过的好。” “将军放心，我跟着爹娘从商也有些年头了，什么脸色没见过，即便是大嫂不愿，我也不会为难自己就是。” “那就好。” 夫妇二人将此事商定之后，就说起别的事了。 这时候还在拂秋院里头上下收拾东西的大嫂刘氏和侄儿商知平，还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转折。 一夜好眠，很快就到了杜景宜要入宫觐见的时辰。 她今日比昨天要打扮的更为隆重些。 但骊珠和樱桃都记着自家将军的话，所以没有往那娇艳上面去做文章，反而是从端庄和大方上下心思。 因而今日的杜景宜，看上去倒真是有几分贵妇人的姿态和模样了。 她今日乘坐的是皇帝御赐给商霁的车马驾，所以稳当的很。 而樱桃和骊珠也规规矩矩的坐在两侧，眼中虽有紧张，但更多是兴奋。 毕竟她们三年前可没想过，自己还有进宫见天下最尊贵女人的一日，因此，二人也是不断的吸气吐气来给自己调节着心态。 倒是杜景宜，自出门以来，嘴角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风吹过车帘，略略的带动了起来。 看着外头策马前行，一脸严肃的夫君商霁，杜景宜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明明昨日还说陛下未曾召见呢，今日却早起说有军务要进宫禀报。 不排除真的有此原由，但杜景宜也知道里头还是存着放心不下她的缘故。 因此，她很感谢。 或许是商霁的一路陪同，所以杜景宜也自在了不少。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那巍峨的皇城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宫门口有皇城侍卫看守，他们在看到商霁的时候，都露出了比往日更敬重的神情来。 “我等见过大将军。” “嗯。” 话落，商霁身旁的罗原就驱马上前解释说道。 “将军今日有军务要禀报陛下，将军夫人则是得了皇后娘娘的诏令，特来入宫觐见，还请放行。” 这话刚出口，守卫的统领就恭敬的放行了。 从城门口进入到宫门口，一路上畅通无阻。 直等到车马驾停在了玉定门前时，商霁才策马走到旁边，对着里头坐着的杜景宜说道。 “下车吧，皇后娘娘派人抬了软轿过来接你。” 杜景宜略有三分吃惊，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就带着樱桃和骊珠下来了。 商霁下马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虽然还不足平日里二人亲密的百分之一。 但杜景宜还是略有些害羞。 大约今日站在面前的还有宫人吧，果然，就见一位面慈的公公走了过来就说道。 “奴才见过商将军，见过少夫人。” “胡公公无需多礼，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便是见了我父亲也不必这般客气的。” 一句话就将此人的身份给点了出来，倒是让杜景宜知道该如何对待了。 那便是明晃晃的三个字：惹不得。 见此，那胡公公笑得愈发和蔼，上赶着就说道。 “将军高抬奴才了。” 商霁对于他的话，倒是顺嘴就接了过去。 “胡公公客气，我今日还有事要奏请陛下，就不在此多耽搁了，若是皇后娘娘那边的召见结束，还请胡公公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好等夫人一同回家。” “怪道外头都在说将军和少夫人乃是天作之合，今日奴才瞧见了也觉得般配恩爱的很呢，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一定欢喜。” 杜景宜站在旁边，一直都是端庄得体的姿势。 未发一言，未动一下。 将从前父亲重金请来的嬷嬷所教之规矩，又仔仔细细的在脑中过了一遍。 胡公公在宫里伺候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自然知道杜景宜心中的慌乱，于是笑着就说了一句。 “少夫人跟老奴走吧，娘娘和邢夫人在长春宫里煮雪烹茶呢，就等您过去了。” 听到姨母也在，杜景宜的心倒是跟着安定了不少，于是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后，就得体的回了一句。 “劳烦胡公公前面带路了。” “请。” 杜景宜上了软轿，帘子放下后就听到胡公公喊了一声。 “起轿。” 随后就感觉到身子略有腾起，而后则稳稳当当的往前走了。 而丫鬟樱桃和骊珠则站在轿子的左右侧跟着前行，一行人直奔后宫而去。 至于商霁，则是看着杜景宜的软轿逐渐远去后，才转身说道。 “走吧，我去面见陛下。” “是。” 罗原跟着商霁进宫的次数数不胜数，所以他表现的要淡定许多。 宫中的路也随时都有人在清扫，因此一点雪落的痕迹都没有。 只是北风瑟瑟的刮着，将整个皇城推入了更加冷冽的境态中。 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杜景宜才到了长春宫的宫门口。 一落轿，一掀帘，就看到了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宫殿所在。 果然是凤仪天下的皇后之所，只透过高高的宫墙都能感受到这份尊贵和体面。 胡公公上前一步就引了杜景宜进门。 丫鬟樱桃和骊珠也跟在自家少夫人身后，亦步亦趋，甚有规矩。 主仆三人入了长春宫的门，不敢四下张望。 可这华贵和雍容之态扑面而来。 长春宫坐北朝南，立于汉白玉须的弥座台基之上。 面阔七间，进深各五间，三重卷棚的元宝顶用绿色的琉璃所覆盖着。 檐下的柱子上雕刻着莲纹底座，而檐下则是绘着各色景祥如意的彩画。 落地游龙的楠木花罩将游廊给包裹住，穿过西侧的垂花门后，就进了庭院。 刚一进院门，就能看到正中有一座以白玉砌成的八角弥座，上面放着一块太湖巨石。 孔穴遍布，步移景动。 寻常人家若是得了指缝大小的一块太湖石都能吹嘘上小半辈子，可落在这长春宫里，却只是个庭院一景罢了。 (本章完) ------------ 第125章 郭皇后 第125章 郭皇后 杜景宜见此，对于皇权之巍峨，更添几分认识。 怪道人人都想往上爬，旁人珍之念之的东西，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过陪衬罢了。 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愈发稳健起来，不落怯生之态。 跟着胡公公，她们倒是没有径直入了长春宫的主院，而是绕道去了西侧的小花园之中。 那花园中有一不大的庭院，此刻敞开了门。 越是走近，越是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女子说话谈笑之声。 杜景宜侧耳倾听，很快就认出来了姨母邢夫人的声音，倒是中和了不少她刚刚走来时的紧张。 很快，就见胡公公引她到了一处屋门前，随后就笑着说道。 “少夫人请，娘娘和邢夫人都在里头等着呢。” “嗯，多谢胡公公。” 紧接着就听胡公公一声叫喊。 “骠骑大将军夫人到。” 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自然是出来打帘。 迎面而来的是两个清秀的宫女，看到她们身上的衣饰，杜景宜也知道，定是皇后身边的得脸宫女。 所以略点头示意后，才入了门。 一进来，倒是有些惊到杜景宜。 此处的屋子布置，与刚刚所见的长春宫天壤之别。 朴素大方，却透着一股民间才有的温馨。 一入眼，就看到了两人围坐在明窗的坐炕之上，旁边还燃了银丝炭，因此屋子里头很是暖和。 “来了？” 杜景宜一直微微颔首，听到这声音并非姨母邢夫人的，就知道定是皇后娘娘的。 于是规规矩矩的就跪下请安。 “臣妇商门杜氏，见过皇后娘娘。” “嗯，起来吧，在这院子里无需多礼，只当本宫是寻常长辈就是。” 杜景宜听到这话，可不敢真的造次。 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臣妇谢过娘娘”之后，才守着规矩的站了起来。 只见刚刚那宫女就端来了圆凳，杜景宜略定了定，才半坐在上面，仍旧微微低着头，不敢乱看。 见她这样，邢夫人倒是忍不住的笑着解围说道。 “这孩子年纪小，也没经过多少事，娘娘莫见怪。” 她的口气一听就知道与皇后乃是旧交，且关系匪浅，所以才会这般从容。 皇后听了也是一笑，便说了一句。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你姨母都要把你夸上天了，说是和六郎十足十的相配呢。” “是。” 此刻的杜景宜有几分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明明在面对她正经的公爹之时，还没有这样的紧张。 皇后在宫中也算是见遍了天下美人了，所以真要论起来，杜景宜并没有十分出众。 可她身上却透着世俗少见的灵动。 一双眼睛明亮如辰星，若是细细的看，还能瞧出几分俏皮来。 成婚三年还能保持着这样好的心态，看样子是个会纾解自己情绪的。 见此，皇后便笑了。 “着实不错，你姨母没诓本宫，六郎确实好福气。” “娘娘谬赞了，臣妇不敢当。” “多大了？” “回娘娘，臣妇快十九了。” “哦？在你这年纪上，本宫的太子都有一岁了，你如今瞧着却还似女儿家一般，腰身也不见粗长。” 听了这话，杜景宜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是皇后要敲打她，让她早日有孕，好继嗣国公府的香火？ 邢夫人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就打趣道。 “娘娘莫不是忘记了，六郎与她成亲后就去了策州，前些日子才回来的，说起来二人还算是新婚夫妇呢，所以啊，这子嗣上不着急。” 听了她的解释，皇后这才反应过来。 “年岁大了，人也跟着糊涂了，是啊，六郎去了策州三年，倒是苦你这孩子一直等他。” “将军乃是为国而战，臣妇与有荣焉，不苦的。” 听了她这话，皇后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有趣，说说看，如何与有荣焉？” 上来就提问，看样子郭皇后今日召她入宫，也是存了些查看她的心思。 杜景宜略平了平心绪后，就开口说道。 “策州有危，将军奉命前去，乃是家国大义，臣妇虽为后宅之人，却也知道有国才有家的道理，所以能得如此夫婿，是臣妇之幸。” “话是这么说，可等了三年，不怨吗？” “将军于战场厮杀，臣妇帮不上忙，唯有安心守家，才是正道。” “你倒是规矩。” 郭皇后并没有就此事一路的追问下去，杜景宜也不知自己的回答是否过关。 反而是一旁的邢夫人笑着打岔说道。 “小夫妻俩都还年轻呢，如今六郎也回来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还是年轻好啊，多少岁月蹉跎了也无妨，终归还有得等，可不像你我这岁数，只会越等越老了，即便如此，到最后也未见得能等到所愿所想。” 皇后的一番自嘲之语，让杜景宜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来。 不是说帝后关系亲密，相敬如宾吗？ 怎么今日听下来，似乎有些不妥。 邢夫人自回了随安城之后，一日里头有大半的时间都陪在皇后身边，自然知道她话语中所含意思。 可碍于其他人在，也不好直接开口就劝，所以只能宽慰的说道。 “娘娘哪儿的话，您如今正是鼎盛年纪，如何就年岁大了？” 听了邢夫人的话，皇后却并不在乎的摇摇头，反而是折过来安慰着邢夫人就说道。 “是人都会老，本宫亦如此，云青不必拘于世间的目光，此乃天道。” 云青，乃是邢夫人的闺名。 若非亲近之人，万不会如此称呼。 看来夫君商霁所言非虚，二人确实关系甚好。 对比起杜景宜还在斟酌皇后话里的意思，邢夫人倒是一脸的愁容，看向皇后的眼中也多有担心。 有心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皇后出言安慰道。 “不说这些了，省得惹愁肠。” 随后就示意刚刚的那宫女将一柄金镶宝石的玉如意拿了上来，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今日召你来，不过是本宫想看看云荷的儿媳怎么样？如今人也瞧见了，本宫甚是满意，所以赐你这柄玉如意，望你日后能与六郎过得事事如意。” (本章完) ------------ 第126章 讨年赏 第126章 讨年赏 皇后的话让杜景宜有些受宠若惊，若不是因为此刻身在皇宫之中，杜景宜还真以为是见到了寻常的长辈呢。 但规矩不可废，恭敬的开口就说道。 “臣妇谢娘娘赏赐，定不负娘娘所期许。” “那就好。” 说完这话，郭皇后又似想起什么，紧接着就说道。 “你封诰命的事情，本宫与陛下已经提过了，估摸着年前就能降旨了，到时候再搬了新家，好好的与六郎过日子就是。” 杜景宜还以为这玉如意是重头戏呢，没想到竟然还有得封诰命的机会。 这下子她才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邢夫人看见后，忍俊不禁的提醒了一句。 “看看娘娘的鸿恩让这孩子都感激的不知如何开口了，六郎媳妇还不快谢过娘娘。” 杜景宜听了这话，立刻从圆凳上起身，诚惶诚恐的就说道。 “臣妇无功不受禄，这诰命夫人一事，只怕是当不得。” “继室难为，在原配面前总归是矮上一头的，可六郎从前那几任夫人，也说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原配，所以这诰命夫人便是本宫予你的恩典，即便日后……也不至于真落人下风了。” 皇后的一番解释，让杜景宜略有动容。 对于她而言，这继室的身份其实没多少影响。 可那是因为她还未真正的融入随安城里的富贵圈子中。 但皇后却想到了这一茬，所以给了杜景宜这个恩典，护她日后在结交旁人之时能多得几分高看和体面。 杜景宜即便是有心推拒，可在知道皇后的心意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臣妇谢娘娘恩典。” 此次倒是给皇后行了跪拜大礼，较刚刚多了几分真切的诚意。 看到这儿，皇后也跟着笑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伤感的说道。 “顾家就六郎这么一个外孙撑着了，你们早些开枝散叶的，也好让顾老夫人她们多得些慰藉。” “是，臣妇明白。” 随后，郭皇后便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有邢夫人陪着，倒是也不显尴尬和冷场。 杜景宜静静的听着她们二人说话，时不时的应和一句，渐渐的倒是对皇后娘娘的印象立体了不少。 从前只知皇后，出自名门郭家。 其父乃是郭丞相，自开宗皇帝还未打下这天下之时就忠心跟随的朝臣。 是如今在文官清流中，最得人心也是最有地位的。 有如此娘家做底气，郭皇后在宫中也应当是大杀四方之人。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温和，易亲近之人。 起初杜景宜还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多有距离，可这一两个时辰坐下来，就跟在家中与亲近长辈谈心似的放松。 也难怪了世人皆对郭皇后多有赞誉，她确实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位子。 平和，宽待，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倨傲。 只是，这皇后的宝座也未见得就能让人身心愉悦，因为杜景宜在她的身上总是能感觉到淡淡的忧伤。 只不过不明真相罢了。 时至日中，皇后身旁的宫女前来提醒，说是可以用膳了。 邢夫人自然是要作陪的，杜景宜也做好了准备。 奈何刚刚送杜景宜过来的胡公公却笑着进来就语气恭敬的说道。 “娘娘，大将军差人来问了一句，说娘娘可是要留少夫人在宫中用膳？若是的话，他就再等等也无妨。” 一句话，可是把皇后还有邢夫人都给逗笑了，看着杜景宜的眼神中也多有揶揄。 “行了，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本宫就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云青陪本宫用膳就是，胡珍，送杜氏出去吧。” 胡珍，乃是胡公公的本名。 听到这一声唤，胡公公也是笑着就上前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倒是没有什么首领大太监的架子。 杜景宜也不忘低身行礼，而后说道。 “臣妇告退。” 等她出了这屋门，邢夫人才感叹的说了一句。 “若是堂姐还在就好了，这儿媳妇她一定喜欢。” 郭皇后闻言也是点点头，眼中多有欣赏。 “虽然出自商门，规矩倒是学得不错，看得出来家里头也是用心栽培过的。” “娘娘说的是。” “不过，这规矩不规矩的，其实都是做给旁人看，不打紧的。倒是六郎瞧这样子是对这杜氏用了心的，这样也好，他日后身边也有个贴心人可以话暖了。” “是啊。” “走吧，咱们去看看今日御膳房送了些什么过来，瞧瞧可有你喜欢吃的。” 皇后开口，邢夫人也跟着应和到。 “这些日子陪着娘娘用膳，臣妇都胖了，若是再这样吃下去，只怕回了金陵城都无人敢相认了。” “你还说呢，早几年就让你北上来陪陪本宫说话，你拖了那么久才来，年后又要走，自然是要多陪陪本宫的，至于这胖嘛，胖点好，本宫记得邢大人年轻的时候就说过，喜丰腴美人，指不定你回去了夫妇还能琴瑟和鸣呢。” “娘娘……” 邢夫人难得的发出一声娇俏声音来，带着三分的“怨念”。 此刻只有她们二人在，倒是不端那长辈的样子了。 说说笑笑的，好似回到了从前年少的时光。 开心，肆意，又洒脱。 而杜景宜这里，也被胡公公安安全全的给送还到了商霁的身边。 “有劳胡公公了，樱桃。” 杜景宜一句话，那樱桃就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不菲。 胡公公倒是没有推拒，笑着就应下来了，还补充了一句说道。 “少夫人今日很得娘娘的喜欢，日后啊也要多找机会来拜见娘娘才是，娘娘见了一定高兴。” “承蒙胡公公提点，臣妇记下了。” 胡公公见此，便给二人行了个礼，而后就折回了后宫。 而商霁看了一眼杜景宜后，就说了一句。 “上车吧。” “好。” 回去的时候，商霁并没有骑马在前，而是陪着杜景宜坐在车马驾里头。 自然樱桃和骊珠就得下来跟着走。 罗原倒是一如既往的策马走在最前头，今日的他一身墨色劲服的，倒是衬得他有些虎虎生风。 樱桃多看了一眼，谁知罗原就回头来咧嘴一笑。 这一笑，把樱桃刚升起来的念头也给笑没了。 果然，这人啊，还是得貌相。 (本章完) ------------ 第127章 家中暖 第127章 家中暖 车马驾缓缓前行，里头夫妇二人坐着。 “娘娘送了你这玉如意？” “嗯，说是贺礼。” “你倒是运气好，这玉如意可是皇后娘娘册封那一年，太后赏赐下来的，寓意极好。” 杜景宜听了这话，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 “那这，合乎规矩吗？” “放心，既然娘娘能赏赐给你，自然是你能得的，回去好好敬起来就是。” 杜景宜点点头，便是商霁不说，她也要将此物高高的奉在正屋的紫檀桌上，以示天恩。 “对了，娘娘还说册封妾身为诰命夫人的圣旨，年前就会送来，将军，这会不会也有些逾制？” 听了这话，商霁倒是有些惊讶，随后就淡笑了一声说道。 “我本来还打算等外祖母入宫觐见之后，由她老人家开口给皇后娘娘为你讨个年赏呢，没想到娘娘倒是提前给了，如此也好，省得韦夫人日日话里话外的排挤，说你的身份。” “她一个妾室扶正的，也配与你相提并论？” 紧接着还特别郑重的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若我早知会遇见你，之前几年就不会任由他们如此糟蹋我的名声，还给我娶回那么几个牌位来占了这原配的身份，但在我心里，你才是原配正妻，知道吗？” 杜景宜委实没想到，她并不太在乎的事情，落在众人眼里是如此的重要。 所以，也不得不提了十分的精神，回道。 “将军的心意，妾身明白，皇后娘娘也是有此想法，才会恩赏于我，只不过你们放心就是，我还不至于醋大到要去和之前的那几位过不去，且若不是将军有这克妻的名头，以妾身的家世也嫁不到国公府里头啊。” 这倒是实话。 所以有时候，这老天确实是自有安排。 商霁看了杜景宜一会儿，也知道她是真的不甚在意，这才舒展了心思的说道。 “有我在一日，绝不会让你委屈就是。” “嗯。” 夫妇二人一路上说着话，这时辰过得也快。 没多会儿，那马车就停在了杜家的门口。 杜景宜不察，还以为他们要先回国公府，用了午膳以后才去杜家的。 没想到竟直接来了，所以既惊又喜的。 “岳父家中的饭菜实在可口，所以我派人提前送了消息来，说我们要过府用饭，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特意嘱咐过送信的人，叫你阿姐先垫垫肚子的，她如今是两个人，饿不得。” 他的细心和周到，让杜景宜很是窝心，而后调皮一笑的说道。 “将军信不信？爹娘和阿姐一定都好好的等着呢，不过姐夫可能会着急些，定是给阿姐寻来不少的吃食，正劝她吃呢。” 商霁看着自家夫人的笑脸，一点都不怀疑她所说之话。 “走吧，那咱们也别耽搁了。” “好。” 说完这话，夫妇二人就携手进了杜家的门。 果不其然，杜景宜猜得没错。 明瑟院中，众人都翘首以待，倒是姐夫贺士林手里端着糕点，一脸着急的在旁边劝杜景湘多用些呢。 “来了来了，总算是来了。” 杜老爷一见到女儿女婿的回来，那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赶着就去迎接他们二人。 杜景宜的脚步也较平日松快不少，看得出来，每一次回家她都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这倒是让商霁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外祖父家的那些开心日子，一下子有些出神。 “女儿回来晚了，爹爹你们没饿坏吧。” “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呀？知道你们要回来用饭，咱们怎么可能先吃，是吧，姑爷。” 杜老爷一句话，把商霁的念想给打断了。 商霁回神过来，紧接着淡笑的回了一句。 “皇后娘娘与夫人一见如故，所以多留了一会儿，让岳父岳母久等了。” 听到这里，杜家夫妇二人都是神色略有错愕，他们还以为自家女儿和夫婿是自国公府过来的呢。 没想到竟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于是有些担心的走上前就看着杜景宜，低声问了一句。 “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娘亲放心，姨母也在场的，娘娘只是简单的问了我几句话罢了，旁的没有多说。” 诰命夫人一事，事关重大。 不到真的接圣旨那一日，杜景宜不会随便开口的。 杜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有说假话，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女婿的身份放在那里，日后如这样进宫的机会恐怕还多的很。 要是他们日日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岂不是让人不得安眠。 想到这里，也就放松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皇后娘娘在民间也多有贤名，想来也不会为难你，是为娘的多虑了。” 商霁听到这话，也在一旁解释了两句。 “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与娘娘乃是旧识，所以今日召见夫人，也不过就是问些家事罢了，岳母无需担心。” “好，好，不担心，不担心。” 杜景湘许久未见自家妹妹了，自然是上前就挽了她的手臂，二人的关系还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便是夫婿贺士林也未见能插得进去。 “走吧，咱们去尝尝我婆母刚从平州寄过来的腊肠，那个味道我可想念了，只是送来的不太多，没法让你带回去，等过些日子，他们二老来了随安城，我烦她多做些，到时候你拿去给家里人也尝尝鲜。” “阿姐什么时候喜欢吃腊肠了？你不是很怕烟熏的味道吗？”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肚子里的这位爱吃吧，自我有孕以后，就吃了许多以前都不曾碰的东西。”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忍不住的笑着摸了摸阿姐的肚子，开玩笑的就说道。 “看来是个不挑嘴的孩子，比阿姐好养活！” “棠棠～” 杜景湘本来就是如兔子般的可爱性子，真对着杜景宜撒娇起来，仿佛她才是妹妹，而杜景宜是稳重的长姐一般。 不过杜景宜也很吃她这一套，眼中充满了宠溺，而在看向那高耸的肚子之时，也闪过一些羡慕。 她虽说没有服用窦嬷嬷提过的安胎药，可也从未刻意的避孕过。 (本章完) ------------ 第128章 生辰礼 第128章 生辰礼 若说夫妇二人不恩爱，那怀孩子或许还困难些。 但以他们家将军那辛勤耕耘的次数，也有快两月了，还不见动静。 再加上今日皇后娘娘的“催促”，这让杜景宜还是有了那么一丝小迫切。 商霁本来就注视着她，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的心思。 于是，趁着众人往前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两步，对着杜景宜的耳旁就低声说道。 “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 着急？ 杜景宜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夫君，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低头莞尔一笑，心中温暖如春。 饭桌上，杜景湘特意捻了几块腊肠递给自家妹妹，表情中还略有期待。 “尝尝看，从前不觉得，如今吃起来那叫一个人间美味。” 她的这番夸赞，让杜景宜更是好奇，于是就真的尝了一口。 肉质紧实，味道中带着淡淡的烟熏味道，却不是很重。 仿佛是自然晾晒干的，还用了果子一并放着，所以多了些清甜。 连着吃了两三块以后，杜景宜才落筷下来说道。 “等贺伯母来了，我一定把丹若送过来偷师！” 话中虽然没说一个好吃，但这意思还是让杜景湘和贺士林夫妇都笑弯了眼。 “我就说，婆母做的这腊肠顶顶好吃。” “是是是，好吃你就多吃些，你看看这些日子被孩儿折腾的都瘦了。” 贺士林心疼的看着夫人，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几人有些招架不住。 瘦了？ 明明是胖了一圈才对！ 日前来的时候，才是皮包骨的难看，如今脸蛋儿也丰腴了，身子也有些肿胖起来了。 尤其是这肚子，简直就是见风涨，若不是衣服宽松，只怕更为明显。 于是杜景宜偷笑一声就说道。 “明年姐夫定能高中。” “为何？” “因为他说的场面话实在是高！” 听她这么揶揄了一句，众人都跟着笑开了。 杜氏夫妇见大女儿和女婿如此恩爱，自然也是高兴的。 倒是这么一闹腾，杜景湘又羞红了脸。 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偏她还是一脸的女儿家娇羞模样。 不过杜景宜却觉得如此甚好。 她希望阿姐一辈子都不必经受什么磨难，就这样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过完此生就是。 在杜家用饭的时辰总是过得飞快。 商霁今日本就无事，所以也陪着在杜家与众人闲聊。 说话间，他才知道，原来今日竟然是岳父的生辰！ 难怪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岳父还用了一碗长寿面。 商霁当时还以为是岳父喜欢吃面食呢，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于是面有愧意的起身就带着些请罪的语气说道。 “小婿不知今日是岳父生辰，还空手而来，乃是我的过错，回去定然备好贺礼，亲自送过来给岳父赔罪。” “别别别，二姑爷就不用麻烦了，我这人不爱大张旗鼓的过生辰，没得热闹过头了叫天上的神仙看见，眼红于我怎么办？” “再说了，刚刚不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了吗？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贺礼就是。” 杜老爷宽和的说着此话，商霁却觉得不妥，最后反而是杜景宜开口劝了一句。 “将军莫要担心，妾身日前就将生辰礼送来了，爹爹啊喜欢的很呢。” 提到这生辰礼，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杜景宜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开玩笑，竟然命人打造了九十九只小金猪作为贺礼送到了杜老爷手里。 个顶个的憨态可掬，又透着些清澈的愚蠢。 杜家的人可记得清楚，他们打开那箱子的时候，眼睛都快被小金猪给闪瞎了。 还真是不负那句话：金光闪闪的富贵。 商霁并不知道自家夫人已经将贺礼送过来，但有总比没有好。 所以没再多说什么，就坐在了一旁，只静静的听着他们闲话家常。 突然想起日前自家父亲过生辰宴的时候，那场合简直是做给他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谁也没吃好喝好，谁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来恭贺。 对比起来，岳父大人的生辰宴虽然简单，却透着舒服平和的温馨。 家人团聚一起，吃好吃的东西，聊有趣的话题。 这才是生辰时该有的气氛。 在不知不觉中，商霁也默默的融入了杜家的氛围里头。 他虽然不爱开口说话，但每次家人点到他，或者要问询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总是能落落大方的回答出来。 因此，杜家众人对他的认识又增加了不少。 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冬雪上，杜老爷言辞有据的提了一句。 “这个冬日飘雪飘的早，所以来年打春估计也会早些，咱们家靠北地界上的那些农物只怕要受灾了，还得想个法子好好安抚下农户们才是。” 杜老爷状似无意的一句提醒，而杜景宜却敏锐的察觉到里头的意思。 说虽然只是说了靠北的地界，但靠南的生意也要小心。 一旦农物受灾，意味着好些东西的价格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如何调动两地的平衡且在里头获利，是杜家，亦或者是杜景宜要多加思考的事情。 见此，杜景宜倒是面色认真了不少。 “爹爹放心，女儿自会安排妥当的。” “那就好。” 毕竟事情牵扯到杜家的秘密，所以二人没有把话说的太过透明。 但父女二人不过闲话一句，却让旁边的商霁也跟着上了些心思。 以杜家做生意的情况来看，定然是对市场很敏锐的，只不过是落雪早了些日子，也能联想出这一串事情来，看来判断不会有错。 但是策州未见得能有这样的准备。 于是起了念头要书信一封送过去，让当地的官员和将领们多注意百姓们的营生才是。 他们在随安城，天子脚下自然不必担心。 可策州的百姓就指望着那仨瓜俩枣的活，不容一丝闪失。 想着想着，就觉得回去还是好好请教夫人一番。 毕竟，以她的聪慧，说不定能给策州的百姓们想个什么好法子出来。 多少也能过得富裕些，不至于年年都有饥民需要救济。 直到日落时分，二人又用了晚膳，才回的国公府。 (本章完) ------------ 第129章 策州难 第129章 策州难 这一日，从大早晨的就出去折腾到现在，杜景宜连眼都没有合过一下。 她不是商霁，日日都在练兵的高强度中度过，所以今日这种节奏，基本上等于放松。 因此，在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后，杜景宜也顾不上其他，上前就提了裙摆，斜靠在了坐炕的锦团靠枕上。 随后还长舒一口气。 “还是回家舒服些。” 听到这话，商霁忍不住的笑了。 “可我瞧你在杜家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杜景宜见他一脸认真的讨教，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未免有些过分，于是轻咳两声，立正了身子后才说道。 “妾身虽然嫁了人，可还是杜家的女儿，爹娘对我的担心从未少过，从前是怕我在国公府里头受欺负，如今还要多加一条忧愁我会不会得罪了贵人，招致灾祸。” “如此紧绷的情绪下，妾身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逗他们二老开心，也让他们能够放心些，否则日日挂念着此事，岂不伤身？” “可这笑简单，每回都要真心实意的笑却难，所以妾身不是身体上的乏累，而是心里头多疲惫罢了。” 她的话，一句一句的打在商霁的心里。 见过她聪慧机智的样子，倒是很少有如此情感外露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商霁还挺心疼自家夫人的，于是上前就搂她在怀中，多有安抚的说道。 “日后在我面前你无需只开心的，喜怒哀乐都可以表现给我看，若是我做的不对，你直指就是，我可不是那些咬文嚼字的酸夫子，泼冷水也无妨。” 他的话成功逗笑了杜景宜。 “将军这是告诉妾身，日后可以大胆教夫吗？”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哦？真不会翻脸？” “不会。” 商霁回答的倒是斩钉截铁，不过杜景宜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他在外头虽然是狠厉严苛的将军，但在府中连对她大声说话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即便是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很好的收敛自己的脾气。 于是，想到这些，杜景宜心里甜甜的。 抬手回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深深的埋在他怀里，而后“嗯”了一声，尽是甜蜜。 过了好一会儿，商霁才拉正了杜景宜的身子，随后认真的说道。 “夫人端坐，为夫还有事要请教于你。” 杜景宜挑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请教？将军尽可说便是，妾身知无不言。” “刚才听你和岳父大人聊起了靠北地界的农物或有受灾的情况，我想问问，你可有法子解决一地之灾？” “一地之灾？” 商霁点点头，杜景宜沉默了小半会儿才开口问道。 “将军是说策州吗？” “嗯，我在策州多年，从前是跟着外祖父行军大战，而后是我自己立身在那儿，所以看过许多的策州百姓因为冬日农物受灾，来年没有饱饭吃的情况。” “也开仓赈灾过，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若是你能想法子为他们解了这难题，策州的百姓们就能过得安稳些了。” 听到商霁如此说，杜景宜也是颇为认真的说道。 “妾身从前的法子不过是能保杜家的生意罢了，小打小闹的不值一提，但若是要解策州百姓之困，只怕有些难度。” “不过，请将军给我些时日，我自好好想想，若你身边有对策州民生之事比较了解之人，能否借给妾身几日，我好知道些消息。” 她没有直接应承下，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的本事，能真正的解一州之困。 但多有些心思，总能见几分成效。 即便只是能将损失降低些，也是造福一方的好事，所以，她愿意一试。 商霁听到她回答的干脆，心里放下一大半，但还是宽慰的说道。 “夫人尽力就是，若不成，也别太自责，策州之困也不是一日两日才如此的，它离大金和周边的番邦太近了，时时都有爆发战乱的可能，所以才这样难成。” 听到这里，杜景宜点点头，脑子里有过一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但还不够成熟，所以此刻并不打算多言。 “将军放心，妾身知道轻重的。” “嗯。” 吃顿饭还能吃出个“军师”来，商霁也是没想到。 不过既然都已经敲定下来，那他也不会耽搁。 第二日就让罗原从虎贲军中将倪阳给找了过来，他比起罗原和刘询来说，看着没有那么壮实。 但一瞧就知道是稳重之人，手里还拿着厚厚的册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末将倪阳见过将军，见过少夫人。” “起来吧。” “是。” 商霁赶着就给杜景宜介绍了起来。 “倪阳是虎贲军十二副将之一，平日里除了带兵打仗，他还兼一职，那就是负责虎贲军的军饷和粮草，所以和策州百姓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 “你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问他，不说十成十，八九成应该是没问题的。” 倪阳听了这话，也是点点头。 虽然不大明白将军为何要让他给少夫人汇报军务，但只要是将军的命令，他无有不从。 “少夫人只管开口，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倪副将客气了，那我也不废话，你手里有策州百姓所种农物的名单吗？州内大概是有多少百姓靠田地而活？另外就是每年受灾的大多数是什么农物，亦或者说受灾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倪阳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脸色较刚刚严肃认真了几分。 明显是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发问，但他并没有瞧不上后宅女子的意思，所以略思考了一下就说道。 “策州地广人稀，且大片都是荒漠为主，能用来耕种的田地其实并不多，且大部分种的都是少用水，多耐热的农物，以麦和棉花为主。” “且据末将所知，策州的百姓并未有很出色的农户，平日里种收农物也没什么好法子，因此只要天灾影响，必定歉收，荒年可能会颗粒无收，好一些的时年也不过尔尔。” (本章完) ------------ 第130章 杜军师 第130章 杜军师 “顾老元帅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从顾家军的军饷和粮草中节省出两成，以备不时之需，而咱们虎贲军也如此，只不过比起顾家军，虎贲军更得陛下重视，所以军饷和粮草的发放更为及时，有时候可以节省下三成左右，都在策州百姓受灾的时候，分发出去了。” 说完，就将册子递给了杜景宜，上面都记录的十分清楚。 杜景宜本来就是看账本的好手，因此速度极快，但内容却一点不落。 商霁并未多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 若论带兵打仗，他有一万个法子可以制敌。 但若是看账本，还不如让他去练兵半月来得痛快呢。 所以，他虽然没有言语，心里对自家夫人却是愈发的佩服起来。 沉默着看完了账本之后，杜景宜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说白了这策州的百姓基本上不是靠官府的救济，就是靠顾家军亦或者是虎贲军的救济。 他们自己所产所得均摊下来，顶多占得到一半。 这其中，大约是有策州常年动乱的缘故，所以百姓们在农物一事上也没有放很多的心思。 毕竟你费心费力的伺候了土地一年，到头来可能收入菲薄，也可能被金戈铁马就践踏的颗粒无收。 论谁也不见得会真的能下狠心去对待，这一点，与江南的四大粮仓相比就差远了。 想到这里，杜景宜就觉得此事甚为棘手。 民心不稳，土地甚少，天灾人祸的还多，怎么看怎么都是无解之局。 杜景宜没有立刻就答复什么，只对倪阳说了一句。 “倪副将辛苦了，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了，日后若是有不懂的，我再寻你来问就是。” “是，少夫人。” 听到这话以后，罗原带着倪阳离开了熙棠院。 樱桃也知道自家少夫人有话要说，所以就安静的退了出去，守在外头。 等屋子内只有二人在的时候，杜景宜才展露出自己的担心。 “将军，挪用军饷，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即便你是用于百姓身上只怕也是大罪一桩啊。” 听到杜景宜的关切，商霁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着回答说道。 “放心，此事我早已跟陛下禀告过，且每次发放军饷和粮草都是以皇室的名义，因此策州百姓人人感念的是皇室，并非虎贲军。” 见此，杜景宜才长舒一口气。 这主疑臣危的事情，便是她没经历过，也知道其中的凶险，所以，杜景宜不希望商霁走上这条路。 本来手握重兵就是对皇权最有威胁之人，若是再得民心，岂非叫整个东苑的人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商霁知道这是杜景宜在关心他，所以很是欣慰。 “那策州的事情，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安稳民心的事情，妾身不擅长，所以此事得将军亦或者是当地的官员出手才行，至于土地贫瘠，倒是可以开荒，只不过最最要紧的是当地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农物来吸引商队买卖，所以无利可图，就意味着无法发展。” 杜景宜并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是直言。 她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策州就等于是那路边没人要的碎骨头。 既没有肉，也落了灰，谁会乐意去争抢？ 听了她的话，商霁的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 随安城于他而言，是个表面富丽堂皇实则诡谲多变的地方，但策州却是他真正的“家”。 迟早有一日，他还是会回去的。 所以也希望能将策州换换路子，能过的平静富裕一些，不说一定要和江南的郡州比，但起码不再是人人提起就摇头。 可现在这么一听，似乎没指望了，他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 杜景宜看着他情绪上的变动，想开口安慰几句，奈何没什么用。 一时之间，她也解不了这个困局。 所以只是言语上的安慰，对自家夫君来说还不如不讲呢。 因此只是静静的陪着。 过了好一会儿，商霁才调整好情绪，开口说道。 “待会儿我就去信给邵升明，他是策州的府丞，先提前为赈灾一事多做准备吧。” “嗯。” 陪着杜景宜用完午膳之后，商霁才离开了国公府。 至于是去了何处，杜景宜并不知晓。 她当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以言织卿的身份，保住杜家在金陵城内的大势。 北地农物受灾，南方的价格定然上涨。 杜家会做一些低收高出的买卖，所以必须未雨绸缪。 杜景宜仔细想了想，就在名单上写下了几行字，这些都是接下来，杜家的掌柜要去收集的东西。 因此，她写好之后，就交给了骊珠。 “骊珠，将消息往北地送吧，告诉他们务必置办齐全，赶在冬月的时候回到金陵城。” “是，少夫人。” 骊珠本来就和杜家的镖局相交颇深，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是她代为传递消息。 只不过，镖局里头还有她安排多年的暗线，看到这封消息，自然会划分出来。 等东西送到了金陵城，自然是杜家卖，言家买，一倒手后，再无人可查明。 消息送走以后，杜景宜开始在想策州之困。 她心里有个不大成熟的法子，但在行得通之前，并不打算伸张。 随后就斟酌着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樱桃。 “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封信送去给爹爹，告诉他，我给他老人家安排点事情做做。” 这是父女俩多年来的一个惯语，樱桃早就习惯了，于是赶着就出了国公府的门，直奔杜家而去。 吩咐安排好一切事情后，杜景宜才回身看了看外头。 院子里，不知何时，又飘下来了冬雪。 这一次，比初雪可要大得多。 以随安城的位置，都下这样大的雪，北地只怕已经是苍茫一片了。 她表面虽神色坦然的看着，但内心也为那些无辜受难的灾民们感到可惜。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月以后。 自打入了冬月，整个随安城就银装素裹了起来。 杜家猜得不错，今年的雪来得又急又大，每一次都是三五日的飘着。 若不是为了生计，只怕街上也没几家人乐意开门。 (本章完) ------------ 第131章 冷先生 第131章 冷先生 熙棠院中。 骊珠从外头小跑着入了正屋的门，带进来不少的寒意。 但在刚入门的位置樱桃放了个暖炉，因此融了不少她身上的雪。 一边给她拍打着，一边示意她桌上有温水。 骊珠走过去用了一口，双手抱着那茶盏感觉人都活过来了，而后才笑着对樱桃说道。 “还是樱桃姐姐好，给我备的水里头还放了蜜。” 樱桃笑笑，还没开口呢，就听见里屋传来了声音。 “樱桃姐姐好，你家少夫人好不好？” “好，好，少夫人最好了！若不是你让芦橘姐姐给奴婢多备了几件衣裳，只怕我都没得换了。” 听了这话，杜景宜在里头笑出了声。 骊珠自开始跟着刘询习武后，就没有一日落下过。 哪怕外头都是皑皑白雪了，还是这般的勤奋。 杜景宜想着她习武容易将衣服给打湿，所以才让芦橘给她单独做了些。 既能保暖，也不影响她的动作招式。 别说，这一两月练下来，武功什么样了杜景宜不知道，倒是骊珠原本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倒是瘦下去不少。 此刻看着要成熟了些，不如原来那般幼态可爱。 樱桃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看着略有心疼，但骊珠却不觉得，每次去都格外高兴。 累归累，但是有自保，且还能保少夫人的能力，她乐意这么去做！ 身上暖和起来以后，骊珠和樱桃才走进了里屋。 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夫人在纸上画了些图样，看着好似是长命锁的形制。 骊珠好奇，就问了一句。 “少夫人，你要送大小姐的长命锁，不是日前已经递过去了吗？怎么还要再打一个？” 杜景宜听见她的话，嘴角不由的上扬了一些，眉眼间的慈爱尽显。 樱桃也跟着笑得开心，唯独骊珠还在懵懵懂懂的好奇着。 不过如今的局势复杂，因此杜景宜不想对外头说。 还有两日，就又是自家夫君回家的日子，到时候她想将这好消息一并告诉给他。 也不知那样威风凛凛的将军，若是知道了此事，会是个什么态度。 想来，也会和她一样期待和高兴吧。 落笔成型，等她勾勒好图样后，就对着吹了吹，让墨迹干的快些，而后就递给了樱桃。 “你让人送去给珍珑轩吧，告诉他们用最好的料子打，做工也不能马虎，日子倒是不着急。” “少夫人放心，自家的铺子做事一定仔细。” 骊珠奇怪归奇怪，但也没多想。 反正她们家少夫人做什么都有道理，她只管听安排就是。 没那么多的心思。 她今日过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呢，然后就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只不过她还没开口呢，杜景宜就仿佛提前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张口就说道。 “你想去镖局找冷先生，对吗？” 骊珠听了这话就疯狂点头，而后还不忘“恭维”的说道。 “少夫人料事如神，确实我想去找师傅，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来随安城一次，下回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 听了她的话，杜景宜觉得甚对。 所以并没有过多为难，只嘱咐了一句。 “今日下午就去吧，路上小心些，待会儿去找樱桃多拿点钱，买几坛好酒送过去给冷先生，还有天香楼的烧鸡也别忘记，我记着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那个。” “少夫人好记性，不过不用找樱桃姐姐拿钱了，奴婢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体己钱，请师傅喝酒吃肉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表情成功逗笑了杜景宜。 若是如今身子需要静养，她还真想走一趟。 说起来，也有四五年没见过冷先生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 此次北地的货物就是由他主押来的，脚程也确实是快。 那瞧着这架势，估摸着年底前就能到金陵城了。 趁着年节，这些东西一定能好好的卖个价钱。 想到这里，杜景宜也是发自内心的对杜家手下的这些掌柜，镖师，伙计们十分感谢。 “你送你的谢师礼，我送我的长辈酒，不冲突的，我这些日子还有事情不好出门，否则冷先生来了我应当去看看的。” 听到这里，骊珠也不再多话，点点头就说道。 “行，那我就不与少夫人客气了，若是师傅知道烧鸡和美酒是您送的一定高兴。” 二人说话间，樱桃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窦嬷嬷和蔡妈妈。 一进门她俩就往杜景宜的肚子盯着看。 明明什么也还看不出来呢，就见她好似孩儿都要生了一般的兴奋。 “老奴见过少夫人。” “窦嬷嬷和蔡妈妈都来了。” “奴婢刚准备回来，路上就遇见了二位，她们说有事要禀，所以就一并过来了。” 听了樱桃的解释，窦嬷嬷倒是不客气，上前一步就说道。 “少夫人，您日前吩咐的暖房已经搭建好了，老奴特意进去试了一下确实舒服，这样冷的天气坐在里头就跟春日似的，一点也不觉闷。” 听到这个消息，杜景宜倒是真高兴。 她本来就不喜冬日，如今身上还多了点特殊，自然是要好好养着的。 暖房建好，她巴不得日日都住在里头，因此心情也是略有激动。 “甚好，甚好，眼下距离咱们搬家也就不过十日了，嬷嬷让人上下洒扫吧，三日后就开始挪动那些大件的家具吧。” “是。” 听到这话，众人也都跟着高兴。 比起蜗居在东苑，她们自然是更乐意去宽敞明亮的将军府，且一过去就能当家做主，谁会不乐意。 窦嬷嬷眼睛中泛着些红，鼻头略有酸胀的说道。 “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少夫人是有福气的，日后与咱们将军定能和和美美，顺遂的过一生。” 她这话似乎是在杜景宜说，也似乎是在对天上的顾氏夫人说。 “嬷嬷也是有福气的，等去了将军府，你老才是要多费心些。” “少夫人放心，老奴身体好着呢，定将手下之人都管的规规矩矩，绝不会惊扰了少夫人养……少夫人就是。” 她虽然心中跟明镜似的，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本章完) ------------ 第132章 冬日孕 第132章 冬日孕 窦嬷嬷可不想在要搬家之际，闹出什么麻烦来，否则，叫隔壁的韦夫人给折腾起来，岂不是耽误吉日？ 杜景宜也知她的意思，于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两日后，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 东苑都陆陆续续的掌灯了，那商霁才一身寒意的进了熙棠院的门。 刚回来不是直奔主屋，而是朝着耳房去了。 他这一身上下不是风雪，就是灰尘的，自然是要好好洗漱一番，否则，与夫人的香浓软糯比起来，岂不是太过粗粝。 因此，他在耳房哗啦啦的冲洗着，倒是把本来都睡着了的杜景宜给吵醒了。 也不知是冬日困倦的原因还是身体发生了变化的缘故，总之她贪睡的日子是越来越多。 有时候，一日里头大半天都在睡，仿佛怎么睡也睡不够似的。 窦嬷嬷见此还解释说这是正常的，因而杜景宜才寻着借口大睡特睡了起来。 而整个熙棠院的人，也无一个置喙。 毕竟对外头，杜景宜可是在“养病”呢，日日睡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自上个月从杜家归来之后，她就没有再出过门，对外宣称就是病倒了。 不仅仅是她，东苑数得上来的主子们有一个算一个的，统统都“病倒”了，看上去，好似是被传染了一般。 东苑上下的奴仆们个个讳莫如深的企图“掩盖”，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外人觉得奇怪和怀疑。 首当其中的就是北苑里头还住着的三房，心里头害怕的厉害。 毕竟真论起来，整个国公府里头，离东苑最近的就是北苑。 且他们一家人十几口的都窝在这地方，本来就连翻身打转都是艰难。 若真是被东苑这些“病秧子”给传染上了，岂非一个二个的年节都过不好？ 所以，日日都烧高香的乞求着东苑快快搬离的好。 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能借口北苑太挤了，能往东苑里头挪一挪呢。 算盘打的精，但却没什么用。 反而是此举让本来就准备出手的韦夫人，多了几分疑惑。 即便是知道她们很大程度是装病，可这背后的目的何为，却有些猜不透。 其他人的心思如何，此刻的杜景宜可没什么功夫理会。 于是睡眼惺忪的起身后，就问了一句。 “可是将军回来了？” 樱桃听到声音就快步走上去，塞了个靠枕在她背后，恭敬的回答道。 “嗯，将军回来了，就在耳房洗漱呢，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好了。” 他们将军洗漱之快，有时候连一盏茶都没吃完就结束了。 但快归快，却也仔细认真。 这一点，樱桃伺候了这段日子，也还是摸得清楚了。 果不其然，她才端了温水过来给杜景宜用了几口后，那屋子的门就被推开了，但很快又关了起来。 走进来的，便是已经洗漱好的商霁。 发丝湿漉漉的，但身上已经不似刚回来那般寒意四散的。 整个人却比之半月前，更显英姿。 风雪交加，来回的路途艰难了不少，怕耽搁了正事，所以商霁已有好几日没回来。 杜景宜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先是惊喜，而后就不知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顿时让商霁面露惊讶。 快步就走上前来，多有担忧的问道。 “怎么了？病了？” 抬手就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确实略有些高。 且这时候不是该用晚膳的时候吗？ 怎么她人还在床上躺着？ 他着急的样子落在杜景宜眼里觉得倍感窝心，咕哝了一句说道。 “没病，只是这些日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似乎控制不了情绪，不过妾身问过窦嬷嬷了，说是正常的。” 商霁显然并不相信这话。 情绪都控制不了还说是正常，当即就对着樱桃吩咐说道。 “去请本草堂的郭大夫来给夫人问诊。” 樱桃有些为难的看向了自家夫人，她们本就不欲将此事给散出去，所以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她的为难，杜景宜就拉了一下商霁的衣袖，开口为樱桃解围的说道。 “不必了，没什么大事，樱桃你先下去吧，我有话与将军说。” “是，少夫人。” 樱桃自然是知道少夫人要做什么，于是嘴角上扬着就赶忙走了出去。 将军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大约是还没吃东西，所以她还是去让丹若备些好酒好菜的，今日宜庆祝！ 她走时的雀跃脚步，让商霁看了个正着。 因此觉得甚是奇怪，怎么他才半月没有归家，似乎就有些不同了。 看着夫人的脸色，也不能说好，但是也不像生病，所以等樱桃出去以后，立刻就询问道。 “可是为了韦夫人的事情，又装病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这下子更是把商霁弄得倍感奇怪。 “什么意思？” “装病是真的，但身子骨不舒适也是真的，所以妾身才会既点头又摇头的。” “不舒适，那还是生病了。” 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就说道。 “你是不是腹痛？我让小厨房给你送碗红糖水来，听说喝那个对女子月信之症有好处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都有些震惊了。 “将军如何知道的？” “从前在军中见三舅舅亲自熬过一碗给舅母，所以……” 他此次说起顾家人的时候，倒是没有从前的难过，可能说的是隐晦之事，因此略有些尴尬。 不过，这样子倒是让杜景宜又笑出了声。 “将军误会了，妾身不是来月信，而是已有快两月没来月信了。” 没来？ 意思是…… 商霁的脑中第一闪过的念头是她身体气血不足，所以才会如此。 可左看右看的似乎也不像，这才慢慢的有些回神过来。 眼神从迷惘到不可置信，直到看见杜景宜眼中笑意之时，这才确定下来。 略吞了吞口水，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有孕了？” 杜景宜笑着点点头，随后就解释说道。 “前些日子觉得身子不舒坦，所以特意让窦嬷嬷从外头寻了个可靠的郎中来看，说是已有快两月的身孕了，本来是想报于将军的，只不过怕中间有人捣乱，所以才等到今日。” (本章完) ------------ 第133章 故人访 第133章 故人访 商霁对于这个消息，实在是震惊。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做父亲的，从前还想过要如何如何的去安排。 可真的等到这一刻的时候，脑中竟然什么念头和计划都没了。 懵得厉害。 杜景宜见他这样子，也是忍不住的偷偷笑了起来。 她想过这场景，也想过自家夫君的反应，但唯独没猜到，竟然是愣得好似个木头似的。 直等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手臂后，商霁才回身过来。 深吸几口气平缓了心情后，就露出溢于言表的兴奋。 “我竟是要做父亲了！” 这一刻，杜景宜在他的眼中头一次看到了雀跃，欣喜交杂在一起的炙热。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是啊，日前皇后娘娘还与妾身提过此事，如今真不负她所望了。” 商霁有些皱眉，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所以上次你看阿姐的表情……原来是因为皇后娘娘说过。” “嗯。” 略有紧张的伸手想要摸一摸杜景宜那还平坦的肚子，但语气充满了征求。 “我能摸摸看吗？” “自然可以，只不过现在还小，窦嬷嬷说要四五月左右才能感受到孩儿的动静。” 说罢，就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温温暖暖的，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但商霁的眼神此刻却化作柔水一般，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你安心养胎，我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杜景宜对此话倒是十分认可，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为难他的还真是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韦夫人和三房的事情，你别想了，我来安排就是，左不过就是快刀斩乱麻一并送走就是，你既有了身孕好好养着就是。” “别啊，将军，大网都撒出去了，就等鱼儿跳进来，妾身不过是动动脑子罢了，不碍事的。” 见商霁并没有松口的意思，杜景宜罕见的撒起了娇。 “将军……” 商霁看着她，最后却没能敌过，只好妥协，但眼中还是带着些慎重的说道。 “明日我再调一队暗卫过来护着你，日后便是我不在身边也能放心些。” “好，一切听将军安排就是。” 自从知道杜景宜有孕之后，商霁整个人就不自知的紧张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担心她的安危，而是他从未见证过一个孩子从无到有再到降生的过程，有几分忐忑罢了。 本来他此番回来，是只能在一日的。 可东苑上下的人都“病倒”了，如此情况下，他干脆就歇息在家照顾起众人来。 所幸他手底下的个个都是精兵悍将，且也无战事发生，所以还好，没什么大碍。 请假的奏折递到了宫里，很快消息就传开来了。 前些日子，国公爷过生辰的时候才发生了福王世子踩断国公爷孙子的事情，现如今东苑又都病倒了。 没多久，各种各样的传言就开始在民间出现。 有的说是国公府今年流年不利，有的说是商霁杀戮太重导致家宅不宁。 各有各的说法。 歇息在家的商霁才不予理会，而是仔仔细细地陪着杜景宜。 今日她要吃酸，那么桌上一定会有醋溜的菜色。 明日她要吃甜，那么连喝的水里头都会加些蜜糖。 总之，就是要什么有什么，过得舒心自在。 这一日，杜景宜站在立身的铜镜前看了看自己。 明明才三月不到的身子，似乎看着就与从前有些不同了，略有哀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说道。 “我当自己会一直做个纤纤美人呢，结果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胖了一圈，估摸着到后面会胖出两个我来吧。” 商霁在后面听见，就特别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夫人别担心，为夫瞧过了，没胖。” 杜景宜对于自家夫君的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于是对着樱桃就挥了挥手，然后指了一下腰身的位置。 “我记得去年穿这裙子的时候，还有两指宽呢，如今全没了。”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有些小暴躁的孕妇，为自己略有改变的身材在烦恼中。 樱桃见此，笑了笑就回答说道。 “少夫人别担心，即便是胖了，也能瘦回去的，你看看咱们夫人就知道，她生了两个孩子呢，不也是一样的纤细吗？” 突然听丫头提起娘亲，杜景宜的心情好多了，这可比商霁刚刚的回答，要真诚得多，且还能直接有力的消除杜景宜的后顾之忧。 见她脸上又多了笑色，商霁在背后挑眉。 看样子，这哄妻的本事，他还得再勤加修炼才是。 夫妇二人说着话呢，就听到外头的罗原走了进来，随后就说道。 “将军，少夫人，邢夫人过来了。” “姨母？快请。” “是。” 话音才落，就见邢夫人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来，眉眼中带着些着急的看向了杜景宜。 “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起身站着？我这几日都在宫里陪皇后娘娘说话，今儿才知道东苑的人都病了，赶着就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邢夫人说话，利落又干脆。 噼里啪啦的就是一堆，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商霁夫妇二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还是樱桃有眼力见，赶忙奉上一杯茶来，笑着就说道。 “邢夫人先用口热茶吧，暖暖手也是好的。” 她这一路都是乘车马驾来的，下了马车又是一路疾走，所以倒是不觉得冷。 但又怕寒意冻着杜景宜，便端了茶盏往银丝炭那边走了过去，暖和些身子。 杜景宜见此，笑着回了一句。 “让姨母担心了，我没事的，外头可是流言纷飞了？” “流言不流言的，我也不大清楚，但这是怎么回事？” 邢夫人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杜景宜脸色好着呢。 这样的人若是说生病，那大约天下八九成的人都病了。 眼下这节骨眼儿又没什么大事，装病做什么，所以她才会开口如此问。 结果商霁小心翼翼的搂着杜景宜就往八仙桌那边去坐，那样子跟呵护什么宝贝似的。 邢夫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先是一愣，而后就惊喜的问道。 “你这是有身孕了？” (本章完) ------------ 第134章 道玄机 第134章 道玄机 杜景宜笑了笑，面对邢夫人的时候倒是没有藏着掖着。 “嗯，两月了。” 两月？！ 邢夫人啧啧的看了自家外甥一眼，随后就偷偷笑了起来。 “你这……倒是颇有顾门之风啊。” 顾家的男儿个顶个的厉害，不仅仅是上阵对敌的时候，体现在子嗣上也一样。 顾老夫人生有四子一女，而下面又是九子一女的兴旺。 若不是几年前一并战死，只怕如今的曾孙辈都得有二十几个。 想到这里，邢夫人的眼神闪过一丝难过，但很快就消解了。 更多的是欣慰，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盼到好消息了。 “怪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喜鹊叫呢，原来是这样的好事，可真是让人高兴！” 对于此话，杜景宜听了哭笑不得。 “大冷天的，姨母还能听到喜鹊叫，也真是厉害！” 商霁先一步开口将自家夫人内心所想说了出来，却惨遭邢夫人的“白眼”一个。 “我说听见了就是听见了，怎么的？还怀疑起你姨母的耳朵了？” “不敢，姨母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面对邢夫人的时候，商霁可没有大将军的威风凛凛。 这么一句，倒是把在场之人都给逗笑了。 等手暖和了，身上也暖和了以后，邢夫人才走了过来。 隔着衣服仔细看了看杜景宜，随后才感慨的说道。 “这么多年，我也不瞒你说就着急这一件事呢，生怕他在策州出什么事，那顾家才是真的完了，老太太虽然不提，但我瞧得出来也是担心的很。” “如今好了，你有孕了，无论男女起码六郎也有后了，等会儿回去我就让人把消息送去给老太太，她一定赶着就来金陵城！” 说到这里的时候，商霁也是同意的点点头。 只不过，他不太放心，万一消息走漏，那才麻烦，于是回了一句。 “此事我去办吧，稳妥些。” 听到他开口，邢夫人也是有几分恍然大悟过来。 “所以这些日子，你装病是在躲韦夫人他们吗？” “姨母真是料事如神，搬家在即，不想惹麻烦。” 提到韦夫人，邢夫人一脸的不屑，哪怕她如今的身份贵重，也一样瞧不上。 “怕什么，她要是敢玩阴的，看我怎么收拾她！” 邢夫人可是顾家出来的人，自然脾气不会是温和谦逊的。 在她看来，当年堂姐之所以会那样病逝，说白了也是自困而至。 要是她嫁过来这家，敢闹到那样的不堪，不搅得天翻地覆才怪。 杜景宜对邢夫人的好感真是蹭蹭的涨，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主，开口就解释说道。 “姨母放心，东苑病倒的消息是我散出去的，为的就是打乱韦夫人的阵脚，她如今只怕满腹心思都算计着怎么用公爹来钳制，让我们出不了国公府呢。” “难不成她还要给自己夫君下毒不成？” 邢夫人挑眉，嘲讽的说着。 谁知商霁却冷哼一声。 “没下毒，只不过安排了人要在明日父亲下朝回来的路上搞一出刺杀罢了。” 听到这里，邢夫人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了。 “这女人是疯了吗？费尽心思抢到手的夫君，为了拖住你们就要找人刺杀他？” 商霁调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不会有假，所以他都已经部署好了，静等韦夫人落网。 倒是杜景宜补充了一句。 “她也未见得是真心实意的把公爹放在心里，大约是各有所需吧。” 国公爷贪恋她的柔情似水，她仰慕国公爷的少年高位。 从前或许有过真情流露的时候，但随着时间和后宅琐事的消磨，再多再深的感情，也不过就是盖一床被子，睡一个床榻而已。 真论起来，现在只怕就是同床异梦的典型了。 “可笑可笑，老国公若是还活着，见着后世子孙如此的上不得台面，也不知会不会气吐血！” 此话一出口，商霁也沉默了。 他没有怎么与祖父相处过，但是外祖父从小与他说过很多有关祖父的事情。 因此，祖父在他心里还是很伟岸的人物。 大约商家祖坟的青烟都冒在老国公一个人头上了，所以弟弟不成器，儿子也如此，孙儿也跟着早逝。 邢夫人的情绪不稳，猛的喝了好几口茶才将那口恶气压下去。 “那你们怎么想的，要破坏了这次刺杀吗？” 杜景宜笑着摇摇头。 “将军会保住公爹性命的，而我给韦夫人还有五房都安排了一出好戏，到时候若姨母无事，倒是可以过来凑个热闹。” 这么一开口，邢夫人本来只有三分兴趣，此刻也涨到八分了。 见杜景宜笑的跟个狐狸似的，立即爽快的就答应道。 “行，明日是吧，到时候我定来凑凑这热闹。” 国公爷被当街刺杀，这可不是小事。 消息一定会很快就传开，她都无需怎么打听，自家那个爱到处闲逛的儿子也会赶着把消息送来就是。 三人对视一眼，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究还是开始了。 云锦院中。 韦夫人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如今虽然好全了，可人还是清瘦了不少，看着也不如之前富态和保养的得当了。 尤其是在伪善的面具撕下来后，连容貌看着也有些刻薄了起来。 她可不知道自己计划了那么久的刺杀行动，早就被商霁杜景宜夫妇给查的一清二楚，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到时候怎么看东苑的好戏。 “都安排好了吧。”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奴婢绕了好几层关系才寻来的人，下手会知道轻重的。” “那就好。” 现如今，这小公爷的身份还在商霁头上，她才不会那么蠢的让商玉宽就死掉，否则岂不是给东苑铺路？ 所以，最好是有伤，但不死。 既能牵制住东苑，又能不让东苑得逞。 只可惜，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明日要面对什么样的风波，还以为自己智谋无双呢。 与她一样自信满满的，还有商六娘。 自从五房被清出去后，她也隐隐觉察出些不对劲来了。 所以平良寺塑金身一事，连她自己都没去凑热闹，也就过了。 (本章完) ------------ 第135章 先埋伏 第135章 先埋伏 三房的人倒是差人联系了她好几回，可她都不敢回娘家，就怕出什么意外引火烧身。 到时候失去了国公府这个依仗，那才叫得不偿失。 所以，这两日上她又开始在夫君面前做戏起来。 帕子是哭湿了一条又一条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夫君，怎么办呀？我娘家四姐都闹了几回自杀了，若是再这么逼下去，只怕人都要给逼没了，可我又在公爹面前答应过，说是会尽力一试，到时候若不行，可怎么办呀？” 贾唯友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难不成真要送妹妹去岷王府吗？ 因此，没有回话。 商六娘一边哭一边还仔细注意着夫君的脸色。 见夫君不回话，她哭得更是情难自抑。 贾唯友心疼妹妹，但也心疼自己的夫人，所以凑上前来就安慰道。 “本来也就是不确定的事，既然四姐那里死活不愿意，我们也不能真的逼迫她，闹成人命来岂不是和国公府结仇？” “算了，这几日上我好好寻一下堂妹表妹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能代替妹妹入岷王府，就是再大的代价我们也愿意花。” 听到这里，商六娘才装作擦泪的样子，十分抱歉的说道。 “让夫君为难了，都是我的错。” 她一旦示弱起来，最是动人，贾唯友这些年最吃的就是她这一套，所以连忙安慰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别想多了。” 商六娘顺势就靠了上去，依偎在贾唯友怀里，又是一阵自责，惹得贾唯友更加心疼。 外头的风雪，飘得愈发大了起来。 雪天路滑，所有的车马道若非日日都有人清理，只怕也早就是一地雪白了。 贾家这头还焦头烂额的寻着替代之人呢，另一头的罗原和虎贲军十二副将之一的郑德利已经带人提前在埋伏了。 国公爷商玉宽下朝回府的路只有一条。 靠近皇城的，对方不敢动手。 靠近国公府，他们也不敢动手。 唯一最有可能动手的地方，就是在中间会路过的平乐街道上。 这里本就是热闹集市，平日里人潮汹涌的，且明日正好是赶集添购年货的时候，所以有各种各样的摊子作掩护。 因此，动手之后也好逃走。 所以罗原奉命来此处守着，还顺便把好兄弟也“坑”来了。 “呸，你小子一点都不厚道。明明是将军给你安排的，非要拉我下水，大雪天的跟在你在这里猫着，烦死了。” 郑德利，刀利嘴也利。 倒是一点都不负他这个名字，对着罗原就一阵数落，丝毫余地都不留。 若是这话落在其他人身上，只怕要难受死了。 可对方是罗原，那皮糙肉厚的才不在乎呢，径直就回怼回去。 “磨磨唧唧的就你话多，将军虽然吩咐的是我，可也说了让我自行调动人手，怎么的？不服气？要不等办完事去将军面前对峙两句？” 郑德利才不怕呢，一脸的胡茬看得出是个暴脾气，对着罗原就恶狠狠的说道。 “对峙就对峙，谁怕谁呀！当初要不是你小子使阴招，我能败给你，白让你得了在将军身边做亲随的机会，哼，现在就知道给我小鞋穿！” 听到这里，罗原嘿嘿一笑。 “误会我了不是，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问过将军为何要选我做亲随的，你猜他怎么说的？” 郑德利不过是抱怨一句，还真没想到罗原这小子竟然真的问了，所以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着急的就问道。 “说呀，你小子别脱了裤子只放屁呀。” “将军说道了，我长得不吓人，跟着他妥当些。” “什么玩意儿？” 这显然是刺激到了郑德利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敢情长点络腮胡子就吓人了？ 一下子就眼睛红红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在战场上可是有名头的，敌军最怕他的大刀，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似的，透着不要命的狠意，因此，人称“大刀阎罗”。 罗原见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立刻就退后了几步，笑嘿嘿的说道。 “郑副将，别生气别生气，咱们还是先办正事的好！” “惹了人就跑，我也就是看在将军的脸面上了，否则扒了你的皮！” 随后就冷哼一声，对着手下的精兵吩咐道。 “按着图上的位置埋伏好，一旦发现有人动手就拿下” “是。” “记着要留活口！” 罗原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只是留条命就行，断手断脚的无所谓。 二人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的百姓正津津有味的闲逛着，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要过年的兴奋。 只可惜，这样好的兴致，明日定然被“刺杀计划”断得一干二净。 夜幕降临，斗转星移。 第二日，一大早的杜景宜就醒了。 大约是心里记挂着事情，所以不怎么睡得着。 她睡不着，商霁自然也起身陪着。 先将放在桌上的温水递了一杯给她润润嗓子，而后就轻声问道。 “要起身了吗？” “嗯，妾身这些日子躺得骨头都有些疼了，所以还是起来动弹动弹的好。” 商霁扶着她的腰，慢慢的拉了杜景宜起身。 杜景宜说过好几回了，她如今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偏就是他不肯听。 从前杜景宜还觉得姐夫贺士林有些小题大做，如今看来，自家夫君也当仁不让。 所以，说了几回没什么用之后，也就不再提。 反正他待在家里的日子也少，能有这样同吃同睡的时候，好好珍惜就是。 他们里屋有了动静，外间守夜的樱桃就听到了动静。 快速的清醒过来以后，就走了进来，恭敬有礼的说了一声。 “将军早，少夫人早。” 这回倒不是客气话，是真的早。 “什么时辰了？” “回少夫人，刚好卯正。” 杜景宜淡笑一声，紧接着就对商霁说道。 “这怕是妾身近来起的最早的一次了。” 商霁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早起的缘故，只不过他不说破而已。 只是见她精神头确实不错，也就没多加干涉。 “打水来伺候吧，让小厨房给少夫人准备早膳。” “是，将军。” (本章完) ------------ 第136章 等消息 第136章 等消息 从前这些话，都是杜景宜安排樱桃，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仔细洗漱一番后，那早膳的食盒也送了过来。 一打开就是喷香扑鼻的馄饨，看得杜景宜馋虫都勾起来了，对着樱桃还有些惊讶的说道。 “丹若可以呀，前几日我还想着要吃馄饨呢，今日就上了桌，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樱桃笑了笑，眼神看了一眼商霁，随后就解释说道。 “这菜色可是将军提醒咱们做的，说少夫人从前就爱吃，现在说不定也会想吃，外头买来的不一定安全，所以才让丹若准备的。” “她可是三顾茅庐才从刘记家求来的方子，少夫人尝尝看，是不是一个味道？” 听到这里，杜景宜食欲大开。 立刻就尝了一口，果然，丹若的手艺就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杜景宜满足极了，立刻推了一碗到商霁面前就催促着说道。 “将军快尝尝看，妾身吃着比在刘记还要香些呢。” 她这雀跃的样子，让商霁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也不枉他派了亲随，一边带刀一边予以重金的才让那夫妇二人同意教丹若做此物。 过程什么的不重要，她能吃得开心就好。 不过，等他尝了一口以后也是有些欲罢不能。 连着吃了三碗才算饱腹，而一旁的杜景宜，也快见碗底了。 等到里头最后一个馄饨下了肚，她才满足的感叹了一句。 “这样的日子真是金不换，日后啊我定要在府里给丹若找个好的夫君成亲，这样她就能一辈子都给妾身做饭吃了。” “你想的倒是好。” 不过商霁却也觉得很对。 厨娘好找，但如丹若这般手艺出神入化的可就难寻了，所以，不能“放过”。 比起熙棠院此刻的温情脉脉，北苑的三房一家才是头疼不已。 商三郎和三郎媳妇正在商量着事情。 “入冬以后，别说是咱们了，就是伺候的丫鬟连件冬衣都没有添，我几次三番的想要去看看韦夫人都被拦下了，夫君，这国公府怕是待不长久了。” 虽说他们的例银还是照常给着，但除了例银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从前还能借口各种各样的事情，从中馈里头支一些，亦或者是去韦夫人面前哭哭穷，让她指缝里头漏点银子出来使使。 可现在，云锦院摆明了不想管。 从前六娘送来的银票，又在二郎媳妇手里头攥着，她便是有胆子要，也没胆子开口。 与妯娌相处这么些年，她还是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的。 这种时候，谁不想自保，因此，只能跟自家夫君牢骚几句了。 商三郎听了以后也是拧了眉头，而后才吩咐说道。 “若是家里的开支不够用了，就从我的用度里头扣吧，反正我在外头吃喝什么的也大多是旁人请客，节约点能过下去的。” “夫君说什么胡话呢，如今正是你结交贵人的时候，怎么可以省你的用度？好在平日里我也攒了些体己钱，支撑个半年一年的还行，但是开春以后就有些麻烦了。” “孩子们的束脩，还有学女红要费的料子和针线，都得备上了。” 三郎媳妇能生，是有二子二女的好福气。 但这份好福气落在眼前，则是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汉的情景。 她其实也是有嫁妆的，只不过她那点嫁妆还要留在以后给四个孩子分，现在就动用，多少有些不值当。 因此，才会这般的愁眉苦脸。 三郎想了想，就安慰起自己夫人说道。 “我这几日没多少事，就去跟朋友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年关在即，若是路子寻对了，咱们也能赚上一小笔，明年的开销也就不费心了。” 商三郎跟商二郎比起来，还是很有进步之心的。 听到他如此说，三郎媳妇自然高兴。 不过还是提了一嘴。 “过些日子这东苑的人就都要搬走了，大约会剩下不少的家具，这两日上我抽空去看看六弟妹，她那样的富贵，便是随便留些什么物件也是值钱的，到时候我就送去当了，也能换做银子使。” 三郎虽然有些骨气，但并不多。 否则也不会一直跟家人住在这里了，所以听到夫人如此提议，也不觉面红，点点头就说道。 “行，听你安排就是。” 夫妇二人倒是齐心协力，可云锦院里头早就同床异梦的韦夫人，此刻可是心绪有些不宁。 这一大早上的起来，她这胸口就跟堵了什么似的，一直都不熨贴。 看着旁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夫君商玉宽，蒙在鼓里的用着早膳，她心中有那么一丝不落忍。 给他打粥用的勺子也是搅了一半天也不见起来，商玉宽瞧了未免有些好奇。 “夫人可是昨夜没睡好？瞧着你没什么精神。” “多谢老爷关心，病了这么一场，多少还是伤了身子的，不过也不打紧，熬过这个冬，到来年开春也就好了。” 韦夫人笑着回答，可那眼中的勉强却没有被商玉宽所察觉。 他今日起身有些晚，若是再不出门只怕要赶不上了。 于是，略用了几口就对韦夫人说道。 “等我下朝回来，就去天香楼走一趟，夫人不是爱吃他们家的四色酥糖吗？我买些回来给你就是。” 一句话，说的韦夫人心中更是难过。 话到嘴边，想开口让商玉宽留在家中，可一想到孙儿的事情，她便是再有于心不忍，也只能让其离开。 反正也伤及不了性命，所以韦夫人便装做高兴的样子回了一句。 “多谢老爷记挂了。” 商玉宽见此，起身略整理了一下朝服，便出了门。 今日的雪倒是小了一些，但他出门的时候随行的小厮还是为其撑了伞，以免被枝桠上的积雪打湿了肩膀。 等他离开后，韦夫人的眼中才逐渐清明起来。 看着自天上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默不作声。 平乐街道上，已经开始有些热闹了。 商玉宽去的时候还未察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瓮中之鳖，反而还掀帘看了一眼外头。 (本章完) ------------ 第137章 刺杀局 “年货倒是齐全。” 家中的置办之事，从来都是韦夫人在操心，因此他倒也没什么要买的。 只不过是个人看见这样热闹的场面也都会添上几分高兴吧。 丰年过节，让他一下子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 父亲出门打战，母亲早亡的他只能寄居在五叔父家，吃的不好，穿的也单薄，但好歹还是熬过来。 今岁这样大的雪，也不知道他们在庄子上有没有冻着。 想到这里，就对着外头的小厮嘱咐了一句。 “待会儿回府的时候，你在此处多买些年货，让人送去庄子给五叔父一家。” “是，国公爷。” 随后就闭眼晃晃悠悠的朝着皇宫而去。 可他却不知，自己早已被暗中盯梢。 若非此刻街上的人还不算多，只怕对方早就动手了。 同样藏在暗处的罗原和郑德利也一脸严肃，死死的盯着那辆国公府的马车。 见它安全的驶出了平乐街道后，才舒了口气。 罗原压低了嗓子的说道。 “韦夫人瞧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然敢买凶杀人，后宅妇人若是狠毒起来，当真是没我们这些男人什么事了。” “这样的婆娘就是再貌若天仙老子也不敢要，谁知道有命睡能不能有命醒的。” 郑德利话说的毒，但意思却很明白。 二人对韦夫人确实都看不上眼，只不过是有些佩服这焦嬷嬷竟然能寻得到杀手，看样子从前这样的事情也是没少做，否则怎么会如此驾轻就熟？ 等待的日子，一刻都很难熬。 但罗原和郑德利都是虎贲军中出来的人，别说是一日了，就是从前跟着商霁在山里做埋伏的时候，三四日都不曾动弹过。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难。 随着天色逐渐大亮起来，那雪倒是不怎么下了。 难得的出了一轮冬日暖阳，照在众人身上都跟着舒服了不少。 街头的摊贩越来越多，购置年货的百姓也人挤人了起来。 在罗原数到第四千六百多人的时候，国公府的车马驾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来了。” 郑德利提醒了一声。 罗原也跟着专注了起来，看向了四周，一点动弹都没有。 车马驾中，商玉宽正闭眼休息着。 小厮来到了街上，见人有些多就拉了拉手里的缰绳，回头说道。 “老爷，这地方被堵得水泄不通，咱们是绕道走吗？还是继续前行？” 商玉宽没有回答他，小厮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正当他准备掀帘再问一句的时候，一道利箭就擦着他的脸颊射向了商玉宽。 扑哧一声，正中他的左手臂。 疼得商玉宽立刻就清醒过来，“啊”的一声，惨烈的众人纷纷焦躁不安起来。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人了！” 一下子，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百姓们就跟发了疯的蜂群似的到处乱窜。 如此情况之下，自然是惊着马匹了。 原本温和的马儿突然发狂就撒蹄子跑了起来，小厮本来就没抓稳这缰绳，竟一下子被甩了下去。 车马驾里头的国公爷商玉宽，抱着被射穿的手臂痛苦哀嚎。 而马车发疯的往前跑，也使得他没有坐稳，头一下子撞在了侧面的木窗之上，瞬间就出了血。 天旋地转的，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孽，青天白日之下，竟然会被人当街刺杀！ 无奈此刻的商玉宽压根没机会想这个，整个人在车马驾里头跌跌撞撞的，又添了不少新伤。 罗原看着那车马驾发狂的到处乱窜，还踩伤了好几个人，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郑德利沉着的挥了挥手，而藏在暗处的士兵们已经露脸。 抓人的抓人，拦车的拦车。 哪怕场面一阵混乱，也未曾影响到他们半分。 其中一人飞身跃起就跳到了马背之上，疯狂的拉扯着缰绳，企图让车马驾停下来。 可那马就好似本人下过药似的，压根拉不住。 眼见再这么疯跑下去，只怕就要酿成大祸，那人当机立断的对着马头就是一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与此同时也带着受伤的国公爷跳了下来。 马儿受到重创，嘶鸣一声，踉跄了几步就没有再极速往前。 倒是那国公爷此刻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儿好地。 头晕的厉害，只来得及说上一句。 “谢谢壮士……，我……” 话还没说完整呢，就听到了不远处有整齐划一的步伐来了，看打扮便可知是京畿司来人了。 这随安城的安危，本就是他们负责的，所以到处都有人巡视。 平乐街道这里一乱，京畿司的人自然来的快。 眼见人来了，那士兵就一个闪身躲进了人群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不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句。 “救命啊，杀人了。”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之人就被丢了出来，他手上还有弓箭，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刺杀商玉宽之人。 京畿司的人上前就将他给围了起来，眼见局势不对，那人想逃，可身上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力气。 软绵绵的就被人给捆了起来。 他此刻才暗叫一声不好，刺杀国公爷的名头要是栽下来了，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另一头的商玉宽，也因为“重伤”晕了过去。 小厮吃痛的厉害，可在见到京畿司的统领之时，立刻上前就求救说道。 “大人，救命啊，有人要刺杀国公爷了！” 听到这话，那统领眼中一阵警惕。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还有如此不怕死的？ 立刻就吩咐道。 “快，封锁此街道不得让可疑之人逃脱，另加派人手找寻国公爷！” “是！” 旁的不论，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是韦家人，而这国公府又与韦家是姻亲，他若是办不好这差事，日后怕是想要升迁都无望了。 所以，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好在，商玉宽昏倒的地方就在几百米开外。 搜寻了一会儿，是国公爷也找到了，是凶手也抓住了。 那统领隐隐觉得此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正想着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做局呢，就听手底下的人说道。 “国公爷晕过去了，一身上下都是血。” (本章完) ------------ 第138章 背后议 听到这话，那统领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即便是国公爷要死，也不能死在京畿司的手，否则别说是韦家，就是商大将军的余威他也承受不住。 立刻就吩咐道。 “快，将人送去国公府，要快！” “是！” 那人立刻背着商玉宽就朝国公府跑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十余人。 若是背不住了，也好搭把手。 “刺杀者在何处？” “回统领，已经被兄弟们抓住了，他手里的弓箭确有磨损，且箭头的制式和国公爷左臂中的那一箭看着十分相似，应该就是他动的手了。” “吩咐下去，看守好了不许他自杀得逞！” “是！” 至于接下来是把人带回京畿司还是送去国公府交由他们处置，那统领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罗原和郑德利见此，便不再停留。 打了手势之后，他们带来的人都尽数消失，奔着城外的大营而归。 国公府中，也不知怎么的，韦夫人有些心慌。 倒也不是心疼国公爷要被刺，只是隐约觉得此事未必能如此顺理成章。 果不其然，香炉中的檀香还断断续续的燃着，这外头就闹腾起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国公爷遇刺了。” 传消息回来的是早上陪着国公爷一同出门的小厮，如今他一身是血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自然让人联想非非。 韦夫人和身旁的焦嬷嬷对看一眼，焦嬷嬷略点了点头。 就见韦夫人心中大石落下，再抬眼的时候，眼泪就跟决了堤似的，落个不停。 赶着就出了院门。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刺，老爷呢！人呢！” 韦夫人在后宅几十年，做起戏来谁也比不过。 因此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很快就惊动了整个西苑。 商七郎不在家，四郎和四郎媳妇倒是都守着商知和，因此没出门。 听到这动静，夫妻二人脸色就不大好了。 儿子才重伤还未好全，父亲就又要倒下了？ 他们国公府最近是流年不利还是什么，怎么所有的倒霉事情都一并来了呢？ 于是四郎就有些着急的说道。 “你且看着和儿，我去外头瞧瞧，这时候可不能让父亲出事。” “好，夫君快去吧。” 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互相都一清二楚。 虽说扳倒商霁，抢过那小公爷之位不大可能，但也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在商霁手底下混日子。 旁的不说，若是父亲没了，那接管国公府的定然是商霁夫妇。 若杜氏掌了家，日后他们吃穿用度的开销就没那么容易入中馈的帐里头了。 这一点，夫妇二人明镜似的，于是，商四郎赶着就出了门。 没多会儿，也就遇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韦夫人和一身是血的小厮。 他心里头一阵打鼓，不是吧，真这么倒霉？ 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就问道。 “怎么回事？父亲呢？” 那小厮显然是被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商四郎听的着急死了，头一回脾气上来动手就扇了那小厮一下，随后眼中带着狠意的说道。 “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话，别支支吾吾的。” 小厮被扇了一下，好半天都是懵的。 好在这一下倒是将他的害怕给扇走了不少，于是吞了吞口水后就惊恐的说道。 “国公爷在后头，有京畿司的人背着回来治伤，小的快一步跑回来就是要告诉夫人消息的，快，快找大夫啊！” 听到这里，韦夫人有些站立不稳。 在其他人眼中，大约是以为她惊惧过度，可只有焦嬷嬷才知道，莫不是那人下手太重，出什么纰漏了？ 于是扶着韦夫人就开口安慰说道。 “夫人别担心，咱们府里有的是好药，一定能让老爷药到病除的！” 她这番话，若是细细的琢磨，就能知道不对劲。 好似是提前有准备似的。 可在场的商四郎和小厮都不是聪明的，自然听不出其中的猫腻来，只能是着急忙慌的说道。 “都愣着干嘛，去请府医过来啊！还有，城中有名望的大夫，统统都给我找来，快去啊！” 商四郎总算是发来回脾气，吓得婆子们四散去找人。 而这些人都是不经事的，才出了门就开始到处去寻大夫，一来二去的，国公爷人还没到府门口呢，就有好些百姓议论纷纷的察觉出国公府出事了。 果然，等到京畿司的人将国公爷一路背着送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 所以这国公爷被当街刺杀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随安城的大街小巷。 邢夫人坐在屋子里头，就见儿子邢昭匆匆而来。 面色上带着些严肃，邢夫人一瞧见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邢昭都还没开口呢，就听邢夫人说道。 “走走走，咱们快去国公府，去晚了热闹可就看不着了。” 邢昭一脸愕然，但很快也反应过来。 “母亲早就知道了？难不成是表哥设的局？” “胡诌什么呢，给你表哥扣这样弑父的帽子！” “那母亲怎么还要去看热闹？” “韦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好事我不去看笑话，留在府里做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推着自家儿子前行。 此次跟着她们北上的，全都是心腹，因此，邢夫人倒是不怕会有人泄露这个秘密。 一门心思的赶着就去了国公府。 等他们到国公府门口的时候，乌泱泱的已经聚满了人。 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百姓，也有少部分是被提前安排过的人。 因此站在人群中，就开始鬼鬼祟祟的传播着消息。 “要我看那，这大将军肯定是命格太硬了，不是说他之前就克死好几任夫人了吗？明明他没回来的时候，国公府里都平平安安的，怎么的才回来就出那么多事。” “谁说不是呢，听说东苑的人都病倒了，估摸着是受不住他的杀戮之气才会这样的。” 紧接着就有人顺着意思怀疑的说道。 “国公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背着送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是血，还中箭了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 听到这样的话，百姓们就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本章完) ------------ 第139章 发怒火（福利加更） 邢昭听的气愤不已，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不顾死活的百姓，张嘴就想为自家表哥辩驳几句，却被邢夫人给强拉了进去。 “母亲你做什么呢？没听见他们在外头瞎说八道吗？” “咱们来又不是跟他们斗嘴的，快些去看看情况才是真的。” 就这样，他们便直奔东苑。 谁知走到半道儿了就遇见匆匆而来的何管家，他如今面色上多有严肃。 在看到邢夫人和邢昭出现的时候，还是略有一惊，但赶着就上前来请安。 “夫人和表少爷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了国公爷失踪的事情，特意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就去云锦院吧，如今大家伙儿都在那儿呢。” “六郎媳妇也去了？” “去了，韦夫人喊人不停的来请，没法子少夫人就坐了软轿过去。” 邢夫人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外头杜景宜是装病，可邢夫人知道她如今还没满三个月呢，正是不稳当的时候。 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扒了韦夫人的皮，立刻就垮着脸说道。 “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韦夫人耍什么把戏！” “是。” 三人朝着云锦院就匆匆而去。 而此刻的云锦院里头，正是热闹呢。 哭天抹泪的，就好似国公爷商玉宽已经没了似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韦夫人和三房的那些个女眷，反倒是商霁杜景宜夫妇面色淡然。 看着眼前这些人做戏的样子，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商四郎也红了眼睛，盯着商霁来回的看。 “六弟也太狠心了些，父亲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见你们夫妇着急。” 商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淡定的说道。 “大夫不是瞧过了吗？说都是皮外伤，多养些日子就能好，倒是你在这里猫哭鬼叫的做什么？是想咒父亲吗？” 杜景宜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自家夫君不喜这些亲戚，但没想到他嘴巴毒起来，还真是不留余地。 那商四郎本来就没多少本事，被他这么一呛，差点没缓过气了。 “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 倒是三老太爷砰砰的拍了两下桌子，对着商霁就开口说道。 “六郎怎么说话的，好歹他也是你四哥，再说了一屋子的都是亲戚，大家担心玉宽有何不可？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难听。” “难听吗？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还是说三叔祖父这般心疼父亲，要不也让人射你两箭，让你和父亲同甘共苦一番？” 三老太爷本来是想买个好给韦夫人还有商四郎。 反正他跟商霁早就不对盘了，所以现在去讨好也无用，还不如干脆利落的倒戈云锦院呢，说不定还能保一保荣华富贵。 谁知道被商霁说得狗血淋头，偏他还回不来嘴。 真是有权有势压人一头，愤愤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商霁嘴利，其实为的也是杜景宜。 他才不想这些祸害影响了自家夫人的心情，若不是她非要来，商霁本来是不想让她淌这浑水的。 所以自然是要护着。 杜景宜乐得看三房和云锦院的人吃瘪，别说动手了，就是嘴皮子也不用动一下，就在旁边吃吃瓜得了。 见维护自己的人都落了下乘，韦夫人也不躲在背后了，抹抹眼泪，开口就说道。 “六郎莫被气着，他们也是着急才会口不择言，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老爷能醒过来，否则……否则这个家可就真要散了。” 她说完就真真切切的哭了起来。 旁边陪着的三房女眷也是一个个的就做戏起来，谁也不惶多让。 正闹腾着呢，就听外头传了声进来。 “哟，一屋子搁这儿哭丧呢？国公爷是受伤，又不是暴毙，你们嚎个什么劲儿啊。” 开口的自然是邢夫人，她带着儿子邢昭还有何管家就迈步进来，语气不善的直接就怼道。 看见她的时候，韦夫人还是有两分惧怕的。 毕竟自己多年前就在她手底下吃亏不少，甚至还一度庆幸过，嫁进门的不是她。 否则，只怕她也熬不到今日的出头，就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所以，邢夫人开口的时候，她没敢多辩驳。 倒是三房的老夫人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张嘴就骂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国公府里头叫嚣？” 她这话一出，邢昭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本来就是荤素不忌的性子，被人这么骂母亲怎么可能不还嘴！ 当即冷笑着就说道。 “她是顾家的女儿，是我邢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也是我邢昭的嫡亲母亲，别说是在国公府里头叫嚣了，就是掀了这云锦院的顶，又如何？” “你！黄毛小子一个，竟然敢对我无礼。” “呸，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何要对你有礼？不过是趴在国公府里头吸血的蛀虫罢了，我要是你，早躲在屋子里头不出门，省得丢人现眼的厉害！” “你你你！天爷啊！这是要逼死我老太婆吗？大侄媳妇，你不管管吗？” 三老夫人抬眼就看向了韦夫人，她对邢家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是顾氏夫人的亲戚，在金陵城那边很有势力。 可这是随安城，且又是国公府，可容不得他们放肆！ 谁知还未等韦夫人开口呢，商霁就冷冷的补充了一句。 “三叔祖母若是不想活了，就趁早去下头孝顺长辈，别到时候冲撞了父亲，国公府里头可办不了两件丧仪。” “你！” 三老夫人这下子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了，硬生生的给噘过去了。 三老太爷和三房的人吓得赶紧上前去扶，本来就乱糟糟的云锦院，此刻更是一团乌烟瘴气。 骂街的骂街，怒视的怒视。 一个二个的将这些日子被打压的气焰，又释放了出来。 可惜这一次，商霁没给他们摆脸色的机会。 对着外头就喊了一声。 “拖出去，谁若再敢多言一句，就军法伺候，打死了再送应天府，就说阻拦救援，以致国公爷重伤不醒，生死不知！” “是！” (本章完) ------------ 第140章 心生惧 也不知从哪就冒出来了十几个着黑色锦服的人，个个面若鬼差似的就上前来提他们。 三房的人有心挣扎，可一想到齐二管事的下场，就话也说出口了，心气也没刚刚高涨了。 甚至后悔不已的互相看着，担心商霁会不会真的灭口。 于是乎，在那些亲卫拖走了三房的人之后，整个云锦院就安静多了。 商四郎的额头上都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子往下落。 他在太平的随安城里头呆久了，早就忘记了自家六弟是个说一不二的将军。 若是父亲真的没了，那他们在商霁手底下讨生活还不知要怎么艰难呢。 于是，缓了缓心神就说道。 “六弟别生气，三叔祖父毕竟是长辈，也不好这样动手动脚的。” “你现在想起来三房是长辈来了？那五房不也一样是长辈吗？还不是被韦夫人和焦嬷嬷捆手捆脚的给清了出去，那时候你怎么不出来为他们抱不平？” 商四郎被商霁这一阵抢白，说的是一个字也回不了。 眼见自家儿子吃了瘪，韦夫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所以转移了炮火就对着杜景宜开口说道。 “六郎媳妇，你宽宽你夫君的心思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般僵。” 突然被点名的杜景宜立刻就咳咳了几声，一副娇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说道。 “将军……将军的话，妾身可不敢……不敢反驳。” 三两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呢。 邢夫人拿帕子捂了嘴角的笑，生怕被人瞧出来她的愉悦。 而心里对杜景宜的印象也是更上几分，明明昨儿还好好的人，今儿就如此“病重”的厉害，还真是好本事。 邢昭则在几人之间来回的看，迫切的想要看出些猫腻来。 见她如此做派，韦夫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商霁先一步开了口。 “军中有专门治刀箭的伤药效果很好，我已命人给父亲抹上了，大夫也说睡上些时辰自会苏醒，所以大家也不必过分着急。” “倒是这天子脚下竟敢有歹徒行刺当朝命官，也是活得不耐烦了，京畿司的已经把人拿下，待会儿我就去亲自审问，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人主使！” 有人主使四个字出来的时候，焦嬷嬷的眼神就慌了。 但低着头不敢叫外人看见。 虽说她做的已经是天衣无缝，可还是棋差一招，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失手被擒。 她找的又不是死士，指不定三两下的就将此事袒露出来。 虽说那人没见过自己的真容，可一切都不好说。 韦夫人与她想法倒是一致，于是就开口问了一句。 “确定是京畿司抓到的人吗？” “怎么的？韦夫人想跟娘家说上几句？” 商霁今日的嘴就跟开了光似的，利得很，每一句都正中韦夫人的心窝。 她娘家哥哥就是京畿司的副指挥使，若刺客真的落在他手里，倒是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只不过，她此刻自然不会那么说。 “六郎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他既然已经落网被抓，你定要好好审一审，看有没有幕后指使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底气足，实则很心虚。 商霁盯着她，仿佛在盯什么猎物似的，嘴角还带了些嘲讽上扬的表情。 一瞬间，韦夫人心神乱了不少。 正当二人对峙之时，突然外头闯进来一些人，身穿铠甲，一看就知道是京畿司的。 他们贸贸然的闯入，这可是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为首的统领一进门就看到了商霁，二话不说就上前恭敬的行礼说道。 “见过大将军。” “嗯。” 他在所有武将之中的地位，很是高崇，并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什么靠享父辈荣光之人。 所以，进来头一个见礼的便是他，而后才对着其他的人行礼说道。 “国公夫人得罪了，今日末将前来是为了国公爷当街被刺杀一事的。” 韦夫人心里翻江倒海的，可面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情况怎么样？是抓住动手的人了是吗？” “嗯，那人被当场擒获，我想着此事非同一般，所以就亲自押送过来，若是国公府要自行处置，那就将人留下，若是要闹开来，那末将就带他回京畿司审讯！” 这统领说话倒是利落，三两句的就将情况说明白了。 “留下。” “自然是要留下的。” 商霁和韦夫人同时开口，只不过二人的意思却不一样。 韦夫人要留下刺客就是想从中作梗，比方说来个死无对证。 但商霁想要留下那人，不过是做给韦夫人看的。 以他的本事要审讯那杀手，估摸着都不用到天黑，就都将情况查的一清二楚。 那统领见国公府里头两个当家作主的人异口同声，心中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擅作主张的将人带走，否则若是扯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他才是莫名的背锅。 于是乎，就挥了挥手。 只见京畿司的人提了一个男子就丢上厅堂前，全身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而嘴里也塞了布条。 焦嬷嬷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侧了身子，并不敢直视对方，生怕被认出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杜景宜此刻倒是眼尖的提了一句。 “嬷嬷不会也是病了吧，怎么一头的汗？” 听到杜景宜这么一说，焦嬷嬷心里恨的牙痒痒。 越是要躲藏，越是被她给揪了出来，于是刻意的压着嗓子就说道。 “多谢少夫人关心，老奴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打紧的，伺候夫人要紧些。” “焦嬷嬷当真是忠仆啊，都如此境况了，还想着一心伺候韦夫人呢，真让人佩服！” 一语双关，懂的人都懂。 韦夫人双眼一眯的看向了杜景宜，企图看出些什么来，可韦夫人便是将她给瞪穿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反而是杜景宜看着地上挣扎的那人就满脸愁容的就说道。 “便是他刺杀的公爹吗？国公府与他无仇无怨的，为何要这样做？莫不是被人买凶？将军定要好好查一查。” 她一开口就将焦嬷嬷吓得更是后背生寒。 (本章完) ------------ 第141章 两对峙 “买凶之人”四个字就差没有扣在她脑袋上顶着了。 韦夫人看了一眼焦嬷嬷，见她再待下去只怕是要露馅儿，就故作关心的说道。 “让你歇息你不歇息，这些日子都发烧几回了，还强撑着呢，快点下去吧，省得叫外人见了说我们国公府苛待下人呢。” 焦嬷嬷自然明白韦夫人的意思，于是就沉了嗓子说道。 “谢夫人体恤。” 说罢，就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快步离开。 走的时候，也不知杜景宜是不是刻意而为之的提了一句。 “咱们东苑也是个个都病倒了，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进了国公府呀？” 她这一开口，让焦嬷嬷心中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可为防自己被认出来，还是低着头弯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厅堂之中，大家都将目光锁定在地上那人身上，韦夫人虽然知道背后的所有事，可这种时刻，绝不会允许自己露怯。 于是沉了沉心思就对着那统领说道。 “老爷被救一事真是谢过统领了，如今家里头还乱糟糟的，我明日就让人送了谢礼登门，感谢统领的搭救之恩。” 那统领白得一个救命的情谊，心里头也高兴。 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于是抱拳见礼后，就带人离开了。 等他还有一众京畿司的人都走以后，整个云锦院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韦夫人接下来就看向了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家里头要处理杂事，还请邢夫人避一避吧。” “哟，这才上位几天啊，就不想认我顾家这门亲戚了？怎么说国公爷也是我的堂姐夫，遇刺这样的大事，我关心一二也没错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到底是商家人关起门来要处置的，邢夫人还是让一步吧。” 韦夫人在后宅多年，什么话到她嘴里都绵里藏针。 一个商家人就将邢夫人给隔了出去，她若是再想待下去似乎也不合适了。 还是杜景宜出来打圆场说道。 “大嫂和八妹病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挂念着姨母呢，要不您去看看她们？说不定病都能好的快些。” 邢夫人想了想，也不好再多留。 “行，那我去瞧瞧她们二人。” 说完此话，邢夫人就带着儿子邢昭离开了云锦院。 如今屋子里头，除了些下人，正经八百的主子也就是四人。 韦夫人和商四郎，杜景宜和商霁。 从一开始，国公府里头就是两方对立而存，只不过一时东风压倒西风，一时西风压倒东风的。 如今日这般对峙场面，没有其他人在场的还真是少见。 韦夫人想速战速决，奈何商霁却要敲山震虎。 对着那人就开口问了一句，语气淡漠的厉害。 “是想自己招？还是要我动手？” 那人对于商霁的名头自然是听说过的，可听过和见过还有亲自体验过完全不同。 所以，他还在这里装的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商霁眼皮都没抬一下，挥了挥手，只见罗原就上前去，咔嚓一声，折断了他的右腿。 那人疼的惊呼一声，豆大的汗珠就顺着滚落了下来。 奈何嘴里还塞着布条，连喊都喊不出来。 “现在呢？是自己招？还是继续动手？” 他的声音就跟地狱的鬼差似的，每吐露一个字都透着寒意。 那人发疯一样的点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 罗原上前拿了他嘴里的布条，低声就威胁说道。 “别想着自杀，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你想死都死不透。” 剧烈的疼痛，威胁的话语。 看似是在敲打那刺客，实则也是说给韦夫人和商四郎听的。 商四郎蠢笨，并不知晓其中的意思。 只是恐惧万分的看着罗原，头一次觉得这人动起手来还真是凶残的厉害。 而韦夫人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扯烂了，双拳紧握着，十分后悔这一荒唐的决定。 对付刺客他能下这样的狠手，若他知道背后买凶之人是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呢？ 口水咽无再咽，就听那人痛苦哀嚎的说道。 “我招！我招！” “说！” “是个身形不胖不瘦的女人给了我钱，让我射那马车里的人一箭的，我若知道他是国公府的国公爷，打死我也不敢接这单子。” 那刺客原以为就是普通的家宅寻仇，且对方多次嘱咐过，不能伤及性命，所以他也就接下了。 谁知道竟然是国公爷？！ 他此刻也是后悔莫及的厉害。 “身形不胖不瘦？年纪呢？亦或者是长相你记得吗？” 杜景宜适当的开口问道。 可她每多说一句，韦夫人就心惊一回，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似的。 “看着像四十来岁的样子，见我时隔着屏风，我也没瞧清楚过对方的脸。” 一边说，一边倒抽着气。 这断腿之痛真是常人所不能受的。 “老爷一向为人宽和，甚少与人结怨，四十来岁，还有钱买凶杀人？想来不会是普通人家，会不会是哪家的人和六郎结了怨，对付不了你，这才对老爷下手的呀？” 韦夫人一张嘴，就想把局势给扭转过来。 国公爷有什么好刺杀的，可他商霁却不同。 谁人不眼红，谁人不嫉妒。 说不定就是有人要暗害他不成，这才对国公爷下手，毕竟子债父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商四郎一听这话，就觉得甚有道理，立刻附和着说道。 “母亲说的是，看来父亲真的是因为六弟受了无妄之灾啊。” 听到他开口，杜景宜就笑了。 这商四郎的蠢，她从前并不知道，如今放在眼前这么一对比，当真是觉得韦家太差劲了。 同一个爹，不同的娘。 自家夫君能够在外征战四方，杀伐决断，在内处理家事，干脆利落的。 便这个商四郎，三两句话就被人给带偏了还不自知。 真是可笑。 见她轻笑的样子，韦夫人立刻就不高兴起来。 再怎么说，商四郎也是她的儿子，如今被人轻视，自然是不乐意的。 所以呵斥的就回了一句。 “杜家是没教你规矩吗？你这笑什么意思？” 杜景宜被这么一抢白，立刻就回怼说道。 “四哥怎么说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听风就是雨的，您不过才说了一两句还只是猜测的话罢了，他倒是好，就径直将此事扣在了将军头上，不知情的怕是还以为这就是真相了呢！我笑他做事不过脑子！” (本章完) ------------ 第142章 生毒计 本来杜景宜是打算就这样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一扮到底。 奈何被商四郎这么一说，就不高兴护夫起来。 他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若真要叫他知道今日之事都是他这个好母亲做下的，他只怕要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同样的，商霁也不是会让人欺负的主，冷哼一声便开口为杜景宜撑腰的说道。 “规矩？这词从韦夫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趣的很呢，要我说最没规矩的不就是你吗？当年的那些事，需要我宣扬一二吗？” “你！” 韦夫人手里的帕子都要扯坏了，恨不得扑上去给这对夫妇两巴掌才是。 只可惜，她虽然是国公夫人，但却没什么实权。 在商霁面前就算是想要造次，也无能为力，只好好了眼眶的就开始哭诉起来。 “老爷啊，你快醒醒啊，这家里头的人是个个都能将我踩成地上泥了，四郎，我被人羞辱至此，你也不开口说两句吗？” 商四郎一下子就有些面愧。 可他论骂人，骂不过杜景宜，论威势，大不过自家六弟。 他又能如何？于是只能抱拳羞愧的说道。 “母亲说的是，儿子不成器，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说完此话，也悻悻的走了。 看着这与自己夫君一模一样的儿子，韦夫人真是心气都给磨没了。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出来，若今日是七郎在家，绝不会任由你们如此欺辱我的！” 一边说，一边落泪。 这次的眼泪倒是真心实意的了，哭得比刚刚可好多了。 “七郎在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吗？” 商霁冷心冷肠的看着韦夫人，眼中满是嘲讽。 “行了，我瞧着在这里也审不出个一二来，罗原，提了人带回东苑，你亲自审。” “是。” 她本想出声阻止两句，结果却见商霁一个跨步上前，抱着杜景宜就径直离开。 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 连带着罗原也一样，提了那断腿之人就出了门。 如此的目中无人，让韦夫人气的差点要摔了面前的茶盏。 而一直躲在隔壁屋子偷听的焦嬷嬷此刻慌了手脚的就跑了进来，然后将门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即就跪倒在地的，对着韦夫人就哭喊道。 “夫人，救救老奴啊，若是那人嘴不牢靠，被将军问出来了什么消息，那老奴只怕是全家都要被处死了。” 奴仆买凶杀主子。 这可是大兴朝都少闻的消息。 到时候即便是人人都知道她并非“幕后指使”，为了顶罪也一定会让她认下全部事情的。 别说是她，连带着她全家满门都别想活了。 砰砰砰的，磕头的力气比谁都大，不一会儿就露出了红色的淤青。 焦嬷嬷伺候了韦夫人多年，她看见了也心疼的很，于是就拉她起身说道。 “此事若是你被追查出来，那我也会跟着掉层皮的，我们得想个周全的法子，将这事给推出去才行。” “夫人的意思是？”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栽到三房屋里去，我记得二郎媳妇身边的那个秦妈妈就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也是不胖不瘦的，真论起来，与你侧影倒有两分相似。” 焦嬷嬷听了这话，心里头才升腾出些希望。 只要自己能活命，别说是栽赃嫁祸了，就是让她此刻去送那刺客归西她都下得了手！ 突然，焦嬷嬷想起了刚刚杜景宜说过的一句话。 于是间，毒计立现。 对着韦夫人的耳旁就开始说了起来。 “奴婢担心只栽赃秦妈妈一人恐是不妥，她与老爷无冤无仇的做什么要买凶杀他？” “那你要如何？” “不若将此事直接扣在三老太爷身上，您不是一直想让这些吸血的蚂蝗离开国公府吗？这倒是个好机会。” “怎么说？” “三房觊觎国公府的声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知道五房搬出去后，就日日都担心下一个是自己，为了留在国公府里头，自然是要生些事情出来的。” “若是老爷生了病，遭了难的，他们这门亲留在府中帮着照看一二也就合乎情理了不是吗？” 焦嬷嬷的话让韦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当。 虽说也是个理由，但多少有几分牵强附会。 “且这些日子，东苑的人个个病倒，老爷又遭逢此难，家里头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主事之人，说不定都是三房动的手脚，为的就是有借口留下！再取而代之！” 焦嬷嬷显然是病急乱投医了，所以着急起来出的点子也是不甚完美。 在韦夫人心中，她觉得东苑的人病倒另有所图。 可眼下，似乎也不是追究此事的好时机。 谁知道商霁什么时候会查出真相来，必须赶在这个之前，先推了三房出来做替死鬼，挡一挡风头才是。 于是，也顾不得其他。 “嗯，此事务必要小心，别让东苑的人抓住什么把柄才是。” “夫人放心，这一次，老奴可不会自己出手了，没得担惊受怕的，魂都吓没了。” 她们主仆就开始仔细研究起如何寻三房做替死鬼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杜景宜想要看到的。 那刺客就是个幌子，罗原提了他并没有回东苑，而是关在旁边的柴房之中。 走的时候，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似的，特意对下头人嘱咐说道。 “看紧了，这人可是刺杀国公爷的要犯，若是出了问题，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都是何管家带出来的，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立刻就上了锁，左右看守着寸步不离。 而这些都落在韦夫人派来的奴仆眼中，他自以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一般赶着回去报信。 却没注意到罗原嘴角的讥讽。 商霁抱着杜景宜一路回了熙棠院。 而邢夫人和邢昭早早就等候在此，见他们二人进来后，立刻围了过去。 “怎么说？怎么处置？” “那刺客说了自己是被买凶杀人的，如今关在了隔壁的柴房，等候发落。” “就这么简单？” 邢夫人显然是不信的，她早就知道买凶之人是韦夫人，可今日来却没见到她吃瘪被抓，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看见杜景宜脸上的笑容后，她就知道此事一定还有后续。 (本章完) ------------ 第143章 栽赃祸（月票加更） “你打算干什么？” “不干什么，等着看韦夫人和焦嬷嬷如何栽赃嫁祸给三房。” 邢夫人皱眉，看向了眼前的夫妇二人，一个淡定，一个平静。 倒真是让人有些猜不透了。 见此，杜景宜才解释说道。 “韦夫人舍不得交出焦嬷嬷来顶罪，那么自然是要找替罪羊的，东苑的人有将军在，她轻易动不得，左不过就是找人往将军身上泼些脏水罢了。” “但三房的人不同，既无可依仗之权势，又有足够的理由买凶杀人，比方说为了留下！亦或者想要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杜景宜的脑子确实好用。 明明不在现场，但对于焦嬷嬷和韦夫人心中所想却一清二楚。 见此，邢夫人左右细想，而后才恍然大悟过来。 “所以你刚刚提的那一句话，就是为了让她们以神鬼之说害到三房的头上？” “自我嫁进来，就发现三房中的人，尤其是三叔祖父和三叔祖母身上总是有很浓重的香火味道，瞧得出来定是喜欢烧香拜佛，又对神鬼之事颇为相信的。” “我知道，韦夫人定然也知道。” 邢夫人不时的点点头，同时也为杜景宜的仔细观察感到赞许。 “今日公爹被刺杀，刺客又落于将军手中，韦夫人和焦嬷嬷想必都是心急如焚的，越是这样，越是容易下狠心做绝事，所以三房此次不死也要扒层皮。” “我猜，她们会将此事栽到三房的某个妈妈头上，说她是得了三叔祖父的授意，这才会买凶杀人，看着吧，柴房附近要不太平了。” 听完杜景宜的解释，邢夫人和邢昭才彻底明白过来。 尤其是邢昭，啧啧两声就说道。 “表嫂这借力打力的本事学的真好！若是你在军中任职，一定是位智谋无双的军师！” 商霁也笑了起来，显然对于邢昭的这番话，他是很认可的。 而邢夫人则多嘴问了一句。 “那国公爷，何时能醒回来？” “也就三两日吧，父亲的伤不算严重的。” 国公爷商玉宽虽说小的时候也是吃过些苦头，在田间地头里长大的。 可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早就让他忘记了当年的那些磨难。 只怕此次被刺杀之后，人都要跟着变上一变了。 可东苑这些年过的日子，也没比这好到哪儿去，因此，商霁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邢夫人也是跟着痛快淋漓的说了一句。 “活该，这么多年，就他在这府里头装聋作哑的，还真以为事情找不到他头上去，就不与他有关了。” 对于这个堂姐夫，邢夫人可是一百个不满意。 若不是顾忌着东苑的这群人，她早就和国公府断了来往。 没得还日日看他们在外头，演什么夫妻情深的好戏码。 国公爷被刺杀的事情，最后还是惊动了宫里的人。 皇帝当即表示要彻查，所以让刑部的人接管了那名刺客的审讯。 果不其然，刑部的办事效率这回倒是见了涨。 不过三日时间就查得差不多了，矛头直指国公府。 于是乎，皇帝龙颜震怒，就开始派人到国公府里头一阵搜查。 好巧不巧，来者正是韦夫人的哥哥，京畿司副指挥使韦明贤。 他一来就开始一处院子一处院子的开始搜查。 为了保证他的公正，还特意从妹子的云锦院开始。 “夫人见谅，我奉陛下的旨意彻查国公府，所以今日要翻挪的厉害些了。” 韦夫人这些日子，既有惊惧，又有耗神的，自然是脸色也不大好，但人却很深明大义的说道。 “大人随意搜查就是，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吃里扒外的，竟然敢买凶杀老爷！若是查到了，一定要他死！” 韦明贤抬眼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心里也是有几分佩服的。 若不是自己提前知道了些真相，只怕还真要被她给诓过去了。 “行了，开始搜吧。” “是。” 今日来的都是京畿司里头的士兵，同时也都是韦明贤的心腹。 他虽然觉得妹子这一招用得昏，可没法子，为了韦家还有她在国公府里头的地位，只能帮着一同遮掩。 看了一下韦夫人，只见她神色自若，更多的是义愤填膺，就知道一定是安排妥当了。 所以，让手下搜的更是肆无忌惮。 不仅仅是主人的屋子，连带着下头仆人的也没放过。 而焦嬷嬷作为韦夫人身边第一得力之人，自然也是要事无巨细的搜查一番。 焦嬷嬷这几日“病重”的厉害，所以整个人都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面色蜡黄，双眼无力，整个人也是肿胀的厉害，与从前倒是判若两人了。 眼见士兵进来左右翻查也不露惧色，倒也真没搜出些什么东西来。 眼看着云锦院中，基本到了掘地三尺的搜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京畿司的人才收手了。 “夫人这里安全了，咱们就换下一个地方，走。” “是。” 查完了云锦院就查西苑，西苑如今住着的是商四郎一家，还有商七郎空荡荡的房间，所以搜查起来并不难。 西苑没什么特别的，查完了就直奔东苑。 国公府上下的奴仆都被拘在一起，个个都心里慌张的不行。 可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跪着听消息。 因为商霁在的缘故，所以他们也不是很敢造次。 且东苑里头，翻这个也是一股子药味，翻那个也是一屋子病人的。 别说是搜查的士兵了，就是韦明贤站在这地界上都觉得晦气的很。 生怕自己把这病气给带过去了才是。 于是乎，在士兵匆匆搜查之后，就对着商霁说道。 “得罪了大将军，走！” 他们二人没有多少的交集，若不是顾家和韦家不对盘，说不定还能有些武将惜武将的感情在。 现在，各为其亲罢了。 看着韦明贤带人离开后，杜景宜才淡定的。 “样子倒是做的好看，估摸着这回三房是逃不过了。” 商霁冷冷的看着北苑方向，并不在乎他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说白了，如果当初他们能自觉搬出这国公府，也不至于惹上这档子事。 如今要怪，就怪自己贪心且无能吧。 (本章完) ------------ 第144章 被冤枉 商霁并不是心软之人，所以喝了一口手边的茶以后，便开口说道。 “雪娘送给外祖母的信已经得到回复了，她老人家说会北上的，所以我昨儿和昭表弟也讲过了，让他带上平儿一起去。” 杜景宜这些日子都是“养病”，所以并未和大嫂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没想到，自家夫君倒是麻利，赶着就把事情给做完了，于是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嫂这么快就同意了？” “大约是她也察觉出我们要对付隔壁院了吧，留在随安城也不见得太平，所以还不如离开呢。” 杜景宜对此也觉得有道理。 从前是没条件送走，如今只是跟着邢昭跑一趟的事情。 顶多一月就回来了，所以大嫂刘氏确实也没怎么反对，反而还觉得是好事。 所以，“病重”归“病重”，还是给自家儿子收拾起了行李。 而那些东西，都早在几日前，借着搬家的事宜给送出去了。 到时候，商知平只需囫囵个的跟着邢昭走就是。 二人就着这事说了会儿子话，没过多久，何管家就面色匆匆的赶了进来。 “将军，少夫人，报桃院出事了。” “哦？搜出些什么？” 何管家一脸严肃，看着商霁就回答说道。 “从三老太爷的屋子里搜出了许多巫蛊人偶，有国公爷的，有咱们东苑的，也有云锦院和西苑的，总之数得上名号的主子，基本人手一个都有了。” 杜景宜挑眉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并未多说什么。 韦夫人倒是会祸水东引，看样子她也是想一棒子就将三房的人给打死了。 “其他的呢，可还有？” “二少夫人的房中，有不明银票两千五百两。” 这个钱，杜景宜倒是知道。 那是商六娘上次来的时候送过来给三房为商四娘置办嫁妆的。 现在只花出去了五百两？ 他们一家子还真是只顾自己死活的主。 商六娘克扣一些，二郎媳妇克扣一些，到最后，真正要去吃苦受难的商四娘却只得个零头。 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怜。 “她怎么说？” “支支吾吾的，老奴来之前也没给出个准确答复。” 随后何管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补充的说道。 “三少爷倒是骂了几句，不过也没有特别明指。” 看样子，三房的人都知道二郎媳妇在里头动手脚了。 真是大难都无需临头，内里就一团糟了。 “京畿司的人怎么说？” “据说已经找到了那个收买杀手的老仆，就是二少夫人身边的秦妈妈。” 秦妈妈？ 杜景宜对她有那么几分印象。 不过她无论是身形还是年纪都与刺客口中所说差不太多，难怪韦夫人会用她来做替死鬼。 “副指挥使是怎么确定的？” “说秦妈妈找借口特意去了一趟柴房，四下观望了好久，若不是因为咱们东苑的人看守的紧，只怕是早就被灭口了，根本等不到反咬。” 买凶杀人，不明银钱，巫蛊人偶。 韦夫人这招虽然俗套，可却十分有用。 尤其来者还是她的亲哥哥，自然也是偏帮的，如此连环设计下来，三房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杜景宜平静的看着外头，随后就对着商霁说道。 “火烧的这样旺，咱们再帮一把，也别叫韦夫人过得太舒坦了些。” 商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就消失了。 而后，外头的枯树枝丫被风雪哗啦啦的就压断了几根。 掉在地上，那模样就跟刚刚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三房人是一个样子。 报桃院中，哭声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三老太爷如今人都懵了，什么时候他房中竟然会藏着这些玩意儿？ 这不是明晃晃的陷害是什么？一下子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在老子头上弄这些！都是一屋子的亲戚，我做这些诅咒他们干什么！” 可惜，如今他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什么国公府的亲戚。 而是韦明贤。 于是冷眼看过去，就见两三个士兵上前就啪啪的给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三老太爷头晕眼花，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大人面前也敢胡言乱语，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上回他们被商霁的人给拖着送回了报桃院，虽然难看了些，可到底没有真的伤他们。 可现在，三老太爷这结结实实的伤却让三房上下的人都害怕起来。 他们可不是国公府人，不会讲情面就是。 于是，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的，躲了起来，一个给三老太爷出头的都没有。 平日里嘴巴最利的二郎媳妇，此刻也是大呼冤枉。 身边的秦妈妈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被扣上买凶杀主的罪名呢？ 再说了，国公爷要是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所以哪怕是人已经被捆起来了，还是哭啼啼的喊着。 “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秦妈妈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可能会买凶杀大伯呢！” “她没做过，难不成是你做过？” 韦明贤才不管这些，能钉死一个就是一个的。 左右牵连的都是三房的人，所以面露凶意的就说道。 “我瞧着她嫌疑最大，和那老奴一并带走，还有三老太爷，请吧，去京畿司解释解释，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说完此话，就看了一眼手下之人。 二郎媳妇，秦妈妈，三老太爷都被捆了起来，直接带走。 过程中，他们不是没有挣扎过。 可挣扎也无用。 失去了国公府依仗的他们，就是些平民。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官。 “带走！” 京畿司的人风风火火来，满载而归的走。 他们离开的时候，国公府门口也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到里头真有人被带出来了，于是一个二个的往前扑，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 “不是吧，真出内鬼了？” “我瞧着好像是三房的人呀。” “你怎么知道？” “老的那个就是国公府里头的三老太爷啊，之前常来我们茶馆喝茶呢！” 听到那人的解释，个个都窜了出来，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被带走的这三人嘴里都塞了破布，他们也想要为自己辩解，奈何却没有什么用。 京畿司的人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本章完) ------------ 第145章 烈火旺 报桃院中的众人，如今都慌了心神。 “怎么办？怎么办啊？” 三老夫人平日里看着比谁都能来事，可真到出事了却毫无章法。 商二郎本来就是不争气的，见祖父也被抓了，夫人也被抓了，没有被吓个半死已经是不错了。 商四娘依偎在爹娘的身边，无助的哭泣着。 仿佛她的人生就从未顺利过，在哪里都过不得安生日子。 而三郎和三郎媳妇如今都在安慰着两个被吓坏的女儿，同时也是满心悔恨的厉害。 “当日我就说搬出去，搬出去，你们都不同意，看看，如今都被人陷害到如此地步了，三房怕是危险了。” 三郎痛心疾首的说道。 而三老夫人此刻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扑了过来，拉着商三郎就说道。 “三郎啊，快想法子救救你祖父啊，他这把年纪哪里吃得了牢里的苦，若是再来个屈打成招，那咱们一家子不就都得死了吗？” “还二郎媳妇，她……她好歹也是为咱们家生过孩子的人，若她真的落了个杀人的名声，日后你让她的孩子怎么抬头做人啊？” 三老夫人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怕一家都被拖死。 三郎看着眼前这一院子的人，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如何去救人。 于是苦笑一声就说道。 “祖母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们说的好听是从国公府里出去的人，可现在，谁又还会给我们面子呢？” “难不成……真要让你祖父去死了吗？” 三老夫人哭天抹泪的厉害，可也无济于事。 一院子的人，除了跟着她哭，亦或者呆呆的坐着，什么也办不成。 “罢了罢了，我去外头问问吧，看看有没有机会？” 商三郎不是心狠之人，当年愿意把四妹从那魔窟里救出来，现在也肯定愿意去外头为祖父和二嫂周旋一二。 只不过，以他的能力，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还是叹息了两声，就朝外头走了。 倒是三郎媳妇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多有担心，可也不好阻拦。 看着女儿们害怕的样子，低声就安慰了一句。 “没事，娘先送你们回去。” 两个女儿点点头，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角，一点都不敢离开。 等回到屋子里，她就让两个女儿赶紧睡下。 哄了好一半天，二人才在惊惧和担忧中睡着，而三郎媳妇这才有时间细细的琢磨起来。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 买凶杀人的事情，一听就是假的。 她与二郎媳妇做妯娌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再说了，她不过是关家的女儿罢了，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哪里去找这些杀手来买凶？ 还有祖父屋子里搜出来的那些巫蛊人偶，也是一看就假。 若说三房里头谁最不想离开这国公府，大约就是祖父自己了。 他会留这么大的把柄等着其他人来搜？ 三郎媳妇不信。 可分析归分析，她却不敢乱猜。 她们没理由杀大伯，东西二苑的更没理由了，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她这里想不出什么进展，不代表其他两苑的人也坐以待毙。 云锦院中，听到三房的人已经被带走，韦夫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替死鬼有了，证据也有了，即便是有些不符合情理的地方，也有韦明贤会做安排。 现下，即便是国公爷商玉宽这时候醒回来，她也有法子应对了。 于是长舒一口气，才暗自懊悔起来。 这一招简直走得蠢笨，不但没有得逞，还连累的她这些日子就没有睡过一个舒坦觉。 简直是自找苦吃。 不过，想一想结果，终究还是让她留下了东苑的人。 如今国公爷一日不病愈，东苑的人就不好扬言搬出去，否则叫外头人说他们不孝，这可是大帽子一顶。 因此，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平心静气下来。 从前能压她们十年，如今也能。 心里头想着要如何一点点的蚕食亦或者离间，却没想到东苑倒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当夜，也不知是哪里烧起来的火。 才一会儿就将大半个东苑都裹挟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火光冲天，看得人胆战心惊。 烟雾缭绕的，便是隔着几条街都能看到。 “走水了，走水了！东苑走水了！” 成群的奴仆提着木桶，端着木盆的就去救火，可都只敢在远远的泼过去。 明明是冬日冷的要命，且落雪的地方还阴潮。 怎么会烧的如此之大。 云锦院里头，韦夫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人已经睡下了。 听到来人报此事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 “人呢，跑出来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这火自何处起的，但她却好似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心里头跟着激动了起来。 若是都烧死了，岂不是老天爷长眼，扫平了她的阻碍。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一定要将那已经重伤未醒的国公爷，彻底的送下地狱才是。 一家子团聚，岂不美哉？ 可惜，天不遂她之愿。 那丫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火势烧起来的时候，咱们的人还没赶过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东苑的人都出来了，只不过两位少夫人被吓得厉害，似乎病的更重了。” 韦夫人恨的牙痒痒，怎么不直接烧死的好！ 而接下来，那丫头所说的话才让韦夫人更是难受。 “将军……将军说，说……” “说什么？” 韦夫人恶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焦嬷嬷如今还在“病重”，自然是不能来她跟前伺候的。 可这些丫头，平日里看着还不错，一到关键时候却连说句话都不利索。 被韦夫人这么呵斥一声，那丫头倒是也不结巴了。 “将军说，东苑已经化作火海，即便是收拾出来也住不得人了，所以他们也不挑什么吉日不吉日的了，即刻就搬去将军府。” “什么？” 韦夫人算盘打的极响，可如今是什么都没捞着。 外头的火势之大，连她在云锦院里头都有些闻到了那焦火的味道。 即便是此刻国公爷暴毙，他们也是必走的局面。 一下子，气的之前那口血就差没喷出来了。 (本章完) ------------ 第146章 诉委屈 “商霁！杜景宜！” 眼神之恨，有种巴不得吃他们骨头喝他们血的念头了！ 可恨归恨，但东苑到底是在国公府里头，若是烧的厉害，她们也别想好住。 于是赶忙吩咐下去，组织府中所有的人都上前去救火。 可火势之大，愣是耽误了一夜。 等天光有些初亮的时候，那火总算是灭干净了。 韦夫人和商四郎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气的眼冒金星。 这么好的一片位置，愣是烧的什么都不剩！ 别的不说，就是恢复如初，少说也要花几十万两银子。 可国公府里头是什么样的情况，人人都心知肚明。 没钱修葺的话，那国公府的东苑就得这么一直烂下去。 好好的宅子里头有这样的地方，让其他人怎么住？ 一时间，母子二人都陷入了困境之中。 “我倒真是小瞧了这顾家人养大的狼崽子，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母亲说的是，此举简直就是要和咱们国公府决裂！” 韦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本来她是打算即便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要走，她也还是要留下刘氏三人在府中做“人质”的。 一来是为了自己的声誉，总不好叫人说她这个做继室的挤兑的原配夫人之血脉都留不下来。 二来也是想让商霁夫妇二人有所顾及，拿捏着她们，总有法子可以收拾。 谁知道她们竟然来这么一招，东苑烧得稀巴烂，便是她们三人留下来也无处可去。 总不能让她们去北苑和三房挤吧。 看着地上的废墟，就忍不住的心生毒计。 “哼，别以为放火烧了东苑，就能去将军府过好日子，我要她们都付出代价！” 谁知她这头还叫嚣着呢，东苑的人就已经告到宫里去了。 邢夫人带着一宅子的“病弱妇孺”就进了宫，齐刷刷的跪在了郭皇后的面前，就开始哭诉说道。 “还请娘娘开恩，帮帮她们吧，你看看这一个二个的若是再回国公府去，只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跟着邢夫人来的，有杜景宜，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 她们可都是百姓口中的“病重”之人，自然脸色都不大好。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好似被虐待了似的。 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一看就知道是服药太久所导致的。 郭皇后看着她们就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尤其是八妹雪娘，与已故的顾氏夫人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想起她临终前还撑着身子进宫了一躺，就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然而还没等郭皇后开口呢，就听邢夫人又补充说道。 “别的还好说，可杜氏腹中已经有了六郎的骨肉，却是一点都不敢声张，只能装病躲着，否则若是叫那韦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下毒手呢！” “有孕了？” “是，臣妇有孕两月多了。” 郭皇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嬷嬷，就有些激动的说道。 “去请太医过来，给杜氏瞧瞧身子。” “是。” 趁着安嬷嬷去请太医的时辰，那邢夫人可没少哭诉。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对于这种装病还要骗皇后的举动真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正是这样的举动，让郭皇后误以为她们这是在后宅中受了太多的压制才会如此。 否则一个是国公府嫡长孙媳，一个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怎么如此的怯懦和胆小？ 对于邢夫人的话，便是多了七八分的相信。 “本宫听说东苑烧了？怎么回事？” 杜景宜见此只能是哀叹一声，装作难以启齿的就说道。 “回娘娘，东苑的房屋自十年前就没有再修整过，多得是落漆的地方，半年前，臣妇特意跟公爹说过，东苑内的许多防火漆都没什么用了，应当要重新刷。” “可中馈一事一直都是韦夫人在管，她说府里都开销大，如今没什么钱给东苑修屋子，但公爹前些日子过生辰的时候，整个云锦院却焕然一新。” “当时五叔祖父一家闹事，联手三叔祖父一家把云锦院砸了个稀碎，没几日就修整好了，所以……若不是陛下提前赏了将军府，只怕东苑的人，就要去北苑住五叔祖父一家曾住过的院子了。” 杜景宜说完这些话，就恭敬的跪着。 没有再多讲一句。 邢夫人也跪着，听她仔细认真的说话。 看似平静的述清了一件事，实则将东苑的艰难处境都道了出来。 年久失修，不受重视，任人欺负。 谁听了能忍？ 皇后听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身边的一些人或事。 情绪也起了不少，略有些怒意的就说道。 “东苑都是云荷所出，是嫡脉子嗣，怎么过成这副样子？” 听到这话，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倒是真情流露了不少。 毕竟，那艰难岁月的日子，是她们真真切切一日又一日捱过来的。 所以，二人也都红了眼眶，酸了鼻子的就说道。 “娘娘明鉴，大郎走了，婆母也走了，外祖父一家也走了，我们这孤儿寡母弱妹的，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嫡脉子嗣？ 韦夫人抬正以后，她所出不也一样成了嫡脉子嗣吗？ 若不是商霁得胜回来，只怕她们东苑还过着从前那般隐忍的日子呢。 听她这么一开口，郭皇后就什么都懂了。 想起自己和太子的处境，也是凄凉一笑。 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不过，她不是顾云荷，她是大兴朝的皇后，是太子的母亲，是丞相府的嫡女。 背后牵挂着许多的人和势力，因此，她可做不了如顾云荷那般撒手人寰的事情。 于是，就沉了心思的说道。 “这把火，无论是怎么燃起来的，既然燃了，那就说明你们和国公府的恩义也到头了，搬去将军府也好，本宫盼你们都能重获新生。” 有了郭皇后的这一句作保，众人的心都落了下去。 韦夫人便是有再多再大的气性和手段，也犟不过当朝皇后。 “谢娘娘庇佑。” 话音刚落下一会儿，就见安嬷嬷已经带了太医进门。 来的是平日里专门为郭皇后请脉和调理身体的王医正，鹤发丛生，但看上去却又有医者难见的仙风道骨。 “王医正，你来为大将军夫人请个平安脉吧。” (本章完) ------------ 第147章 曾许诺（收藏加更） “是，娘娘。” 王医正上前就对着杜景宜微微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老臣为夫人请脉。” 杜景宜一看就知道这位王医正定是郭皇后的心腹，所以也不担心，微微点头后，就伸了手出去。 诊脉一刻，左右换手。 而后就见王医正满面高兴的说道。 “恭喜夫人，已有孕两月多了。” “孩子怎么样？可好？” 说这话的是郭皇后，她眼中的担心和欣喜倒是不假。 “娘娘放心，夫人的身体很好，所以孩子也稳健，只不过近日来有些伤神，所以待会儿老臣开一些安神保胎的药给夫人带回去，服用上半月，就会有所好转的。” “嗯，那就劳王医正费心了。” 皇后说完这话，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以后每隔十日，王医正就替本宫去一趟将军府，亲自为将军夫人诊脉吧，有你在，本宫也能放心些。” “是！老臣遵旨。” 杜景宜虽然不明白为何郭皇后对她腹中的孩子多有关切，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这善意。 而邢夫人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动容。 这样好的女子，终究是落在了这危险重重的皇家里头，几番沉沦挣扎。 安嬷嬷送王医正去开药方，屋子里头又只剩几人在了。 郭皇后让杜景宜起身，还对她招招手就说道。 “好好养胎，其他的无需多想，你这孩子，可是顾家唯一的指望了。” 杜景宜点点头，心里头却疑惑重重。 怎么说，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姓商，与顾家自然是亲密，但也不至于到唯一指望的地步。 而邢夫人却明白过来，心里头对于郭皇后可能要做的举动也略有猜测了。 闲话交代了几句后，邢夫人才带着她们离开了。 等出了宫，邢夫人和杜景宜坐一辆车马驾，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坐一辆车马驾。 回程的路上，因为皇后的金口玉言，众人的心思都放松了不少。 可邢夫人却瞧出来了杜景宜的不解，略有三分苦笑的说起了往事。 “这些事，本不该和你提的，但迟早你也是要知道的，所以早说晚说也一样。” 杜景宜颇为疑惑，但还是耐着性子的听。 “皇后娘娘乃是丞相府的嫡女，可她刚出生的时候，郭丞相还不是今日的地位，而跟着开宗皇帝一路奔波劳碌的一名追随者，有今朝没明日的，实在是无力管家中之事。” “但我顾家却不同，乃是金陵城中的世家，因为郭丞相和大伯父交好，所以三四岁上下的时候，娘娘与郭家的几个孩子就一并送到了顾家，由大伯母亲自教养，这也是为何我与堂姐能成为娘娘闺中密友的缘故，因为她是在顾家长大的。” 杜景宜一副了然的样子。 “难怪了，娘娘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总是提及顾家，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在。” “是啊，那些年可是我们最高兴的日子，府里有十几个男男女女的玩伴都是一同长大的，自然感情深过旁人，哪怕后面各自成家，也都是甚于他人的感情。” 邢夫人一边说着，眼里充满了对从前的欢喜。 但杜景宜知道，姨母要说的一定不止是儿时快乐那么简单。 一想到了郭皇后每次提到顾家时候，眼神中的向往，心里头就不免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不成…… 静静的听着邢夫人一阵说过往之事。 这一回，邢夫人压低了声音，还特意靠近她耳旁才继续说道。 “但是造化弄人，那时候娘娘与我大伯家的大堂哥可是青梅竹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若非后面这些事，她本该也是顾门的当家媳妇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心中的念头果然被证实了。 以顾家当年在金陵城的权势，郭家送孩子去，想必也是存了希望能让顾家多多庇佑几个孩子的。 端看郭皇后这几次对顾家的维护，就能看得出来她本人对顾家也是有很深厚的情谊在的。 可是为何？ “这中间是出什么事了吗？” 邢夫人眼中大恸，深深叹息一声就说道。 “那一年，娘娘和堂姐都及笄了，正当大家都在想是不是要给娘娘与大堂哥先办亲事的时候，大伯父和郭丞相却回来了，还带回了两则消息，那就是娘娘和堂姐各自的亲事都已拟定。” “难不成是与当年祖父救了外祖父一事有关？” 杜景宜猜到了七八成。 “嗯，当年开宗皇帝和大伯父一起对战前朝敌军的时候，被围困在滨州，若非商老国公和郭丞相冒死一路带兵前来救援，只怕都不会有如今的大兴朝在。” “当时大伯父为护开宗皇帝，重伤差点要死，是商老国公一路背着他狂奔了一天一夜才寻到大夫救回来的，而郭丞相在留守保护开宗皇帝的时候，也受了重伤。” “因此……开宗皇帝就与郭丞相金口玉言的定下了儿女亲事，这才有了后来的娘娘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一事。” “而外祖父为了谢过祖父的救命恩情，也是结了儿女亲家，是吗？” 邢夫人点点头，对于这两桩阴差阳错的亲事，她打从心眼儿里不喜欢。 堂姐顾云荷还好些，当年并没有什么喜欢之人，最初在嫁到商国公府的时候，也过了好些年的顺遂日子。 若不是后面一系列的变故，她有顾门的支撑，绝不至于早逝。 可皇后娘娘当时眼睛都快哭瞎了，可为了顾门的安危和家族的荣耀，最后也只能忍痛和大堂哥道别。 披上嫁衣，去走她该走之路。 在那之后的三年里，顾家大郎就一直都意志消沉的。 直等到皇后娘娘（当年的太子妃）产下公主后，才听从家中的安排，成亲生子。 说起来，也是一段唏嘘。 而十几年前，顾门悉数战死在策州，消息传到随安城的时候，天下大恸。 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后也是一病就是多年，直到前两年才渐渐的好起来。 这些话，邢夫人不会与杜景宜说。 可杜景宜也不笨，该猜的也猜中了不少。 (本章完) ------------ 第148章 封诰命 难怪，她会对自己腹中的孩子如此的关切，因为顾家已经没有男丁，商霁虽说姓商，但自小养在顾家长大。 若是自己能顺利诞下一个男孩儿，只怕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极有可能要让这孩子姓顾，去撑起顾家门的。 杜景宜对于孩子的姓氏其实没有多少的执念，姓商也好，姓顾也罢，都是自己的孩子。 只是怕外人知道了，想必又要闹出不少事情来。 头一个不愿意同意的，只怕就是想要承继顾门的那些肖想之人，一如她的堂哥。 于是手掌抚摸上那还平坦的肚子，心中也是默默的叹息着。 这孩子，还没为众人所知呢，就已经开始要在刀枪剑戟中生存了。 谁让他是商顾两家的后人呢。 车马驾一路前行，没多久就到了大将军府。 杜景宜想烧东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所以从秋末的时候就开始准备。 防火漆不过是一点借口罢了，因为她知道国公府采买的冬日炭火还有柴火都在靠近东苑的偏房里头堆着。 只需在里头动动手脚，这场大火就一定是能烧个底朝天的局势。 且在这之前，她早就将东苑该搬的都搬差不多了。 因此，众人属于有准备的离开。 是一点眷恋都没留。 大将军府，她们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自车马驾停稳之后，就见何管家和窦嬷嬷带着人出门来迎。 “恭请少夫人回府。” 一句话，说得邢夫人眉开眼笑。 看着这御赐的将军府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还在大伯父家住的时候。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也自车马驾上下来。 特意走到邢夫人面前就说道。 “姨母之前不是说要搬来与咱们一道过腊八吗？如今倒是提前来几日，不过昭表弟要带着平儿南下去接外祖母和几个舅母们来团聚，要不，您也先搬来一并住下可好？” 大嫂刘氏说的话，正中邢夫人的心怀。 她朗声一笑就说道。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们这句话呢！” 她一开口，其他几人也跟着笑了。 雪落纷飞，一地洁白无暇。 三日后，还未等韦夫人发力呢，宫里头就传来了一道恩旨。 皇帝念及商霁之功勋，所以册封其夫人杜景宜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大嫂刘氏因守家有功，且之前本就是小公爷夫人，故而册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这才搬了新家就得了如此的恩旨，外头的人谁不知道这大将军府荣宠正旺。 这时候，若是上赶着去找麻烦，那就是要与皇宫里头的贵人们作对了。 将军府前厅之中，商霁携众人一并跪下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传旨的还是之前的刘公公，将圣旨宣读完以后就恭敬的递给了杜景宜和大嫂刘氏。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杜景宜之前就听皇后娘娘提过，所以心中有数，不算很惊讶。 接过圣旨后，笑着就回了一句。 “多谢陛下，龙恩浩荡。” 刘公公看着眼前这位大将军夫人，似乎比上一次宣旨之时更有精神了，看来这红气养人，还真不是假的。 而另一旁的大嫂刘氏饱含激动，满目噙泪的看着手里的圣旨，仿佛她过去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风雨一般，尽数释怀。 “大嫂，先谢旨吧。” 被商霁这么一提醒，大嫂刘氏才反应过来。 立刻就对着刘公公多有感激的说道。 “臣妇谢主隆恩，也谢过娘娘。” 她心里头明镜似的，若不是日前邢夫人带着她们往宫里走了一趟，这诰命夫人的身份，她是得不到的。 毕竟杜景宜能得诰命，是仗了夫君商霁的功勋。 她呢？ 即便是曾经的小公爷夫人，可夫君也没在陛下面前有什么露脸之处，所以能有这身份，一定是皇后娘娘从中斡旋的。 这一点，她万分感激。 接着，眉眼中又多有感激的看了一下邢夫人和杜景宜。 若不是她们二人极力的让自己也跟着进宫，只怕这桩好事也来不了这么快。 有了这身份，再出现在如国公爷生辰宴上的时候，她也就不再是个透明人了。 别的她都不甚在乎，平儿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若还是如从前，只怕也说不上门好亲事。 如今不管怎么样，她有了这名头。 将来为儿子的亲事上也能多几分助力了。 想到这些，都好似有了目标一般。 旨意宣完，刘公公也要回去了，开口就说道。 “时候不早了，奴才还要赶着回宫去复命呢，就不多待了，改日再请大将军饮酒，贺您乔迁之喜。” 刘公公说话客气，商霁也如此。 “刘公公客气，该当是我请公公来做客才是，如今才新搬，还有许多事情没准备好，待办乔迁宴席之时，还请公公赏脸才是。” “好说，好说。” “我送刘公公出去，请。” “请。” “刘公公慢走。” 一屋子的人都给刘公公行了礼，他毕竟是代表陛下，所以无人不尊。 等出了这门以后，才见窦嬷嬷和蔡妈妈兴奋不已的走上前来。 “恭喜大少夫人，恭喜少夫人，咱们府里可一下子添了两位诰命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蔡妈妈嘴快，赶着就说道。 旁边的窦嬷嬷却没忘记多提了一句。 “应该是三喜临门，别忘了，咱们少夫人如今可是有孕之人，过不了多少日子啊，咱们府里就有添丁之喜啦。” 如今府中上下都是她们的人，所以这消息也不用瞒了。 韦夫人就是手再长，也伸不到将军府里头。 众人相视一笑，雪娘感慨一句。 “这旨意要是昨儿来的就好了，这样昭表哥和平儿离开前也能跟着高兴高兴。” 大嫂闻言也笑着回了一句。 “是啊，也能把这消息带给外祖母知道，让她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她如今说话是没从前那么谨慎了，所以偶尔也能有放任着雪娘说几句俏皮话的时候。 邢夫人见此也高兴她能舒展些心绪，否则雪娘这话若是以前说的，只怕又要被她呵斥了。 “这还不简单？让人送信给他们就是，才出发一日，走不了多远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 (本章完) ------------ 第149章 人苏醒 大嫂刘氏如今得了这喜讯，除了在场众人，最想分享的就是儿子商知平，所以自告奋勇的就说要动笔写信。 杜景宜和邢夫人看着心结释怀的大嫂刘氏，也是满眼的高兴。 可将军府里的欢声笑语，却衬托出了国公府的愁云惨雾。 “什么？封了诰命夫人？她们俩也配？” 韦夫人恨的牙痒痒，自己一把年纪了都没有这份殊荣，凭什么被她们二人抢了先。 杜景宜也就算了，起码还能找到由头，是沾了商霁的光。 可这刘氏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得个二品诰命，简直是可笑！ 她在这里气的脸都歪了，而旁边的焦嬷嬷则开口安慰说道。 “夫人莫伤心了，这诰命不诰命的又能说明什么呢？难不成还真有人会那么蠢，舍了咱们国公府，非要去巴结大少夫人不是？” 焦嬷嬷一眼就瞧出来她的心结，所以开口也正中她的心思。 韦夫人冷哼一声。 “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很不高兴，刘氏也能得诰命，还说什么守家有功，这不是打我脸，明摆着说我这个做继母的不慈吗？” 这些日子，她从前积累的好名声算是白费了。 先是五房出事，而后又是孙儿被外孙打断腿，再接着是三房买凶杀人。 这国公府的院墙也不是铁打的，所以消息自然散出去不少。 有些不明所以的就开始编排着府里的事情。 百姓们茶余饭后不就爱听这些吗？ 所以如今，她在民间的口碑，可是两极分化的厉害。 维护的觉得她这个继母难当，家中亲戚也难处理。 瞧不上的觉着她下手狠毒，管家也不严，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来。 倒是东苑的人，似乎从这些事情里头被摘出去了一般。 所以也没多少好名声，可外头人提及的时候，总归是多几分怜惜的。 这让韦夫人更是莫名的生气，更将所有的怨气尽数撒在了将军府里众人的头上。 从前是要她们不得翻身，如今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哼，东苑如今这般得陛下的恩宠，这跟多年前的顾家有何区别？我等着看他们楼塌的那一日就是！” “夫人说的是，自古武将最受忌惮，更何况是如六少爷这般的位高权重，看着吧，一定会有人替咱们出这口恶气就是！” 主仆二人躲在屋子里头说着话，谁知道外头却热闹了起来。 那在国公爷身边贴身照顾着的小厮就高声喊道。 “夫人，国公爷醒了。” 醒了？ 事都结束了，他才醒来，真是会躲的很呢！ 韦夫人和焦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厌恶。 全然忘记了若不是她们主仆二人下毒手，明明商玉宽不必遭受此罪的。 可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于是深吸一口气，那韦夫人就一脸激动，泪眼汪汪的就朝着外头快步走了出去。 口中还不停的呼唤着。 “老爷，老爷。” 不知道还以为她这些日子有多担心商玉宽呢。 商玉宽刚醒过来，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记事。 浑身上下都涂抹着药，尤其是左臂疼的厉害，让他不由的叫唤了一声。 韦夫人进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无限的心疼。 “老爷？你醒了？” 韦夫人不敢肯定的喊了一声。 随后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委屈的说道。 “吓死妾身了，若是您醒不过来，那妾身也不想活了。” 商玉宽看着夫人如此的情真意切，也是忍不住的眼眶红了红。 “没事了，没事了，慧娘你别哭。” 明慧是韦夫人的闺名，有时候商玉宽叫的亲切了便是称她做慧娘。 这个名字被商玉宽脱口而出的时候，韦夫人心里头略颤了颤。 想起了不少过往的甜蜜，可这些终究是成为了过去。 于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就对着旁边的焦嬷嬷说道。 “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四郎，他们房里也是担心的不行，若不是还有和儿要照顾，只怕日日都要守在此处了。” 商玉宽听了无比感动。 对于商四郎，他还是多有几分偏爱的。 大约是因为这个孩子长的也像他，性子也像他，所以要更在乎些。 但不代表他眼里只有商四郎一个儿子，紧接着就说道。 “也告诉六郎一声，想必这些日子，他也多有担心了。” 听到这里，韦夫人更是表现的一脸哀戚。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商玉宽十分奇怪。 “怎么了？” 焦嬷嬷一副为主分忧的样子，赶着就说道。 “老爷有所不知，您昏迷的这些日子，家里头出了很多事，东苑的人都搬走了，所以若是要告诉将军您醒来之事，只怕得派人单独去趟将军府了！” “焦嬷嬷，别说了。” 韦夫人又恢复了从前的一派作风，好似是有多为东苑着想似的，不想让他们父子失和。 商玉宽听到这话，起初是不相信，而后才生了怒意。 “我昏迷不醒，他们搬去将军府了？” 话里透着十二分的责怪，若是有可能，他巴不得此刻下地就去质问一二。 韦夫人挥挥手，就让焦嬷嬷出去了，而后才装作宽慰商玉宽的说道。 “老爷别生气，搬确实是搬走了，但也是有原因的，你如今才醒过来，可不能动怒，要好好养伤才是，其他的过后妾身再慢慢与你说就是。” 即便知道这是误会，可韦夫人能晚解释一日就晚解释一日。 她做什么要给东苑的人好过？ 就让自家夫君先“恨”上几日再说吧。 商玉宽自己长叹一声，心里头确实对东苑的人有些抱怨和不满了。 养病的日子很难熬，尤其是他手臂上的伤口疼的厉害。 食不下咽，睡也睡不好，所以看上去比从前瘦了许多。 贯穿伤，对于商霁来说基本是小伤。 可对于商玉宽来说就是要金贵药材吊着，日日还要哀叫着的伤。 韦夫人虽然日日都在跟前照顾着，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心烦。 可还是要耐着性子的给他换药，喂饭，照顾仔细。 (本章完) ------------ 第150章 跪求情 这一日，商玉宽倚靠在床边正喝药呢，就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喊。 韦夫人眼神一厉，想也知道，定是不死心的三房女眷们。 这些日子，她以国公爷要养病为由，可是挡了好多次。 但三老夫人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硬是要闹腾，她干脆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 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 商玉宽本就心烦意乱的，此刻见了夫人如此，更是多有烦躁。 “怎么了？外头又闹腾什么了？” 他是手受伤，又不是耳朵受伤，自然听的出来那叫喊的声音是三房的人，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韦夫人见此，张口就哭诉着说道。 “这些日子，老爷在养病，所以好些事妾身没与你说，就怕你病情反复，可再这样阻拦下去，只怕是三房要闹到府外了，我也是没法子了。” “是二郎又赌钱输多了？还是四娘的婚事？” “若只是这些，妾身自行处理了就是，可眼下却麻烦的多！” 随后，韦夫人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来。 “老爷有所不知，你此次被行刺，乃是府中的奴仆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四个字落在商玉宽耳朵里头的时候，给他呛得差点一口气撅过去了，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韦夫人。 “什么？是谁？” “哎，是二郎媳妇身边的秦妈妈，老爷可有印象？” 商玉宽皱着眉头，秦妈妈他是有几分印象的，可自己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怎么会这样？ “她为何要找人刺杀我呢？我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老爷有所不知，你被刺杀的那天，京畿司就将歹人给拿下了，六郎审问半天也不见结果，最后还是陛下做主让刑部审讯才查出来的。” 话里话外的，总是要捎带着几句商霁，要给他把办事不力的帽子给扣上。 “然后呢？” “查出来以后，是我哥哥带人上门搜的，搜到北苑三房里头的时候他们就多有推脱，果不其然，秦妈妈心虚被抓，从二郎媳妇的房内也搜出来了不明银票二千五百两。” 听到这里的时候，商玉宽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 “我从未苛待过她们呀！为何要这样！！” 气的他就猛咳起来，牵连到伤口又是一阵叫苦不迭。 韦夫人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安慰着说道。 “别说是老爷了，连妾身也不敢相信，可东西就是从他们院里搜出来的，还有……” “还有什么？一股脑的都说了吧，我受得住！” “还有从三叔父的屋子里头搜出了些巫蛊人偶，上面既有老爷的，也有东西二苑众人的。” 听到这里，商玉宽已经是连话都听不进去了。 满心满眼都是不理解，以及被人算计的痛苦。 “京畿司将三叔父，二郎媳妇还有她身边的秦妈妈都带走了，三叔母日日来我这儿求情，可我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本事呢？” 这让商玉宽怒极了，抬手就将韦夫人手里的药碗给砸了出去。 胸口也是跟着起伏不定的，不知道在心中如何的气愤难当。 韦夫人见此，眼神中闪过一丝得逞，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再抬头的时候，满是委屈的就问道。 “如今她们听说老爷醒了，所以闹着要见您的，这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啊？” “见她们做什么？还嫌我命不够长吗？” 言语间再也没有从前那般对家人的维护和不忍心，若是手边有刀子，只怕还要捅她们几下出出气呢！ 院子外头，焦嬷嬷派人阻拦着。 三郎媳妇是个聪明的，先前来过一次就没有再来了。 所以如今叫喊最厉害的就是三老夫人。 至于她的儿媳樊氏和四娘，平日里就是不爱开口说话的，所以大多数时候也是跟着陪着来，只默默流泪罢了。 “焦嬷嬷，你让我们进去啊，玉宽受了这一茬罪，好歹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啊。” “三老夫人就不必挂念了，国公爷好的很，至于您心里头的念想是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 焦嬷嬷觉得既然选定了三房做替罪羊，那么最好就是一并死透了，日后才无后顾之忧。 可国公爷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只怕三老夫人多哭一会儿，再大的仇怨这位国公爷都能咽下去了。 所以，她不想让这些人进到商玉宽的面前来。 奈何三老夫人是铁了心的，且她平日里力气本就大，眼看着求告无门，干脆一咬牙就冲了进去。 四五个仆妇都没拦住，硬是被她给冲到了正屋里头。 这一下，把韦夫人吓了一跳。 而三老夫人的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养伤的商玉宽。 焦嬷嬷知道他的性子，同样的三老夫人也知道，所以找商玉宽求情，一定能成。 于是这次，也不端长辈架子了，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的爬到商玉宽面前，高声的哭诉着说道。 “玉宽啊，你救救你三叔父吧，他对你什么心思，你应该从小就知道的，那巫蛊人偶根本就是有人栽赃嫁祸的啊！” 她哭喊的厉害，商玉宽听的也头疼。 他刚刚还咬牙切齿呢，此刻就有些手忙脚乱的。 看向韦夫人，眼神中多有求助！ 可三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见到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关氏那个歹毒的，竟然敢买凶杀你，我若是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压根不会让她进府的，如今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命，还将这些事情牵连到你三叔父头上，不就是要拉着咱们一家去死吗？” “我已经让二郎写好了休书，她的所作所为和我们三房可没关系啊！要杀要剐的你们自己处置就是，可你三叔父真的是无辜的啊！” 说罢，那三老夫人就赶紧把休书递了上来。 她这番举动别说是商玉宽了，就是韦夫人都有些没料想到。 看来这三房也都是些没根骨的，为了保全自己，不惜让关氏一力承担下所有的事情来。 买凶杀国公，嫁祸夫家的祖父。 其他不说，就这两条大罪都足够让她亦或者是整个关家去死了。 (本章完) ------------ 第151章 写休书 第151章 写休书 显然，二郎媳妇这些年对三房的付出，众人是打算当个睁眼瞎了。 有那么一瞬间，韦夫人都觉得这三房的人真是狠毒。 她舍不了焦嬷嬷，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栽赃嫁祸。 可这些人舍起二郎媳妇来，真是眼都不眨一下，于是面有严肃的就说道。 “这三叔父有罪与否，已经不是我们能定夺的事情了，三叔母也别在这里逼迫老爷了，他才刚醒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关氏那个贱人做下的孽事，可我也是没法子了，你三叔父这把年纪，要是再在大牢里头待下去，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倘若玉宽能与上头查案的人说一说，想必多少是能宽恕些的啊。” 三老夫人哭得情难自抑，大有一种若是商玉宽不同意，她就要哭死在这里的样子。 商玉宽这人的性子从来都是吃软又怕硬的。 所以见平日里叫嚣厉害的三叔母如今哭的这般凄惨，也是颇为于心不忍。 韦夫人与他夫妻几十年，他什么心思韦夫人怎会看不出。 知道他心软了，立刻就开口迂回了几句。 “三叔母想救三叔父的心思我理解，可是老爷才刚醒来，怎么去替他求情呢？如今可是连床都下不来啊，要不，你去将军府问问六郎？” 提起商六郎，三老夫人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别说是见他一面，她至今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呢。 “她们一家如今是夫贵妻也贵的，瞧不上我们这门穷亲戚了，从前他三叔祖父不过是话多了两句就能被他送去守陵，如今这样好的把柄，他又怎么肯放过呢？” “不去也罢！去了也是等着被羞辱。” 商玉宽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所以他也不觉得三老夫人说的是假话。 随后，就哀叹一声。 三老夫人显然是知道他动了善心，赶着就又说道。 “玉宽啊，千不该万不该的，他总是你的亲叔父，小时候也是抱过你啊，你还记得当年在你五叔父家过活的时候，你饿的发慌，不也是你三叔父偷偷省了口粮给你填肚子的吗？” “你就真的忍心看他这样被人冤死在大牢里吗？” 被三老夫人提起这些往事，商玉宽便是有再大的气也消解了不少，于心不忍的就说道。 “罢了罢了，我去同查此案的人说一声吧，左右我也醒了，又临近年关，也不好真让三叔父留在牢里过年，只是……” “只是什么？玉宽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提，我一定答应！” 三老夫人好不容易得来商玉宽的气口，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便是商玉宽真的说出什么她做不到的话来，她也会先允诺着不出声的。 “只是，我的话未必有用，三叔母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了。” 他伤重昏迷了这几日，算是瞧出来了。 从前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如今也无人上门探望。 离开了这座国公府，他既无自保的能力，也无说服他人的本事。 所以，未见得能成。 三叔母听到这话，很是不满意。 她要的可是绝对答复，而不是模棱两可。 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呢，就见韦夫人有些不满的插了一句。 “三叔母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她虽然没有过多的将话讲透，但三老夫人还是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 想了想这些日子，国公府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连东苑都可以被大火一把烧个精光，也难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所以三老夫人这才松了商玉宽的长袍，转而对着韦夫人有几分讨好的说道。 “我知道，这么多年咱们一直待在国公府里头，让你们夫妇二人为难了，你放心，只要能将你三叔父救出来，我们一定搬走，绝不会再耽搁。” 听到这里，韦夫人的表情才略有舒展。 这可是头一回她们来求人还知道用条件交换的，从前可都是用脸来抗的。 商玉宽嘴巴张了张，原打算说上几句的，却见韦夫人摇了摇头，于是就闭口不言了。 眼见商玉宽这里又没了指望，三老夫人又看向了韦夫人。 自觉从前自己和她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所以便软和的说道。 “我知道，这院子里头啊你和玉宽都是最心善的，否则也不至于容我们那么久，三叔母这次不骗人，等你三叔父一出来，我们就走！” 韦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三房主动说要自请搬离的机会，如何肯放过。 但面子上该装的还是得装。 “三叔母既然如此说，那我们夫妇也就不强留了，只是三叔父被抓外头沸沸扬扬的一直在传，说他就是因为想要赖在国公府里头，还肖想霸占国公爷之位才闹出这些事情来的。” “若是你们还等着他出来以后再搬，只怕是不能服众。” “那要如何？” “不若先搬走吧，也好叫外头人瞧瞧三叔父是被冤枉的。如此，老爷去找人求情说话的，也好开这个口。” 话已经说的很明朗，要救人可以，但必须先搬走。 三老夫人看着从前与她很是交好的韦夫人，此刻就跟抹了脸的妖怪似的，露出真面目来。 真是一万个气急败坏。 但她手里又没有韦夫人的把柄，所以只能是任人宰割。 于是也不哀求了，板着脸就问道。 “若我们搬走了，你确定能将人救出来？” “三叔母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当官审案的青天老爷，放不放人的我哪儿能干涉啊？” “不过，你也知道，京畿司的副指挥使是我嫡亲的哥哥，我若是回娘家去疏通疏通，只怕此事还真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三叔母，三叔父是否能出来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韦夫人惯会的就是既要你跟着她设定的道走，还有走的心悦诚服。 此话落在商玉宽的耳朵里头，也不觉有什么问题。 反而还认为韦夫人心善呢。 三老夫人看着韦夫人，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其他的东西来。 但此刻她早就是穷途末路，哪里还能斗得过韦夫人呢？ 只好咬牙答应。 (本章完) ------------ 第152章 主动搬 “行，我们搬！可你也知道，我们在外头也没个生计什么的，若是搬出去活不了，最后不也一样要来麻烦你们吗？所以，你看着给点搬家使的费用吧，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赖死在这国公府里头，一家老小谁也不离开。” 韦夫人听到这话，不怒反笑。 一开始商玉宽还觉得三叔父可怜，现在瞧来才觉得三叔母的嘴脸真是恶心。 于是，又如从前那般闭了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任由夫人去处置就是。 韦夫人摸了摸鬓边的发簪，随后淡定的说道。 “这些年三房上下零零总总的从国公府的中馈里头拿走少说也是几万两银子了，若不是我将钱袋子捂得紧了些，只怕你们还有由头钻出钱来，我是想着都是一家子亲戚老小的，就不计较这些了。” “可若是三叔母非要这样与我说话，那咱们就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吧，公爹还在世的时候，家已经是分了的，这些年你们吃国公府的，用国公府的，花了多少，我都明明白白的记着呢。” “倘若你不想好好的安生的自己搬出这府去，那便不搬吧，反正三叔父的事情若真是牵连起来，你说你的儿子还是孙子，亦或者是重孙子还能有什么前途？” 韦夫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话虽然说的柔柔弱弱，可刀刀见血。 三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挣脱不了，要活命只能认栽。 于是，只能像斗败的母鸡似的，灰溜溜的走了。 儿媳樊氏和商四娘，连话都没插上一句，人也跟着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商玉宽才叹息一声说道。 “父亲临终前就交代我要好好照看两位叔父，可如今一个被撵去了庄子上，一个被下了大狱，都是生死未知的，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日后叫我如何到地下去见父亲啊。” 韦夫人见他如此态度，心里那股心烦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倒是会做好人，奈何这一家老小的磨难却丢给了后宅管事的人。 从前是顾氏夫人，是刘氏。 如今便是她！ 但在商玉宽面前，她还是如从前的和善。 “老爷宽宽心吧，先将伤势养好才是真的，如今离过年也就一月的时间，可别到时候还躺在床上，这不是坏了来年的运程吗？” 商玉宽听了这话，心里头才舒坦多了。 “行，听夫人的，我好好养伤就是。” 韦夫人仍旧温和的看着商玉宽在笑，只可惜那笑已经不入眼底了。 三老夫人带着这消息回到报桃院的时候，众人都唉声叹气的。 二郎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所以什么忙也帮不上。 三郎倒是日日夜夜的在外头奔波，但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能搭得上此话。 反而是遭受了不少的人情冷暖。 果然，从前那些愿意高看他一眼的不过是因为他依仗着国公府罢了。 如今三房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躲得快。 所以，在听到了韦夫人的提议之后，三郎夫妇是觉得可以搬。 至于商玉容和樊氏，还有四娘都是没主意的，自然是随大流。 也就是个商二郎表示不愿意。 总觉得还是在国公府里头的日子好过。 闹到最后，三郎也不客气了，气急败坏的就说道。 “行，你既然就想着要留在国公府里，不顾祖父的性命，那你就自己留下了吧，日后是死是活也别想来找我们要一口饭吃！祖母，搬！” 如今三房上下略微能拿主意的也就是商三郎了，所以他如今开口说了话，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多反驳什么。 好在外头的宅子是现成的，他们也倒真不至于无处可去。 但是搬的时候，三房也真是跟剐地皮似的，一寸都没放过。 那些家具都是他们用惯了的，虽然也值几个钱，但韦夫人听到他们要一并带走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三房搬家，愣是搬了好几日，才将东西给全部挪走。 等到韦夫人和焦嬷嬷去看的时候，主仆二人眼中都是不屑一顾。 “咱们老国公何等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两门亲戚，真是……真是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 焦嬷嬷自觉自己一个做奴才都没他们这样的恶心。 韦夫人心里头虽然也嫌弃，但却长舒一口气的说道。 “搬走了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心清理了。” 听了韦夫人的话，焦嬷嬷也是点点头。 如今的国公府，真真正正的成了她们的天下。 里头住着的皆是她韦夫人的血脉，一个碍眼的也不剩。 她自然是要好好打算一番的，于是开口就说道。 “这东苑被烧的面目全非，北苑也需重新打理，没个三五十万两银子，瞧着是弄不好了，可也不好就这么荒废着，如今家里人都挤在西苑住，难在的很，还是好好收拾一番，也能让大家都挪出来，有自己的院落才是好的。” 这些年，她们主仆管着国公府的中馈，自然在上面做了不少的手脚。 明面上没什么钱，但实际上还是将公有转私产了很多的。 百万两的银钱拿不出来，几十万两还是有的。 只不过，若真的全部都拿出来修了院子，只怕她们手里就真没钱了。 因此焦嬷嬷有些反对。 “夫人，您手里还是得留些本钱的，否则全贴了国公府，若是日后出什么岔子，岂不是给旁人铺路？” 焦嬷嬷不过一句多心，却未曾想一语成谶。 只不过她们此刻如何能算得准日后之事呢？ 所以韦夫人还是摆摆手就说道。 “不能拖了，不说四郎，就是七郎那里过几年也是要成家立业的，能在国公府里头长长久久的住着才是好事，还有啊，此次福王府对我们亏欠在前，所以若是我去找大娘说一说此事，指不定还能要些真金白银回来。” “和儿的腿，未必见得能好了，那这路我就等给他铺平实了才是。” 从前韦夫人就想过，要推商四郎上位，做下一任的国公爷。 如今商知和的腿也好不清楚了，那么前途自然大打折扣，因此若是能继任成了小公爷，也就无人再敢置喙什么了。 (本章完) ------------ 第153章 修新府 因此，越是如此想，越是用心思的对待。 当日下午就让焦嬷嬷去打听这泥瓦班子。 好巧不巧，就打听到了刚刚结束修葺将军府的那个班子。 说起这泥瓦班子，在随安城里头也是有讲究的。 不是说平头百姓们随意组一个就能到处去接活儿，而是既要有手艺好的工匠，又要有在外的名声。 因此，给杜景宜修葺将军府的那个班子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韦夫人却有些不大愿意，总觉得膈应。 她要大肆修这国公府，说起来里头的“罪魁祸首”就是杜景宜，若不是她放这把火，何必要浪费这么多银钱。 因此，任何与她有挂钩的，韦夫人都不想启用。 奈何这班子本来就有口皆碑，且报出来的价格比其他家要少上一成。 能够用相对有优势的价格，做到最好的修葺，这一点对韦夫人很是诱惑。 别看这一成利，听上去不多，但若是总价高，算下来可就是好几万两银子的事儿了。 有了这钱，她可以添置更多的东西。 即便是不动，日后留给孩子们也是好的。 于是在挣扎了几日后，韦夫人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由这家泥瓦班子来做修葺。 只不过，他们这次要修葺的院落和景观实在太多，所以少不得要多花了两三年的时间。 索性商七郎现在还在学院进学，而孙辈也还没到需要独立院子的时候。 所以，一家子倒是都能等。 国公府要大肆整修的消息传出去后，福王府倒是懂规矩，赶着就送了二十万两银钱来。 这钱对于国公府来说，是不小的一笔。 但对于福王而言，还算不上什么大数额。 商大娘亲自带了钱上门，该做的许诺也不少，该认的错更是替儿子承担了不少。 且从前她就对商知和这个侄儿很好，所以这两家的恩怨才算是正式的消弭了。 否则四郎媳妇每回提到福王府的时候，都是恨的咬牙切齿。 有了钱，自然好动工。 料子选最好的，工匠也选最有经验的。 先丈量，后画图，细节到每一处院子要如何安排花草树木，这泥瓦班子都画了出来。 图纸送到韦夫人手里的时候，她是越看越满意。 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一决定真是明智的厉害。 于是就告诉了焦嬷嬷，让她去安排。 为免影响到这云锦院和西苑的正常生活，还特意在靠近东苑和北苑的路上专门砌了一道墙，开了个小门。 那门上用大锁重重的锁着，十天半个月的焦嬷嬷会过去看一下进展。 其余时候，都是关着的，也倒传不出什么难听话去。 就这样，国公府这头热热闹闹的开始修葺起了新屋。 另一头，将军府里头的众人都是早已享受上了这新宅子的妙处。 熙棠院的暖房之中，布置的跟日常的屋子并无甚区别，但身处其中才知道它的舒服。 邢夫人坐在暖房里头的那楠木圆椅上，无比感慨的就说道。 “还是这屋子在的舒服，跟待在咱们金陵城似的，冬日里也不干裂了，还能赏花，你这心思啊是真的巧。” 这话一出，旁边的大嫂刘氏听了也忍不住的点头同意。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着花那么多银钱只为造这么个屋子出来是浪费。 现在待习惯了，竟都不愿意出去了，于是笑着也应和的说道。 “要不怎么说六弟妹主意多呢，雪娘从前就抱怨过，说冬日里还要女红手僵的厉害，如今将绣架搬去她院子里头的暖房了，我瞧着倒是比在夏日炎炎的时候，还勤奋些。” 比方说，她们三人在这里说笑闲聊的，雪娘就没有参与。 反而是一门心思的待着绣花呢。 听到这个，邢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拿过一块酥饼就吃了起来，口齿生香。 “怪道风雪再大，六郎三两日的就要回来一趟，东西好吃，屋子暖和，又有挂念的娇妻，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啧啧，我要是他，只怕将军府的大门都出不去了。” 有邢夫人在，这将军府里头从来都是欢声笑语的。 明明她年长二人好些，可不知为何，杜景宜却不觉得她是长辈，反而多有亲昵。 听到她打趣自己，也跟着笑笑就说道。 “我猜啊，姨夫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每隔半月就送书信来催，这都第多少封了呀？姨母～” “臭丫头，你也编排我。” 邢夫人和夫君既有门当户对，也有真情实意。 所以这么些年在一起，过得很是舒心。 此次北上，算下来也有两个多月了，接下来还要再待上两月，也难怪远在金陵城的邢大人会写信来催。 每次看到邢大人又差人送来书信，杜景宜都会想起一句话。 陌上花开，夫人可缓缓归矣。 “姨夫和姨母鹣鲽情深是好事啊，不过我瞧着昭表弟年纪也上来了，是时候成亲了，不知姨母可有看中的？” 大嫂刘氏如今属于心宽体胖。 平儿跟着邢昭去外头接人了，她操心不着。 雪娘日夜勤奋，她也无需多管。 杜景宜的身孕才三月有余，离生产还早着呢，便是她有心，也无处使。 于是就盯上了邢昭的亲事，这怕是如今她觉得最有发挥余力的地方了，所以才会这般开口。 谁知邢夫人却愁眉不展的。 “说起这个我就烦心，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前在金陵城的时候，给他相看了十几家的小姐姑娘，愣是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这次来随安城，其实皇后娘娘私底下也问过我的，说是给他相看了几句还不错的，他也没瞧上。” “真不知道他是要娶仙女还是要一辈子如此，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大嫂刘氏一听，就觉得似有她能出力的地方了。 于是就开口说道。 “反正过些日子等外祖母她们到了，这府里也是要办乔迁宴的，不若让六郎和弟妹多多的散些帖子出去，家里有公子有小姐的都来，如此既能给昭表弟相看，也不算突兀。” “这主意不错，也别忘了小八，她及笄可没多少日子了，现在多看几家，到时候也要再斟酌斟酌的。” “姨母放心，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一定给雪娘挑一门好亲事！” (本章完) ------------ 第154章 另打算 大嫂刘氏说起这个，就生出无限的骄傲来。 毕竟雪娘名义上是她的小姑子，实则是她拉扯大的，与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因此为她操心这些，理所应当。 杜景宜倒是没怎么说话，喜欢静静的听。 见她这样，大嫂刘氏突然想起一事，然后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我听窦嬷嬷说，你的手又伸回国公府了？” 她这次的问话，可不是试探，而是真真切切的好奇。 如今她也算明白过来了，这掌中馈的事情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 端看她们搬来将军府过得这些舒心日子就知道杜景宜御下的本事厉害了。 所以，也就安安心心的跟着过好日子。 今日提这一嘴，完全是好奇。 杜景宜经过上次的事情，也明白了大嫂的处境。 所以她这么一提，自己也倒没有隐瞒，笑着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就说道。 “嗯，韦夫人要大修国公府，这可是好事，且我听说福王府还特意送了二十万两银钱上门，想来此次的修葺定然费工费料，所以我让那泥瓦班子特意少收一成利，这样才拿下了韦夫人。” 邢夫人觉着奇怪，回嘴就问了一句。 “你们不都搬出来了吗？还管国公府干什么？她如今修葺也是为着她的儿孙享福呢，你还去掺合？” “这可不一定，姨母。” 杜景宜拿了手边的一颗蜜饯入了口就说道。 “东苑烧的厉害，北苑又搬空了，我仔细合计过，那一片若是要修得能如从前，最少要两三年，两三年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我就喜欢看韦夫人薅着头发打算盘，最后却鸡飞蛋打的样子。” 邢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但过后却是深深的看了杜景宜一眼，只不过她没有多开口罢了。 以商霁如今的身份，自然是应当回去继任国公府的。 可她总觉得这夫妇二人对此并不热衷，仿佛是在给其他人铺路似的。 突然想起跟着儿子在外头历练的商知平，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眼中再看向杜景宜的时候，她都有些佩服了。 商霁为自家侄儿计，那是应当的。 可国公府小公爷的位子一旦拱手让回给商知平，可不是一代人的事情。 那意味着要么商霁的功勋可以更高，爬到也能世袭的地步。 否则，她们的孩儿可就只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并没有什么荫封护着了。 想到这里，邢夫人不得不承认，杜景宜的心胸之广阔，连她也未必能比得上。 反而是当事人的杜景宜，仍旧贪恋着那蜜饯，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用她人的钱，费她人的力，还能修葺出她想要的结果，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韦夫人一辈子都在算计旁人，老天有眼，也该让她多体验几回被人算计的滋味了。 于是，笑得天真烂漫的。 可熟悉她的樱桃却瞧出来了，这笑容里头还藏着几分得意和算计。 听她们二人如此对话，大嫂刘氏隐约有些猜到了，只不过这种话不是她能开口去问的。 所以，也就告诉自己莫要多思多想，省得又陷入了从前的困境之中。 几人说说笑笑的，又将话题挪到了旁的上去。 就这样，韦夫人在那头费心用力的给他人“做嫁衣”，而腊月初五如期而至。 虽说众人提前就入住了将军府，但今日还是体体面面的做了乔迁的许多礼数。 最高兴的莫过于将军府里头的下人们。 何管家和窦嬷嬷虽然严厉，但架不住杜景宜财大气粗的出手阔绰。 今日一人得了六十六两银子，可是她们干上十年都未必有的工钱。 且还有三身新做的袄子，穿着体面又合身的。 如此之下，人人都笑得跟开了瓤的西瓜似的，更是对这份活计爱不释手。 这样阔绰的主家，满随安城的去寻，也未见能寻得到。 且上下规矩都立得明，只要她们不生什么歪心思，在府里好好的做事，是不会被亏待的。 于是一个二个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干什么活都抢着来。 不仅积极，而且认真仔细。 杜景宜瞧了也高兴。 她对掌柜的不吝啬，为的就是让人看得到前景，有钱可赚，有念可想，才不至于会为了三瓜俩枣的利益，放弃长久的营生。 这法子，用在将军府里头也一样。 上来就给他们甜枣吃，吃习惯了这个，外面就是再多的诱惑，也得掂量掂量划算不划算。 此次的炮仗扎得多，噼里啪啦的就跟过年似的。 何管家和窦嬷嬷还在外头指挥着家中的仆妇，撒糖的撒糖，撒铜钱的撒铜钱，施粥的施粥。 因此，外头凑热闹的百姓也是乐得说上一大堆的吉祥如意话。 商霁带了人回来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这一幕。 他嘴角提了丝笑，想也知道定是自家夫人的主意。 倒是他旁边同样也骑马的罗原，咧着嘴的就笑开了说道。 “将军得多得些赏赐啊，否则照少夫人这么挥霍下去，只怕没几年咱们将军府就要典当过日子了。” 他自然是开玩笑的，但商霁听了却斜看他三分。 “我瞧你是在外头呆久了，心也野了，不若回虎贲军大营待上半月如何啊？” 敢调侃自己的夫人，罗原显然是给自己找罪受呢。 感觉到自家将军护妻护得厉害，他这才讨好的说道。 “嘿嘿，将军大人有大量，我这才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呢，我……” 没等罗原说完话，商霁就下了马，径直朝着将军府门前去。 罗原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也下了马，赶紧就跟着上前去。 何管家和窦嬷嬷看到二人回来的时候，眉眼中更是高兴。 “将军，回来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因此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在场的许多人，还是看到了商霁。 这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何能忘记，于是一个二个都真心实意的说道。 “谢大将军赏。” 商霁面对百姓们的热情，略抬了抬手就说道。 “我与诸位一样，都是享天家恩德的，所以要谢不该谢我，而是该谢陛下。” 一句话，很好的化解了外人对将军府的猜忌。 而后就进了府门。 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把文修好了。 大约有六分之一的内容是推翻了重新写的，所以如果姐妹们有时间可以回看啦，我个人觉得比之前的节奏要舒服的～～ 嘻嘻，有点臭屁～ 明天开始，我就恢复正常的时间更新啦，还是凌晨，姐妹们可以继续追看啦～ 感谢大家的包容和等待，接下来我也会继续写好故事和角色的，给她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以及，补更我记着的，大家放心！！！ (本章完) ------------ 第155章 新儿诞 跨过前厅，绕过二门。 刚进到了熙棠院，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商霁嘴角噙了笑的就往暖房而去。 邢夫人正打趣着杜景宜呢，就见自家侄儿走了进来，眉开眼笑的便说道。 “看吧，我没说错吧，六郎的心思啊都拴在这将军府里头了，往日还是傍晚时分才回来，今日倒是赶了个大早！” 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的看向杜景宜。 杜景宜也觉着有些好奇，本来今日是将军府乔迁的吉日，按理来说他应该昨夜就留下的。 可因为些突发的缘故，漏夜而去。 杜景宜还以为他今日不回来了呢，且没想到怎么突然出现了，于是起身就走了过去。 “将军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吗？” “办完了，然后接到邢昭送来的消息，说是再有十来日他们就可以抵达随安城了。” “真的吗？” 这次开口的是大嫂刘氏，邢昭要回来，意味着她的平儿也要回来了。 自出生以来，孩子还是头一次离开她那么久呢。 大嫂想的厉害！所以满眼都是期待。 “嗯，不过他说此次北上的只有外祖母，三舅母和四舅母，另外两位舅母要留在金陵城中处理事情，没跟着来。” 邢夫人闻言也点点头，颇为理解的回了一句。 “马上就是年节了，确实有很多事要处理，大堂嫂和二堂嫂娘家也是金陵城里的望族，所以留下走亲戚也应当。” 听了她的解释，杜景宜才明白过来，赶着就说了一句。 “那我让她们将备好的年礼先送去金陵城吧，两位舅母没来，但该受的礼不能少。” “行，你看着安排吧。” 商霁扶着杜景宜坐下，而后才端了她面前的茶盏起来，猛灌一口。 她如今有身孕，所以早就不喝茶了。 杯子里的不是加了蜜的温水，就是放了香柠的，因此酸酸甜甜的也很好下口。 对于商霁来说，喝什么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与谁一起喝。 看着夫妻二人这甜蜜蜜的眼神，大嫂刘氏咳咳两声就说道。 “姨母，要不咱们去看看雪娘吧，她上回就说要给您绣块丝帕呢，咱们去瞧瞧，完工了没有？” 邢夫人还一脸疑惑，她怎么不记得此事？ 但看到大嫂刘氏的眼神就明白过来，于是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行，不耽搁你们小夫妻说闺房话了。” “姨母……” 杜景宜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邢夫人，她自有孕以后，整个人变得娇嗔了不少。 从前没那么容易害羞的，现在真是随便说上句话就脸红耳热的很。 商霁倒是淡定，起身对着二人拱手就说道。 “姨母慢走，大嫂慢走。” 二人皆用帕子捂了嘴，偷偷的笑着出了暖房，直奔雪娘的含漪院而去。 外头的风雪正大。 二人皆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将手里的暖炉可劲儿的捂着，才撑伞而去。 见她们走后，商霁才开口说道。 “我还有七日就可以休息了，与外祖母她们到的日子差不多，定是要出城迎一迎的，到时候你就在家等着吧，风雪交加的，外祖母不会怪罪就是。” 若杜景宜没有身孕，那么自当和商霁一并去。 可她现在才刚满三月没多久，也称不上有多稳当。 雪天路滑，又要去到城外头，商霁不大放心。 倒是杜景宜莞尔一笑就说道。 “不要紧的，到时候乘了将军的车马驾去，宽敞也不颠簸，放个炭盆就是，冻不着的。” “妾身头一次见外祖母，不好在家里头等着，况且到时候姨母，大嫂和八妹肯定都要去，路上有她们照应着，无事的。” 看她态度坚定，商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嗯，那咱们一起去。” 只是吩咐了罗原一句，让他找人提前查看一下车马驾，别到时候出什么纰漏那才叫一个麻烦。 商霁随意拿起一块糕饼下了肚，杜景宜这才反应过来。 “将军没用早膳吧，我让丹若做些送过来？馄饨还是面？” “馄饨吧，这大雪天的多喝两口热汤，舒服。” “行，那妾身告诉她，再多放些胡椒粉，辣辣的也能出声汗。” “嗯。” 转而杜景宜就交代了下去，樱桃快步朝外头走，因此屋子里头只有二人在了。 见此，杜景宜才开口说起些家常。 “对了，今日姨母和大嫂提起一事，说等外祖母她们到了以后就办乔迁宴，将军觉得呢？若是可行，那妾身就让何管家和窦嬷嬷准备起来了。” 大宅院里头办席面，处处都要照顾到。 且这还是头一次她们夫妇二人另起炉灶后的待客，自然不能出问题。 一则是为贺乔迁之喜，二则是为外祖母一行人接风洗尘。 因此，请哪些人，何时请，如何安排座次都是要提前准备。 商霁喝了口水，便开口说道。 “等外祖母她们到，估摸着已是中旬，最晚不要超过二十二日吧，否则再往后头走就算小年了，年节宴请不合适的。” “嗯，妾身晓得了，那我就安排下去，先找先生批个吉日便筹备起来。” “好，此事劳心费力的，有什么不清楚的多问问姨母和大嫂就是。” “将军放心，我知道的。” 二人正说着话呢，就见骊珠从外头匆匆的跑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意。 商霁下意识的站到杜景宜面前，为她挡了些风霜雨雪的冷，倒是骊珠兴奋的没注意到。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跑进来也不怕冻到少夫人？” 丫鬟樱桃也刚从外头走进来，她才吩咐了小丫头去厨房，谁知就见骊珠匆匆跑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赶着也过来了。 她开口说了一句，这才让骊珠反应过来。 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后才笑着说道。 “生了，生了，大小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杜家来送消息的人还在二门上等着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杜景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吓得樱桃和商霁都伸手去扶，就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倒是她将二人的手都给推开了，快走两步就去到骊珠面前。 (本章完) ------------ 第156章 回娘家 “走走走，带我去看看，这样的好消息，爹爹和娘亲竟然生完了才来报于我！是不将我当家里的女儿了吗？” 她才说完这话，樱桃就苦笑一声。 “少夫人多心了不是，您如今有身孕见不得血的，老爷和夫人也是为你好啊。” “知道知道，我就是快嘴多说了一句。” 说罢，杜景宜就抬步要往外头走，却被商霁给拦了个正着。 她一脸疑惑的就说道。 “将军做什么？我是去看看阿姐和新出世的小外甥呢。” “外头冷的很，你这衣服未免单薄了些，换一身再去吧，鞋子也记得换一下，小心湿了鞋袜。” 他这边还在吩咐着，另一头的樱桃已经将衣服送了过来。 给她额外加了一个兔毛的褙子，换上了麂皮绒鞋，随后将大氅裹的严严实实。 见整个人都被埋了起来，商霁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拉了杜景宜的手出了暖房的门。 “走吧，我送你过去。” “将军，你还没用早膳了，要不妾身自己去吧，来回都是车马驾不费事的。” “早膳而已，不吃也不会怎样。” 见他如此表态，杜景宜只好随他去。 而商霁觉得自己今日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若是自家夫人得了消息独自赶去杜家，那他才是会多有担心呢。 一路上，杜景宜兴奋的感觉时间格外漫长，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掀帘就看外头。 见速度慢悠悠的，立刻就对着前面念叨着，再快些。 驾车的老姚一脸无奈。 车马驾里头的夫人喊着要快些，可车外头随行的将军却冷着个脸让他慢点。 他做车夫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这活儿真难干，有那么一瞬间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还好，一会儿慢一会儿快，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夫人送到了杜家门口。 才刚停下来，就见夫人已经准备下马车。 他连忙让开了个位置。 只见商霁快走两步上前就将杜景宜抱了下来，也不放手，径直就走了进去。 杜景宜尴尬不已，于是红着脸就说道。 “将军，妾身是怀孕，又是脚受伤，您抱着我进来做什么啊？” “风雪太大，我怕地滑，到明瑟院门口的时候自会将你放下来就是。” “不去明瑟院，咱们得去阿姐的曲溪院。” 商霁顿了顿脚步，想想也是，她生孩子总不能是在父母的院子里生的吧，于是开口就说道。 “夫人指路吧。” 见此，杜景宜才偷笑一声，刚刚那架势她还以为自家夫君知道怎么去呢。 于是手往右边的小道一指，商霁便换了方向。 一路过去，自然是见到不少杜家的奴仆婆子。 她们看到姑爷抱着二小姐回来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但多余的话不敢说，都规规矩矩的将路给让开，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没过多一会儿，夫妇二人就到了曲溪院的门口。 商霁寻了个地干的位置才将杜景宜给放了下来，樱桃上前帮着她整理下衣裳，二人才往里头赶。 人还没进到正屋里头呢，杜景宜就听见了一声孩子的啼哭。 一下子，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商霁蹙眉看着她，本想替她擦擦眼泪，可杜景宜却摆摆手说道。 “妾身没事，是高兴，高兴的。” “嗯。” 对于新生儿的出现，商霁不曾经历过，但是尤记得侄儿出生后自己也是抱过的，所以心里那柔软的一面也被婴儿的啼哭声给带了出来。 他牵着杜景宜的手，将寒冷阻挡在了自己的掌外。 直到门前，他才开口说道。 “我在廊下等你，你自进去看吧。” 杜景宜点点头，自家阿姐才刚生产如今肯定不好见人。 商霁又是外男，所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将军也别在院下站着，仔细落了雪，去侧屋坐坐吧，妾身看完就出来了。” “好。” 留给商霁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杜景宜转身就推门而入。 曲溪院的布置陈设和阿姐在家中之时一模一样，让她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们姐妹二人都还待字闺中呢，没想到现在却都做了母亲，真是恍若隔世。 听到屋门有动静，原本寝屋里站着的人就走了出来。 杜景宜一打眼就看到了抱着孩子在逗弄的自家母亲，旁边还站着阿姐的婆母贺林氏，是个微胖却看着很好相与的妇人。 见杜景宜进来，杜夫人一下子有些惊愕。 “你怎么过来了？大雪天的也不顾着自己个的身子？！” “娘亲放心，将军就在外头呢，我听说阿姐生了个胖外甥，哪里坐得住，自然是要过来瞧瞧的。” 给外甥准备的东西，杜景宜这些日子早都送过来了。 如今包裹着孩子的锦被和小衣就是芦橘亲手绣的，不但料子好，绣工也漂亮。 杜景宜走近后，樱桃赶紧关上了门，就怕冷到孩子。 “见过贺伯母。” “不多礼，不多礼，你顾着自己个就好。” “嗯。” 小小的，红红的，时不时的还会吐个泡泡。 明明刚刚还在嚎啕大哭呢，倒是见着杜景宜走近了便停了下来。 “咦，怎么不哭了？莫不是知道我来了，就乖了？” 杜景宜打趣的问道，贺伯母顺嘴就接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啊，定是喜欢你。” 谁知道话才刚说完，孩子就哭了起来，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还更大声了。 杜景宜一脸无奈的就哼哼了两声。 “臭小子。” 杜氏夫人见状笑了笑就对着旁边的乳娘就唤了一声。 “抱去看看哥儿是尿了还是饿了？” “是，夫人。” 乳娘是杜氏夫人早早就给找好的，是个不到三十的妇人，看着倒是面容温和，又规规矩矩的。 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杜景宜注意到她眼中的疼爱。 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等乳娘将孩子抱走后，杜景宜才开口问道。 “阿姐呢，我去看看她。” “在里头睡着呢，还没醒，你跟我先回明瑟院吧，咱们在这儿说话会吵到她的。” 杜景湘才刚生产完，因此自然是疲累不堪。 (本章完) ------------ 第157章 贺家人 杜氏夫人也没想到自家小女儿会不顾风雪的就来了，所以也是没预备着。 随后就略有抱歉的对贺林氏说道。 “这里就劳烦亲家母先看着，我带棠棠她们夫妇过去说会儿话。” “你安心去就是，湘湘若是醒了我再差人去告诉你。” 贺伯母一拍胸脯就保证道，她不是个会计较的妇人，而且儿媳如此辛苦，她照顾照顾也应当。 杜氏夫人点点头，随后就带着杜景宜出了门。 一出去，就看到院子里头站着的二姑爷商霁，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落雪，看着都觉得冷。 于是赶忙招手说道。 “走走走，先去明瑟院，这么冷的天气冻坏了才麻烦。” 商霁一身钢筋铁骨的，曾经还在策州下暴雪的时候，卧在郊外一日一夜呢。 因此这点子风霜对他来说，跟毛毛雨似的，只不过看着冷罢了。 杜景宜也是心疼不已，不是说让他去侧屋等着吗？ 怎么站在大雪地里不动啊？ 见她们出来，商霁也是快走了两步就过去。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走吧，你爹爹他们都在明瑟院里头等着呢。” “嗯。” 商霁拍了拍身上的雪，就想上前抱着杜景宜走，可她觉得娘亲面前不好过分亲密。 于是暗自摆了摆手，还特意开口说了一句。 “我挽着娘亲吧，这样走路也稳当些。” “行啊，樱桃也扶着点小姐，仔细她跌倒。” “是，夫人。” 商霁见岔不进去，也就不多说了，沉默的走在三人后头，眼睛却仔细盯着杜景宜的每一步路。 好在曲溪院和明瑟院是有连廊在的，因此一路走过去，并未有大雪落身的机会。 只不过为着杜景宜的身子，走得慢了些，平日明明一盏茶就能到的，硬是拖了会儿。 等进到明瑟院的正屋之时，那种暖意才铺天盖地的来了。 丫鬟们捧了热水帕子过来，给大家擦手的擦手，脱大氅的脱大氅。 杜老爷看到杜景宜的时候，本来还和旁人说着话呢，也是一脸的惊讶的站起来就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这样大的雪，也不怕……” 出事二字都挂在嘴边上了，杜老爷才赶紧停住，这种时候可不能随便乱说话。 杜景宜也是觉得略有些无奈。 爹娘见着她，开口的第一句都是这个，仿佛她此次过来有多不合适似的。 不过也清楚，都是为了她好，因此笑着就走上前去说道。 “想爹爹了呗。” “胡诌，明明是想看看你外甥吧！” 说完这话，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没注意旁边还站着的姐夫贺士林，以及他的父亲。 杜老爷可不是会冷落人的，赶着就介绍说道。 “让亲家公见笑了，这是幼女景宜，那是她的夫婿，商国公府的小公爷，陛下亲封的大将军。” 随后又对着她们夫妇说道。 “刚刚见着你贺伯母了吧，来，这是你贺伯夫，他们也是前几日才从平州赶来的。” 这大雪天的，路上可是不好走。 明明他们还提前了大半月，想着怕儿媳早生耽误日子赶不上。 谁知道还晚到了十来日，好在还是赶上了孙儿的降生。 因此，那贺伯夫一脸高兴，清瘦高挑的似得道高人似的。 “贺伯夫好。” 杜景宜甜甜的称呼了一声，而旁边站着的商霁则抱拳沉稳的喊了一句。 “伯父。” 贺伯夫还是头一回见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反应和自家儿子一模一样。 他们贺家本就是普通人家，可商霁却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立刻就起身回道。 “不敢当，不敢当，将军的威名可远播着呢，咱们在平州也是如雷贯耳，没想到今日竟见着真人了。” 杜老爷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怎么样？我这二姑爷比你想象中的如何？” 贺伯夫略顿了顿，才开口说道。 “堪比关老爷在世啊。” 听了这话，杜老爷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也是商霁没有留胡须，否则那一把大髯定会为他再添几分豪气。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贺上一贺呢，姐夫喜提麟儿，怎么样？有没有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 杜景宜玩笑的说道。 贺士林此刻人还有些懵，虽说夫人怀孕十月，这心里头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等孩子真的落地，并且抱在手里的时候，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于是笑着摸摸头就说道。 “高兴，但是也有些懵。” “看我这傻儿子，都当爹了还懵呢？” 贺伯夫为人爽朗，爱开玩笑，所以即便是商霁在场，他也能谈笑风生的说话，并没有很拘谨。 有他在，这杜家可是热闹了不少。 杜老爷见多识广，贺伯夫风趣健谈，有他们二人在，场子倒是从不会冷。 杜氏夫人见男人们都在论道些外头事，于是就起身说道。 “棠棠和二姑爷来的匆忙，我去让厨房多备些菜，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日倒是可一定要多喝两杯热闹热闹才是。” 听她这么说，杜景宜也起身走了过去。 “那我陪娘亲一道去看看吧，就在花厅布置一二如何？” “行，走吧。” 知道她们母女有话要说，所以商霁也倒没跟着去。 落座后，仔细听着自家岳父说话，时不时的补上两句，气氛一片温馨。 杜家上下都用了地龙，所以坐在花厅里头一点都不觉着冷。 要不是暖房还没修建好，只怕二人是要去里头说话的。 杜夫人略有心疼的扶着自家女儿就坐下说道。 “你这胎还没完全坐稳呢，大雪天的还想着往家里头跑，等过了年再来就是，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过了年？那外甥都满月了，我才来不合适吧，娘亲就别多想了，我好着呢，再说了有将军陪着，无事的。” “他今日怎么会跟着你一起来，不是说都在大营里头练兵吗？” 杜夫人对自家姑爷的事情还是略有了解的，所以开口就问了一句。 “娘亲都忙忘记了吧，今日是腊月初五，将军府搬家的吉日啊。” 听到这里，杜夫人才一拍脑袋。 姐妹们，你们的留言我看到了啊。 我就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更新的内容大家会觉得有重复？ 是因为我把前面150章的内容都重修了一遍，然后内容有扩充，就往后延了一些。 如果姐妹们有时间可以回看一下，会发现新增的内容啦～ 不过，确实是因为个人问题才重修，导致大家多出了三章的订阅费。 我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可以退回去，所以我就以补更的形式弥补啦！ 之前欠大家6章内容，我把它加成3章。 也就是之前1章2k，现在1章4k。 这样的话，大家就等于是花3章的钱看了6章的内容。 这样的方式OK不？ 如果可以，那我就从明天开始补更，每天补4k，连着补3天啦～～～ (本章完) ------------ 第158章 全家聚 “我还真是给忙忘了，你阿姐昨儿晚上就有些腹痛，折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生下来，我着急的什么都忘了，今日该是我们要去将军府上贺一贺才对的，倒是让你们过来了。” 这是大兴朝的规矩，乔迁吉日当天，家里头的亲戚都要上门来贺。 顾名思义，暖屋。 不过她们此次搬家有些特殊，国公府里头闹腾了那么一大场火，双方颇有些撕破脸的架势，如何还能上门？ 所以今儿一早杜景宜收下了韦夫人差人送来的贺礼后，便没再记挂着此事。 反正将军府里头的热闹，也不指望着国公府那几门亲戚，因此倒也不急这一刻半会的。 “娘亲别担心，还会有你贺不了的时候吗？昭表弟来信说再有十来日他们也该到了，我与将军商量着，在过小年以前就办个乔迁的席面，到时候自会请爹娘还有贺伯夫贺伯母过去坐坐的。” “行，那我就等着你的帖子。” 顾老夫人要来的消息，杜夫人早就知晓，因此并不意外。 且他们那几年在金陵城的时候，对这位出自公孙家的小姐，顾氏的掌家夫人还是略有耳闻的，但是并未见过。 所以这样好的机会，等到了那日定是要拜见一二的。 杜景宜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外祖母也十分好奇，于是笑笑就说道。 “女儿知道了，等确定了吉日，就让樱桃送帖子过来。” 母女二人说着话，其他的仆妇也没闲着。 就开始动手布置，今日的杜家是人最齐整的一次，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于是乎，人人脸上都挂着笑，乐乐呵呵的做着手中事。 “娘亲，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总不能一直外甥外甥的这么叫吧。” 杜景宜有些好奇，倒是杜夫人见此忍不住说起了趣事。 “别提了，不是想不出，是想太多了选不出来，老爷想了三四个，你贺伯父想了三四个，你阿姐和姐夫又想了三四个，如今正头疼着呢，十来个名字里头怎么挑？”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都是寓意好，也郎郎上口的。” 见此，杜景宜倒是淡定的回了一句。 “这个简单，写好了给他自己抓吧，反正名字到最后也是他在用，自己选最称心。” 杜夫人略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若是小时候我们也这样敷衍你，你如今怕不是叫杜景宜，而是叫杜景小了吧。”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杜夫人就突然唉声叹气了起来。 伸手摸了摸杜景宜耳鬓的发丝，多有愁容的说道。 “湘湘如今是有儿傍身了，我做娘的放心了不少，且此次瞧着贺家二老还有你姐夫对她都是用了心的，想来日后会过得舒坦了。” “可你这还有孕呢，国公府就闹出这么些事情来！也没个长辈看顾护着，若是国公爷被那韦夫人撺掇着要寻你们的麻烦，为娘的只怕你日子不好过啊。” 国公爷当街被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随安城的大街小巷。 杜家的消息一贯灵敏，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内里乾坤并不太清楚。 随后又听说国公府里烧了大火，东苑众人连夜就搬到了将军府。 二人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吓破了胆，立刻亲自登门去看望女儿女婿，谁知道竟是她们自己的主意。 杜夫人也从不是个仁慈手软之辈，所以对于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很理解。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从前她们尚且没孩子，就闹腾成这样，若真的等孩子落了地，只怕是更多的麻烦要接连而至了。 女儿女婿还好些，都是有力自保之人。 但刚出生的孩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拿捏和祸害，这一点上，杜夫人十分担心。 于是就开口提了一句。 “这乳娘和接生婆都得提前找好，家世要清白，人也要利落，这样吧，要不我替你去寻，如今离你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怎么的也能寻到个合适的了。” “行啊，有娘亲把关，我倒是不怕了。” 说完，杜景宜又如小时候般窝在了杜夫人的怀里，感受着母亲的疼爱和关心，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甜。 “对了，我听说三房也搬走了？” “嗯，就住在桂花巷的宅子里，前几日三嫂还想登将军府的门，只不过被何管家打发了。” 她如今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所以将军府上下一致对外，都不让任何人打扰。 别说来的是三郎媳妇了，便是三老夫人亲自登门，结果也是一样的。 那种耍威风爱逞能还贪钱财的亲戚，将军府可不打算认。 好在三郎媳妇也不是个不顾自己脸面的，因此自那以后，倒是也没再去叨扰过。 “那我可得给你提个醒，他们家的那位三郎想要做点买卖赚点小钱，可不知是怎么搭的线攀上你堂哥了，如今正被耍得团团转呢，你若是想帮就提醒一句，若是不想帮当我没说过。” 杜景宜略有些惊讶。 “杜景贤做什么了？” “借着今年大雪天的事情，筹集了些资金说是要往北地走一趟，运些东西去南边卖，左右就是赚个差价的事情，可他也不想想这种事情能赚钱的都是先动手的，咱们家的镖局都将东西快要运到金陵城了，他现在才想着去北地，不赔的血本无归才怪。” 杜夫人心里头对于这位侄儿真是一万个瞧不上，好好的生意做成他这般也真是让人蠢得生厌。 “他打得什么名头在外筹集资金啊？” 听到这话，杜氏夫人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 “自上回他假借咱们家的名义卖假药被发现以后，就被老爷当着众商家的面狠狠收拾了一次，所以他现在在随安城的商户里头算是立不住脚了。” “此次他是寻了晋尚书家的小儿子作保，这才吸纳了不少富贵公子哥儿们的钱，倒是也不算多，一人几百上千两的，听说凑了快十万了。” 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 (本章完) ------------ 第159章 栽跟头 杜景宜觉得这堂哥是真的不怕死，守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就已经能衣食无忧了。 还非要如此干！ 也不怕血本无归的时候，这些公子哥儿们要了他的命？ “三房他们出了多少？” “具体多少不清楚，但估摸着五百两要有吧，那是最低的一档了。” 五百两，以三房如今的情况来说，能拿得出五百两去做生意，只怕也是掏空家底的事儿了。 一下子面色就不大好看起来，从刚刚的乐乐呵呵变得有些沉默。 倒也不是说杜景宜心疼三房要被骗，而是觉得病急乱投医的她们此番是要栽跟头了。 其他人杜景宜瞧不上，这商三郎和三郎媳妇还算有那么一点清醒，是一片歹竹中唯二出的勉强好笋了。 所以杜景宜得想一想，要不要提醒他们。 正想着呢，就听杜家的下人来报说。 “夫人，都准备妥当了，可是现在就用膳？” 杜夫人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是午初，不由的笑着就说道。 “过得真快，这就快到晌午了，派人去请老爷他们吧，还有亲家母，先用膳吧，大小姐那里的饭菜，先熬些清淡的白粥送过去。” “是，夫人。” 等下人走后，杜景宜才开口说道。 “娘亲放心就是，此事我会斟酌着办的。” “行，你自断吧。” 今日乃是好日子，三房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众人，尤其是齐聚花厅以后，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贺家二老倒是不拘谨，看着一桌子的菜色就笑着说道。 “杜家的厨娘手艺就是不一般，这才来了几日啊，人都吃圆了，偏巧啊还停不下来，等咱们到时候回平州啊，怕是要换个宽敞些的车马驾了。” 贺伯父这一开口，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老爷也打趣的回了一句。 “亲家公放心就是，这宽敞的车马驾啊家里头多的是。” 说罢就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出了声。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二人也是端起手边的酒就干了一口。 随后，那贺士林也举了杯，对着在座的诸位就说道。 “如今孩儿落地，湘娘也一切安好，我这心里头无比感激，岳父岳母费心操持，父亲母亲又大老远冒风雪赶来，我无以为报，日后一定待湘娘好，也会将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 一番话，说的质朴又真诚，反而是杜景宜调侃了一句。 “只白白胖胖的哪儿行啊，一定要如姐夫这般，前途无量才是。” 听了这话，贺家二老也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如今孙儿也有了，就等儿子春闱的事情结束，他们便要启程回平州去了。 且这么多年苦读下来，盼的就是个榜上有名，所以听到杜景宜如此说，心里头乐着呢。 “借二妹吉言，我一定努力！” 心情舒畅，春风得意，说的就是如今的贺士林。 商霁陪着饮了一杯，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这文官的路他了解并不算多，但若是这位姐夫真的能凭本事入朝为官，那他也不会吝啬帮扶一二。 一家子和气的用了午膳，又略坐了坐，还是没等到杜景湘醒过来。 杜夫人瞧了一眼外头的风雪略有些停了，赶忙就说道。 “先回去吧，过些日子再来，你阿姐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你也是，风雪大成这样，别就想着过来了，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杜景宜也知道自己母亲是好意，所以点点头就回了一句。 “行，那女儿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旁的事，再差骊珠跑一趟就是。” 杜夫人和杜老爷都眼带欣慰的看着杜景宜夫妇二人，随后便陪着送到了大门口。 直等到夫妇二人都上了车马驾，才转身回去。 天光云影，风雪暂停。 来的时候这街上还没什么人呢，如今倒是开始有洒扫的了。 这些日子，随安城里头风雪不断。 有时候只是睡了一觉起来，那大雪就能积到小腿肚，所以日日都需要人来清理。 竹枝做的扫帚一下下的打在青石地上，听得多也就习惯了。 车马驾之中，商霁怕自己刚刚喝的酒熏到杜景宜，所以坐的略远了些。 倒是杜景宜将有关三房之事给说了出来。 “事儿就是这样的，本来妾身也不想多管，可我再不喜，杜景贤也是杜家人，倘若因为他的缘故让三房血本无归，妾身怕日后东窗事发又有的闹腾了。” 商霁仔细的听着，面上却平静无波。 过了片刻后才说道。 “知道了，这事儿我去办吧，你别担心。” “嗯。” 话说了出来，要不要去提点三房，怎么提点，那就是自家夫君的事了。 自回了将军府后，杜景宜就又过起了无事赛神仙的日子。 外甥的名字，在他落地第七天的时候，总算是敲定了下来。 杜景宜接到家里头的消息后，便笑着念叨了几句。 “贺千云，贺千云，别说这名字还真有些好听。”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看着简简单单的，但细细推敲起来，颇有一望无垠之感。 杜景宜对于这名字也很满意，随后便问了一句。 “小名唤什么？云哥儿吗？” 骊珠笑着就回答道。 “少夫人真聪明，老爷就是这个意思。” 樱桃忍不住的偷笑了一声，随后就调侃她说道。 “咱们骊珠果然是长大了，都学会溜须拍马了。” 大名叫做贺千云，小名唤云哥儿，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怎么从骊珠嘴里头说出来就成了少夫人的聪明了。 倒是骊珠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嘿嘿两声就反击说道。 “都是樱桃姐姐教的好啊！” “臭丫头！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来的，才几日啊就这般油嘴滑舌了？” 樱桃作势还挥了挥拳头，那样子可是把杜景宜给逗笑了。 谁知骊珠却嘟囔了一句。 “姐姐还说呢，要不是我会自我疏解，只怕要被刘先生给憋死了，每日里教我练功两个时辰，说出来的话不超过十句。” 说完，两个食指还特意交叠在一起的比划了一下。 (本章完) ------------ 第160章 贺生礼 那模样，可是委屈着呢。 于是杜景宜就笑问了她一句。 “怎么的？嫌枯燥无味不想学了吗？” “那倒是没有，刘先生话不多但功夫是真的好，这小半个月在府中奴婢也是可着劲儿的学，也不知道能学多久。” 骊珠虽然对这位刘先生的身份不大清楚，但是也知道他不会是久留王府的侍卫。 所以能学多少算多少，倒是一点都没有懒散。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杜景宜一句，他们终归不会是一直待在随安城里头的家雀，迟早有一日是要回策州的雄鹰。 为此，杜景宜就开口说了一句。 “能学多久算多久吧，便是你如今，也很厉害了。” 骊珠听到这话，不由的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对了，今晚将军回来以后，就不去大营练兵了，可以休息到正月十六，满打满算的有一个来月呢，练武场和亲卫队住的地方让他们尽快洒扫好，别耽误了才是。” 杜景宜吩咐了一句，樱桃就接了话过去。 “少夫人可是忘了，此话你两日前就说过，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是将军带上三五十人回来，也足够住的了。” 她这么一说，杜景宜才拍拍脑袋的说道。 “人就是不能冷，一冷就缩手缩脚的，连脑子也不灵光了。” 她这话才落下去，就听外头扬了一嗓子。 “哟，你才多大呀，就说自己脑子不灵光了，那咱们这些老妇人岂不是呆呆笨笨的？” 一听这话，杜景宜就知道定是姨母邢夫人来了。 于是起身就迎了过去，果然，就见邢夫人正在脱大氅，扫风雪的，身后还跟着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 三人个个都是笑意盈盈的，一看就觉得是有喜事到。 “姨母怎么过来了？” “在屋子里头待得我无聊，索性来找你们说说话，谁知半路上碰见了她们两个，也就一并过来了。” 杜景宜看向了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好奇的也问了一句。 “雪天路滑，是有什么事儿吗？” “六嫂还说呢，你娘家姐姐得了个大胖小子，这样的好事你也不与咱们说。” 被雪娘“抱怨”了一句，杜景宜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说，是想着过几日再说，等云哥儿满月了，咱们一道去贺就是。” “云哥儿，听着倒是个好名字。” 大嫂刘氏补充了一句。 “大名唤什么？” “贺千云。” 大嫂刘氏也跟着念了两遍，随后就笑着说道。 “到底是有个要科考的父亲，所以名字取得也雅致大气，好听。” “大嫂说的是，我也觉着好听。” 邢夫人顺嘴接了过去就说道。 “这取名字是大事，你们夫妇也得预备着了，哥儿也好姐儿也好，多想几个，到时候咱们一并来挑。” 杜景宜则有些无奈的看着邢夫人，哭笑不得的就说道。 “姨母，未免太早了些吧，这如今连四个月都还不满呢。” “不早，不早，你如今是窝在家里头所以觉着日子过得慢，等过完年，开了春，那日子就跟你的肚皮一样，嗖嗖嗖的就长起来了。” 她说的虽有些夸张，但是也得了大嫂刘氏的认可。 “姨母说的对。” “行吧，今日将军回来后，我就与他说说，只不过将军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儿来。” “无妨，有大伯母在，她老人家底蕴厚着呢，想个名字的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感情好。” 商家这一辈，行的是“知”，如今有商知平，商知和，还有商知茵。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要取名，倒是只用想一个字就是。 不过，姓不姓商都还是二话，因此杜景宜倒是真的不着急。 落座后，樱桃就给上了茶。 雪娘眼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就将东西给拿了出来，递给了杜景宜说道。 “六嫂快看看，这是我送给云哥儿的贺礼，你瞧瞧可合适？” 雪娘的女红师承大嫂刘氏，所以针脚细密，用色也清透。 杜景宜好好的摸了摸那虎头帽，果然是看着笔挺，里头却柔软的很。 “合适，你用心做的，自然是最合适的，待会儿就让骊珠送去给阿姐，等满月的时候给云哥儿带着定然好看！” 听了她这话，雪娘的眉眼间也是充满了喜悦。 也不枉她这几日，赶工赶的厉害。 “六嫂喜欢就好。” 正说着呢，就见大嫂刘氏也把东西拿了出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瞧出来了什么叫用心。 “这是我才刚做好的百家被，里头的蚕丝是我让鸥妈妈特意去寻的，暖和又不压身，给孩子用最好，被上这些碎布也是找了好些日子才寻够的，都是身体康健又聪明伶俐的孩子用过的，所以定能让你这小外甥健健康康的长大。” 看到这里，杜景宜忍不住的就鼻酸一下。 这一看就是早早便开始准备的，可比什么千两万两的银子用心的多。 “让大嫂记挂着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咱们是一家人，不必费口舌的。” 六弟夫妇二人记挂着她们，大嫂刘氏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享受着却不回报。 这真金白银，权势富贵的，她是给不了。 但用些心思的事情，还是能做上些的。 邢夫人看着她们一个二个的如此费心劳力，倒是自嘲了一句。 “呀，弄得我老婆子尴尬了。” 随后就挥了挥手，身后的丫鬟递了个盒子上来。 一打开，里头就是金镶玉的项圈和手环脚环各一套。 看得出来玉质上乘，雕工也精细，想必价格不菲。 “我可没有你大嫂和小八的手巧，做不来这些细致的活计，所以去挑了一套项圈给孩子做贺礼，可别嫌弃才是。” “姨母说的哪里话，这样好的东西，也太贵重了。” “送孩子的，贵重算什么，用心才是好呢。” 一句话，将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又给抬了抬，众人心里头都记挂着阿姐，杜景宜高兴的很。 连忙就说道。 “这些东西，待会儿我就让人送过去，等满月那一日，定让云哥儿谢过大家的心意了。” (本章完) ------------ 第161章 风雪归（补更1和2） （1） “行，到时候我可不害羞，真要上门去讨杯酒喝才是。” 邢夫人一打趣，几人都笑开了。 暖屋之中，一片祥和。 大约是商霁归心似箭，所以在嘱咐好一切事宜后，就带着罗原和亲卫队一路冒风雪而归。 还未至傍晚呢，人已经到了门口。 如今已是腊月十三，距离过年没剩多少日子了。 整个将军府里头因为要迎远亲，要办席面的所以四处都张灯结彩的挂了起来。 帖子已经准备好，杜景宜正在整理名单，等明日或者后日就可以统一送出。 而商霁踏雪而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在暖房明窗下一一核对的样子，安静又专注。 不由的停了停脚步，倒是身后的罗原一个没站稳，冲到前面去了。 而后转头看向了自家将军就有些疑惑。 “将军不进去？” 他们这一路跑的手都冻麻了，不就是为了早一点回来吗？ 怎么人到了又不进去了？ 罗原真是一点也不明白！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杜景宜突然觉得奇怪，抬头看向外面，随后就对着在旁边与她一同核对的樱桃说道。 “你去外面瞧瞧，是不是姨母她们忘记什么东西又折回来了？” “好，少夫人。” 谁知樱桃打帘就看到了头发和眉毛都有落了雪的将军，立刻惊喜的说道。 “少夫人，是将军回来了。” 听到这话，杜景宜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赶着起身就走了过去。 帘子外头与屋内，可是天壤之别。 因此，即便是站在门口，但冷风还是呼呼的往里头吹着。 夫妇二人对视上的时候，商霁才大跨步的走了进去。 这一进门，带进来的就是一身寒意。 杜景宜在暖房之中穿得不算太厚，所以有些忍不住的打了个抖。 见此，商霁便没有往里头走，站在门口就说道。 “我先去换洗一身，待会儿再过来。” “好。” 杜景宜笑了笑，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欣喜。 罗原看了自家将军一眼，也跟着说道。 “那属下也去洗洗，顺便看看西跨院里头兄弟们住的怎么样？” 说罢就告辞，走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留念。 樱桃倒是没多看，顺势放下了帘子便说道。 “少夫人快进去吧，门口冷的很呢。” “嗯。” 暖房的侧屋就是可以洗漱的地方，而这里也是何管家按着商霁的要求修建而成的。 因此，倒是无需人伺候。 只要水放够了，人就进浴池里头泡泡，舒服的很。 靠近池子的地方还特意打造了一个没有门的柜子，里头放着杜景宜平日里爱用的香姨子和各种护肤的凝露。 都是经过特别调配的，不会损了她有孕的身子。 而商霁四下看了一眼，就从柜子里头拿出来平日里自己用的胰子，从头到脚的给洗了个干净。 热气升腾，发丝浸湿。 感受到身上的寒意一点点的离开后，商霁的满身风雪才被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可以好好陪一陪家人了。 一想到身边有夫人孩子，而外祖母一家也快到了，心里头就忍不住的愉悦。 于是，深吸一口气径直沉入池中憋气了一会儿，就从浴池中起身出来。 穿上了平日里的常服，然后才去了暖房。 他洗漱的速度一向很快，因此杜景宜也没等多久，就见他走了进来，身上还汩汩冒着热气，仿佛是从蒸笼里出来似的。 “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将军？” 桌上放着刚刚整理好的名单，商霁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没来及回答杜景宜，便开口问道。 “日子定好了吗？” “嗯，就定在十九那一日。” 说罢，杜景宜就将名单给了过去。 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一点点的给他擦拭着发丝上的水迹。 屋子里很暖和，加上商霁才刚洗漱好，所以浑身上下都热腾腾的。 因此即便是杜景宜给他擦头发，也不至于会冷到。 但头发上的水还是有些往下滴，因此商霁多有心疼，拉了她的手就坐下说。 “不必麻烦的，我来，你给我念这名单就是。” 而后从她手里将帕子又拿了回去，略有粗鲁的就开始搓发，一点都不如杜景宜刚刚的温柔。 杜景宜无奈，只好由他，随后就将名单上的人家一一念叨了出来。 该说不说，这随安城里头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请了个遍，倒是也没有偏颇。 商霁听完以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旁的可以放一放，记得先把东宫的帖子送过去。” “东宫？” 杜景宜虽然见过郭皇后，此次也宴请了丞相府，可是皇室宗亲她倒是没有罗列。 否则叫人知道说她们有心攀附皇家那才是麻烦。 可杜景宜看着商霁一脸淡定的样子，随后就反复确认了一遍。 “将军是只送帖子去东宫，还是其他的王府也送？” 商霁略顿了顿，才开口说道。 “先送东宫的帖子，再送一份去给四皇子府和七皇子府，其他的包括福王府，玢王府，岷王府，德王府，还有月华公主府也都别遗漏，一并请了就是。” 杜景宜看自家夫君这宴请的阵仗，知道的是办乔迁席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朝宴会似的。 皇亲国戚，权贵朝臣，倒是一个都没放过。 不过这将军府大而华贵，便是来上个三四百人也能招呼得了。 只是杜景宜觉得这场子未免太大了些，她年纪轻轻的，不见得能罩得住。 她心中所想还没露出来呢，就见商霁解释说道。 “外祖母归京，此事比乔迁之喜更重要，我就是要让满城的贵人们都知道，如今的太平盛世乃是顾家满门的血才保下的，所以一个也别想踩着顾家的门楣往上爬！” 他说此话的时候，眼中多了些莫名的阴冷。 杜景宜也不知他最近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利于顾家的消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沉默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见自家夫君眼中尤为坚定，而后杜景宜才扬了笑的说道。 （2） “行，听将军的，那明日开始妾身就送帖子出去，等外祖母来了，便是再大的场子也能镇得住。” 听到此话，商霁才放下了身上透着的戾气，也跟着笑了一笑。 二人虽然没有多说话，但各自的心意都明白。 一室静好，两心相依。 说来也是奇怪，大雪纷飞了多日，唯独在邢昭一行人入随安城的这一天，开始放了晴。 冬日的晴天，仍旧冷瑟瑟的。 可比起风雪交加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城中也比往日要多热闹几分，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闲逛的都赶着这年关在即，出来活动活动。 城郊十里之外，商霁带了亲卫队还有家里人专门去迎。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今日着一身墨狐锦裘，衬得他贵气逼人，又不失武将英姿。 身后便是那豪奢宽敞的车马驾。 里头即便是坐了杜景宜等四人，也不见拥挤。 邢夫人掀了帘子翘首以盼的看着远处，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 “怎么还不见人？按理来说不是早就该到了吗？” 她们出发的时候，就接到消息说，只有二十里地了就到随安城了，因此她们这才着急的赶了出来。 为了早点能见到，还特意前行了十里，谁知等了小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而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今日也是细细打扮了一番的。 只不过也是从先去的雀跃，变得有些焦灼，就担心会不会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事被耽搁了。 整个车马驾里头坐着的，只有杜景宜显得淡定些。 可那也是表面上的，此刻她心中的紧张不亚于去觐见皇后的那一日，只不过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最后，还是雪娘眼尖，隔着帘子就看到了不远处逐渐出现的队伍，立刻就惊喜的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她们来了。” 这一叫唤，连一直乖乖停着的马儿也跟着略扭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车夫给制止住了。 “走走走，下去等。” 邢夫人激动的溢于言表，但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就交代了一句。 “六郎媳妇你先坐一下，过会儿再下来，省得冻到了。” 听她这么一开口，大嫂刘氏和雪娘也是这意思，只不过杜景宜却笑着摇摇头说道。 “雪都停了，不碍事的，姨母别担心。” 说着也站起身来跟众人一道下了马车。 商霁见她们下来了，自然是翻身下马走到车马驾前特意扶了杜景宜一把。 还略拢了拢她身上的大氅，随后就说道。 “冷不冷？” “将军别担心，妾身不冷。” 她今日的大氅乃是白狐皮毛所制，里头穿的是天青色绣银白的花开并蒂马面裙，别有一番清丽。 与商霁站在一起，倒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登对！ 得了杜景宜的肯定回答，商霁这才点点头，收回了他关心的眼神，而后看向了远处。 眼中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这还是杜景宜头一次见自家夫君如此模样呢。 心里头对着顾家这门亲戚愈发的好奇起来。 慢慢的，原本还有些模糊的队伍逐渐清晰了起来。 邢昭一人骑马在前引路，旁边靠后一步并行的还有商知平。 而后头则是两辆车马驾跟着，看上去颇为厚重。 而后就是十几车的行李和箱笼。 虽算不上浩浩荡荡的，但寻常人看见了也知道定是勋贵人家的家眷出行，轻易是不敢招惹的。 因此一路过来，倒也顺利。 邢夫人看到儿子归来的时候，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 反而一旁的大嫂刘氏惊呆了半个下巴，指着儿子商知平的方向，就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是平儿？” 雪娘看出了自家大嫂的激动，拉着她慌乱的手立刻回应道。 “是平儿，是平儿，他跟着昭表哥外出一趟，竟然还学会了骑马？真是厉害！”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大嫂也是一下子就没忍住的眼眶酸了起来，连忙用帕子擦了擦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因为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她的夫君，也是一样的少年意气，一样的壮志凌云。 马蹄声响，车辙碾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雪天之中，她们就这样出现了。 邢昭本来以为要到城门口才见得到呢，谁知就见到众人等候的样子，不得不说，这一趟的疲累一下子就尽数没了，高兴的对着身后的车马驾就喊了一声。 “大祖母，咱们到了。” 听到他这一嗓子，里头就传出来了一娇俏的女儿声，对着那邢昭就问道。 “昭表哥，少虞表哥也来了吗？” 她这一开口，邢昭就忍不住的轻笑一声了。 “来了来了，不止是他来了，你的表嫂，表妹，还有我母亲都来了，正等着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车马驾上的帘子被微微掀开了些，而掀帘子的正是刚刚出声的那女儿家。 一双细嫩又软滑的手背后，藏着一张波光潋滟，略带好奇的脸庞。 果然，前面站满了人。 可顾筱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鹤然而立的商霁，眼中满是期盼和思念。 二人上一次见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可如今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且因为顾氏一门如今就她这么一个独苗，所以上上下下宠得厉害。 因此，该有的天真烂漫和明艳大气是一点都不少。 顾老夫人闭眼定定的坐着，并没有注意到孙女的动作，反而是一旁伺候的秦嬷嬷看到这一幕时，微微有些蹙眉。 开口就提醒的说了一句。 “九小姐，仔细冻着手了。” 那顾筱琅听到这一句，这才放下了布帘，有些抱歉的说道。 “好些年没回随安城了，所以多高兴了些，秦嬷嬷别生气，是我逾矩了。” 她说此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温和又知礼，倒是透着望族小姐的清贵之气。 而刚刚还在闭眼的顾老夫人听到这一句，才睁开了眼睛，略微叹了口气就说道。 “十来年了，咱们都十来年没回过随安城了。” (本章完) ------------ 第162章 顾家魂 她这一开口，旁边的秦嬷嬷就有些动容，想起了不少的往事。 原本就有些纹路的脸上愈发的皱了皱。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商霁等人的面前，他放下刚刚护杜景宜在怀的手，对着那马车里头就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少虞恭候外祖母多时了。” 他这一开口，其他众人也跟着行礼的行礼，说话的说话。 “见过大伯母。” “见过外祖母。” 语气中既有许久未见的想念，也有期待已久的兴奋。 为首的车马驾中，车夫跳了下来，就打开了门。 秦嬷嬷和顾筱琅左右拉开了帘子，而后就见到一个雍容富态又透着平和冷静的老人家。 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车马驾之中，却有万夫莫开之勇。 身上因为穿着厚重的大氅，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臃肿，但若是仔细瞧，其实顾老夫人并不十分胖。 这是杜景宜头一次见顾老夫人，从前想过可能会慈爱，可能会严肃。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气度。 不过想了想，能在顾家老少战死这么些年以后还保住顾门荣耀不倒，在金陵城中仍有威望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于是，就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并没有多说什么。 “起来吧，大雪天的在府里等着就好，何苦走这一遭？” 话虽然听着有些责怪，可语气中是难得的欣慰。 商霁上前一步，就开口说道。 “外祖母说的什么话，您老人家北上，少虞没能去接已经是满心惭愧了，如今在这里迎你们理所应当。” 他说完这话，倒是让顾老夫人原本有些疲累的身子松弛了不少，嘴角自打见到商霁开始就没有掉下来过。 看了一眼这个有四五成像自家夫君的外孙儿，顾老夫人也是一阵唏嘘，十分想念。 旁边的秦嬷嬷也许久未见商霁了，扬了个笑便请安说道。 “老奴见过少将军。” 这便是商霁写了信要请来随安城里头教杜景宜的秦嬷嬷，因此在看到她的时候，商霁也是难得的嘴角上扬着就回了一句。 “嬷嬷辛苦了。” 倒是一边的顾筱琅旁若无人的就打趣了一声。 “少虞表哥是只看见祖母和秦嬷嬷了吗？没见着我？” “小丫头，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听到她这话，顾筱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羞涩来，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被欣喜给取代了。 “我如今都快十七了，自然是大姑娘了，少虞表哥不会还以为我永远都长不大吧。” 商霁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从前。 他也希望这琅表妹永远没有长大，这样的话，他就还能在顾家肆意舒坦的生活着，而那些疼爱和关心他的人，也都没有离开。 心中略略惋惜一声，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天冷，咱们先回将军府吧，后头是两位舅母吗？我先去拜见一下。” “去吧去吧，母亲和四婶婶也很想见少虞表哥呢。” 顾筱琅说完这话，就见商霁抬脚往后头走去，跨出去了三两步，才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 然后走到杜景宜面前就说道。 “高兴的我都忘记了，外祖母她们还未见过你呢，走，跟我去。” 就这样，商霁的动作落在了众人眼中。 如邢夫人她们，这些日子可是看太多这样的场面，所以个个都捂嘴偷笑着看热闹。 但如顾家的人，却从未见过商霁如此表现，因此个个都有些吃惊。 顾老夫人见多识广，还算淡定。 倒是一旁的顾筱琅情绪波动略有些大，看向杜景宜的眼神中，有些晦涩不明。 杜景宜也很快就察觉到了来自顾筱琅的眼神，她虽然对这位顾家的独苗没有太多的了解。 但只是刚刚的那一瞬，女子心底的直觉告诉她，并不简单。 想了想，她们二人不过敢见面，哪里会有什么龃龉呢？ 所以，她是对自己的表哥芳心暗许了？ 因此，才会对自己有些敌意？ 正想着，就见商霁拉着她已经走到了顾老夫人的车马驾面前，随后笑着介绍说道。 “外祖母，这是孙儿的夫人杜氏景宜。” 杜景宜倒也规矩，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就说道。 “孙媳杜氏见过外祖母，见过琅表妹，见过秦嬷嬷。” 她虽然是商门出身，但规矩是得了郭皇后肯定的，因此倒是让秦嬷嬷有三分刮目相看。 从前她收到信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少夫人是不是什么规矩都不懂，所以少将军才要让她去教教呢。 如今瞧来，似乎也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啊。 所以回头看向了顾老夫人，只见她略抬了抬手，颇为慈祥的就说道。 “你还怀着孩子呢，不必如此拘礼，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谢外祖母体恤。” 听到杜景宜身怀有孕的消息，顾筱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商霁忙着重逢的喜悦，自然是不会注意这些少女心思，所以看见的只有杜景宜一人。 顿时间，她心里的怀疑从六七分变成了八九分。 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这样好的男子日日都在眼前转着，她也未必能看得上别人。 如果不是自己早一步嫁入了国公府，只怕商顾两家又要再次联姻了吧。 想到这里，杜景宜也不知怎么的，略有一点点醋意在。 不过，她识得大体，自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中表露出来。 而后跟着商霁去给三舅母和四舅母请安后，她们才又折回了原先乘坐的车马驾之中。 待所有人都准备好后，商霁才一声令下，众人慢悠悠的回了城。 随安城中，如今可是又繁荣了不少。 从前和金陵城比，好似是久贫乍富的暴发户，没有丝毫的底蕴。 但现在，经过几十年的皇权浸染，可是变贵气了不少。 巍峨的皇城远眺过去就好似黄龙一般俯瞰着整个随安城，而城墙内的处处都林立着各式各样的街坊和店铺。 招牌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着，店铺小二站在门口热情似火的叫喊着，百姓们个个洋溢着喜悦和富足之感。 (本章完) ------------ 第163章 再回来 如此场景，让顾老夫人和秦嬷嬷都无比感慨。 “日日窝在金陵城里头不想出门，却没想到随安城变化如此之大！” “谁说不是呢，此次既然来了，那老夫人就多住些日子，让少将军也有机会好好孝敬孝敬您！” 听到秦嬷嬷说这话，顾老夫人忍不住嘴角上扬了几分。 自家少虞是个好孩子，这一点顾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倒是一路上都说个不停的顾筱琅，此刻安静了不少，看着外头的热闹也是兴致缺缺的。 顾老夫人和秦嬷嬷对看一眼，多是担忧。 只不过有些话，没说透之前她们不好点明，于是装作不知的样子，继续说着旁的话。 顾老夫人上一次来随安城，是随夫君一道进京述职。 只待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又启程回了策州。 可那一去，顾老元帅便马革裹尸。 随后顾老夫人带了夫君和儿孙们的尸首，就扶棺回了金陵城，从此再未离开过。 想起从前在随安城的日子，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车马驾缓缓的行至将军府门口，才堪堪停下。 “到了？” “到了。” 秦嬷嬷和顾筱琅左右搀扶着顾老夫人，这才下了马车。 她老人家如今也已是古稀之年，还能有如此爽利的精神，也是不多见。 看到将军府三个大字的时候，顾老夫人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从前。 门里头似乎还会跑出那些俏皮活泼的孙儿们来，而她仍旧风华正茂。 “祖母？您怎么了？” 顾筱琅有些蹙眉的看着顾老夫人，眼中泛着担忧。 是个人都知道顾老夫人的心结所在，因此，便是她们从前在金陵城的顾家里头，也会时时注意。 来了这随安城，每一件小事都能勾起顾老夫人的回忆。 所以她们也很担心，会不会因此影响了她的身体。 商霁下了马，也是快步的走了过来。 见她老人家没动弹，只定定的看着那牌匾，心里头也是担忧不已。 他想接外祖母北上随安城，是希望她能安享晚年的，而不是总困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之中。 那样，还不如一直待在金陵城呢。 于是沉着声音就说道。 “进去吧，外祖母，里头还宽大着呢。” 顾老夫人的思绪被外孙给打断了，侧脸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他满眼担心。 于是拍拍他的手反而还安慰着商霁说道。 “少虞别多想，人老总是爱回忆罢了，这么些年都撑过来了，无事的。” 商霁顺势接替了秦嬷嬷搀扶着顾老夫人，与顾筱琅一左一右的将顾老夫人带了进门。 眼下，她左右之人乃是身边最亲近的儿孙了，因此，倒也无人会多说什么。 反而是杜景宜跟着走在后头，她面色上多有冷静。 邢夫人就走在她身侧，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说道。 “大伯母心性之坚，非常人所能及，你们夫妇不必事事都小心谨慎的伺候，就如寻常的祖母般对待便是。” “多谢姨母提醒，我知道了。” 邢夫人与杜景宜相处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但是很喜欢这个外甥媳妇，因此总是想着提醒她。 而她这样的举动，自然也引了两位舅母侧目。 着青色大氅，气韵沉稳的是三舅母，着鹅黄大氅，风姿绰约的是四舅母。 年岁给她们二人添了些痕迹，但却沉淀了她们的心境。 因此，二人看着都不像是多嘴多舌之人。 只不过眼下还不太熟悉，所以多少有些拘谨罢了。 入了将军府的大门，顾家的人是有些惊讶的。 原本的元帅府里头，大多是以肃穆刚毅的布置为主，透着硬朗结实的风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武将人家。 但现在的将军府，却给人一种平和华贵之感，更像是多年的贵族府邸，却无奢靡浮夸之风，上下透着岁月的沉淀。 不是新府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感觉？ 一时间，顾老夫人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府邸是你媳妇儿主修的？” “嗯，将军府的对牌钥匙拿到以后，孙儿就给了她，前后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吧，倒是焕然一新了。” “不错，修的不错。” 顾老夫人很少有夸奖他人的时候，所以商霁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便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可惜东苑已经被烧了，否则外祖母也当去看看她住了三年的院子，打整的更为精致呢。” 一边说，商霁的眼眸中还透出些欣赏和赞誉。 如此态度，让顾老夫人多眼看了一下，心中已有定论。 看样子，小夫妻感情倒是不错。 而一直扶着她的顾筱琅手指有些微微发冷，不过大雪天的，倒也不过分突兀。 “外祖母舟车劳顿的，孙儿就不带着您在这里四处绕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先送您和舅母们回去歇息吧。” “好。” 说罢一行人就绕过前厅，直奔西跨院而去。 这一片的宅子，是之前就修葺好的。 家具也都是新添购的，用的是清一水的黄花梨木，因此很适合给顾老夫人她们居住。 知道了她们要北上以后，杜景宜让窦嬷嬷也给各个院子修了暖房。 只不过没有熙棠院那般大而已，但住人尽够的。 顺着游廊一路下来，外头虽有风雪，但众人的鞋袜却没有湿。 西跨院分一主二次。 主院乃是徐来院，左右分别是浣云院和濛雨院。 邢夫人带着儿子，住的就是浣云院，而濛雨院也已经收拾出来了，打算给顾家舅母们住。 众人缓步至徐来院的门前，就见立着两株红蕊檀梅，开得极好。 远远一看，就好似墙画似的。 雪天配红梅，最是应景。 且邢夫人早就与杜景宜说过，这红梅是顾老夫人的最爱。 因此在看到这两株红蕊檀梅的时候，顾老夫人的脸上却是多了不少的笑意。 “难为你们能寻到这样好的来栽种，费了不少心思吧。” “这个孙儿就不知了，让杜氏来与您说吧。” 随后商霁就回头看了一眼杜景宜，开口说道。 “夫人，你来与祖母说。” “嗯。” (本章完) ------------ 第164章 徐来院 杜景宜上前略行了礼后，就开口解释说道。 “孙媳在东苑的时候得了几位苏州的花匠，所以满院子的花草树木都是他们照看的，不但很会栽培，还用心修剪过，因此显得格外好看些。” “若外祖母喜欢，日后我让他们再挪种几株过来，就放在暖房窗前，这样外祖母一抬头便能看到了。” 如此胜景，倒是让顾老夫人想起她在金陵城顾家里头的院景，也是一抬头就能见红蕊檀梅的。 因而对杜景宜的细心，倒是多了几分认可。 鬓白旁的眼角多了几丝笑意，随后就说道。 “不麻烦了，你给我寻个白瓷瓶来，折两支放进去立于明窗前，也是一样的。” “是。” 杜景宜不知顾老夫人的真实所想，只能乖巧的回答。 倒是她的行动说话间，让一贯认真的秦嬷嬷挑不出错来，眼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一行人跟着入了徐来院，越往里头走越是满意。 倒也不是说此处修葺的有多华贵，而是自进来之后，就好似整个人都暖了不少。 冬日，如顾老夫人这样的年纪是最难熬的。 便是她身子骨不错，也苦寒的很。 所以，如沐春风的感觉让她的精神都跟着好了不少，于是四处瞧了瞧，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又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随安城的冬日可难熬的很。” 年轻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用炭盆，更别提此刻的年迈体也弱。 这回都不用商霁开口，杜景宜就解释说道。 “外祖母有看到那些沟渠吗？里头流动是可反复利用的热水，因此冬日里徐来院也能如春日般暖煦。” 她手一指，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果然，在不甚起眼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了不少的沟渠，不宽，上面还覆盖着云纹镂空的砖片。 若是蹲地上看，还能看到不少的白色雾气。 配合上徐来院的园景布置，更像是蓬莱仙境了。 一路走，一路看。 别说是顾老夫人了，就连顾筱琅都佩服她修葺的用心。 清幽静谧，却不显枯冷。 行至暖房前，众人更为奇怪。 这一次，倒是不用杜景宜解释，邢夫人跟着就凑热闹上来说道。 “大伯母是不知道这暖房有多舒服，侄女自来了将军府以后，就没有再被冷过，全靠这屋子了。” “当真？” “大伯母进去试试便知。” 见状，顾筱琅扶着她，还真就入了暖房的门。 果然，一进去后，整个人比在院子里头还要热上三分。 那厚厚的大氅，从前是分毫都不想离身，现在看来却有些无用了。 丫鬟们上茶的上茶，打热水的打热水。 伺候着众人都简单洗漱了之后，顾老夫人才上座。 而顾筱琅和秦嬷嬷左右站在她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 商霁拉了杜景宜到身边，连带着大嫂刘氏，八妹雪娘还有侄儿商知平，一同跪倒在顾老夫人面前。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刚刚的礼行得未免简单了些，还请外祖母莫要见怪。” 杜景宜如今肚子略微有些鼓起来了，下跪的时候略有些折不过来。 顾老夫人一眼就看到她的为难，立刻让秦嬷嬷上前就去扶她起来。 “你如今是双身子，不必如此多礼的，日后见着我，磕头请安什么的都免了。” 杜景宜还没回答呢，就见商霁便笑着应了下来。 “外祖母疼惜你，你也不用推辞了。” “好，妾身听外祖母和将军的。”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没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顾筱琅脸色略有些晦暗，闪过些难受。 但眼下这局面不是她能随意耍脾气破坏的，所以只好忍着。 “行了，你们这一早上也折腾得够久了，咱们也还有行装要收拾，晚膳时分再来唤我们吧，人老了，得多歇歇了。” “既如此，那孙儿们不打扰外祖母歇息了，这西跨院分三院，外祖母和四舅母可居徐来院，姨母和表弟在浣云院，三舅母和琅表妹居濛雨院就是。” 商霁的话音刚落，那顾筱琅便开了口。 “少虞表哥，我想与祖母住徐来院，可以吗？” 少女眼中的请求带着些不确定，她北上本来就是有缘由的，可若是还与母亲在一处，那她岂不是更难见到心仪之人？ 所以才有此一问。 杜景宜不傻，只用看的和听的就已经猜到九成九了。 想与顾老夫人住在一处，不就是想日日都能看到自家夫君吗？ 小姑娘年纪不大，算盘珠子倒是打得响。 而显然，顾老夫人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抬眼看向了顾筱琅，似乎觉得她此举甚是不妥当。 只不过还未开口呢，就见孙女已经是泪光闪闪的。 叹息一声，便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四舅母要与三舅母同住了，她们可以吗？” 商霁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二人。 三舅母，乃是顾筱琅的嫡亲母亲，自然知道女儿心思为何。 四舅母，年岁上看着也不算很大，所以也还好说话些，想了想便笑着说道。 “琅儿有心照顾婆母也是好事，她在还能热闹些，我便与三嫂一起住吧。” “行行行，一起住。” 三舅母说完这话后，眼中多有感谢。 至此，杜景宜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顾家的人都知道这位琅表妹的心思，只不过是自家夫君“愚笨”了些还未察觉而已。 所以，她们此次北上，是为了给两家添好？ 杜景宜轻轻的抚摸上肚子，心中略有嘲讽。 亏她日前还想着呢，这孩子大约是要姓顾了，但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谁肚子里的孩子会姓顾还不一定呢。 一时间心思有些落寞，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还装作不大清楚的样子。 但顾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却慧眼如炬，看出了些眉目。 于是对着商霁便说道。 “少将军和几位夫人还是先去歇息吧，老奴要伺候老夫人歇息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她在顾家也是几十年的老人了，但凡开口，便是几个舅母也很少会反驳的。 (本章完) ------------ 第165章 少女情（补更3和4） （3） 因此商霁也没有多话，点点头就抱拳说道。 “听秦嬷嬷的，那外祖母早些歇息，晚上孙儿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好，去吧。” “是。” 在场的诸位都出了门，将屋子内的暖意给隔绝了一二。 风雪骤起，冷意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商霁带着杜景宜和舅母们告辞后就回了熙棠院。 倒是邢夫人好些日子没与两位堂嫂说话了，所以就拉了雪娘作陪。 至于大嫂刘氏，自然是要带儿子商知平回去好好看看的。 徐来院的暖房之中。 此刻只有顾老夫人，秦嬷嬷和顾筱琅在，二人都是见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这点子情情爱爱的如何能看不透。 “看到了吗？死心了吗？你表哥对你可有意？” 顾老夫人张口第一句就问道，一下子让顾筱琅的眼泪决了堤。 “祖母……” 她年岁小，且又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 所以一直都是娇养着长大的，想有什么就能得什么。 虽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却十分的耿直和认死理。 她出生的时候，那商霁都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了，所以全家人也从未在意过。 只当是表哥表妹的相处。 可随着后面顾家出事，商霁就一夜长大。 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仿佛千斤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似的，再也没有年少气盛的样子。 顾门战死，商霁也受了伤。 可在金陵城养好之后，就一路着急的赶往了策州。 从此，三两年才能见上一次。 顾老夫人心疼外孙小小年纪就要扛那么多事，也忧愁孙女从此背后无兄弟姐妹能依靠。 所以一直都希望他们可以一辈子都是好兄妹，互相依靠的。 老实说，顾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这孙女是什么时候对少虞从兄妹之情变成男女之爱的。 那时候她忙着伤心，忙着痛苦，忙着撑起这个家。 而等她发现的时候，这孙女已经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她又能如何？ “祖母，若是三年前嫁给少虞表哥的是我，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哭得伤心，说出来的也透着天真。 顾老夫人气急，赶着就说了一句。 “便是你想嫁，你有没有想过你少虞表哥愿意娶吗？” 她养了外孙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思，还是很容易就猜到的了。 一句话，将顾筱琅心中所幻想的美梦又给打碎了。 看着她哭的伤心不已，顾老夫人心中也很难过。 可再难过又如何？ 她既不能让外孙休妻再娶，也不可能让顾家唯一的女儿去做妾。 所以，这从一开始便是死局。 起初，她还抱有一丝的想法要成全孙女。 毕竟这门亲事是韦夫人替外孙做主定下的，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人。 还想着若是这新妇不行，那她就少不得要从中做些梗了。 可自知道杜景宜有身孕的消息以后，顾老夫人就明白是不可能的了。 否则依照外孙的心思，若他对此人没有兴趣，连身子都不会碰一下，何来什么怀孕之说？ 果不其然，今日自见到商霁后，他的言行举止中对夫人十分体贴入微，若不是因为长辈都在，只怕还要更亲密恩爱些。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人家夫妇是浓情蜜意的很，而她这孙女注定要大大的伤心一场了。 于是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 顾筱琅哭得眼睛都红了，跪着上前就扑在顾老夫人的怀里，愈发的大声起来。 秦嬷嬷叹了口气，在一旁就低声的安慰道。 “九小姐别难过了，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啊。” “可我就……就只想嫁给少虞表哥，祖母……”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脸色一板就说道。 “可你也看见了，你表哥表嫂的情谊如何？难不成你真要去做那横插一脚的人？你自己的脸面，你爹娘的脸面，顾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听到这里，顾筱琅无可反驳。 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或许还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可顾家这两个字压在身上的时候，她绝不可能让它蒙羞。 祖父，叔伯，爹爹和哥哥们用血肉和英魂才铸就的荣光，若是被她给破坏了，那她便是死了也没脸见人。 想到这里，心中的痛苦愈发难挡。 顾老夫人亲自养大的孙女，脾气秉性还是知道的。 所以，她也不觉得顾筱琅会真的因为儿女情长而毁了顾家，只好轻拍着她的背就说道。 “大大的哭上一场，哭完了也该醒了，你和少虞做不了夫妻，还能做兄妹，有他护着你，便是日后你嫁去哪家都不会没人撑腰的。” 顾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而顾筱琅还是哭得伤心。 她本欲再说几句，却被旁边的秦嬷嬷给拦了拦。 少女情思未必见得就是非他不可，只不过因为年少时候的懵懂顷刻之间碎成无妄，多少有些舍不得罢了。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也就不再提。 只一阵阵的安慰着她，一如过去那些年。 她们顾家女人的眼泪流了太多太多，因此她不希望孙女日后也走上这样一条路。 若是可以，寻个普通些的人家，能享一世安宁就好。 徐来院的风波，并没有传出去。 因此，熙棠院的暖房之中，商霁还跟无事人一样，淡定的给杜景宜布着菜。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今日就让丹若好好的露一手，让外祖母她们也尝尝看各地汇集的美味佳肴。” 杜景宜兴致缺缺的，有些话堵在胸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并未得到真正的确定。 倘若现在就与夫君说，岂不是在告嘴？ 她不想成为那善妒的妇人，为了一点后宅女眷之事醋得连自己的本心也失去了。 可这些日子与商霁的相处，她也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了往后要携手同行的一起走下去。 所以，隐瞒着情绪，去闹别扭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于是，停了筷子，面有严肃的就说道。 “将军，妾身有话要说。” （4） 商霁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般严肃，还以为是不是她身子不熨贴了，连忙开口便道。 “怎么了？” 杜景宜深吸一口气，便直言道。 “我从前没见过琅表妹，因此对她不甚了解，但今日过后，妾身觉得，她对将军似乎有些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我们除了能是兄妹还能是什么？” 话刚说出口，商霁就明白过来了。 当初为着一个只露了名字的“韦家莲”，她尚且有些防备，现在她既然如此说，那看来是觉察到什么了。 于是，沉默的看着杜景宜，手边的筷子也放了下去。 樱桃见状就离开了暖房，去旁边的耳房歇息。 有些事不是她这个做丫鬟的能置喙的，自家少夫人既然敢提，那么她也自也会处理好此事的。 过了小半刻以后，商霁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你应该知道，我对她完全是像看待妹妹一样的。” 杜景宜听到这一句，并没有反驳，而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而后才开口说道。 “从前将军与妾身说过，做夫妻不是瞧眼下一日两日，而是长长久久的平淡琐碎，这句话妾身记下了，而将军也说过，什么妾室庶儿的，你没兴趣，若我愿意，咱们多生几个孩儿热闹就是，这句话妾身也记下了。” “我不是容不下人的性子，但若是别人非要那我就不会再稀罕了，顾家对将军有恩，有些话不是我能随意置喙的，倘若她们真的有那个意思，那妾身愿自请离府，欢喜和离。” 至于孩子，正好了。 她带着回杜家去，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听到杜景宜如此说，商霁的怒火顿时就起来了。 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为何就能牵扯到和离上面去？ 难不成她心中一直都是有此想法的？ 才会一直一直的给自己留好后路，随时准备撤手离开。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就忍不住的狠戾了起来，盯着杜景宜的时候头一次带上了些冷意。 杜景宜也不惧，迎面就看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尤为坚定，最后竟然是商霁败下阵来。 愤愤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道。 “琅表妹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表妹，而你还有这小子也别想从我身边逃了去！” 语气中带着绝对的霸道和不允许，这意思也很明确。 他对顾筱琅从来都没意思，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和杜景宜起龃龉呢？ 想起刚刚她迫切的要留在徐来院中，或许从那一刻起，自家夫人就已经明了一切吧。 随后，叹息一声，搂了杜景宜在怀。 她虽然有些不情不愿的，但不得不说，商霁刚刚的表态还是让她的心思定下来不少。 孕中多愁思，阿姐说的一点都没错。 越是这般想，她的鼻头就越发有些酸。 最后也不知是哭个什么劲儿的，眼泪竟滴答滴答的就落在了商霁的手背上。 吓得他立刻侧头来看，果然，夫人已经是如花猫般的脸颊了。 “哎，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倘若我真有那个心思，早在琅表妹守孝结束后就向外祖母提亲了，何必还要拖到现在？” 此话一出，杜景宜也信了他所说，一时间更觉自己刚刚的做法似有些胡闹。 但话说透了，这夫妻才能做的长久。 否则一日日的都把情爱消磨在误会之中，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于是抓了商霁的衣袖就说道。 “话是将军自己说的，倘若你敢食言……” “倘若我敢食言，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给当蹴鞠踢！” 杜景宜被他这一番发誓给吓了一跳，连忙就去捂嘴说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 见她不伤心了，商霁才拉了拉她的手，放到脸颊上略蹭了蹭。 眼神也恢复到从前那样，多有宠溺。 见此，杜景宜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开口说道。 “将军面前的炊明虾不错，妾身想吃。” 商霁听到这话，嘴角才偷偷上扬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手之后开始给她剥。 任劳任怨，一句话都不多说。 听到隔壁又有少夫人的笑声传出来，樱桃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好的日子，她希望少夫人能过上一辈子。 吃饱喝足以后，杜景宜便去午睡片刻。 看着她沉稳的呼吸，红润的脸庞，商霁忍不住的亲了一口额头，随后便起身离开，直奔西跨院。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徐来院，而是要去浣云院找姨母邢夫人。 但对外头的借口，自然是寻邢昭有事。 只可惜，扑了个空。 找了个丫鬟打听后，才知道姨母还在三舅母和四舅母所居的濛雨院中说话呢。 因此，他只能等。 好在没等多一会儿，邢夫人便回来了。 一看到商霁的时候，眼露疑惑的就问道。 “你不在熙棠院陪着你媳妇，来寻我是有事？” 商霁点点头，眼神不经意间瞟了徐来院的方向一眼。 聪明人之间不说蠢话，仅仅一眼，邢夫人便明白了。 “去你的书房说吧，此处离得太近了些。” “好，姨母请！” 商霁的书房自然是在熙棠院，只不过熙棠院甚大，而他的书房又是机密所在，因此上下看守的很严，外人想打听消息，压根是不可能的。 书房中不能用炭火，因此是烧了地龙的。 只不过，这地龙与暖房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因此邢夫人也没有脱掉她的大氅。 对着那商霁就径直问道。 “你媳妇知道了？” 商霁挑挑眉，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姨母倒是知道的清楚。 于是点点头，面色上略有些烦躁的说道。 “午膳的时候她与我提了此事，琅表妹真有这个意思？外祖母和舅母她们也知道？” 听到这话，邢夫人不由的感叹一句。 “你这媳妇儿眼睛也太尖了，我若不是提前知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她这才见到多久啊，就人人的心思都猜透了！” 商霁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觉得骄傲还是觉得无奈。 自家夫人太聪明，他也是没法子啊。 (本章完) ------------ 第166章 得支持 见他这一脸烦躁的表情，邢夫人也不逗了，径直点点头就说道。 “你当我此次北上干嘛非要住在将军府里头，还不就是为了看看你这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那姨母觉得呢？”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你与这杜家的小娘子就应该一辈子都待在一起，互相祸祸的好！” 一边说，还一边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最后自己却撑不住的笑了出来，才好好的解释说道。 “从一开始我们知道了韦夫人给你定亲后，就不甚同意，看看她之前给你安排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累得你还落下个克妻的名声。” “我原想着，这一个若也是成不了气候的，那就别怪我要当恶人了，谁知她倒是对我的胃口，虽然出身低了些，但看得出她的父母教养的极好。” 说着说着，眼中也多了不少的欣赏。 商霁听着旁人对自家夫人的夸赞，老实说心里还是一阵暗爽的。 “处事公道，心胸豁达，知情识趣，最重要的是对你也是实心实意的好，这样的媳妇儿，便是堂姐复生也定然是满意的。” “至于琅儿那里，大约是少女怀春的心思多些吧，自打她出生以来，家里的亲哥堂哥一大堆，倒是甚少见到外面的公子哥，所以满以为你就是最好的。” “此次席面上不是要宴请随安城中的诸多人家吗？等她见到真正好的，那你这个表哥自然就不值钱了，所以啊，也别记挂着了，此事我去与大伯母说。” 邢夫人倒是解了商霁的为难。 他愿意以哥哥的身份照顾琅表妹一辈子，但若是要让他弄什么两头妻的事情，他可不干！ 且杜景宜也不会允许。 所以为免到时候妻离子散，他得早早说清楚的好。 只是如何说，又是一件麻烦事。 总不好直接去了徐来院和外祖母摊牌吧，这样让琅表妹如何有脸在家里头待下去？ 所以商霁为难的厉害。 见姨母表态后，立刻就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又恢复了刚刚的满面春风，如释重负的就说道。 “谢过姨母。” 邢夫人笑笑，眼中也有对商霁的心疼和雨过天晴的释怀。 拍拍他的臂膀就说道。 “你媳妇如今有孕，多少会耍些小性子的，你多忍让忍让就是了，别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姨母放心，她如今是我心中最记挂的了。” 听到这里，邢夫人才欣慰的点点头。 日子过得真快，从前她们还在忧愁着日后嫁什么人呢，如今却也到了要给孩子们排忧解难的年纪了。 风雪下了停，停了下的，没多久整个将军府上下就又被银装素裹了起来。 花厅之中。 所有人齐聚一堂，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难得可以有这样聚齐的时候，所以人人都高兴。 顾老夫人身边坐着的是邢夫人和商霁，而原本应该坐在她左侧的顾筱琅却没有出现。 三舅母有些尴尬的解释说道。 “那孩子来的路上就说不舒服，熬着进了府这才病倒了，好好的接风宴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她就是。” 杜景宜才睡醒没多久，听见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小震惊。 自家夫君动作如此之快？ 赶着就把此事给处理完了？ 但不管顾筱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不在场，她这个做主人的还是得照顾周到了。 于是笑着便说道。 “随安城冷风刺骨，大约琅表妹是邪风侵体了，府医瞧过了吗？” “瞧过了瞧过了，不碍事的，说是吃两日药就能好起来。” 接话的是四舅母，她笑得更是得体。 见此，杜景宜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对着樱桃吩咐了一句。 “你去告诉丹若，让她做些清淡的饭菜送去徐来院，别饿着琅表妹了。” “是，少夫人。” 见她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商霁不由想起了午膳时候还哭花了脸颊，忍不住就扬了扬嘴角，但很快就被他给按下了。 见众人都没开口，商霁就端了酒杯起身，对着顾老夫人就说道。 “外祖母一路奔波辛苦了，孙儿满饮此杯，望祖母能多待些日子，好让孙儿可以尽尽孝心。” 从前他身上的担子重，所以离不了策州，去不得金陵城。 可如今回军随安城，少说也是好几年的安稳日子，自然是想多孝顺一下顾老夫人的。 见他语气诚恳，顾老夫人也是老怀安慰。 “就怕我老婆子真的住上个三年五载的，你到时候又嫌我话多可怎么办？” 一句逗趣儿的话，让大家都笑开了。 顾老夫人从来都不是板正严肃的长辈，所以下头的小辈也松弛。 就连一贯拘谨的商知平，也学着自家六叔端了面前的杯子起来，只不过是清水而已。 对着那顾老夫人就有些紧张但还是勇敢开口的说道。 “曾外祖母，平儿也敬您一杯，愿你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 看出他的紧张，那顾老夫人也是颇给面子的当即就端了一杯酒水起来，仰头便一饮而尽。 “平儿的话，曾外祖母记着了，一定好好保重身体，看你立业成家。” 商知平如今十三岁，若真要快些成家，也不过三两年的事情尽可办了。 只不过，商霁不希望他成亲过早。 一则是还不够成熟，撑不起家门。 二则是也未见得能定下心来，好好的待人家。 所以，先立业再说吧。 听到这话，商知平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坐下来。 其他众人也没有将心思一股脑的都放在这么打趣他，知道他面子浅，便转移了话题。 如此，倒是让商知平放松不少。 大嫂刘氏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这变化“巨大”的样子，心里头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对着旁边的邢昭就无比感激的说道。 “一路上也劳烦昭表弟照顾平儿了。” “嫂嫂说的什么话，我这样散漫的性子，路上好几回都是平儿照顾得我呢，是不是啊，平儿？” 被他这么开口一问，商知平难得的笑了一声。 (本章完) ------------ 第167章 接风宴 “昭表叔又打趣我。” 这一回，别说是大嫂刘氏了，就是靠近他们的杜景宜和雪娘也都看到了商知平的变化。 没想到，邢昭竟然能让商知平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个是她们都没想到的。 从前她们总觉得平儿还是个孩子，要照顾要关心要纠正。 可从平儿的这番态度来看，他与邢昭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放松。 杜景宜突然明白了过来，如平儿这般自小就在紧箍咒中长大的孩子，或许要的不是引领他改变和前进的人，而是能让他好好放松下来的同行者。 而她们，嘴上希望可以帮到平儿，实则还是在无形中给他增添了压力。 不若邢昭，就从未因他的性格而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是让他在这趟行程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行之，比念之，强上一百倍。 想明白这点后，杜景宜便知道日后要如何帮平儿了。 于是看着邢昭笑得愈发甜起来。 如此模样，让邢昭一阵头皮发麻，总有一种好似要被“算计”般的前奏！ 对着她就开玩笑说道。 “六嫂别看了，少虞表哥在你旁边呢。” 言下之意就是再看下去，你夫君怕是醋坛子要打翻了。 商霁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反而是杜景宜调侃的就说道。 “看你两眼怎么了？又不会掉块儿肉。” 邢昭一脸的憋屈，这夫妻俩他是既打不过也说不过，日日被当猴子耍，还得迫于权势将绳子递过去，他可真憋屈啊！ 见她开起了玩笑，邢夫人也跟着加入进来。 往日里只有她一个人逗儿子玩，逗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乐趣了。 如今多了个杜景宜，她倒是找到“同仇敌忾”的朋友了。 见儿子气的跳脚，邢夫人高兴的差点没鼓掌起来。 一旁的杜景宜，显然也跟着活跃了不少。 她这样活灵活现的样子，刚巧落在了商霁的眼中，不由的对着她就是轻笑一声。 那份宠溺，真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 三舅母心中默念着，还好让自家女儿留在徐来院没过来，否则见了这一幕，还不知又要哭上多少日呢。 夫妇二人这模样，叫在场的人看了真是既羡慕又感慨的。 有一个算一个，在场的除了杜景宜和邢夫人，还有未出嫁的雪娘，都是寡妇。 可寡妇也有寡妇的日子要过，不代表就该一辈子哀哀戚戚的。 既然出了金陵城，到了这随安城，那她们也该过些鲜活的日子了。 所以，四舅母倒是豪爽的就端了酒杯，对着商霁便玩笑说道。 “我记得少虞的酒量不错，今日既碰上了那就别藏着，让四舅母看看这些年可有长进？” 而后就做出一副要拼酒的样子来。 这样子，倒是让旁边的顾老夫人笑得眯了眼。 从前的四郎媳妇本就是家里头最豪爽的性子，便是顾老太爷在世，也喝不过她。 所以，从前欢声笑语里头，缺不了她这个大酒量。 可自从顾家出事后，她就已经滴酒不沾了。 也不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她生了来一碗的心思，顾老夫人见此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快快，给四舅母换碗来，我小时候就见识过四舅母的酒量了，可惜后来您不喝了，今儿怎么的也得让我再开开眼界才是！” 邢昭在旁边起哄的说道。 他这一闹腾，气氛更是被烘托上来，比之死气沉沉的金陵顾家可好太多了。 顾老夫人也笑呵呵的就说道。 “给你四舅母拿碗来吧，她的酒量，只怕在场的人加起来未必比得过。” 听到顾老夫人如此说，杜景宜倒是好奇起来了。 看着这四舅母也不像爱酒之人啊，真的这么厉害吗？ 很快，杜景宜的想法就得到了应证。 那酒在她面前就跟清水似的，一碗碗的往下灌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与她拼酒的自家夫君，脸上开始泛红起来。 没一会儿，连脖颈都变了颜色。 他本就不白皙，因此酒下肚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泛红甚至有些偏紫。 见他如此模样，邢昭便看不下去了。 端了面前的酒碗也开始和四舅母拼了起来。 一碗碗的下肚，没多会儿他也下场了，甚至坚持的时间还不如商霁的长。 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晕乎乎的，看人都似乎有了重影。 邢夫人见此，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张口就说道。 “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孩子啊真不怎么聪明啊！” 听到她这般调侃，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四舅母干了桌上的最后一碗后，人也有些迷离了。 “到底是多年没喝，才这么一点就醉人了。” 说完就用帕子擦了擦嘴边的余酒，那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是醉酒之人。 这么一点？！ 杜景宜看着她面前的一摞酒碗，真是不知道四舅母这是自谦呢，还是故意说的。 反倒是自家将军才是真正的双眼迷离。 想起二人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喝的醉醺醺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多有嫌弃。 不似现在，却满是心疼。 接风宴上，菜还没吃上几口呢，几人就喝得酩酊大醉。 若是在外头，多少是有些失礼了，可这是在家中，众人都是高兴的。 与家人在一起，便是出丑也不觉如何，邢昭如此想，商霁也如此想。 看着他们二人这样子，顾老夫人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今日这小半日，她笑得次数比得上过去十年了。 而后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让厨房做两碗醒酒汤给他们灌下去吧，否则醉到明日头要痛了。” “外祖母放心，孙媳会吩咐下去的。” 花厅旁边有躺椅，似乎就是提前给他们二人备下似的。 二人虽然意识还有些清晰，但行走起来已经有点飘了。 丹若那头在知道大家要喝酒的时候，就将醒酒汤给备上了，所以端来的很快。 喝了酒，又下了醒酒汤。 他们二人很快就睡沉了过去。 见到如此场面，顾老夫人倒是淡定，仿佛从前经历过许多似的。 继续吃着饭菜，还对众人说道。 “男儿醉酒罢了，不用多管，咱们吃咱们的，不要浪费了这些好菜。” “是，祖母。” (本章完) ------------ 第168章 多试探 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顾老夫人，杜景宜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从前的顾家是不是经常会有人在饭桌上喝倒了？ 吃了小半个时辰，眼见众人都有些饱了。 窦嬷嬷便让人来撤了饭桌，又准备起茶来。 而旁边的商霁和邢昭二人显然是睡沉了过去，好在他们二人睡觉都挺安静，没发出多少动静来。 如此一幕，却让三舅母无比感慨道。 “多少年了，我都快记不清上次公爹和三郎他们如此般醉酒时的样子了。” 此话一出，她的伤感的情绪又上来了不少。 邢夫人和雪娘左右安慰着，倒是四舅母和大嫂刘氏也似陷入了沉思中，没有再多说话。 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冷了下来。 杜景宜见此，只能岔开话题的说道。 “随安城这两日雪下得大了不少，将军府后山都可以堆起来了，为了过两日办席面的事情，孙媳特意请了几位北地的师傅来堆雪景，外祖母和舅母们若是喜欢，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北地专门堆雪景的师傅？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因此略有些悲伤的气氛就给拉回到好奇里头。 雪娘人小，自然对这些东西好奇。 所以开口就笑着说道。 “六嫂的主意一定是好的，等我明日就去看！” 说完这话，还不忘拉了拉两位舅母和大嫂的衣袖，热情提议的说道。 “舅母们，大嫂，一起去看看吧。” 几人拗不过雪娘的撒娇，于是也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顾老夫人倒是多余看了一眼杜景宜，眼中闪过些满意。 略坐了坐以后，商霁和邢昭就被何管家带来的小厮给送回各自的屋里去歇息。 接风宴到这儿也差不多该散了，只不过，看着众人都准备起身散去以后，顾老夫人却是坐得定。 见此，杜景宜也明白过来，这是有话要与她说吧。 于是，安排众人离开后，就对着身后的樱桃说道。 “你去外头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 “是，少夫人。” 顾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看见了，也跟着轻声说道。 “老夫人，奴婢先出去了。” “嗯，去吧。” “是。” 等众人都离开后，花厅内只剩下顾老夫人和杜景宜了。 这还是二人头一回单独的在一起，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但杜景宜连郭皇后都见过了，因此在面对顾老夫人的时候，虽然有几分紧张，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看着她还算镇定自若的样子，顾老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就说道。 “将军府上下打理的不错，看得出来你是个会过日子的。” “多谢外祖母赞誉。” “今日我特意留你在此单独说话，你知道是为何吗？” “孙媳不知，还请祖母赐教。”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老夫人定定的看了杜景宜一眼，仿佛是想看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可杜景宜年纪虽小，从商的经历却多。 这么多年了，伪装成为她必不可少的东西，因此扮起无辜来，也是不着痕迹的。 沉默的对看着，杜景宜并没有心虚。 见此，顾老夫人才收回了猜忌的心思，转而轻叹一声说道。 “倒是我老婆子有些小心眼了。” 杜景宜听了这话，大略已经明白，今日要说的恐怕就是这位琅表妹的事情吧。 所幸她中午的时候就从夫君那里得了肯定，因此底气也足些。 她倒是要看看顾家打算如何开口？ 结果就听到了顾老夫人带着些叹息的说道。 “我这辈子看着风光无限，顺风顺水的，可那也只是十年前的事情，娘家贵重，夫家荣耀，子孙满堂，阖家安顺，我可以大着胆子的说上一句，大兴朝能如我那般舒心的没几个。” “那时候，我对少虞的念想就希望他能实现满腹的才华，能找到白头偕老之人，也过些舒心自在的日子就好。” 顾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年事，杜景宜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多话。 “可是老天爷没给我，也给少虞这个机会，顾家就倒了，那时候我撑不住了，他的几个舅母也撑不住了，本来是打算一道随顾家的老少爷们去的，可少虞救了我们。” 杜景宜听到这里，略略有些吃惊，大约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至亲之人同时丧命，留下的也不想活了。 那时候，他还不到弱冠之年，就要背负上那么多的重压。 想到这里，杜景宜心里愈发心疼。 但随后，顾老夫人就轻笑一说，继续说道。 “经历过一回死的人便什么都不怕了，我如今之所以还撑着，便是为了琅儿还有少虞。” 虽说商知平和雪娘也是她的血脉，可与商霁和顾筱琅这种打小养在身边的情谊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盼着她们二人能过好，你明白我意思吗？” 杜景宜心里凉了大半，顾老夫人上来就诛心，她还能如何？ 即便是她不乐意，似乎这琅表妹也是非得嫁进来的了是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沉了沉。 看着顾老夫人施威的同时，她也在挣扎。 但白日里商霁的话就犹如无形的依靠令她有勇气面对顾老夫人，于是略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外祖母的意思孙媳明白了，但我不愿，也不许琅表妹入将军府。”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故意的沉了脸就有些不虞看着杜景宜便说道。 “我老婆子耐着性子的与你说了这么多，还是听不明白是吗？你觉得你阻止得了吗？我若是开口，少虞只有答应的份儿，你当真以为自己那般重要，能敌得过顾家对他的恩情？” 一句句的话就仿佛泰山似的，压了下来。 倘若是旁人，只怕已经被顾老夫人的这番压力给逼得无路可退。 但杜景宜就是杜景宜，她不但有路可退，且此刻一点也不想退。 对着顾老夫人更为严肃的就说道。 “外祖母的恩情，将军必定牢记在心也自会回报，但这不是孙媳妥协的条件，且不说将军对琅表妹无意，不可能迎她入将军府，便是有这种可能，那孙媳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本章完) ------------ 第169章 定真心（补更5和6） （5） 随后更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天高海阔，总有容身之地，若要让孙媳待在这后宅与人争风吃醋的过一辈子，我不愿意。”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顾老夫人微微攥着的拳头总算是松了松，但话语里头还是压着劲的问道。 “当真不愿？” “不愿。” “不许？” “不许。” 二人的对话简洁明了，但却让顾老夫人如释重负。 突然间，开怀大笑起来，眼中看向杜景宜已经满是欣慰和赞许。 “好啊，若云荷当年有你这魄力，东苑不至于被打压至此，若刘氏有你这般果决，平儿也不会怯懦成这般，能站在少虞身边的人，自当如此！” 看着顾老夫人前后的转变，杜景宜才明白过来。 感情这是在试探她呀？ 不由的为自己松了口气，还好午膳的时候，闹了个小脾气，让她清楚的明白夫君心中所想。 否则按照她从前的性子，只怕还真是要应下来的。 本来她就没想过要“独享”这将军府的后宅，但现在几次与夫君都恳谈交心过，二人已经互有许诺。 既然后宅如此安静，她自也不希望多个人来破坏。 “吓着了没有？” “吓着了。” 此刻，杜景宜已经确定了顾老夫人对她的心思如何，自然该展露的就展露出来了。 果然，顾老夫人亲切的拉她到身边坐着，就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 “你不是我亲选的，所以总不放心，虽然知道少虞认定了你，但我却无法肯定你是不是也认定了他，一辈子很长，你们二人这才刚开始，日后还会遇到很多的磨难。” “倘若连我这么个老婆子都应付不了，那你就不适合站在少虞身边陪他走下去了。” “今日之试探，不过看看你的决心，如今我老婆子也瞧见了，很高兴日后是你陪在他身边，这孩子经历过太多的苦难，我盼着你们往后都是甜。” 顾老夫人的一番话，说的真诚又欢喜。 杜景宜看得出，这是真心实意对商霁好的人，所以她也愿意如夫君一般敬爱着这位外祖母。 于是点点头，就肯定的答复了一句。 “外祖母放心，孙媳一定与将军携手并肩，一生相守。” 顾老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仿佛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她也曾与夫君定下这一生一世的盟约。 只可惜，终究没能走到最后一步。 但顾老元帅留下的，她此生都不会忘便是了。 二人说开了这心结之后，顾老夫人倒是也没藏着，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琅儿的事情，就由着她去吧，病上十天半个月的总能想通，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事，二人心知肚明。 杜景宜也不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所以乐得装憨。 “金陵城暖，随安城寒，琅表妹一时不甚被冷到也是正常的，多歇息几日就好了，等身子好了，孙媳便安排大家去游湖，元宵节的灯会，在湖上的画舫里头看，才是最美的。”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恍若隔世。 “好些年都没看到元宵节的灯会了，行，今年就你安排吧。” “是，外祖母。” 二人相视一笑，杜景宜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慈爱关切。 熙棠院中。 商霁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身旁的杜景宜睡得却不怎么踏实，他这里才一动，她那边就醒了。 而后就撑着身子起来，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将军可好些了？” 这酒是陈酿，所以虽然醉人的厉害，但并不容易头疼。 喝了醒酒汤，又睡了这一大觉的，自然是清醒了不少。 而后就摇摇头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这样重的酒味怎么能睡得着？明日我让何管家在耳房搬个榻过去吧，若是我喝多了，丢那儿就行，省得熏着你难受。” 若是换从前，都不用商霁说，杜景宜早就把他送去书房了。 怎可能会让何管家扶到寝屋里。 但现在，即便是他身上的酒味还未散去，但杜景宜闻着也变成了醉人的香气。 “我还好，到是将军要洗漱一下吗？” 商霁抬头看看了外面的天，随后就问了一句。 “子时了？” “刚过二刻。” 商霁也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现在，所以起身就说道。 “洗一下的好，我让丫鬟来给你换一下寝被。” 说完就翻身下了床，那酒味忽然闯入了杜景宜的鼻子，还真是不大好闻。 所以她就用手遮了遮。 看到这里商霁一阵烦闷，随后就快步流星的离开了。 守夜的樱桃听到动静，立刻醒了过来，起身还有些懵懵的，就听商霁吩咐道。 “去换一下被褥这些，酒味儿太重了，少夫人睡着也难受。” “是，将军。” 而后他就去了隔壁洗漱，没多会儿便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这一下，别说是他的精神了，就是杜景宜的也给冲没了。 好在她下午的时候还睡了一会儿，所以此刻也没有很困顿。 重新掌灯后，她就坐在榻上看着樱桃换被子。 心里颇为甜蜜，但还是说了一句。 “明日你也多睡睡吧，让骊珠过来伺候就是，总这样熬着，身子受不住的。” 樱桃手脚麻利，赶着就弄好了。 随后便笑笑说道。 “奴婢不累，这点子事情而已，倒是骊珠每日都要练上两个时辰，便是这样的大雪天也从未停过，所以每次都是倒头就睡，让她多歇歇才是真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都有些心疼了。 “可怜的小骊珠……” “少夫人也别太担心了，等她日后功成，那咱们身边可就要出位本事高强的女护卫了，那多有面儿啊。” 提起这个，樱桃也是倍感自信的很。 杜家从未觉得她们一日为奴为婢的就一辈子都该如此，所以教下人的时候也多是希望她们能有一技之长的。 因此，骊珠能找到，她很欢喜。 即便是有时候会累些，但跟着少夫人，伺候少夫人，她心里踏实。 听到这话，杜景宜也笑了一声。 脑海中不由的就浮想出骊珠一身戎装的样子，甚是飒爽。 （6） 主仆二人正说着呢，就见商霁已经洗好归来。 人都是比刚刚清爽多了，只是这头发上的水渍仍旧还滴着。 樱桃上手去帮忙，商霁避开了。 最后杜景宜笑笑就说道。 “将军还是让樱桃弄吧，她弄的快些，咱们也好先休息。” 杜景宜倒是想帮忙，可她已经动手过好几次，都被商霁给阻止了，无奈下，只能让樱桃来弄。 听到夫人如此说，商霁也就顺从了。 樱桃动作熟练又麻利，没多会儿商霁的头发就干了一大半。 夫妇二人此刻都睡不着，干脆就又下起棋来。 这大半夜的，他们兴致倒是真的好。 只不过臭棋篓子对臭棋篓子，便是再下上三年，也不会有多少长进。 杜景宜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了一片，就嘟嘟囔囔的说道。 “定明日我就去寻一个棋艺高手教教我，否则日日跟将军下，还经常输，真是没意思。” 商霁听了这话，也真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走下一步的。 但最后，宠妻的念头还是战胜了理智。 于是胡乱的走了一步，倒是把自己给围死了一片。 见此，杜景宜也没有多高兴。 “将军倒是也不用下这样的位子来忽悠妾身，这不是上赶着送棋子给我吃吗？” 这下商霁无奈了。 真是下手狠也不行，下手松也不行。 于是想了想就提建议的说道。 “要不明日你请四舅母过来教教吧，她曾师从棋圣李先生，所以教咱们俩这个笨蛋徒弟定是没问题的。” “四舅母师从棋圣？” “嗯，她曾经还是顾家军里头的一员猛将。” 只不过后来因为家中男儿皆战死，也就灰了心再也没出征过。 听到这里，杜景宜都有些佩服了。 难怪她酒量如此之好，也难怪杜景宜从她身上看出些不同于寻常夫人的果敢和豪爽。 没曾想，竟是位女将军！ “好事呀，若是四舅母肯教，我一定好好学，妾身这样的聪明，我就不信了，竟学不会一个下棋！” 听到这儿，商霁也跟着笑了。 有些事，不是说聪明就能什么都会的。 譬如他，他也觉得自己用兵如神，但不知为何就是在棋盘上毫无长进。 否则，原本在军中的时候，四舅母也是教过他一些的。 只可惜，名师还真就未必会出高徒。 说说笑笑的，商霁的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夫妇二人这才有了些困劲儿，于是放下棋子，上了床榻，没多会儿就相拥而眠。 一觉到天亮。 商霁已经闲在家中，自然无事。 杜景宜身怀有孕，更是没什么要操心的。 他们夫妇倒是好眠，却不知道此刻的将军府下人十分为难。 国公爷商玉宽和国公夫人求见顾老夫人，按理来说他们是应该要请进去的。 可他们都是东苑出来的人，如何能不知道之前闹得有多僵。 因此真是不敢轻易放进去。 最后只好禀了何管家，看要不要请示一下将军再做打算。 而何管家匆匆去了趟熙棠院，听说二人还没起身呢，想了想就径直去了徐来院。 他们既然是要来拜见顾老夫人的，那么也得看顾老夫人乐不乐意见他们才是。 徐来院中，顾老夫人倒是起得早。 此刻已经在秦嬷嬷和顾筱琅的伺候下，用着早膳。 听何管家说完以后，面色上一贯的淡定。 倒是旁边的顾筱琅有些不爽了，冷着个脸就说道。 “国公爷还好意思上门？当年姑母尸骨未寒，他就赶着请立韦氏为夫人，这么些年了也从未见他去过一次金陵城，慰问过咱们家一回，现在倒是记着还有祖母这个岳母大人了？装什么装？” 顾筱琅的火，冲不了表哥和表嫂，也冲不了家里人。 自然就要对着商玉宽和韦夫人发泄一番，更有甚者恨不能上前就甩几鞭子出出气的好。 何管家其实也是这意思，反正东苑现在已经自立门户。 也无需再和国公府的人有多少来往，只要面子上能过得去就是。 所以他也赞成不必见面。 只不过，他们二人想归想，说归说的，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顾老夫人。 结果她却喝完了手里的白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请国公爷进来吧。” “祖母……” “是。” 顾筱琅见自己阻止不成，脸色都垮了，但她又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管家匆匆离去的身影。 这还是头一回，国公爷商玉宽和韦夫人入这将军府的宅子呢。 对比起来，他们那国公府可就不够瞧来。 韦夫人看着这一路上的风景和陈设，真是面上笑得温和，心里恨的牙痒。 想来陛下赏赐的那些金子，都化作春风细雨的镌刻在这将军府上下了吧。 否则她们也不至于非要把东苑给烧没了，给自己一条后路都不留。 正想着呢，就听到何管家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 “国公爷，韦夫人，徐来院到了。” 商玉宽一想到要去见许多年都没怎么联系过的岳母大人，心里头就一阵颤栗。 如果有的选，他才不愿意走这一遭呢。 可是顾老夫人北上住进将军府的事情，他便是装糊涂也装不了几日。 不管怎么说，顾家和商家始终都是姻亲。 早一日，晚一日的还是要拜见。 所以，就在韦夫人的提议下，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门。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韦夫人，随后见她点点头，这才舒缓了不少紧张。 “走吧，咱们去拜见岳母大人。” “是，老爷。” 他说完这话，韦夫人也跟着上前。 没会儿就走到了正屋门口，何管家朗声喊了一句。 “国公爷到，韦夫人到。” 他们无论何时何地的，还从未称呼过韦夫人为国公夫人呢，毕竟这曾是顾氏夫人的位子。 便是她已经离开了，也不能变。 听到这声音，帘子就从里头打开了，秦嬷嬷站在里面，面色沉静的说道。 “国公爷，请。” 商玉宽笑笑，带着几分尴尬和紧张的就往里头走去。 (本章完) ------------ 第170章 有事求 韦夫人自然是跟着上去的，只可惜却被秦嬷嬷给拦了。 她生得本来是慈眉善目的，可现在却面无表情的就说道。 “老夫人只说了请国公爷进去相见，至于韦夫人，还是在外面等等吧。” 一句话，让韦夫人十分难堪。 看着商玉宽的眼神中就充满了委屈。 “这……这不合适吧秦嬷嬷，我们是一同来拜见岳母大人的，不让她进，不好吧？” “老奴只负责传话，国公爷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可以自己和老夫人说。” 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商玉宽也不敢多说什么。 本来在面对顾家人的时候，他就总是虚上几分，更别提他们现在还是矮人一头的上门。 只好对着韦夫人说道。 “你且等等吧，我进去与岳母大人说两句就出来。” “老爷……” 韦夫人心有不甘，但是没法子。 最后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商玉宽进了门，而后她就在那廊下吹冷风，也不见出来个人引她去侧室坐坐。 真是白跑一趟还受这样的折辱。 商玉宽一进屋以后就觉得暖和了不少，比起外头来说，这里就跟春日般舒服。 他有些惊讶，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四下看了看，就觉得这房子似乎和以往的不一样，但还没等他说话呢，就见已经到了顾老夫人的跟前。 这么些年，商玉宽每次见顾老夫人都有些害怕。 这种害怕也倒不是什么做了亏心事，只是单纯的觉得顾老夫人的气势太强，所以只能尬笑着对顾老夫人行礼就说道。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岳母大人可安好？” 顾老夫人连头都没有多抬一下，只是端了手边的茶喝着。 至于顾筱琅则已经躲到内侧的屏风之后，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不好与“外人”多见面。 见顾老夫人没有回答，商玉宽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见额头上的汗珠都要冒出来了，那顾老夫人才缓缓开口道。 “让国公爷挂心了，我老婆子好的很。” 听到这话，商玉宽才松了口气，连忙就说道。 “岳母大人此次北上，要多在些日子才是，也好让我……让六郎，雪娘他们多尽尽孝心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带着几分诚心，只可惜听着却让顾老夫人露出了一丝讥笑。 自顾氏夫人不在以后，他和顾家的联系就少之又少。 前面几年还会记挂着往金陵城里送些东西，如今同样的东西也只会往韦家送去了。 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心凉的真快。 顾老夫人脸色未动，只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便淡淡的直言道。 “国公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的交情，犯不上说这些。” 听到这里，商玉宽脸色难看了不少。 顾老夫人的直接让他有些下不来台，而他自然也知道自己没立场说接下来的这些话。 可为着家里头的人，他不得不走这一趟，于是再为难也要开口说。 “岳母大人说笑了，您此次北上归来，自然是要办接风宴的，小婿听说十九那一日将军府里头的帖子都已经送出去了，还请了不少皇族众人，所以……所以我想着到时候也应该带孩子们过来热闹热闹，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听完他说的话，别说是顾老夫人了，就是一旁的秦嬷嬷都觉得恶心。 说的好听是来热闹热闹，其实不就是想要多接触这些达官贵人吗？ 韦氏所出的二子一女，如今也就剩一个商七郎没有着落，看样子他们夫妇打得是这个算盘。 想到这儿，顾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便说道。 “这将军府里头可不是我老婆子能做主的，你们来与不来，也不该是我插手的，若想要来，你自己去和少虞说吧。” “不过我老婆子倒是要提醒你一句，只是你与我们勉强还能算一家人，至于国公府里那些就别来沾边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这好事变坏事的，哼哼，国公爷，我怕商家兜不住。” 话说的虽然轻轻巧巧，但是听上去十分有威胁。 商玉宽本就是个遭不住压力的人，别说是面对顾老夫人了，就是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商霁的时候，也总是妥协为主。 他顷刻间汗如雨下的，就讪讪笑着说道。 “岳母大人说笑了不是，都是咱们商家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一家人呢？” 顾老夫人闻言就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直把国公爷商玉宽给盯得后背都有些发凉了，她才开口说道。 “国公爷既然要跟我论一论，那咱们就论一论。” “都是商家的孩子？那大郎是怎么没的？六郎为何要长居在顾家？雪娘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还有平儿！他们不姓商吗？” “国公爷，若不是为着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就你这样的货色，我老婆子会瞧得上？将云荷嫁入国公府是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情，你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 “若你还有三分的廉耻，就快带着门外的那新夫人回去吧，我老婆子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让两分，倘若想要将你国公府的脸面耍到这将军府里头，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势十足。 哪怕已是白发苍苍的古稀之年，也丝毫不减当年之威。 听到顾老夫人的质疑，商玉宽立刻慌了神跪倒在地的就匆忙解释说道。 “岳母大人冤枉我了，这大郎是我头一个孩子，他病逝我岂有不难过之理？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是，总不能为了他我就也不活了吧。” “至于六郎会长居顾家也是因为他自小就爱舞刀弄枪的，您也知道自父亲没了以后，国公府的声势大不如前，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因为自己个不成器而拖了孩子的后腿吧，这才把他送去顾家的。” “还有雪娘和平儿，他们不都好好的长大了吗？岳母大人为何要这般说，好似小婿如何苛待了他们似的。” (本章完) ------------ 第171章 帮倒忙 顾老夫人怒极反笑。 “国公爷这父亲，这祖父还真是好当呢，只有留口气在的便是好好对待过了，你且看看他们如今被逼离府的日子该是嫡脉长房有的待遇吗？” 为此，国公爷也是头疼的很。 “前些日子，小婿遭贼人刺杀一直昏迷不醒，等醒来的时候东苑已经被烧了个精光，六郎也带着他们一并搬了过来，我即便是想让他们回去，也有心无力啊。” “不过，岳母大人莫担心，等东苑修好了我自会迎回去的，如今不过是在六郎这暂住罢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倒还算是真诚。 只可惜真诚对于顾老夫人来说，没什么用，有的只是对他的无尽嫌弃。 “接回去，接回去干什么？继续过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国公爷，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心都偏到西城门外了，就别在我老婆子面前装腔又作势的了。” 商玉宽想解释，却见顾老夫人已经挥了挥手，不欲再与他说下去。 “行了，我就一句话，接风宴那一日你要来便来，但只许你一个人来，若不来就不来吧，你这门亲我们顾家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说完这话，顾老夫人就对着旁边的秦嬷嬷开口说道。 “送客。” “是，老夫人。” 商玉宽走这一遭，本就是有事相求，否则干嘛上赶着来这里找骂。 可眼下话都还没说上几句，顾老夫人就把他的路给堵死了。 他又能如何？ 想到门外的韦夫人，他也是一阵头疼。 这些日子她费心费力的照顾自己，本就是功劳也有，苦劳也有。 且要来将军府赴宴一事，本也没多大的事儿。 即便是他们没有帖子，该到还是得到。 走这一遭不过是想要名正言顺些，但现在看来似乎还自绝后路了。 别说韦家，就是商门韦氏那一脉的人也别想进府了。 整个人为难的不行，但秦嬷嬷人都走到面前来要送他出去，他又能如何？ 只好叹息一声，灰溜溜的跟着出了门。 一走到门口，就见韦夫人迎了上来。 她的脸颊因为站在寒风里头吹着，所以有些红红的，连带着鼻头也是如此。 原本还满眼期冀呢，可见到自家夫君的表情以后，她就明白了个大概，着急的问道。 “老夫人怎么说？” 商玉宽摇摇头，面上多有无奈和为难。 韦夫人见此就有些不乐意了，她此番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国公府，还有韦家呢。 整个随安城里算得上名的都请了，唯独他们两家不请，这不是上赶着告诉所有人，与他们不和吗？ 别的都还是小事，麻烦的就是商七郎和韦家莲的婚事。 二人可都是适婚的年纪，这样好的宴会不来露露脸，岂不是可惜？ 于是，红了眼眶就说道。 “老夫人可还是不同意？要不妾身进去说说吧，从前姐姐也对我多有恩情的，总不能为着一点误会便一辈子都不来往吧。” 韦夫人口中的姐姐自然是说顾氏夫人。 她倒是会自顾自的演戏，可惜却没了看戏的对象。 秦嬷嬷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就将帘子放下，还顺道将门也关了起来。 态度之冷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并不欢迎他们二人。 而窦嬷嬷和何管家也跟掐了点似的立刻就从外头走了出来，对着二人就说道。 “国公爷，请。” “韦夫人，请。” 如此的表现让二人顿时下不来台，韦夫人倒是有心再去求一求，奈何商玉宽却没脸待了。 径直就朝着外头而去！ 韦夫人气得不行，可此刻也无法再说什么。 出了将军府，二人上了车马驾。 此刻心比外头的天气还冷些，韦夫人又一如既往的哭诉了起来。 “老夫人对妾身不满，也别牵连孩子们呀，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来这席面了，还有我娘家的人也不下帖子，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老爷你说说，这些年若我真是外头说的那黑心肠的继母，几个孩子还能好好长大吗？怎么人人都能来我这儿踩一脚啊？” 她哭得伤心，商玉宽也是接连叹气。 “老夫人不是对你不满，是对我不满。听她老人家的意思，若是咱们府里的人真的都去了，怕是要闹出事情来，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老爷怎么可以算了？” 那样的场合，可不是日后国公府能攀得上的了。 本来商玉宽在朝中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从前或许还能看在商霁的面子上，得些其他人的重视。 可现在，只怕席面结束后，这随安城的风向都要跟着变了。 韦家还好些，起码父兄都是在朝中有名望的，可他们国公府只怕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虽说还有福王府给撑着，但于商七郎的前程却不大好。 因此，韦夫人着急的厉害。 可即便她在着急，商玉宽也无能为力，只好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说道。 “你若有法子就自去弄吧，我是没招了，你都没看见刚刚老夫人的样子，巴不得吃了我呢！” 好歹也是亲戚一场，怎么顾家的人翻脸起来还真是无情的很呢。 韦夫人听了自家夫君的这话，真是气急的不行，可也没办法。 夫君软弱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所以她只好另谋他路。 说不定，走走月华公主的门道或许还能好些？ 想到这里，便觉得是时候去趟福王府了。 于是在车马驾将商玉宽送回国公府后，她倒是没跟着下来，反而让车夫调转了方向，就直奔福王府而去。 如今只有几日的时间，她可不想耽搁。 国公爷见她匆匆离去，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无力感。 想起今日岳母大人对他的厌恶和不屑，他也是头疼不已。 真不知道乔迁之宴的那一日该用何等面容去参加才是。 而另一头，徐来院中。 顾老夫人倒是淡定的坐着和车，而旁边的邢夫人正骂骂咧咧的厉害着呢。 “这国公爷还真是有脸上门！还敢带着那韦夫人！真是不要脸的凑上了不要脸，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章完) ------------ 第172章 被冲撞 她骂人向来如此，尤其对于商玉宽和韦夫人更是恨的牙痒痒。 本来她今日是打算过来给顾老夫人请安的，谁知竟撞见了商玉宽和韦夫人离去的身影，这才进门来问。 不问不知道，他们夫妻倒是会打算盘。 “拿将军府的脸面去充国公府的面子，他们也想得出来？” 顾老夫人倒是淡定，看着邢夫人骂的兴起，笑笑就让秦嬷嬷给她上了杯茶。 “消消气吧，大早上的为那样的人动怒不值当。” 若非为着商知平他们，顾老夫人早就和商家划清界线。 如今之所以还能忍着这口气，说白了也是有所“图”。 商玉宽是上不得台面的，但国公爷的位置该是谁的就应是谁的，便是如今商霁已经靠自己挣了大好的前程。 也不影响他仍旧要继任国公爷一职。 唯有这样，顾氏夫人所出的孩子们日后才能有所依靠。 这一点，顾老夫人想的也很明白。 不过，韦氏上门的举动着实恶心到顾老夫人了，所以她也没打算闲着。 于是就对秦嬷嬷吩咐道。 “你去告诉少虞，就说我大早上的被国公爷和韦夫人惊吓而撅，如今病得厉害，若是他们还想要过些清净日子就少来我老婆子眼前晃，否则，出了什么事，可不是他商玉宽承受得住的。” “是，老夫人。” 秦嬷嬷得了指令，自然就奔着熙棠院而去。 倒是邢夫人一脸的畅快。 “当初韦夫人打的就是要以孝压身，不许他们离开的主意，现在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孝字当头不可违。”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淡笑了一声。 熙棠院中，商霁和杜景宜正在用膳，就听到秦嬷嬷求见。 这让夫妇二人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让人请了她进门。 秦嬷嬷也是口齿伶俐之人，赶着就把早上发生的一切以及顾老夫人的交代都说了出来。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决不让韦氏的人入将军府。” 商霁听了这话，眼神里都能冻死个人了。 他的父亲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若没有韦夫人在背后撺掇，定然不会上门来走这么一趟。 倒是杜景宜想了想，便对着秦嬷嬷说道。 “外祖母考虑周到，既然被惊吓而撅，那自然是要多请几位名医来给看看的，尤其是宫里头的王医正，他老来看过的病症，自无人敢多嘴多舌。” 知道了郭皇后与顾家的过往后，杜景宜明白，无论何时何地，郭皇后一定都是偏帮顾家的。 而顾老夫人“有难”，她也一定会出手相助。 果然，听了她的话后，商霁立刻就唤了罗原进门，开口就吩咐道。 “备马，我要进宫一趟，亲自去请王医正来给外祖母看病！” “是！将军！” 都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谁也不会比谁笨。 商霁此番大张旗鼓的去接顾老夫人，所以又去宫里叩求圣恩要王医正给顾老夫人治病。 因此，顾老夫人还没在众人眼前出现呢，这名声都是“远播”了，人人都在想是不是顾老夫人年岁大了，舟车劳顿的厉害，所以才会如此。 可没多久，国公爷和韦夫人上门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最麻烦的是，他们一走，顾老夫人就病倒了。 再夹杂上顾家商家韦家的那些风流韵事和前些日子东苑被烧的事情，不少人就沸沸扬扬的开始四下传了起来。 有说商玉宽上门耀武扬威的，有说韦夫人故意去恶心顾老夫人的，还有人说二者上门去逼迫商霁夫妇，顾老夫人维护孙儿孙媳这才病倒的。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纷飞流言让国公府本来就脆弱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连带着韦家和福王府也被编排了进去。 正当韦夫人在外面着急灭火，澄清事实的时候，杜景宜倒是悠闲自在，带着顾老夫人，两位舅母和姨母大嫂她们，就一并在后山欣赏雪堆之景。 若是往年，只怕还堆不起来。 可今年的随安城，冬雪下得又多又大，所以几位北地的师傅也是有了用武之地。 既用了模子，也用了雕工。 奔驰的骏马，活灵活现的展翅雄鹰，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型，远远一看竟似是真的般。 看得大家都眼花缭乱，十分的惊叹。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以为雪之柔软什么都做不成呢，没想到竟然可以堆成这么多的样子，师傅们的手艺还真是绝了！” 开口的是四舅母，她一向心直口快。 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因此她说好，便是真的觉着好才会如此夸赞。 顾老夫人瞧了也觉着不错。 同样是寒冬腊月，从前在策州的时候，她们只觉日子难熬。 现在看下来，却觉得冬日也有冬日的意趣。 随后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还是你脑子灵，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到，倒是可以让随安城里的这些土包子们涨涨见识了。” 她开口，众人就笑出了声。 其实此话也没错，随安城里头的这些贵人，看着一个个的身份比谁都金贵。 可若真是论起来，见识未必有多少。 日日都待在随安城里头，见来见去的不过也就是那些东西罢了。 “我觉得大伯母说的不错，别说旁人，我瞧了也觉得自己是个土包子了呢。” 邢夫人在一旁打趣自己说道。 杜景宜此刻表现的倒是谦卑，对着顾老夫人等人就解释说道。 “不过是北地的一些民间玩乐罢了，也就是给大家逗个趣，解个闷什么的，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你就别自谦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四舅母我从不说假话的。” 听到四舅母如此说，杜景宜也就没有再多言。 反而是对着三舅母说道。 “可惜琅表妹还在病中，不然那处的冰雕兔子倒是好看，我听说她属兔，特意让师傅们给做了一个。” 众人将都扭转过去，一看果然是惟妙惟肖。 地上似乎还有草在给它吃着呢！ 三舅母面露一些尴尬，不过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 “无妨，过两日看也一样。” 杜景宜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意思。 (本章完) ------------ 第173章 来探病 杜景宜自和夫君还有顾老夫人说开此事以后，就没有再纠结。 在她看来，这位琅表妹的芳心暗许不过是女儿家年少时的一点眷恋罢了。 因此，她并不觉得这琅表妹就是敌人。 还尽可能的表现出和气来，毕竟商顾两家的情谊深厚。 最重要的是还有大半年的日子要相处，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总不能为着这么点子事情就闹得以后都不见面吧。 杜景宜说的坦坦荡荡，三舅母也只能认下。 倒是顾老夫人淡定的说了一句。 “王医正来给我看病的时候，也顺手替琅儿瞧过了，到底是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的快，等开宴的那一日就能出来见人了。” 她这话说完，在场的除了大嫂刘氏和雪娘外，谁都听明白了。 顾筱琅可以有女儿脾气，发泄几日就行。 但一直这般躲着不肯出来见面，却是不能够的。 否则这不仅仅是打将军府的脸，也是让顾家的人为难。 听到这话，三舅母当即笑着就回答道。 “婆母说的是，我瞧着她也比刚来的时候，好些了。” “那就好。” 说说笑笑的，众人也算提前看完了这雪堆冰雕之景。 自顾家人来以后，她们都是一并用膳的。 因此花厅成了最最热闹的地方，每一回都坐满了人。 今日还多了三人，那便是杜老爷，杜夫人和贺士林。 贺家二老还不够身份来拜见顾老夫人，所以并未同行。 而杜景湘则好生的在家中坐月子，逗弄着云哥儿玩得正开心呢。 几人在外头并不知道真相，只听说顾老夫人惊厥后便赶着来看望一二。 等见到顾老夫人的脸色红润，精神头也十足，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这份情谊对顾老夫人来说，可比国公府那虚情假意的好多了，所以笑着就回答说道。 “不过是一时间气有不顺，所以才出了点小毛病，王医正妙手回春，才喝了几次药就好多了，让亲家公亲家母惦记了，小事，小事。” 杜家夫妇也没想到，顾老夫人会是如此平易近人。 原以为这样地位的人，怎么的也该端着三分，她们二人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觉得即便是被为难，也不往心里头去就是。 谁知道，却被眼前这位和善的老太太给惊讶了，于是乎杜夫人笑得比往日都要真诚。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您老在这将军府就是这将军府的主心骨，往日我总怕景宜这孩子太小，撑不住将军府的场面，如今您来了，是大好事！” “杜夫人的嘴巴真甜，不过嘛，说的倒是句大实话，大伯母无论是在哪儿都是那儿的主心骨，是吧？” 听邢夫人这么一句赞，顾老夫人眉眼都笑开了花。 而后还故作生气的说道。 “这丫头，都一把年纪了还调侃我老婆子呢，这将军府啊少虞媳妇当得好着呢，都是亲家母的功劳，将女儿教得如此好，所以啊我来是做客享福来咯。” 一番话，逗得众人都高兴起来。 今儿因为有杜老爷和贺士林在，所以席开两桌。 商霁为主，带了邢昭和商知平招呼着杜老爷和贺士林。 而另一边则是以顾老夫人为尊，杜景宜坐她右侧，招呼着大家一并用膳。 同样的，顾筱琅还是没出现。 杜夫人并不知道跟着来的还有这么一位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因此也没多问，笑嘻嘻的和桌上的人都说着话。 杜夫人为人爽利豁达，说话也很得体。 因此，与邢夫人一唱一和的倒是让气氛就没落下去过。 尤其是顾老夫人被她们两人逗得笑个不停，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另一边的席面上，那杜老爷吃着饭菜就觉出味儿来了。 “是我送来的那厨子做的吧？” “岳父厉害，确实是她所做！” 杜老爷闻言笑眯眯的就说道。 “不是我夸嘴，当年为了挖她到家里去，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了。” 听到这里，邢昭虽然和杜老爷还是头一次见，却丝毫不怯生的就说道。 “那杜伯父真是慷慨，这样好的厨娘说让就让了，要是我啊，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松口呢，少说也要让少虞表哥拿点什么东西来换才是！” 邢昭这活泼性子，让杜老爷仿佛看到了杜景宜小时候在家时的闹腾。 因此，心生亲近的就说道。 “嘿，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着自己亏了，要不我现在开口？” 商霁知道自家岳父是在开玩笑，但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听听自家岳父要什么？ 倘若是他有的定不吝啬。 “岳父大人只管开口就是，只要不是带夫人回去小住，我都应下！” 听了他这话，邢昭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他在家的这段日子，熙棠院都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迎客。 也是因为何管家和窦嬷嬷本事大，否则主人家这样贪睡肯定会耽误事情。 贺士林侧眼看了这位大将军妹夫一眼，一下子就有些颠覆了他的认知。 在他看来，还以为这位妹夫是不苟言笑之人呢。 没想到，还会开玩笑。 倒是杜老爷眉眼弯弯的顺着他的话就说道。 “棠棠有身孕呢，自是要好好养着，我啊，是找你讨这位邢小哥去家里头坐坐，他倒是好玩的很呢。” 邢昭万万没想到杜老爷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于是嘟囔着就说道。 “杜伯父啊，我又不是将军府的物件，可不能用我做交换。” 谁知他话才刚说出口呢，就见商霁笑着答了一句。 “准了，明儿我就让他收拾收拾行装去杜家借住两日，也好让岳父大人开心两日。” 邢昭气呼呼的想跳脚骂人，奈何隔壁坐着顾老夫人，他一向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造次，所以只能忍下去了。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商知平捂嘴偷笑了两声。 却被邢昭给听见了！ 于是露出白牙森森的就对着商知平说道。 “成，要我去陪杜伯父玩两日也行，但我得捎上这小子！没得让他在府里天天得大嫂关怀，可怜我在家被母亲和六嫂逗，出门还要被杜伯父逗！真是委屈啊委屈！” (本章完) ------------ 第174章 冬日约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果然有趣！” 杜老爷对于邢昭这性子真是喜欢的厉害。 甚至脑海中还浮现了一个念头，若是自己有儿子，定要将他养成这样的性子才好玩呢。 商知平此时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就被邢昭给算计了，于是苦着脸的就对商霁说道。 “六叔，昭表叔欺负人呢！” 谁知商霁却嘴角上扬的说道。 “跟着你表叔去走走见见，也是好事。” 商知平无奈，六叔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自是不能违扭。 倒是杜老爷提了个主意就说道。 “家里头没什么好玩的，要不往城郊的庄子走一趟吧，我在雾岭那里有一庄子，倒是连着座温泉，冬日里头泡泡最是舒服，而且背后就是一片林子，上回我就让守林的人打了不少野味存着呢，咱们还可以去烤肉吃，如何？” 这提议倒是不错，女儿家的未必感兴趣，但男子们却跃跃一试。 冬日里，这城中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于是邢昭一听就应了下来，对着杜老爷便说道。 “行啊，杜伯父说的我都想立刻就去了，不过还得让表哥做主才是，毕竟我啊，现如今是将军府的物件儿呢！” 他一开口，别说是商知平了，连贺士林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商霁如今闲在家中也无事，于是想了想就说道。 “岳父的那庄子，够咱们这么多人一同去吗？” “放心放心，绝对够住！你去了便知道了。” 商霁从自家夫人身上可是知道了，这杜家不是一般的有钱，所以听到岳父大人如此肯定的回答，便点点头的说道。 “那小婿问一下外祖母，若她老人家愿意去，咱们倒是可以去一趟。” “行，你看着安排就是。” 邢昭随后补充了一句。 “杜伯父放心，便是大祖母她们不去，我和平儿也一定到！” 这下子，别说是邢昭了，就是罗原都有些跃跃欲试。 他肯定不止自己，还有亲卫队的兄弟们。 本来日日就在军中训练，好不容易得了空，还日日都待在将军府里头，实在是无趣。 因此，若是邢昭要去，那他也想请求自家将军一同跟去玩两日的好。 他跟随商霁也不止一两日了，因此情绪的波动商霁还是瞧得出来，对着他便说道。 “想去吗？” “想去！” 罗原的回答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商霁想了想干脆就起身去问。 反正就在隔壁，也不是很远。 顾老夫人正乐呵呵的呢，就见自家外孙走了进来，满眼好奇的便问道。 “少虞怎么过来了？” “外祖母，岳父说他在雾岭有片庄子，里头有温泉也有野味可烤，若是外祖母喜欢的话，可以邀大家一同去坐坐。” 听到他这话，顾老夫人还未表态呢，杜夫人就笑着接了话过去说道。 “老爷这主意好，冬日也没什么好玩耍的地方，倒是雾岭那一片真挺不错的，衣食住行也方便。” 听到杜夫人如此夸，邢夫人果然和儿子是一个心思。 “听着倒是真不错，大伯母不是容易脚寒吗？多泡泡，对身子骨也有好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如何？ 顾老夫人慈祥一笑就说道。 “行，那等宴席办完以后，咱们就去上两日，回来也该过年了。” “是啊是啊，咱们就当一家子提前吃年饭好了。” 杜家肯定不会在将军府里头过年，所以能有这个机会一同聚聚也是好事。 见外祖母应下来，商霁也就回去说了这消息。 最乐的自然是邢昭和罗原，商知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想着这大冷天的还要外出，也不知道好玩在什么地方呢。 谁知下一秒邢昭就靠近他耳旁悄悄的说道。 “到时候带你去山上打猎，冬日猎更有趣呢。” 听到这个，商知平的眼睛都不自觉的瞪大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去打猎。 听过春猎，秋猎，没听过冬猎。 这大雪天的还能猎的到野味？他表示很怀疑。 但见邢昭一脸的自信，他也就跟着放轻松不少，对于接下来要去雾岭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大雪纷飞，将军府中倒是一片祥和。 而现在的国公府里头，正是满地狼藉。 东苑和北苑如今都锁了起来，开始动工，因此偌大的国公府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地方，显得有些局促。 尤其是去过将军府以后，韦夫人心里看着国公府也开始不怎么顺眼起来。 就觉得那边是看哪儿哪儿都好，而国公府里却透着沉闷和老旧。 她倒是想一并修葺下，奈何没那么多银钱来支撑。 所以只能忍着。 这国公府里头修不修的起码能住人，但让韦夫人心里头堵着一口恶气的就是顾老夫人“病倒”的消息。 她们夫妇前脚才刚从将军府里头出来，那商霁后脚就去宫里头请王医正。 有他诊断过的，谁还能说顾老夫人是装病。 本来她还起了心思，要走女儿福王府的道入将军府的门呢。 如今看来，只怕她国公府的车马驾才刚到将军府的门口，那顾老夫人就要再晕一回了。 韦夫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头的孝字还没压到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头上，顾老夫人的倒是来了。 还用的同一招，真是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且这顾老夫人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此事闹腾的厉害了，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这个做人继母的。 因此，这两日安生了不少。 看着外头的雪落纷纷，她心里着急也无用。 倒是一旁坐着的商七郎知道母亲的心结为何，就安慰说道。 “母亲别整日想这些了，既然顾老夫人不愿意，那咱们也别总是去求了，年关在即，还是安安生生的过咱们的年就是。” “母亲去不去的无所谓，可你这大好的年华，又有春闱在即，正是该结交人脉的时候，将军府那样的场合，不去怎么能成？” 商七郎听了这话，倒是没太在意。 (本章完) ------------ 第175章 早准备 笑了笑，随后便说道。 “母亲这是不相信儿子吗？若我有那个能力能考中，便是不去这宴席又如何？总归还是要与众人打交道的不是？” 商七郎的话十分懂事，一点都没有让韦夫人为难。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心疼。 好好的孩子，好好的前程，就这么被人给拦了下来，她心中多有忿忿不满，却也不知走什么道的好。 “哎，到底是母亲连累了你。” “母亲说什么呢，商顾两家的恩怨，又岂非是您一人造成的，都是过去的往事了，不提也罢。” 听到儿子这般说，韦夫人无奈，也只能放下心中的执念。 可这风浪有时候就是你想停了，它也未见得同意。 天光云影，雪漫飞舞。 腊月十九这一日，天亮得格外早些。 才刚过卯正，这将军府上下就有人进进出出的了。 至辰初，外头扎爆竹的，撒福袋的，就都统统站定了。 个个都穿了新袄子，显得体面又喜庆。 到了吉时，何管家一声令下，这爆竹就震天响了起来。 福袋撒得到处都是，那些簇拥在将军府门前的人也是不停的说着吉利话。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把各院的人都给“叫醒”了。 熙棠院中，杜景宜转醒后就伸了伸懒腰，有几分撒娇的说道。 “冬日太好睡了，妾身都快忘记早膳是什么东西了。” 自商霁回来后，她们夫妇就日日都能相拥着睡到临近午膳时分，所以她说这话倒是不假。 今日难得早起一次，自然是要尝尝的。 于是商霁便回了一句。 “今日早膳多用些，席面吃得晚，你别饿着自己了。” 她如今的肚子也是四月有余，穿得宽松些倒是看不大出来，但是就这么和衣躺着，还是能感觉到肚皮有些硬硬的鼓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刚刚伸懒腰的时候扯到一下，杜景宜正准备说话呢，就感觉到了肚子的一阵波动。 幅度很小，跐溜的一下，就跟鱼儿游水一般。 却让杜景宜惊讶不已。 连忙拉着商霁的手就抚摸上肚子，然后惊喜的说道。 “将军，他动了。” 商霁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连忙凑了上去。 可是左等右等的都没等到，还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你感觉错了，我怎么没摸到？” 杜景宜也是头一次做娘，之前听窦嬷嬷说过四五月的大孩子也会动了，可她从未感受过。 因此，被商霁这么一问，还真是有些不大确定。 谁知夫妇二人正怀疑呢，那孩子就跟非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 又动了一下。 这一下，别说是杜景宜，就是商霁也感受到了。 他仿佛知道今日是好日子一般，选择这时候动给夫妇二人看，二人也都惊喜的很。 尤其是商霁，连忙就说道。 “这意思，是高兴？还是不舒服？要不要请王医正过来看看？” 自郭皇后知道杜景宜怀孕以后，她的胎一直都是王医正在保。 偶有不舒服什么的，若是去了王医正家请，他不在，那便是王医正的儿子来看。 也是太医院中有名的，年纪也不算大，约莫四十左右。 脾气秉性与王医正一样，温和知礼，又有医德。 杜景宜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才亮了没多久呢，就摇摇头说道。 “不必麻烦了，到时候王家也要来人的，若来的是王医正亦或者是王太医，再请他们搭脉就是。” 商霁左右瞧了瞧，也不见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头觉得还是要寻个合适的府医才行。 否则，一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要去外头请人，也怪麻烦的。 二人起身，樱桃伺候着给他们洗漱好，就开始用早膳。 仍旧是一桌子杜景宜爱吃的，在商霁的陪同下，她今日确实也用了不少。 而东西跨院之中的众人也都纷纷起身了。 最早的自然是徐来院中的顾老夫人和顾筱琅。 她如今年纪大了，睡不了多久。 所以每次都是有些动静就要起身，而此刻她也在用早膳，陪着她的自然是顾筱琅。 这些日子，顾筱琅都没有出门，整个人看着比来时的精神头弱了不少。 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待会儿上了粉也能遮盖掉一二，不过看上去还真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心中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这几日该哭的也哭得差不多了。 郁郁寡欢不是顾家人的性子，所以再苦再难也得撑起来。 “祖母多用些这鱼片粥吧，孙女闻着香的很呢。” 顾筱琅说完就动手给顾老夫人盛了一碗递过去，果然是喷香扑鼻。 “今日想来事情还多着呢，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饭，你身子才刚好就也用些吧。” “好，祖母。” 说着话，顾筱琅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 东西入了口，这人生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顾老夫人也没有一味的再劝，只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 “不管如何，咱们今日代表的是顾家的脸面，是将军府的脸面，明白吗？” “孙女明白，不会闹事的，祖母放心。” “嗯。” 祖孙二人这里吃的宁静，没多会儿就听到邢夫人和两位舅母的声音。 有她在，这地方自是不会冷清的。 她们三人进门，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穿戴的较平日里隆重了不少，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只不过顾老夫人有些奇怪，这侄女邢夫人的衣裳首饰她没见过还正常，但是两位儿媳的她也是头一回见。 不仅是她，顾筱琅看了也觉得略有惊讶。 怎么说呢，好些年都未曾见过家中的长辈们如此盛装打扮了。 就好似，人一下子便年轻了十来岁似的。 而她们身后还跟着丫鬟，手里都端着托盘。 “给大伯母（婆母）请安。” “大早上的，你们来的还真快。” “赶着给大伯母和琅儿送东西来呀，自然是要早些。” 邢夫人一脸高兴，说着就让丫鬟上前来。 托盘之中，放着的是衣服和首饰，都是精巧得厉害。 便是如顾老夫人这般见过世面的，看着都觉得不错，于是开口就问道。 “哪儿来的东西？” (本章完) ------------ 第176章 好打扮（收藏加更） “自然是我孝敬给大伯母的，咱们顾家人好些年了都没在众人面前露脸，今日的席面自不能缺，我想着大伯母和几位嫂嫂还有琅儿的衣服或许会素雅了些，所以才备下的这些。” 说罢就拿起一套宝蓝色立领对襟的褙子递了过去。 “大伯母瞧瞧，这可是称肤色的很呢。” 上面绣着折枝桂花，佛手，瓜瓞的纹样，一看就是如意吉祥寓意极好的。 再配上同色的宝石簪子和耳饰，只用想的就知道上身有多华贵富态了。 显然，这是给顾老夫人特意准备的。 而另一个托盘之中则是碧玺色的对襟褙子，上面绣的是女儿家惯爱的蝶恋花纹样。 配上天水蓝的长裙，格外的娇俏。 为了与之相配，还有一串碧玺海蓝宝的珠链，颜色既清新又淡雅，甚是好看。 见着这些东西，顾老夫人就抬头看了邢夫人一眼。 这一眼，可算是将她给看得透透的了。 二人心照不宣，这东西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了，但绝不会是邢夫人。 也不是说邢夫人就不用心，只是此地又不是金陵城，不是她的地盘，如何能做得如此到位？ 想也知道，定是杜景宜的手笔。 只不过，估计是怕顾筱琅有顾虑不肯穿戴，这才让邢夫人谎称是她送来的。 还特意挑了今日一早，不就是要让她们没有思考的余地，赶快上身吗？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对于这孙媳的用心良苦也是记着的了。 倒是顾筱琅看着那些东西又沉默了。 “大伯母快试试看吧，您瞧两位嫂嫂穿上是不是也鲜亮了不少呢！” 邢夫人怕顾筱琅瞧出猫腻，到时候不肯穿戴才麻烦。 所以赶着就让顾老夫人快快上身。 两位舅母也是难得的打扮一回，精神头都跟着好了不少。 笑着便对顾老夫人说道。 “婆母和琅儿也都试试看吧，云青堂妹此次选的极好呢。” 三人都这样说，她们也就不多废话了。 秦嬷嬷扶了顾老夫人，顾筱琅带了自己的丫鬟书珍就各自去换了衣裳。 等重新穿戴出来以后，果不其然，二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顾老夫人重现当年的风采，一看就是容光焕发。 而顾筱琅也较前些日子灵动了不少，再加上她这年纪，活脱脱的就是一朵盛开中的娇娇花朵。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倾心。 “好看，好看，是真好看啊，咱们琅儿不愧是金陵顾家的人，便是宫里头的贵人，我瞧着都不见得有她好看。” 邢夫人的一句话，让顾筱琅有些害羞。 到底是女儿家，被人如此夸赞，心里头自然是甜的。 可她也知道，人靠衣裳，若不是这些东西也衬不出来。 心里头对于杜景宜的想法真是复杂得不行。 一边羡慕嫉妒着她得到了少虞表哥全部的宠溺和爱慕，一边又不得不佩服着她做事的周到。 便是想讨厌，想恨，似乎也找不着合适的借口和理由。 “今日来的都是随安城中的名门望族，我是存了心思要给那小子好好寻个媳妇儿的，刘氏也说要给雪娘相看相看，到时候咱们一起瞧瞧吧。” 邢夫人没有开口说顾筱琅的事情，但那意思谁都看得出来。 她如今快十七了，正当龄呢。 按理来说，及笄礼之后就应该定下亲事了。 可一则是她心里头记挂着远在策州的少虞表哥，一则是金陵城里头并没有合适的夫婿人选。 所以，顾老夫人她们也倒没有勉强。 今日听邢夫人这么一开口，大家也都起了心思。 “成，那咱们就一起帮着相看相看。” 顾筱琅听了这话，刚刚还害羞的心思又落寞不少。 嫁不得她想要的少虞表哥，似乎看谁也都没什么特别了。 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好生打扮了一番，这才奔着熙棠院而去。 而此刻的熙棠院中，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也是盛装打扮好了。 今日他们二人是主人家，既要贵重也要体面。 因此，商霁着一身绛紫绣金纹的衣袍，再配上纯白的狐毛大氅，格外的英气逼人。 杜景宜也同样着浅紫色绣团花的妆绸褙子，配月白底的长裙，和同样的狐毛披肩，衬托的她温软动人，娇媚又不失大方。 发髻上用的是东珠点缀，与月白色的长裙倒是互相呼应起来。 二人站在立身铜镜前就看了一眼。 果然，都是极好的。 “夫人今日，甚美。” 听了自家夫君这话，杜景宜也笑意满满的回了一句。 “将军今日也甚为俊朗，若你一直都在随安城中，只怕要收得满地芳心了。” 被杜景宜这么一调侃，商霁上前就握了她的手。 一副正经的样子就说道。 “便是天仙下凡，也不如夫人好。” 听了这话，杜景宜不由的想起从前还在家中的时候，爹爹就是日日如此对娘亲说。 当时她还觉得腻歪的不行，现在听起来，却变成了甜蜜。 顾老夫人等人来的时候，正好就遇见了二人此刻正黏腻的样子。 众人都笑着，唯独顾筱琅眼神一暗。 但今日这种场合她便是再难过，也不能叫旁人瞧出破绽来。 于是，暗中深吸一口气就搀扶着顾老夫人入了门。 一进来，夫妇二人就对着顾老夫人她们行礼说道。 “见过外祖母，舅母，姨母。” 同样的，顾筱琅也回礼说道。 “见过表哥，见过表嫂。” 她的落落大方让杜景宜眼中也多了几分平和，淡定的就说道。 “琅表妹病好了，这一打扮更甚从前。” 她的夸赞是否真心，顾筱琅听得出来。 想了想，对着她便说道。 “多谢表嫂费心准备这些，祖母很喜欢，我和母亲还有四婶婶也很喜欢。” 听到这里，邢夫人眉眼一挑。 果然，顾家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蠢货？ 便是她一个字没透，顾筱琅还是猜出来了。 杜景宜倒是也没有多吃惊，只是愣了一愣便笑着回了一句。 “大家喜欢就好，如今寒冬腊月的，好料子也不见有多少，等开春了再让芦橘过来给大家瞧瞧重新做几身，春日娇俏，着色彩鲜艳些的衣裳更好看。” 叮～～ 我又来发布一个新的加更条件啦～～ 最近收到很多的潇湘票推荐，再次感谢姐妹们的支持。 因为我首发在云起，所以后台统计是没有潇湘票的。 但是我觉得不辜负姐妹们的心意还是应该加更。 所以为了便于我统计，那我就每多300张潇湘票加更一章。 （之前的就不算啦，我从900票开始） 900张加更一章，1200张加更一章，1500张加更一章…… 如此类推下去。 所以目前已经满900啦，明天会给大家加更一章哦～～～ (本章完) ------------ 第177章 乔迁宴 杜景宜的话，让邢夫人都忍不住啧啧两声。 “要不是我年后就要回去，你这丫鬟的手艺我还真是想带两套走，也不知你哪儿来的本事，好厨娘搜罗的到，好绣娘也搜罗的到，足不出户的，什么都有了。” 羡慕之意，叫杜景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姨母喜欢，这有何难？每季我都让芦橘备上几套送去邢府便是。” “别了，若是我在随安城，那这好意我可不会推脱，但是还要让你千里迢迢的送到金陵城去，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些。” 三舅母闻言，也难得开口的说了一句。 “是啊，还是少些麻烦吧，省得被人给盯上。” 她口中的旁人，杜景宜不明所以。 但是商霁听到了脸色就沉了下来，全然没有刚刚的高兴。 若不是场合不对，杜景宜倒是想开口问上两句。 看样子，金陵城里头的日子，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如意称心。 倒是邢夫人瞧众人为此事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便站出来打岔的说道。 “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去前厅等着吧，估摸着外头也该来人了。” 她这么一提醒，杜景宜等人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果然，巳正已过。 “走吧，外祖母我扶您。” 商霁上前就对着顾老夫人说道，而顾老夫人也笑着让他接过手去。 “行，你扶。” 而后顾老夫人还特意看了杜景宜一眼，杜景宜虽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上前扶住了另一边。 头一次入将军府的时候，顾老夫人左右乃是商机和顾筱琅。 她今日倒是规矩，将位子让了出来退到后面，所以是杜景宜与商霁夫妇二人扶着顾老夫人去的前厅。 三舅母见此，心里难过归难过，但还是上前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露出一个关心她的笑容来。 有些话不必开口，但顾筱琅心中早已知晓。 此事最好还是她自己能想明白，否则说再多也无益。 顺着廊下一路前行，等去到前厅的时候，这将军府还未有客上门，但是大嫂等人已经等候在此。 也是一身的精致打扮，丝毫没有被邢夫人她们给比下去。 “见过外祖母，见过舅母，见过姨母。” “你们倒是来的早。” 顾老夫人笑着回了一句，而大嫂刘氏便开口说道。 “只是早了一刻而已。” 正说着呢，就见何管家一脸笑意的就进了门，对着众人就请安说道。 “老奴见过老夫人，见过将军，见过少夫人。” 随后又对着邢夫人等人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 “少夫人娘家的人已经来了，连带着贺家的二位长辈也跟着过来了。” 杜家人倒是赶早，头一波到的竟然是她们。 “快请快请，亲家来人自然是不能慢怠的。” 顾老夫人一发话，这何管家便赶忙应下，商霁往前一步走就说道。 “我去迎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想来还有其他的宾客也要到了。” “行，去吧。” 如今有顾老夫人坐镇，这将军府可就不是什么新门第了。 便是当朝太子来了，顾老夫人也是能受其半礼的。 商霁带着邢昭和商知平去到门口之时，杜家和贺家的人都到了。 杜景湘自然还在家中坐月子，但是除了她和云哥儿，其他的众人都来了。 商霁上前就说道。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见过贺伯父，贺伯母，见过姐夫。” 在杜家，他们倒是能受这个礼。 毕竟那是家宴。 可现在，是在将军府里头，他们这种无品无阶的平头百姓，当不得商霁这么行礼。 所以懂规矩的赶紧就给还了一个。 杜老爷还朗声说道。 “让将军费心了。” 怕几人尴尬，商霁特意让邢昭作陪，有他在，来者无论是何人，他们也都能识个一清二楚的，不至于冲撞了贵人也不得而知。 对此，杜家夫妇都很感激商霁的用心。 “岳父岳母先去里头坐吧，外祖母恭候你们多时了，等不及要说话了呢。” “那感情好啊，我们这就去拜见老夫人。” 贺家二老在这种场合可不敢多说话，所以就跟着笑，跟着点头，略有几分拘谨。 商霁瞧出来了，而后看了一眼贺士林便说道。 “姐夫若是无事，倒是可以陪我在此处迎客，来的都是朝中之人，说不定日后还会有打交道的时候。” 贺士林闻言，眼睛中满是错愕。 贺家二老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这天大的面子是因为自己儿子优秀所以商霁才给的，而是清楚的知道这是因为儿子是杜家的姑爷。 所以，才能得商霁高看一眼。 杜家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互相扶持，所以姑爷们关系好，这是大好事。 杜家夫妇看了商霁一眼，也满是感激。 “这，会不会于礼不合？” 杜老爷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 倒是商霁笑笑便说道。 “将军府做东，我请姐夫陪着迎客有何不妥？岳父大人莫担心，无事的。” 听到他如此说，那杜家夫妇和贺家夫妇也就不推脱了。 贺士林也知道这是妹夫在给自己铺路，因此也心存感激的就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便走到了商知平旁边，商霁身后站定。 眼神中不透谄媚，也不心虚，看得出来是个有底气的人物。 见此，商霁眼中的笑意也多了两三分。 而一旁的邢昭则带了几人入府，先去见顾老夫人她们。 乔迁之宴，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广下帖子。 能来的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因此不但守时，还略有提前。 他们三人才送走了杜家贺家人进去一会儿，便陆陆续续的来人了。 商霁虽然才回随安城不过几月，但是这些日子上朝的上朝，见面的见面，该认识的一个也不落，该熟路的更是人才下马车就迎了上去。 商知平经历过上一回在国公府里见人的世面后，这一回没那么紧张了。 每次一来人，他就在心中默念一遍此人家是谁？ 而后再听自家六叔是如何上前去寒暄的。 (本章完) ------------ 第178章 太子到 因此，如此一番下来，他记住了九成都是对的。 人就是如此，一旦有了正向的反馈后，都会跟着自信起来。 所以当商霁看到商知平嘴角微微上扬后，心里也跟着高兴。 只不过他这个人不大会说什么鼓励的话，只要把控住自己不给侄儿施压就行。 贺士林今日乃是初次见这些达官贵人的，因此也是用了心的记。 即便是记不下全部，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跟在商霁身边露了脸，他记住多少不大清楚，但不少人却记住了他。 一个还未科考就能在众人面前露脸的举人，看样子前途无量啊。 正说着呢，就见不远处来了新的车马驾。 那上面赫然写着“郭”字，一看就知道是丞相府的人到了。 这位郭丞相，说起来也是与商霁祖父，外祖父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人。 如今二位都已经长眠地下，而郭丞相还在朝中为皇帝保驾护航，因此算得上是大兴朝开国元勋中最瞩目的一位了。 因此，商霁不敢慢怠。 将军府上下也不敢慢怠，于是众人都快走两步就到了石阶之下去迎。 比其他的道贺之人，多了几分尊敬。 果然，今日郭丞相不仅是自己来了，还将夫人儿孙媳妇们都一同带来了。 十几口人个个都喜笑颜开的，谁看了都高兴。 “少虞见过郭丞相，您老安好。” 郭丞相早些年能将孩子们托付到顾家，自然是与顾老元帅的关系极好。 所以，在他面前，商霁自称少虞一点错儿也没有。 而郭丞相显然对于顾老元帅仅存的外孙血脉也是格外的重视，赶着就说道。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两家话。” 若是当初没有那阴差阳错的赐婚圣旨，郭家和顾家还真是能成一家人。 如今之所以还称之为一家人，完全是因为郭皇后曾经认顾老夫人为干娘，所以才这般说道。 商霁倒是也不推诿，按着顾家与郭家的亲密，所以对太子也是多有推崇。 这一点，朝中上下都知道。 而太子一派添了这么一位猛虎大将，自然也有不少人过来投诚。 所以，对于商霁太子也是礼贤下士的待之，甚至还多了些如兄如弟般的亲昵。 “我前几日听说你外祖母病倒了，如今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郭祖母的关心。” 郭老夫人与顾老夫人也是多年的情谊，只不过天南地北的联系上少很多。 但不妨碍二人的互相关心，所以她开口问这么一句，商霁也回了过去。 “那就好，待会儿我要与她多说说话，好些年都没怎么见了，想得厉害着呢。” “外祖母也说是思念您老呢，要不咱们进去说。” “行，那便进去说。” 商霁请了丞相府的众人入将军府，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呢，就听何管家匆匆来报。 “将军，太子殿下到了。” 这话倒是让商霁略有些蹙眉，他下帖子的时候明明是晚写了半个时辰的，为的就是要让太子来晚一些。 否则叫他等着其他人，岂不是笑话吗？ 谁知太子竟来得这般早。 反而是旁边的郭丞相笑笑就说道。 “让人送他们先去见你外祖母吧，我同你一道去迎太子殿下。” “是。” 郭丞相开了口，商霁也听着他的吩咐去办。 于是，商知平便是再胆小怕事，此刻也得挑起担子来。 对着郭老夫人等人就说道。 “您请。” 郭老夫人也不是刁钻之人，既然自家老爷有此吩咐，她自然是照办。 于是就跟着商知平，带着家人们径直先去了前厅。 商霁和郭丞相匆匆返回大门的时候，就见一队皇家侍卫已等候在此。 看样子个个都勇猛严肃的很，而商霁也很快就认出来了那是太子的车马驾。 “是我告诉的太子殿下这时辰来，便是要叫其他人知道知道皇族对顾家的重视，我看谁还敢在老夫人面前拿乔？” 听了郭丞相这话，商霁一阵感动。 他广邀宾客，为的是给顾家做脸面。 而郭丞相和太子提早到，也是要给顾家做脸面。 如此的态度让商霁记在了心中，也是万分感激的说道。 “少虞代外祖母谢太子殿下，谢郭丞相的帮扶。” “说什么呢，大兴朝能有今日，都是顾家满门的功劳，否则哪来的边境安定，随安城繁华之态。” 这话郭丞相能说，商霁却不能搭话。 否则是会给顾家惹麻烦的，因此只是感激的笑笑，便立刻迎了上去。 太子此番来，只带了太子妃。 孩儿们都是留在了东宫，由嬷嬷们照顾着。 见他们二人从车马驾上下来后，商霁就抱拳行单膝跪礼的说道。 “末将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郭丞相也跟着行礼，但他既是开国老臣也是太子的外祖父，所以倒是不必跪。 “老臣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太子与太子妃今日都是一袭明黄色的华服出席，端得是皇家威仪，众人诚服。 论年岁，商霁还要比太子大上一两岁，但气质上二人却截然不同。 商霁刚毅严肃，太子却温和带着些礼贤下士的谦卑。 见到商霁的时候，太子便笑着扶了他起身。 “六郎何必多礼，平身吧。” “谢太子。” 随后太子又重复了一句。 “外祖父也不必客气。” “谢太子。” 太子妃见到郭丞相的时候，也是行了半礼，恭敬有加的说道。 “外祖父安好。” “太子妃安好。” 而太子在见到二人身后跪着的将军府的下人们，也是满目笑容的就说道。 “今日，本宫来是贺将军府乔迁之禧的，所以无需多礼，都平身吧。” “谢太子。”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结束后，众人才起身。 而太子此刻有些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本宫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一步，到底是让外祖父先到了。” 郭丞相与太子外孙的关系很好，所以听到这玩笑话，便回了一句。 “老臣家离将军府近些，所以自然要早几分，太子自东宫而来，路上当然要多行片刻的。” (本章完) ------------ 第179章 亲拜见 听了这个，太子才笑笑说道。 “本宫没来迟吧。” “没有，正合适呢。” 其他大臣该到的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唯独就是那些皇亲国戚，个个都要为了所谓的皇室尊严而晚到些。 似乎晚到，才能显出他们的尊严来。 于是太子瞥了一眼将军府门口规矩停放的车马驾后就笑了，眼中还闪过一丝精明。 “走吧，既来了，本宫自然是要去给顾老夫人请个安的，母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给她老人家带句话，等她身子骨好些了，一定要进宫去聚聚才是。” 言语中，满是亲切。 让人一听就知道皇后对顾家的态度，而这也是太子对顾家的态度。 随后商霁恭敬的就说道。 “外祖母就是知道皇后娘娘的记挂，所以病都好得格外快些，等完全好清了自然是要去宫里头拜见娘娘才是。” 太子听了这话，心里头也熨贴。 随后便抬步入了将军府的大门，直奔前厅而去。 这是太子和太子妃头一次来将军府，左右上下的看了一圈，便笑着说道。 “修葺的不错，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但是看着不像是六郎的手笔啊。” “回太子，是臣之夫人杜氏主修的，她幼时曾在金陵城呆过几年，所以对园林之景多有喜欢。” “难怪了，本宫瞧着就是颇具江南之风。” 杜氏，太子曾经听母后提起过一次，听说是个很聪明贤惠的女子。 这样的人能陪在商霁身边，他们也是多有肯定的。 亦步亦趋的，就走到了前厅处，本来在说说笑笑的众人听到外头传来了声音。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到，郭丞相到，将军到。” 顾老夫人面色宠辱不惊的站起身来就对旁边的郭老夫人说道。 “难为太子和丞相的记挂了。” “老姐姐说的什么话，咱们两家多年的情谊，应当如此。” 郭丞相这时候到，顾老夫人不觉得有什么。 太子这时候到，一看就知道是为她们这些顾氏遗孀做脸。 否则如顾家这般已经没有儿孙接任位子的人家，只不过是眼前荣耀罢了。 当不得其他人的青睐和重视的。 今日来人之多，谁看了不清楚顾家人在商霁心中的份量。 如今还要加上丞相府和东宫太子的，自然也知道，今日之席面要以谁为尊了。 见此，众人起身就朝着外头走去。 等见到太子的时候，纷纷跪下拜见。 “臣（臣妇）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郭丞相和商霁纷纷避让在后，如这般的跪拜，他们做臣子的可担受不起。 “众位都起身吧，今儿是将军府做东，不必拘礼就是。” “谢太子。” 说着这话，商霁便迎了太子入前厅正屋。 今日的将军府，并没有分男女席面，而是混在一起。 前厅足够大，因此来的人众多也不觉得拥挤，反而是故友见面，相谈甚欢。 太子这一来，许多之前还彼此寒暄的朝臣倒是凑到跟前来了。 谁都想在太子面前露露脸，得些赏识。 而这一幕，让商知平不由的流了些汗，又透出一股紧张和不自信来。 而旁边的贺士林因为也没见过如此场合，也跟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紧张。 这一碰，倒是消融了不少。 怎么说，今日也算是他们的主场，可不好一味的往后头躲，叫人瞧出来了他们的怯懦。 所以，商知平咬牙站定，也不说往太子跟前凑，但是比起从前一遇到事情就往后躲的样子，已经进步了不少。 大嫂刘氏站定在自家儿子的身后，不似从前那样非要护着他，反而是给予他力量。 这份来自母亲的支持，让商知平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随后就听太子对着顾老夫人多有关切的说道。 “本宫瞧着老夫人的身子骨倒是还挺硬朗的，气度面貌一如当年，看样子这将军府是个宝地啊，将老夫人养得极好。”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都是真诚。 顾老夫人听得出来，又因他是郭皇后之子，所以多少带着几分亲切的说道。 “殿下说的是，少虞和他媳妇儿都对老身多有孝敬，自然身子骨就会好。” 要不怎么说顾老夫人是人精呢，话说的简简单单，意思却很明确。 商霁和杜景宜对她多有孝敬，所以身子骨好。 而国公爷和韦夫人上门来闹，所以她才气病了。 那两位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大约他们也没想到，这顾老夫人会当着众人的面在太子殿下面前如此抱怨吧。 偏巧太子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于是，颇有深意的说道。 “我大兴朝以孝为法，六郎和他媳妇孝敬您老也是应当的，倘若日后有谁让您老不熨贴了，直接唤人报到东宫来便是，本宫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对顾老夫人不敬不从？” 听到这里，耳聪目明的也都明白过来了。 有太子作保，日后这位顾老夫人怕是能在随安城里头横着走了。 要知道，太子可不是没有实权之人。 如今大半个朝廷尽归其下，虽说如今当朝的还是陛下，可他已经好些年都不曾上朝了，所以太子监国也有好几年了。 如今就是熬日子，什么时候陛下驾崩了，太子也就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有将来的新帝护着，谁也不是蠢货非要去给顾家不痛快。 所以，此刻众位夫人们看顾家的遗孀们，眼神中倒是多了几分尊重。 更有甚者，连带站在一旁的顾筱琅都多得了几分重视。 要知道，今日这种场合，谁家的夫人心中不跟明镜似的。 可真要说起来，邢昭的行情可比顾筱琅好多了。 邢家可是有实权在握的，又家底丰厚，婆母邢夫人瞧着也是个好相处的爽利性子，因此接触邢夫人的围了好几圈。 可三舅母和大嫂刘氏这里，已经无人问津。 而现在，不仅仅是顾筱琅，连带着雪娘也一下子从众人中脱颖而出，看着可比刚刚讨人喜欢多了。 (本章完) ------------ 第180章 门第见（潇湘票加更） 杜景宜和杜夫人何等的眼尖，怎么会看不出来场上局势的变化。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既有对这些人谄媚权贵的瞧不上，又不得不妥协其中。 杜夫人心中深叹一口气，还好她只两个女儿，且如今都有了好归宿，她是不必再愁了。 但同为人母，她心里也为三舅母和大嫂刘氏多有理解。 谁不希望自家女儿能得如意郎君呢？ 可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家，便是门第再高，家中再显赫，只怕也不是门好亲事。 如今歌舞太平，鲜花四起的自然是好言好语的哄着疼着。 日后，一旦顾家或者商霁落了难，她们二人岂非要被婆家给欺负死？ 她们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三舅母和大嫂刘氏自然也能看得出。 所以对于此刻身边突然多起来的夫人们都透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顾老夫人也瞧得出来明白，所以抬手就招了顾筱琅和雪娘上前。 一个是她的孙女，一个是她的外孙女。 手心手背的一样疼。 所以开口就对着郭老夫人说道。 “雪娘还未及笄呢，所以我厚着脸皮想请你来做正宾可行？” 听到这话，郭老夫人连忙笑着就答道。 “这是好事儿啊，便是你不开口我也要来的，雪娘这孩子与云荷生得有七八分像，每次看见她我都会想起当年云荷及笄时候的样子，多么意气风发的好孩子。” “只可惜，天妒红颜啊，倒是让旁人捡了便宜，如今鸠占鹊巢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原配呢。” 说前面的，不过是为了后面这一句做铺垫。 郭老夫人虽然深居简出，好些年都不肯出门赴宴了。 可该说不说，她只要出现，那么在随安城中的贵人圈子里头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有她和顾老夫人一同给韦夫人上眼药，其他夫人便是日后想再等国公府的门，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得罪这二位了。 太子和太子妃见状，都默默的喝着茶，没有多言语。 显然，对于二位老夫人的态度是无声支持的。 前厅的这出戏才刚开始演起来，这搅局的便出现了。 何管家匆匆而来，对着商霁就说道。 “将军，几位王爷和公主们也到了。” 何管家口中的王爷公主们，自然是指福王，玢王，岷王，德王还有月华公主。 论资排辈的，岷王和德王乃是当今陛下的叔叔们，自然是王叔一辈。 只不过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实权却不见得有多少。 而福王和月华公主乃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妹，因此在众位皇亲国戚中，是真正有地位之人。 倒是那位玢王，乃是当今陛下的庶弟。 虽然也封了王，可无论是封地还是奉银禄米，都无法比得上福王和月华公主。 因此，平日里在朝中也算是个透明人。 但每次有这样的席面之时还是得请到玢王府，否则于面子上都说不过去。 “走吧，我去迎。” “是，将军。” 说完此话，商霁就带了商知平，邢昭和贺士林去迎。 若是论亲疏，这种场合理当是商家的几个兄弟陪在商霁身边的。 可现在，这几人别说陪了，就是连来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当商霁走到门前遇着商七郎陪在福王妃身边的时候，脸色便沉了不少。 不过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如此，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 可那是外人，家中人如何不知顾氏夫人和韦夫人两房的矛盾，因此堂而皇之的将人带来，这福王妃也是真本事啊。 于是商霁上前去就给各位王爷请了安，见了礼。 唯独在看到福王的时候，低沉了嗓子就说道。 “我记得将军府的帖子送到的是福王府，怎么会有不相干的人来呢？” 这一句不相干，让福王妃和商七郎都有些尴尬。 她们知道两边人不和，但是没想到商霁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让二人下不来台，因此多少是有些气恼的。 而那福王妃本就是韦夫人的长女，所以自然是要护着弟弟，与商霁争论上几分的。 于是，也是一脸不满的就说道。 “六弟，你这是得了势连家中的兄弟姐妹也不认了吗？什么不相干的人？七郎不是你我的胞弟吗？何来的不相干？” “福王妃慎言，我母亲姓顾，生了大哥和八妹还有我，却未曾听说有七弟这号人物，前些日子父亲和韦夫人特意上门将外祖母已经给气倒了一回，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气倒第二回吗？” “你！当真是要将场面闹得如此难堪吗？” 商霁没有再说话，人却堵在门口不让他们二人进，态度比言语还多激烈些。 福王妃今日已经被下了面子，自然也不肯让步。 对着那商霁就冷了脸色的说道。 “帖子既然送到了福王府，那么来什么人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我娘家弟弟正好在府中做客，一并来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商大将军若是不乐意做东，就不必将帖子送去福王府了，省得叫人看了误会，还以为你是诚心实意的邀请我们来吃这杯乔迁的喜酒呢！” 见场面有些难看起来，那月华公主倒是罕见的上来开口就迂回的说道。 “都消消气，今日咱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寻衅滋事的，何必闹成这样？再说了，倒是商家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便是一时的不合也不至于如此剑拔弩张，这不是让百姓们瞧笑话吗？” 说完这话，福王妃便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到果然有百姓们在下面四目张望的议论纷纷，心里头也是再大的气愤也只能忍着。 继续好言语的说了一句。 “公主说的是，我也是这意思，想来六弟才刚回家，外头的杀戮劲儿还没过呢，可这刀剑不都是对敌人的吗？何苦连兄弟姐妹也要残杀呢？” 她说话明里是劝，暗里是骂。 无非就是要将商霁心狠手辣的形象给传出去。 反正她与韦夫人都是一丘之貉，最擅长的便是黑白颠倒。 所以她说完这话后，那岷王和德王也上来开口相劝。 好吧，姐妹们的速度真快！ 明天1200的潇湘票加更，奉送上～～～ (本章完) ------------ 第181章 斗嘴皮 “都是一家人，别互相为难了，再不进去只怕席面都要凉了，走吧走吧，大将军府的酒我还没尝过呢，快让人送两碗上来我先干为敬。” 说话的是德王，他老人家一把年纪的最爱揉浆糊。 只可惜商霁眼里容不下沙子，当即就对着众人说道。 “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正与我外祖母说着话呢，还提到说等她老人家病好了，要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此乃皇恩，我等不可违扭。” “但福王妃既然非要带人硬闯，那我身为臣子也是不得不听从的，只不过您二位往里头闯若是惹出什么事情来，就别怪我没好好提醒了。” 说完这话，商霁也不再硬刚，让开了身后的路。 一副我无所谓请吧的样子，却让福王妃尴尬不已。 她自然是想带七弟入府的，可现在商霁的话都说的如此明显。 进去之后，无论顾老夫人是真病还是假晕。 但凡她只要不舒服，那一定是被二人给惊吓所致。 本来外头就风言风语的说着她的父母是如何相逼顾老夫人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又闹腾起来，岂不是更加坐实？ 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反而是德王略有惊讶的就说道。 “太子殿下已经到了？那岂不是我们迟了？” 说完这话，也不掺合这些国公府里头的家事了，就带着家眷往里头走去。 见他走的匆匆，那岷王府和玢王府的人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跟着入了府。 月华公主倒是看见了福王妃求救的眼神，奈何此事若是只出在商家里头，她还能多嘴说两句。 可眼下商霁搬出来的是太子，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和未来的新帝作对，于是笑了笑便说道。 “商将军，太子妃也来了吗？” “回公主，太子太子妃都在前厅。” “本公主好些日子都没见着太子妃了，想的很呢，那就先进去瞧瞧吧。” 说罢，也是提了裙摆就朝里头走去。 至于福王妃的艰难处境，她也是有心无力，帮扶不了。 见此，福王妃更是气急。 她之所以选这么多人一起来的时候入府，本就是打了商霁不便多加干涉的算盘。 那么多皇亲国戚，总不好都为他们家里头的事情看笑话吧。 谁知道商霁竟是个软硬不吃的，先抑后扬，让她也没了把握。 此刻若是非要进，这商七郎是一定进得去的。 可进去后的结果，只怕就祸福难料了。 韦夫人和福王妃想要商七郎去结交权贵，但此番若是进去得罪了太子殿下，那他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此，福王妃也是一脸担心，随后就看向了自家夫君。 都是后宅做戏的老人了，眼泪说来就来。 她这般的楚楚动人，甚至连话都无需开口说，那福王就心软了。 对着商霁略有几分讨好的就说道。 “商将军，要不就松松口吧，顾老夫人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和小辈计较呢？再说了今日来的是七郎，他对你可是一向都崇拜思念的很呢，在家中也从未与东苑起过龃龉啊。” 一番话，说的诚恳。 只可惜商霁若是软耳朵之人，那军中这么些年的历练就是白费的。 于是他面不改色的就说道。 “福王说笑了，路我已经让出，是进是退全凭福王妃和商七郎的心意，他若是愿意进只管进便是，我绝不阻拦。” 听了这话，福王妃恶狠狠的就瞪着商霁便说道。 “非要把事情做得这般绝吗？” “我下手可不如福王世子，听说商知和这辈子都得跛脚走路了不是吗？” 商霁是知道刀子往哪里戳比较疼的。 因此，这话一出，福王和福王妃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商七郎在一旁看着长姐和六哥的来回抨击，他心中也不好过。 本来他今日就没打算入将军府，之所以会跟着来，完全是因为被福王妃和自家母亲韦夫人给“哄骗”了。 所以，也不欲将事情闹大，连忙开口就说道。 “长姐不必为我操心了，今日乃是六哥府上的大喜日子，既然父亲母亲都不来凑这热闹，我自当回去孝敬二老，您也不必为难，六哥，我这就走。” 他说完这话，就躬身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走的倒是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可越是这样，福王妃越是恨得牙痒痒，开口便说道。 “商大将军满意了？” “福王妃说笑，我让开了路，他却自己离开了，这与我有何干？真要是那硬气之人，为何不敢进？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你！” 这一回，福王妃是真的理解了母亲为何在家频频失利的苦楚。 从前的商霁，一贯连话都不肯与他们多说的。 怎么此次回来以后，人都变了。 态度刚硬就算了，连带着说话也利得跟刀子似的，叫人前不得退不了，只能是被架在火上烤。 随后商霁也懒得与福王妃再多口舌之争，对着福王便说道。 “王爷请。” 福王虽然贵为王爷，但是论实权论本事，还是敌不过商霁，因此客套话表面情也还是要做上一做的。 便装作刚刚无事发生一般，笑着回了一句。 “商将军请。” 二人入了府，福王妃便是有十分的不高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人都到府门口了，她却不进吧。 那只怕宴席散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又要出现。 所以，沉了几口气，眼神中带着怒气和寻衅，终究还是进了将军府的门。 直等她进去以后，那商知平才拍拍胸脯的说道。 “我好长时间没见这位大姑姑了，还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邢昭好奇的问了一句。 “真是吓人的很。” “所以老祖宗诚不欺我，相由心生，不是没道理的。” 邢昭骂起人来也是不带一个脏字，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贺士林的身份和地位不便他参与到此话题的讨论，所以只能闭着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走吧，咱们也进去吧，说不定大祖母还有戏要演呢，错过了可是要遗憾的。” (本章完) ------------ 第182章 愤离席 邢昭笑笑，眼神中满是等着看好戏。 商知平点点头，跟着二人就一并折返回去。 前厅中，原本还是一阵祥和。 顾老夫人笑着与诸位王爷王妃公主打招呼。 他们的年纪是真正经历过顾家鼎盛时代的，所以此刻看到顾老夫人也是多有感慨。 “顾老夫人好些日子都没来了，这一次可要待的久些才是。” “多谢德王关怀，此次北上也是孩子们的孝心，自当多陪陪的，让他们也能少操心些。” 德王与从前的顾老元帅也有两分交情，虽然算不上有多亲密，但是话还是能说几句的。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也凑了热闹。 月华公主便笑着说道。 “春日踏青宴，公主府可已经在筹备了，到时候还请顾老夫人赏光过去玩玩才是。” “多谢公主相邀，老婆子一定到场。” 客套话说了三三两两，只见本来还好好的顾老夫人，却在见到福王妃的一瞬间，捂着胸口就有几分喘不上来气。 吓得众人连忙来扶。 尤其是郭老夫人，那叫喊的声音，压根儿都不像是一位古稀老者。 “老姐姐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请大夫！” 今日在场之人，本来就还有王医正一家。 所以听到疾呼后，那王医正立刻就上前搭脉诊治。 随后在众人的关切之下，开口说道。 “老夫人有心悸的毛病，受不得刺激，还是将她老人家扶到后面坐着歇一歇吧，否则会出大纰漏的。” 他这一开口，谁还会怀疑。 于是商霁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了顾老夫人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多看了那“罪魁祸首”的福王妃一眼。 话虽然没有多开口一句，但那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仿佛她的出现有多不让人喜欢似的。 福王妃气不打一处来。 在门口的时候被商霁如此羞辱，进到府里来还什么都没说没做呢，这顾老夫人倒是先演上了。 这不是存心要给她难堪是什么？ 可她入王府多年，自然知道不能轻举妄动的道理，但恼羞成怒的感觉却蹭蹭的往上来，一会子就面红耳赤起来。 那模样，让众位在场之人都瞧起了热闹。 在场的，都是为大兴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所以即便知道皇族不可随意玩笑，但也不至于卑躬屈膝。 再说了，商大娘当年是如何坐上福王妃的位置，众人皆知。 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可只要是曾经犯下的事，总是会在她“落魄”之时被人再次拿出来嘲讽一二。 所以福王妃看着众人的表情和眼神，心里头就跟翻江倒海似的。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会离开。 要知道若是她真是那脸皮薄的人，也走不到今日这位子上。 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后，就装作无事人一般去与月华公主闲话家常。 见此，众人才收回了目光，也与面前之人说笑起来。 月华公主本就是和太子妃在说话，如今福王妃凑了过来，还装作一副也很熟悉的样子，笑着便插话进来。 “几日不见，太子妃又年轻了不少呢，看样子与太子定是鹣鲽情深呢。” 她倒是存了讨好的心思，奈何太子妃深知商顾韦三家的情况，所以也是如往常一样端水的说道。 “福王妃也如当年一样，貌美似玉。” 太子妃笑得端庄得体，但若是细细的看就能发现，这笑根本不达眼底。 随后就淡淡的说道。 “本宫也好些日子没见外祖母了，还要去与她多说说话，就不陪月华姑姑和福王妃了，你们慢聊。” 说罢，便转身去见了郭老夫人。 如此态度，已经很是疏离的明显，月华公主不傻自然也看得出是何意思。 所以，心里头对于福王妃的不自量力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平日里二人虽然交好，可那也是建立在花好月圆的情况下，如今因为顾老夫人的缘故，太子和郭丞相一党对福王妃十分避讳。 月华公主的心中也在思考着是不是要疏远一二。 所以看向福王妃的眼神，也不如往日那般亲昵了。 也同样的寻了个借口，就去了其他地方说是要更衣。 最后，剩下福王妃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往日里与她交好的那些夫人们也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都不希望她过去掺合到身边。 见此，福王妃面容上虽然高傲，但心里却恨不能砸了这场子。 最后只能寻了个位子，无可奈何的坐下。 但背还是立的直直的不肯让一人瞧了笑话。 偏厅之中，站满了人。 顾家的两位舅母，顾筱琅还有将军府里住着的大家都在。 而顾老夫人得了“诊治”已经好很多，她本来就是做戏，自然不会表现的太过严重。 只需叫人知道她的态度便是，毕竟待会儿还要吃席呢。 如此机会，她不在场镇着，只怕有的是人要惹麻烦。 所以，略坐了坐就对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说道。 “我无事，歇上一会儿就能出去了，倒是今日过后想必福王妃会将气撒在你们二人头上了，可怪我老婆子？” 商霁毫不在意，冷哼一声就说道。 “刚刚她还带了商七郎企图入府呢，被孙儿在门口给拦下了，顾家和韦家从来都不对付，这与外祖母有何干系？” 一旁的杜景宜也是眼神坚定的说道。 “外祖母宽心，孙媳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 见他们二人都是信誓旦旦，顾老夫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三舅母和四舅母左右瞧了瞧顾老夫人的脸色，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说道。 “这里有我们看着，你们夫妇还是快出去吧，这一屋子的人呢，没个主人家招呼也不行。” 邢夫人没跟着来，如今还在前厅周旋着。 他们自然也不好多待。 想到这里，商霁就点点头说道。 “那就劳烦两位舅母来，等席面开始，我再叫人来请。” “去吧，去吧，无事的。” 歇息了片刻后，夫妇二人就出去了。 太子还在，太子妃也在，几位王爷王妃公主什么的都在，她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把人给丢下不管。 (本章完) ------------ 第183章 皇子到 等他们夫妻走后，那顾老夫人才长叹一声，语中多有愤恨的说道。 “大郎早逝，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被人所害！后面，云荷也去了，我们还是没有证据，但此事与韦家肯定脱不了干系，我真是见一次也觉着恶心的很！” 这些话，顾老夫人压在心中许久。 两位舅母也是知道的，所以也只能跟着叹息一声。 倘若顾家还是从前的顾家，那么便是要查这些，也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早就被抹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顾老夫人自己的直觉。 “要不等晚上，咱们与少虞说说吧，凭他如今的本事，说不定真能查出来。” “过完年吧，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处过个热闹年，不要让此事影响到了。” 两位舅母听言，也觉得有道理。 毕竟说来说去的，都只不过是顾老夫人的一丝怀疑罢了，既不能成为对簿公堂的证据，指认韦家的人沾染了自家女儿和外孙的血，也不能成为覆灭韦家的理由，上报陛下。 只能是忍。 可她们却不知道，此事若是早早告诉了杜景宜她们夫妇，倒是会有些意外收获呢。 风雪逐渐又飘了起来。 商霁和杜景宜回前厅的路上，只见窦嬷嬷走到二人身旁就说道。 “席面已经备好，不知将军，夫人何时开席的好？” 商霁看了看来人，想起还有两位皇子未到，正想着说再推延片刻呢，就看到何管家匆匆而来。 “将军，四皇子和七皇子到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心里正想着他们二人怎么还不出现，这就来了。 于是商霁看了杜景宜一眼就说道。 “你看着办吧，我去接人。” “是，将军。” 说罢，商霁就抬步朝外头走去迎接，而杜景宜则是回了前厅。 一进门就直奔太子和太子妃所在，他们正与郭丞相和郭老夫人说话呢。 杜景宜走近后，那郭老夫人就着急问道。 “你外祖母怎么样了？” 杜景宜笑笑。 “外祖母无大碍，歇息片刻就好，臣妇过来是想说席面准备的差不多了，太子太子妃，一刻钟以后开席可好？” 在场之人，最尊贵的莫过于这二位。 所以开席的时辰由他们来定，再合适不过。 二人对杜景宜没多少特别的印象，不过看得出来商霁对他的这位夫人很在乎，所以二人也不会为难。 “将军府的席面，少夫人说了算，本宫也是来做客的。” 太子的话，让杜景宜行礼点头就说道。 “是，臣妇明白了。” 随后就对着身边的窦嬷嬷吩咐道。 “一刻钟以后，便开席吧。” “是，少夫人。” 她们这里的话刚说完没多久，那商霁就将四皇子和七皇子迎了进来。 “四皇子到，七皇子到。” 他们今日倒是轻装简行，独身前来，并没有带家眷。 于是，就被岷王调侃的说道。 “这两孩子也真是的，又不拖家带口，还来得如此之晚，真不知道路上耽搁个什么劲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太子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眼里已经起了一层冰霜。 他早到，固然是为了给顾老夫人面子。 可这两位皇弟的姗姗来迟，未免是有心与他这个太子别苗头。 郭丞相并未多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对于来的两位皇子也多有忌惮。 “来晚了来晚了，这车马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在半路上坏了，害得我们兄弟二人又等着重新换了一辆，这才晚到了许多，让太子和诸位王叔们久等了。” 说话的是四皇子，看上去比太子要小几岁。 模样生得十分俊俏，且有七八分肖似殷贵妃。 所以从他的面容上也能知道，这位贵妃定是倾国倾城之貌，且很得圣宠。 四皇子与七皇子一母同胞，向来都是黏在一起的。 七皇子唯四皇子马首是瞻，所以他说什么，七皇子就应和什么。 听了他这解释，德王笑着出来就打圆场。 “既然知道来迟了，那待会儿就要多喝两杯，否则我可不同意。” “好，叔伯发话，侄儿莫有不从的，一定自罚三杯。” “哈哈哈，爽快！” 听了这话，太子面笑心不笑的就说了一句。 “四弟也真是的，将军府的帖子也不是今日才下，府里的下人做事也太不操心了，可有冻着啊？” “多谢太子关心，没冻着，就是来晚了怕太子心里头不痛快，可别以为我们兄弟二人是故意的才是。” “是不是的，你心中有数就成，本宫倒不在意这些。” 二人说话，你来我往的都透着些对敌之态。 在场之人，谁都看得出来。 太子继承大统，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可这几年，陛下对殷贵妃的宠爱众人皆知，连带着不上朝的日子也是日日都有贵妃陪伴在侧。 因此，这位四皇子可是很得圣宠的，动不动就被召入宫中伴驾。 所以，这样的情况之下，谁也说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别的不说，万一陛下突然暴毙，这身边没有其他人，就殷贵妃和四皇子母子二人陪着，那遗诏还不就是说改就改的。 而太子和郭家也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真闹腾起来，岂不是又要让这才安定下来的大兴朝卷入夺嫡的争斗中？ 这是众人都不愿瞧的结局。 太子心中装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他虽仁和宽厚，但不代表无欲无求。 若四皇子真的威胁到了他的地位，那么也是至亲亦可杀的。 见二人逐渐剑拔弩张，郭丞相倒是出来平和的便说道。 “商将军，可是要用席了？” “是，席面已经准备，还请诸位移步花厅才是。” 听到这里，二人身上的那股子劲儿也消弭开来，又恢复了平日相谈甚欢的样子。 福王妃看着，巴不得这两位祖宗在府里闹起来才好。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得宠的皇子，这样的人若是有一个半个的在这将军府里头出了事…… (本章完) ------------ 第184章 共用席（潇湘票加更） 那才叫一个痛快呢！ 想着想着，嘴角就上扬起来，眼中多了丝算计，但很快就被夫君福王给打断了。 “王妃，走吧，咱们去用膳。” 他也知道自家夫人刚刚被接连下了面子，所以此刻心里定是不高兴的。 因此才出言缓解的说道。 这福王说起来和国公爷商玉宽也是不相上下的性子。 只不过因为是皇室中人，再加上还有陛下撑腰壮胆的，自然是比国公爷要多上些阿谀奉承之人。 可要是真的论起来，也不过是父辈的荣光而已。 与他本身是没什么关系的。 因此，福王妃被商霁拿捏的时候，他站不出来，福王妃被太子妃和月华公主疏远的时候，他也站不出来。 此刻才来说这些，免不得有些马后炮。 但福王妃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因此对这些早已习惯，因此也没什么好生气和失望的地方。 起身便跟着福王一同去了花厅。 将军府的花厅，今日装扮得喜庆又不失体面。 因为也是用暖房的打造方式所造，所以一来到这里面就觉得暖如春日。 人人都觉得有些好奇，只不过还以为是烧了地龙所致。 皇室来人众多，自然是要位列上宾。 其余的就根据各自在朝的位子而排列，倒是也没什么出错的地方。 男女同席，一并而坐。 太子和太子妃准备落座的时候，顾老夫人就被三舅母和四舅母搀扶着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来，太子便走了过去，多有关切的问道。 “老夫人没事吧？” “无事，无事，一点小毛病让太子担心了。” “您老说的什么话，母后对你的关切尤在本宫之上，若不是宫务缠身，她也是打算来贺一贺的。” 听到这个，福王妃眼中忍不住的闪过些不满。 也不知顾家的人是给郭皇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嫁入王府也是十几年了，可见郭皇后的日子加起来连一月都没有。 其中还包括了大半都是必须出席的宫宴。 可以说二人私下一点交集都没有。 月华公主倒是带着她特意去见过郭皇后两次，但是被她不咸不淡的给打发了。 所以福王妃还觉着是郭皇后性子冷淡所致。 可现在瞧来，不是挺会关心人的吗？ 顾老夫人来了，这主角也在了，席面自然是乐乐呵呵的开始了。 有太子和太子妃在，众人便是如福王妃一样心中多有其他念头，也不会这种时候出来闹事。 四皇子也多有和商霁结交的心思，自然不会起什么龃龉。 因此，一顿饭吃得倒是和乐自在。 倒是四皇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筱琅，而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老夫人和杜景宜也都不是瞎子，心里头沉了沉，并不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 且不说他们如今是偏倒太子一派的，便是他们不偏不倚，顾筱琅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瓜葛。 最重要的就是四皇子早已有正妃。 若是顾筱琅入府，顶多就是侧妃的身份。 以顾家如今的情况，算起来也是高攀了些许，可顾老夫人不会同意孙女去给人做妾的。 即便侧妃不算妾，是能上皇家玉碟的也一样。 所以四皇子在她这里，连良配都算不上。 她们二人看得出来，太子和太子妃也看得出来。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眼光若有似无的就看向了丞相府中的嫡四子，郭子咏。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在礼部任职正七品。 说起来也是前途无量之人，若是能与顾家的这位独女成其好事，于两家可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想到这里，太子的眼神就递到了郭丞相面前。 郭丞相心中虽然也有为太子争取商家和顾家的念头，但他与顾老夫人几十年的交情，可不想因为孙辈的亲事生了间隙。 所以，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见到郭丞相的态度，顾老夫人心中也是多有安慰的。 权利固然重要，但多年的情谊也重要。 倘若郭丞相真的为了太子而开这个口，那即便郭子咏是个极好的选择，在她这里也会被划作不选之人。 她如今儿孙都没了，就独有这么一个孙女。 若是连她的亲事也要成为砝码，去帮衬这个，去捆绑那个的，那她这个祖母做得也未免太差劲了些。 所以在顾老夫人心中，还是让孙女自己选的好。 一顿饭，明白的吃得是人情世故，不明白的吃得自然是饭菜飘香。 饭后，感兴趣的去了后山看冰雕雪堆之景。 人人也都赞这些师傅手艺极好，同时对将军府的这位夫人杜氏也有了一些新认识。 起码看得出来，是个冰雪聪明有巧思巧见，又颇得顾家和商霁重视之人。 因此，在国公府里头还不怎么被人所关切的杜景宜，现在成了香饽饽。 人人都要上赶着来赞几句。 “少夫人倒是好本事，这样的师傅也能寻得到。” “夫人赞誉了，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而已，看个乐就是。” “少夫人不必自谦，刚刚在花厅的时候，我还觉着有些好奇呢，也没见着烧炭，也没见着是地龙，那屋子却暖和又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夫人开口说道后，好些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见此，邢夫人便站了出来，对着杜景宜就是一阵猛夸。 “不是我说，这孩子可真是个宝，叫咱们家六郎给捡到了，此花厅非彼花厅，可是用了不同的打造方式而成，所以冬日待在里面那叫一个舒服，将军府的几处院子中，也都有搭建，比起烧炭和地龙来说，可好在的多。” 她本来在夫人群中就有威望，如此一开口后，更是让众人好奇起来。 “什么特殊的建造方式？从来没听说过呀。” 见此，杜景宜就知道生意来了。 于是，笑着开口就说道。 “泥瓦班子是窦嬷嬷寻的，他们有几份图纸就是造暖房所用，当日我瞧了觉得还不错，所以就叫他们赶工了几座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舒服，因此也就把花厅也改了。” “否则冬日里聚在此处吃饭用膳什么的，饭菜冷得快，胃口也没了。” 月底啦～～～希望姐妹们多多投票～～感谢大家～～ (本章完) ------------ 第185章 来生意 杜景宜的话，算是说在众人心上了。 冬日用膳确实不舒服，要么是窝在自己屋子里，要么就是提前在屋子里烧炭备着，但饭菜总归是冷得快些。 可刚刚她们都用得七七八八了，那饭菜还是有余温。 少不得就是这屋子的功劳。 于是好些个夫人都起了心思要找那泥瓦班子来问问，所以窦嬷嬷就成了众人围“问”的对象。 将泥瓦班子的情况说明之后，众位夫人也都有了想法。 虽然耗时耗力还好钱财，但等改造好以后就省事的多了，这一点她们随便在心中盘算一下便能知道大概。 见许多人家都有了这念头后，窦嬷嬷的眉眼间也是多了不少佩服的看着少夫人杜景宜。 果然是如她所说，这些人都对暖房产生了兴趣。 如这般看，要是她们都去下订，此番倒是可以赚不少银钱。 不过这些钱最后会成为善堂的救助之物，并不会成为她人诟病将军府的利刃，因此，她也放心了不少。 同样的，杜景宜从众位夫人的眼神中也看出来此事大有可为。 随安城中不能大张旗鼓的用暖房敛财，但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不能。 金陵城首当其冲。 习惯了暖衣饱食的地方，对于这种的暖房只怕诉求更高。 所以，她还得让工匠再挑着细节改动一二，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那她就动手去金陵城铺设。 她相信，有姨母邢夫人这么一个能言善推的人在，金陵城中用不了多时，也大多能接受此物了。 等金陵城内也铺开了，那么这东西就少不得要多多推出去。 反正以杜家的声誉和铺店之多，想要办成此事还真是不难。 因此，嘴角噙了笑。 任何能让杜景宜赚钱的法子，她都为之兴奋。 夫人们不明所以，只是跟着热闹和大潮走，在将军府上下游览了一番后，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最先走的自然是太子和太子妃。 东宫之中几个皇孙离不开人，这样的理由一出，谁也阻拦不了。 看着略有几分醉意的四皇子，太子也不想他得逞。 于是对商霁便问道。 “六郎府中可还有多余的车马驾，务必要将四弟和七弟安全送回去才是。” 省得到时候又以车马驾坏了的理由，留在这将军府里头磨磨蹭蹭的耽误事。 商霁也不愿四皇子滞留将军府中，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说不清楚。 于是抱拳就肯定的答复说道。 “太子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让罗原去送，一定给两位皇子安稳送回府中才是。” 听到此话，太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放松的说了一句。 “走了。” 态度之亲切，让人无需看都知道太子对商霁的器重。 而商霁也是一心向太子的，恭敬的说道。 “末将恭送太子，恭送太子妃。” 随着太子的车马驾离开，众人也都起身告别。 郭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和顾老夫人约好了年后要小聚的事情，因此两位老人家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陆陆续续的，送别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直等到将杜家人也送离开后，这筹备多日的乔迁宴总算是结束了。 平静无波，没有闹出任何事情来，这一点上杜景宜高悬的心才落下来。 毕竟是她头一次办席面，不说要有多出彩，但求无过就好。 不过，她也能感受得到，经过此番席面之后，她这个人也算在随安城的夫人圈子中查有此人来。 但从此事上来说，收获还不错。 所以，回到熙棠院后，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樱桃怕她今日疲累，会影响到孩子，所以特意给她按摩起小腿肚来，舒服的杜景宜连连感慨。 “还好有你在，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消解这疲累了。” “少夫人放心，窦嬷嬷教过奴婢如何缓解压力的手法，若是少夫人吃力，以后奴婢天天给你按就是。” 杜景宜笑着应了下来。 商霁还在前厅善后，所以并未回来。 樱桃给杜景宜正按着呢，就见大嫂刘氏走了进来。 她这回是一个人来的，平日里时常跟着的雪娘和商知平都没一起来，杜景宜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谱。 八成是为了雪娘日后的亲事来的，于是起身就对着大嫂刘氏说道。 “嫂嫂怎么来了？” 大嫂刘氏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樱桃在给她按腿，所以皱着眉头便问道。 “脚开始疼了吗？” “没有，不过是今日站的有些久了，略有酸胀罢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你如今才四个月，以后还有的熬呢，千万得注意身体才是。” “嫂嫂放心，我晓得的。” 说着，二人便坐下。 樱桃给大嫂刘氏上了杯茶，而后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头只二人在的时候，那大嫂刘氏才开口说明了来意。 “我今日过来，估摸着你也猜出个大概了，雪娘的亲事我有些拿不准，所以来与你商量一二。” “嫂嫂是看中什么人了吗？” “也算不上看中吧，只是瞧着有两三个还成，论年纪模样都与雪娘甚为般配，家世也不错，就是这人品还需要多番打听才是。” “这个不难，外祖母与郭老夫人相识多年，而她老人家在随安城中也是多有名望的，她出面打听一二，应该不是难事，嫂嫂只管说人就是。” 杜景宜的话让大嫂刘氏略有为难，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几个名字。 别的都还好，只是这郭家的嫡四子郭子咏名字被说出口的时候，杜景宜的面色也有些尴尬起来。 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大嫂，不是我挑事，只是这郭家的人未必就有这个心思，我觉得他们大约更多的是想要相看琅表妹。” 杜景宜不傻，大嫂刘氏自然也不傻。 她之所以为难，点就在这儿。 就怕两个孩子相看中的都是同一人，那到时候才麻烦。 是让给顾筱琅呢，还是让给雪娘，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法子。 所以大嫂才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本章完) ------------ 第186章 姻缘事 “郭家有意，可我瞧着外祖母她似乎没这个意思。” 有没有的，杜景宜不敢说，但是郭老夫人好多次都是拉着顾筱琅说话，对雪娘就没那么热情。 看得出来，不过是觉得故人之女罢了。 即便是答应了要做她及笄礼的正宾，那也是因为顾老夫人开的口，看的是顾老夫人的面子罢了。 大嫂刘氏刘氏的话，被杜景宜这么一听后，心里也多有惋惜。 随后便听大嫂刘氏继续说道。 “郭家的那孩子是个不错的，且又有两家老人的情谊在，雪娘嫁过去也不会吃亏，最要紧的是并非长房媳妇，这幼儿幺孙的媳妇才是最好做的。” 大嫂为雪娘考虑的很是周到。 依照雪娘的性子，是做不了多大的主，担不了多大的事，所以嫁去郭家是很好的选择。 可难也难在这里，总不能为了这个让外祖母她们不乐意吧。 于是杜景宜沉默了片刻就说道。 “此事大嫂也别急，都不是放在明面上的，等将军回来让他去确切的问问外祖母和舅母们的意思再说，若是她们也有意让琅表妹入郭家，那咱们就再看看其他的，若是没有，那咱们再为雪娘考虑就是。” “大兴那么多好儿郎，也不拘就是这么一个的，总有好的等着咱们八妹的。” 听了她的话，大嫂刘氏才长舒一口气，多了些放心的说道。 “从前我身边都没个商量事情的，所以这么多年了都是自己拿主意惯了，如今有你们夫妇在，真好，也不必像从前那样抓瞎了。” 大嫂刘氏的话是真心话，因此笑容也诚恳。 杜景宜知道大嫂的意思，所以也跟着回了一句。 “我从前在家中也是听父母的意见多些，如今能有大嫂帮着把把关，是我的福气。” 二人的话虽然客套，但却都真心实意。 正说着呢，就见邢夫人也进来了。 她所到之处，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自然熙棠院的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不少。 “姨母怎么不歇歇，大冷天的又跑一趟？” “咳，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我刚将选出来的几个不错的小姐说与他听，话都还没说完呢，人就跑了！我这不是过来寻六郎，让他给收拾收拾吗？” 邢昭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尤其是如今身边的人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邢夫人自然着急。 这话一开口，杜景宜和大嫂刘氏都笑开了。 这姻缘事啊，从来都是最难说清楚道明白的。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那还好些。 如这般的盲娶昏嫁的，邢昭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同意。 想到这个，杜景宜就笑着说道。 “姨母还是别担心了，八成啊月老要给昭表弟拴一个绝好的，所以还在想着怎么布线呢。” “就知道诓我，要我说啊，这臭小子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便以为人人都能如他这般自由自在的过，也不想想，翻过年去他都是多大的人了，他不着急，我和他父亲可着急的很。” 这一次，邢夫人的眉眼间都多了些烦忧。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高兴。 不过谁要是摊上这么个儿子，谁能真的日日笑开花？ 杜景宜见此也明白过来，看样子是邢家，亦或者是金陵城内的某些人某些事让姨母为难了，所以她才会如此着急的要给昭表弟寻个靠谱的夫人。 毕竟，有时候一桩姻缘就能消弭掉许多的麻烦。 这一点上，杜景宜算是受益人，因此知道其中的好处。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些别的想法，打算到时候问一问自家夫君再做话说。 熙棠院中。 三人为雪娘和邢昭的婚事正烦心着呢，而徐来院中顾老夫人等人也没闲着。 顾筱琅及笄已经快两年了，之所以一直都没选婿，原因既有她自己不乐意外嫁要等商霁，自然也有顾家上下的为难之举。 选个家族背景强大的，怕顾筱琅吃不稳。 等她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二个的驾鹤西去，那她在后宅没了底气，可就麻烦了。 选个普通些的，又怕遇着装大尾巴狼的，表面恭恭敬敬，实则是想借顾筱琅做跳板。 无论是哪一种，顾筱琅要是遇着了下半辈子都会过得很惨。 因而她们左挑右选的也没个合适的。 今日席面上，郭老夫人的态度不言而喻，话语中还时时提及自己的孙儿。 因此顾老夫人和三舅母等人也都能明白是何意思。 所以一家子就围坐在一起商量此事。 包括顾筱琅也在，她虽然心思还是牵挂在表哥身上，但是也知道这条路不可能走得了。 反正嫁谁不是嫁，索性就冷了性子，由祖母和母亲她们说了算就是。 “郭家四郎确实不错，但是我觉得不大妥当。” 开口的是四舅母，她一贯直言直语从不拖沓，且也是真心实意的为顾筱琅好，所以她说这话时面色严肃。 “四弟妹是何意思？” 三舅母不太明白，于是开口就问。 倒是顾老夫人看了自家的四儿媳一眼，似乎她还未说出口呢，就已经同意其观点似的。 “郭家和太子牵扯太深，而少虞也因为咱们顾家的关系，和太子走的十分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是琅儿嫁过去，说得好听是锦上添花，可实际上就是为这份关系又添一层保障而已。” “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的婚事，以琅儿的性子，只怕也过不圆满。” 四舅母一语中的，说出了顾老夫人心中所想。 别的都还是小事，唯独这没有感情要过一辈子是很难熬的。 另外，两家的关系如此之好，有益也有弊。 若日子过得花团锦簇，自然是人人都高兴，可若是日子过得不如意，日后连回头的机会都不可能会有。 如此的姻缘看着是好，实则却如同囚鸟般的绝望。 四舅母心疼侄女，不想她去过这样的日子。 即便是知道郭家不会做什么绝情之事，但她还是觉得郭家的四郎并非多好的良配。 或许是见过策州的风沙漫天，见过金陵的纸醉金迷。 (本章完) ------------ 第187章 翻旧事 四舅母从不觉得女子的出路只有嫁人这一条，即便是只能有这么一条路可选，那也要选一个能与自己相濡以沫，携手并行之人。 而非权衡利弊下的“最佳”选择，毫无主动权。 她的话，让顾筱琅泪眼汪汪的。 一下子扑进四舅母的怀里就哭了起来。 正是因为家中的长辈们对她的疼爱和关切都超乎一切，所以有时候顾筱琅甚至都不想外嫁了。 她一哭，三舅母也跟着哭起来，一屋子的人都愁绪满怀的。 商霁过来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这一幕。 站在屋子外头，也不敢推门进去。 若是他没有遇到杜景宜，只怕最后真的也有可能会为了顾家，而娶这位表妹吧。 可那样，却不是他想要的。 因此，即便是再多的不忍，他也不会这时候去打扰，转身离开，走得十分决绝。 等回到熙棠院后，大嫂刘氏和姨母邢夫人都已经离开了。 因此，只有杜景宜斜靠在榻上，想要休息片刻。 一见到商霁走进来，看他脸色并不好看，杜景宜便有些疑惑。 今日的席面不是挺好的吗？ 于是轻声细语的开口便问道。 “将军，这是怎么了？” 商霁走上前去，坐定在她身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一颗略有愧疚的心放松下来。 “我本来是想去徐来院看看外祖母的，结果在门口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郭家对琅表妹有意，可外祖母和四舅母她们却很反对。” “反对？” 虽然杜景宜也能瞧得出来一些顾老夫人她们的心思，但如这般直接的反对，还是让她有些惊讶的。 “嗯，她们不想琅表妹为了家里的事情嫁过去，怕日后过得不好，也没机会和离。”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明白了她们的担心。 但明白归明白，站在她的角度却不大认可。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可以不依不靠的关系，即便是如商霁强大至此，那也是因为顾家才会如今的他。 与郭家的联姻也一样。 与其担心日后的生活，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基础打得牢不可破些。 反正在外人眼里，郭家，顾家还有商霁所代表的势力，早就是太子一党，所以嫁不嫁的，其实都不太会影响外人的看法。 或许里头还夹杂着顾家人知道顾筱琅心意的问题，所以她们不愿逼迫。 但在杜景宜看来，这桩亲事确实是好的。 既然顾家的人多有顾虑不愿意要，那么雪娘倒是可以看看。 一则不用远嫁，二则多得人疼爱。 只不过郭家的这位四郎外在的一切都很合适了，那么唯一要考察的便是人品问题。 这一点，她这个后宅妇人还真有些力所不能及。 因此，便对着商霁将今日大嫂的来意给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商霁也沉默了。 一场将军府的乔迁席面，倒是让郭家的这位四郎成了香饽饽。 这一点，商霁和杜景宜夫妇都没想到。 可既然难题摆出来了，她们夫妇也得解决。 所以，商霁想来想去的便说道。 “既然外祖母她们心中无意郭家，那么此事就算了，我改日见着太子了，再旁敲侧击的说说雪娘之事吧，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亲妹，无论是哪一个，估计太子殿下都乐见其成的。” 听了这话，杜景宜也十分同意。 只不过，她们夫妇想得倒是好，偏偏这世上之事就是有些曲折蜿蜒和意想不到。 乔迁宴之后，歇息了两日。 将军府里头兴师动众的便去了雾岭的庄子。 对外头说的自然是顾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要去休养调整几日。 而众人皆知雾岭那一片有许多温泉池子，所以也没觉着奇怪，除了国公府又遭了些骂以外。 将军府的车马驾接连出发，加上后面跟着商霁的亲卫队，所以占了小半条街。 只不过都是和煦有礼的人家，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波动。 倒是国公府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就仿佛是被人盯上了似的，不停的被翻旧事，泼“脏”水。 云锦院中。 福王妃一脸的愠怒，而旁边坐着的韦夫人和商四郎也不高兴。 四郎媳妇因为要照顾商知和，所以并没有出现。 至于那位国公爷商玉宽，他更是两袖一甩的不过问任何事情。 所以，此刻只有韦夫人所出的一女二子在场，自然也包括了不怎么情愿的商七郎。 “外头的话传得那样难听，巴不得说咱们这一脉都是黑心肠的，你们父亲又不管，我是真没法子了，所以喊你们姐弟三人过来给出出主意。” 自从顾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韦家的人晕倒后，原本与他们还多有来往的人家都变得客气了起来。 年关在即，不咸不淡的送些年礼来，也不过是寻着旧时的规矩罢了，一点都没有从前的认真仔细。 韦夫人感觉的出来，随安城中的夫人圈子正有意无意的疏远着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七郎科考在即，正是该结交人脉的时候。 上回被商霁堵在了门口，没进去成。 而现在，又是接连在诗会上碰壁，这让商七郎心里头也是难过的很。 而福王妃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她就是依附着福王府和月华公主才能在众人面前得些高看的，现在却因为顾老夫人的态度，导致很多人与她面和心不和，她一贯是个狠厉性子，可忍不了。 于是，便开口说道。 “母亲，不如让外祖父家也找日子办一场席面吧，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想要挽回些颜面自然是可以的。” “我何尝没想过，可如今离过年也就几日的事情，席面如何能办，怎么的也要等出了元宵节以后才行。” 韦夫人心里也着急，奈何这出击的拳头得左忍右忍的，她也憋着气呢。 “而且我也仔细问过父亲和哥哥了，他们的意思是要借着家莲的及笄礼大办一场，顾家不是能请皇族之人吗？韦家也一样，同样的帖子也不会送到将军府去，既然他们要撕破脸的办事，那咱们也不必客气。” 潇湘票过1500啦，明天加更奉送上～～～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祝大家都能元气满满呀～～ (本章完) ------------ 第188章 天真念 此举倒是让福王妃颇为痛快。 可旁边的商七郎却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 本来东苑和西苑就已经是闹成随安城的笑话了，若是再这般火上浇油下去，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于是叹了口气就说道。 “母亲，你还是和外祖父说一声吧，不必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僵。” 韦夫人此刻看儿子就像看傻子一般，万分的不理解他的做法。 “你……你也太好欺辱了吧，你忘记了前几日他是怎么堵了门不让你进去，又忘记了他们是如何说的我与你父亲了吗？连你长姐入了将军府，也是被那顾家的老婆子各种挤兑，这些你要让我们忘了？” 韦夫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还要高些，面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生气。 福王妃也跟着气愤不满的补充说道。 “七弟，你是读书读傻了吗？什么叫做我们不必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僵，说得好似是我们要撕破这窗户纸似的。” 商四郎虽然没开口，但他的意思和母亲还有长姐是一致的。 三人都颇有些愠怒的看着商七郎，商七郎也不为所动。 沉着声音就问了一声。 “将军府的帖子你们可以不送，那你以为又有多少人会去韦家吃这席面呢？别忘了，大家追随的可不是六哥，而是六哥背后的太子，你们告诉我，韦家有什么资格，去跟太子叫嚣？” 他的话，仿佛一记重拳击打在三人身上。 一下子，是嘴利的也说不清楚话了，是人凶的也变得偃旗息鼓了。 商七郎早早就看明白了将军府的这场席面。 说得好听是乔迁之宴，可再深究一些，不就是将军府和顾家与太子宣告关系的明桌之宴吗？ 他虽然没进去，可他看着外面里三圈外三圈的权贵车马驾，难道还不觉察不出来？ 这些人固然是给将军府面子，但背后更多的还是要给太子面子。 韦家是太尉没错，但是这么些年来，在朝中经营的既比不过如郭丞相那般自开朝就存在的元勋之家，也比不过顾家那样曾经荣满大兴的经年望族。 所以，他们的位子才是最尴尬的。 这些年，韦太尉多次向太子一党示好，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现在还想要堂而皇之的去交恶将军府，这不是彻底的自断生路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不送帖子去将军府，难不成就无人会去外祖父家了？” 商四郎蠢笨的发言，让七郎无言以对。 倒是福王妃和韦夫人都比他能看得清局势，被商七郎这么一提醒，也算是明白过来。 韦夫人大为不满。 “从前在国公府，那顾云荷就要压我们一头，如今她都死了多少年了，顾家和她儿子还是要我们一头！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说完就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圈椅扶手之上，连手都拍红了也不自知，还沉浸在愤怒之中。 福王妃见此便开口安慰说道。 “母亲别难过，一座山来，咱们就挪一座山走，从前又不是没干过，如今只不过多费些手段罢了。” “那老太婆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迈又有威望吗？就她这年纪，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我等着看她要是倒了，那顾家是不是还能如现在这样太平，毕竟谁家没几门糟心的亲戚？” 说完这话，福王妃就笑了，她脸上挂着算计和得意，让韦夫人也一下子有了其他的盼头。 是啊，她怎么给忘记了。 顾家那样盘根错节的望族，如今是有擎天般的老夫人撑着，所以才能有此时的太平所享。 若是没了顾老夫人，那顾家就是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 仅凭几个寡妇和一个不成气候的顾家独女，能成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仿佛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都尽数得到了出口。 淡笑着就说道。 “还是大娘看事明白，我怎么给忘记这一茬了，老太婆如今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有几日好活？说不准这年便是她过得最后一个。” 话语中的歹毒让商七郎非常不适。 怎么说那也是顾老元帅的遗孀，又是德高望重之辈。 却被自家母亲和长姐在这里算计来算计去的，他心中不忍，也听不下去了。 于是站起身来便说道。 “儿子还有好些书没温习呢，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母亲和长姐，四哥说话吧，儿子先告退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一点犹豫都不带。 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如此态度，韦夫人也是恨铁不成钢。 “也不知道东苑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都到这时候了还看不透呢，我们和东苑的人早就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偏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些事情能有转圜呢。” 福王妃看着商七郎的离开，心里的想法和母亲韦夫人差不多。 这样的弟弟，是她不喜的。 可架不住确实有才有前程，想到自己的儿子日后也不见得会是什么成才之人，所以留个有用的舅舅还是必须的。 这才忍让了下来，缓和气氛的说道。 “七弟年纪还小，又还未入朝，日日待在书院之中，左右都是讲圣人道理的，自然不懂后宅和前朝的阴诡之事，等他自己栽几个跟头，吃几次亏就明白了，这世上可不是良善之辈能活得好的。” 对于此话，韦夫人深感认同。 商四郎从来都是母亲和长姐的追随者，因此她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在想着要如何坑害顾家，倒是此刻她们话语中的顾家人，已经缓缓悠悠的到了雾岭。 山脚下连成一片的庄子，都是杜家的。 这一回，杜家夫妇和贺家的二老，还有姐夫贺士林都一并等在门口，恭候众人。 见车马驾缓缓而来后，个个都眉开眼笑的，连忙迎了上去。 这一下可是让顾老夫人隔着帘子都感受到了杜家的热情。 嘴角的弧度也是从未掉下来过，一见着杜家夫妇的时候就开口说道。 “亲家公亲家母客气了，大冷天的还让你们在这里等，我老婆子都要过意不去了。” ------------ 第189章 雾岭庄 听到这话，杜家夫妇也是笑得开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夫人能来啊，就是给我们杜家面子呢，快里头请吧，都准备妥当了。” 杜家的热情融化了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让顾家的人都倍感亲切。 于是三舅母和四舅母左右搀扶着顾老夫人就入了这庄子。 商霁的眼中则是看紧了夫人杜景宜。 若不是此刻人太多，只怕他又要抱着杜景宜踏雪而行了。 夫妇二人甜蜜的眼中容不下旁人，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顾筱琅是看一次心痛一次。 虽然心里早已知道自己和少虞表哥再无可能，但眼中的哀伤却是藏不住的。 她如此态度，邢夫人看见了，杜夫人自然也看见了。 杜夫人挑挑眉毛，只需两眼便能理解眼前事，而邢夫人刻意上前去缓和顾筱琅情绪的动作更是让杜夫人确定了此事。 她从前让女儿防着外面的人，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不过，端看女儿和女婿的恩爱样子，只怕这位表妹是没什么机会了。 于是也佯装看不懂的样子，还是热情似火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杜夫人的脸色可是说变就能变的，因此也无人发现了她已经看出顾筱琅的心思。 而邢昭和罗原等人则是一脸的兴奋。 看着庄子背后的皑皑雪山，兴奋的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咱们在策州的时候，也常常在雪天跑去鸣山训练，如今瞧着这山倒是与鸣山不相上下。” 罗原口中的话，充满了干劲儿，一听就知道，这两日在庄子上怕是见不到他人了。 不仅仅是他，连带着整个亲卫队的人，看见这雪山就跟看见家乡似的，眼神中满是激动。 邢昭一脸嫌弃的说道。 “看样子还是在虎贲军大营里头没有被虐够，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那流口水的样子，那是雪山！雪山！又不是美人儿！真是的……” “那我就问一句，邢大少爷去不去吧？” 罗原深知邢昭的性子，所以单刀直入的就说道。 邢昭嘿嘿一声笑，换脸比翻书还快些。 “去，怎么不去？不是说好了要带平儿见见冬猎的吗？” 他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所以商知平即便是知道了自己只是个幌子，此刻也被他们激进的样子给感染了。 “冬猎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玩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们又不是女子，泡什么温泉啊？” 罗原口中显然对于泡温泉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而这话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樱桃耳朵中。 只见她脸色一垮的就说道。 “女子怎么了？泡温泉又怎么了？” “嘿嘿，我嘴笨，说错了说错了。” 罗原是见识过樱桃白眼的，这儿又是杜家的地盘，所以他认怂特别快。 这样的态度让邢昭和亲卫队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笑话他。 众人都是些糙汉子，挪揄起人来樱桃可招架不住。 最后只好红着脸，略有尴尬的就跑了进去。 如此模样倒是让杜景宜有些好奇起来，怎么从前她未发现樱桃的这一面呢。 于是眯着眼睛就看向了罗原。 罗原被她这么冷不丁的看过去，吓了一哆嗦，连忙抬手表示道。 “少夫人，我就是一个粗人，别与我计较。” 他怕的不是杜景宜，而是自家将军的秋后算账。 万一一个不高兴直接将他安排去做别的事，那这雪山岂不是白白看见了又不能去。 因此，态度之舔让邢昭都忍不住摇头。 “你说大金的那些敌军要是看见了威赫的罗副将如此样子，是不是会以为自己疯魔了？” 罗原笑嘻嘻的不去反驳，心里却巴不得将邢昭的嘴给堵起来。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副将？ 杜景宜还以为罗原只是自家夫君身边的一个亲随，没想到竟然会是副将。 倒是小瞧他了。 想起自家丫鬟樱桃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商霁并未察觉到什么，于是淡定的就说道。 “先进屋休整片刻，一个时辰后，我们再进山。” “将军也要去？” 这一句话，分别从杜景宜和罗原的口中发出，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好奇。 商霁点点头，并未解释什么。 若是只有邢昭和罗原他们，他自是不用管的。 在策州什么艰难险阻的地儿他们没去过，所以这庄子背后的雪山还真不是一回事。 可他们要带着商知平去，这让商霁不得不一同去，照应着他。 他连骑射都还搞不明白呢，别说是去冬猎了，所以商霁不放心。 定要亲自陪着他，安全的回来才是。 杜景宜看了一眼商知平，也明白了自家夫君的心思，于是笑着开口便说道。 “既如此，那将军就小心些，等你们回来用晚膳可好？” “差不多，若是猎到野味，也能给大家添两道菜。” “行，那妾身就静候将军佳音了。” 听到这话，罗原等人脸上的兴奋劲儿可没刚刚那么高涨了。 若是按他们的性子，巴不得去个三天三夜才爽快。 可带着商知平，又要按照少夫人所说的晚膳前回来，还真是就去几个时辰便要回来。 但转念一想，能有的去就不错了。 若不是杜家此次的邀约，他们只怕还找不到这样好的地儿撒欢儿呢。 于是也就不纠结了，脸上又重新挂着笑。 进了庄子，这里倒是没有多奢华，透着寻常农家的朴实。 不过若是细细的看，就能知道看着普通实则也不是便宜的，只不过更为低调罢了。 商霁一路随着夫人杜景宜往前走，一边问道。 “如这样的庄子，岳父大人有多少啊？” 杜景宜嗯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 “也没仔细算过，但八九处应当是有的。” 其实杜景宜还没有与他说，不仅仅是这庄子，就连背后的山头其实论起来也是属于杜家的。 大兴朝立朝的时间只有几十年，前面为了筹集军饷和各种各样的国库开支，所以将周围的地块都分出去不少，给富商们竞相购买。 这里就是当时杜老爷给置办下来的。 ------------ 第190章 雪山猎 位置不算最好的，地产也不算最丰富的，所以还不至于到惹人眼的地步。 如杜老爷的好友韩家拿下的是京郊一大片的良田，那才是让人羡慕的。 商霁每一次听夫人说杜家的产业，都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可这样的财富，明明在世人眼中该是泼天的富贵才是。 突然想起来一事，若自己不多多的挣些俸禄和赏赐回来，只怕在夫人面前要“抬不起头”了吧。 于是笑笑，也就没再说话。 “将军笑什么呢？” 杜景宜好奇，只不过这样的话商霁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所以找了个借口就过去了。 入了庄子的正厅，也是宽宽敞敞的。 只不过这里没有什么暖房，因此是靠地龙来做取暖。 杜家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因此众人进屋后也不觉着冷。 只不过让杜景宜没想到的是，自家的小侄儿竟然跟着来了？ 满眼惊奇的就问道。 “娘亲，这是云哥儿？” 杜夫人笑笑，连忙就介绍的说道。 “是云哥儿，本来想着咱们就来两三日就不带他们母子折腾了，谁知你阿姐犟的厉害，非要跟着走一趟，所以我们寻了个靠谱的大夫一并跟着，她们娘俩自然也就来了。” 杜景宜大为吃惊，这可不像是阿姐往日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笑着说道。 “看来云哥儿是给阿姐长了不少胆量了，否则如她从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闹腾这一下呢。” 听到这话，姐夫贺士林显然也很认可。 他对于夫人和孩子非要来这一趟是十分不同意的。 本来就是在坐月子中，又是大冷天的，非要折腾。 按照他原本的意思，那就是四位老人来作陪便是，他留在家中照顾妻儿。 奈何杜景湘就跟吃了什么犟药似的，怎么都要来。 没法子，只好全家出动。 好在一路上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没让她们母子被冷到。 且一来了庄子以后，便被“拘”在了屋子中，所以只是云哥儿被抱过来给众人打个招呼而已。 看着这襁褓中的孩子，最为高兴的自然是顾老夫人。 如她这个年纪，又是丧夫丧儿孙的情况下，能看到新生的孩子自然是亲切的不行。 于是就上前问道。 “我老婆子能抱抱这孩子吗？” “老夫人说笑了，既然带来了就是给众位看看的，只不过这孩子啊嗓门大，只怕会吓着你老。” 旁边的四舅母听见了也笑着出声就说道。 “咱们顾家里头可不缺嗓门大的，杜夫人放心就是。” 于是顾老夫人就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从乳娘手中将孩子给接了过去。 她这抱孩子的动作都略有些生疏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机会能抱重孙子的人，毕竟当时大孙媳都已经有孕七个月了。 谁知这满门殉国的消息传来之后，她这一激动就早产了。 生了几天几夜都没生下来，最后一尸两命的走了。 因此，整个顾家又蒙上一层阴霾，叫人怎么也走不出去。 时隔八年，她又重新抱到了这刚出生的婴孩，眼眶忍不住的就红了起来。 或许是换了人抱，不大熟悉。 所以云哥儿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果然如杜夫人所说，声音嘹亮的仿佛要将房顶给掀开似的。 一听就是非常有力的孩子，这让顾老夫人破涕为笑。 “这声音，听着就中气十足，定是个好养活的孩子。” “承老夫人吉言了，不过这孩子确实能吃能睡的，如今虽然才半个多月，可比刚出生的时候都大了一圈不止，看样子日后也是个高大的。”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左右细看了看，随后就点头说道。 “看着是个手长脚长的，定然高大，说不定啊，还是个学武的好料子呢。” 她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 杜家夫妇倒是笑的开心，不过贺家二老却也忧愁。 这是贺家目前唯一的孩子，他们可不想这孩子以后走从军的路子，所以并未搭腔。 三舅母心思细腻入微，看出来了些许。 于是就插话的就说道。 “说不定是位会读书的状元郎的，这精神头的日后入朝为了官，想必也是个能正义直言的忠臣！” 听到这个，贺家二老这才笑开了花儿。 杜景宜对这个外甥也是看一次多喜欢一些，一想到再过几月，肚子里的这一个也要跟着出来“大闹天宫”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倒是商霁，看着外祖母眼中的欣喜和爱不释手，心里头的一个念头愈发的明显起来。 找机会他得和自家夫人商量一下才是。 一众人才来了庄子，自然是要歇歇的。 屋子都已经分好，所以杜老爷和杜夫人亲自带着大家去落脚，而杜景宜因为许久没见阿姐了，所以跟着姐夫贺士林先去探望。 商霁等人则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庄子的门，直奔后面的雪山而去。 大嫂刘氏看着儿子脸上露出雀跃的表情，真是既担心又高兴的。 还是邢夫人看出来了，于是走到她面前宽慰的说道。 “放心吧，那么多人在呢，平儿不会有事的，跟着去打打猎，冻一冻，对他有好处的。” “姨母说的是，有六郎和昭表弟在，我放心的。” 自见到了儿子跟着邢昭外出回来后的变化，大嫂刘氏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如此亲切关心就能成的。 商知平的成长过程中，缺失了太多有关父亲，亦或者是成年男子的指引。 所以很多时候，他就跟被束在后院长大的闺阁女子似的，总是透着些怯懦和忧愁。 就该跟着这些热血的男儿们去看看，外头的世界有多大。 因此担心归担心，大嫂刘氏的眼中更多的是欣慰和期盼着他能更好。 于是，在看到儿子等人的马蹄渐没于雪地之中后，就跟着邢夫人回去歇息了。 另一边，杜景宜总算是见到了自家的阿姐。 看着她如今白胖了一些，但精神和容貌都更添几分的样子，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 第191章 姐妹情（潇湘票加更） “我当你记不得我这个阿姐了呢，也不来看看我。” 杜景湘自然是开玩笑的，杜景宜也清楚，于是故意亮了亮她那四个月左右的身孕，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哎呀，我这不是揣了个金崽崽在肚子里嘛，将军日日看我就跟看什么似的，别说出门了，就是府里我都很少出院子。” 被她这么一调侃，杜景湘也笑得不行。 “你这张嘴啊，还真是一点儿没变，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样爱开玩笑。” 金崽崽，听起来怎么那么好笑。 但好笑归好笑，事实也真是那么个事实。 想到这个，杜景湘也为自家妹妹感到高兴。 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略有些鼓出来了，不过杜景宜一向纤细，所以穿了厚实的衣服，从外面看还看不出来。 “仔细算一算，你这孩子大约是在五六月出世，到时候也不知我还在不在随安城内，哎，你成亲我就没能来到，你这生孩子我也不见得能不能在，总是有些遗憾。” 杜景湘还在月子中，虽说恢复的很好，看着跟没事人差不多，但情绪上还是要多多注意。 所以杜景宜就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说道。 “姐夫是三月末春闱，四月底才出成绩，若是考中了，还要在此等候着调令呢，阿姐如何就等不到我生子的那一日了？莫不是你不想？” 调皮的话一开口，杜景湘原本还有些难过的情绪，一下子就好转了许多。 轻轻的拍了她的手臂一下，就装作恶狠狠的说道。 “臭丫头，就知道编排我，我是那种人吗？主要是云哥儿，公婆的意思是等他满三月了，就要带回去家中给贺家的族老亲戚们见见，总不好一直都待在随安城的。” 杜景湘是出嫁，又不是招婿。 如这般在娘家生产，已经是有些于礼不合了。 但贺家的二老也从未多言过什么，甚至还特意过来陪着，连年节都要在杜家一起过。 所以，贺家有这个规矩，二老有这个心思，杜景湘一个做儿媳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云哥儿真的要回去，那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 因此，还真就不一定能等得到杜景宜生产之日了。 听到这个，杜景宜心里略有些遗憾，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只能颇为理解的说道。 “无妨无妨，若是能见到自然是好的，若是见不到那就下次再见，你将贺礼备好就是，多多益善，这样啊我才好对着你那出生的外甥或者外甥女好好的说道一番，这是他亲亲姨母送的好东西呢。” 果然，听到这话，杜景湘也忍不住的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爹爹的好女儿，连这贪财的性子也一点不落的传下来了，日后可别传给肚子里的孩子呀！” 杜景宜闻言，立刻就“啧啧”两声。 还装作摸着肚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说道。 “看看，你姨母才是随了你外祖父呢，抠得厉害呢！”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时辰过得也快。 而贺士林则在旁边的屋子里头抱着儿子云哥儿，仔仔细细的哄着睡觉。 不得不说，他这耐心倒是极好的。 庄子里头处处温馨，而雪山脚下的众人，此刻是外冷内热。 除了商知平，个个都跟见着猎物的狼一样，兴奋的连马儿都来回嘶鸣，闹腾着要往里头冲去。 商霁驱马到了商知平面前，就严肃的嘱咐道。 “你骑马是才学会没多久的，所以待会儿不要贸然的往前挺进，慢慢来，这是弓箭，若是有遇见猎物，只管动手就是，射的中射不中的倒是无所谓，仔细别伤了手。” 他的一番话，苦口婆心的让商知平认真的点点头。 “六叔放心，我不会冒进的，就跟着你。” 商知平虽然兴奋自己也可以跟着来冬猎，但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还是很清楚的。 因此，也不想好好的外出游玩因为他而扫了大家的兴致。 所以，格外注意。 但邢昭却觉得没意思，总这样束缚着他何时才能放开。 于是，趁着商霁往前行了几步后，就悄悄的对着商知平说道。 “放开胆子的猎，我在你后面看着，没事的。” 商知平知道昭表叔是好意，也跟着笑笑点点头。 商霁看了看身后众人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所以开口就喊了一句。 “进山。” 这一声令下后，罗原和亲卫队的几十人，就跟撒欢似的冲进了林子。 惊起了一片雪白。 商知平看到这种热血的场面，心里头的火也被点燃了起来。 于是在商霁和邢昭前后护卫的情况下，也一并冲进了林子里。 满眼都是对未知世界的渴望和期待。 林子自杜家买下来以后，也是做过打整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 他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防止有踩空的地方。 这林子看着茂密，走到里头却很宽阔。 一路前行，一路也都是上坡的状态。 罗原他们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只是时不时的能看到雪松抖落下来一片雪，大概能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 而商知平他们自入了林子后，也是四处张望。 但可惜，除了一望无垠的白雪皑皑和雪松外，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猎物。 “冬日里真的还有猎物会四处走吗？昭表叔。” “四处走是不可能的，但是偶尔碰见个外出觅食的还是有机会的，野兔野鸡野鹿什么的都有可能，但是狼啊豹子啊什么的，估摸着这里不会有。” 那些都是会伤人的野兽，此处的庄子既然已经被杜家给买了下来，那么说明林子里头也有特意的搜寻过。 否则，若是出现过野兽伤人的情况，只怕杜老爷就不会让他们贸然而来了。 这一点，邢昭倒是放心。 听了他这样说，商知平点点头，又耐心的寻找起来。 果不其然，在他走了快小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只兔子。 看着毛色和石头缝差不多，若不是它扑腾的往前动了两下，只怕商知平还发现不了呢。 ------------ 第192章 练骑射 头一次在雪地里看见了“活物”，商知平兴奋的不行。 于是拿出了弓箭就想要射过去，谁知因为动作太过大，就惊跑了那兔子。 眼看着猎物就这样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商知平也是一脸的着急。 却见商霁行云流水般的拔箭射出，在兔子跑远的一瞬间迅速拿下。 动作之快让商知平头一次知道什么了什么叫作百步穿杨。 “中了！” 邢昭一声疾呼，就策马扬鞭跑了过去。 拿起那箭就顺势拔了出来，看着野兔就这样被射中，商知平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从前他对自家六叔的本事，还停留在很厉害上面。 可再厉害那也是嘴上说出来的厉害，等亲眼见到以后才知道，这种厉害的不动声色之处。 世人都有慕强的心理，商知平也不例外。 在他眼中，商霁还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高大呢，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也让商霁看在眼中，多有欣慰。 随后就耐心的解释说道。 “你的手臂力量不够，动作也不迅速，所以还没来得及出手，猎物就跑走了，若你要想做到如我这般，必须练速度。” 商知平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能力很弱，但人都是有进步之心的，且他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所以，略有些腼腆，但还是大着胆子的问了一声。 “那……那六叔可以教我吗？” 听到这话的时候，邢昭嘴角一咧，带着猎物就走了过去。 对着商知平好心“规劝”的说道。 “跟他练，我保证你不出三日就哭爹叫娘了，你六叔可是出了名的不知疲倦，我怕你这小身板子还耐不住他三鞭子呢！” 邢昭说的是实话，商霁信奉的就是铁血练兵政策。 因此旁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就是训练上从不马虎。 如商知平这种毫无根基的要让他来训练，只怕没几日人就倒下了，还练个屁！ 于是乎，他便自告奋勇的说道。 “你还是跟着表叔我练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收你做个徒弟什么的，也好打发时间。” 商知平只见过昭表叔骑马，没见过他开弓射箭。 因此，心中还略有三分怀疑。 邢昭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相信。 于是咧着嘴的就说道。 “等着，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昭表叔的本事！” 那自信的模样，让商知平忍俊不禁，连带着商霁的嘴角也扬了扬。 确实，如邢昭所说，若是他来练商知平，只怕没有三五日，人就废了，且可能会让他们才修复好了一些的关系变得愈发薄弱。 从教孩子的耐心这一点上看，邢昭比他要好很多。 且邢昭此人看着玩世不恭的，但真本事也是有的。 他来教，商霁也很放心。 于是想了想便补充了一句。 “你昭表叔的骑射，曾在军中夺过魁！” 商知平显然没想到，所以眼睛略有些瞪大的看着邢昭。 而邢昭一副快来夸我，我等着呢的表情更让商知平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不过很快，他就从实践中得到了真知。 那就是昭表叔的骑射功夫确实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邢昭存了要在商知平面前露一手的心思，所以接下来的冬猎基本上都是他在出手。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百发百中。 等直接猎倒了一只野鹿的时候，商知平内心对他的崇拜已经是喷涌而出了，连忙对着邢昭就喊道。 “表叔！教我！” 他与邢昭在一处的时候，总是会放松很多，因此说话也不会拘着，直来直往的很。 “教你？那得看你这个徒弟的心诚不诚了？比方说此刻师傅的腿就很酸，要不你下去，把那鹿扛过来吧！” “好！” 听到这话，商知平倒是也没推辞，赶着就下去。 之前猎杀的野兔野鸡，都是挂在邢昭的马背上，因此商知平兴奋多余一切。 可现在等他第一回正面被射杀的猎物，且还看到它脖颈处流淌的血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惊了一下。 腿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动作也不那么敏捷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从兴奋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商知平从根上和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所以在他眼中，这野鹿也是无辜的性命。 商霁知道他此刻的心理，于是翻身下马就走到了商知平面前，对着那野鹿就迅速的又给了一刀。 看着野鹿一命呜呼的死在自己面前，商知平有种说不上的难受。 而商霁却冷冷的说道。 “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若是不想成为这被人宰杀的野鹿，那只能成长为宰杀野鹿之人，明白吗？” 他的话，商知平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邢昭虽然心疼商知平，但他也认为商霁所言有理，他们这样的人家，有时候战场不在明面上，而是私底下的暗箭。 商知平总有一日要自立门户的去面对这些风雨，太过心软是做不得一家之主的。 所以，即便他知道商知平有些胆怯和退缩，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安慰，坏了商霁教育他的机会。 看着自家六叔果断的了结野鹿性命的刀上还滴着血，商知平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 他的情绪从高涨一下子变得低沉了起来，商霁看得有些蹙眉。 这样的软弱心思，也不知要纠正到何时才能好。 心中叹息几声，但面上却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此事过后，气氛略有些沉默。 就连邢昭这个一向会活跃气氛的都觉得此刻有些尴尬，但好在很快罗原等人的出现就打破了僵局。 他的笑声如同噼里啪啦的鞭炮似的，一出现就说个不停。 语气中满是兴奋和得意，啪啪啪的就将所猎之物给统统丢在了地上，还带着炫耀的说道。 “属下还以为这雪山上没什么好东西呢，谁知这些猎物一个比一个还要笨些，随便出手就是这么多，将军等着看吧，属下待会儿就把他们都烤了，让大家吃个开心。” (本章完) ------------ 第193章 烤野味 他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夸张。 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野兔，野鸡，野山羊，应有尽有。 最夸张的是竟然还有头野猪！ 看着他那獠牙外凸的样子，不知怎么的，邢昭想起了那福王世子的嘴脸，还真是像的厉害。 “嘿嘿，那我就要先吃那野猪，罗原你好好烤啊！别把这么好的肉给烤糊了！” 邢昭一声落下，众人都笑了起来。 很明显，定是罗原有前科，所以他才这般打趣的说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给打破了。 商霁瞧了瞧时辰，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对着众人说道。 “回去吧。” “是。” 罗原和亲卫队的人整齐划一的说道。 此番放风对他们来说短是短了点，但有就不错了，起码这一身的力气也有了用武之地。 不似从前那般。 而回程的路上人人都兴致高涨，商知平心中虽然有疙瘩，但也学会了掩盖一二。 因此，若是不细细的瞧，也瞧不出他的不妥当来。 商霁带了众人一路回奔，没多久就到了庄子门口。 正屋之中，女眷颇多，所以怕这些猎物的死状吓到她们，所以罗原和几个亲卫队的兄弟赶着就把东西送去了厨房。 正巧就遇见刚刚从厨房吩咐出来的杜老爷，一见到罗原他们手中的猎物，真是忍不住就抱拳说道。 “厉害！果然是虎贲军中人，个个都身手不凡，雪天路滑，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去策马便回来了呢，谁知道还带了这么多，早知道我就不让他们进山打猎了。” 杜老爷前段时间怕庄子背后的大雪过重，因此早在10月末才开始飘第一场雪的时候，就让庄子里头的农户们先去打了些野味回来，做成了腊肉。 本想着今日招待顾老夫人她们，就用这野味的。 没想到，他们倒是厉害，直接送了“活”的过来，看着那血才刚凝固的样子就知道，才死没多久。 比起腊肉来说，还是这新鲜的好吃些。 罗原倒是也不客气，笑着便说道。 “杜老爷让人支口大锅吧，我们兄弟几个赶着把这野猪收拾了，再抹些酱料好好的烤一烤，今晚给大家伙尝尝咱们虎贲军的手艺才是！” 听到这里，杜老爷也是眉眼弯弯的就说道。 “那感情好啊，我这就去让她们烧火架锅。” “行。” 罗原等人都是动手能力极强之人，从前在军中这些事情也没少干过，所以几个大汉拉着那青面獠牙的野猪就开始动起手来。 怕弄到衣服上，干脆几人都光着膀子上。 樱桃本来是到厨房来给自家少夫人端盏燕窝过去的，谁知道才刚进来就看到这“血腥”场面。 吓得立刻尖叫起来，同时也吓到罗原。 那手里的刀哆嗦了一下，野猪身上又哗啦了一个口子。 还好旁边的那人闪得快，否则手指都要被他削掉一个。 于是那人立刻就抱怨起来。 “罗副将，咱的命也是命，您注意点不成吗？手要是削没了，我找谁哭去啊？” 他这一开口，那罗原才连忙抱歉抱歉的说道。 “走神了，走神了，要不你来弄吧，我去看看谁叫的。” 那人虽然不情愿，但是比起手指头被人削掉，还是自己来感觉还安全些。 于是接过他手里的刀子，就继续在野猪面前收拾着。 而罗原拿了旁边的帕子擦擦手上的血就走了门外，便看见了拍着胸脯大口喘气的樱桃。 面露疑惑的就问道。 “刚刚那一声，是樱桃姑娘叫的？” 听到背后冷不丁的又冒了个声音出来，樱桃真是三魂都吓走了两魂半，转过身来本欲恶狠狠的臭骂他们一顿。 结果在看到他身上星星点点的血渍和硕壮的肌肉后，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大冷的天气，你们做什么要这样弄啊？” 说话归说话，但眼神却不多看罗原一眼。 罗原哪儿知道她这是恼羞成怒，还以为是疑问句呢。 于是嘿嘿一笑就说道。 “刚刚咱们兄弟几个猎了头野猪回来，所以正收拾呢，晚上给大家伙加餐，炙烤野猪肉，绝对让你香掉鼻子！” 听了这话，樱桃真是无语问天。 香掉鼻子？ 这是什么鬼形容？ 尤其是罗原此刻的样子，和那茹毛饮血的野人就差一把胡须了，于是深吸两口气便说道。 “你们杀猪就杀猪，搞那么大阵仗做什么？厨房里头还炖着要给夫人小姐们的燕窝呢，仔细这味道太血腥影响了才麻烦。” 罗原一脸疑惑，他们是在院子里头弄的，又不是在厨房里头，怎么会影响呢？ 可惜，还不等他回话，那樱桃就深吸一口气，用帕子捂了口鼻奔着小厨房去。 没多会儿就严严实实的用食盒端走了燕窝，是头也没回。 那决绝的程度，都快赶得上割袍断义了。 “哼，小妮子就是事儿多。” 罗原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这天气还是杀猪暖和些。 于是也不问其他，又再次加入到兄弟们的行列之中，没多会儿那野猪就被他们大卸八块了。 随后是腌料的腌料，烧炭的烧炭。 好不热闹。 而杜景宜和商霁所住的屋子里头，此刻倒是充满了“告状”的声音。 “少夫人是不知道，奴婢都要吓死了，那野猪……那罗原……真是！真是……” 杜景宜看着樱桃的动作和表情，头一次觉得好玩极了。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樱桃还有这样不稳重和情绪外露的时候呢？ 可见这人，还是一物降一物的。 比方说，如樱桃这般稳重之人，便就要罗原才能气得她跳脚。 而这样，杜景宜才在她身上看到了鲜活的气息。 否则，日日稳重干什么？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 于是，笑着便回了一句。 “那罗副将也是个热情似火之人，想着给咱们加餐嘛，你就别生气了，小心气得晚上睡不着。” 樱桃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如此。 这是怎么每一回都总是能遇见这人做些莫名其妙的出格之事。 (本章完) ------------ 第194章 改顾姓 难不成，这就是老话说的，冤家路窄？ “奴婢才不想和他置气呢，就是怕这血腥味污了燕窝盅。” 杜景宜端起来闻了闻，随后便笑着说道。 “想多了，没有的事儿，不信你闻闻看？” 樱桃接过去，轻嗅两下，确实没什么味道，这才放下心思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大冷的天，几个人都光着膀子又一身是血的，着实吓人呢。” “行，那等将军回来，我就与他说一声，让罗副将下回注意可好？” 樱桃没说什么，只觉自己现在有些像从前的自己了。 干嘛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的，于是深吸两口气，就压下了这烦躁。 随后才开口说道。 “少夫人快喝燕窝盅就是，奴婢不多话了。” 见此，杜景宜才端了那燕窝起来，慢慢的小口吃着。 等吃得差不多了，就见商霁走了进来。 他一回来就去了趟顾老夫人那里，主要是看看她老人家可还习惯，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杜景宜。 也想着她或许还在与家人说话呢，也就没着急往这里赶。 “将军回来了。” 等见着杜景宜了，才面色和缓的说道。 “我以为你今日会多留在阿姐那里说话呢。” “妾身也想留，但是云哥儿要睡觉，阿姐也需要多休息，所以只好回来了。” “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 “也倒是，你每次见到家里人都格外高兴些。” “将军见着顾家来人，不也一样吗？” 夫妇二人说着简单的话，但心中都很舒坦，能如现在这般过日子，着实不容易，因此，都很珍惜。 樱桃给商霁上了茶以后，便退下了。 屋子中只有二人的时候，商霁突然说起了商知平的事。 “平儿这孩子，还是太过软弱了些，不过是一只野鹿而已，他都下不去手，日后换做是人，又当如何？” “将军也别着急，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这人也是一日一日教的，平儿心地良善是好事，只不过咱们得教会他如何保存良善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人就是。” “你说的是，慢慢教吧。” 杜景宜伸手拍了拍商霁的手背，多有安慰。 而商霁也顺势握住了那柔嫩的小手，面色多了几分凝重和严肃的看着杜景宜，而后便开口说道。 “我心中有件事情，已经压了许多年，早些时候是没机会，如今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我想着你既是我夫人，自该与你先商量的。” 话虽然是对着杜景宜说的，但眼神没有离开过她的肚子。 杜景宜也不傻，且有郭皇后曾经暗言告知，所以她心中早就有数了。 于是，沉了沉心思，便轻声问道。 “将军可是想让这孩子姓顾？” 商霁略有几分错愕的看着杜景宜，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看他的表情，杜景宜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顾家已经是落败前的最后挣扎，若是无人继承，那么顾老元帅的衣钵还有顾氏满门的荣光都会成为云烟。 等这一代两代人的去世，世间再无顾家门这一说法。 因此，杜景宜是明白自家夫君的心意的，只不过她只猜对了其一，没有猜到其二。 商霁吐了一口气，便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仅仅是孩子，我想启奏陛下，改顾姓入顾门，从此做顾家人。” 听到这里，杜景宜脸上的错愕没有比刚刚商霁露出来的少。 这改肚子里孩子的姓氏她尚且觉得有些艰难，如今是要直接改他自己的，只怕阻拦会更多。 首当其冲的便是国公爷商玉宽，他定然不会同意。 其次，这大兴朝也没有外孙入嗣母族的先例，只怕得不到什么律法的支持。 最要紧的是，他若是入了顾门，那么金陵城内曾属于顾家的一切都会落到他身上。 杜景宜相信，顾家上下总有些闹心的亲戚，一定会惹麻烦才是。 因此，这条路一看就是荆棘之路，只怕是不会好走。 但杜景宜面对着自家夫君诚恳的表情，却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沉默了许久，杜景宜才诚恳的问了一句。 “将军，此事是你个人所想，还是外祖母她们也已知晓？” 商霁摇摇头，随后就解释说道。 “外祖母她们并不知情，只是我个人这么想的，我也清楚，琅表妹招婿更为名正言顺，可是那样留下的顾家，也不会是从前的顾家了。” 招婿之后，孩子自然是顾姓。 说起来，也是有机会继承顾老元帅的衣钵。 可怎么的也得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且不论顾老夫人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便是能也未见得还撑得住这顾家门了。 其他的如他的四个舅母，论魄力，论智慧，论镇家宅的本事都是不及顾老夫人的。 所以，商霁就怕还没等那孩子成长起来，顾家就先一步消失了。 这是他最不情愿看到的。 但若是他现在去入嗣顾家，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耐，顾家恢复到过去的荣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且他与杜景宜也是恩爱夫妻，孩子自也不会少。 不出十年，顾家的热闹便又能回来了。 这些话，不用商霁开口，杜景宜心里想一想也就了然了。 于是，轻笑了一声就说道。 “将军既然都已经想好了，那便去做吧，妾身嫁的你这个人，无论是姓商还是姓顾，都一样。” 听了这话，商霁起身抱了她在怀，感受着夫人身上的温暖，心里也多了几分安定。 他本就不打算继承国公府，所以他若是去姓了顾，自然这小公爷的身份就能还回去。 可现在让他为难的是，平儿成长的速度太慢了些。 而他又迫切的想要去达成入嗣顾家一事，所以两件事凑着一起，一急一徐的，总有些对不上号。 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杜景宜明白他的为难之处，就出声安慰的说道。 “将军若是想要成此事，妾身觉得可以进宫与皇后娘娘商量一二，日前娘娘知道我有孕的时候，就暗示过妾身这孩子日后是顾家的指望，所以妾身才能在你开口之前猜到此事的。” (本章完) ------------ 第195章 看好戏 “皇后娘娘？暗示过你？” 杜景宜也不大清楚自家夫君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与顾家的过往之事，所以并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试探的说了一句。 “妾身听姨母提起过，娘娘曾经是在顾家长大的，所以和顾家众人的关系都很密切。” 听到密切二字，商霁忍不住的蹙眉，眼里多了些探究。 看着杜景宜，轻声的问道。 “姨母告诉你了？” 杜景宜点点头，看样子自家夫君也是知道皇后娘娘与顾家大爷的过往的。 至此，夫妇二人还真是一点秘密都没了。 商霁面色严肃的就说了一句。 “事关重大，此事除了外祖母，姨母还有郭丞相和郭老夫人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天下皆以为皇后娘娘对顾家的怜惜是因为幼时的寄居，却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缘由。” “所以，此事定不能外泄，否则皇后和太子危矣。” 虽说权利还是能牢牢的握在她们手中，可这名声就有些难听了。 在大兴朝再嫁之身不是什么丢人或者需要避讳之事，可那是名正言顺的成亲，而后和离。 如皇后娘娘和顾家大爷这般还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只怕会被人胡乱诟病的添加罪名。 所以，一点消息都不能漏。 杜景宜也郑重的点点头，眼神颇为坚定。 “将军放心，此事只入妾身耳，不出妾身口。” “嗯。” 怀里的人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但外头的风雪似乎飘得更大了。 自从夫妇二人说开了入嗣顾家的事情后，商霁就想要找机会与外祖母她们说此事。 奈何总没有好时候，所以想着还是等过完年以后慢慢说便是。 此事也就放在一旁了。 雪漫天，天色黑得早。 不过庄子里头却是难得的热闹。 席开三桌都坐得满满当当，且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幸福洋溢的笑脸，自然感觉气氛很好。 杜家长辈早逝，商家也一样，因此整个桌子上最为年长的自然就是顾老夫人。 有她在，主位自然是她老人家来坐，而杜老爷和商霁则分别坐在她的两侧。 今日也不分什么男女席面了，长辈一桌，其他亲近的各自一桌就是。 其他人到场倒是不怎么，让杜景宜没想到的是阿姐杜景湘也出现了，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她。 “阿姐，你怎么来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我可不想独自待着，否则还不如留在家里头不到这庄子上来了呢。” 一边说话，就一边上前去给顾老夫人和其他未见过面的夫人们请安。 “贺门杜氏给顾老夫人请安，给几位舅母姨母请安。” 她与杜景宜有几分相似，但性格上却完全不同。 因此，她温温柔柔的说着请安的话，倒是将众人也给引得多了几分好奇。 看着她恢复甚好的样子，顾老夫人就忍不住的笑着说道。 “到底是年轻啊，才生产半月面色就看着如此之好，你们定是仔细照顾着呢。” “让老夫人见笑了，只不过这妇人产子都是大难关，所以我们也格外的小心了些。” 杜夫人好脾气的回了一句。 “亲家母说的是呢，我们也得好好准备着，到时候等少虞媳妇儿要生了，定将她护得周周全全才是。” 顾老夫人的这话让杜夫人听的心里头舒服多了，于是笑着就回了一句。 “让老夫人多费心了。” “应当的，应当的。” 邢夫人一贯都是会活跃气氛的，所以站出来就开玩笑的说道。 “杜老爷和杜夫人真是好运气，有两个这样如花似玉又聪明伶俐的女儿，想来半夜做梦都是要笑醒了吧。” 一边说，还一边摊手的表示道。 “不似我，日日都求着生个贴心的女儿来陪陪，谁知没一个省心的，看看我是不是比众位都老得多，气的。” 她这一开口，原本就热闹的气氛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呢，邢昭龇牙咧嘴的就回怼说道。 “母亲，你有儿有女的还不满足呢？真是的，你满随安城问问，如儿子这般好的哪里寻？偏你日日就是挤兑我，哼，人心不足啊！” 他们母子二人，天生就是唱双簧的料。 这一来一去的，将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尤其是四舅母，她本来也是个爽朗的性子，从前最爱干的事情也是“挤兑”儿子。 可如今儿子没了，她也好多年都没干过此事了。 见到如邢昭和邢夫人这般热闹的开场，自然也就有了加入其中的心思。 于是，眼睛一转就圆溜溜的盯着邢昭，那样子像极了要调戏妇女的登徒子似的，透着些坏笑。 “哟哟哟，这是哪家的好儿郎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确定自己真这般厉害？” “四舅母孤陋寡闻了吧，那都不是一般的厉害，是顶顶的厉害！” 他这顶顶二字出口的时候，雪娘和商知平都忍不住的笑了。 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瞧着他表演呢。 有邢昭在，这场子就没有冷下去的时候。 加上杜老爷和贺伯父也是能言善道之人，所以这一顿饭听得比吃的还热闹些。 最后，若不是被罗原给打断了，只怕这邢昭要当场扮了相演一出才算完呢。 “来了来了，炙烤野猪肉好了！” 樱桃看着罗原亲自上菜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到刚刚在院子里头光着膀子杀猪的情形，真是看一眼都觉得想打颤栗。 奈何这炙烤的野猪肉，不但卖相好看，味道闻着也很出彩。 连商霁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说道。 “你们没找岳父大人家的厨娘帮忙？” “将军说什么呢？咱虎贲军出来的将士们会是这样冒领别人功劳的吗？从猎杀到脱毛，从大卸八块到上料炙烤，全程都是咱们的人动的手！” “哦，就一样，架锅烧水是杜老爷吩咐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得意的表情。 别说商霁了，邢昭看了都想锤他两下，让这臭小子嘚瑟！ 杜老爷见状连忙补充说道。 “这事我作证！全都是罗副将他们弄的！” ------------ 第196章 年节前 “行了，尝尝看吧，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顾老夫人发话，自然无人会反驳。 罗原也是一脸喜色的看着众人伸筷子，等着听好评呢。 结果，那邢昭率先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随后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看着罗原就问道。 “你放什么了？这么咸？” “咸吗？我就放了一点点盐而已啊。” 其他众人也是纷纷吐出了口，都端了面前的水亦或者酒喝了起来，显然邢昭说的没错。 罗原不信邪，自己拿了一块就尝起来。 起初还自信满满，结果也是一口就呕了出来。 抓起邢昭面前的酒碗，不管不顾的先干为敬。 随后苦丧着一张脸的说道。 “什么呀？白瞎了这么好的野猪肉，这厨房里头的盐是哪儿来的呀，怎么齁人的吗？” 他确实是放得不多，但一听到这个，杜老爷就笑了。 眼睛骨碌碌的一转便开口问道。 “罗副将拿的是什么罐子？” “就是黑色放角落里的一罐啊，看着也不多，我索性就都抹在肉上给腌了。” 听到这个，杜老爷哭笑不得的就说道。 “那罐是盐晶，还未化开来用的，我是怕庄子上雪下得大了出不去买东西，所以让人送了盐晶来，一罐子都够庄子上下所有人吃上一月了，你一顿饭就用完了，不咸才怪呢。” 杜老爷说完，罗原才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当时他进厨房去拿东西的时候，见众人都忙着也就没多问。 闻了闻就是盐巴的味道，所以拿去便摸了起来。 “我说呢，怎么庄子上的盐格外粗粝些，我当你们府上的人都爱吃粗盐呢。” 听到罗原解释的话，众人都笑得不行。 邢昭一副唉声叹气，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罗大哥啊，下次您就高抬贵手，别祸害这些食物了，你说兄弟们猎头野猪也是不容易的，现在你看看，咱们怎么吃啊？” 上一回是把肉给烤糊了，这一回是把肉给腌咸了。 邢昭还能说什么呢？ 但罗原却是个不死心的。 露出森森白牙就拍着胸脯的说道。 “大家放心，明儿我就去山上再猎一头回来，保证给大家做顿好的！” 他这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倒是连杜景湘都给逗得笑个不停。 连气氛不大对劲，有些感怀伤心的顾筱琅此刻也是拿帕子捂了嘴的忍不住笑着。 樱桃的白眼，在心里头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次。 这人这傻劲儿，真的能做副将吗？ 她第一百零一次的忍不住怀疑！ “行了行了，后山总共也没多少活物，今儿你猎得够多了，明儿再去，只怕这小半个山头来年开春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了。” 四舅母打趣的说道。 她还在军中的时候，这罗原就跟着商霁了，只不过在她眼里都是半大小子。 所以她开口，罗原也没有反驳，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下回，我一定能做好吃就是！” 外头大雪纷飞，内屋温馨如常。 高高兴兴的在雾岭的庄子上待了三日后，众人也就启程回了随安城。 这一晃儿，日子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九日。 熙棠院中。 杜景宜窝在商霁的怀中，睡得格外舒服。 这几日她成了无事小神仙。 家中琐事由窦嬷嬷和何管家做主，基本上还没到她这儿呢就解决的差不多了。 而商霁在，外头的事情也烦不到她这里。 但是清闲归清闲，也不过是年节前的事情罢了。 年节一过，元宵之后。 将军府已经收到了七八张帖子都是要去做客吃席的。 别的都还好说，唯独有两张让杜景宜略有为难和烦心。 一张，自然是太子东宫发出来的。 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五，距现在一个月都不到。 这席面吃得是为个什么，杜景宜也不大清楚。 但唯一知晓的是，来往之人必定是众多的皇亲国戚，因此杜景宜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而另一张让杜景宜烦心的帖子，则来自于韦家。 韦家莲腊月十九的就要办及笄礼，因此广邀随安城中的权贵人家去观礼。 那模样，那阵势。 单从送来的帖子上都嵌了金箔，便能看得出其重视程度。 商霁被她压着的手，已经麻了，但还是没有动弹，怕的就是扰了杜景宜的清梦。 这冬日午后的小憩最是惬意，所以商霁不愿影响。 嘎吱一声，樱桃从外头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安胎药呢，这可是王医正亲自开的药方，她们自然不会马虎。 所以，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就要用上一碗的。 杜景宜人没有被吵醒，倒是被药味给熏起来了。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 嘟哝一声，就睡眼惺忪的看向了商霁，随后才问道。 “妾身睡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 “那还是起来吧，否则晚上又睡不踏实了。” 听到这里，商霁便扶着她坐起身来，抽出被她压在身下的手臂，略抖了抖。 一阵酥麻从手指尖窜到了肩膀。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杜景宜也没发现。 樱桃见自家少夫人起身了，就低声开口说道。 “少夫人，用药吧，刚熬好的。” 杜景宜无奈，她不爱吃药，因为苦。 可苦也没法子，这是王医正特意开的，她为着孩子好，也只能是捏着鼻子灌下去。 好在这药也就剩两三日便能吃完。 王医正也说过，吃完就不必再吃了。 所以，杜景宜也没多少抱怨，伸手就接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咕嘟咕嘟的给喝了。 最后还要强忍那口恶心的劲儿，直等到嘴里含了蜜饯才好些。 商霁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贴心的问了一句。 “还好吗？” 杜景宜装作瘪嘴的样子就摇头。 “不好，这药也太苦了，喝了妾身嘴巴里头都没味道了。” 见状，商霁搂她在怀，轻笑着就说道。 “行，下次王医正来的时候，我便问问，给你开几个药膳的方子，我瞧你喝药不行，吃东西倒是从不敷衍。” 一句话，把樱桃都给逗笑了。 ------------ 第197章 胖揍人 杜景宜倒是不怕被笑，于是就伸了下懒腰，起身下了榻。 樱桃伺候着给她穿好鞋子之后，便拿起药碗退了出去。 一般有商霁在的情况下，她都不在屋里伺候的，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商霁很满意。 一则是他不喜欢爱表现风头的丫鬟，总觉得其心不正。 二则是他也不喜欢自己与夫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杵着个人，总觉着像是刺探军情似的。 因此，樱桃的懂规矩让商霁心里头觉着这丫鬟甚懂规矩。 下了榻，夫妇二人就坐在了明窗之下。 那紫檀小几上还放着几本闲书和练字的帖子，都是她们夫妇二人打发时间用的。 正好那帖子上写到了一个“妄”字，一下子就让杜景宜想起了韦家送来的帖子。 于是开口便说道。 “将军，这韦家的帖子咱们收是收了，但是去还是不去？” 将军府的乔迁宴，直接没有送帖子给韦家，这是随安城中上下皆知的事情。 韦家做这一出，倒是活脱脱的下了将军府的面子。 显得他们大气又不计前嫌似的，倒是会给自己立牌坊。 可惜，商霁从来不吃这一套，所以，神色平静的就说了一句。 “让邢昭和平儿带了东西去走一趟就是，我们去做什么？反正也不是唱戏给我们看。” 他说话，尤其是在面对韦家和国公府的时候，从来不留情面。 因此，他口中所谓的唱戏一事，杜景宜也明白个大概。 韦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韦家莲此番及笄礼广耀宾客，要的就是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而这所谓的好人家，九成九是要出自皇室。 以韦家莲的身份和如今在随安城中的名声，杜景宜觉得别的都好说，最好是别瞄准太子。 否则，若是韦家真成了太子的助力，那日后少不得要互相恶心了。 “将军就不怕韦家把心思动到太子头上吗？” 说起来，太子如今二十七八的样子，虽然是大是大了些，但对于韦家莲来说，却是门上好的亲事。 眼下看着是做妾，但太子的妾，日后可是有机会问鼎妃位亦或者是贵妃之位的。 所以，杜景宜有理由相信韦家愿意这么做。 毕竟，韦家之血脉的商大娘，不就是这样爬上福王妃的位子吗？ 作为福王妃的嫡亲表妹，只怕韦家莲的心思也不会单纯。 谁知商霁却笑了笑，带着三分嘲讽的说道。 “有郭丞相在，此事就绝无可能。” “怎么说？” “韦家的人心思不纯，郭丞相还曾经与韦太尉大打出手呢。” 杜景宜挑眉，这事她倒是没听说过，于是就起了兴致的看着商霁，想听听事情的原委。 商霁见她一脸八卦的表情，轻笑一声便说道。 “为夫也知道夫人好奇，但是这表情也该收一收，省得日后孩子同你一样，八卦的厉害。” “妾身就不相信了，此事不是将军八卦得来的消息？” 杜景宜一语中的。 确实，以商霁的年纪自然是经历不到郭丞相和韦太尉对峙的时候。 所以，这些陈年旧事一定是来自于顾家的某位长辈所说。 于是，商霁轻轻的刮了她鼻尖一下，就忍不住宠溺的说道。 “就你机灵。” “这是三舅舅与我说的，当时几个表哥也在，说是有一回他替外祖母去郭家给郭老夫人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的，郭丞相和韦太尉在家里头大打出手。” “别看郭丞相是文官泰斗，他的身子骨可不弱，真要是打起来，只怕三两个人都拉不住，自然那韦太尉就鼻青脸肿的被胖揍了一顿。” “啊？为何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三舅舅也没说。不过我估摸着定是韦太尉不知死活的出了什么馊主意让郭丞相气恼无比，所以才会大打出手。” 郭丞相？气恼无比？大打出手？ 杜景宜的脑子里一下子还真想象不出那个画面来。 毕竟郭丞相他老人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看着也是温文尔雅的。 杜景宜一直觉得，他开口能舌辩满朝文武都不在话下，但是这动手打人，还把人给打得鼻青脸肿，确实是意外的厉害。 想到这个，杜景宜就忍不住的笑了笑。 “可惜了了，要是妾身在场就好了，我定要看看那韦太尉是如何吃瘪的。” 商霁听到她这话，也是满眼笑意的说道。 “夫人的话，为夫当日也与三舅舅说过，结果你知他怎么回复的我？” “怎么回复的？” “三舅舅说，我做梦想屁吃。” …… 杜景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军中的人，还真是…… 不拘小节的厉害呀。 气氛透着三分的尴尬，杜景宜见此就尴尬的呵呵两声，把话题给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既然太子这条路走不通，那韦家又会打谁的主意呢？四皇子？还是七皇子？” “未见得，不是还有几位王爷世子吗？” 听到自家夫君如此说，杜景宜脑中也不断的回想人选。 从乔迁宴那日看来，在她眼中无论是德王世子还是玢王世子都不错。 还有岷王庞侧妃所出的究公子，看着也是翩翩公子一个。 她对于三人在民间的口碑如何不大清楚，但是观那一日的行事作风，对此三人还是多为印象深刻的。 尤其是玢王世子，在她看来是当日来人之中最为清风霁月的一人。 不争不抢，不疾不徐，虽然言语不多，但却如青松翠柏般挺立着，站在玢王后面，时不时露出些温和的笑容来。 这样的人想必娶了谁都是会对夫人好的。 因此，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雪娘的亲事若是定这一位也是不错的。 而商霁，显然对于韦家莲要选何人做夫婿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对此也没有用心思去猜。 反正皇室的人也不傻，选了韦家，就意味着要和太子和郭家正面的对刚。 谁也不是活得腻歪了，非要去给自己寻个麻烦事。 所以，这事啊头疼的不会是他们，而是韦家以及韦家想要示好的那些人家才是。 杜景宜也深感同意此事，因此也没有再过多的问。 ------------ 第198章 母子情 倒是商霁开口说了一句。 “郭家四郎的事情，我也仔细打听过了，确实是个好的，因此雪娘的亲事倒是可以借着去太子东宫赴宴的时候，我开口与太子提一提，反正她二月底也要及笄了，若是能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与郭家就可添亲了。” 这门亲事，本来在多年前就该发生的。 奈何世事变迁的太快，所以最后能落在郭家四郎和雪娘身上也算是全了当年的那场遗憾吧。 至于顾筱琅的亲事，他们此刻即便是想干预也干预不了，所以还是暂且搁置的好。 这一点，商霁和杜景宜夫妇的意见倒是格外的吻合。 外头风雪无归期，但随安城中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在这个时候热热闹闹的为后日的除夕夜要怎么过而准备着。 因此，街道上满是人。 邢昭带着商知平在外头闲逛，并没有乘坐车马驾，而是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的，看着世人脸上的喜悦，和这人世间的繁华景象。 这几个月，商知平跟着邢昭倒是放开了不少。 是马也学会骑了，冬日也猎过了，人也开朗了不少。 虽然还到不了像邢昭那般如鱼得水的去结交他人的地步，但起码在街上遇着世家公子，邢昭好友等的也不再怯场了。 “这次回金陵城，咱们待的时间太短了些，也没好好带你四处绕绕，等有机会你去了那边好好待上三五个月的，我保你见从未见过的世面！” 对于这一点，邢昭倒是自信。 他打小就在金陵城中长大，可以说金陵城里头的每一处街坊没有他认不出的。 且比起刚繁华没多少年的随安城，金陵城中还带着些古旧的氛围，那是积年累月才堆积出来了的。 因此，比随安城更添不少有趣。 商知平听得仔细，看得也兴奋，如这般脚踏实地的在外头走来走去，也是他头一次。 从前进进出出的都是乘坐车马驾，所以他这一遭看到不少新奇之物。 “昭表叔，你慢些走，我还没看完呢。” 面前的摊贩什么都有在售卖，看得商知平眼花缭乱。 倒是里头有一个素色的银簪瞧着做工很是精巧，他觉着与母亲倒是相配，因此想买下来。 邢昭见他这副样子，还调侃的说了一句。 “瞧着是个会疼人的，今日是孝顺母亲，改日就是娘子享福咯。” 翻过年去，商知平也是十四岁的人了。 若是在其他的深宅大院里头，身边早就该配通房丫鬟了。 因此，也是听得明白邢昭的意思，于是商知平的耳朵都有些红了。 只不过因为是冬日冷冽，所以人人都冻得通红，自然他的尴尬也就消弭在了鼎沸人声之中。 “公子，您拿好。” 摊贩将素簪包好，就递给了商知平，他塞进了怀里，倒是十分小心。 紧接着二人又逛了好些地方，走走停停的，一会儿是买这个，一会儿是买那个的。 索性何管家让几个小厮跟着他们，所以也不愁没人提东西。 只不过荷包里头的散碎银子花得比流水还快些。 只不过荷包里头的散碎银子花得比流水还快些。 折腾了一半日的，二人才满载而归的回了将军府。 亲自将东西送去了各屋以后，才分开各回各院的歇息去了。 而揽明院中，大嫂刘氏不察儿子回来，正在暖房里头看账本呢，那叫一个仔细。 这账本是一月以前杜景宜拿给她的，说是有些问题，请她帮着看看。 杜景宜如今的身子骨，自然是不能多劳累的，因此大嫂刘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这账本也是委实奇怪的很。 一笔一笔的看没什么问题，但加起来却总是亏损的状态，弄得她算盘都打了好几回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因此，每日里头一有点时间就不停的研究，倒是比从前还好打发这寂寞岁月了些。 “母亲。” “回来了？” 见到儿子身后跟着的小厮大包小提的，大嫂刘氏就笑了笑，眼中满是慈爱的说道。 “跟着你昭表叔可自在？我瞧你倒是日日都在外头忙了呢。” “儿子也没有忙，就是跟着表叔四处走走看看的，从前都不知道这随安城的街坊那样热闹，等元宵灯会的时候，母亲也同我们一道出去走走吧，定然好玩的。” 看着儿子眉眼间舒展了不少，连带着背脊都感觉挺立了些，大嫂刘氏就一万个高兴。 因此，他说什么都觉着好。 “行，到时候咱们一并出去走走，这些是什么？” 小厮放下了东西后，就行礼离开了，所以屋子里头只有母子二人在。 “有吃的有用的，我还给六叔家的弟弟也买了个拨浪鼓，摇起来咚咚咚的，怪好玩呢。” 说着话，商知平就从一堆东西里头抽了那拨浪鼓出来，自顾自的转了一下，果然声音清脆。 大嫂刘氏也是没想到，自家儿子还挺心细，忍不住的就感叹一声。 “我儿真是长大了，日后定要好好的，给你六叔家的弟弟做榜样才是。” 二人并不知道杜景宜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只是如眼下的情况，还是生个男孩儿好些。 如此，商霁也算后继有人了，所以，言语中所提及的都是弟弟。 “待会儿你就送过去吧，你六叔六婶娘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东西是何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从前商知平对他们夫妇虽然也知道是血缘至亲，但总是隔阂着，如今好多了，因此即便商知平只是过去请安问好的，二人想来也会高兴。 “嗯，儿子知道。” 说罢此话，商知平就从怀中把那素色的银簪给掏了出来递给了母亲，随后还多有怀念的说道。 “儿子记得母亲的首饰盒子里头就一根与这银簪多有相似的，只是不知为何后面没见母亲佩戴了，今日在摊子上看见就给母亲多余买了一个，不知您喜欢不喜欢？” 素色的银簪，看着精巧，但不值什么钱。 可落在刘氏眼中却让她想起了许多的往事，眼泪不经意的就落了下来。 ------------ 第199章 年夜饭 商知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道。 “母亲，是儿子哪里做错了嘛？您别……” 好不容易儿子才从过去的阴霾之中走出来些许，刘氏可不会让他又跟从前似的动不动就责怪自己。 立刻就擦了擦眼泪，解释说道。 “不关你的事情，是从前那支簪子是你父亲送给我的，如今又看见这个，所以才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有些伤怀罢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说罢就从商知平手里将那簪子给接了过来。 看了看，就拉着商知平去到铜镜面前，笑着说道。 “你给母亲簪上吧，母亲喜欢的很。” 商知平侧眼看了看母亲，确定她的喜悦不是假装的之后，才给她在发髻上寻了个位置簪上去。 虽然与刘氏今日的打扮有些不适宜，但银簪并不花哨，也不夺彩，就那样静静的，也别有一番韵味在。 母子二人对看一眼，许多的伤怀都随着日子的盼头，逐渐淡忘了。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一刻刻的过着。 将军府上下，在两日后迎来了除夕之夜。 这是商霁和杜景宜他们在将军府过的头一个年节，自然上下都是重视的。 红彩披挂，洒扫得一尘不染。 何管家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在外头撒铜板，施粥饭。 无论是采买的还是外出的，都赶在了年夜饭开席前全部回到了府中。 爆竹扎了长长的一条，比乔迁那一日的还要更厉害些。 见人人都到齐之中，便开始封门。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将军府上下人人都喜笑颜开。 旧岁除，新岁到。 一切都奔着更好的方向而去。 花厅中，今日也是齐齐整整的坐了一大桌子人。 以往在国公府的时候，每逢佳节虽说也有家宴的准备。 可那宴席吃得总是热闹不在点子上，人丁是兴旺了，可却各有各的算盘，所以吃得并不真心。 但今日席面上坐着的，没有一个是外人。 因此商霁倒是高兴，端了酒杯就与众人共庆团圆。 人人都穿得喜庆，不是红就是紫，看着愈发的热闹。 顾老夫人左右笑笑，随后就感叹了一句。 “可惜了，你大舅母和二舅母要留在金陵城里头走亲访友的，否则若是一并来了，那咱们一家子也就团团圆圆的了。” 说是一家子，可席上坐着的大多是女眷，满打满算也就商霁，商知平和邢昭三个男的。 不过有了杜景宜腹中这个孩子，这可是让顾老夫人能看得到未来的，否则，那才是叫一个凄凉。 听了她老人家说话，四舅母也是笑笑就说道。 “来的时候大嫂和二嫂就嘱咐过我，让我吃年夜饭的时候多敬大家几杯，连带着把她们的热闹也给凑上，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总有相聚之时。” 说着，她就端了一海碗起来，汩汩的给喝了下去。 见此，商霁和邢昭不得不陪上一杯。 佳酿好入口，但后劲儿却足。 佳酿好入口，但后劲儿却足。 四舅母喝酒跟喝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可邢昭和商霁二人却有些心虚。 只不过依照商霁的性子，他才不会开口。 所以总是邢昭出来说话，他可是知道四舅母的酒量的，于是多有求饶的就说道。 “四舅母还是用酒盅喝吧，您这酒量就是把亲卫队的弟兄们都叫来也未必能喝得过，难得过个团圆节，就不要让我和少虞表哥醉得不省人事了，可否啊？” 四舅母见此，便哈哈大笑起来。 又恢复了不少她从前的爽朗与豪迈之风，让在场之人明白了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臭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今日就少饮些，放你们兄弟二人一马，随意喝个开心便是。” 于是，示意旁边伺候着的丫鬟将她面前的海碗换成了酒盅。 小小一杯入了她的口就跟喝蜜水似的舒服，看得众人是既佩服又羡慕的。 大嫂刘氏难得的打趣一句说道。 “四舅母海量，我若是能有你一成的酒量也不至于三杯酒就能倒下了。” “咳，这点酒算什么，策州军中将士们爱喝的都是烈酒，那酒下肚就跟下刀子似的，虽然辣口却十分爽快，那个我尚且醉过，可这个便是再来三坛也不过是占肚子罢了。” 只见四舅母一边说，还一边摇手。 看得出来她对这随安城中的佳酿很是“瞧不上”。 可军中的烈酒，别处没有，将军府却一定会有。 罗原今日也上了桌，就坐在邢昭旁边，见此，也是大剌剌的端了酒杯就对着四舅母敬着说道。 “四夫人说的是！还是咱们策州的烈酒好喝！末将这里刚好有一壶带着，要不敬您一杯？” “哦？你还有策州的烈酒？” “寒雪封天的，喝烈酒才能耐得住，所以末将养成习惯了，总是会些在身上。” 听到这个，四舅母立刻点头，眼神中散发出难得的兴奋来，对着那罗原就说道。 “给我满上！” “是，四夫人！” 罗原起身，就从腰后扯了个酒囊下来，一打开盖子，那烈酒的香醇就扑鼻而来。 其他人都是受不住的，自然用帕子捂脸口鼻。 奈何四舅母闻到这味儿就好似人都回到了策州一般，连忙接过去就满了一杯。 二人对视，痛饮了三盅。 等放下酒杯的时候，眼中都满是对策州往事的怀念和回忆。 “好几年了，都没喝到这样辣口的烈酒了，爽快！” “四夫人爱喝，末将改日就去虎贲军大营中给您提几坛来，当年酿酒的方子被倪阳给收了回来，所以酿了不少存酒，每次庆贺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喝上几十坛的。” 虎贲军与从前的顾家军，还是有很多交叠的。 当年的金策之战，顾家人悉数战死，顾家军也损失惨重，基本上被灭了八成。 之后剩余的顾家军就四散开来。 而商霁养伤回了策州后，才陆陆续续的又将他们给召回了虎贲军中。 因此，有一两成的人都是当年顾家军的老人儿。 四舅母自当年扶棺回了金陵城后就没有再问军中事，因此了解的并不多。 ------------ 第200章 压岁钱 贸然听罗原这般提起后，也是感慨万千的就说道。 “行啊，你提几坛回来，改日我与你们亲卫队的拼一次，看看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有没有长进！” 听到这话，罗原那心中的战斗欲可就雄雄升起了。 “四夫人说话算话啊，弟兄们可都等着见识见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等着吧！” “是！” 罗原一边高兴的给四舅母倒酒，一边笑嘻嘻的自己也干杯。 倒是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邢夫人见此，也忍不住的就插嘴说道。 “行了，知道你们爱喝酒，那改日再喝吧，这样好的一桌菜，你们就拿着酒杯敬来敬去的，仔细伤了肠胃，还浪费了。” 她这一开口，罗原挠挠头的就嘿嘿说道。 “邢夫人说的是，末将这就退下。” 顾老夫人朗声的笑了几下，随后便拿起了筷子。 见她动了手，众人自然才开始动筷。 为了今日这一席面，丹若可是下足了功夫。 与那两位从杜家“撬来”的厨娘好生商量着，才做出来的。 既有金陵菜色，也有策州风味，甚至还添了不少其他地方的美味佳肴，因此这一桌称得上是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特色菜。 即便是杜景宜，平日里没有吃过那么多新样式，所以今日用得也格外多些。 有儿孙陪着，顾老夫人的脸上的笑色就从没有落下来过。 直等到这一桌的菜都用了七七八八的，年夜饭也总算是吃的差不多了。 酒过三巡，罗原拼得狠了些，脸上都显了醉意。 因为肤色本就黝黑些，所以此刻更是黑中透着红的有趣，杜景宜瞧着怕他难受，于是就对樱桃说道。 “你去找何管家让小厮送罗副将先回去歇息吧，再多送些醒酒汤过去，只怕亲卫队的个个都需要。” 除夕夜，不仅仅是他们做主人的要过节，手下的奴仆和亲卫们一样要过。 且饭菜和酒水也都不缺，所以杜景宜想也知道，只怕此刻亲卫队所在的屋子里头已经横七竖八的喝醉不少人了吧。 樱桃点点头，倒是也没有与罗原计较从前那些事情。 赶着就出门去找何管家。 他与窦嬷嬷今日本来是要在花厅中陪着大家一并用膳的，可二人都是极守规矩之人，说什么也不肯与主子同坐一桌。 罗原虽然是商霁的亲随，但真论起来也是在军中有威望的副将，所以与他们同桌，自然没什么好质疑的。 所以，二人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头，安排着与下人们一同吃了这年夜饭。 见樱桃说明了来意之后，何管家笑了笑便答道。 “樱桃姑娘放心，此事我会安排的。” “何管家辛苦了。” “应当的。” 随后，樱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又折返了花厅。 除夕之夜，守岁是必不可少的。 但今年不同，因为杜景宜有孕自然也就不能多熬夜的，所以守岁的礼节就提前给办了。 拜长辈，拿压岁。 拜长辈，拿压岁。 这是家家户户都有的规矩。 因此，花厅收拾好以后，也倒没挪地方，顾老夫人高坐在上，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好些个厚实的红包，一看就知道是为守岁而准备的。 邢昭嘴巴会说话，此刻更是跟抹了蜜似的。 “大祖母看着吧，我一定把头磕得又响又重，得拿个最厚实的！”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一句话就把众人给逗笑了。 而邢夫人也是一如既往的爱拆他的台，开口便说道。 “你放心吧，就是你从今夜磕到明日天明，那最厚实的也是给六郎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别做梦了，悠着点儿啊。” 邢昭不以为意，倒是商知平面上虽然笑着，可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 论辈分，他与杜景宜腹中的孩子都是最小的。 但无论是从前在国公府，还是如今在将军府，他都不会是平辈之中最为耀眼的。 因此，一瞬间自卑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尽管他在将军府中的日子过得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不那么容易被改变。 他表现的很低调，但顾老夫人还是瞧出来了。 于是对着商知平就招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云青这话说的不对，无论是少虞媳妇肚子里的，还是平儿都是我的好曾孙，因此啊，都得拿最大的才是。” 邢夫人自知说错了话，赶忙就找补的说道。 “瞧我，年纪越大还越糊涂了，平儿这孩子日日都与我们家这臭小子在一处，所以我都差点忘记了他俩还差着辈儿呢。” 一句话，倒是让商知平心里的小小疙瘩就松解开了。 所以，他也是颇为体贴乖巧的就说道。 “曾外祖母，平儿如今都十四了，这压岁的红包少拿些也无妨，倒是六婶娘肚子里头的弟弟还未出世呢，多给他些也应当。” 在场之人，听了个个心中都对这孩子多有称赞。 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贴人，不让长辈为难，还会关心弟妹的，是好事。 刘氏也欣慰，只不过她如今更喜欢放手让儿子自己去处理事情，所以即便上话都涌上嘴边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场面一度有些令人感动，最后还是雪娘开口打断的。 “外祖母，咱们这头磕不磕的呀？孙女还等着拿压岁钱呢。” 一番俏皮的话，让大家都笑开了。 随后就以三舅母和四舅母为首，众人按着辈分依次排开的跪下。 给顾老夫人磕头，说吉祥话，然后得红包。 年纪大的少些，年纪小的厚些。 男的少些，女儿家的厚些。 因此大嫂刘氏，杜景宜，顾筱琅和雪娘拿到的差不多，反而是商霁和邢昭的略少些。 邢昭见此又“眼红”的啧啧了两句。 “都说大祖母偏心女儿家，我从前还不信呢，如今瞧来倒是真的了，哎，下辈子啊定要投胎做顾家的女儿才是，你看看这厚此薄彼的，吃亏了呢！” 他一贯是耍嘴皮子厉害的人，因此说说笑笑的，气氛自然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 第201章 新年始 月上树梢，一地静谧。 将军府中的热闹，也回归了平静。 门口一地的鞭炮纸屑，此刻都在冷风裹挟中慢慢的吹动着。 熙棠院中。 商霁和杜景宜和衣而卧，相拥而眠。 “过了元宵后我就要再回大营，到时候约莫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商霁搂了杜景宜在怀，一边说话，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在哄孩子睡觉似的。 杜景宜困倦，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因此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是嘟囔着说了一句。 “将军放心去吧，妾身会看顾好自己的，府中又有外祖母和姨母她们撑着，无事的。” 商霁心中自然也知道无事，只不过总是忍不住关心罢了。 今日乃是除夕，原本是想与她多说说话的，可见她实在是疲累，只好放下心思，轻轻在杜景宜耳旁说多了一句。 “睡吧，我守着你。” “嗯。” 杜景宜甚至都无需挣扎什么，就睡熟了过去。 感觉到旁边人呼吸的匀畅后，商霁浅浅的笑了一笑。 曾几何时，若有人告诉他自己连睡觉翻身都不肯，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只怕会被他不屑一顾。 但如今真的体会到了，才知道什么叫花好月圆长相守。 闭眼将脑袋依靠在杜景宜的额发之上，感受着她的温热气息，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天明。 崭新的显德二十六年，就这样在寒意中悄然而至。 大兴朝的规矩，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六都不设宵禁，随便百姓们如何闹腾就是。 因此，除了京畿司的压力大些，其他人倒是都乐此不疲的玩着闹着，所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随安城都鼎沸的厉害。 将军府的大门自初一那一日开了之后，也是门庭若市着呢。 今儿不是这个送礼来，明儿就是那个来走亲戚。 倒是国公府的大门，在一众热闹之中显得略有些萧条。 正月初一。 商霁带着杜景宜，大嫂刘氏，八妹雪娘还有侄儿商知平一道回了国公府中“团圆”。 这车马驾停在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倒是也有人来接。 只不过看着都是些新面孔，杜景宜心中难免有了些旁的猜测。 果然，等她们进了府门，一路朝着云锦院而去的时候，她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从前那些奴仆散漫，门风不严的，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罢了。 如今这国公府里头满打满算住着的可都是她韦夫人的血脉了，倒是规矩也严明了，是奴仆也懂事了。 看着倒是比过去更显深宅大院的门风。 她发现了，商霁自然也能发现。 只不过眼中不屑的厉害，韦夫人这点心思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有时候算盘打得精也没用。 有他在，这国公府迟早还得送还回商知平的手中，如今，不过是让她“暂代”看守罢了。 一边想着，一边脚下步履不停。 云锦院中，今日人到的也还算齐整。 只不过与往年相比起来，还是要“落寞”得多。 庄子里头的五房被困，桂花巷的三房也是朝不保夕的，自然都不会出现在国公府里头。 因此，清净是清净了，可也显得有些没人味儿。 若不是商霁他们几人回来，正屋里头满打满算的也就八个人而已。 除了国公爷商玉宽和韦夫人外，还有商四郎一家，以及商七郎。 新年伊始，自然人人都穿戴着新衣新首饰，图的就是一个吉祥如意。 奈何新衣是穿上了，但大家的脸色却不见得有多好看。 商玉宽为难，韦夫人冷淡。 商知和似有厌恶的看着商霁等人，商知茵则还是一脸倨傲。 商四郎没什么表情，但是四郎媳妇的眼神来来回回的在大嫂刘氏和六弟妹杜景宜之间打转，时不时的就要露出些不甘。 而在她们一家四口后面站着的，还有一个不大起眼的商知娴。 那是商四郎的庶出女儿，除了每年的年节会见得到以外，平日里是一点踪影都不见露的。 整个国公府里头，若说还有谁能真心实意的盼着商霁他们回来，大约也就是商七郎一人而已。 只不过，因为日前在将军府门口一事，他此刻也有些尴尬，不好上赶着去商霁面前凑这热闹了。 商霁冷眼扫射一圈在座之人后，便抱拳站好对着商玉宽行礼说道。 “儿子见过父亲。” 他一开口，跟着来的几人也便开了口。 “儿媳见过公爹。” “女儿见过父亲。” “孙儿见过祖父。” 话是说出口了，但与拜见顾老夫人的时候就是天壤之别。 商玉宽如何能感受不到，可这些事却不是他能够做主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道。 “回来就好，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吧。” 他倒是有心留人在府，奈何便是留了也没地儿住，所以干脆不开此口的好。 “嗯，父亲安排就是。” 商霁一贯都是没多少笑脸的，因此商玉宽也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而在看到杜景宜微微有些腹部隆起的样子后，就颇为慈爱的问了一句。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啊？” “回公爹，大约是在夏日，五六月份吧。” “夏日好，孩子出生也好养活，到时候我定带了东西上门去贺。” “谢公爹。” 三言两语的，也都不是什么能话不停的关系，因此气氛再次冷淡了下来。 往日里，找话题说由头的从来都是韦夫人。 她今日却跟尊大佛似的，尊口都不肯开一下，自然这屋子连个主持局面的人都没有。 商霁他们倒是不怕冷，反正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倒是商七郎觉着好歹是一家人，多多少少的自然是要问询几句。 见自家六哥六嫂难以下手，便起了心思对着八妹雪娘说道。 “还有两月，你也及笄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呀？七哥给你备着！” 商七郎与雪娘的关系还算融洽，所以他开口问这么一句，雪娘也没推脱的就笑着回答说道。 “七哥有心了，不过我在六哥那里什么都不缺，所以，若是七哥想要送我东西，不如……不如就送你上回得来的《雪钓图》吧。” (本章完) ------------ 第202章 长辈事 话中还带着一丝揶揄，显然雪娘是知道那画是商七郎的心头好，所以跟他在这儿开玩笑呢。 谁知商七郎笑笑，眼中也颇为宠溺的就回了一句。 “你倒是会给我放血，行吧，既然你都开口要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就是。” 雪娘本就是一句玩笑，谁知他还真答应了。 连忙解释的说着。 “七哥，我与你开玩笑呢，那画你都寻了多久才寻到的，君子不夺人所好。” “哈哈哈，小丫头也是君子了？” “七哥又笑我。” 他们二人的年纪本就相仿，一个十六七，一个十四五，都是花开正茂的时候。 虽说长辈们之间闹得很是难堪，但兄妹二人的关系还不错。 因此，整个场合之中，若没有他们开口说上这几句话的，只怕真是要冷如冰窖了。 可惜，二人费着心思的热场子，总有人看不顺眼。 那四郎媳妇就是头一个，眼中带着些不屑一顾的对着商七郎就说道。 “我当七弟有多宝贝那画呢，之前和儿去你书房碰都不让碰，如今八妹一开口就能送出去，看来七弟倒是会做人，知道将军府如今繁花似锦的，也赶着要去凑凑这热闹的好。”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商七郎听了心里头不舒服。 可一想，她这些日子照顾商知和也是够烦心的了，也就不想与她计较，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及笄礼不是小事，女子一生也就这么一回，四嫂就别调侃我了，等茵儿及笄的时候，我这个做七叔也不会小气就是。” 他这般说话，才让四郎媳妇心中的别扭稍稍放了些许。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对看一眼，显然对这妯娌的表现都很是不满。 尤其是大嫂，她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岂能让四郎媳妇如此蔑视，于是张口就回怼说道。 “七弟倒是有心，就是不知四弟妹可有好好准备贺礼了？” “大嫂说笑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不是被烧没了，就是被搬空了，我倒是有心想送，奈何手里拮据的很，怕是要让八妹失望了呢。” 杜景宜闻言，嘴角笑着，眼中却冷意四射的说道。 “到底是韦家出来的人，心就是偏向自家，我听说韦家小姐及笄，四嫂可是提前准备了山海一样的几车贺礼送过去了呢，果然是亲姐妹，便是四嫂都落难成这样了，那韦小姐也是收礼收的一点都不心虚呢。” 一句话，含沙射影的骂了三个人。 四郎媳妇心偏娘家，韦家莲不顾姐姐拮据，韦夫人坐视不管。 杜景宜这骂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韦夫人闻言，心里头也不畅快的很。 于是眯着眼睛的就笑问了一句。 “六郎媳妇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前两日杜家不是还上赶着邀了老夫人她们一同去雾岭玩的吗？怎么你与娘家亲近使得，四郎媳妇与娘家亲近就有罪了？” 同样的软刀子，韦夫人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的很。 杜景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便眼含惊讶的做戏起来，满是无辜的便说道。 “韦夫人这是误会我了呢，外祖母和舅母们难得北上一趟，自然是要多多招待的，正巧我娘家庄子上有温泉，可以让外祖母放松放松，这才请了她老人家过去的。” “否则，日日心绪难平，又感怀往事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外头人又要胡诌了，你说是吧？” 外头人胡诌？ 她倒是说的轻巧，还不就是从将军府里头传出来的“麻烦事”。 一下子就是被国公爷夫妇给气病了，一下子是看到福王妃心悸发作晕倒了。 杜景宜这话就差没上赶着说杜家是给她们擦屁股的了。 因此，韦夫人一时气结，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而是调转了矛头就想数落儿子七郎几句。 及笄礼而已，谁没有啊？ 自家侄女韦家莲的还在这雪娘的前头呢，怎么不见他多费心。 正欲开口教训他几句呢，就见外头有奴仆匆匆而来，脸色上既有为难，也有紧张。 “国公爷，夫人，出大事了。” 韦夫人看了身旁的焦嬷嬷一眼，不是说今日无论什么事都不得打扰吗？ 她就是存心要让商霁他们瞧清楚明白，如今国公府里头当家作主的人是她。 她要这院子里头安安静静地也行，要鸡飞狗跳的也行。 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于是，焦嬷嬷正了脸色的就对那奴仆大声呵斥的说道。 “主子们说话呢，轮得着你来打断吗？” 话虽然是骂的是那奴仆，可里里外外的不都是在念给杜景宜听吗？ 她也不蠢，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肚子，感受着里头的力量，正准备开腔怼回去的时候，却听到那奴仆跪倒在地就哭喊起来。 “焦嬷嬷饶命啊，不是奴才非要来打断的，是庄子上的人送来消息来，说……说……” “说什么？” 四郎媳妇正愁没地儿撒气呢，于是恶狠狠的问了一句。 那奴仆颤颤巍巍的，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说五老太爷刚刚咽气了。” 听到这消息，众人无论是看戏的，还是唱角的此刻都沉默了。 大过节的，家里头没了人，这可不是好兆头。 虽然五老太爷重伤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熬不过去也属正常。 只不过，让大家都没想到的竟会是选在今日走的。 商玉宽整个人就如同被泄了气似的，软趴趴的就瘫了下去，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五叔父，真没了？” “庄子上来报信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要不奴才去叫他进来？” 韦夫人倒是想阻止，奈何商玉宽已经急忙出声的就说道。 “去去去，喊进来，我要问话。” “是。” 在场之人听到大过节的没了条命，哪怕是他们从前都不喜的人，此刻也都是脸色沉重的厉害。 而其中，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韦夫人。 五老太爷头上的伤是她砸的，虽说是他疯魔在前，自己也不是故意为之。 但人死了就是死了，所以这笔孽债怎么的都得算在她头上了。 (本章完) ------------ 第203章 喜里丧 心烦意乱的，却又不肯叫旁人看出她的心虚来，所以，硬挺挺的坐着，背比刚刚还要直立些。 原以为来的不过是庄子上的人，谁知还有满脸哀戚的商玉安。 如今整个五房，也就是他在撑着了，因此借着来报丧的名义，又再次回到了国公府中。 才一进这屋子，众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呢，就见商玉安一下子扑到商玉宽的面前。 鼻涕眼泪一把流的就哭喊着说道。 “大哥，我父亲去了……” 二人怎么说也是做了几十年的兄弟，从前的苦日子里头一起上山采过菜，一起下河捉过鱼的。 后来日子顺坦了，也还是在一处生活。 几十年下来，兄弟情谊自然是要多几分深厚的。 因此，见他哭得这般伤心难过，国公爷一下子也没端住，跟着就落泪起来。 “四弟，怎么回事？五叔父怎么去的这样突然？” 商玉宽的问话让旁边的韦夫人有些坐立难安。 自五房去了庄子上后，她也就没怎么上心，除了吩咐庄子上的人不得放他们离开外，这大夫请不请的她也不过问。 所以，久而久之的连她都有些忘记了五房多病人的事情。 谁知今日却得了这么个消息，还是商玉安亲自来告，心中自然是有些慌乱了。 商玉安，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抬头先看向的不是堂哥，而是韦夫人。 眼神中的怨怼和愤恨，令韦夫人还是惊跳了一下，不自然的便说道。 “四弟这般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的五叔父。” 听到这话，那商玉安就跟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指着韦夫人的鼻子就臭骂说道。 “不是你砸的我父亲？不是你扔我们去的庄子？韦夫人，怎么说我们从前也是大嫂大嫂的叫着你，你好狠的心啊，当真是要置我们一房于死地啊！” 他的指责让一旁的焦嬷嬷立刻就不服气起来。 “四爷好好说话，别对韦夫人动手动脚的，怎么说她也是国公府夫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攀蔑的。” “攀蔑？我攀蔑什么了？在场之人哪一个没瞧见韦夫人当日是如何砸的我父亲？如今他人没了，还堵着路不肯让我们来告呢，莫不是要逼我们全家去死，你们才满意？” 商玉安猩红了眼睛就盯着正屋的人绕了一圈，仿佛人人都是刽子手似的。 最后还是商玉宽上前拉着他安抚的说道。 “四弟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何来的逼你们去死一说？” 听到这话，商玉安苦笑一声，随后就跪倒在了商玉宽面前砰砰的磕头起来。 “父亲没了，五郎也是瞧不出症状的病着，可怜五郎媳妇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到出生的那一日呢，还请大哥垂怜，救救我们全家人吧。” 柿子要挑软的捏，求情也要跪一个心软的才是。 他在国公府中生存多年，这点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八成是个瞎的。 果不其然，那商玉宽听了五房如今的“惨状”，心里也是多有不忍，立刻就出言说道。 “三房搬去桂花巷那宅子里头了，若你们不嫌弃，也搬过去吧，本来父亲也是置了两处的，大过节的也不好就这样让五叔父去得不踏实。” 听到这里，韦夫人气结。 虽说搬去了桂花巷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可她这几个月和三房五房的结仇不少。 这两家人若是三下五除二的一合计，都卯足了心思要来对付她，岂不是自寻麻烦？ 于是，开口就劝了一句。 “老爷，要不先让大夫去瞧瞧吧，大正月的哪有搬家的说法，再说了五叔父人都走了，还是先办后事的好，新宅子停了棺，日后可就不好住人了，不是说五郎媳妇就快要生了吗？免得冲撞了。” 韦夫人说的有理有据，便是杜景宜听了觉得无处可反驳。 果然是后宅里头待久了的人，张口就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奈何商玉安也不是好相与的，见一招不成自还有另一招，于是又哭喊着对商玉宽便说道。 “父亲的后事，我和大哥自会处理，但是五郎和五郎媳妇却拖不得了，那庄子里头冷得跟冰窖似的，只怕他们二人再待下去，还有几日活头都不知道呢，还请大哥垂怜，先让两孩子去桂花巷吧。” 能逃一个是一个，而他夫人自然也是要照顾儿媳妇的，因此他们一家倒是七七八八的能脱离险境了。 韦夫人冷眼看着商玉安，他倒是会退而求其次。 “行行行，我这就让管家吩咐下去，让五郎和五郎媳妇先搬过去，至于叔父的后事，待会儿你去账房那里支一千两，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吧。” 听到这话，众人也都没什么好反驳的。 韦夫人虽然心中不乐意，但这点死人钱也还是不出不行。 商玉安这段日子都被关在庄子上，因此对外头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知情，还以为国公府里头只是没了他们五房呢。 只不过心中疑惑不止，三房竟然肯搬出去？ 于是看着韦夫人的表情中，多了几分笃定，想也知道，定是她又使了什么恶毒法子。 正如杜景宜所想，几桩事情办下来后，东苑被摘得干干净净。 便是商玉安回来奔丧这一趟，也没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而是满心满眼的都将祸端怪罪在韦夫人身上。 见此，杜景宜倒是生了些心思，想要给韦夫人寻些不痛快，否则她日子过舒坦了，岂不是对不起外祖母“病”这一回？ 于是心中起了计较，便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商霁也不蠢，沉默了大半天此刻倒是开了口。 “五叔祖父去世，我这做侄孙的也不好不管不顾，要不这样，四哥与我各出五百两，七弟还没成家，便出上三百两吧，也算是为五叔祖父全个体面。” 五百两，对于商霁来说，就跟毛毛雨似的。 但对于商四郎来说，却是一口恶气。 明明国公府的中馈都出了一千两，为何他们还要出钱？ 他倒是会盘算，里外里的这么一合计。 (本章完) ------------ 第204章 办后事（月票加更） 五房死了个老太爷，他们西苑要出一千八百两去办后事，怎么不去抢呢？ 于是商四郎气急败坏的就说道。 “六弟自己愿意出就出，何必拉我们兄弟二人做挡箭牌？” 商霁不怒反讽的说道。 “四哥这话真是好笑，我打小是在顾家长大的，与五叔祖父见面说话的日子少之又少，我都肯出五百两尽尽心意，怎么你们这些日日受他老人家庇佑的侄孙儿却在这里计较来计较去的？这是哪儿学来的规矩？” 眼神一扫就看向了韦夫人，那话就差没明面上的指摘韦夫人不会教子了。 眼见又能多多进账，这商玉安也是多有激动，从前看商霁就没那么顺眼过，连忙附和的就说道。 “六郎说的是，四郎和七郎本也是侄孙，自当尽一份心意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商四郎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好在是五百两，也不是五千五万两，商四郎也拿得出来。 只不过是同样的都是出钱，但好名声却被商霁给挣走了，这一点让四郎和四郎媳妇都不高兴。 商七郎于此事上没有吭声，父母兄弟怎么做，他便跟着做就是。 好好的一顿团圆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被五老太爷去世的事情给打乱了。 商玉宽此人从来都是个心软的，送走了商玉安后就伤怀的说道。 “是我对不住五叔父，让他老人家这样走了，虽说隔了亲，但该守的孝日你们兄弟几人这些日子也多注意吧。” 他们不是一房的人，所以守孝一月足矣。 只是这正月里头本就是来往频繁的日子，又有韦家莲的及笄礼和东宫年宴，他们这孝日还真不一定能守住。 但眼下，众人也没反驳国公爷商玉宽的话，算是给了他一些安慰。 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也没心思吃饭，于是略坐了坐，商霁等人就启程回将军府了。 来的时候冷冷清清，走的时候也寂静无声的。 知道的是说国公府和将军府乃是血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官员之间的来往走访罢了。 一点都瞧不出热闹和喜悦的气氛来。 车马驾中，商霁和杜景宜都有些沉默，显然对于这个消息还在消化中。 “五叔祖父的伤，其实最难熬的应该是刚倒下的那一个月，那时候还吊着口气呢，怎么如此凑巧今日就没了，妾身觉得这里头怕是还有别的事。” 杜景宜刚刚仔细的看了那四叔父商玉安好几回，他眼中自然是有伤感和难过的，但却少了父亲骤然离世的震惊和讶然。 仿佛他早就知道五老太爷会死在今日一样，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杜景宜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商霁听后，便低声说道。 “此事我让刘询去查吧，倒是桂花巷这回又要热闹了。” 原本安插在五房和三房的探子商霁早就撤了，两颗废棋而已，用不了这般重视和对付。 但如今五郎和五郎媳妇又要折返桂花巷，三房和五房又凑到一块儿去了，想想也知道，定不会安生过日子。 所以，只怕是又少不得监视。 “三房少了二嫂，我觉着不成什么气候了，倒是五嫂那里，我总觉着她还有闹腾的，只不过眼下还没机会罢了。” 论说起来，杜景宜的这些嫂嫂还真是每一个都各有千秋。 大嫂正直，却有些迂腐。 二嫂心狠手辣，又是个利嘴不饶人的，如今不但被休还被嫁祸，估摸着是出不了那大牢。 三嫂低调，平日里也不见她出头，看着像是个愿意过安生日子的。 四嫂本来就心高气傲，加之儿子遭逢此劫，更是看谁都不顺眼，若不是娘家势大，婆母又是嫡亲的姑姑，以她这副嘴脸只怕早就被收拾了。 而五嫂，从前看着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也不知经此一事，会不会换了心思。 杜景宜在脑中将这些事情都过了一遍后，便不自觉的摸了摸有些硬硬的肚子。 商霁当她是担心呢，于是伸手覆了上去，语含安慰的就说道。 “你若不想管，就留在府中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反正大雪封天的去哪儿也不好去，至于那些送来的帖子，如今都有借口回绝了就是。” 杜景宜听他这般说，忍不住就笑道。 “将军又天真了不是，咱们既然要在随安城中站稳脚跟，自然是人人都要去打交道的，没得什么场合都是一概的拒了，还让外人以为我是不是傲气性子，不好相处呢。” “放心，妾身的胎稳得很，别的不说，太子宴请自然不能不去。” 这一点，商霁也同意，伸手搂她在怀中就说道。 “嗯，你看着办吧。” 风雪渐缓，自国公府对外宣告了五老太爷去世一事后，家中也陆陆续续的收到些丧礼。 虽然没有挂白，但国公府上下也还是着素服，吃素斋了十几日。 正月，本该是最热闹的日子，如今他们上下被拘的厉害，头一个不满意的就是商知茵。 她在年前就做了好几身衣裙和新首饰，就等着参加席面的时候好好的露一露呢。 如今别说是出面赴宴了，就是在家里头躲着穿一穿都不行。 这可让她抱怨不已。 这一日，韦夫人去了承明院看望孙儿，他还是如过去那般心绪郁结，不爱出声。 反而是商知茵围绕在韦夫人身边就多有不满的说道。 “祖母，咱们可是国公府，为一个白丁出身的隔房曾叔祖父守孝，说出去只怕都要惹人笑话，您与祖父说说，意思几日得了，小姨的及笄日咱们还是得去才行啊。” 如今都快近元宵灯会了，他们还在家中苦哈哈的守着。 这年节过得一点都不尽兴。 韦夫人何尝愿意，但自家夫君这次也不知是不是伤心过了头，她旁敲侧击的说过几句，还被他给怼了回来。 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出这个头，只好安慰着孙女的说道。 “韦家的宴席咱们自然是要去的，所以这两日你就安生些，好好的表现让你祖父多心疼心疼，知道吗？” (本章完) ------------ 第205章 登画舫 商知茵嘟囔着嘴，心里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只好忍耐下去。 倒是床上躺着的商知和，早已没有了从前的那般傲气，睁眼就是床榻的顶，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期盼的。 于是闭眼就冷声说道。 “烦死了，你们出去说吧，我要睡了。” 四郎媳妇一脸的心疼，自家儿子才睡醒的，怎么可能要继续睡？ 这么说，无非就是觉得聒噪而已。 看着好好的儿子本该在外头徜徉现在却因为瘸腿一事而自暴自弃的，四郎媳妇心中的恨又被勾起来不少。 韦夫人对这个孙儿是有些愧疚在里头的。 若对方不是福王世子，那她定是要让凶手付出代价的，可现在，人人都压着她的孙儿，让他即便是想报复也报复不了。 当真是人人都对他不起，所以比之从前更宠溺。 当即就拉着商知茵出门，不再打扰孙儿。 商知茵也是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一次两次的还行，可要让她日日都忍让着兄长，她那一点小心眼就暴露无遗。 出了门，脸色比刚刚还难看些。 “哥哥每次都这样，活脱脱是我们害他受伤似的，有本事就别将火发在咱们身上。”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在这里充什么大爷呢！ “胡说，茵儿你们一母同胞，若连你都不能理解他的苦楚，还有谁能理解？” 商知茵低头，知道祖母偏爱哥哥，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分说。 只是心中对于这个无用的哥哥，早就是放弃的状态。 见她不言语，韦夫人心里头也是一阵难过。 孙儿和孙女都是她的心头宝，她不愿一人伤心，只好又换了个话题的说道。 “好了，咱们先回你屋子去吧，祖母看看可还有缺的，再给你添置些吧。” 听了这话，商知茵的小脸上有了笑。 她这种性子从来都是自顾自的，只要有了好处，什么都好说话。 国公府中，关门谢客已经近半月，将军府中也不例外。 可元宵佳节从来都是大兴朝的重头戏，自然是百官不能缺席的。 尤其是今年，也不知陛下突发什么兴致，开口就说要在城郊的运河之中游画舫赏灯会。 消息出来后，负责此事的官员们腿都跑断了开始安排，这才有了今日的这番热闹。 元宵节上夜。 日落月升，灯火通明。 随安城郊外的运河之中，莲花河灯飘得到处都是，一点点灿若星辰。 每一盏河灯寄托的都是一人情思，因此看得人都有些恍惚和羡慕。 而此刻的运河之中，所有的私人船只全部禁运。 只因要为皇家画舫让行，而在皇家画舫之后跟着的，还有七八艘官家的画舫，全都靠铁链拉扯在一起，远远的瞧着倒似是长龙一般恢宏。 上面三五成群的站着些人，个个背景不凡，不是文武百官，就是世家小姐，亦或者是望族公子的。 今日倒是聚的齐整。 舫身宽阔，装饰又精致。 登高站在中舱的阁楼之上，便可眺望整条西郊运河。 绵延不绝，源远流长。 人人都在巧笑嫣然的说着话，喝着酒，全然没有紧迫感。 皇家画舫之上，站满了王公贵族。 今日太子代替陛下出席，跟随着的自然还有众位皇子和王爷公主的。 清一水的都是大兴朝如今最有权势之人，连带着画舫的气势也增添不少威仪。 太子居正中，左右跟随的都是心腹之人。 虽说操办画舫一事的都是自己人，但出门在外的，少不得要多加小心。 郭丞相今日打扮得倒是喜庆，衬得他年轻了十来岁，活脱脱就是仙人下凡尘，透着些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而随行的几位王爷也是满脸的高兴，尤其是德王，乐呵呵的就说道。 “还是太子有能耐，这登画舫游运河看莲灯，倒是别有意趣啊。” 从前他们都是在府中亦或者是皇城内看歌舞吃酒宴的，并无什么不同。 可现在，即便还是看歌舞吃酒宴的，也有趣的多。 听到他这话，太子笑笑，端了手边的酒杯就对众人说道。 “也是父皇兴致一起，这才有的画舫游河之说，本宫可不敢揽这功耀。” 四皇子嘴角挂了笑，眼中却多是不屑。 “敬陛下，愿我大兴万代千秋。” 太子一声落下，在场之人无有不配合的，个个都满饮一杯，笑着又说起了旁的话题。 倒是坐在郭丞相旁边的商霁，此刻心中更多牵挂的则是在后面官家画舫之上的夫人杜景宜。 行船不比陆上，也不知她此刻可有难受？ 郭丞相七窍玲珑心，看一眼便知道商霁心中所想，也是眉眼弯弯的就捋着胡须，调侃说道。 “堂堂虎贲军的大将军，此刻心中却只记挂着家里头的小娘子，可是要叫人笑话了。” 这话若是旁人说，商霁定然会怼回去。 可开口的是郭丞相，商霁便玩味的看了他老人家一眼，便抖落出往事的说道。 “也不知是谁，听说只是醉酒晚回去了两个时辰就被夫人罚站在院子中不得近身，外祖母说的时候我还当趣事听了呢。” 郭丞相惧内的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因此，他才不怕被调侃，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那是怕熏着夫人，在院子里头散酒气呢。” 商霁不多言语，只是嘴角扬了扬，看得出来与郭丞相相处之时，他很放松。 大约是商霁提起了从前，所以郭丞相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们这些小家伙儿都能撑得住家门了，好啊，若是言纲地下有知，一定高兴你能有今日之功绩的。” 顾言纲，乃是商霁的外祖父。 赫赫威名的顾家军元帅，与郭丞相也是多年的挚友。 只可惜，本该在这热闹时节把酒言欢的二人此刻却是天人永隔。 因此，见他提起的时候，商霁眼中也满是怀念。 从前还多些愤慨，但如今岁月静好的日子让他少了些戾气，语气平缓的就回答道。 “功绩不功绩的，我倒无谓，只要能让外祖母颐养天年，能照顾好舅母们，我就没有愧对顾家这些年的养育恩情了。” (本章完) ------------ 第206章 亲事谈 郭丞相一脸动容，为顾家能有这样的好孩子撑着而感到高兴。 商霁见此，不愿再感伤过去，于是就顺嘴将郭家四郎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小八？” “嗯，我曾与外祖母谈过，她老人家不愿琅表妹远嫁，所以估摸着最后还是会在金陵城为她择婿，所以我才想着让你家的四郎和八妹相看一二。” “雪娘自幼丧母，一直都是大嫂教导着长大的，我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多多关心她，下个月她就要及笄，这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四郎的情况我也打听过，确实合适。所以若是郭祖父不嫌弃雪娘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看看这个孙媳如何？” 商霁说的诚恳，倒是也没有上赶着就要逼迫郭家接受雪娘做他们家的孙媳妇。 老实说，从身份上雪娘不输郭家的任何一位儿媳和孙媳，但从为人处事上就未见得了。 毕竟十来年的时间都是养在深闺里头不怎么见人的，自然比不得郭家的媳妇儿们长袖善舞。 郭丞相为人睿智精明，给家中子孙后代挑选的婚事也都是桩桩良缘天成。 所以商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雪娘能否入得了郭丞相的眼。 沉默了小半刻，郭丞相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径直开口就说道。 “少虞突然提及此事，我之前倒是并未想过，你心中也明白，我对四郎媳妇的首选是琅儿，一则是她乃你外祖母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人品德行自然不会有问题，二则也是想靠郭家的这三分薄力帮扶一下顾家。” “甚至日后她们二人有了孩子，我还能做主让其从顾姓，入顾门，为顾家保留下一脉香火，但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只怕未见得会同意。” 郭家深受顾家的恩德，这么多年来都无以为报。 因此，郭丞相此话也是真真切切的不含虚，听得商霁也是深吸一口气，为顾家还能被人如此挂念而感到高兴。 于是，也就不想瞒了。 反正郭皇后也有此念，干脆商霁就将自己想要从顾姓，入顾门的念头说给了郭丞相听。 他老人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因此脸色上还算崩住了，可心里头却惊涛骇浪的厉害。 定定的看着商霁，仿佛在考验他的信念是否真如他所说般坚定。 而此念头在商霁心中也是存了多年，自然不怕别人端详。 过了片刻，那郭丞相才跟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 “当年言纲不顾家族反对，誓死要追随开宗皇帝举旗反抗的时候，我当他是热血过头了呢，如今看来，你们顾家人的血脉里头，还真是藏着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果敢和勇毅呢。” 一句“你们顾家人”已经表明了郭丞相的心意，商霁不傻，自然听得明白。 于是笑了笑，便说道。 “孙肖祖父，应当应分。” 郭丞相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端了酒杯就一饮而尽。 商霁也陪了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听到了他们这儿的动静，好奇的便问了一句。 “六郎说什么了，让外祖父如此高兴？也说与本宫听听，可好？” “这小子，人是坐在老臣旁边，可心却飞到后头去了，就挂念着他外祖母和夫人孩子呢，这不，就叫老臣给笑话了。” 商霁想要从顾姓，入顾门的事情，不是小事，所以不到合适的时机，他们都不会贸然提出的。 因此，太子听了这话，眼中虽然有些不信，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上既然外祖父不想说，一定有他不想说的道理。 便顺着此话，玩笑的说道。 “六郎这副好孙儿，好夫君的样子，倒是让人颇有些惊讶，谁能想到从前在策州威风凛凛，不怒而威的大将军，竟会这般恋家。” “让太子殿下见笑了，末将自罚一杯。” 说罢，商霁就端了酒盅起来一饮而尽，干脆又利落。 见此，众人也跟着陪了一杯，气氛推至高潮，皇家画舫之中传来阵阵的欢笑声。 而紧跟在皇家画舫后的第一艘官家画舫之上，此刻也同样热闹。 有太子妃坐镇，这官家画舫上就是世家女儿们的天堂。 平日里的都要端得温柔贤惠，今日在夜色和莲灯的映刻下，倒是显得了不少女儿家的活泼和娇俏来。 一个二个的站在甲板上，就指着下面的莲灯说着话。 而杜景宜和顾老夫人她们也在其中，此刻看着这山河安稳，太平盛世的样子，多有感慨。 “金陵城也有这样的游河之事，只不过大多是安排在七巧和中秋，等日后你们有机会了便南下，到时候带着你们去玩。” “多谢外祖母，我从前也是在金陵城住过的，但是这登画舫，游运河倒是头一回。” “可有不舒服？” 到底是在运河上行走，不似平地，且杜景宜身怀有孕，所以顾老夫人多关心也属正常。 杜景宜并不娇气，从前也是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过的，因此这船没少坐。 更有甚者，她还坐过扁舟，那个与这画舫就截然不同了。 不过，画舫本身行的就慢，且运河上都没什么波澜，站在上面就跟如履平地似的，因此杜景宜觉着还好。 随后笑笑便说道。 “外祖母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并不觉着晕。” “那就好。” 说罢便拍了拍杜景宜的手背，见她小手也是暖和的，这才放心不少。 转而就对着站在她身边，同样是仔细打扮过的顾筱琅说道。 “你平日里不是最喜在画舫上游河吗？觉着如何？” “莲灯有趣，画舫上却少了些玩乐的。” 不过，这也是与画舫上人多却不大熟悉有关。 从前她们在金陵城外出游河的时候，大多是约的至交好友一并去的，或载歌载舞，或琴笛合奏，总有些逗趣。 但今日的游河，更多的却只是站在甲板上欣赏河中的莲灯景色，因此少了些好玩。 顾筱琅的话，才刚落下，还没等顾老夫人她们回答呢，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音，透着些平和从容。 (本章完) ------------ 第207章 洞箫曲 “顾家小姐所说，也是本宫心头之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在船上站着看景色，确实有些无趣。” 几人转身就看见了太子妃，还是如之前般的大气雍容。 而她身边站着的夫人有老有少，细细看有两位与她还有些相似，看来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见此，众人赶忙给太子妃行礼。 顾老夫人和杜景宜，还有大嫂刘氏都有诰命在身，所以单论她们自己的身份，比其他人都要高些。 所以，只是行了个半礼，随后顾老夫人便开口说道。 “琅儿不懂规矩，让太子妃见笑了。” “怎会？顾老夫人莫要自谦，如顾家小姐这般得体又温婉的女子，满大兴朝也未见得有几个，且她说的也是实话，所以本宫才应和了一句的。” 太子妃因为太子的缘故，所以对顾家也是多有好感。 加上顾家人都是重规矩且又自谦知礼的，因而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几位夫人也是淡笑着就看向了那顾筱琅。 以她的年纪和姿色，怎么看都是能做宗妇之人。 只不过，如今顾家的情况众人心中也明了，且顾老夫人也从未透露出要与谁家结亲的念头，因而众人也只是多观望，并未上前。 “太子妃谬赞了，臣女蒲柳之姿，当不得此话的。” 太子妃笑笑，并未接话。 她们这一边的热闹，很快就落在了画舫上其他人的眼中。 比方说，过几日就要及笄的韦家莲，此刻身边站着好几位与她交好的世家小姐。 她们今日个个都打扮的用心又出彩，就是为了在元宵佳节上露些脸面的。 可如今顾筱琅一句话就把风头给抢了过去，因此在看向顾筱琅的时候，几人眼中并没有什么羡慕，更多的是轻蔑和嫉妒。 “再怎么得太子妃的称赞，也不过是个父兄皆无的丧门星，便是嫁了高门又如何，还不是无人撑腰！” 说这话的乃是太常寺少卿之女，宗家小姐。 身份未见得有多尊贵，但总觉得攀上了韦家，她的所行所想就都是要以维护韦家人为己任了。 所以韦家莲的一点不高兴，她都看在眼里，赶着就说出这话来为她消解烦忧。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以后，韦家莲眼神中的愠怒也跟着消散了不少，开口就对着宗家小姐说道。 “顾家小姐也是可怜人，宗姐姐还是莫要这样说的好，小心被人听见了说咱们随安城的贵女们排斥异己呢。” 她的一句随安城中的贵女们，让几人都忍不住抖擞了一下。 活脱脱就似开屏的孔雀，透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自信。 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小，所以并没有传出去。 但不代表真就无人知道，于暗处站了个身形纤细之人，此刻正晦暗不明的看着甲板上的这出戏，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来。 甲板上，太子妃既然起了念头，她身边之人自不会让她扫兴，于是就开口建议的说道。 “娘娘，要不咱们行宫花令吧，轮着哪位小姐就出一才艺为众人助助兴如何？” “阿嫂这法子好，便依你所言吧。” 被太子妃称做阿嫂之人，乃是其胞兄之妻。 其兄此时任中书侍郎，是朝中颇有名望的贤臣，而他的夫人自也是出自靖宁伯爵府的嫡出小姐李氏。 杜景宜看了看这场面上的局势，此乃世家小姐们百花争艳的场面，是轮不到她们这些“妇人”出头的。 因此，扶着顾老夫人就站到了旁边去，留下顾筱琅和商雪娘参与其中。 比起顾筱琅的镇定自若，雪娘则有几分局促不安。 她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便是女红刺绣，但如何现场演绎呢？ 这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顾筱琅似是看出表妹的不适来，便轻声出言的安慰道。 “未见得就是咱们，表妹别自乱阵脚了才是。” 听了她这话，雪娘深吸两口气这才放松了些许。 而太子妃面前，很快就聚集了不少的世家小姐，名门贵女。 她们打小就在家族的浸染中调教出了不少的本事，琴棋书画，歌舞声律，样样精通。 且今日这种场合若是能拔得头筹，那必然是能名声大噪的，不仅仅能满足女儿家的虚荣心，也能为她日后的婚嫁之事多几分说嘴的机会。 所以人人都摩拳擦掌的厉害。 大兴朝女子有簪花的习惯，所以太子妃今日的发髻之后是一朵惟妙惟肖的牡丹绒花。 她随手一取，就将绒花拿到了面前，笑着便说道。 “既然是宫花令，那就以此绒花为传递之物吧，也算图个吉利。” “臣女等听从太子妃吩咐。” 而李氏早早命人取来了一个胡人手鼓，轻轻一拍，那清脆带着些响铃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与今日的这元宵气氛，倒也融洽。 一切都准备就绪，这宫花令自然也就开始了。 随着鼓点起，那牡丹绒花便在众位小姐手中传递来传递去的，好不热闹。 有如韦家莲一样想要表现出风头的，自然是磨磨蹭蹭的，以极缓慢的速度往下递。 也有如雪娘一般摸到那牡丹绒花跟摸到烫手山芋似的，立刻就递给了顾筱琅。 而顾筱琅倒是淡定自若，无所谓那绒花落不落在自己手里。 仅仅一个简单的游戏而已，就叫许多人都看出来了各人的不同心思。 太子妃的眼眸深深的落在了顾筱琅身上，对于她这出挑的气质和容貌，显然都很满意。 随后再斜眼看了看她身边有些年纪的妇人，二人相视一笑，许多事情都似有了定数一般。 “停。” 随着李氏手中的胡人手鼓之声暂停，牡丹绒花落在了刚刚出言不逊的宗家小姐手上。 只差那么一点，便是韦家莲。 因此，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神中却透着冷意，看向宗家小姐的表情也没有刚刚那样的轻松自在。 抢了韦家莲的风头，那宗家小姐也是叫苦不迭的很。 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作弊吧，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对着太子妃就行礼说道。 “太常寺少卿之女宗荔，给太子妃请安。” (本章完) ------------ 第208章 宫花令 “原来是宗家小姐，你倒是运气好。” “娘娘谬赞。” 旁边的李氏对这位宗家小姐，略有几分印象，于是笑着便说道。 “不知宗家小姐是要给咱们表演什么？” “嗯，臣女略通音律，不若就给大家奏一曲《平湖秋月》吧。” 宗荔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上自谦，但眼中却满是自信，显然对于洞箫，她有十足的把握。 太子妃点点头，一抬手便有人送上了洞箫。 宗荔接过来随意的摆弄了几下，略试了两个音就凝气闭眼的开始吹奏。 杜景宜虽不懂音律，但也知道此曲吹奏的甚好。 意境悠远，箫声清曳，加之又是满月的元宵之夜，因此显得更加空灵。 画舫之上，懂箫之人都看着宗家小姐，露出佩服的目光。 不得不说，她也是有三分本事的。 箫声传到了其他的画舫之上，太子等人本来还在推杯换盏中，乍然听到此曲，倒是略有些惊喜。 嘴角上扬的看了看旁边的侍从曹魏，便开口吩咐道。 “你去问问，是何人在吹奏洞箫？听着倒是不错。” “是，太子。” 侍从曹魏恭敬的转身离开便朝着画舫后面而去，打听此事。 而此刻还在认真演绎的宗家小姐显然没想到，一首曲子罢了，就将她接下来的人生给搅成一团乱麻。 随着箫声的起伏波澜，韦家莲藏在衣袖下的双手都快要抓烂了，可面上还是一副陶醉的样子。 直等到曲子结束，她才装作和气的鼓掌说道。 “宗姐姐的洞箫吹奏得犹如天籁，真是每次听都觉得倍感悠扬。” “家莲妹妹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二人的一番吹捧，让杜景宜忍不住的眉毛扬了扬，而同样站在顾老夫人身边的邢夫人却冷哼一声说道。 “关公面前耍大刀。” 此话一出，杜景宜便好奇的问道。 “姨母，家中可是有人也会吹这洞箫？” “何止是会，功力远在此小姐之上。” 而后还补充了一句，“百倍”。 如此赞誉让杜景宜都忍不住追问说道。 “谁呀？我听宗家小姐的洞箫声就很是不错了，还有谁能在她之上那么多。” 邢夫人没有多说话，手指点了点顾筱琅的侧影，便轻声说道。 “琅儿自小就跟随金陵名师学习，别说是洞箫，就是胡琴的造诣也远在众人之上。” 她的这番话，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顾家是武将人家，家中兄弟众多，个个都骁勇善战。 唯一就是有顾筱琅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却对音律多有天赋。 无论是什么样的乐器，在她手中都能奏出异于常人之美妙声音，因此她在金陵城的名望，也是响当当的厉害。 许多人以拜得名师为豪，可名师们却以能教授顾家小姐为傲。 所以，在邢夫人眼里，这宗家小姐的箫声实在是不堪一提。 顾老夫人虽然没开口，但眼中的自豪和欣喜却肉眼可见。 她们二人的这番做派，倒是让杜景宜生了好奇之心。 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能听上一曲才是。 眼神继续看向了不远处，宗家小姐的这番演绎使她一战成名，成为了众人都羡慕的。 而宫花令还在继续，接连不断的有世家小姐也得了机会。 因此，舞一曲倾城的也有，吟一汪江月的也有。 韦家莲看着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从自己手中流逝，心里也忍不住的着急起来。 即便几日后就是她的及笄礼，到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众人面前博彩出众，此刻却也是多有表现的欲望。 那急躁又想掩盖的模样，落在那些贵妇人的眼中，大抵也有了些明白。 若非韦家的家世还不错，这样的性子，怕是绝大多数想要家宅宁静的夫人都瞧不上的。 其中，自然就包括了站在太子妃身边的那一位。 威远伯夫人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可在扫过韦家莲的时候，却跳得极快，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直到最后一次，那牡丹绒花也仍旧没有落到韦家莲的手中。 她愤愤不满的看向了一贯与她不对盘的雪娘，心中早已骂了千遍万遍。 而雪娘显然也没想到最后一个竟然会是她，忍不住的吞咽了口水便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顾筱琅。 眼神中多有求助，低声开口说道。 “琅表姐，这怎么办呀？” 对于顾筱琅这种一身是技的人来说，宫花令是最不可怕的，不过是将自己会的东西，信手拈来而已。 但对于雪娘而言，她过去的这十几年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瞩目之人，更别提有什么瞩目之能了，自然是心虚的厉害。 而她的这份虚，也一样落入了众位贵夫人眼中，多少是透着些失望的。 国公府的小姐，不应该是这样的胆怯和拿不出手才是。 显然，这一点顾老夫人和杜景宜也注意到了，正想着要如何帮她呢，就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 很快，原本还算平静的西郊运河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这一声嗓子喊的，大半个运河的人都能听得见。 太子妃等人脸上本来还挂着笑呢，突然就沉了下来。 今日在画舫上的可都是身份贵重之人，无论男女若是有一人出了意外，那么他们都会陷入麻烦之中。 于是赶忙就吩咐说道。 “去，快去救人！” “是！” 太子妃身边，不乏有熟悉水性之人，一听这命令，自然是噗通噗通的就入了水，直奔着那落水之人而去。 韦家莲听见这声儿，立刻就扭头出去，还假装好奇的说了一句。 “今日出行的可都是皇家和官家的画舫，怎么会有人这样不小心呢？” 她这才一开口，杜景宜就忍不住的蹙了眉。 这韦家莲真是被娇养的太厉害了，从前还当她是性子张扬，不懂变通呢。 如今瞧来简直就是爱挑拨是非，喜热闹且耐不住寂寞的性子。 也难怪了，韦家的人从来都是不甘示弱的，她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机会表现自己，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才怪。 ------------ 第209章 掉落水 杜景宜还未说什么呢，就见刚刚还好脾气的那李氏突然发难的就说道。 “韦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条人命呢。” 死死的咬着下唇，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侍郎夫人误会家莲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话还没说完，李氏就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闭了眼。 太子妃见此，也是皱着眉就看了韦家莲一眼，心中多有不喜。 本来韦家在她们面前就有些上不得台面，如今教养出来的女儿还是这般性子，真是不知道几日后的及笄宴还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于是便沉着嗓子说道。 “韦家小姐想必是有些喝醉了，来人送她去房间休息吧。” “是。” 一句话，就将韦家莲想留下看戏的念头给粉碎了，而她虽然心忧，可太子妃的意思还是不敢忤逆的。 所以起身就别别扭扭的走了出去，眼中仍旧觉得自己无辜。 她出去以后，邢夫人才低声在顾老夫人身边说了一句。 “活该，侍郎夫人最是正直坦率，在她面前耍心思，也难怪要被太子妃送走了。” 太子妃出身威远伯爵府，还未入东宫的时候就与她的这阿嫂是闺中好友，如今更是至亲之嫂，自然是要多多维护的。 韦家莲小小年纪也敢在她们面前造次，确实是瞧得出来，这韦家的人都不善教女。 不过想来也是，韦家老夫人病逝，韦家的儿媳们也没有出挑之人，自然也教不出多识礼的孩子。 顾老夫人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痛快，不过很快就消弭了。 而雪娘逃过一劫，立刻就将手中的牡丹绒花要还给侍郎夫人李氏，却见太子妃轻声笑了一句便说道。 “此花，本宫也是头一次佩戴，今日事出突然瞧不到你的才艺，便将这花作为定礼吧，改日再说。” 雪娘一脸愕然，她是万万也想不到太子妃会如此说的。 所以心虚之余只能快速应下来。 “臣女遵命。” 随后，她便和顾筱琅退到了顾老夫人身边，神色忧愁的看着江面上还在打捞的那些人。 心中既有对落水者的担心，也有对自己日后要如何“还债”的烦恼。 灯火悠长的照在众人的脸上，若明若暗。 因为有人落水的缘故，所以各个画舫上热聊的，醉酒的，畅谈的都纷纷聚在了甲板上，既着急又好奇的看向水中不断在挣扎的那对男女。 男子一身明黄色的服饰，一看就是皇家中人。 而旁边还在不断挣扎的女子，则穿的是月白色的长裙。 且看她今日的发饰能在暗夜间透着璀璨的温润光泽，就知道不是俗物。 因此，够格佩戴这样发饰的女子，也不会是普通人。 “七皇子……” “快救人啊！快些把七皇子救上来啊！” 落水的竟然会是七皇子！ 听到这么一声喊后，四皇子也是扒开人群就看了过去。 他们兄弟二人是一起登的画舫，刚刚都还在对歌饮酒呢，怎么眨眼间他人就下去？ 于是，呵斥周围人立刻说道。 “救不上来七皇子，本王要你们拿命来赔！” 听到这话，跳下水的人更是多了，没一会儿就跟下饺子似的，聚在了暗夜下的运河之中。 所幸因为人多，很快二人就被捞了上去。 冬日的河水刺骨的冷，二人刚一上船，就被周围的太监和宫女给围了上去，擦水的擦水，捂手的捂手。 好不慌乱…… 七皇子毕竟是男子，因此虽然也冷得厉害，可在众人面前还得保持着体面。 可对面的女子却脸色惨白，牙齿都忍不住的哆嗦着。 发丝和衣饰凌乱不堪，周遭人的议论纷纷更是让她羞愧难当，心绪一着急就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 七皇子见状，沉了脸色就吩咐道。 “快送赵小姐去休息，立刻让御医过去瞧瞧。” “是，殿下。” 一连串的吩咐说了出去，画舫就立刻热闹了起来。 太子妃漠然的看着眼前一身窘迫的七皇子，心里对于这个老天爷送来的把柄真是要笑开了花。 赵小姐？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赵小姐可是开春就要送入宫的秀女，怎么会和七皇子双双落水呢？ 在场众人，谁心里头没点疑惑。 可碍于七皇子的脸面，也不敢真有人质疑。 七皇子也自知于理不合，当即就对着太子妃说道。 “嫂嫂莫怪，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赵小姐，她脚下一滑跌落水中，而我为救她才跟着入的水，我二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他若是不开口，可能还好些。 这一出声，那才叫个漏洞百出。 这画舫上可都是女子，他一个皇室男儿不在前头与太子他们相谈，反而跑到另一艘画舫来是做什么？ 从前瞧着他也是个清雅俊朗的男子，通身上下透着一股皇家荣华的气质，若明月清风般皎洁。 现在观此行径却跟登徒子似的，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太子妃甚至都无需推波助澜，今日之事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她乐得做好人的帮着遮掩说道。 “七弟快去喝碗姜茶吧，天冷水寒，伤了身子才麻烦，至于赵小姐那里，本宫自会照看的，你无需担心就是。” 听到这话，七皇子煞白的脸上添了几分难堪。 可事儿是自己做下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嘴任由宫人将他带走。 而他才离开没多会儿，太子等人就从画舫连接之处走了过来，面色上还多有着急，开口就问道。 “七弟呢？怎么样了？” 他对于四皇子和七皇子不过是面上的兄弟和乐罢了，所以这话里头难免听得出些畅快。 因此跟在身后的四皇子心中自然不满，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七弟的情况，所以也就没多计较。 太子妃见他们赫赫然的来了一群人，于是还故意装作要维护七皇子的样子，开口就遮遮掩掩的说道。 “没什么大碍，都捞起来了，不过臣妾怕他们呛水的厉害，所以让太子去诊治了。” 话中虽未提及赵小姐，可他们他们的谁会不明白是两人。 ------------ 第210章 扬污名 于是就有那喝高了的岷王开口便醉熏熏的问道。 “是谁啊？怎么会和小七一起落水？” 他这不开口还好，开口了太子妃就等这机会呢，装作为难的样子便说道。 “是开春就要送入宫中的秀女赵家小姐，也不知怎么的，与七弟撞在了一起，这才落得水，不过七弟说他们二人清清白白，臣妾瞧着也是那么回事儿。” 她话语中看似多有维护，可连名道姓的还有要入宫的事情都一并给抖落了出来。 太子眼中玩味的样子更重了，而四皇子的脸色却愈发难堪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说七弟不知死活的要与父皇抢人吗？ 听到这个，四皇子哪里还站得住，立刻出声就说道。 “七弟醉酒，与我说是要去甲板上醒醒酒的，估计是天黑又露重的所以没看到赵家小姐，这才一并撞了下去，他们二人自然是清白的。” “四弟说的是呢。” 太子妃才不与他多说废话，有时候说多错多，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果然，他不开口还好，此刻众人都觉得是欲盖弥彰了。 月色下。 商霁对于皇家的这些风流韵事从不感兴趣。 与其在这里追究这些，他更关心外祖母和夫人杜景宜。 所以，侧脸看向了一旁的她们。 而杜景宜也是跟心有灵犀似的，就对着商霁的方向笑了笑，示意他自己很好，见此商霁也就收回了目光。 可好巧不巧的就看见了顾老夫人身边的姨母邢夫人，不知为何，觉得她嘴角眼中都含了笑。 那笑并非是看好戏的样子，反而透着一股得逞的快乐，只不过转瞬即逝，若不是他凑巧，也看不到这一幕。 心中升起一阵疑惑，很快就想起她与表弟邢昭北上的这段日子，之前还日日进宫去陪郭皇后呢。 倒是入了将军府后，基本上都待在府中不外出了。 难不成与此事有关？ 可赵家与邢家，从未有过任何的龃龉。 这赵家小姐如今日这般与七皇子双双落水之事发酵后，只有两条路走。 一则就是为保天家颜面，赵家小姐以死谢罪，一则就是嫁给七皇子，但从此也会毁了七皇子在陛下面前的宠爱。 想到这里，商霁便沉了心思，想着待会儿回去后再问询。 他的表情一贯冷淡，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而有了这落水一事，众人游运河的兴致也算是扰得差不多了。 太子看了看天色，便淡定的说道。 “今日事发突然，先靠岸吧，其他的明日再说。” “是。” 得了太子的命令后，负责画舫巡游之人立刻安排靠岸。 眼见画舫朝着岸边逐渐的靠拢过去，而刚刚那侍从曹魏则在太子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殿下，刚刚的洞箫声乃是宗家小姐所奏。” 听到这个，太子眼中的兴趣多了一抹，随后就将眼神投向了宗荔。 而宗荔显然也没想到会得到太子的青睐，因此略有害羞的就低下了头。 这一幕落在太子妃眼中，并未勾起什么波澜，反而是大方得体的就对着太子说道。 “不知刚刚殿下可听到了宗家小姐的洞箫声，可谓绕梁三日呢。” “确实不错。” “臣妾记得东宫中有一管湘玉洞箫最是名贵，名器配巧匠，臣妾想做主送给宗家小姐，殿下以为如何啊？” 太子妃说的诚恳，在场之人也是个个都面露惊讶。 既有对宗家小姐得了太子妃赏赐的羡慕，也有对她日后前程豁达的嫉妒。 而太子，则是轻笑着看了太子妃一眼后，便对其说道。 “太子妃做主就是。” 宗荔听了这话，若是还不明白，那她就是个蠢的，于是连忙下跪就诚惶诚恐的说道。 “臣女谢太子，谢太子妃赏赐。” “宗家妹妹何须客气，起身吧。” 称谓一下子就从宗家小姐变成了宗家妹妹，这其中的含义人人都明白。 宗家今日来的只有她一人，因此雀跃的也只她一人。 可雀跃归雀跃，众人面前还是要保持着贵女的风范，不敢有什么太过出头之举。 没多会儿，那画舫就停靠在了岸边，众人恭送着太子和太子妃先行离开，随后才陆续散去。 四皇子一脸愠怒的奔着七皇子所在之处而去，显然是要去兴师问罪的。 众人瞧出来也不敢上前去凑热闹，皇家的事情，知道的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也是各自打道回府。 宗荔看了一眼太子离开时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些莫名的炙热和娇羞，这一趟出来的也太值了些。 虽说太子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表态，可太子妃的意思却很明显。 湘玉洞箫，只怕一并送来的还会有其他东西。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浑身上下充满了畅快之感，而其他人也是笑着就上前语带羡慕的说道。 “还是宗家姐姐有本事，这么快就得了太子的眼。” 一场宫花令，谁也有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宗家小姐渔翁得利，因此，羡慕归羡慕，心里也是嫉恨的很。 宗荔也不蠢，这种时候自当低调行事。 于是，得体一笑就对着大家说道。 “不过是凑巧罢了，今日夜色也好，才衬得那洞箫声多了几分悠扬，再说了，湘玉洞箫乃是太子妃所赏，要说得了谁的眼，那也是得了太子妃的眼。” 一切都还没过明路呢，她才不会早早的就把自己打上东宫的烙印，否则日后黄了岂不是让人耻笑？ 众人也明白她的心思，所以只是围着说起了别的话。 宗荔不防，再回头的时候就被刚“放出来”的韦家莲冷不丁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略有心虚的就开口问了一句。 “家莲的酒可是醒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韦家莲看着宗荔的样子，巴不得吃人肉，喝人血，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就说道。 “我可不敢劳烦宗家姐姐了。” 冷哼一声，就自顾自的下了画舫，背影透着的生气，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 第211章 疑心病 宗家不是什么显贵，所以从前她都是依附着韦家莲而存。 但今日过后，谁高谁低就不见得了，想到日后可能要扬眉吐气，宗荔自出生以来还未如此畅快过呢。 所以眉眼弯弯的就下了画舫，回身看到月色尽铺在运河上显得波光粼粼，仿佛她日后的通天大道一般，连带着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熙棠院中。 樱桃给已经洗漱好的杜景宜捏着小腿，她今日在画舫上可是站了许久，所以自然有些肿胀。 好在她手法厉害，不多会儿就消得差不多了。 而商霁洗漱好以后也从外头走了进来，带着些升腾的水汽，杜景宜瞧了忍不住的说道。 “将军又不弄干头发！” 话这般说着，就示意樱桃停了捏腿，去给商霁烘干发丝。 却被他挥手给拦下，面色严肃的说道。 “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是。” 每次将军和少夫人相处的时候，都不喜欢旁人打扰，这一点樱桃早就知道，所以也没多废话，径直就离开。 等人走后，杜景宜才叹息一声的说道。 “雪娘今日有些露怯了，妾身担心她的亲事，只怕日后会有些艰难。” 郭家四郎之事，说到底还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倘若郭家有其他的顾虑，未见得就能答应。 而郭四郎，显然是雪娘如今最好的选择，一旦那边出了什么纰漏，那雪娘另择夫婿可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以她今日之表现，只怕有的夫人会为难。 因此，杜景宜很为她担心。 商霁听完这话后，脸色也不大好看，沉了嗓音就说道。 “此事我已经同郭丞相说过了，他从前确实也没考虑过，不过，我也将打算从顾姓入顾门的事情与他老人家说了，到时候顾家有我，或许他也能少担心些了。” 听到这个杜景宜心中稍稍放下些担忧，随后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将军，妾身想着要不让雪娘这些日子多去外祖母院中待一待吧，眼看她就有及笄，可是如今才艺也拿不出手，待人处事的态度也有些欠缺，未免到时候落人下乘，咱们还是早点打算的好。” 杜景宜出生商贾人家，这礼仪尚且是砸了重金找教养嬷嬷学的，而雪娘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在大场合上却露了怯，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她才会如此建议道。 且那里还有顾筱琅在，多少带着点，或许雪娘进步的会更快些。 商霁对于这些，他倒是不掺合，直言道。 “你安排就是，想来外祖母也会同意的。” 在看过雪娘今日的表现后，顾老夫人只怕比杜景宜还着急些。 因此，这事倒是不难办。 反而是商霁心中所想的，有些不大确信，于是张口就与夫人说起了在画舫上看到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不是我疑心病重，但我总觉得此事和姨母脱不了干系，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她总是往宫里头跑吗？怎么这些日子又不去了？” 商霁这话一出，杜景宜也是疑问。 从前她还多嘴问了邢夫人两句，都被邢夫人给化解了。 “年节宫事繁多，皇后娘娘要主持大局，所以让我就少进宫了。” 当时她道皇后娘娘是心疼姨母日日都要进宫，又冷又折腾的，可如今瞧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姨母故意安排的？” “不好说，用一个赵家小姐能坏了七皇子的名声，还能让四皇子和贵妃也跟着遭训斥，于太子之位也有好处，只不过，会不会兴师动众，却收效甚微了些？” 商霁冷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杜景宜在心中转了一圈，随后才表达说道。 “或许这只是开始？” 商霁抬头看向了自家夫人，眼神中多有困惑。 “以姨母的本事，不会这样简单的只是想塞人吧，妾身觉得或许赵家还有旁的事情被安排了。” “算了，咱们猜半天也无用，找机会我还是去问问姨母吧，可她上回就敷衍过去了，这回只怕更不想认。” “姨母身牵顾家和邢家，不是会胡来之人，即便是问不出来，将军也不必太过忧心，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嗯。” 商霁点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而是浣云院中，邢夫人和儿子邢昭一脸严肃。 “那赵家的事情既然都成了，就这两日上吧，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邢夫人一脸认真认真的说着，反而是邢昭有几分不大情愿。 “要不母亲先回去吧，我再待上两月，等看着东西入了宫再回去便是。” 邢夫人皱眉，对于此事显然不是很同意。 可儿子的性子犟，她也未见的能拗过，所以只是蹙眉看着他一会，见他还是一脸的不让步，只好叹息一声说道。 “可以，但你不许再妄动，此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母亲放心，有皇后娘娘在，儿子就是想置喙也无能为力。” 邢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深觉有理。 夜色茫茫，从前的静谧中似乎多了些不同，而很多人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走向，早在元宵佳节这一日就被定了性。 第二日，邢夫人当机立断的就向众人提出了辞行。 饭桌上，杜景宜略有惊讶，随后便问道。 “姨母不再多留些日子了吗？不是说开春了要去踏青的吗？” 邢夫人笑笑就说道。 “再不回去，只怕昭儿他爹要北上来捉人了，这一趟出来也好几个月，所以便不耽搁了，下次有机会再来便是。” 听了这话众人都明白，劝不下来了。 顾老夫人点点头，也是语气平缓的说道。 “回去也好，邢家也是一摊子事儿等你处理呢，久居在外，不好。” 邢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决定三日后就走。 而商知平大约是里头最难过的一个，看着邢昭就颇为伤心的说道。 “昭表叔也要回去了吗？” 邢昭被他这哀戚的如同要被抛弃一样的表情给逗笑了，于是便起了心思与他玩笑说道。 ------------ 第212章 及笄宴 “是啊，要不你与我同回金陵城吧，反正那儿比随安城好玩多了，我带你到处去走走，保管你见识都要增长不少。” 商知平一脸为难。 他倒是有心想去，可是这合适吗？ 转头就看向了旁边坐着的母亲，见她也是一脸愕然，随后便低下头说道。 “我还是不去了，过些日子要进学了。” 他的基础本就不好，若是再不恶补着学习，只怕日后更加的跟不上。 一想到母亲过去日夜为他烦忧，商知平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所以才如此回答。 可他越是这样懂事，大嫂刘氏越是心疼儿子的境遇。 所以看了杜景宜一眼，从她眼中得出些鼓励后，便深吸一口气的说道。 “平儿想去金陵城吗？若是你想去，那便去吧，进学一事不着急的，反正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商知平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惊讶。 日前来看将军府的时候，不就说了要给他找教书先生吗？ 且他长这么大，也就是前一个月去接人的时候离开过随安城，离开过母亲身边，可那是有定数归期的。 现在这一去，少说也是小半年，母亲当真会允许？ 他不确定，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便开口问道。 “母亲，当真可以吗？” 瞧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大嫂刘氏也是心疼的厉害。 即便是心中再不舍，但也要放手让孩子去外面闯一闯了，于是耐着性子的就说道。 “平儿想去就去吧，母亲不阻拦的，且金陵城内有你姨祖母和昭表叔照顾，母亲放心。” 大嫂刘氏是真的放心，也是真的希望孩子以后可以好，所以才会如此说。 真心对真心，商知平与母亲日夜相处，自然听得出来她这话的真假，所以心里头感动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最后鼓足了劲的才对着邢昭说道。 “那……那我跟着昭表叔去，会麻烦吗？若是太麻烦我就不去了。” 他这样扭捏的性子，若是换了旁人，邢昭早就骂过去了。 可他知道商知平之前经历过什么，自然也知道一时间就想扭转他的性子是不可能的，所以笑笑便说道。 “不麻烦，只不过我是与你开玩笑的，这次是母亲先回，我还要留在随安城两月呢，三月的时候吧咱们再南下，那时候气候也好，等回到了金陵城正好是四月，我带你去看山寺桃花。” 听了他这话，商知平眼中多了些憧憬。 虽然还未出行，但与昭表叔一道走他是愿意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与自己脾气相投，更多的是他的健谈和见识，无论是路边的一株野花，还是各地的习俗，他都能信手拈来的说上一二。 这一点怡然自得，可是商知平望尘莫及的。 而大嫂刘氏听说还有两月，自然也是高兴的，起码她还能多准备些东西，让他们路上带着吃用。 杜景宜眼见此事都已板上钉钉，也就没有再相劝，开口便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多留姨母了，省得日后去了金陵城被姨夫说我们霸占他的爱妻不归还，给我们脸色看呢！” “你这张嘴啊，我真是……喜欢的很！” 邢夫人若是再年轻二三十岁，与杜景宜定是闺中好友，毕竟二人的脾气和秉性都很相似。 都是婚前在家中得宠，婚后在夫家也备受宠爱的。 知世故而不世故，很是难得。 因此，一杯蜜水代替美酒送行，邢夫人也就告别了众人。 她提前进宫拜别了皇后娘娘，三日后，便启程回了金陵城。 商霁本欲让罗原护送她南下的，可却被拒绝了。 虎贲军有人，邢家的也不差，此次跟着她一并来的，不仅仅是家仆，也是功夫极好之人，所以护着她南下不成问题。 而邢昭也是一脸淡定的说道。 “表哥放心就是，母亲出门的时候父亲就安排好了，一月时间而已，无事的。” 最后见他们母子都如此坚持，商霁也就只好作罢。 而邢夫人离开后的第二日，那韦家的及笄礼宴便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 商霁如之前所说，只是派邢昭带着商知平去送了礼，没怎么多待就回来了。 旁人虽然有些议论纷纷，可碍于商家确实死了个老太爷，也不好多说什么。 韦家莲的院子中。 此刻韦夫人和韦家大夫人（韦家莲母亲）都在看着她上妆打扮，前后忙碌着，脸上都挂着笑。 尤其是韦夫人，就跟看到自家女儿及笄似的，一扫日前的阴霾。 而站在她旁边的自然是四郎媳妇和商知茵，一家子的女眷都到齐了，就想着要为韦家莲庆贺呢。 “小姨今日真好看，就好似画里头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呢。” 被商知茵这么一夸奖，韦家莲也是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开口就回了一句。 “等过几年你长开了，定然更漂亮，届时你的及笄礼小姨一定备上最好的去贺！” 及笄礼是大兴朝女子除了出嫁以外最隆重的仪式了，所以自然人人都向往。 尤其是如她们这样的富贵权势人家，这及笄礼还是相亲局，少不得三五月后亲事就要定下，所以容不得一丝差错。 可偏偏就是有那不识趣的非要把将军府只送了礼来的事情说给她们听，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了。 尤其是韦夫人听说了此事后，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若论起来，她们与五老太爷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如今国公爷都来了，在前厅与她父亲兄弟说着话呢，将军府里头的倒是会摆阵仗。 “姑母，将军府这是何意？” 韦家莲开口就怒吃着问道。 起初乔迁宴的时候没有给韦家送帖子就让她很是不满了，如今他们都能主动求和，将军府还硬气上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于是原本姣好的脸蛋上布满了生气和愠怒，对于将军府这番不给面子的态度很是气恼。 倒是韦夫人深吸一口气后，就安慰的说道。 “不必理会，这是你祖父和父亲要去操心的事情，今日你只管好好的出风头就行。” ------------ 第213章 贵人贺 听到这话，韦家大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咱们家莲可不能气恼，没得让那些小人得逞，今日来的还有王爷世子呢，记得母亲与你说过的话吗？” 韦家莲没有言语，心里却不停的在怨怼着。 母亲的话她自然是记着的，若没有画舫上宫花令的事情，她或许还能多眼看看这些王爷世子。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凭什么区区一个宗家之女都能得太子青睐有加，甚至已经得了诏令过些日子就要入东宫为侍妾，而她却只能在王爷世子中挑挑拣拣的。 现在还好些，不过是太子侍妾而已，但若是日后太子登基，那她再见到了宗荔，岂不是还要矮一头的道一声娘娘好？ 因此，韦家莲并不乐意。 所以铆足了心思今日要大展身手，让那些来观礼之人好好看看，她可是韦家的宝贝，是正儿八经的贵女。 谁能与她攀上亲事，可是上辈子积福积德才有的大好机会呢。 想到这里，刚刚因为将军府升起的不虞便好多了。 “继续给女儿上妆吧，我知道了。” 韦家大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而后又与韦夫人对视了一下，心里头都对今日的及笄宴充满了信心。 尤其是世子妃之位，势在必得。 今日的礼是按着规矩来的，一点马虎都没有。 且观礼的地方韦家特意选在了前厅，办得是既体面又热闹。 韦太尉和儿孙皆在前厅待客，与道贺的权贵们寒暄着说笑着。 德王府，玢王府，岷王府的几位老王爷虽然没有来，但王妃和世子们还是到场了，只不过岷王府今日来的不仅仅有世子，还有那位尚未订亲的究公子。 这是个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韦家的人对他也多有关心。 但那位究公子看着倒是温和有礼的回应着，眼中的笑却未达眼底。 原因很简单。 今日东宫没来人，郭家没来人，将军府没来人，连带着平日里与韦家交好的宗家，也没有来人。 这意思也很明显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究公子虽然也对韦家手中的权势感兴趣，但那前提是在不惹恼太子的情况下，倘若非要让他在其中择一，估计是个有脑子的都会选太子殿下吧。 因此，话虽然客客气气的答着，但心却未必都放在了这场及笄礼宴之上。 而国公爷商玉宽今日也是带了四郎和七郎一块儿来的，商知和的腿脚不便，所以他并未出门。 四郎和他父亲一样，仿佛没事人般四处应酬着，交际着。 唯有清醒克制的商七郎，冷眼旁观的看着这场面，心中也是不由的叹息一声。 他猜的果然没错，太子，郭家和将军府都不会和韦家扯上任何的关系，也不知日后六哥会不会因为他与韦家的关系多有为难，那样才麻烦。 正想着日后的官路要如何走呢，就听到前厅传来了一声。 “四皇子到，七皇子到。” 听到这话，来观礼之人眼中都露了些惊讶。 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与韦家显然是不想有什么瓜葛的，而四皇子倒是上赶着来庆贺，这是要让韦家站队的意思？ 韦太尉眼中闪过些兴奋，带了儿孙就亲自去迎接。 “老臣（臣等）见过四皇子，见过七皇子。” “韦太尉无需多礼，今日是你们韦家的热闹事，本王和七弟来贺一贺，可有打扰啊？” “四皇子说笑了，您能来，府上都跟着蓬荜生辉。” 客套话一句接一句的，虽然场面，但都是必不可少的。 韦太尉迎了两位皇子进门后，国公爷商玉宽也是带了儿子走过去寒暄。 他如今的身份，很特别。 虽然外人都知道国公府和将军府有龃龉，但他是将军府商霁的亲爹，这一点血脉相连就不可能让人真的将他给忽略掉。 所以四皇子见到他的时候，也是笑着就打了声招呼的说道。 “前两日的游运河，也没见到国公爷，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您老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他的这些话，让商玉宽有些受宠若惊。 但还是很快就态度恭敬的回答说道。 “让四皇子挂心了，臣一定保重身体。” “那就好。” 说完后，就又与其他的大臣说话去了，这场合他在的倒是如鱼得水。 比起四皇子的长袖善舞，跟在他身后的七皇子要低调很多。 大约是因为元宵佳节的时候闹出了与赵家小姐的事情后，他今日看上去并没有很精神，甚至在与人说话的时候，目光略有躲闪。 商七郎对于那一日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风声之大，连他们这些没出席的人听了一耳朵，可想而知闹得有多大。 据闻第二日那贵妃就召见了七皇子入宫，具体发生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只听说人是走着进去的，出来却只见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了还是被训斥了？ 不过，瞧他今日的这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毕竟是皇子，又有贵妃在旁照应着，想来陛下即使是生气，应该也只是一时的发火而已。 想明白这点后，商七郎便知道了为何今日这二位皇子会出现在此了。 不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即便是闹出赵家小姐一事，他们也没有失宠吗？ 照样是可以在权贵之中来往的，所以，才会顺手来了这韦家的局。 一则是给自己正名。 二则只怕也是存了要与太子一方殊斗的心思了。 而韦家，亦或者是韦家席面上邀请的这些人，也都是他要争取的权臣。 眼睛看向四皇子的背影后，商七郎就寻了个借口，默默的离开了前厅。 他不想要席卷到太子和四皇子的争斗之中，他还有若干的抱负想要在朝中施展，所以他从一开始是想投太子的。 奈何因为韦家的关系，他别说接近太子了，就是接近六哥商霁都显得那么艰难。 所以对于商七郎而言，是有些糟心的。 但有本事之人从不怨怼环境之艰难，他相信自己若是能从春闱中脱颖而出，那么日后也势必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成为自己想成为之人的。 ------------ 第214章 动心思 前厅的热闹，多商七郎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所以也没什么人发现他的离开，很快，那后院就传来消息，说是韦家莲来了。 众人站定都看着，而没多会儿那韦家莲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韦家莲生得本就貌美，如此精心打扮之后更是令人惊艳。 不少世家公子哥都贪恋起这份美色来，而四皇子的眼神中也似多了些不寻常的意犹未尽。 慕强，好色，从来都不是谁的特征，而是众人的共性。 韦家莲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对她的美色有了垂怜，心中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跟在她身后的韦家大夫人也是得意的很，看着自家女儿如此出挑，谁看了不欢喜？ 今日的正宾乃是福王妃。 她的辈份虽然与韦家莲是一辈，但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是韦家能寻到的最好的选择。 本来她们是想请月华公主的，奈何自上次的将军府宴之后，月华公主的身子就有些不熨贴了，所以即便是福王妃亲自登门拜访，也未能请到她过来。 所以，她只能自己上。 一切都依着规矩而来，韦家莲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女眷之中既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只不过这种场合，人人都能控制好情绪，因此也没闹腾出什么祸事来。 直等到礼毕后，那四皇子才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韦家有女如此，是韦家上下的福气啊。” 听到这里，韦家莲露出难得的娇羞来，而韦太尉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但很快就消弭不见。 反而是韦家大夫人听了这话，略略有些担忧。 在她的预想之中，可从未将这位四皇子纳入“女婿”行列。 因为他早已有了正妃，即便韦家莲能嫁，也不过一个侧妃之位，未见得能有什么熬出头的机会。 所以，她对于四皇子这话，是有些排斥的。 可韦家终究不是她说了算，排斥也无用，只能听命行事。 而她眼神扫过了几位王爷世子，真要是说起来，她最属意的还是玢王世子。 清风霁月，翩翩公子，谁瞧了不心动？ 奈何她是她，韦家莲是韦家莲，若没有宗荔之事，韦家莲或能听得进母亲的话，好好的寻个世子联络感情。 可现在，既然四皇子都抛来了橄榄枝，她为何不接？ 眼波流转之处，皆是风情。 四皇子嘴角一扬，也瞧出来了韦家莲的心思。 二人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生了些莫名的情愫。 直到未正，宾客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韦府。 韦夫人想要留在娘家用了晚膳再回去，商玉宽听了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带着孩子们先一步离开。 而书房之中，韦夫人和哥哥韦明贤都立于韦太尉之前，父子女三人倒是难得的聚在了一处，只不过三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严肃。 铜兽香炉之中的熏香还在淡淡的散发着味道，却并没有消弭这种令人有些逼仄的气氛。 “将军府如此的不给韦家面子，而郭家和咱们从来都是不对盘的，父亲，看样子投靠太子一党是完全无望了，既然四皇子抛了树枝过来，我们要接吗？” 韦明贤分析局势的说道。 他也不蠢，自然看得明白四皇子的意思。 只是与太子相比，这四皇子的赢面确实不算大，无非就是依仗着贵妃娘娘如今在陛下面前还算得势罢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一旦太子上位，那韦家势必要成为昨日黄花。 韦太尉年事已高，他在朝中也蹦哒不了两年了，可是韦家还有子子孙孙，还有旁支亲戚，他们又要如何自处呢？ 因此，是倒戈相向的去投四皇子，搏一搏这未知的前程？还是说就此沉寂，尽力保下韦家的几十年富贵和太平也就算了。 父子二人都沉默着，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来。 倒是韦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有自己的念头。 将军府与她算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而如今她最想要的就是将小公爷之位抢夺过来，保下家中子孙的代代昌盛。 于是就开口说道。 “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自家人，妹子说便是了。” 韦明贤和韦夫人的关系，打小就还不错，且二人如今都是各自府中的主事人，因此平日里联系也紧密。 见此，韦夫人也没有藏着掖着的便开口说道。 “若要女儿说，自当去争一争高下才是，韦家也不是只有一人要去抗风浪，别忘了还有福王府和国公府做支撑呢，且七郎马上就要春闱，等入了朝为了官，咱们必定是要给他寻一门好亲事的。” “女儿心中属意要找个皇室宗亲，公主亦或者是郡主，到时候咱们的声势岂不是又增添不少？” 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女的姻亲从来都是博弈的棋子。 韦家在朝经营几十年，虽然没有郭家那般声势浩大，但也不是什么无根之族了。 因此，韦夫人的话，让韦太尉父子二人都有了些想法，只不过他们二人在朝为官也是靠着谨慎才爬到现在的位子，自然不会因为韦夫人的三两句话，就真的倒戈相向四皇子。 起码，现在不会。 “今日过后，若是对家莲有意的人家自会送来拜帖，到时候咱们再看吧，四皇子那里总归是一步险棋，没必要在局势不明朗之前，贸然动心思。” 韦太尉人虽年迈，但脑子又不傻，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韦明贤必然是会听从的，而韦夫人却觉得自家父亲这是年迈有些胆小怕事了，因此面上虽然是乖乖听从的样子，可实则心中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们不想掺合到其中，未见得家莲那丫头不想。 所以，她只需把心思放在自家侄女的身上，等她与四皇子之间密不可分了，那么韦家即便是不上四皇子的这船，也不行了。 不得不说，接连不断的被将军府刺激，韦夫人有些兵行险招了。 大约是这么多年的顺遂日子，让她生了些莫名的自信，总觉得自己这一脉本就该如此。 ------------ 第215章 抱佛脚 可她却没想到，日后一脉的覆灭，就从她今日动了这邪念开始埋下了种子。 韦家的及笄礼宴办的如何，将军府里头的众人并不关心。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给雪娘“拔苗助长”。 之前，是商霁和杜景宜想的简单了些，总觉得有将军府的名声护着，雪娘的亲事不会是什么难题。 可直等到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才发现问题多了去了。 雪娘的身份自然是出挑的，可想要匹配同等级的世家子弟，亦或者高嫁入王府，入皇室，那她本身就不够看了。 论美貌，她不如韦家莲出彩，论才华，她不如顾筱琅才情双绝，论管家，她更是半吊子的水平。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女红，但这在如国公府亦或者是将军府这样的高门里头，是最微不足道的本事了。 毕竟没有哪一家的当家主母是靠女红来掌家的。 所以，明白过来这一点后，杜景宜就立刻将人送到了徐来院，由顾老夫人亲自教养，顾筱琅陪同学习，给雪娘单独开起了小灶。 虽然有些临时抱佛脚，但是也未必就不见成效。 反正她及笄以后，也要有个两三年才会正式出嫁。 这么些日子里头，若雪娘真是认认真真学，指不定也能脱胎换骨一番了。 起初杜景宜还担心她会不会有些不乐意，结果小丫头也自觉上回在宫花令的时候差点丢了脸，所以也是卯足了心思的去进步。 于是，就一跃成为府中最忙碌之人。 不但早起要跟着顾老夫人学为人处事，中午要跟着顾筱琅学各种才艺，而且稍微空闲下来的一点时间也不是用去休息，而是还要跟着秦嬷嬷再矫正一些规矩问题。 因此，她连烦躁和郁闷的时间都没有，全副心思的就投入其中，小半个月下来，也初见了不少成效。 眼见她一点一滴的进步着，杜景宜和大嫂刘氏这两个做人嫂嫂的倒是心宽了不少。 熙棠院中。 杜景宜因为夫君回了虎贲军大营之后，整个人闲了下来，挺着有些凸起的肚子，在与大嫂刘氏闲聊。 “到底是我能力不济，险些误了两个孩子，原以为就是平儿的问题大些，没想到还让雪娘在众位夫人面前也跟着露了怯，哎，若是婆母在，还不知要如何怪罪我呢！” 大嫂刘氏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还好如今顾老夫人她们在家，否则岂不是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越是这般想，越是觉得自己问题极大，杜景宜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大嫂不必过分苛责自己，这些年东苑的处境如何，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您能护着她们二人平安长大，便是婆母心中最大的安慰了，如今有外祖母亲自教养，想来八妹也是受益匪浅的，再说了还有两三年呢，我相信八妹一定会成为贵女中的佼佼者的。” 雪娘又不笨，只不过从前不得其法罢了。 如学琴，练字这些因为没多少基础，所以要想在这段时间内取得多大的成效未必见得。 但理家看账本，和为人处事的法子却能突击一二，而且这些才是她在后宅立身处世的本领，因此顾老夫人也是可着劲儿的将力气往这里使。 “希望如弟妹所说吧，别让我的短见耽搁了孩子们。” 大嫂如今很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了，虽然有自责，却也不会过分的深陷其中，反而是钻了牛角尖。 诚如杜景宜所言，她虽然在见识上委屈了两个孩子，但她自认对两个孩子也是倾尽心力的去照顾了。 因此，尽己所能就好。 而她也不能就此止步，所以略伤怀了几句，也就放宽了心思和杜景宜说起了旁的事情来。 “嫂嫂我资质愚钝，弟妹上回让我拿去看的账本，看了这么些日子才瞧出来了点不同，我将矛盾之处都已经罗列出来，弟妹看看可对？” 她这把年纪加之处境，再去学那些磨人心性的才艺已经是没什么大用了。 与其耗费时间在她不怎么擅长的地方，还不如听了杜景宜的劝，将心思多多用在学习如何生财之上。 毕竟，她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着将军府过活，否则那和三房五房的有什么区别？ 杜景宜如今正愁没事做呢，于是便笑着将那单子给接了过来，上下一扫，眼神中露出不少安慰来。 “嫂嫂自谦了不是，这账本可是积年的糊涂账了，若不是心细之人也看不出那么多问题来，可见嫂嫂是有本事的。” 杜景宜原以为大嫂刘氏已经快十年没掌过家，理过事了，这账本怕是要多费些日子才能瞧明白。 如今看来倒还算迅速，虽然里头的有些问题矫枉过正了，但大致来说，一半的怀疑都是对的。 第一次能发现这么些问题来，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张口就夸赞的说道。 反而是刘氏自知本事如何，所以清醒的说道。 “我也不是年轻姑娘了，脸皮子没那么薄，既然存了心思要跟着你好好学，那便不会心眼小的只能听好话，所以弟妹若是觉得嫂嫂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言就是。” 杜景宜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和赤诚，也就明白了不少，所以也不虚伪的尽说好话，动手点了点其中的几处的便开口说道。 “嫂嫂既然如此说，那我也不客气了，这家铺子的收益一直不温不火的，仔细查账也都能对得上，可问题就出在它所在的位置可是随安城的繁华地段，如我在同样地段的铺子，收益都在其三倍之上，所以外人皆劝我停了这儿的生意，另起炉灶，但嫂嫂可知我为何没有这样做？反而一直留它存在？” 大嫂刘氏听了这话，脸色跟着就凝重了起来。 她瞧账本，一直以为是账本里头有猫腻，所以一门心思的去钻，去查，去核对。 却从未想过，跳出账本来看整个大局。 确实如杜景宜所言，这铺子基本上就是小有盈利而已，干嘛还要让它长长久久的把生意做下去呢？ ------------ 第216章 生意经 “是嫂嫂愚钝了，还请弟妹赐教。” 杜景宜清丽的脸庞上露出些狡黠的表情来，倒是也不怕自揭老底的就说道。 “因为此处的铺子是我用来迷惑家中恶亲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大嫂刘氏就有些不大明白了。 杜家也有恶亲？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自她这几次接触下来，觉得杜家人虽然出身商贾，但却很少有精明算计之感，待人处事也和煦大方，因此印象很好呢。 所以略想了想，就问道。 “是族亲？”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就将家中事说了些出来。 “我爹娘因为只有我和阿姐两个孩子，所以族亲中有位堂哥日日都肖想着要从我们手里把杜家接手过去，因此就在这些铺子里头打转。” “几年前为着我的亲事不被搅黄，爹娘一再忍让的送过去不少银钱和铺面做安抚，希望他们能少在外头宣扬些于我不利之事，奈何真心换薄情，人善总是被人欺，钱送过去了，外头的流言蜚语也没少传。”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不屑的神情来。 而大嫂刘氏也是静静的听着，看样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可我也不是什么善茬，经手家里头的生意也不是一两日，所以那些真正好的铺子我早就动了手脚，让外人看着不死不活的，自然那族亲的堂哥就不想要，而他拿去的都是些看着热闹，实则需要很费力气才能经营好的铺子和生意。” “果不其然，几年时间过去，他手里的铺子经营的一塌糊涂，所以年前还动起了去北地做生意的念头，甚至还拉拢了些贵人作陪，如今一个来月过去了，他也到栽跟头的时候了。” 大嫂刘氏听到这里，不由的挑了挑眉。 “你算计他了？” “他那蠢出天的脑子，无需我算计就能跌下来的，自不量力又自视甚高，也不知老天爷是怎么安排的，他这样的货色也配姓杜？” 杜景宜的语气中多有对这族亲堂哥的不满，大嫂刘氏倒是也没觉着惊讶，毕竟有三房和五房为先例，这些不过而而。 “所以，弟妹的意思是……” “我想为大嫂引荐这位得力的掌柜，便是他能守着这铺子几年如一日的平静无波，实则一本万利。” 说着，杜景宜就让樱桃又重新拿了一份账本出来。 这一本，可比刚刚大嫂刘氏交还给杜景宜的厚实多了。 而大嫂将信将疑的就打开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越看心中越惊讶。 同样的铺子，同样的掌柜和人手，可这盈利却是头一本的百倍不止。 急匆匆的扫了几眼过后，大嫂刘氏才感慨的说道。 “没想到，这铺子竟然是下金蛋的鸡，我还真是眼拙了。” 她的这比喻简单又直白，杜景宜听后忍不住笑笑，然后就接了话头过去。 “大嫂说的是呢，铺子自然是好的，可真正厉害的还是这位掌柜，天底下会做生意的掌柜数不胜数，但如他这般还能把假账也平得干净利落的却少。” 大嫂刘氏这些日子都在细细的研究那假账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大的破绽。 要不是她先入为主的认定了这账本一定有问题所以来来回回的查了几十遍，也未必能发觉其中的小问题。 如杜景宜所说，那些族亲本就是奔着盈利的铺子去的，如这样货色的他们自然瞧不上，更不会细查。 所以，杜景宜口中的这位掌柜倒确实是个人才了。 “我明白弟妹的意思了，我会跟着这掌柜好好学的，不辜负你的期望。” 杜景宜听言，却摇摇头，面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张口就冷静的说道。 “嫂嫂误会了，我不是让你跟着他学本事，而是要将此人和他掌管的六间铺子都划到你的名下，从此后，他便是你手底下的人了。” “所以，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驾驭住这样的掌柜，为你所用。” 听着杜景宜的话，大嫂刘氏此刻的震惊从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她是一万个没想到，但惊愕归惊愕，还是立刻就回绝的说道。 “这是你的嫁妆，我做大嫂的哪有拿弟妹嫁妆的说法，不可不可。” “嫂嫂，你我既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这六家铺子每年的盈利虽然不多，但三五万两还是有的，银钱在手，你日后行事的底气也能足些，再跟这位掌柜的好好商议一番，看看将你手里的铺面和田地也重新归笼一下。” “真正的做到简而精，这样既不费力，也能得到最多的回报，才是正道。” 三五万两，虽然不多？ 大嫂刘氏是知道杜景宜娘家有钱的，但是没想能有钱成这样，一年盈利能有三五万两了，但在她嘴里就轻飘飘的如同三五百两似的。 所以，有些为难的就说道。 “弟妹出手也太阔绰了些，我不能收的。” “嫂嫂，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平儿想想，他如今也十四了，日后无论是习武还是从文开销都不会小，更何况还有亲事未定呢，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若是就靠您手里婆母留下的嫁妆和这些年的存余怕是不够用的。” 大嫂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她娘家不是什么出彩的，所以给她的嫁妆也算不上有多少。 婆母虽然留下来了些，可那是他们三兄妹要均分的，因此落到大嫂刘氏和平儿手里，也不见得能有多少。 这些年，因为大嫂无心也无力经营的缘故，许多铺子也就是能勉强维持而已，所以她手里真正能活用的钱还不足一万两。 有钱英雄汉，无钱汉子难。 这样的话，落在大嫂刘氏身上也一样的印证着，虽说如今吃穿住行的都是将军府里头的中馈在负责，从未有苛刻他们母子的地方。 可这样的日子，顶多再过上三五年，等平儿成家之后她们就要搬走的，所以此刻看着风光旖旎，以后的日子还未见得就能如意。 这也是为什么大嫂要日日钻研这生财之道的缘故。 ------------ 第217章 宋掌柜（打赏加更） 平儿没了爹，没了国公府小公爷的位子，已经是矮了这随安城中许多世家子弟们一头了。 虽说六叔强劲，但到底最后是要分开过日子的，所以也不好一有麻烦就来将军府求告。 这样的事情，大嫂见三房五房做的多了，自然也是不会放纵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在听到杜景宜的这一番解释后，便沉默了。 理智上告诉她应该收下，可情感上，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 杜景宜也瞧得明白大嫂心中的顾虑，于是便开口说道。 “嫂嫂无需介怀，大不了就当是我借给您的，等你日后手头宽裕了再将这些盈利还我就是，但眼下既然要学本事，要立根基的吧，便不要再推脱了。” 大嫂刘氏听了这话，心里头的那点子纠结也就放下来了。 她手里那些铺子已经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想要靠它们翻身只怕是不能够的了，还不如听从了杜景宜的建议，整理一下将不必要卖出就是。 这样一来，她既能归笼好资金，也能跟着那掌柜的从头学起，等日后她有了盈利，再回报给杜景宜就是。 于是，咬咬牙便同意了。 “弟妹放心，我不是那贪心之人，这就给你立个字据，我一定尽快将这些盈利都还给你。” “行，嫂嫂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说完这话，大嫂刘氏就起身去找笔墨，规规矩矩的把字据给立好递到了杜景宜手中，而后才从樱桃手里将那几家的铺面清单给接了过去。 态度郑重又坚定，一下子就好似找到了余下人生的目标似的，眼神中多了些神采奕奕。 看到大嫂如此的变化，杜景宜也是高兴的。 她挑中的这位宋掌柜，稳重踏实，为人处事也厚道，但在做生意一事上却有种别样的精明。 其他商人的生意经总是有些投机取巧的可能性，但这位宋掌柜做生意是既有诚信又有手腕，所以才能成为杜景宜信任之人。 有他帮衬着，杜景宜有信心，顶多十年，大嫂手里怎么的也能有半百之数了。 到时候，别说是随安城，就是整个大兴朝也未必能找得出多少比她还富贵的。 有了杜景宜的肯定，大嫂第二日一大早的就特地去了一趟那名叫“荣安银楼”的铺子。 伙计见到车马驾上挂着将军府的牌子，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主家来人了，于是招呼着大嫂刘氏进了铺子，便恭恭敬敬的往后院请了过去。 “宋掌柜的，主家来人了。” 听到伙计的这一声喊，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宋掌柜倒是从内屋掀帘而出。 着一身石青色的棉锦长袍，端得是一身正气，面容周正。 他在见到来人并非杜景宜的时候，眼神中已有明了，上前便客气的行礼说道。 “宋显见过大少夫人。” “你认得我？” 大嫂刘氏有些好奇，二人并未见过面，他怎么张口就能说得出来呢？ 只见宋显的脸上毫无波澜，只规矩的回了一句。 “家主日前便告知过我，此后连人带铺子的归大少夫人管，所以今日您过来，我便知道了。” “难怪弟妹说宋掌柜的有本事，果然慧眼如炬。” 听了这话，宋显倒是没有推脱亦或者自谦，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本事还是很认可的，随后便对大嫂做了个请的姿势。 “外头天冷，还请大少夫人里头坐。” 大嫂刘氏笑笑，带着随行之人便进了屋子。 内屋之中，陈设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而八仙桌上就放着一些样式图纸，看得出来宋显正在挑选。 “这是银楼接下来要主推的银器样式，属下正在翻看，请大少夫人过目。” 对于荣安银楼的情况，大嫂刘氏还仅仅停留在名字和那假账本之上，所以并没有很了解。 她也不打算一来就做这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事，所以淡笑着便说道。 “此事上我一窍不通，还是宋掌柜自己拿主意便是。” 见此，那宋显倒是也没坚持，只是上前略做了些整理放在一旁后，就给大嫂刘氏上了茶。 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但香气闻着还不错。 大嫂刘氏轻抿了一口，就嘴角上扬的说一句。 “倒是提神。” 宋显一贯爱喝浓茶，显然这茶味对于大嫂来说，太浓厚了些。 为此，他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入了后面，不一会儿拿来一个不大的匣子，里头放着的都是这几年来他所打理铺子的账本。 内屋之中，鸥妈妈陪伴在大嫂刘氏的身边，倒是没离开。 虽说大兴朝允许寡妇二嫁，风气没那么严谨，但怎么说大嫂刘氏也是曾经的国公府小公爷夫人，有诰命在身的，所以还是要多注意别落人口实的好。 见那鸥妈妈没有离开，宋显心中也明白了大概。 所以，态度恭敬，行为规矩的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鸥妈妈见此，觉着此人很懂事，也就没有似刚刚那般严肃了。 大嫂这些日子看他所写的那“假账本”来来回回几十遍，所以对他的字迹早已再熟悉不过，翻看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字迹清楚，数目工整，一点差错也不见，大嫂越往后看越是佩服。 隔了一会儿便将这账本合起来，对着那宋掌柜便说道。 “你的本事我见识过了，那账做的确实好，若不是我先入为主的知道有问题，只怕把账本翻烂了也未见得能查出什么破绽来，所以能得宋掌柜的帮扶，我心甚悦，还望你日后也能多多照看才是。” “大少夫人放心，既然荣安银楼易了主，那宋显也自然是您的属下，别的本事没有，生意还是略知两分的。” 听了他的话，大嫂刘氏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此刻的宋显之所以会听命于她，更多的因为弟妹杜景宜的交代。 所以她心里也是卯着一股劲儿的，定要靠自己将此人收为心腹才是。 于是颇为客气的笑笑之后，便说道。 “那就好。” 在荣安银楼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大嫂刘氏便道出了今日外出的目的。 ------------ 第218章 少而精 “我手里还有几处铺面和生意，如今瞧着都不成器了，所以还要劳烦宋掌柜与我走一趟去看看，是卖是换的好帮着拿个主意才是。” 宋显在随安城中经营多年，对各处的商铺还是多有了解的。 所以也没有推辞，点头就应下来了。 随后就跟着大嫂刘氏一路在随安城的街坊里头视察了起来。 说起来，大嫂刘氏手里有铺子八间是自娘家带来的，还有二十四间是承自婆母顾氏给的，因此连上杜景宜给的这六间，满打满算一共是三十八间。 城郊还有几百亩的良田和一处不算大的庄子，而这些便是大嫂刘氏的所有家产。 宋显跟着她一处一处的巡查，先看地段再看铺子具体做什么买卖，而后看掌柜和伙计，最后才是翻看了铺子的账本。 每到一处，停留不过片刻，他心中便有了数。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后，二人就折返回了荣安银楼。 一进后院，宋显虚话不多说，开口就分析说道。 “大少夫人的这些铺子，只有一胭脂铺和书肆能留，其他的不若都变卖了吧，一则是管事之人没什么能耐，再这样耽误下去只会越来越亏，二则是各式各样的生意多而不精，不仅浪费时间也很耗精力。” “生意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若是如大少夫人这般才开始做生意的，我觉得还是集中精力做好一两样便是。” 宋显给出的建议，其实和杜景宜说的差不多。 大嫂刘氏心里头也明白那些生意是不成了，但是要变卖到九成以上还是让她多少有些顾虑的。 “宋掌柜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些铺子也不全是我个人娘家带来的，其中还有婆母留下的，许多掌柜都是积年的老人了，若是铺子卖出了他们又该如何处置呢？” 顾氏夫人留下的铺子大多是地段好，掌柜和伙计也忠心的。 只不过因为没踩准商机，所以渐渐的就大浪淘沙的没落了下来。 就以一处成衣铺来说，本来一年也有万把两的盈利进账，可因为样式更新不及时，料子也不如旁的铺子有新意，所以慢慢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了。 如今能保着有个一千两的盈利都是掌柜的十分努力了，所以留下也无用。 她尚且没想好呢，就见宋显已经先一步的想好了对策。 “若是大少夫人担心善后事宜，不若就交给我来办吧，按着掌柜伙计们在铺子的年限来算，多一年便多出一份的辞退金，如此安排下去，想必也没几人会反驳的。” 大嫂刘氏听了这话便和鸥妈妈对视了一眼，如此主意倒是也不算委屈那些老人儿，便点头同意的说道。 “既如此，那此事就按宋掌柜说的去办吧，先把出售的铺子消息送去商货司报备后再行安排就是。” “嗯，听大少夫人令。” 随后，他们商量着将这些铺子都做了整理，十之八九的人都是要辞退的，只有个别几个能留下来。 但也不在原来的铺子里头做事，而是先来荣安银楼里头打下手，宋掌柜要好好调教一番才会又安排到其他铺子做事。 他倒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事，而大嫂刘氏从旁看着，眼中不免流露出佩服。 许多年了，她都未曾掌家，就窝在东苑那一亩三分地里头照看着两个孩子长大。 除了身边的鸥妈妈，她最信赖的也就是何管家和窦嬷嬷。 此时也不知怎么的，这宋掌柜仿佛天然有种能让人信服的本事似的，好让她放心将这些事情交代过去。 想到这里，便不由笑笑。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天色都有些暗了。 路上的风雪较寒冬腊月的时候，已经逐渐小了一些。 她出来这一趟，收获颇丰。 以最快的速度将家产做了整理和规划，因此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要多了几分笃定和对前路的自信。 而大嫂刘氏身边的鸥妈妈，此刻也是满脸激动。 “这宋掌柜看着年纪不大，办事却如此老道，这样的人才和铺子，六少夫人说送就送了，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若非杜景宜有了身孕，外头风雪又大的，只怕她要亲自去帮着大嫂刘氏巡查。 但如今限于情况，只能是安排宋掌柜的做这些。 在鸥妈妈心中，原想着不过是个掌柜而已，顶多就是办事机警些罢了，却没想到在这位掌柜的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为奴的谦卑。 每次他给自家夫人出主意的时候，也不避讳主家的情况，都是挑重点说，并且直截了当地给出解决的法子。 因此，鸥妈妈对他印象甚好。 “这宋掌柜是能办实事之人，弟妹既然将他送到我手底下当差，自然也不能叫他小瞧了我，虽然说比不得弟妹那般厉害，但我想着，若是多努力些，总能给平儿攒下些厚家底来的。” 到时候，她们母子也能过些顺遂日子，不用再战战兢兢的克扣着过了。 “夫人说的是呢，平少爷如今瞧着也比从前活泼多了，咱们大房的日子啊，一定能回到从前，不，比从前更好。” “妈妈说的是！” 虽说是孤儿寡母，但是大嫂刘氏不想落人下乘。 她无需别人的可怜，只想要硬硬气气的让自己，让儿子走到世人面前去。 车马驾伴着人声和热闹，一路朝着将军府而去，而她们的好日子就如同中即将到来的春日般才刚准备吐露新芽。 雪融的那一日，东宫迎来了一桩喜事。 宗家小姐乘一顶四抬的软轿，带着六十八台嫁妆，着粉色小褂的嫁衣就入了东宫，正式成为了太子的良娣。 听闻入府就是专宠，看样子这位宗家小姐倒是个会借机生事之人。 其实以她的身份，若是想要争一争侧妃之位也是有机会的。 奈何晚生了两年，四个侧妃之位都早已有了人，所以只能屈居人下。 不过她倒是识趣，一入东宫，不但得了太子的恩宠，还讨好了太子妃，所以虽然是个良娣的身份，旁人也不好多加为难。 ------------ 第219章 君恩宠 谁见了不恭恭敬敬的称呼上一句，“宗良娣”，倒是给了她不少的面子。 因此她在东宫，这些日子风头正盛着呢。 腊月二十九，东宫年宴的这一日。 杜景宜等人随商霁去赴宴，才入了花厅便见到了站在太子身边正盈盈一笑的宗良娣。 她笑得大方得体，谈吐也落地有声，倒是将一旁的几位侧妃风头都给抢了些许去，所以在暗处的时候，几位侧妃也是恨的牙痒痒，却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她们到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这一幕。 杜景宜眼眸不由得深了深，这一位在入东宫之前可是和韦家莲形影不离的，所以还是要多注意些的好，省得到时候惹了麻烦事，给将军府平添个吹枕边风的敌人那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扬了笑就对左右两边之人说道。 “琅表妹和雪娘，今日都要多加小心应对才是。” “六嫂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雪娘这些日子跟在顾老夫人身边学了许多，所以自然知道这种场合说多错多，还是闭嘴最为妥帖。 而另一边站着的顾筱琅，今日打扮得甚为娇俏，因此她的这一出现，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表嫂放心，筱琅明白。” 顾筱琅打从心底里头羡慕杜景宜能得少虞表哥的倾心相待，她自然也是想要得一位这样的如意郎君。 这些日子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在赴宴，她算是日日与夫妇二人相对了，若是还瞧不明白自己压根插不进去，那她就是个心盲眼瞎的。 所以，今日才会让母亲和四舅母可着劲儿的为她打扮，说到底也是明白东宫年宴的意义的。 杜景宜看了顾筱琅一眼，觉得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去不大好，因此也就没多废话。 “嗯”了一声，便带着二人进了这花厅，寻相识之人客套寒暄寒暄了。 东宫之中，杜景宜相识最多的也就是太子妃。 而今日是东宫年宴，太子妃自然得到处周旋。 不过，她们三人出现的时候，太子妃就看到了，于是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嬷嬷赶着过去便说道。 “少夫人，顾小姐，八小姐，太子妃有请。” 这一举动，倒是让旁人瞧出来了太子妃对几人的重视，亦或者说是东宫对将军府的重视，而杜景宜点头一笑，便说了一句。 “有劳嬷嬷。” 几人被嬷嬷引着就去到了太子妃身边，而她此刻身边还站着一些夫人，其他的杜景宜只不过有片面之交罢了，倒是郭老夫人她还相识得多些。 而在郭老夫人身边的还有郭家四郎的母亲林氏，此刻也一并笑着看向三人。 “臣妇见过太子妃，见过众位夫人。” “臣女见过太子妃，见过众位夫人。” 她们来得其实不算晚，只不过东宫年宴上众人总是要积极一些，因此比她们来得还早些。 “六郎媳妇快起身吧，你这还有孕呢，别多礼了。” 太子妃倒是客气，眉眼弯弯的，一点都瞧不出来难过。 果然这就是做正室，或者是做太子妃的雅量，亲自往夫君身边塞良娣，也能面不改色的笑对着。 这一点，杜景宜自问倒是做不到。 “谢太子妃关怀。” “你外祖母呢，怎么没见她过来？” 郭老夫人最关心的就是她这老姐姐，所以没看见人自然是要问的。 见此，杜景宜便诚实的回了一句。 “祖母这两日有些疲累，所以今儿就歇在府里了，来之前特意嘱咐了臣妇，要向太子和太子妃告罪了。” “哦，可要让太医过去看看？” “回太子妃，已经请王医正过去瞧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歇两日就好。” 见此，太子妃才放心下来。 杜景宜身上的衣裳也没有前些日子那样的厚实，所以如今的肚子已经瞧得出来隆起的弧度了，看着她这样，郭老夫人也是一阵感慨。 “你也好好养着身子，接下来的几个月也是累人的很呢。” 郭老夫人生过四个孩子，三子一女，所以对有孕在身是什么感觉还是很通晓的，所以才会这样说。 “多谢郭老夫人关心，我晓得的。” “嗯，好孩子。” 说完这话，郭老夫人才把目光又转向了旁边的顾筱琅和商雪娘，眉眼间都是笑意。 顾筱琅在她眼中从来都是出众的，反而是旁边的雪娘让人眼前一亮。 比起元宵那一日，已经是有了不小的改变，这才艺不才艺的未见得有多少进步，但是人瞧着比之前要舒展了不少。 站在杜景宜和顾筱琅身边，虽然没有二人那般出彩，但却透着女儿家的乖巧和娴静。 看到这一幕，郭三夫人林氏的眼中也不免染上了几分满意。 郭家人丁兴旺，孙儿这一辈便有六个，郭四郎是其中之一，也是她的小儿子。 家中大的几个儿媳都已经是精挑细选过的聪慧之人了，因此她对于小儿媳确实没有多少要求。 能与自家儿子好好的过日子便是。 一开始的时候，公婆也与她说过想要同顾家订亲，她心中其实没有很乐意。 因为顾家一门都已殉国，以公婆和顾家的交情，她这儿媳若是娶回来了，只怕受委屈的还是她这个做人婆婆的。 只不过碍于家中的规矩，她也反驳不了。 谁知前些日子去完元宵游运河之后，却告知她说这位商家的八小姐或有意与自家小儿缔结良缘，如此，她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因而心里头便是未见人都多三分的满意，且如今瞧下来，是个乖巧又懂事的。 虽然未必见得有多出挑，但这样的性子在后宅里头也就意味着不会闹事了，因此，单从这一点上郭三夫人对雪娘是看中的。 于是，便上前一步，主动的开口问道。 “这位便是八小姐吧，从前少见了。” 杜景宜明白郭家这门亲对于雪娘的重要性，也知道今日东宫年宴郭家一定会到场，所以可是下了些功夫在她今日的打扮上。 既有世家小姐的明艳，也有女儿家的清丽。 ------------ 第220章 各心思 因此，杜景宜听到郭三夫人的这句示好时，心里头觉得没白操心，笑着便应回了一句。 “是八妹，以前年纪小，府里头哥哥姐姐的又多，所以少出来，如今咱们将军府里头就她这么一个丫头，自然是要带出来见见世面的了。” 杜景宜话中虽然没提韦夫人一个字，但是这意思很是明显，便是说她薄待了雪娘。 其实别说是雪娘，就是她还有大嫂，从前在国公府中也不见得有多少地位和尊崇。 但如今将军府中唯一未嫁的小姐就她这么一个，自然是千娇百宠的看待着，因此说这话也是要告诉郭三夫人，雪娘可是将军府的心头肉。 在场的都是人精，如何能听不出来这意思。 于是郭三夫人表现出来了格外的热忱，而这一举动也让杜景宜看到了希望。 侧眼瞧了瞧郭老夫人的表情，见她也也是满心欢喜的看着雪娘，还流露出来了长辈的疼爱和关心，杜景宜的这颗定心丸算是吃下了一大半。 相比起雪娘的“受欢迎”，顾筱琅就要低调的多。 她志本就不在此，所以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这个表妹可以嫁入郭家里头享享福，所以收敛了不少自身的风芒。 而这份坦然和用心，倒是叫太子妃多了不少的注视。 想起上次的宫花令之后，母亲和阿嫂对她说的话，兴趣自然就来了。 太子妃出自威远伯爵府，是家中的嫡二女，上面一个哥哥，下头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刚是弱冠之年，一个才满十六。 为着二人的亲事，家中从祖母到母亲再到阿嫂的没有人不上心。 可惜大约是威远伯爵府中的好苗都出在了大哥和二姐身上，所以这三弟和四弟就有些不大行了。 打小长在这随安城里头，公子哥儿该有的风流秉性可是足足的，虽然不到寻花问柳的地步，但是什么酒局花席的也没少吃。 府中给他们安排了闲职，也不过是挂着名义罢了。 所以家中一直都想寻个根正又得体的媳妇回去压压二人的性子，只不过是与三郎配，还是四郎配，威远伯爵府中也还没个定论。 最后决定干脆将二人都带来与顾筱琅相看相看，若是能得个眼缘，便再好不过。 所以，见郭家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雪娘身上的时候，她心里头一万个高兴，于是对着顾筱琅就说道。 “我娘家也来人了，阿嫂上次就对顾小姐夸赞不已，说是想见见呢，本宫带你过去瞧瞧吧。” 世家大院的席面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用饭，尤其是未成亲的公子小姐们，都是选这种机会来相看的。 杜景宜和顾筱琅都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只不过顾筱琅心中并不想和随安城中的公子哥儿们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不大情愿。 “臣女平平姿色，既无才情也无雅趣的，怕让侍郎夫人见了笑话。” “哟，顾小姐若是都无才情雅趣的，那咱们随安城的大家闺秀里头怕是挑不出好的来了，你在金陵城的闺名之响亮，本宫在随安城里头都是听说过的，就莫要客气了。” 太子妃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个合适的人选，自然是不想要放过的，因此口吻中多了些不容置疑的语气。 顾筱琅为难看向了杜景宜，杜景宜这个做人表嫂的也知道外祖母不愿让孙女远嫁的心思，所以便解围说道。 “侍郎夫人对琅表妹倒是上心，不若我也跟去瞧瞧吧，既然来了，也是该给威远伯老夫人和她请安的。” 论身份，论地位，她们可都要高出将军府的，所以杜景宜这样说也没错。 本就是相看，所以多一人少一人的无所谓，太子妃笑笑便应承了下来。 郭老夫人如何不懂威远伯爵府家的心思，但她更明白自家老姐姐顾老夫人的念头，所以知道这事成不了，自然也就没多话，只是对着杜景宜说了一句。 “你带琅儿放心去吧，我与老三媳妇在这儿同雪娘说说话便是。” “多谢郭老夫人照顾，雪娘要听话知道吗？” “六嫂放心。” 说完这些后，杜景宜和顾筱琅才跟着太子妃去见威远伯爵府之人，而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将眼神投向了夫君商霁的那一边。 商霁虽然是和太子等人在闲说着，可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杜景宜这里。 一则是她有孕在身，自然是要多小心，二则是此次来身边也没个长辈照应着，所以难免要多注意。 见杜景宜投来了眼神，立刻就寻了个借口说道。 “太子殿下，末将出门前外祖母还有话交代我要与郭老夫人说，所以我先过去一下说几句再回来。” 太子看了一眼不远处，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眼中多有揶揄。 “行，去吧，去吧，知道你是拿话做幌子呢。” 听了这个，商霁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是旁边的宗良娣笑出了声。 “以前未见过商将军如此模样呢，看来定是少夫人有本事，才会将商将军的心拴得一刻也不肯多离开呢。” 按着宗荔以前的身份，可高攀不上商霁，如今都能用商霁来打趣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狐假虎威。 只不过商霁不与她多舌，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 见他有些不给自己面子，宗荔姣好的面庞上闪过了些尴尬。 “殿下……” 她娇滴滴的就窝进了太子的怀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是明确了，商霁如此的不给面子，这叫她有些下不来台。 倒是太子轻声的宽慰着就说道。 “六郎武人心思从不拘礼的，你别放在心上就是。” 见太子如此反应，宗荔也不敢多说什么。 以她如今的宠爱，也不过是新鲜这一会儿罢了，想要与如商霁这般的肱骨对抗，只会是自寻麻烦。 因此，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可心里头还是暗暗的记下了一笔，等日后寻个场子找回来才是，叫他小瞧自己！ 几个跨步，商霁就走到了雪娘身边，给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行礼问好。 ------------ 第221章 巧化解 对于商霁这孙辈，郭老夫人也是打从心底里头疼爱的，所以见他过来以后，也是忍不住的就笑话说道。 “怕我老婆子会对你妹子下手？赶着来护了？” “郭祖母又开少虞玩笑了，您疼她还来不及呢，是吧。” “你小子，倒是会哄人！” 面对郭家的时候，商霁身上的刺麟都会收起来，因此相处的倒是融洽，只不过杜景宜的那眼神似乎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所以在见到杜景宜被太子妃带走以后，便出声问道。 “雪娘，你六嫂和琅表姐呢？” “太子妃说要带她们去见见威远伯爵府的娘家人，所以跟过去了。” 听到这话，商霁面上不显，心里头却不大高兴。 威远伯爵府，从前他可没怎么注意他们家，可该知道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他们府上还有两个未定亲的，但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都不是良配，琅表妹这样的情况若是与她们家联姻，可不是好事。 所以寻了个借口便说道。 “我也是许久没见威远伯了，我过去瞧瞧。” 说吧，就抱拳行礼匆匆而去，看着六哥快步离开的样子，雪娘也是心中多有感慨。 郭三夫人见她这样子，便眼中含笑的说道。 “羡慕了？” “让伯母见笑了，六哥六嫂恩恩爱爱的，从不怕旁人眼光，在府中也是如此的。” 听着雪娘揭老底，郭家婆媳二人倒是来了兴致，逗着她就说道。 “这小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快与我们说说他是如何跟夫人恩爱的啊？” 雪娘人小，心思也单纯，且郭家的人与外祖母和六哥关系都很要好，所以听她们这样说了以后，也是没藏着。 说了不少她们夫妇二人的趣事出来，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听完以后连笑都格外大声了些，引了一些夫人的侧目。 “看来咱们用不了多久，又要吃一场席面了。” 郭家和商家，丞相府和将军府，如此强强联手，只会让太子的地位愈发稳固，因而看见这一幕的夫人们都纷纷暗下决定，回去要将此事与老爷说清楚。 免得到时候，站错了队伍。 而另一头，太子妃带着杜景宜和顾筱琅穿过了游廊后就来到了花厅的另一侧，这边威远伯爵府的人倒是聚得整齐热闹。 威远伯，伯夫人笑着与旁边之人应答如流，而身为下一任威远伯的颜侍郎和夫人李氏此刻也跟在他们二人身边交际着。 四人都是太子妃娘家最得力之人，自然在东宫也是座上宾。 侍郎夫人李氏一眼就看到了太子妃过来，且身后还带着杜景宜和她们心心念念的顾筱琅，笑得连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赶忙上前就说道。 “臣妇见过太子妃。” “阿嫂又客气了不是，六郎媳妇和顾家小姐过府，本宫带她们来见见父亲母亲。” 杜景宜心里头盼望着夫君商霁快些过来给她们解围，而顾筱琅更是觉得自己这一趟还不如不出门的好呢。 可二人脸色上都淡定不已，看向不远处的威远伯和伯夫人多有恭敬。 “商门杜氏（顾氏女）见过威远伯，见过伯夫人，见过颜侍郎，见过侍郎夫人。” 她们从前并没有多少交道，所以也不会用近称。 而威远伯夫人和侍郎夫人都对顾筱琅势在必得，因此也都客气的很。 “我托个大，也跟着太子妃称妹妹为六郎媳妇吧。” 若是论夫君的地位，商霁这个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可比颜侍郎的地位要高些，但论年纪和与东宫的亲疏关系，侍郎夫人李氏这一句却不见得过分。 “夫人但叫无妨。” 李氏可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三句两句话，就挎上了杜景宜的手腕，不知道还以为她们从前就认识呢。 可她人虽然是站在杜景宜身边，那眼神却没从顾筱琅脸上离开过。 还对着自家夫君就使眼色起来，于是没多会儿，那威远伯家的三郎和四郎就走了过来。 “绍义，绍展见过商少夫人，见过顾小姐。” 他们二人今日也是仔细打扮过的，所以本来就清秀俊朗的脸上多了些公子哥儿的贵气，但是收敛了不少平日里的享乐姿态。 顾筱琅略往杜景宜的身后侧了侧，不欲跟这威远伯家的儿子们打交道，但她这样的表现落在威远伯众人眼中，却成了有规矩又得体稳重的大家闺秀之性子。 因此，更是打从心底的喜欢顾筱琅，想要与顾家结这门亲事。 伯夫人笑着上前一步，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呢，就见一男子雄浑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虞见过威远伯，见过伯夫人。” 杜景宜和顾筱琅回身便看到了商霁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面上一派淡定，却成为了她们二人此刻坚若磐石的底气。 顾筱琅心中长舒一口气，有少虞表哥在，她今日自不会遭人为难了。 颜侍郎的眉眼不自觉的挑了挑，也不知这位商大将军突然过来是什么个意思。 倒是太子妃在中间撮合着便说道。 “都说六郎性子硬，可本宫瞧着却是最柔软细腻之人，这是见不着媳妇儿了所以赶着来找本宫要人吗？” 她的一句玩笑话，让这气氛少了些尴尬。 杜景宜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带着顾筱琅顺势就走到了商霁后面一步的地方不动声色的站着。 倒是躲开了那威远伯三郎和四郎的热诚注视。 “让太子妃和诸位见笑了，今日外祖母身子不适未能到场，所以没个长辈在她们身边看顾着，我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 商霁看了看杜景宜的肚子，众人瞧了也就心知肚明。 他都快而立之年了，膝下也无子女，自然对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多有重视，见他这样，威远伯夫人也是笑着便回了一句。 “六郎放心就是，我瞧你媳妇儿这怀相好着呢，定然能安稳生产的。” “借伯夫人吉言了。” 有他在，威远伯家的人也不好太堂而皇之的让他们家的三郎和四郎与顾筱琅相看，所以都是寻了些朝中不大要紧的话便说了起来。 ------------ 第222章 谢道韫 颜侍郎对商霁本就心有崇拜，虽说自己的年纪还要大上些，但对商霁确实有心结交，几人便坐着聊了起来。 威远伯夫人总是有法子将话题绕到顾筱琅的身上，一会儿是问她的喜好，一会儿是关心她在随安城中在的习不习惯。 这样的热情，便是旁人在也能察觉出三两分了，更别提作为当局者的顾筱琅，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威远伯爵府的两个公子哥，在随安城里头也是见过了许多美貌女子的，可如顾筱琅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 她的漂亮里面没有丝毫的倨傲，更多的是带着些平易近人的气质，且虽然有心回避，但她说话间就能看得出来是颇重规矩之人。 貌美的，明艳的，活泼的，娇俏的。 颜家三郎什么没见过，但对顾筱琅却有些一见钟情，很想要拉近距离。 奈何说三句，顾筱琅才勉强回上一句，不痛不痒的，看的旁边的侍郎夫人李氏有些心焦，开口就帮忙说道。 “我听闻此次顾小姐北上是要在上一段时日的，等雪融之后，随安城郊有的是地方玩呢，到时候咱们伯爵府作东，还请顾小姐赏光才是。” 说完也对着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也表示说道。 “帖子自会送到将军府去，届时咱们一并热闹热闹才好呢。” 听到这话，顾筱琅真是连身体都表现出了抗拒，连带着言语中都多了几分清冷。 “祖母身体不好，家中长辈也如数都在，我一个做晚辈的自然是该日日在跟前孝敬才是，夫人的好意筱琅心领了，只怕到时候去不得。” 本该是回绝之话，可落在威远伯爵府众人眼中却成了旁的意思，因此对顾筱琅是愈发的上心了。 如她这样的身份，才情和教养就是他们想要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门亲事说成才好。 所以几人围着倒是让顾筱琅连起身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杜景宜不喜威远伯爵府这般强买强卖的样子，纵然是太子妃的娘家也该注意些，所以正准备开口为顾筱琅解围的时候，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男子之音。 温润细腻如甘霖一般，倒是让顾筱琅她烦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道韫见过太子妃，见过威远伯，伯夫人，商大将军，颜侍郎。” 随后对着侍郎夫人李氏和杜景宜，顾筱琅也是微微点头，示意行礼，态度友好且让人如沐春风。 见着他来，杜景宜的嘴角倒是忍不住的扬了扬。 “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太子妃口中的世子，指的就是玢王世子谢道韫。 玢王府在一众皇亲国戚里头未见得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作为玢王世子，一向与东宫之人都是交好的。 所以，今日的席面自然是也邀请了他的。 “我刚从太子那儿过来，他在寻人找太子妃呢。” 太子妃听到这话，眼神略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看向众人就说道。 “大约是席面要开始了，你们先慢聊吧，本宫过去看看就是。” 他的这一出现，让原本气氛有些尴尬的局面瞬间就消弭了。 而太子妃一走，众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顾筱琅感觉的到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伯爵府众人目光也随之转移离开，心里头略松了一口气。 抬头再看向这位玢王世子的时候，也是多有感激。 只不过这样的场合，她不好贸然开口，所以只能将感激放在心里，找机会再表达。 而杜景宜在上次将军府的乔迁宴上本就是对这位玢王世子印象很好，尤其此刻是他这一出现，把原本就不怎么出挑的威远伯三郎和四郎给比下去了。 怎么说呢，萤虫之光休要与日月争辉，便是如今的局面。 大约是威远伯家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玢王世子颇有些忌惮。 倒是杜景宜寻着这个机会就拉了顾筱琅起身，对着伯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便说道。 “八妹还在前面和郭老夫人她们说话呢，我得过去瞧瞧，那孩子年纪小，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叫人为难了才麻烦呢。” 她一语双关，点的就是威远伯爵府。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如此急不可耐了，便是太子妃的娘家又如何？ 以顾家如今的情况，若是顾老夫人不同，便是陛下赐婚也无济于事。 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商霁见此也跟着起身，对着那玢王世子便说道。 “日前就说要带世子去见见文先生的，今日他也来了，那咱们就去认识一二吧。” “甚好。” 随后对着伯爵府的众人也是点头示意，就带着家眷离开了。 走的时候，顾筱琅脚步匆匆，比来的时候要快上不少。 可伯爵府的众人都忙着将目光放在玢王世子和商霁身上，自然是没注意到的。 “什么时候玢王世子和商将军走的如此近了？” 伯爵府的三郎开口好奇的问了一句，而这一句话，也让威远伯的面色有些凝重。 商霁口中的文先生，可是位怪人。 明明在朝中什么官职都没有，但却很得太子的赏识，一直都在为东宫做事。 只不过此人十分难接触，也不知道商霁是走了什么门路，竟然能和他攀上关系，还十分融洽，他身为太子的岳丈尚且与这位文先生走不近呢，如今商霁却带着玢王世子堂而皇之的去介绍。 所以想到这里，威远伯有些不乐意了。 倒是伯夫人收回了目光，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就慈爱一问。 “你们觉得这位顾家小姐如何啊？” 四郎年纪还小，所以玩乐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想收敛，因此即便是知道母亲要做什么，他也是一副装憨的样子。 倒是三郎表现出来了兴趣，对着伯夫人就说道。 “母亲若是能为儿子迎娶回这位顾家的小姐，那儿子一定收心上进，考取功名。” 听了他这话，别说是伯夫人了，就是他的大嫂侍郎夫人李氏也笑得合不拢嘴，调侃着就说了一句。 “难怪都说要先成家后立业，咱们三郎倒是会讲条件。” ------------ 第223章 初相识 李氏说完这话，颜家三郎的表情倒是一点害羞都没有。 他混迹外头的场合这么多年，什么打趣的话没听过，若是被大嫂这么三两句的就给拿下了，那才是没面子。 可惜，威远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哼一声就说道。 “将前途放在女人身上，没出息的东西，难不成不为你娶到这顾家小姐，你就要一辈子这么荒废下去吗？” 这句话骂出口的时候，众人都不敢反驳。 尤其是四郎，他虽然小，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和三哥在父亲眼中都是废物，所以还吓得往后缩了缩。 倒是颜家的这位三郎是个脸皮厚的，倒是也不惧怕父亲的责骂，反而淡笑着说道。 “父亲不也是把家族中的一切都赌在了二姐（太子妃）身上吗？有何资格说我？” 讲完这话就往后一个大步退了过去，避开了威远伯的盛怒。 “逆子！” 伯夫人和颜侍郎左右拉着威远伯都在劝说着说道。 “老爷莫要与孩子计较，这里可是东宫，别让人瞧了咱们和太子妃的笑话啊。” “母亲说的是呢，父亲息怒！” 随后，伯夫人对着儿子便假意的呵斥道。 “还不走，留在这里要气你父亲不是？” 颜家三郎对于这种场面可谓是从小见到大，反正他也不是父亲心中最好的儿子，所以他也不屑要做最听话的。 头一扭，转身就朝着外头离开，而颜家的四郎向来都是三哥的跟班，所以也跟着就跑了。 看到这样，威远伯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就说道。 “慈母多败儿，还有你作为长兄也是日日宠溺弟弟，你看看他们二人，简直是要把我们威远伯爵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听到这话，伯夫人眼中闪过些难受。 明明三郎小的时候也是聪慧之人，可偏偏就是做什么都不能让这伯爷满意，渐渐的也就开始放逐自己。 想到这里，伯夫人也是颇为怨怼的看着自家夫君就说道。 “三郎的性子从来就不羁，老爷永远用一套法子去应对，如何能教出好孩子来？” “哼，你这是在怪罪我？” 伯夫人虽然没开口，但那意思很是明确了。 颜侍郎和夫人李氏对看一眼，怕在家中爆发的口角再次在东宫中上演，立刻就将二人拉开，分别去两处安慰。 伯夫人也不愿在东宫之中就落泪叫人瞧了笑话，所以一直隐忍着，只是眼眶红红的，看的儿媳李氏多有叹息。 “婆母何必争吵呢，如三郎那样的性子若是能有个好的夫人规劝着，日后定有大前程的，咱们只管多费心思在顾家小姐身上就是。” 虽然她也很不喜欢公爹动不动就骂的严父之态，但公爹就是公爹，是她的长辈，她不好置喙。 听了李氏的话，伯夫人也是把心中那口气给暂且忍一忍，对着李氏就说道。 “你说的有理，咱们就得快些下手才是，否则只怕夜长梦多。” 顾家小姐在其他世家眼中，或许还要权衡其能否带来多少娘家的帮扶，可对于她们威远伯爵府来说，只需她好好的跟三郎过日子就是。 这一点上，倒是比很多人家要纯粹的多。 但只可惜，她们想的是一出，未见得顾筱琅就对此事感兴趣。 别的不说，就单从威远伯爵府想要强买强卖的这一点上，她就不乐意了，所以对于那颜家三郎是多一眼都没有看，先入为主的就将他给排斥在外。 几人自里屋走出来后，就顺着抄手游廊又走回了前面。 看到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以及雪娘都相谈甚欢的样子，杜景宜心中也长舒一口气。 于是笑着对自家夫君还有玢王世子就说道。 “将军与世子若是有事就去忙吧，妾身就跟在郭老夫人身边便是。” 顾老夫人没来，她们就等于没有个长辈看护着，所以跟在郭老夫人身边要安全的多，起码论辈分，论权势，满场看下来都是顾老夫人最有资历。 商霁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是要用席的时候，估摸着威远伯爵府那边也不会闹出多大动静来，所以点点头就回了一句。 “既如此，那我先带世子去见文先生，待会儿再来看你们。” “好。” 杜景宜说完这话，那顾筱琅就上前一步对着玢王世子说道。 “多谢世子解围，臣女铭记在心。” “顾家小姐客气了，小王不过赶巧路过而已。”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也明白他并非要据此邀功之人，所以也是对他的好感多有了几分。 二人微微弯了弯身子行礼过后，商霁就带着玢王世子离开了此地。 而不远处的雪娘在看到自家嫂嫂和表姐出现的时候，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可比刚入东宫的时候放松多了，看得出来她与郭家的二位长辈很是聊得来。 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也都是在后宅待老了的人，如何会看不出顾筱琅的脸色不大好看，略琢磨就知道，定是无心太子妃娘家的这门亲事。 虽说太子妃是她们郭家的外孙媳妇，但郭家也不会因此就去为难或者强迫顾家。 于是郭老夫人心照不宣的上前就对杜景宜说道。 “我老婆子喜欢你们这几个丫头，接下来就与我同坐一席吧。” 听到这话，杜景宜和顾筱琅都明白，这是为她们解围呢，郭家今日来的人也不少，所以坐定了自然就不够威远伯爵府的再来凑热闹。 顾筱琅求之不得，眼神中就差没将激动刻上去了。 郭家二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多有心疼。 若是顾家的那些男儿们还在，区区一个威远伯爵府而已，如何能逼迫得到顾家的这个独女身上！ 越是这般想，越是生了要庇护的心思。 接下来，有郭老夫人袒护着，也就真没什么人敢再来造次，即便是来，也只不过是客套寒暄几句也就过了。 而到时间入席之后，也是郭家女眷与杜景宜她们三个同坐一桌，雪娘和顾筱琅都分坐在郭老夫人的身边，倒是把她嫡亲的孙女给“挤”开了。 ------------ 第224章 奉家媳 其中一个年纪有些略长的少妇看着郭老夫人就轻笑说道。 “祖母真是年纪越大越会心疼小辈儿了，我记得自己还未出嫁的时候，也喜欢坐在祖母身边呢。” 开口的是郭家的二小姐，如今是奉国公家的嫡长孙媳妇，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奉国公家中掌中馈之人。 外头人提起这位郭二小姐，奉家长孙媳的谁不称赞。 端的是明事理又得体，还将家中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雪娘听见这话觉得略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并非郭家人，就这么贸然的坐在郭老夫人身边确实有些不大合适。 反而是郭三夫人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开口便笑称说道。 “你都多大了，还吃醋呢，别给几个妹妹带坏了头才是。” 说罢就用手指了指周围的几个郭家的小姐，只见她们都轻笑着看向了这位奉少夫人。 郭三夫人是她的母亲，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是开得起玩笑的。 奉少夫人也是装作一脸委屈的便说道。 “看看，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母亲也开始挤兑我呢。”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跟着笑了，而杜景宜对于这位奉家的孙媳也是印象颇好的。 出自丞相府，嫁入奉国公府，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是大兴朝一等一的高门，奈何这样的女子却有着难得的灵动。 即便是已经为人妇了，也还是时不时的流露出些女儿家的天真烂漫来，看得出她在夫家也是过得极为滋润的。 不由的让杜景宜想到了雪娘，若是她日后与郭家成就这门亲事后，也能如这位奉少夫人一样的自在也就好了。 而这位奉少夫人显然也是对杜景宜很感兴趣，笑着便说了一句。 “从前我们都好奇呢，六哥日后的夫人会是什么样，如今瞧见了才知道，六哥果然艳福不浅，六嫂嫂好本事，生得貌若天仙不说，还是一等一的会持家，改日我定要上门去坐坐，吃将军府的几口茶，也好让我沾沾六嫂嫂的喜气才是。” 奉少夫人会说话，张口就把杜景宜和将军府都给夸了一遍。 杜景宜从前和她倒没怎么打过交道，可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人她从第一眼看就很喜欢，所以也是眉眼弯弯的便回了一句。 “少夫人愿意登门，是咱们将军府的荣幸，若你来，我必定扫榻相迎。” 二人都是会做场面的人，自然将席面说得热热闹闹。 因此，她们这一桌的话头倒是从未断过，就是隔壁的威远伯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一直都在瞥眼看，就盯着顾筱琅。 若不是机会不合适，只怕她们还要硬往上凑呢。 可惜，郭老夫人既然知道了顾筱琅心中的不乐意，自然也不会给她们机会，所以席上多有关怀左右。 关心雪娘，众人都明白，这是要与商家结亲，并不意外。 可这关心顾筱琅，却让众人有些捉摸不透来，毕竟没听说郭家还有除了四郎以外的男子要成亲啊？ 再看向席面上也是笑得开怀的奉少夫人，许多人便起了念头，难不成是奉国公府的？ 见此，伯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略有些着急了。 顾家小姐在她们二人眼中本来就是香饽饽，如今瞧着也成了其他人眼中的香饽饽，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只不过这种时候，纵然心焦也不能露出来，所以伯夫人还算沉得住气，对着儿媳李氏便低声说道。 “回去便叫三郎收敛些吧，否则我真怕他过不了顾老夫人那一关。” 自家儿子是什么情况，伯夫人还是知晓的。 若是能娶到顾筱琅回家，她儿子也算是高攀的了，尤其是还有那么多的劲敌在，若真是奉国公府要横插一脚，她们家可就有些不大够看了。 但事在人为，便是为着儿子以后能收心，她也要尽力一试才成。 女眷的席面上暗流涌动，而另一头的男席之上，也不遑多让。 今日东宫年宴，到场的自然是以皇亲国戚为主，因此即便是太子不乐意，那四皇子和七皇子也照来不误。 而此次来，不仅仅是他们个人，那四皇子还把正妃也带了来。 这位四皇子妃出自定平侯府贾家，也是位貌美又聪慧的女子。 跟在四皇子身边，表现的很是得体，即便是面对太子妃的略有刁难之时，也能很好的化解。 但她的出现，却让对四皇子示好而有顾虑的韦家也生了旁的心思。 以韦家莲的家世，若是入四皇子府，只能屈居侧妃一位，且与这位四皇子妃，亦或者是平定侯府去争抢，未必见得就能胜出。 所以，韦太尉的眼眸深了深，在看向四皇子的时候，多了几分清醒。 而他清醒，不代表场上所有的人都清醒，比方说刚刚才受过父亲威远伯训斥的颜家三郎，此刻可是一杯接一杯的酒水往下灌。 眼睛如鹰隼般直勾勾的盯着商霁身边的玢王世子，似乎在拼什么劲儿一样。 坐在他旁边的颜家四郎看着哥哥如此，不由蹙眉就说道。 “三哥，少喝些吧，待会儿父亲又要说你了。” 而坐在太子身边的威远伯，眼神若是能变换成刀，只怕早就把颜家三郎给刀死了吧，那表情，那动作，就差没直接将他给嫌弃死。 听了这话，颜家三郎冷笑一声就说道。 “反正我喝与不喝的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成器之人，何必要委屈自己呢，四弟，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吧，天塌下来三哥顶着就是。” 听完他这话，一贯就是他小跟班的颜家四郎便不再相劝。 也是不管父亲的愤怒与否，端了酒杯就开始与自家三哥碰杯。 他们兄弟二人在随安城的这些公子哥里头本来就很吃得开，所以这种热闹可不会不凑。 一时间，与他们二人推杯换盏的可不在少数。 反而是商霁与玢王世子，还有文先生的这一桌，来往之人不多。 毕竟，一个冷心冷肠，一个面若寒霜，即便是有如玢王世子这样谪仙子一般的人在场，也活络不了气氛。 ------------ 第225章 颜三郎 不过他倒是平静，只淡淡的笑看着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很少有能触动心弦之事，所以并不很在乎。 而商霁坐在他与文先生的中间，此刻也略有些尴尬。 文先生的脾气不好，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 可以往他所介绍之人，文先生还是多有客气的，今儿也不知道他是吃了什么火药一般，才不管对方是什么王爷还是世子的，始终冷着一张脸，不与多说。 见此，商霁也倒是也没强求，只对着那玢王世子就诚恳的说道。 “世子若是无事，倒是可以来我将军府坐坐，我听闻你喜欢耍枪，府里倒是有一杆赤金红缨枪，乃是般辎人所铸，可以让世子试试看。” 听到这个，玢王世子的眼神倒是比刚刚多了几分火热，看着商霁便说道。 “般辎人所铸？那小王定是要上府去叨扰一番了。” 商霁既然开了口，自不会吝啬。 “若是能入世子的眼，便是赠与世子也无妨。” 听了这话，如玢王世子这般爱枪之人如何忍得下来，巴不得此刻年宴结束，立刻跟着商霁回将军府切磋一番才是。 而商霁此举，也不过是感谢他刚刚的解围罢了。 一杆枪罢了，将军府还是送得起的。 他们二人说着话，旁边的邢昭则带着商知平凑到了颜家三郎的面前，见到来人是商家的，颜三郎比以往更添几分热忱，对着邢昭就说道。 “你小子，这些日子可真是难约，就跟大姑娘似的天天躲在将军府里头，也不见出来与大家伙聚聚。” 颜三郎和邢昭乃是多年的好友，即便是二人未生活在一地，也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听到这话，邢昭倒是会打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严厉，她在随安城我敢随意出门吗？不过现在好了，她老人家回金陵城了，我可是左求右求的才让她答应我留此两月，等三月开春了再回去的，所以啊，以后的席面我必定能到，可别忘了请我啊！” 说完这话，还顺手把商知平也捞到众人眼前来，笑着补充了一句。 “还有我这外甥，也一并请了去吧，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没见过，哎，也真是可怜……” 世家的公子哥儿们虽然没有夫人小姐那般八卦，但商国公府里头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从前并未有人将商知平放在眼中，一则是他既没有父亲撑腰，也失去了小公爷这个身份的庇护，所以结交也无用，二则是他长年累月的都在后宅里头过日子，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何能结交？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商霁这个亲叔叔的庇护，又有邢昭这个表叔为他做中间人，他自然能融入这公子哥儿的圈子里头来。 因此，往日里查无此人的商知平此刻倒是成了众人眼中的新鲜血液，颜三郎为人爽快大方，端了杯清水起来给他便说道。 “今儿是头一回认识，便以水代酒的干一杯吧，等过上些日子，三叔带你去宝居楼开开荤，尝一尝他们家的春桃酿，保管你日后啊，千杯不醉！” 听了颜三郎这话，邢昭忍不住的笑了，于是拍了拍商知平的肩膀就说道。 “快接下你颜三叔这杯入门水吧，哈哈哈，改日我带你去，好好的宰他一回才是。” 有邢昭在，且面前端的又是清水一盏，所以商知平倒是也没推诿，径直就喝了一口。 乐得颜三郎忍不住也跟着拍拍他的肩膀就说道。 “不错，是个痛快的。” 商知平有些尴尬，但是想着自家表叔给他介绍的人，也不会出问题，便释怀了。 反倒是一旁商霁看到这场面的时候，心中略有些不爽。 这颜家三郎他可不怎的喜欢，邢昭与他结交，商霁本来是不管的，可现在要带着商知平去与他结交，这一点商霁就不甚同意了。 只不过眼下不好说罢了，就想着回府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同邢昭说清楚才是，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去认识，他这个侄儿可未必有心眼能玩得过人家。 别到时候被坑惨了，那才叫一个后悔莫及。 东宫年宴，一派祥和。 即便是众人在后面有八百个心眼子，也不会在场面上露出来罢了。 而这席面吃得热闹，但也有落幕之时。 至申初时分，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郭老夫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不仅时时刻刻的将雪娘和顾筱琅带在身边，还亲自用郭家的车马驾将人给送了回去。 因此，即便是伯夫人有些在离开的时候说些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于是乎，这年宴散场之后，郭家有意和商家还有顾家结亲的小道消息就传了出去。 尤其是在三日后，郭老夫人，郭三夫人和奉少夫人亲自登门拜访之时，将此事推至了高潮。 人人都道，怕是奉国公府才是顾家小姐的落脚之地，而外头人都在纷纷猜测着此事的真假。 花厅之中，顾老夫人率家中女眷倒是与郭老夫人等来客好好的说起了话。 “日前让你费心给琅儿解围了，我可不想她远嫁，一门孤寡的就指望着她能嫁的近些，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多几分盼头了。” 顾老夫人的话，既是感谢，也是说给奉少夫人听的。 甭管奉国公府有没有这个意思，顾老夫人都要做个提醒，将自己的态度早早的表态出来，也好叫她们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郭三夫人和奉少夫人对看了一眼，眼中多有可惜。 但来之前她们就被自家婆母（祖母）提过醒了，因此心中也有谱，算不上有多失望。 既然顾家的态度如此明确，她们也不会为了家里的一桩亲事而损了与顾家相交多年的情谊。 因此，随意说上两句话，便将话题一转。 郭老夫人等人回去后，四下一合计都觉得雪娘甚好，所以她们今日来也是存了要早早与她订下亲事的念头。 虽然是雪娘还未及笄，但也不过一月不到的日子了。 如今口头上说好，及笄礼宴后她们郭家自会将订亲的事情提上日程便是。 姐妹们，我这两天有点事情，所以今天稿子的第三更要稍稍推迟一下，但是今天内肯定会更新哒，请大家放心！我在哼哧哼哧的码字中啦！ (本章完) ------------ 第226章 互联姻 “好姐姐，我们今日来啊，可是有要紧事的。” 郭老夫人这一开口，随后就拉了雪娘到跟前来，笑着继续说道。 “雪娘这孩子我是一见如故，不但与云荷有好些相似之处，还是个豁达开朗的性子，你也是知道我的，最喜欢这样的好孩子，所以今日啊，就厚着脸皮来给我们家四郎那小子先说门亲事了。” 她这一开口，当场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嫂刘氏了。 若是她们还在国公府里头，这样好的亲事定是落不在雪娘身上的，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原本所奢求的就这样成了现实，大嫂心里头说不上有多乐。 而雪娘之前并不知晓此事，此刻贸然提到了她的亲事，一下子就羞红了脸，连忙支支吾吾的说道。 “郭祖母与外祖母说吧，雪娘先告退了。” 说完这话，人就羞哒哒的跑了出去，大嫂刘氏见状便笑着说道。 “孩子面浅，我去看看。” 郭家既然都上了门，开了口，那她也不怕此事不板上钉钉了，所以在看了杜景宜一眼后，便放放心心的走了。 而顾筱琅因为还未出嫁，所以也不好在此多待，寻了个借口也就跟着离开了花厅。 郭老夫人见此，也是拍腿大笑的便说道。 “瞧我心急了不少，把两个姑娘都给吓跑了。” 听了到她如此打趣，顾老夫人也是调侃的就说道。 “一把年纪了尽逗这些孩子，真是的。” “嗨，我这不是喜欢雪娘想着先下手为强吗？所以才开得口，怎么样老姐姐，是应还是不应啊？” 即便是早就知道将军府的意思，但郭老夫人还是大大方方的问着，目的就是要给足对方面子。 顾老夫人日前就与商霁和杜景宜夫妇谈过此事，所以也是知道她们夫妻的意思。 因而，略停顿了一下便回复说道。 “雪娘这孩子落在你家，我是一万个放心，只求你们看在她母亲早逝，又在国公府里头吃苦这么些年的份上，日后多包容些，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就感激不尽了。” 顾老夫人的话说得也诚恳，一旁的郭三夫人，日后雪娘的正经婆母便开口保证的说道。 “顾伯母放心，我一定把雪娘当自家的孩子疼爱，若是四郎日后敢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定提了他来给您老请罪就是。”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也是眼中有些噙泪的便说道。 “好啊，好啊，雪娘能有你们的疼爱，我日后也能去九泉底下给云荷一个交代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唏嘘不已。 心想着，若是这位顾氏夫人还在，今日也不会是她们在此商议了。 雪娘的亲事已定，而郭家也给足了面子，约定好在雪娘及笄的第二日就请了媒婆来说亲。 三媒六聘的什么都不能缺，如此般算下来，等雪娘真的出阁，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真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顾老夫人听了也是感慨万千。 顾家的三舅母和四舅母为雪娘能有这样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但同时也忍不住为自家的女儿（侄女）而担忧。 如今她也算是占着十七岁的年纪了，虽说她们武将人家没有将年纪卡得有多死，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日后也是越来越难寻这夫婿。 尤其是顾筱琅现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一时间也未见得能有人走进她的心里，所以三舅母等人的脸上高兴是高兴，但也挂着些忧虑。 杜景宜想到了那一日玢王世子为琅表妹解围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毕竟玢王世子日后是要回封地的，如此一来，即便是琅表妹与他两心相悦，也逃脱不了要远嫁之事，这样的情况，也不知外祖母和舅母们能否同意。 正想着呢，就见顾老夫人开口说道。 “你们难得来府里一趟，便留下用个午膳再走吧。” 听到顾老夫人如此说，那杜景宜自然是站起身就应和的说道。 “是啊，府里有两个厨娘手艺很是不错，郭祖母，三夫人和奉少夫人也留下尝尝看吧，家常便饭的，也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她们上回来将军府做客的时候，自然也是吃过她们家席面的，所以知道味道是响当当的好，于是也就没有推辞。 倒是杜景宜起身准备去安排的时候，只见那奉少夫人就起身，对着杜景宜便说道。 “六嫂嫂，日前就说想去你院里坐坐呢，要不咱们一道前行？我可是有好多话要与你说说呢。” 她这一开口，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杜景宜也没多想，看了顾老夫人一眼，见她老人家微微点头后，也就欣然同意了。 “便是奉少夫人不开口，我也是要请你去喝喝茶的，郭祖母和三夫人难得来一趟将军府，你们稍作歇息，我这就去安排。” 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显然也是知道奉少夫人要说什么的，所以并没有多加阻拦，见此，别说是顾老夫人了，连三舅母和四舅母也跟着有些奇怪。 只不过，眼下不好发问罢了。 出了花厅，杜景宜便带着奉少夫人一路朝着熙棠院而去。 而交代厨房的事情，则是安排给了骊珠，她这些日子得了空闲，又回到杜景宜身边伺候了。 但若是细细的瞧，无论是走路的矫捷还是通身的气度都与从前不同了。 等入了熙棠院的暖房之后，那奉少夫人才感慨的说了一句。 “别人都道金屋藏娇，倒是六哥这院子别致，是暖房藏了个聪明又美貌的阿嫂。” 奉少夫人的话，落到杜景宜的耳中，虽有些拍马屁，但也无伤大雅。 樱桃给二人上了茶之后，杜景宜就单刀直入的问道。 “奉少夫人可是有话要与我说，若是，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见杜景宜直爽，奉少夫人也不藏着掖着，收敛了刚刚的笑意，便有些严肃的说道。 “六嫂嫂家里头可是有一门杜景贤的亲戚？” 听到这话，杜景宜面色不改，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不屑径直就说道。 来啦，来啦，第三更来啦～～～ ------------ 第227章 暗爆雷 “有是有，但是他们不讲商誉，从前拿着我杜家的名誉在外头卖假药被我父亲给查到了，所以早早就在商会和府衙都告书过了，说与他们一分为二，虽还是姓杜，但早已是两家人了。” 听到这个，那奉少夫人的脸色才好了一些，笑着说道。 “我还怕此人与你们还有牵连，所以赶着来报信呢。” 杜景宜想起了之前娘亲与她提过的集资北地去做生意一事，想着八成是此事要爆了，但面上还是不能叫奉少夫人瞧出破绽来，于是好奇一问。 “怎么了？他做什么事了？”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撺掇着晋尚书家的人在随安城的公子哥儿里头骗了不少钱，如今人也不知踪影，现在各个府里头的人都按着此事不肯爆出来，但是没少有人私底下说要拿他去偿命呢。” 杜景宜想也知道，定是那晋尚书发威了。 此事虽然是杜景贤开的头，但是他却没少在其中做担保。 “他骗了多少啊？” “听说是三十万两，但具体的数额我也不大确定，还是我夫君在外头喝酒应酬的时候听来的呢，所以赶着来给你送个信，不过既然告了书，分了家，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算不到你们头上去！” 奉少夫人也是难得的实诚人，所以开口就点了出来。 谁家府里没有几门糟烂的亲戚，因此杜家能先一步的脱离此事也真够幸运的，否则这三十几万两的钱，只怕就是杜家要扛下来了。 杜景宜所想，与奉少夫人一样。 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去家里头看看情况才能放心。 否则，那些黏人的亲戚若是如商家的三房和五房一样非要撕破脸的闹，于场面上也不大好看。 不知所踪？ 究竟是真的不知所踪，还是藏起来了，杜景宜心中一万个鄙夷。 说完了来时要讲的事情，这奉少夫人就松弛了不少，左右看了看这暖房的情况就感慨的说道。 “咱们府里的暖房修葺都排到五六月了呢，估摸着年底前才能完工，也不知今年这个冬日能不能安排的上。” “还是六嫂嫂这里舒服，要不等冬日来的时候，我跑到将军府来窝着算了。” 杜景宜略略有些挑眉，她可不觉得奉少夫人如此热忱的与她打交道，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里头少不得有顾家的原因，有自家夫君的原因。 但示好总比交恶强，所以杜景宜也从不推拒这些好意。 便轻笑着对着那奉少夫人说道。 “少夫人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到冬日，我把我那两小子也带来将军府里头一并热闹热闹，到时候怕是六嫂嫂肚里的孩儿也有五六个月了，正是好玩的时候呢。” 听到这个，杜景宜淡笑的摸了摸肚子，眼中充满了慈爱。 每每有人提到她的孩儿，她心中总是多了些莫名的柔软。 奉国公府上也是要文官有文官，要武将有武将的功勋人家，若是能与自家孩儿交好，那于他的前程也是多有裨益的。 想到这种双赢的局面，杜景宜也是高兴着呢。 二人说说笑笑的，倒是仿佛认识了好些日子似的，倒是一点都不拘束。 郭家的人用了午膳，由顾老夫人亲自送出了门，外头人见了都纷纷猜测，看样子这郭家和商家的喜酒也不远了。 毕竟众人脸上都是笑开了花的模样。 当日夜里，商霁策马而归。 风尘仆仆的倒是少了些寒冬腊月的冰冷，看得出来早春也在悄悄的来着。 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洗漱好了才进到正屋来，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腹中的馋虫也是叫唤个不停。 天色已晚，杜景宜早已换上了里衣，因此衣服略有些贴身，而腹部也隆起来了不少。 见到娇妻如此模样，商霁心头暖洋洋的。 上前来就抚摸上她的肚子，轻声细语的问道。 “孩子没淘气吧？” “还行，时不时的踢妾身两脚，不过也不大用力，我听外祖母和舅母们说这还早着呢，估摸着再过两三个月，动静就会愈发大些了。” 商霁自元宵过后，基本上也是三两天回来一趟。 所以，每次见着杜景宜的时候，总是问同样的话，杜景宜也不烦躁，每回都认认真真的回答着。 商霁扶着杜景宜坐下后，便出言说道。 “这些日子我多忙一下，等你生产的时候就尽量待在府里头不出门了，日日守着你和孩子，我也能安心些。” 听到这话，杜景宜倒是体谅。 “将军身上的担子重，妾身知道的，我与孩子有外祖母她们照看，无事的，再说了到时候我娘亲也会过府来的，有她在，还愁妾身养不好身体吗？” 别的不说，这岳母大人养月子倒是厉害，端看上回见着的杜景宜阿姐就能瞧出个明白来了。 所以商霁笑了笑，眼中倒是多了些放心。 倒是郭家的来意，杜景宜悉数告知。 “郭祖母的意思是等八妹及笄礼后就差人来下定，外祖母也同意了，所以此事啊，咱们得操办好了才行。” 本来此事就是定了七八分的，如今能完全确定下来，也是一桩好事，所以商霁想了想便对杜景宜说道。 “我有陛下的赏赐，你有泼天的嫁妆，咱们府里也不会缺斤短两，所以我想着把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东西，分三成出来添给八妹，这样她嫁去郭家也能过得称心如意些，你觉得如何？” 顾氏夫人留下的东西，大嫂刘氏早已一分为三，归雪娘的给了雪娘，归商霁的给了杜景宜，至于归商知平的她暂且保管着。 等日后他成了亲，有了会持家的媳妇，她也自会交出去便是。 所以在听到商霁这话的时候，杜景宜也没反驳。 “将军放心，我已经在给八妹添东西了，只不过有些不是一两日便能做好的，所幸离她出嫁还早着呢，因此倒是也不着急，一两年内备齐就好。” 知道杜景宜有安排，商霁也就放宽了心思。 (本章完) ------------ 第228章 理家事 “你安排定是最好的，不过也别太劳神，注意身体才是。” “将军放心，妾身会的。” 杜景宜已经是吃过东西的了，所以此刻并不饿，但她还是陪着商霁用了几口。 只不过，比起商霁的大快朵颐，她显得少食了很多。 等商霁吃得饭饱后，杜景宜才接着说道。 “今儿跟着郭祖母来的还有三夫人和奉少夫人，这位奉少夫人倒是个妙人，我瞧着性子有几分和姨母相同，都是自来熟的。” “郭家的二娘在随安城里头可是出了名的会交友，她看着活泼，但性子却没有姨母那般至诚，所以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对于商霁来说，除了已经过他考验之人，否则他对谁都有三分的怀疑。 因此，这奉少夫人在他这里，可没有拿到什么明显的好牌。 听了这话，杜景宜点点头，她也是这意思，这位奉少夫人能交，但若是深交还是要多些注意。 想了想，还是把杜景贤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商霁沉默的听着，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但不代表他没有在想。 杜景宜也知道，所以并未打岔。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后日吧，我陪你回一趟杜家，此事若是爆出来，只怕于你与岳丈他们都有些棘手，有我在，多少也能好些。” 何止是好些，有商霁撑着，即便是如晋尚书之流的想要来暗中使瘪，也得仔细掂量掂量才行。 杜景宜倒是不会客气，笑着就说道。 “那我替爹娘谢谢将军的维护之恩了～” “你啊，鬼灵精。” 说完这话，夫妇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歇了歇也就熄灯睡下了。 一夜好梦到天明。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里头都在为二月底雪娘的及笄礼宴而积极的筹备着，尤其是大嫂刘氏可是把此事当作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来对待，因此十分上心。 而有她照看着，那原本应该在府里头主持大局的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今日倒是双双出现在了杜家。 比起杜景宜回门的那一次，门口停着的车马驾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下的仆人个个都严阵以待，生怕今日会出什么乱子，所以都规规矩矩的守在院子外头，等候召令。 而此刻杜家的正厅之中，也坐满了人。 上首的自然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他们二人今日的脸色可难看的很，严肃中透着些不屑，时不时的就将眼刀子甩给了那些义愤填膺的族亲们。 往日里闹腾最大声的杜二老爷和杜四爷，这时都唯唯诺诺的厉害，他们也深知这次杜景贤闯出了塌天的祸事。 若不是杜景宜有如今的身份，外头人稍微顾及一二，只怕他们的门房都要被人给掀了才是。 所以，父子二人都跟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 与他们一样低着头不敢随便言语的，还有晋尚书家的小儿子，便是他不知所谓的带着杜景贤去到处诓骗了那些钱。 所以如今那晋尚书气鼓鼓的上门来讨要说法，巴不得将消失的杜景贤拉出来鞭尸才能消心头恨。 只可惜，他才来没多久，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就到了。 看见了商霁，便是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只能忍下。 因此，正厅里头站的站，坐的坐，好不热闹。 杜老爷坐在上首，看着族亲们心绪不平，议论纷纷的样子，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这就是他们家的亲戚。 有福必然同享，有难定要踩上一脚才行。 真是可笑至极。 随后看了一眼自家的二姑爷商霁之后，心中也有了计划，而后就清清嗓子的说了一声。 “今儿晋尚书来，为的是何事，想必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所以，都说说看吧，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他又不是活菩萨，上赶着就要给自家侄儿收拾烂摊子。 三十几万两，对于独家来说也不过而尔。 但是要让杜家夫妇心甘情愿的把这钱掏出来，将窟窿堵住，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所以，还没等杜二老爷和杜四爷开口呢，那杜夫人就冷哼一声，对着晋尚书便说道。 “尚书大人或许有所不知，早在几月前，那杜景贤就滥用我们杜家的名义在外头卖假药，被同行发现后还企图栽赃到我们头上，事后不但不思悔改，还嚷嚷着说是我们夫妇给他出的这主意，目的就是为了谋取暴利。” “所幸家里头账目清明，而商会里头的也都是些眼明耳清之人，将证据拿了出来，并且闹到差点要报官的情况下，他才承认下来的，所以当时我们夫妇就上书给了商户和府衙，言明一分为二，虽为杜家姓，但已是陌路人。” 杜夫人掷地有声的说完这话以后，那晋尚书侧脸看着自家的小儿子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真是精明了一辈子，临了却被儿子拖下水。 还是如此蠢货干的，于是再也忍不住的就扇了一巴掌过去。 “我早前就说过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便是想做生意也该查清楚那人之前的事儿，挑这么一个被家门都厌弃的东西，活该你出事！” 晋尚书骂得十分难听，那晋家小郎也是忍不住的哭喊了起来。 “父亲明鉴啊，那杜景贤来找我的时候，可是言明了里头也有国公府的人参与的，儿子想着既然有国公府作保，自然也就没多了解，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 “谁知道他口中说的国公府的人会是桂花巷的三郎，儿子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蠢到替他去作保，如今是朋友朋友的没了，名声名声的毁了，儿子以后怎么做人都不知道了！” 晋家小郎哭喊着，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悔恨莫及。 虽说杜景贤该死，可他也真是犯了轻信人的错处。 若是如父亲所言那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调查清楚杜景贤和杜家闹出来的这些破事后，他才不会上这贼船的。 如今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在这随安城的公子哥圈子里头混下去呢。 (本章完) ------------ 第229章 当面锣 晋尚书和儿子这一唱一和的，杜景宜算是听出来了。 感情是要将国公府也拉下水去，虽然没有言明，但是个人都听的懂，他们连桂花巷三郎的大名都点出来了，这就是要沾上国公府了。 听到这话，那杜二老爷和杜四爷总算是找到一点子出口，立刻哀嚎着也不顾脸面了，当即就对着商霁说道。 “二姑爷，我们家景贤千不该万不该的，不该做这杀千刀的事情，可事儿都出了，再怪罪也无用，况且他如今在外头生死未卜，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北地出什么事儿了呢，他娘在家里头眼睛都快哭瞎了，还求您帮帮我们才是啊。” “谁是你二姑爷，杜四，你不是天天都嚷嚷着你生的是独子吗？什么时候还有姑娘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杜夫人对于他们多年以后各种苛责自己生不出儿子的话，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而现在找到了这机会，自然是要苛责回去的。 杜四爷听的面红耳赤，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奈何现在这场面，他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能发难，否则那三十万两的钱可怎么还得上啊！ 一想到这个，他就只能偃旗息鼓，打落牙齿活血吞的说道。 “嫂子说的是，不是二姑爷，是大将军，是小公爷，还请你看着国公府里头也有人牵扯到其中，帮帮我们吧。” 听了他这话，杜老爷真心是觉得人可以蠢，但是没想到能蠢成这样。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抓国公府的小辫子，这是怕自己死得太干脆，所以要找些更难看的死法？ 果不其然，杜老爷心里头的念想才出来，就见一直沉默的商霁开了口，皮笑肉不笑的就看着那杜四爷说道。 “这话，本将军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且不说三房和五房早就从国公府里头分了家，便是没分家，这事似乎也牵连不到国公府头上吧。” 说罢，就拍了拍手，很快一熟悉的面孔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其他，正是晋家小郎口中的商三郎。 他此刻面色镇定自若，似乎不觉得此事会与他有关似的，一进门就对着那杜四爷说道。 “这位叔伯可别随意攀咬人，我可从未入股过此事，干嘛什么都要往我身上栽，还企图借我之手，给国公府泼脏水？这可真是要去府衙辩驳两句了。” 他这一开口，别说杜四爷，就是晋尚书和晋家小郎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本来他们就是存了心思要拉国公府一起下水的，不说要如何赔付，起码有国公府在里头掺合一脚，外头的人也能多几分忌惮，未必会真的将此事闹大。 但这商三郎既然敢如此出来说话，难不成真的与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 晋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尤其是晋尚书，他压根不知道儿子参与其中，还是一朝东窗事发后才用鞭子问出来的有关商三郎的事情呢。 可现在，商三郎竟然跳出来说他完全没有参与此事，一下子晋尚书背脊生寒，难不成特意给他设的局？ 文官心中一百个心眼子，但面色上都不动如山。 杜四爷可不是如晋尚书这般在朝中浸润过的人，所以即便是耍小聪明也不过是三招两式的，一下子就能叫人瞧的透。 但为了儿子的性命，为了家里头能渡过这难关。 他也是不管不顾了，于是上前拉着那商三郎的衣袖就说道。 “这位郎君可不能一甩手什么都不管，丢给我儿去处理啊，你们堂堂国公府里头的人，做了也不认吗？于你们而言不过是丢些脸面罢了，可我们却是要脱一层皮，如何能这般心狠手辣啊？” 杜四爷的话让商三郎忍不住想起了许多往日在国公府里头的旧事，顿时觉得脸上臊得慌。 曾几何时，他们三房与五房的人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总觉得国公府擎天护着，只不过是丢些脸面而已，等现在真论到自己身上，是死活也不肯接招了。 于是，那商三郎就指天对地的说道。 “你可别再攀蔑我们了，我商三郎没做就是没做，便是告到御前去，我也是这话！” 他话语中的肯定语气，让晋尚书心中凉了一大半。 难不成真的是舍弃儿子，还有莫名其妙的要填这三十几万两的窟窿吗？ 他沉默的想着，不再有刚刚那副表情，随后，就听那商霁不疾不徐的说道。 “本来此事与国公府，还有我夫人娘家都是没什么瓜葛的，可有的人就是存了心思要攀蔑我们两家，那本将军就不得不来断断此案。” 眼睛看向了那晋家小郎还有杜四爷，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姿态，语气严肃的就审讯说道。 “你如此肯定的说国公府在里头有掺合，证据呢？” “我……我曾在杜景贤随身带着的一本账本里头看见过商家三郎的名字，见此还特意问询了他一句，确定了商家三郎投了五百两之后，我才也跟着投了一万两的。” 晋家小郎说完这话，也是追悔莫及，若是可以，当初他就应该让人抄录一份留下来才是，如今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从前是与那杜景贤接触过，想着说年关在即，做点子小买卖也好，可惜，我在知道了他与杜家决裂的那些时候，想着怕六弟和六弟妹为难，所以便与他断了联系的。” “至于什么账本，我更是从未听说过，所以不知道晋家小郎和杜家的这位叔伯究竟有没有直截了当的证据，若是没有，那就休怪我要去府衙告二位一个诬陷朝臣之罪了。” 商三郎本来就是在礼部里头做了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若真是追究起来，这罪名也极有可能会成立。 杜景宜看了一眼这商三郎，倒是想起了他屋子里头的媳妇儿，看样子夫妻二人都是深藏不露的呢。 三两句话，就将晋家小郎和杜四爷的话口都给堵死了。 若是找不到那账本，那他们说的所有话都会成为污蔑朝臣的罪名，于是心里头本就慌乱的晋家小郎都急得要尿裤子了。 (本章完) ------------ 第230章 恶嘴脸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见过那账本。” “那账本呢？现在何处？” 杜景贤本来就失踪了，所以那所谓的贴身账本自然是不会出现的，即便是出现，那商三郎也不怕。 反正他背后是商霁，有他在，当初投进去的银钱都能退出来，就别说划掉这账本上的名字了。 所以他是一点都不虚。 见此场面，那晋尚书也知道若是再让儿子攀咬下去，惹恼了商家的人，只怕他们要面临的问题就更严峻了。 于是，咬咬牙，上前就给了自家儿子一脚，踢得他脸都紫了，显然是下手极狠。 随后他转身过来，对着商霁行了个平礼就说道。 “这无知小儿看样子是被杜景贤给蒙骗了，所以才会以为国公府也掺合其中，既然三郎开口了，那本官自然是相信他的，倒是让商将军跑一趟了，为着这么点小事还浪费你的精力和时间，改日我在家中宴请商将军和三郎，给你们二位赔不是了。” 晋尚书，怎么的也是二品大员，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肯捎带上商三郎，简直就是破天的面子。 于是商三郎也是赶忙就回了一句。 “哎，都是被人蒙骗，想必尚书大人的儿子也一样。” 他这一开口，倒是给了晋尚书一些提醒，既然咬不到国公府，那么自然不能咬杜景宜的娘家，反正这冤有头债有主的。 办事的既然是杜景贤，那就让他老子和爷爷来偿还吧。 所以，眼神一眯，对着那瑟瑟发抖的爷儿俩就不留情面的说道。 “杜家与你们早就没了关系，还敢蒙骗本官上门来闹事，简直可恶，我限你们三日内将所有的窟窿补齐，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就让下人将半死不活的儿子给拖走了，他则是对着商霁一抱拳，颇给面子的就说道。 “之前本官并不晓得杜家已然分家之事，还以为……商将军放心，本官自会帮着澄清此事的。” 晋尚书口中的澄清，自然说的就是此事与杜家无关。 他的这一番表态，在场之人如何不明白，这是要把杜景宜的娘家也摘出去，否则，若是由杜家夫妇出面来澄清此事，外头人说不定还要说杜家无情呢。 可当事的苦主都为他们澄清，那才是真正给杜家洗脱冤屈的。 而他这样，正是商霁想要的。 于是，他也难得的轻笑了一声，对着晋尚书也抱拳说道。 “如此，就多谢尚书大人的明察秋毫了。” 晋尚书心中便是有一口气憋着，这时候也不能发泄出来，行礼后便带着儿子离开了杜家。 留下满屋子的杜家族亲，此刻都要躲着杜二太爷一家了。 这爷俩若是真论起来，也是有些无辜在身上的。 可谁让他们平日里就想着算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吃了这么一个大瘪，真是要连家底都掏空了，也未见的能补上这窟窿。 其他的族亲冷言冷语的，满目都是不屑。 而这样的态度落在杜老爷眼中也是越看越灰心。 今日落难的是二房的人，若日后落难的是他们呢？是不是这些人也会是同样的嘴脸呢？ 一下子觉得这所谓的人丁兴旺简直就是笑话，还不如寻常人家普普通通的几口人，清白又团结呢。 于是摆摆手就说道。 “行了，既然此事与你们无关，也就用不着在这里落井下石的了，都回吧。” 杜老爷显然已经是下了逐客令，而那些族亲虽然有些不满，但从也不敢忤逆，于是一个个骂咧咧的还是走了。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那杜二老爷还有杜四爷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了起来。 “大哥，你救救景贤吧，三十万两我拿什么赔啊？” “是啊，老大，你总不能看着二叔伯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吧。” 听了他们俩这话，杜夫人冷笑一声就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二叔伯还如此的算计呢，你的棺材本赔进去了不也是为了你嫡亲的孙儿吗？往日里高喊着如何的为孙儿谋前程，怎么的，这时候就舍不得拿三两银钱了？” “那是三两吗？那是三十万两，便是把我们通家的家底也卖了也不值三十万两吧。” “那便是二叔伯能力不济的缘故了，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你们从我们这搜罗走的东西，铺子，田地，房屋，一并加在一起少说也有百万两了，怎么的？这么快就败落了？” 杜夫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她与那些杜家的族亲不同，并不是什么落井下石，而是真真切切的就是踩二房一脚，报一报这些年的心头怨念。 因此，杜老爷明白夫人的意思，所以一声都不吭的让她出气。 杜二太爷本来就是高龄，这么三两句的被怼下来差点一口气撅过去，拼命的拍着胸脯缓着气。 杜四爷还当他们是从前的情况呢，梗着脖子就想开口。 结果却被杜景宜轻飘飘的一声给打断了。 “景贤表哥这人也寻不到，若是二伯祖父也没了，四叔父还真是要孤寡了呢。” 她这一开口，杜二太爷直接两眼一翻就真的昏了过去。 杜四爷也是气得面红脖子粗，恨不能上前去撕了杜景宜的嘴才好。 可旁边坐着的商霁就跟一尊阎罗似的，虽未有什么恶面相，但通身散发的气势却让杜四爷不能不隐忍下去。 杜家夫妇才舍不得女儿掺合到里头，所以主动出来承担炮火的就说道。 “行了，四弟也不用这样瞪着景宜，有什么事就冲着我们来吧，晋家可是给出了期限，三日内必须集齐这些钱，否则只怕消失的就不止是景贤一人了。” 杜老爷的话一语中的，让杜四爷心里头本就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此刻倒是真情实感了许多。 “那……那我能怎么办？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三日内要让我拿出三十万两的银钱来，便是卖了我也拿不出的。” 杜四爷整个人都跟坍塌了似的，透着绝望。 (本章完) ------------ 第231章 世道险 但他的可怜，并没有换得杜夫人的怜悯。 恶人之前的恶，可不会因为他这一瞬间的可怜便消失不见。 所以在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杜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随后就提出了一个法子。 “这三十万两的窟窿，我们可以帮你填上。” 听到这话，杜四爷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连忙说道。 “我就知道大哥不会不管我们的，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杜四爷这时候或是他最真心的一回感谢，只可惜，农夫与蛇的事情在杜家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夫妇二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是心软之人，既然要帮他还债，自然也是要讲条件的。 于是开口便说道。 “还，我们能还，但条件就是之前所有给你们的在随安城内的一切东西，都得如数奉还回来，至于你们，便回老家去吧，守着那几十亩的田租，也够你们一家人过日子了。” 杜四爷感激的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傻了。 这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虽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苦日子出身的，可这人一旦得了好，哪里还肯放下呢？ 所以，也不言语了，甚至连眼泪都收了起来。 颇为忌惮的就对着杜家夫妇说道。 “大哥大嫂这不是要让我们去死吗？回老家，说的轻巧，那山沟沟的地方，几十亩田租还不够塞牙缝呢，如何能活下这一大家子人？” 听了他这话，杜夫人连与他多说一句都懒得，起身便对着杜老爷冷淡的说道。 “早先我就与你说过这些人可都是喂不饱的豺狼，你偏要管，看吧，如今还怪到我们夫妇头上来了，就活活是我生的孽子一般，非要包死包抬包埋了？笑话，你自办吧，但是多一个子我都不会往外掏了，晋家愿意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都收拾干净了正合我意！” 说完这话，杜夫人就带着杜景宜离开了。 这种血腥的场面，留着女儿在这里听也是怪恶心的很，而商霁看了一眼离开的夫人，也不想多停留，对着杜老爷便说道。 “岳父处理家事吧，小婿先行一步。” 而商三郎见此，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后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泖叠轩里头就只剩下高坐的杜老爷一脸沉默，不甘心的杜四爷和昏过去的杜二太爷，在此处僵持着。 杜四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非要在这里与杜老爷博弈。 可他却有些拎不清，自己连底牌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与别人博弈呢。 而杜老爷看着夫人，女儿，女婿都离开了，深深的叹息一口气之后便说道。 “既然四弟非要这般，那我也是无能为力了，晋尚书刚刚也放话下来了，说此事与我们无关，那我也不是非要为你出头的，四弟便自行处理吧。” 随后喊了一声管家，便冷静的说道。 “送客！” 这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杜四爷有些错愕，他也没想到大哥竟然真的说不管就不管了。 可他还强撑着一口气，总觉得都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来的，所以赌大哥最后还是会为了杜家的脸面而护下他们。 不得不说，这人在重击之下就是容易脑子走极端。 塌天大祸都来了，还不自知呢。 而离开了泖叠轩的杜夫人带着女儿女婿就回了明瑟院，收起了刚刚的那副冷面孔，满眼慈爱的就说道。 “我瞧你气色倒是真好，看得出来这胎养得不错。” “皇后娘娘让王医正亲自照看我，自然是不会出错的，娘亲放心就是。” “嗯，我上次听你们说要找个府医，可寻到好的了？要不我帮着看看？” 杜夫人关心女儿的身体，日日靠着请太医也不是妥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倒是杜景宜笑着便说道。 “娘亲放心，王医正的族亲里头有个年逾四十的侄儿也是好本事的，最擅妇人小儿之症，所以将军已经做主请到府里头坐镇了。” “哦，王医正的族亲，那想必也是个厉害的。” 王家世代行医，可以说族亲里头七八成都是与医者有关的，所以他能出面介绍这个侄儿，想来也确实是不错的，所以杜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看着自家女儿的肚子便满怀期冀的说道。 “等你也生了孩儿，我这心就落踏实了，往后你阿姐好好过你阿姐的日子，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与你爹爹啊自也会照看好身体，不让你们烦心就是。” 听了这话，杜景宜这个做女儿的真是满心的感慨。 “娘亲说什么呢，你与爹爹都要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才是。” 杜夫人没回答她，但脸上的笑意和欣慰已经很明显了。 “如今事头多，我也与你阿姐商量过了，云哥儿的百日宴就定在你姐夫考完春闱以后吧，省得家里头一热闹，又影响了他的情绪，所以还是晚几天吧。” “一切听爹娘安排就是，到时候我们自会道贺的。” “嗯，到时候啊，将顾老夫人她们也一并请来，热热闹闹的聚一聚才是。” 风和日丽，家团圆。 商霁听言也笑着点了点头，到时候他自会安排就是。 夫妇二人难得来一趟，自然是吃了饭才走的，他们倒是心情舒畅的很。 反而是回了家的杜四爷一脸的担忧和焦虑，可也没见他有什么大的动静。 就这样鼓着到了第三日，眼看外头也都风平浪静的，那杜四爷还以为自己熬过去了呢，对着夫人和刚醒来没多久的父亲就说道。 “看吧，晋家说的狠，其实也没什么，这样的事情闹开来了，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杜二太爷也是脸色略有恢复，想起儿子与他说的那些话，就忍不住的抱怨道。 “老大一家真的是情面都不留了，还想着赶我们回老家，做梦呢！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把景贤给安顿好，别让晋家的人寻到他才是，否则只怕要断腿断手了。” 果然，杜景贤的不知所踪，就是父子二人安排的。 他们早一步就知道杜景贤没有在北地将此事做成，为防止被人报复，这才将人给藏了起来，然后对外说不知所踪的。 (本章完) ------------ 第232章 抢家当 “父亲放心，景贤藏的地方安全着呢，便是皇家里头的暗卫去寻也不见得能寻到！” 提到这话，真是让人笑了。 杜四爷还真是不知所谓的厉害，连这样的话也能夸下海口，而他脸上的笑还没有落下来呢，就听到外头吵吵闹闹了起来。 那管家忙不迭的就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提着杜四爷的衣领就往外头拽。 那样子完全不顾杜四爷的死活，吓得杜四夫人只会哭哭啼啼，而杜二老爷本来就是才醒没多久，所以身体还虚着呢，见此也是气血翻涌了厉害。 “你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说完就咳咳几声，眼看着都要吐血了，旁边的老仆帮着他顺气，眉眼间也是多有担忧。 这样的年纪，只怕也折腾不了几日了吧。 外头，杜四爷被提了出去，就跟破布似的丢在了院子里头，来人正是那一日被父亲狠踢了一脚的晋家小郎。 看到杜四爷的时候，也是公报私仇的上去就是一脚，踢的杜四爷魂都没了，捂着胸口就满地打滚。 “你们家那废物害的我被父亲厌弃，今日我就要来讨回公道！” 说罢，就对着那些彪形大汉说道。 “进屋去搜，将他们家所有的铺面，田契，房契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一并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欠债的能不能不还钱！” 听了这话，那些人就发疯似的冲向了各个屋子，本来他们就是有备而来的，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杜四爷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还能阻拦得了别人。 而屋子很快就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杜四爷之前也没准备，所以一股脑的家底就被人给搜罗了出来。 看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都落入他人之手，他便是再疼也要说上两句。 “不能，你们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我与父亲已经报官，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要子债父偿了？当真以为我们尚书府的人都是傻子吗？任由你么你耍的团团转？” 随后又是一脚狠踢过去，对着那杜四爷就说道。 “你们最好是把杜景贤藏严实一点，若是叫我知道了他在何处，我要他的命！” 语气之狠厉，一点都没有年轻公子哥儿的朝气，反而如同暗狱里头的行刑之人，狠毒的让人发指。 随后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的狼藉。 杜四爷见此，胸中的一口老血就忍不住喷了出来，而后就晕了过去，整个家里头乱的，一下子是要照顾他，一下子是要照顾同样也晕过去的杜二太爷。 倒是那晋家小郎是个没什么顾及的，拿着那些搜罗来的东西就直截了当的入了当铺，以死当换取了银两。 不多不少，也有个四十万两。 只见他嘴角一笑便吩咐着手底下的人说道。 “将这些日子上门来找过本少爷的人都统统唤来，当初他们入股了多少，我多一成赔给他们就是。” 他的口气之豪横，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只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当铺掌柜的眼神，透着些鄙夷。 所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些东西就送到了韩家主的手里。 看着这些曾经都是杜家老弟的产业就这样让人给贱卖了，他心里头也是一万个不值，而后对着自家儿子就说道。 “去，寻个借口让你杜叔父来一趟！” “是！” 没多久，杜老爷就出现在了韩家。 韩杜两人都是多年的交情，这些年也是互相帮衬着，虽然无血缘之亲，但是胜似亲人。 所以韩家主也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将那些东西就给拿了出来。 “看看吧，被你家的人糟蹋成什么样了。” 这些东西本来都是价值上百万的，现在又糟蹋又贱卖的，如今才不过四十万两，当真是让韩家主瞧了可惜。 而杜老爷眼中却没什么波澜，只问了一句。 “何时的事？” “两个时辰以前吧，来人是晋家的，不是杜四他们。” 这也意味着杜四的家要么是被晋家给抄了，要么就是杜四心甘情愿的给出来的，不过以杜老爷对杜四的了解，八成是前者。 所以想到这个，杜老爷也是一声叹息的就说道。 “养亲如养狼，这么多年愣是没喂饱他们，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杜老爷的略有失望的表情，韩家主也是开口就安慰道。 “若是那有良知的，自然懂你做了什么，若是那没人心的，便是你再付出些也无济于事。” “韩大哥说的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吧，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无能为力。” 随后就将这些东西递还给了韩家主，这些本来就是韩家出钱买回来的，所以理应归入韩家的家产里头。 可韩家主却不愿要，对着杜老爷就说道。 “你若是不想要，我就寻个机会散出去了。” “韩大哥做主就是，这些东西，与我杜家早就没有瓜葛了。” 韩家主点点头，也明了了其中的意思。 于是兄弟二人坐着说了会话后，也就散了。 而另一头同样得了消息的商霁，赶着就把消息送给了文先生，该说不说，有时候，他们寻摸了许久的机会总是在悄然不禁间来到。 晋尚书，看着持中立态度，可其实早就是四皇子的人了，所以这么多年在朝中没少帮着四皇子笼络人心。 如此居心叵测之人，不借着这样好的机会给他身上泼些脏水，文先生可不乐意，阴笑着对一旁的太子和商霁就说道。 “太子殿下，这消息只需安排人送到御史那几位言官手里，看着吧，定能扒下晋尚书的一层皮来。” 太子对此十分赞同，而商霁只负责送消息，至于其他的安排，一贯都是由文先生这个“不露面的军师”来做。 因此，并没有多吭声。 “六郎这一招安排的正好，既与咱们撇清了关系，又削弱了四弟的势力，本宫倒是要看看，他明日在朝中的脸色会掉成什么样！” (本章完) ------------ 第233章 朝堂论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刚巧碰到了而已，在家中夫人未说此事之前末将也不清楚，否则也不能提前布局。” 确实是杜景宜的功劳，或许他过些日子也会得知，但总没有那么快，不但提前将商三郎给撇了出来，还顺手把晋家给套了进去。 不得不说，晋尚书这蠢儿子，之前坑了晋家一次，如今又是一次。 私闯民宅，抢人财物，草菅人命，再加上之前集资坑害众位官员之子，无论是什么罪名落下来，可都是不小的。 别的不说，晋尚书也要落一个不教亲子的罪名，若是再给他安上一个官逼民反，也不知四皇子一党是否能招架得住。 想到这里，太子和文先生一个笑得比一个还要精明些，而商霁对于这些暗路子的事情，多少有些冷静。 “你这媳妇儿倒是娶得妙啊，眼看着你是一日赛过一日的好，等你的孩儿降生，本宫定会好好的赏赐一番。” 对于杜景宜和杜家之功，太子不好在明面上赏赐，但借了生子这个由头，那赏赐就可大可小了。 而商霁对此也没有回绝，毕竟对于自家夫人来说，能多在太子面前得脸，于她在后宅和其他的夫人相处之时，也能多几分助力与好处。 夜色催更，寂静的如同泼了墨的画布，而背后也藏了许多不得见光的心思和举动。 第二日，晋家小郎尚且在睡梦中呢，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死了？” “死了，那杜四家都挂了白绸出来了，说是今晨没的，会不会是昨儿被少爷的两脚给……。” 晋家小郎身边的人，开口就说着此事，虽未言明，但意思也很直白了。 这杜四爷平日里看着也是个身体还不错的，怎么会被“轻轻”的踢两脚就死了呢？ 可那晋家小郎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真是个不顶用的破布身子，才两脚就踢死了？简直可笑，莫不是身体本来就有什么隐疾，所以才这般不中用？” 底下的人都不敢随意回话，毕竟是闹出了人命，若是此事让老爷给知道了，只怕他们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立刻就建议道。 “少爷，要不咱们还是用点什么法子封一封那杜四家人的口吧，否则要是叫人知道咱们昨日去闹过，只怕老爷又要生气了。” 晋家小郎在杜四面前说的那些什么报官之话，全都是假的。 他们又不蠢怎么会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呢？ 况且昨日他已经将此事也了结干净了，那些参与之人也都安抚的差不多了，多了一成的利，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因此，晋家小郎又重新回到了那圈子里头，和过去的那些兄弟们哥俩好起来。 所以，在听了底下人的话之后，晋家小郎也就随意一挥手的便说道。 “你看着办吧，只要能让他们闭嘴就成，实在不行就用杜景贤的命威胁一二，我看他们敢不敢赌这个断子绝孙！” “是，小的这就去办！” 交代完手下人之后，晋家小郎又睡了过去，他倒是惬意，然而此刻他的老父亲却在朝中被好几个言官围攻了起来。 陛下许久都没上朝了，今儿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兴头，所以破天荒的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太子监国多年，但只要一日没有登上帝位，就一日只能站在一旁。 他倒是表现的坦坦荡荡，可底下站着的四皇子却不是这样的表现。 他看着太子，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咬牙切齿和不甘心，可一点都少得落在了郭丞相和商霁眼中。 他们二人看四皇子就好似在看什么狼子野心之人一样，也从未藏着掖着。 党派之争，一览无余。 倒是上坐龙椅之上的大兴皇帝还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似的。 倒是身处漩涡之中的晋尚书被围攻的厉害。 那些言官又特别会以小放大，所以已经从晋家小郎的无稽行为上升到了晋家私德败坏的地步。 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挡不住这么多利嘴，况且本来就是他儿子做下的事情，所以再挣扎也无用。 最后只能退一步，含泪跪着请罪就说道。 “陛下，臣家里头出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也是愧对陛下，愧对祖宗，各位大人所奏之事虽有些夸大，但也有实情在里头，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于事无补。” 他这番直接认下的做派倒是让大兴皇帝的不耐烦减少了许多，于是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此事也不完全是晋爱卿的错，不是说被蒙在鼓里吗？” 听到皇帝如此开口，那些早就被安排的言官可不会轻易松口，立刻就上奏道。 “陛下，晋尚书家事尚且处理的一塌糊涂，更何况是家国大事了，且此事在民间已经纷纷扰扰，传得厉害，若是陛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只怕百姓们要怨声载道了。” “怨声载道？刘大人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不过是一桩没成功的买卖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如此地步？” 七皇子本就维护四皇子，所以在看到晋尚书被围攻自然是会出声帮忙的，可惜他入朝的时间尚短，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浸染朝堂多年的言官对手。 于是三言两语的就被言官们给打发了回去。 “七皇子慎言，此事可不是什么买卖之说，那商人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与那么多达官贵人的牵连在一处，看得出来平日里就是个善于钻营的，且这晋家小郎先是用自己的名声在外头帮着集资，而后又在事败之后上门去逼那商户，不但抄家，还闹出了人命，这样的事情也能是一桩小事吗？” “咱们大兴立朝不足百年，但也是极有规矩的，若是随便闹出点什么事情就以强压弱，那置国法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这不是给咱们大兴朝抹黑吗？” “你……简直是危言耸听！” 七皇子说来说去的就这么一句，而四皇子知道他说不过，也是就给了他个眼神，让他稍微收敛一下。 ------------ 第234章 弃亲子 倒是那言官刘大人不肯放弃，张口就来。 “臣是不是危言耸听，自有陛下亲断，但臣的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臣无愧于大兴，无愧于陛下。” 七皇子说不过那言官，自然是败下阵来，而晋尚书眼看着七皇子也落败，牙齿咬得生紧。 他今日上朝，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杜四竟然死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本意是要暗中蚕食，将此事给慢慢平息的，谁知道才一下子没盯紧就又让那逆子给跑出去，还做了这么一件落人口实的事情！ 这儿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是不将全家人给拖死不消停吗？ 想到这里，他也是下了狠心的，眼神一厉，随后开口就舍弃的说道。 “既然那逆子犯下这样的罪责，国法难容，家法也难容，那么请陛下让法度司的人依法处置吧，臣毫无怨言！” 晋尚书本来就不止这么一个儿子，且家中日后要挑大梁的也不是他，所以舍弃了也就舍弃了。 虽然会心痛，但为了家族和前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可怜那晋家小郎还不知道此事呢，正呼呼大睡着。 而在听到晋尚书大义灭亲之后，那些言官也深知过犹不及，自然也就没有再追着打。 郭丞相与太子对看一眼，也觉得是时候了。 所以，乘着这机会太子倒是站了出来，破天荒的为这晋尚书说了一句好话，倒是给他这贤德宽厚的名声又添了一笔。 “晋尚书大义，本宫都佩服你！父皇，此事既然晋尚书事先也不知情，那就小惩大戒吧，不然若真的严惩晋尚书，也容易叫人寒心不是？” 那大兴皇帝满脑子想的就不是国家大事，所以在听到太子如此开口之后，便随意打发的说道。 “太子言之有理，此事便由你去处置吧。” “是，父皇。” 随后又是一个长长哈欠，便开口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众爱卿无事起奏，那就退朝吧。” 说完此话之后，倒是一点不顾及旁人，起身便带着内侍宫人一并离开了，徒留下阵阵失望的朝臣们，以及早已习惯的太子。 他监国多年，这么点小场面还是能够应付自如的。 于是笑着扬了嗓子就说道。 “晋家小郎一事，便交给法度司的人去处理吧，三日内本宫要知道所有的处理结果。” “是。” 法度司的几位下官站了出来，而四皇子在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心里也凉了大半，都是太子的人，看样子晋家小郎是死到临头了。 而反观晋尚书在提出由法度司的人处理儿子之事后，便再也没有多少表情，看得出来他这行为无异于是舍弃亲子了。 见他如此“淡定”，四皇子也只能按下心中的这份躁动，让面上的表情逐渐回归平静，冷眼看着太子处理朝政。 说完晋家小郎的事情，那底下还跪着晋尚书呢，太子自不会轻易放过。 可该演的还是得演，对着那晋尚书便说道。 “晋尚书于此事上多有无辜，但总归是你府里的人出了问题，所以大罪可免，小罪得定，就降为左侍郎吧，三年后再行考绩。” 从尚书变成左侍郎，看着是降了一级，实则是两级，毕竟右侍郎的权利可比左侍郎要大些。 最重要的是三年后才能再行考绩，可眼看着今年的四月就有一次新的百官考绩定论，若是右侍郎顺利升迁，那他这尚书之位就算是再无盼头了。 太子倒是会杀人诛心，果然是“小惩大戒”。 偏偏晋尚书还只能跪谢太子不追责之恩，而依附着四皇子的那些党派官员，此刻也有些微微的动摇了。 太子之势本就强劲，而他们也大多是因为攀附不上太子，所以为搏出路才转投的四皇子。 可眼下看来，四皇子连保住晋尚书的本事都没有，日后若是他们也不幸落了难，岂不是更惨？ 因此，人人心里头都有一杆秤。 他们当然是想往上爬的，但也是有命享才行，否则难不成去阎王爷面前争着一两级的位置吗？ 此役，太子一党可谓大获全胜。 四皇子吃瘪的厉害，才下朝就带着七弟直奔贵妃宫里，就好似那得不到糖的奶娃娃一般，哭求着要让母妃帮忙。 见此，郭丞相愈发的不屑一顾，随后看向太子，就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殿下，晋家小郎的事情法度司的人自会安排，眼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事关所有考生的春闱之事，还请殿下要多多费心才是。” 比起和四皇子在朝堂上一味的斗气，郭丞相更希望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春闱为大兴朝带来新鲜的力量。 这些年轻的考生，不但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而太子想要推行的新政也少不得这么一批人的培养。 此刻羽翼虽丰，但终究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待到他日太子登基为帝之后，那大兴朝真正的盛世太平才会迎来，为此他们一直都是在做铺陈。 显然，郭丞相对此比打压敌手更为注重。 听了郭丞相的话，太子也明白过来，当即就严肃了表情的说道。 “外祖父放心，此事本宫也都是亲自督办的，一定不会让此次春闱出纰漏才是。” 能够通过一次次的春闱得到太子门生，这样的事情太子很乐意去做。 随后便突然想起了什么的看向了商霁，笑着便说道。 “本宫记得你夫人娘家的姐夫也是此次春闱中的考生对吧？” “太子好记性。” “告诉他，若真是那有本事之人，东宫定然会好生栽培就是！” 太子一句话，倒是给了那贺士林无限的前途许诺。 毕竟还什么都不是呢，就能得到太子的关注，其中固然少不了是因为商霁和杜景宜的缘故，但贺士林也确实运气好。 只不过一场将军府的乔迁宴罢了，竟然还真就能在太子心里头都留下些印象，看来也确实是个有能耐的。 “末将替贺生先谢过太子。” 朝堂之上，商霁倒是也不会张口姐夫，闭口姐夫的。 ------------ 第235章 好事成 一句贺生，还是让贺士林回归了考生的名义之中。 若他真是那有本事之人，自会鱼跃龙门，这一点商霁很清楚。 朝堂纷争才刚落，晋家就出了事情。 法度司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能在太子面前得赏识的机会，所以带了人就往晋家里头冲了进去。 管家倒是有心阻拦，奈何对方手里拿着的是皇家的令牌，他便是有心也无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睡梦中的晋家小郎给拖走了。 他走的时候身上的里衣都还没穿戴整齐，虽说也是二月的天了，但早晚还是寒凉着呢，没一会儿他就冻得瑟瑟发抖。 高喊着“冤枉”。 可这冤不冤的，就都是法度司的人说了算了。 晋家的众人眼看着闹成这样，一个个都气愤填膺的要去给弟弟讨回公道，结果却在纠集好人手要出门以后，被刚巧回来的晋尚书给堵在了门口。 眼睛一眯，透出些肃杀来。 “你们要做什么？” “父亲，弟弟被法度司的人莫名其妙的带走了，一点缘故也不给咱们透露，这不是明晃晃的抢人吗？儿子正要去讨个说法呢！” 听到儿子的回答，那晋尚书，哦不，是晋左侍郎脸色愈发难看，伸手就给了领头人一耳光，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讨说法？那样祸害家门的逆子，留着也是无用，还不都给我滚进去！还嫌咱们晋家被连累的不够吗？” 他的话，让在场之人都很是震惊。 毕竟晋家小郎集资事败的事情，他们知道，但是上门逼得杜家都死人了，他们还未知晓。 所以在看到自家父亲脸色之难看后，就不敢再造次了。 而这，才仅仅是晋家倒霉的开始。 降为左侍郎后，晋老爷就病了，这一病来势汹汹，连床都下不来了，晋家的人也在他的强力约束之下，关门谢客的躲起风头来。 可怜那晋家小郎，身上本来就有父亲打的鞭伤，踢的胸口痛伤，在进了法度司的门以后，更是被收拾的体无完肤。 所以让他攀咬谁，就攀咬谁。 最后，一连带的可是消打了好些四皇子才刚扶植起来的势力，弄得朝中一阵人心惶惶。 好些之前还有点摇摆不定的官员，此事过后的纷纷站位在了太子身边，此消彼长的局势将四皇子打压的很是被动。 而就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况之下，将军府迎来了一桩格外热闹的喜事，那便是商家八小姐雪娘的及笄礼宴。 如果说一月以前韦家莲的及笄礼宴就够出彩了，那么此刻商雪娘的及笄礼宴，完全是作为太子一党庆贺的由头，所以更添几分贵重。 将军府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上下张灯结彩的格外热闹。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倒是借由今日把冬天的冷冽一扫而空，洋溢的都是开春的舒展。 前厅之中，今日的商霁和杜景宜还有家中人个个都明眸善睐，打扮得体。 他如今可是太子的得力之臣，谁见了不想要来恭维两句。 加之旁边的杜景宜也一样，成为了众位贵妇人们竞相要社交的人，所以夫妇二人身边都围着不少人。 大嫂刘氏今日倒是难得的长袖善舞了起来，大约是最近铺子的事情有了些进展和眉目，所以心情大好。 加之又是雪娘的事情，她自然操心的很。 看着她又恢复了许多年前的那份主母劲儿，商霁夫妇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而商知平则是形影不离的跟在邢昭身边，自上次认识了颜三郎以后，他们倒是玩得有些亲近了。 且这邢昭和颜三郎的性子都是外向活跃之人，带得商知平也会时不时的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这样子才有些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虽然还不至于到意气风发的地步，但较之去年的他，已经是进步神速了。 只不过，这颜三郎话虽然是对于邢昭和商知平说的，但眼神总是飘向不远处的顾筱琅，他今日自进门以来，还未与这位心仪的小姐说上话呢。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顾筱琅的眼中虽然少了自家的少虞表哥，但也不会多出一个颜三郎来，所以只是和相熟的小姐妹们说说笑笑的。 并未注意到这边炙热的眼神，反而是国公府今日来的人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自处。 雪娘的及笄礼宴，若是可以，商霁连国公府的帖子都不愿意下。 可这国公爷商玉宽怎么的都是雪娘的父亲，所以不到场不合适，韦夫人和四郎一家并七郎也是兴致勃勃的跟着进了门。 跨了个年头，他们总算是入了这将军府的大门。 而越是看得多，这心里头越是对此不满的很。 凭什么都是商家的子嗣，他就能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而他们虽然“独占”了国公府，可与从前也没什么改变，照样还是蜗居在西苑之中。 商七郎的脸上多少还有些真心实意的庆贺，至于其他的，能不在背地里暗暗诅咒就不错了。 国公爷商玉宽今日笑得也很是勉强。 他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将军府上下并不欢迎他，尤其是刚刚他带着家眷去给顾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那一声鼻哼可是再明显不过。 随后，顾老夫人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转身便走开了。 他心中深知，若不是今日的场合热闹，只怕她老人家又要拿话挤兑他了，如今之所以还能忍，不过是为着雪娘和六郎的面子罢了。 因此，他也不欲往上凑。 倒是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今日的席面上竟然还有商三郎的出现。 虽说除了他以外，三房再无其他人，可他会来，或者说他能进得来，也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见到了他们一行人尴尬的站着，商三郎倒是自然，走过来就打招呼说道。 “见过大伯父，见过大伯母，四弟，四弟妹，七弟。” 商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基本上都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分属不同的房，但如此称呼倒是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且商三郎也算是兄弟几人里头还有些上进心的人了，所以他们几人也倒不会故意的刁难。 ------------ 第236章 鸡犬升 商四郎有些好奇，于是张口就问道。 “三哥怎么过来了？” “是六弟差人送了帖子去的礼部，所以今日来的还有我们其他的礼部之人。” 商霁走的是官道，没有单独说私发了帖子给三房。 否则依照三房那些人的性子，只怕也是要跟着来凑凑热闹的。 如今这样也好，一则是商三郎有机会来，二则也是避开了三房等人的竞相来凑热闹。 听了这话，韦夫人扬了个一贯平和的笑就说道。 “还是三郎有本事，我听说你在礼部里头也混得好着呢，想来不日也会有高升的机会了吧。” 百官考绩之事，不仅仅是朝中官员知道，家宅院子里头的夫人们也都门清的很。 商三郎若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只怕还要在下头混上许多年也未必有出头之日。 可是他凭着此次扳倒晋家小郎一事，倒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得了些眼，就在刚刚，那太子殿下还与他说了好些话。 虽然没有直言要如何的重用，但是破天荒的关心了一句他如今的职位，这可让商三郎高兴的不行。 而旁边的礼部官员们，也都心知肚明，与他的关系，可比来时要亲近的多了。 “承大伯母吉言了，若是侄儿真能有往上走的机会，定然是要好好谢谢六弟的帮忙才是。” 这话一出，韦夫人尚且还能装装样子，倒是四郎和四郎媳妇的表情都不好看了。 商四郎无能，所以文不成武不就的。 从前还得了韦家的帮扶，去过一段时日的京畿司，奈何他吃不得苦，所以没去多久就躲回来了，日日在家中做他的逍遥公子哥儿。 韦夫人和四郎媳妇虽然不喜欢，但比起其他那些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爷们儿来说，商四郎也还算洁身自好了。 所以婆媳二人都是把心思放在培养商知和身上。 眼看着他比他父亲可要上进得多，谁知道会出了福王世子断腿的那一麻烦，因此，四郎一家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 是做父亲的也不成器，是做儿子的也没了前路。 因此，不仅仅是韦夫人，连四郎媳妇也盯着小公爷的位子呢，尤其是在看到杜景宜那得人讨好的样子，谁瞧了不眼红不嫉妒。 区区一个商门女而已，哪里比得上她是太尉府出身的小姐呢！ 商三郎也不蠢，自是知道大伯父一房里头闹腾了这么多年的妻妾之争，所以他要想攀着商霁这高枝往上头走，就一定要踩国公府这门楣了。 否则，摇摆不定，两边都想讨好，最后只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结果，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有了这念头后，商三郎脸上的笑容就不再那么真诚了，随后就说道。 “我还要与其他同僚招呼呢，就不与大伯们多说了，你们慢坐。” 他这副样子更是把四郎媳妇气得不行，只见他人才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了四郎媳妇在背后诋毁的说道。 “简直是要笑死人了，从前在家里头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的人，这是要鸡犬升天吗？说得好似他是主人家一般，哼，不知所谓。” 商三郎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且在他心里头也从未把四弟一家放在眼里，所以即便是他这媳妇儿说话难听的很，他也当做没听到，就离开了。 毕竟，此刻在他眼中，更多的是向上走的野心，这些路旁碍脚的石子，他才不会放在眼中。 看着商三郎离开的背影，商七郎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他努力了许多次，也没能得到六哥的一点重视，反而是三哥轻而易举的就入了他的眼。 商七郎有理由相信，接下来他的路都会是青云直上的路。 心中多有羡慕，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们这里的话才刚落下不久，那及笄礼就要开始了。 而这一次，四皇子，七皇子还有韦家的人都未到场，也无人追问什么，大家更关心的似乎是此次皇后特意让人送来的及笄贺礼。 一整座紫檀木雕象牙和碧玺珠玉装饰的春日桃花胜景图绣，无论是用料还是绣工都极为精湛。 最要紧是此乃皇后亲赠，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无论是留在娘家，还是日后带去夫家，都是长脸的事情，因此满随安城里头的小姐们，没有不羡慕的。 而太子和太子妃的贺礼也不遑多让，一尊用芙蓉石打造的蟠螭耳盖炉，端得是色泽清透，又别具风格。 粉嫩嫩的颜色用来作为及笄礼倒是格外合乎意趣。 之后的贺礼，有贵重的，有精巧的，但都越不过这两样去。 贺礼之用心，倒是把雪娘这个过去无人问津的小姐，给推到了众人面前，重新以一种傲居的姿态，出现在了贵人圈子之中。 而郭老夫人和郭家众人的态度也是给足了商雪娘面子。 就差没将我的宝贝孙媳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那正宾的姿态端得既兴奋又得意。 叫一旁也是打扮得甚为富态的顾老夫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孙女及笄呢，都快把我老婆子的风头给抢没了呢！” 她与郭老夫人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这么点事情自然是开玩笑说着呢。 于是那郭老夫人也是乐得把话头接过去就说道。 “谁说不是呢？等过了明日啊，这天底下的人便都知道了，到时候啊我把自己的风头也给你抢一抢。” 二人讲的就是郭家四郎和雪娘定亲一事，所以懂的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来。 “吉时到，八小姐及笄礼正式开始。” 外头何管家的一声嗓，倒是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而没过多会儿，那雪娘就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关切眼神中，自外头得体大方的走了进来。 这还是郭家四郎头一回见雪娘呢，从前他对这位商家的八小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不过他也没什么意中人，所以在听到祖父母和爹娘的安排之后，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家门而言，喜欢反而不如合适重要。 (本章完) ------------ 第237章 初见故 但今日一见，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惊艳的。 好看的女儿家在随安城里头可不少见，但像商雪娘这样能直接落在他心里头的还是头一个。 雪娘若是论貌美，自不如韦家莲，论气韵也比不过人群中格外耀眼的顾筱琅，她本身带有的甜甜气质，却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原本她就有几分小女子的不谙世事，如今看着更是添了几分灵动，并不是如大家闺秀那般一板一眼的，所以郭家四郎颇有几分一见钟情。 一时间，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连郭三夫人都瞧见了，忍不住的用帕子捂了嘴，就跟隔壁的三舅母和四舅母说了起来。 “看看我家那个傻小子，都要呆了，若是日后把雪娘给娶回去了，只怕要躲在院子里头不外出了呢。” 几位夫人也都是经历过年少气盛的时候，所以听到郭三夫人这话，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尤其是四舅母，倒是大大方方的调侃起来。 “那不是正好，三嫂嫂很快就能又当祖母了呢。” “你这张嘴啊！我是说不过了！不过，我倒是等着这样的好消息呢。” 几人笑笑闹闹的但是声音压得很低，所以也没让其他人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只是让外头人瞧了这场面，都忍不住感慨，这郭家和顾家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转眼又看向了站在太子身边如同擎天大树的商霁和老迈却挺直如雪松的郭丞相，心里头都觉得太子不得这天下都不应当了。 雪娘的及笄礼正宾是郭老夫人，而她今日也是特意为雪娘准备了一支寓意极好的簪子。 以白玉为底，上面泛着淡淡的青色，雕刻了几朵雅致的玉兰花样，而中间的花蕊则是用了琥珀做芯，看着既别致又大方。 “此乃皇后娘娘当年亲赏，我老婆子珍藏了许久都没舍得戴，如今就给咱们的小八做绾发之用吧，正合适呢。” 皇后娘娘亲赏的东西，自然非同一般。 且还能得郭老夫人多年珍藏，想必寓意也是极为突出的。 就这样拿出来给雪娘做了绾发用的簪子，看得出郭老夫人对她的疼爱至极。 站在杜景宜身边的正是那位奉少夫人，她假装嘟囔的说了一声。 “祖母这心啊，还真是偏大发了，看样子啊，我那几个嫂嫂弟妹的怕是要吃大缸的醋咯。” 她说话风趣，看着是在吃醋，可聪明人都知道那意思里头都是为郭家在说话。 眼下，郭家和商家能够联系的越紧密，这位奉少夫人在奉国公府的日子也就越好过，所以她乐得见此场面。 于是有人也调侃她说道。 “哟，谁不知道你出嫁的时候，郭家配了十里红妆呢，还嫌不够啊！” “咳，又拿趣我了呗。” 与她说话的是她闺中的好友，如今是纪大学士的儿媳。 二人一向关系都很好，所以今日也是并着站在了杜景宜身旁，倒是比其他人要多亲近三分。 很快，那纪家儿媳就把话题转到了杜景宜身上，一脸羡慕的说道。 “不过啊，若要说这嫁妆多，还是得看咱们六嫂嫂的，我记得那时候可是多的都快把国公府门前那条街给堵了呢。” 杜景宜也没忘记上次夫君所说的话，所以与这位奉少夫人是交深言浅的多，与她身边的这位纪家儿媳也一样。 所以笑着便答了一句。 “纪少夫人说笑了，杜家一介商贾，是当不得那么多抬嫁妆的。” 她说的也没错，大兴朝的规矩，这女子的嫁妆也是分等级的。 家中地位越高的，这嫁妆自然越丰厚，其他的即便是有钱如杜家这样，也只能按着规矩来准备，不能逾矩。 所以杜景宜嫁入国公府的时候，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樟木箱子，里头放着她九成九的嫁妆，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些女子闺房用的物件罢了。 倒确实是没有纪少夫人说的那般夸张。 眼见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那纪少夫人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就被奉少夫人把话题给接过去了。 “你瞧你，才生了哥儿没多久，这记性也不好了吧，都说一孕要傻三年呢，我瞧着啊，你还有得熬了呢。” 这话倒是把话题给转开了，顺便还把纪少夫人给安慰了一把。 毕竟，如她这般易孕，且五年生三个大胖小子的，还真是不多见。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那纪少夫人也是很快就顺着话给说下去了。 “说的是呢，那几个小子日日闹得我都睡不踏实，所以啊，记性确实没有以前好了。” “这可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呢，你啊，就躲着乐吧。” 周围几个贵妇人也是顺着这话就热烈的讨论起了孩儿们的事，倒是把刚刚的那一点子“错误”更遮掩了过去。 杜景宜倒是没有多少的不适，毕竟她从来也不为自己的出身而羞愧，所以在提及家中背景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难堪。 但是奉少夫人的这点善意，她还是接受的，所以并没有多加计较的加入了她们的话题里头。 对于这些贵妇人而言，平日里谈论最多的不是自家亦或者夫家又有了什么风头好事，就是谈论孩儿们的情况。 且在场之人都是已经生产过的，且还不止一个，所以找她们取取经也是好事。 众人也看得出来，杜景宜这腹中装的可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将军府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女，无论如何，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所以即便是为了能在杜景宜面前留个好印象，也得仔细的应对。 如此一来，倒是让杜景宜长了不少见闻。 比方说孩儿可能会遇到的腹胀，随安城中哪家的大夫对于小儿之症最为有经验，家里头要常备些什么东西才能让小儿避免夜惊等等。 杜景宜听得入神，最后只见奉少夫人还在她耳旁补充了一句。 “我那两个小子，也是身体倍好着呢，这里头啊少不得有个法子起效。” “什么法子？” 奉少夫人拉着她靠近耳旁就轻声说了两句。 (本章完) ------------ 第238章 锅里肉 “若你愿意啊，便给孩儿喂上几日的初乳，虽然如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有乳母在，但终归是亲生母亲的才最合适，只不过身形倒是会有些变化，就看你的抉择了。” 奉少夫人说完这话，眼神还看向了杜景宜的略有些长大的胸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杜景宜从前并未听过这法子，阿姐生产之后也一直都是乳母在喂养云哥儿，所以她还真不清楚。 于是笑着就回了一句。 “行，到时候我看看，若是奉少夫人的法子好，我一定备下厚礼重谢于你。” “好说，六嫂嫂若是高兴啊，多请我来府上喝两杯茶就是。” “你若来，我还能不让进吗？” 杜景宜与奉少夫人开了句玩笑，却让旁人瞧了心里头也多有羡慕，这奉少夫人的嘴果然是天上的喜鹊，谁都能哄得开开心心。 明明一两月以前都完全没说过话的两人，此刻倒是关系好。 纪少夫人瞧了，也想插入她们的话题里头，只可惜有了刚刚那不注意的一句，她此刻开口有些小心翼翼了。 宴席上宾客云集，这处的热闹还没散场，另一处的又起来了。 顾家之中，有专门给太子和太子妃准备的厢房。 此刻太子妃带着娘家的人坐在里头正歇息呢。 伯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的脸色都有些郁郁的，只因她们想要叫那顾筱琅过去说说话，奈何她一直都跟在顾老夫人身边，是一刻也不落单。 而顾老夫人从前也是有些严肃名声在的，所以众人也不好冒犯。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锅里肉”，却始终捻不到自家的碗里，所以也是无力的很呢。 太子妃见此，眼眸中也染了些不愉。 毕竟顾筱琅是什么意思，她多少还是看出来些了，自家胞弟虽然也没多好，可是如顾家小姐这样的表现，未免还是有些下面子了。 所以她对着伯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就直言相劝道。 “母亲和阿嫂还是再看看其他人家的小姐吧，本宫觉着也未必就要一棵树上吊死的。” 听了这话，伯夫人也是一声叹气。 “我们也不瞎，自然是看得明白，可你三弟如今是陷在里头了，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个机会能把他从泥塘里头拔出来，我总是不愿意错过。” “可这不是拿咱们伯爵府的脸面往地上扔吗？” “只要你三弟能如从前般，我这张老脸豁出去就豁出去了，我觉着还是没有让他俩单独相处过的机会，所以她不知道咱们三郎的好，若是能安排一个机会……” 伯夫人病急乱投医，说出来的话却被一旁的侍郎夫人李氏给打断了，眉头紧皱，严肃的就说道。 “婆母莫要说胡话了，单独相处，这不是要坏顾家小姐的名声吗？若是叫人知道了大做文章，别说有人会借此机会打压咱们伯爵府不知礼数，若是牵连了太子妃，岂不是得不偿失。” “且顾家虽然没落了，可你看那商将军，可是死命护着呢，倘若他外祖母闹腾起来，他会不支持吗？别叫人拿了把柄才是。” 侍郎夫人李氏的话，像是一盆凉水，立刻就让伯夫人清醒过来。 连忙拉着太子妃和儿媳李氏的手就说道。 “说的是，说的是，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东宫不能因我们有任何的不妥。” 太子妃心里头既为家里人明事理而感到开心，但同时也觉得弟弟无辜，所以下了心思就说道。 “弟弟既然喜欢，自没有让他失望的道理，此事我会与殿下商议一二的，有他出面，估摸着这些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了。” 在太子妃心里头，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 他开口，便等同于赐婚。 那么顾家就算不乐意，只怕也很难找借口反对。 且她觉得自家的门第，自家的弟弟配顾家小姐也不是什么高攀的事情，若是成亲了，想来也是能和和睦睦过下去的。 还能再紧密紧密她娘家与将军府的关系，从而稳固一下她太子妃的位置，一举多得的事情，自然乐得去办。 听了她的话，伯夫人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毕竟这两天，她们以伯爵府送来将军府的帖子已经是被拒了两三回了，显然走自家这条路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了。 说不定太子妃出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正厅之中，站在顾老夫人身边的顾筱琅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是乖巧娴静的跟着顾老夫人。 不多言，不表现，整个人都透着低调。 但有的人本就是珍珠而非鱼目，所以即便是故意淹没在人群中也是一样的能惹人注目。 郭老夫人看得出，在场的公子哥儿对顾筱琅上心的有，但顾筱琅对他们却没什么兴趣。 所以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在顾老夫人耳旁提点了一句。 “若是你无意，便让琅儿早些回金陵城，否则夜长梦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顾老夫人听懂了。 本来她们北上只是打算在上几个月就走的，可眼下还要等着杜景宜生产后，再做计划，所以只怕还要再耽搁些日子。 可郭老夫人提醒的对，她总不好一直都拒帖子才是。 所以眼神看向了邢昭，他与商知平本来就是打算三月就离了随安城的，要不，就安排三儿媳与琅儿与他们一道回去？ 如此，她也能多安心些。 想到这里，便回了郭老夫人一句。 “放心，我晓得了。” 二老眼神一对，满是理解，随后又若无其事的与其他人闲聊起来，整个宴会之中，处处都是热聊的场面。 这一场及笄礼宴，可是热闹到了晚上。 本来寻常的及笄礼宴，是用过午膳之后就陆续离开的了。 但太子大约是春风正得意着呢，所以留了下来，还用了晚膳。 因此，在场之人，除非是家里真有事的才会不情不愿的离开，否则没有一个愿意挪脚。 这种时候能多得眼，就多得眼，谁也不是个傻子，放着好好的机会不利用。 (本章完) ------------ 第239章 多劳累 他们男人家乐他们的，倒是后宅的女眷们有些撑不住了。 一则是顾老夫人年长，二则是杜景宜有孕月份也大起来了，三则是身为今日的主角，雪娘脸都要笑僵了。 所以，郭老夫人等人也是看出来了，在用过晚膳之后也就没有多留，只留下一句明日再见的话，便离开了。 见郭老夫人离开，其他的人便是再想留也没有多少借口，只能也跟着离开。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人都给送完，为此杜景宜也真是累得够呛。 熙棠院中。 杜夫人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一旁的杜景湘也是唉声叹气的。 今日她们也是一早的就来了，眼看着杜景宜身边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个个身份贵重的很，怕给杜景宜添麻烦，她们也就没想着往旁边去凑。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都散的差不多了，也才跟着她一并回来歇息。 樱桃掀开她的衣裙，只见小腿肚和脚掌都有些肿了，一看就是久站之后的留下的，所以立刻就动手给她按摩起来。 几下子，倒是缓解了不少杜景宜的难受。 而一旁的杜景湘见此，也是拍拍胸口，一副担不得重担的样子，赶着就说道。 “知道的是说你做了这将军府的女主人，日日都风光无限，可是这席面也太费人了，且不说个个都要照顾过来，就是光与人说话都要在脑子里先想三圈，真是累人的很，好在你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要换做是阿姐，只怕人都懵了。” 她这样子，倒是把杜景宜给逗笑了。 “是啊，所以如姐夫那般日日细心呵护着你，不让你费心的，才是最合适的。” 杜景湘有些害羞的低了头，但对于妹妹的话，她还是认同的。 而杜氏夫人也是摸了摸自家小女儿的鬓发就多有安慰的说道。 “要不怎么说这人上人难做呢？若是平嫁，家里头宴客也不过三两桌，来的都是亲朋好友也不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但这高嫁，时时都要警醒，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着实是让你吃苦了。” 杜夫人的意思，杜景宜如何不明白。 高门大院，盘根错节，从来都是一桩姻亲套着一桩姻亲的，所以马虎不得。 母亲和阿姐也是担心她的处境，所以才会有此一说，想到这里杜景宜反而笑着安慰了回去。 “其实，这席面也没多难办，都是按着规矩来的，且外祖母和大嫂都帮衬着女儿呢，所以没费什么心力，只不过今日站得久了些，腿有些酸胀罢了，等女儿歇息两日就能好的。” “嗯，那就好。” 母女三人坐了一会儿，略吃了几口茶，外头就来人了。 窦嬷嬷略有疲惫，但眉眼间都是笑意的走了进来就说道。 “少夫人，亲家老爷叫奴婢递了消息来，说是让亲家夫人和亲家长姐可以过去了，该回家了。” 到此，杜景宜才偏头看了看外面，果然都开始撒起了月光。 回握了握娘亲和阿姐的手后就安抚的说道。 “既然爹爹叫人来唤，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待我歇息两日，精神头好了，就去家里找云哥儿玩。” 提到自家儿子，杜景湘也是有小半日都没见到他了呢。 此刻略有些迫不及待，就巴不得马上回府的好。 “行，等他过了百日，我带他来府上找你玩也一样。” 杜景宜笑着点点头，杜夫人又叮咛了几句让杜景宜保重身子的话后，才跟着窦嬷嬷离开。 等她们都走了，杜景宜的小腿肚也缓解得差不多了。 骊珠从外头走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少夫人，水放好了，可是现在去沐浴更衣？” “嗯，走吧，泡泡澡还能散一散疲惫。” 说完这话，樱桃和骊珠都上前来扶，整个耳房浴室的地上都用防滑的垫子，就是怕杜景宜摔跤。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孕了，若是不小心跌倒那可就危险了，因此尤其是在耳房沐浴伺候的时候，樱桃和骊珠都是十足十的注意。 而杜景宜则舒服的将身子沉浸在水中，里头还有些助眠的香露，闻得她好生感慨。 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出口呢，那腹中的孩子大约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放松，就忍不住的要调皮一下，拨动的就在杜景宜的腹中，似乎是翻身似的。 “哎哟。” 她捂着肚子轻叫了一声。 樱桃和骊珠着急的看了过来，就连忙问询道。 “少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杜景宜缓了口气就摆摆手的说道。 “没什么，就是他踢我一下，估摸着也是跟我说今日辛苦了呢。” 杜景宜抚摸上自己鼓起来的肚皮，现在若是侧身看，就能看得出来像个小山包一样的。 她的胎不算很显，因此若是将衣服穿得宽松些，手臂也略有遮拦些，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还晓不得她已经有孕六月了呢。 不过，听外祖母她们说，等进了七月后，才是会疯涨的时候，估摸着到时候她这肚子就会一天一个变样了。 一想到里头孕育着一个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杜景宜比吃什么仙丹妙药都高兴。 所以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就语气温和的说道。 “快些长大吧，母亲都等不及想要见你了呢，看看到底是个俊俏的小哥儿还是个漂亮的姐儿。” 听到这话，旁边的樱桃也跟着笑了。 突然想起了雪娘说的那话，于是便开口说道。 “八小姐不是说顾家的血脉里头儿郎多吗？奴婢估摸着大约还是个哥儿吧。” 听了这话，骊珠倒是罕见的没有与她站在一条线上，摇摇手指的就说道。 “不一定哦，咱们杜家可是姑娘多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杜景宜还真想起来了，确实杜家的女儿要多很多。 她无论是堂姐妹还是表姐妹都有好几个，反而堂哥就那杜景贤一个，所以那四房才会有恃无恐。 脑子里头闪过这念头后，就笑了。 “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顾家的血脉压制厉害些，还是杜家的血脉压制厉害些吧。” ------------ 第240章 太子醉 听了她这话，两个丫头也破天荒的打了个赌。 这说说笑笑的，倒是让杜景宜疲累的心思如同注入了清水泉般的，又有了活力。 沐浴好以后，她便斜躺在耳房的贵妃榻上，让樱桃和骊珠帮她把头发上的水汽给擦拭干净。 直等到烘干了头发，她们才起身离开。 回到正屋，见自家夫君还没有回来，杜景宜便对着骊珠说道。 “你跑一趟，去问问何管家前厅的席面可要结束了？将军何时回来？” “是，少夫人。” 说罢，那骊珠就跟一阵小旋风似的，跑了出去。 见此，樱桃便笑了笑，随后端了杯温水递给杜景宜。 “这些日子，刘先生不在她倒是也没落下训练，每日都有一两个时辰在练武场待着呢，回来的时候一身大汗的，可见没偷懒啊。” 听了这话，杜景宜倒是有些佩服骊珠的韧劲了。 要知道这习武最是累人，尤其是她也没多少童子功打底，自然很多事情都是要从头来的。 所以，杜景宜感慨万千的就说道。 “等过些日子开春了，我与将军说一说，若是能让她去跟着四舅母练练，也是她的福报。” 刘询更多的是在给骊珠打基础，招式这些则教授的不算多。 而且他还有公务在身，也未必能长久的指导下去。 倒是四舅母，本来就是军中难得的女将军，若是能得她的些许指导，杜景宜觉得骊珠会更上一层楼的。 大兴朝的法规中并没有束缚女子不能上战场的说法，所以如四舅母那样的女将军，朝中也还是有几个的。 骊珠虽然未必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但若是能得个被女将军教导过的名义，日后也能让人高看三分。 听到这话，樱桃是打从心底为小姐妹能走出坦途而感到高兴。 “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骊珠若是知道了，一定开心。” “就是不知道四舅母愿不愿意收这么个徒弟了。” 杜景宜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瞧明白了，三舅母心细如发，贞静贤良，四舅母豪放不羁，但也不失规矩。 骊珠虽然在她身边伺候着，但是几人的奴籍都是说销就能销的，所以杜景宜不会给人以把柄。 若是有人拿出身来做幌子，她有无数种法子可以给骊珠改头换姓，予以清白出身。 主仆二人说着闲话，没多会儿骊珠就回来报信了。 二月末的天，比之冬日自然是好上很多，但还是会有微微的凉意，因此她进门的时候也是站在离杜景宜较远的位置，怕的就是过了寒气给她，生病可就麻烦了。 “少夫人，何管家说将军送太子殿下回东宫了，估摸着要一会儿才会再回来的，若是您困了就先睡吧，将军去之前特意交代过的。” “太子醉了？” “奴婢不大清楚，不过我瞧着前厅里头好似没有哪位大人走路不踉跄的。” 听到这个，杜景宜都能想象出那个场面来了。 于是摇头轻笑就说道。 “既如此，那就熄灯吧，我先睡了，今日着实累了些。” “好，奴婢扶少夫人过去。” 樱桃贴心，只留了一盏浅灯在外间，而后将月影纱的帐子放了下来，那灯就落不到杜景宜眼中。 她也确实是累了，所以没多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她呼吸均匀的吐着，樱桃和骊珠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屋，本来应该是轮到骊珠值夜的，但樱桃还是挑起了担子。 “你先去给将军准备些醒酒汤吧，然后我将耳房的贵妃榻收拾好，之前将军就说过，若是他醉酒了，就在那里歇下的。” “好，听樱桃姐姐的就是。” 说完这话，二人就又忙碌了起来。 等一切都准备好，月色已经高高的挂在正空之中。 未见什么满月之相，一句月如钩，倒是颇为贴切。 樱桃等着等着，便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直到后半夜，那商霁才踏月而来，身后跟着同样酒气浓厚的罗原。 他们二人一进门，就见到只是微微的亮了一小盏灯，罗原倒是无所谓的很，可商霁心头满是甜蜜。 多少年了，他归家终于有人会亮灯等他，哪怕知道杜景宜此刻早就睡得香甜，但还是很感动。 倒是那罗原不合时宜的就说了一句。 “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也真是笨，灯都不熄完就睡了，不知道这样睡不熟吗？” 他的话其实不算大声，但是樱桃向来都浅眠，所以就听到了动静。 起身看向门外，就看到了商霁和罗原已经站在院子里头，立刻穿了鞋子就推门而出。 “奴婢见过将军。” “少夫人睡了吗？” “睡了，今日站得久，所以回来的时候少夫人的小腿肚都肿起来了，所以沐浴洗漱后就先躺下了。” 樱桃倒是会挑重点说，于是商霁眉头就蹙了起来。 “肿了？叫府医来看了吗？” “少夫人没让，说歇息一晚就好。” 见此，商霁也就没多说什么，只看了一眼耳房，那樱桃就懂事的说道。 “耳房已经布置妥当，将军自去就是，醒酒汤也备好了。” “嗯。” 罗原见此就多嘴的问了一句。 “樱桃姑娘可有多备些？我也难受着呢。” 他倒是大大咧咧，丝毫不尴尬，而樱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她又不傻，明明知道罗原很有可能要跟着来，还只备一碗。 见此，那罗原倒是笑得龇牙咧嘴，甚是逗趣。 略有些醉意的他，将平日里的那股子洒脱劲倒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是不是月色正好，还是风儿正好。 今日的罗原，看着倒是没有从前那般讨厌了，樱桃心中如是想。 本来他就是自家将军身边的随侍，是军中的得力干将。 自己与他日后少不得要多接触的，若一直都抱着偏见看待，只怕也会让少夫人为难，所以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故意去挑减罗原的那些缺点。 罗原并不知道樱桃内心所想，还大咧咧的只关心那醒酒汤在何处。 ------------ 第241章 女子怨 樱桃手一指，对着耳房，而后说道。 “醒酒汤放在耳房里头温着呢，我叫丹若做了好几碗的，就怕将军和罗副将不够用。” 见此，商霁倒是没再说什么，对着樱桃就吩咐说道。 “你先回去歇息吧，若是少夫人有事找，寻不到人的，今儿本将军就在这耳房歇下了，我怕酒气熏着夫人和孩子。” “是，将军请便。” 说完这话后，樱桃就行了礼，又折返回了寝屋。 院子里头，只余商霁和罗原。 这会子，那浅灯倒是给吹灭了，罗原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灯是留给将军的啊，我还以为是她没注意呢。” “行了，喝了醒酒汤就回去先休息吧，折腾一整天了，不累吗？” 罗原摸摸后脑勺，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来。 “这酒有些上头，属下现在正兴奋着呢。” “那你去西跨院兴奋吧，莫扰了少夫人的睡眠。” “是，属下这就走。” 罗原人都跨出去一步了，又折返回来，嘿嘿一笑的说道。 “樱桃姑娘特意为我准备的醒酒汤还没喝呢，属下这就去喝。” 说着一溜烟的就进了耳房，倒是没发出什么声响，紧接着就走了出来，对着商霁说了一声。 “属下告退。” 而后就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商霁进到耳房里头，看到贵妃榻上已经整理好铺盖，心中不免满意。 怕他洗漱的动静太大惊扰了杜景宜歇息，所以喝了醒酒汤之后就和衣躺下了。 人虽然是松弛了下来，可心里头却不停的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个时辰以前，他送醉酒的太子回东宫。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出来迎人的既不是太子妃，也不是四位侧妃之一，反而是宗良娣。 本就是深夜，她打扮得还花枝招展着呢。 寓意何为，是个有眼睛的都知道。 不就是想多得些宠幸，好早日怀有身孕么，以稳固地位吗？ 如今太子膝下已有五子六女，其中大皇孙和三皇孙皆是太子妃所出，养得聪明机灵不说，体格也是一等一的棒。 若是太子顺利继位，那么太子妃势必要荣升成为皇后，那这嫡出的大皇孙和三皇孙可就贵不可言了。 想到这里，商霁不免又想起了这段日子威远伯爵府家送来的帖子，意思也是再明确不过。 今日之后，只怕太子妃会对他起些误会了。 一边是让家里人拒绝伯爵府的示好，一边是把太子往宗良娣身边送去，是个人都会多想。 商霁微眯着眼睛，在思考要如何为这两位皇孙长长脸，好消弭一下他与太子妃之间的芥蒂。 想着想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翌日。 杜景宜睁眼的时候，只见外头已经日晒三竿了，哭笑不得的叹息一声。 “真是好睡！” 而伺候她的樱桃和骊珠也听到动静，就从外间走了进来。 “少夫人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呢。” 杜景宜四下看了一眼，没见到商霁，便开口问道。 “将军人呢？” 樱桃一边伺候着杜景宜洗漱，一边说道。 “徐来院中老太太唤人来请将军过去说有要事商谈，走的时候将军交待奴婢了，让您好好歇着，若是来得及，就去花厅用午膳，若是来不及，就让咱们小厨房单做便是。” 听了这话，杜景宜嘴角扬了扬，想也知道自家夫君在说此话时候的表情。 “那便快些收拾吧，叫众人都知道我贪睡，怪害羞的。” 骊珠见此，倒是凑了过来，笑得天真。 “少夫人也会害羞吗？奴婢怎么不知道。” “臭丫头，几天没来胆子都练大了？” 见少夫人都能和自己开玩笑了，骊珠这才放心下来。 “奴婢这不是怕您累坏了吗？所以赶着说个笑话逗逗您，一大早的就高高兴兴，这一日不就都高高兴兴的了吗？” 听到这里，杜景宜才开了怀。 略收拾打扮了一番，喝了小半盏燕窝之后，便动身去了徐来院。 人才刚跨步准备要进的，迎面而来的就是双眼微微有些发红的顾筱琅。 看到她这个样子，杜景宜不免有些奇怪，这院子里头还有能让她委屈的人或事？ 谁知那顾筱琅看见她过来，眼神中闪出了些怨怼。 杜景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哭定是和自家夫君有关。 可二人成了不了好事，也不是今日才知晓的，所以她未见的是因此事哭泣，想了一圈就有些懂了。 大约是要送她回金陵城了吧。 一想到一个女儿家满怀激动的来投奔亲梅竹马的表哥，最后却只能独自而归，杜景宜也觉得有些惨。 但觉得归觉得，她却不会多开口一句。 毕竟，若她还打算留下来，那么这亲事八九不离十的是要定下的，否则日日找借口推拦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会给将军府蒙上一层不好相与的面罩，这可不是顾老夫人愿意看到的场面。 所以，明白了顾筱琅为何而哭，杜景宜也就放松了不少。 顾筱琅走到她面前来，眼神中的怨怼逐渐暗淡了下去，升起来的有些楚楚可怜，让人看着就觉得委屈。 杜景宜叹息一声，便对着身后的樱桃和骊珠说道。 “你们去旁边等我吧，我与琅表妹说几句话。” “是，少夫人。” 樱桃眼中多有担心，走的时候还扯了扯骊珠的衣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顾家小姐来势汹汹的，谁知道她要干什么？ 倘若是想伤害自家少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那骊珠可就要将这些日子学来的本事都拿出来练练了。 因此，她们人虽然离得远，可眼睛却没放过。 尤其是骊珠，手里随手摘了几片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等丫鬟们都走远后，顾筱琅才淡淡的开口说道。 “是表嫂不喜我待在将军府里头吗？为何要让祖母送我回金陵城？” 听到这话，杜景宜不怒反笑，只回问了一句。 “琅表妹觉得呢？外祖母会是听从我话之人？” ------------ 第242章 逆耳言 杜景宜的一句话，就让顾筱琅的眼泪决了堤。 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是明白此事为何会走到今日这地步的，奈何她就是想找个借口，在杜景宜这里撒撒气罢了。 毕竟自来了随安城，入了这将军府以后，她左也是忍，右也是忍的，已经到了快忍不下去的地步了。 干脆，也就不忍了。 “我只是想离少虞表哥近一些，时不时的能看到他就行了，这样也不对吗？祖母要我回金陵城，还告诉我母亲，回去后就重新找媒婆上门，说我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这……你们都是明白人，何必个个都要在我面前装糊涂呢？” 她哭的伤心，而对面站着的杜景宜却很淡定。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只怕还以为是杜景宜在欺负她呢。 见她哭的厉害，杜景宜将自己的帕子也递了过去，一开始顾筱琅还不乐意接下，但最后眼见自己的帕子都已经浸湿了，只能接过去。 而帕子上淡淡的香味与少虞表哥衣服上的熏香是一个味道，闻到这个，她的眼泪更是越来越多。 最后，嘟囔着嘴，红着眼眶就对杜景宜说道。 “你故意的！” “对！” 杜景宜倒是也不惯着，径直就说道，且不仅仅是如此，还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就对着顾筱琅说道。 “人人都说你是顾家唯一的孩子，又是女儿家，所以个个都要宠着让着疼着，即便是外祖母将你教养的极好，可你实际上也还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奶娃娃。” “你！你才是奶娃娃呢！我也就比你小上几个月罢了。” “对，论年纪你只是比我小上几个月，可若是论心智，你觉得你只是比我小上几个月吗？” 杜景宜的话，让顾筱琅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说。 反而是杜景宜，倒是一点都不顾及情面的对着顾筱琅就直言说道。 “顾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你身为家里头唯一的女儿，既不会想着快些长大起来以一己本事为家族为长辈担些风雨，也不会想着以自身为饵，寻觅一门靠谱的亲事，能让顾家在风雨里也有所依靠，整日里为着你那一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外祖母和几位舅母们是把你的亲事左也推脱，右也推脱的。” “你当外头人都是傻子吗？你以为顾家如今还有什么权柄值得别人去高攀的吗？亦或者说你顾家小姐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去高攀的吗？” 杜景宜的话说的又狠又利，直接就把顾筱琅和顾家如今的局势破开了摊在她面前。 而真相本来就是血淋淋又赤裸裸的，即便是她心中早已知道，可她就是不愿意面对。 “谁说我没有打算过！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就能与少虞表哥在一起了，如此既圆了我的心意，也挽救了顾家的局势，都是你的错！” 顾筱琅嘶喊着，终于将内心憋闷了好几月的话给说出了口。 骊珠因为学了武，耳力也要好些，所以愤愤不满的就想往前面冲，结果却被樱桃给拦下来。 她有预感，自家少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所以她拉着骊珠，不让她去破坏。 而在不远处，顾老夫人和三舅母，四舅母，并商霁和邢昭也都站着，借由院子里的假山挡住了二人的视线，可实则她们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三舅母心疼女儿被骂，想要去帮腔两句，可四舅母却拉着她，表情十分严肃。 顾老夫人一个眼神扫射过来，那三舅母自也不敢动弹，只能乖乖的听着。 “顾家倒是把你给养娇了，什么都是要以你心意出发，你喜欢将军，就要嫁给他，你不喜欢颜家三郎，我们就要拒了帖子，你以为四海之内皆是三舅母吗？人人都要宠着你，顺着你？” 几句话，把顾筱琅这个自小精贵着养大的孩子给打击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只会瞪着个眼睛哭泣泣，那里头充满了哀怨，怀疑和难堪。 杜景宜见要的效果达到了，也就不追着打了，反而走起了怀柔政策，便对着顾筱琅说道。 “琅表妹刚刚也说了，你只比我小几个月，所以外祖母和三舅母要给你议亲也是应当应分的，还是说你要一辈子守着她们，让她们为你挡风遮雨？若有一日，她们都不在了，你告诉我，顾家的门楣谁来撑？你吗？还是你那倔强而又执念的少女情谊呢？” 杜景宜的话，每一句都像是重拳落在了顾筱琅的心中。 她曾以为的那个安稳，实则才是最摇摇欲坠的。 外祖母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其他儿郎在了，只有三个伯母婶娘和她母亲在，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且家中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们也都不在了呢？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顾家，到时候还哪儿还有什么顾家啊？ 想到这里，顾筱琅的眼中又多了些自责和羞愧难当。 她自小得顾老夫人的教养，本该是个懂礼节又知进退，甚至还能为家族周旋之人。 奈何一朝丧父又丧兄的，一下子被迫成为了家中唯一的慰藉，所有人疼惜她，照顾她，久而久之的她也成了习惯。 所以表面上看着还是如世家女子般的教养，可实则却养得经不起摔打，一点点不如意就责怪这个，不满那个的，却从未以家族和亲人的利益出发想过。 如今的顾家，如今的她，还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情况吗？ 她从前所建立起来的一切自信，就这么被被表嫂杜景宜给揭穿了，她顿时也觉得自己好似顾家的累赘一般，一直在无理取闹的，还要让家里人都为她着想。 想着想着，便跌坐在了廊下，仿佛受到了偌大的打击一般。 杜景宜护着肚子往后退了半步，看着顾筱琅如此表现，也就没有再咄咄逼人了。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三年前，国公爷和韦夫人上门找我杜家议亲的时候，我才刚及笄，以我杜家的富贵，不说要嫁多大的门户，但寻个平交人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是再舒坦不过的，但国公府以强凌弱，我为了护家人周全，也只能硬着头皮嫁进来。” ------------ 第243章 解心忧 “那时候我可不知道将军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有克妻的名声在，我能不能安稳的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后来成亲当日他就走了，一走便是三年，若不是因为我娘家有些底气，予我银钱傍身，只怕我在国公府里头过的日子就要遭罪了。” “琅表妹自己比比我，比比雪娘，再比比大嫂，还有外祖母和几位舅母们，真论起来，你有谁可怜？你又有谁惨？” “女子最容易被人拿捏的姻缘一事，顾家上下都为着你的想法左改右改，可你呢？又何曾想过要以一己之力为她们多做些什么呢？” 听到这话，站在假山背后的商霁拳头不由的攥紧了。 看得出来，他为三年前匆忙离京，未有一点安排的事情，还是很愧疚的。 而顾筱琅显然并不知情，所以再抬头看向杜景宜的时候，眼神比刚刚还多了些慌乱。 “不是，我不知道……” 杜景宜这回倒是缓和了脸色，嘴角也扬了点微笑的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将军待我很好，所以我并不后悔嫁了过来，与你说此事，只是要告诉你咱们女子本就不易，若你铁了心只看得见你的少虞表哥，看不见这天下其他大好的男儿，那我还是劝你包了头发做姑子去吧，我可是要长长久久的与他做夫妻的，你没这个机会了。” “若是你能想得明白，也看得见其他的好男儿了，那就多费些心思想想，选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夫婿，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到顾家，照顾到外祖母和几位舅母们，这才是正理。” 听着她的话，顾筱琅再次沉默了。 少虞表哥的心性也是如她这般坚定，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邢伯母是如何与外祖母说此事的，也是一样的非眼前这位表嫂不可。 至此，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自己并不是被人鸠占鹊巢，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在这情爱局中。 越想越觉得委屈，帕子捂了脸，大大的哭上了一场。 见此，站在假山后的几人也都心情复杂的厉害。 如三舅母，此刻是死死的捂着嘴，生怕露了声音出来，她心疼女儿，但也知道杜景宜说的没错。 伤疤总捂着也好不利索，不若敞开了面对来的快些。 而四舅母并没有如顾老夫人那般与杜景宜私下接触过，所以今日听她说这些话，也是大为震惊的。 不过震惊着震惊着，却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不少的好感。 别的不说，这直来直往的脾气，可是与她投缘的很。 而商霁则沉浸在那一句“我要长长久久的与他做夫妻”的话里头，所以眼中满是喜悦，连带着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倒是顾老夫人对杜景宜是最满意的。 有时候近乡情怯，她自己教养大的孩子，说得过了些她也舍不得，还不如让杜景宜一次性挑明了呢。 以自家孙女的性子，顾老夫人知道，这一回是真的会死心了。 这样也好，休息两日，就启程回金陵城去，一路上有的是时间给她慢慢消化。 等人到了金陵城，也差不多能想明白了，到时候自然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杜景宜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顾筱琅虽然还在痛哭着，但那是她需要消化的情绪，杜景宜在或不在也没多少用。 所以，看了一眼旁边的樱桃和骊珠，便开口对着顾筱琅说道。 “你回去洗把脸吧，待会儿还要一同用膳呢，叫外祖母她们担心了可不好。” 顾筱琅哭得伤心，但也知道她这话不假。 所以起身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就快步朝着她的屋子去了，好在也不远，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看到她痛哭掩面的样子。 樱桃和骊珠走到杜景宜面前，才有些担心的问道。 “少夫人，若是表小姐不理解你的意思，去找老太太告状可怎么办呀？” “琅表妹不会的。” “为何？” “因为她姓顾。” 这一句话，彻底的让假山后的几人都折服了，顾老夫人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心里头那叫一个激动。 看了一眼商霁，就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父亲糊涂了一辈子，唯独这门亲事找得好，下回再见，我便赏他两个果子吃吃吧。” 商霁也高兴，自家夫人会说这样的话，这是对顾家的最大肯定。 顾家的人可以笨，可以蠢，可以钻牛角尖，但是绝不会做那告密坏事的人！ 无论是在战场，亦或者后宅，皆如此。 而顾老夫人显然是没有收着声的，所以杜景宜她们也发现了。 走过来一看，乌泱泱的廊下站满了人。 樱桃和骊珠顿时有种遭了的感觉，可杜景宜却淡定，她这些话本来就不怕别人听见，所以至于她们是听了全程，还是听了片刻的，都不重要。 因此，还是规矩的行礼后，甜甜的叫了人。 “外祖母，将军，三舅母，四舅母，昭表弟。” 邢昭看着自家表嫂这面不改色的样子，也是打从心里头佩服了，于暗处忍不住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杜景宜看见了，也只是回了一个得体的笑，并没有觉得得意。 倒是顾老夫人一改往日的作风，此刻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我记得少虞喊过你一次，景宜是吧？” “是，外祖母。” “好，日后我老婆子也这般叫你吧，否则总是杜氏杜氏的一点都不亲切。” 顾老夫人的改口，意味着她打从心底接受了杜景宜。 其实若是说起来从前也就接受了，只不过此番事情后，更多的是化被动为主动的接受。 杜景宜能够感受得到，隔阂在她们之间的那层薄冰在逐渐融化，心里也跟着开心。 “走吧，咱们去花厅用膳，站在这儿说那么久的话，口渴了吧。” “孙媳还好。” “嗯，但我老婆子口渴了，景宜陪着我用点蜜水吧。” “好。” 杜景宜挽着顾老夫人的手，比之从前要亲近许多。 商霁站在后面看着，心中也是满是感慨，倒是旁边的邢昭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 ------------ 第244章 订亲日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表嫂呢？若是我提前几年来金陵城，会不会……” “别做梦了，你表嫂可看不上你。” “为什么？” 商霁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扫射了邢昭一遍，看得他都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才开口说道。 “因为只有本将军才是她命定的夫君，旁人来早来晚的都无用。” 那份自信，真是赶得上他扬言要把大金敌军打退时候的样子了。 邢昭见此，颇有些哭笑不得。 “行吧，行吧，过两日我就带着琅儿回金陵城去了，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这不正经的性子，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非要在嘴上说过瘾了才行。 众人齐聚花厅的时候，大嫂刘氏和雪娘已经提前到了，都是笑得正开心呢。 因为午膳过后，便是郭家来订亲的吉时。 且她二人本来就不知道刚刚在徐来院发生的一切，所以此刻的高兴倒是不掺杂其他的态度。 “孙媳（孙女）见过外祖母，三舅母，四舅母。” “起来吧，一家人还拘礼做什么？” 大嫂刘氏一眼就看到了杜景宜扶着顾老夫人，且二人之前莫名的有种亲切感是从前没见到过的，她心里头还有些好奇呢，就见外头人扬了声音的说道。 “表小姐到。” 没多会儿，顾筱琅也走进来了。 她看着情绪倒是不怎么高涨，但嘴角还是挂着得体的笑。 三舅母绷不住了，走过去就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女儿一般，而顾筱琅也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关怀，所以心中更是自责。 眼看着情绪就要崩盘，就见四舅母走了过来。 看似是要与大嫂刘氏说话，实则是为顾筱琅遮挡一二。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顾筱琅也还是要面子之人的。 雪娘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上前就挽了顾老夫人的手臂说道。 “孙女今天问过厨房了，说是做了外祖母最喜欢的白汁圆菜和凤尾虾，待会儿一定要多用些才是。” “行，吃饱了才有力气替小八处理订亲一事呢，对吧。” 雪娘到底是女儿家，所以脸皮有些薄，随便被调侃了两句，就脸红了，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她这里来，所以对顾筱琅就少了很多注意。 倒是让她松了口气，而落座在雪娘身边的大嫂刘氏看的是既高兴又唏嘘。 眼前仿佛展开了画卷一般，将她养育雪娘长大的过程一一放送了出来。 才到腿肚子的孩子，如今都长成大姑娘，还要订亲了，她虽然不是母亲，但长嫂如母的照顾了这么些年，自然是比旁人还要多几分感动的。 而雪娘也深知此事，所以眼神给予到大嫂这边的时候，都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菜肴上的很快，商知平也来了，一家子落座在花厅，也就闲话家常的吃起了午膳。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所以众人都去前厅喝茶等着郭家的人来。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雪娘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她人虽然在厅里坐着，可念头早就不在这儿了。 倒是顾老夫人稳如泰山，一点都不着急。 看得杜景宜心中佩服，告诉自己要多学学呢。 想法还没落地，就见何管家已经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高兴的说道。 “老太太，郭家的人到大门口了。” “来的是哪些啊？” “郭丞相，郭老夫人，郭三爷，郭三夫人，还有郭家四郎都来了，还带了不少订亲礼，如今就候在门口呢。” “怎么的不请他们进来？” “奴才说了，只是丞相大人说女方家不放话，他们不敢擅动。”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老滑头，还是跟从前一样爱开玩笑，走吧，我老婆子亲自去接。” 郭家如此，那是给足了雪娘面子。 要让世人都知道，他们郭家是诚心求娶商雪娘的，所以才会如此的大张旗鼓。 而顾老夫人如此，也是要回郭家一个面子。 你来我往的，日后都是姻亲关系，所以互相帮衬着长长脸也应当。 将军府的大门，昨日才热闹过的，今日又围了不少人。 郭家要和商家订亲，此事在高门大院里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可百姓们还是头一回听说，所以都站在周围好奇的看呢。 “这郭家的四郎可是个有能耐的，年纪轻轻，家世又好，我还以为他怕是要娶个公主郡主什么的才够配呢，没想到竟然是和商家联姻。” “联姻的是谁啊？商家还有未出嫁的姑娘吗？” “有啊，原先的顾氏夫人所出，行八的小姐，但是人怎么样就不大清楚了，听说有些体弱多病，所以都养在院子里头，不爱出来见人呢。” “呀，那这不是可惜了？好好的儿郎娶个病秧子。” “谁说不是嗯。” 百姓间的八卦传闻就没有一刻消停过，这些话都尽数落在了郭家四郎的耳朵之中，所以他此刻的脸上笑意消退了不少。 但是转念一想，还好她从前也不甚出挑，否则只怕他们二人的这桩亲事还成不了那么快呢，所以也就释怀了。 笑得比之前还要灿烂些，他便是要让世人知道。 他，郭家四郎，诚心诚意的求娶商家八小姐，不为身份地位，不为名声大振，只是单纯的想要选一个心仪的夫人共度余生罢了。 所以，在顾老夫人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也多有炙热的看向了搀扶着她的商雪娘。 这大约还是雪娘头一次在百姓面前露脸呢，心里虽然紧张的不行，但外祖母教她的规矩是一刻都不敢忘。 “这就是你说的病秧子？放屁呢，我瞧着是仙女儿还差不多呢。” “就是，你看看人家那肤色，那气韵，那身形，病秧子能有这样的好？” “嗨，我不也是听来的吗？看戏看戏，别说话了。” 人嘴两张皮，但有时候打破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商雪娘从前不为人所知，但今后，她的名声自会传出来的。 ------------ 第245章 凤求凰 “郭相，劳师动众了不是？里头请吧。” 顾老夫人和郭家二老是多年的交情了，所以话里头带着三分调侃的说道。 郭老夫人见此也是忍不住轻笑，还揶揄了自家夫君一眼。 而郭丞相也是满目欣慰的看了雪娘一眼，这孩子还真是与当年的云荷越来越像了呢。 于是爱屋及乌的就朗声说道。 “本相，今日替孙儿四郎前来将军府求娶商家八小姐雪娘，还请顾老夫人成全。” 他这一声，倒是把雪娘给说害羞了。 娇滴滴的藏在顾老夫人的身后，一看就是女儿家的态度。 将军府的人，谁看了不觉得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只见顾老夫人大手一挥，就对着郭丞相说道。 “进府再议，快点。” 见此，郭丞相也知道了顾老夫人的意思，随后就笑着对着家里头的人说道。 “走吧。” “是。” 乌泱泱的一群人，又进了将军府。 好好的戏就这样被迫中断了，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是一知半解的，还在回味呢。 而府中前厅，此刻也是坐满了人。 顾老夫人和郭相高坐上首，商霁和郭老夫人对坐着，依次往下排，一点规矩都没有出错。 而商雪娘则是站在顾老夫人身边，微微颔首，若是细细的看，就能发现她脸上还带着两团红晕，显然是刚刚的害羞还在呢。 于是，郭老夫人就出来打岔的说道。 “老头子惯爱拿孩子们逗笑的，老姐姐别在意，我们对雪娘那是一万个喜欢，你就成全了两个孩子吧。” 说完，便对着郭家四郎喊了一声。 只见他长身而立，走到顾老夫人和郭丞相面前就跪下，朗声说道。 “小儿乃是郭家之孙子咏，行四，上面有二兄一姐都已成亲，如今年二十，效命在兵部，今日来贵府，乃是心仪八小姐，略备了份薄礼，还请顾老夫人笑纳，往两家可以结秦晋之好，常来常往。” 他倒是直白，一句心仪八小姐把那些求娶贵女时经常会用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都给比下去了。 商霁听了也觉得高兴，而大嫂刘氏更是在一旁都落了泪。 顾老夫人看着下面跪着的郭家四郎，心里头也是多有感慨的，从前两家本来也是有机会能结这秦晋之好的，奈何世事难料。 所以，今日能成这桩姻缘，她也是从心底里的认可。 于是也不多废话，对着那郭家四郎就说道。 “雪娘是我老婆子唯一的外孙女，你可得好好待她，如若不然，别说少虞了，就是我老婆子也要亲自上门去替你讨公道的，明白吗？” “子咏定全心全意爱护八小姐，不叫她委屈！” 郭家四郎说这话的时候，那郭三夫人也是在旁边保证的说道。 “老夫人放心，有我看着呢，他要是敢有什么花花肠子，我打废他的腿！” 郭家上至祖父祖母，中论公婆，下到夫婿，都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对待雪娘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所以顾老夫人也就不矫情了，拉过雪娘的手就说道。 “那这桩亲事，外祖母就替你应下了？” 雪娘虽然害羞，但是对于嫁入郭家这件事并不排斥，所以略顿了顿，也就点头同意了。 至此，那郭丞相和郭老夫人的脸色才一片大好起来。 在场的众人也跟着笑意宴宴。 顾筱琅站在不怎么起眼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头也是多有羡慕的。 郭家一开始的意思，是想要她嫁过去，这一点顾家上下都明白，可还是为着她的那些想法给拒了。 如今看着郭家四郎和雪娘能成，她心里头高兴的同时又不免为自己的将来而感到彷徨，她日后又会是怎样的呢？ 邢昭察觉出了她的想法，挪动了两步，就悄声对着她的耳旁说道。 “别怕，等回了金陵城，堂哥给你寻好的，不会比这郭四郎差的。” 顾筱琅被他这插科打诨的话给逗得差点没笑出来，眼里虽然有些嗔怪，但知道邢昭是为她好，所以也是低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堂哥。” 邢昭见她的心情比刚刚好些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众人还是围绕着郭家四郎和商雪娘的亲事，讨论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郭家着急呢，所以虽然是带了媒婆来，可媒婆都插不上嘴，全被郭丞相和郭老夫人给说完了。 交换庚帖都还是其次，上来就直言了几个好日子。 有的是今年年底，有的是明年年初，反正日子都不算近也不算远，足够两家人热热闹闹的把这亲事给办好了。 倒是顾老夫人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对着郭老夫人就打趣说道。 “你们也太着急了些吧，这定日子不是还得过些时日吗？” 采纳，问名，都还是可以省的，毕竟两家人知根知底的也就不多耽搁，但是这纳吉都还没定论呢，他们就直接到请亲，未免速度太快了些。 谁知道那郭老夫人倒是直接。 “我要不是怕别人说闲话，今儿就要把聘礼给一并送了来的，你倒是不着急，毕竟孙女儿还小，可你看看我们家这个，都二十了，再不成家，像什么话！” 她倒是笑着说此事的，而那郭家四郎倒是无所谓，反正脸皮厚。 顾老夫人见此，也就不推脱了，本来这桩亲事也是他们起的头，若是还要唧唧歪歪的走这些迂腐事情，只怕日后对雪娘也不好。 所以便挑了明年三月三的日子。 桃花正开，春意满园，正是嫁娶的好时候，且那时候雪娘也占了十七的年岁，郭家四郎也还没过生辰呢，还能将二人的差距算小一岁，再合适不过。 见此，郭家人也都同意了。 三月三，那距离如今就是整一年的时间，杜景宜一开始设想可能会有两年左右才出嫁，所以给她准备的东西也都是耗时费料的，如今看来，还得让他们再抓紧抓紧才行。 两家人也定好了月底就来下聘礼一事，至此，媒婆是无用武之地了，但郭家给的红包足够厚实，所以她也乐得省事了。 ------------ 第246章 告亲长 郭家的人在了近一个时辰，才把这些事情都商量好。 很多东西上也是问过郭家四郎和商雪娘才敲定下来的，不所不知道，一说起来二人的一些爱好还挺相似的。 如此一来，原本就有好感的二人，此刻倒是更加相看两欢。 最后是顾老夫人等人又一并将郭家的人给送了出府，路过的百姓都瞧出来了，谈得不错。 而等到郭家的人都走了以后，商霁才对顾老夫人说道。 “外祖母，八妹订亲一事孙儿跑一趟去跟父亲说一声，等月底下聘的时候，再请他过来观礼。” 本来今儿那国公爷就该在场的，只不过府里一个提的人都没有，所以也就没请他过来。 听了商霁的话，顾老夫人也就点点头。 “请他一人便是，那姓韦的多一眼我都不愿见。” “是，孙儿明白。” 商霁说完这话，就看了杜景宜一眼，随后带着罗原纵马而去。 将军府和国公府离的本来就不算远，所以不多会儿也就到了。 看门的小厮看到来人是商霁，自然不敢阻拦。 赶着就迎了进门，而商霁也不多问，径直入了云锦院。 好巧不巧，正碰见了福王妃过府探望，这一下倒是聚得齐整了。 云锦院的正屋之中，这一房的人都在说话。 所谈论的无非就是郭丞相在将军府门口说要为孙求娶商雪娘的事情，那添油加醋，就差没把事情再捣腾一遍了。 韦夫人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国公爷商玉宽就说道。 “老爷，这六郎和八娘也太不懂规矩了，嫁娶一事没有父母之命怎么就敢私自定下了呢？” “就是就是，这简直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他以为搬离了国公府就不是国公府里头的人了？不是还顶着小公爷的名声吗？怎么如此胆大妄为？” 福王妃和这韦夫人一唱一和的，搅得商玉宽心里也乱糟糟的。 昨儿去吃席，也没听说此事啊。 难不成他们是真的下了决心不与家里头来往了？ 正当心头一阵烦闷的时候，就听外人喊道。 “商大将军到。” 这一声，可是让福王妃和韦夫人的气焰压下去了不少，互相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怎么来这么快的表情。 商霁一进门，就看到了众人的表情。 如国公爷看到他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但是里头又夹杂着些怨怼。 如韦夫人和福王妃显然是有些吃惊的样子，看来是没想到他会过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了谱，对着商玉宽就说道。 “见过父亲。” “六郎怎么来了？” “今日郭家突然登门拜访，说是要求娶八妹，事出突然所以未能及时告诉父亲，所以郭家一走，儿子就赶着过来与父亲商议此事。” 他倒是把借口找的好，反正也无人知道郭家与他们私底下说的话，因此，事出突然就是突然，谁也寻不到麻烦。 商玉宽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对着福王妃就说道。 “看吧，你误会你六弟了，这不是赶着来与我商议了吗？” 听到这话，福王妃脸上闪过些不自然，好似她就是故意来告状似的。 商霁眼中的不屑都要溢出来，让福王妃看的满是不高兴，于是顺嘴就回了一句。 “郭家都上门提亲完了，六弟才想着来告诉父亲，这不是慢怠是什么？” “郭家之心意，从前略和我们有些通气，但具体的日子本来就没有定好，至于提亲，那更是无稽之谈，如今过府一叙走的还是纳采，下定一事都还未完全说明，福王妃又是哪儿来的消息说提亲都完了？” 福王妃被他这一怼，顿时有些说不上来话。 确实是，她不过是听到了些风声就赶着来送消息，她一没有进过将军府，二没有从旁听取过，所以还真是有些吃瘪。 说完这话后，商霁复又对着商玉宽说道。 “父亲，还请移步书房，儿子将此事细细的说给你听。” 韦夫人见此，脸上就愈发不好看了，冷着面孔便说道。 “六郎这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了？八娘的婚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为何不能听？” 商霁也不惯着她，直言就说道。 “我们的长辈都在将军府里头住着呢，韦夫人就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东苑过得什么日子，无需我再开口提了吧，连房子都能给烧得一干二净，若是让你知道了八妹的婚事要如何操办，还不被你搅黄了？” 三言两语的说的韦夫人头疼的厉害，那福王妃也是不遑多让的，对着商霁就发难说道。 “你眼里如此目无尊长，是谁教的？顾家不是日日都称自己好教养吗？怎么的教出来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无礼。” “福王妃，好教养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也真是有些滑稽了，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爬上这位置的了吗？还需我再给你提点提点？” 商霁也是个下嘴不留情的，哪儿疼戳哪儿。 福王妃这么些年了，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当年之事，她虽然不后悔，可人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爬上高位之后，更是喜欢粉饰太平。 所以贸然的被这么一掀开过去的丑事，一下子就又气又怒的。 商玉宽不希望家里头的平静又再被闹翻，所以赶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 “走走走，先去书房吧，大好的事情别为几句口角给耽误了。” 随后就拉了商霁的袖子往外走，商霁也不欲与她们多争辩跟着也离开了。 可怜商四郎呆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是一句话都插不上，眼见这父亲和六弟离开后，那福王妃就将炮火都集中到了他头上，痛骂着就说道。 “你说说，要你何用？我与母亲被那贱种骂成什么样了，也不见你吭一声，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吗？” 商四郎的性子本来就绵软，这种有冲突的时候，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才是，如何肯参与。 所以，福王妃骂她的，商四郎闭口不言自己的，一如既往。 而商七郎还在自己的院子里苦读着呢，毕竟离春闱也没几日了，所以啊，并不知道此事。 ------------ 第247章 揭恶念 书房之中，商玉宽和商霁父子二人倒是还算和谐。 “郭家之前其实是属意琅表妹的，可外祖母觉得琅表妹远嫁不大合适，所以就提了八妹，郭丞相和郭老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做主定下了此事。” “之前没和父亲说，那是因为此事并不确定，谁知道昨儿八妹的及笄礼才结束，今儿他们就上门了，儿子来的时候，外祖母还特意嘱咐我要将此事与父亲说明白才好。” 商玉宽心思单纯，听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我当岳母大人嫌弃我这个女婿，连带着对你们都不上心呢，没想到竟还给雪娘找了这么好的亲事，郭家的四郎是吧，我昨日见过的，端的是仪表堂堂，家世又好，雪娘嫁过去是要享福了。” 商霁说谎脸不红心不疼的，见此也是点点头。 “外祖母与郭家商议后，是说定在月底来下聘，具体什么日子，郭家算好之后，儿子会差人来禀告父亲的。” “好，好，听你外祖母安排就是，她老人家一贯都是有主意的。” 这些事若是交给商玉宽弄，他未必能成。 但如今都做好了，只需让他出面观礼，他还乐得接受呢。 “另外就是婚期。” “怎么了？可是今年选不到好日子？” “郭家倒是提了几个，但是都被外祖母给否了，说是还想留雪娘两年教教规矩再说。” 听到这话，商玉宽唯恐这样好的亲事最后不成，所以略有着急的就说道。 “雪娘的规矩一向好着呢，岳母大人还要教什么？” “父亲也莫着急，总归是要给郭家知道，咱们也不是着急要嫁女的门户，等雪娘真的嫁过去了也才会好好的对她。” “原来如此，还是岳母想的周到，不过也别太长时间了，叫外人看得眼热，钻了空子才麻烦。” “是，回去儿子就跟外祖母商议具体的婚期，定下来就与父亲说。” “好好好，那为父就等着你的消息好了，到时候一定早早去。” “嗯，只不过外祖母言明只请父亲一人，所以，有的事情父亲还是早些安排的好。” 商玉宽脸上的笑都还没落下来，听到儿子这一句，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只是叹息着问了一句。 “韦氏她也着实可怜，扶正也有好几年了，一直得不到你们的认可，能不能与你外祖母说说，就去一会儿，我保证她不多言。” “父亲，此话你倘若要说就自己找外祖母说吧，她老人家的脾气你也是领教过的，儿子可不敢忤逆。” “你都不敢忤逆，那别说是为父了，我这不是想着一家子能和气过日子吗？” “在这个家里头，我们与韦夫人可不是一家子，这一点还请父亲收起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儿子家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之后，没等商玉宽开口呢，商霁就离开了书房，大跨步的朝着外院而去，徒留下叹息和为难的商玉宽。 他都能相信得到，若是韦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去将军府观礼，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心里头烦闷的不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夫人顾氏若是还在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再多的叹息，也换不回她的性命，她这一走都有好几年了。 离开了云锦院，商霁就奔着门口而去。 他对于国公府是一点眷恋都没有，所以丝毫没有想留下的心思。 奈何，人才刚走到二门上，就被本该在用心读书的商七郎给堵了个正着，看着他手里头还握着笔，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商霁的一句话，问的商七郎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他本来是在认真学习着，突然听到贴身的小厮来报说是商霁回来了，他自然是赶着来看看可有他能帮的上忙的地方，谁知却这样不凑巧。 所以，便只能硬着头皮的问了一句。 “六哥，今日来所为何事？” “与你无关。” “六哥，咱们是兄弟，你连三哥都能容忍原谅，为何总是对我如此冷漠呢？我不是想借你去攀附太子殿下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商霁的眼睛就如同鹰隼般死死的盯着商七郎，他便是有满腹的念头，此刻也说不清楚话了，最终还是有些心虚的躲闪开了。 见此，商霁冷哼一声就说道。 “商三郎比起你，倒是少了几分虚伪，至少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掩饰自己想往上爬的野心，可你呢？话里话外的都是要与我套近乎，不攀附太子殿下？说的真好听，我若是将你纳入麾下，便是你不攀附，外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商七郎的念想后，商霁就侧身踏步离开，走的时候留给他一句。 “莫要当别人都是傻子。” 这句话，让商七郎的身子一下子就摇摇欲坠起来，他一贯以来接受的礼教都是要万念藏于心，他自认为做的也不错，可为何每一次见到六哥的时候，就总是破防。 他不仅仅是有这个念头，也存着想要和商霁缓和关系的想法，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看着六哥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门外。 而后才灰头土脸的又回了书房，用无穷无尽的知识来麻痹自己。 出了国公府的门，商霁又再次跨马而上回了将军府。 这三日他都是请辞在家，所以明日还能再留一日，便又要回军营了，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待在国公府，还是与夫人温存要开心些。 且，他这还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夫人说呢。 所以，马鞭扬得更加快了些，马儿嘶鸣的在车马道上跑着，身后罗原也紧紧的追随着，并没有被甩开。 很快，二人就折返回到将军府。 入门后便朝着熙棠院而去，正巧了，就遇见大嫂刘氏也在，说说笑笑的，还是为着八妹雪娘一事。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见他走了进来，连忙招手就让商霁坐下，随后拿出了郭家此次送来的礼单给商霁过目。 ------------ 第248章 别家人 “郭丞相和郭老夫人也当真是重视咱们雪娘了，不过是纳采而已，就送来这么些东西，我和你媳妇儿正商量着呢，就将这些都添做雪娘的嫁妆给她带回去吧。” 商霁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若是那些金玉石器的收下也无妨，但是里头还有些珍藏的古玩字画和孤本，倒是显得贵重了。 郭家也不是什么几百年的门户，所以想要有这些东西不容易的，因此，商霁也是这个意思。 “大嫂看着办吧，我都成。” “行，那我这就去安排，你陪你媳妇儿坐坐吧。” 商霁点点头，等她离开之后，就对杜景宜说道。 “你觉不觉得大嫂这些日子的笑容多了许多，办事也比从前利落了，往日如这样的事情，只怕她又要头疼脑热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总拿不定主意，如今倒是看着有些刚嫁进国公府的势头了。” 听了商霁这话，杜景宜便笑了。 当年是春风得意，如今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日子过得顺遂起来，谁又会跟自己个儿过不去呢。 “这样是好事儿啊，大嫂的心结能打开，日后也能将日子过得舒坦些，过几日平儿不就要跟着昭表弟回金陵城了吗？雪娘的亲事倒是够她忙的了。” “嗯，说起这个，你今日在徐来院倒是威风，把咱们都供着的琅表妹给骂得都不成人样了。” 杜景宜调侃的问了一句。 “将军心疼了？” “胡闹！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杜景宜整理了一下衣裙，随后就淡定的说道。 “也不算骂吧，就是妾身觉得她的一些所思所想未免太不切实际了些，如今是有外祖母在擎天护着，日后呢，以她这样的心性抵挡得住接下来会面临的暴风雨吗？” 别的事情，杜景宜不清楚。 但是商霁要改顾姓，入顾门的事情，一旦公之于众，反对的声音可不止是国公府一家了。 想必金陵城中那些顾家的族亲也不会罢休，这种情况之下，便是商霁和她撑得住，若是那些人钻了顾筱琅这个空子，他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所以还不如把脓疮早早挑破的好，免得到时候再生是非。 杜景宜的意思，商霁明白。 所以对着她就直言说道。 “夫人的心思，为夫都已知晓，我也是要与你长长久久做夫妻的，旁人来一个，我就丢出去一个，绝不会碍了夫人的眼才是。” 听到这话，杜景宜不免有些脸颊微红。 她说那话也算是故意给顾筱琅听的，谁知道却让自家夫君抓了个正着。 不过她心中也确实如此想，所以倒是也就不纠结了。 点点头，回握住商霁的手便说道。 “白首不分离。” “好。” 接下来的日子，短暂而又温馨，夫妇二人难得的在一起，就窝在熙棠院里头不肯出门了。 而邢昭等人则是已经把归期给定下来了，就在两日后。 商霁看了看日子，便直言到时候回不来相送，所以叫他们路上要多保重。 有交代邢昭的话，有交代平儿的话，还有委托三舅母给另外两位舅母带的礼，至于到了顾筱琅面前的时候，商霁倒是也没有躲闪。 依旧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她的额发就说道。 “你也不是那尾巴长的小表妹了，如今已经亭亭玉立，自然该过你的日子去了，你放心，若是日后你夫君敢对你不起，表哥定要他满门好看！”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界限划得很明确了。 这辈子他们都只可能是表哥和表妹的关系，多一步都再无可能。 顾筱琅被杜景宜大大的骂了一通后，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 即便眼中还是有不舍，但也知道有些幸福有些人终归不是她的，所以便吸了吸鼻子，将那些心头的酸胀都给咽了回去。 扬起一个笑的就说道。 “那我就祝少虞表哥和表嫂夫妻恩爱，长长久久吧。” 这话，已经是她能说出口的最大程度祝福了，因此商霁也没有为难她，转而走到杜景宜身边，就将她护在身边。 顾筱琅强迫自己不去看这画面，心里虽然还是酸啾啾的，但是已经没有从前那不能的刺痛了。 果然，杜景宜这表嫂真是拔刺的一把好手。 顾筱琅想到这里，忍不住的又笑了笑，再抬头看向祖母顾老夫人的时候，眼中都是释怀了。 于是上前就跪倒在顾老夫人面前说道。 “祖母，孙女此去可能就不会北上了，您老在这可要好好的，有少虞表哥在，若是不顺心了就骂他几句出出气，反正他也皮糙肉厚的，不怕。” 她这话一出，顾家的人都笑了。 因此，这便是小时候顾筱琅最喜欢说的话，一下子就把大家都给拉回了那个时候去，与她们似乎隔了许久许久。 顾老夫人扶了她起身就说道。 “不必挂怀我老婆子，回去之后听你母亲的话，有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在，自然会安排的，等你表嫂生了以后，我差不多也就回去了，前后半年时间，不打紧的。” 杜景宜的预产日子是在五月，听顾老夫人这意思大约是想过了百日酒就走的，还能赶着回金陵城去过冬，倒是安排的也不错。 见此，那三舅母也是开口就说道。 “那就有劳四弟妹照顾婆母了，我们在金陵城等你们回来便是。” “三嫂放心，这不是还有他们夫妻俩和这小子的吗？” 四舅母口中的这小子，说的就是杜景宜腹中的那一位，她也是坚定的认为一定是儿子，毕竟这事在他们顾家已经出现过了九次，唯一的也就顾筱琅一个女儿罢了。 她可不觉得这样少的情况会落在杜景宜的头一胎，所以上来就定论。 而三舅母也是笑着就说道。 “瞧肚子，看着却确实像个儿子。” 反而是顾老夫人站出来，乐呵呵的就补充了一句。 “无论是儿是女，都是我老婆子的小心肝曾孙，我定要好好的给他办一份庆生礼，叫他（她）知道啊，曾外祖母有多疼他（她）！” ------------ 第249章 话曾经 提到曾外孙几个字的时候，顾家的两位舅母眼神都一暗。 曾几何时，她们也是有机会做祖母的，可如今，只能是守着尸骨和牌位过日子，期盼着她们的夫君和儿子能在梦中与自己相会。 想起来也是颇为唏嘘。 热闹也就这么两日了，所以一家子时时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不过这一晚，邢昭倒是单独出了门。 他在随安城里头还有好些个兄弟，得知他要离开回去金陵城的时候，自然是要践行一番的。 为首的自然是那颜家三郎，他性子爽利，所以朋友结交的也多，且他为人从不拘礼，因此和他能相处得好之人也个个如此。 酒桌上，几人就开始推杯换盏。 如四舅母那般能喝的本就少见，因此在四舅母面前还很嘘的邢昭，在兄弟们面前倒是挺能喝的。 酒碗一盏盏的下肚，脸上都是没有多少醉意。 其他人尚在热闹之中，倒是颜家三郎搂着邢昭来了窗边就说道。 “你小子这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唉，咱们兄弟又要天各一方了。” “这怕什么的，我不来，你就不能去了？” “你当我愿意在这里听我家那老头子天天的骂？哼，从早到晚，从上到下，我就没发现那里是他看得顺眼的地方。” 听到颜家三郎如此抱怨，邢昭倒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只不过，二者不同的是威远伯那是真心实意的嫌弃，而邢夫人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想到这里，二人就碰杯一下，干了手中的这杯苦涩酒。 邢昭比之颜家三郎，多了几分对家中的关切，所以酒入愁肠后，就对着兄弟说道。 “多想无益，你若真是铁了心思要在你父亲面前做出些事情来叫他瞧瞧，便别不要再拖了，你瞧我表哥，如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他都在策州摸爬滚打好些年了。” 邢昭口中的表哥，自然是商霁。 而颜家三郎作为一个也想要从军之人，自然是信服的，奈何，他便是有此梦，也无力。 当初他为着想要从军，还偷偷跑去了征兵处，谁知道威远伯知道后就派人把他抓了回去就是一顿痛打，下手之重，将他右手臂给打断了。 而后虽然医治好，可只有颜家三郎知道每逢刮风下雨的那种痛感都意味着他此生不可能再有练武的机会了。 所以才这样放任自流，既然做不成自己想做之事，那他就要和害自己的父亲对着干，做什么能让他脸上蒙羞，便做什么。 邢昭是少数知道内情之人，所以也是叹息这兄弟年纪轻轻的为着赌气自断前程许多年，总想着若是能将多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颜家三郎找回来才好。 颜家三郎眼中闪过些痛楚，但很快就被他给消化了。 再抬眸的时候，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邢昭就说道。 “废人一个，谈何努力，不说这些了，你有这点时间劝我，不如走之前给我组个局吧，叫顾家小姐也出来见见，伯爵府的帖子她都拒了三回了，硬是邀不出来一次。” 听到他这话，邢昭就摇摇头的说道。 “别想了，琅儿不是你的良人，待我后日出发的时候，是要将她和三伯母一并带走的，隔着千山万水的，便是你俩情意深重也没用的，更何况她对你本就无意。” “她也要走？为了躲我？” “颜绍义，你脸皮也太厚了些吧，躲你做什么？人家又不欠你钱，只不过她们出来的日子也够久了，所以该回去罢了，正巧我也要回去，一道护送着也安全些。” 听到这里，颜家三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沉默了。 邢昭知道二人没可能，尤其是这种时候，所以不忍兄弟深陷其中就提醒的说道。 “你还是好好看看随安城里头的那些贵女吧，反正如你这样的身份，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要往上凑的，选个合适的就将就着过吧。” 听到他这话，那颜家三郎冷哼一声就说道。 “你倒是会劝人，那你怎么也是一把年纪了不好好找个贵女，将就着过呢？” 突然被提及此事，邢昭的脸色上有那么一点子不自在，但很快就闪过了，对着颜家三郎就横眉冷对起来。 “说你的事儿呢，扯我做什么？” 可颜家三郎却知道不少内幕，凑上来就问道。 “还念着那人？” 突然间心事被拆穿，邢昭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就说道。 “你少在这里攀蔑，她已经嫁人，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别毁人清誉才是。” “怕什么，嫁人生子而已，照样可以和离，你若喜欢就该去追，管这些世俗成见做什么，本来你们二人就是命定的鸳鸯，非要跟我在这演什么苦情戏呢！” 听到这话，这回轮到邢昭沉默了。 想起过去的种种，眼中再也不是如在将军府里头亦或者外人面前的那样洒脱和自然，而是充满了惋惜和叹意。 如果时光能倒回到四年前，他是否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呢？ 他不确定，可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过得很好，那自己就不该再去打扰了。 想到这里，碗中酒又下一碗，对着颜家三郎就说道。 “今日不醉不归！” “喝！” 随安城的夜晚，一片静谧，可如他们这样的贵公子所在之喧哗，倒也不止这么一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真是哪朝哪代都是一样的嘴脸，并没有因为大兴立立宵禁，而有什么变化。 同样不被宵禁所束缚的，自然还有东宫。 今夜，太子与郭丞相和文先生商定好了一些事情后，就有些疲累的从书房走了出来。 本来是想去看看太子妃的，奈何半路上被宗良娣给截了去。 又是一夜纵情笙歌，闹得四处不得安宁。 一大早的，太子妃尚未起身呢，就听身边伺候的嬷嬷说道，四位侧妃都到齐了，等着要给太子妃请安呢。 “往日里头，她们可没这样勤快，所以有事？” ------------ 第250章 喜脉到 伺候太子妃的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乳娘，所以很是忠心，这么些年了，在府中也是多有本事的，所以昨晚之事自然清楚。 “大约是宗良娣半道把太子殿下给截回屋里去了，加上最近她的风头也太盛了些，所以几位侧妃不高兴了吧。” 太子妃摇摇头，脸上都轻蔑。 既然入了皇家，就注定了夫婿不会永远专情于她一人，所以这一点她早早就明白过来了。 身为太子妃，她只需做好分内事就行。 如今膝下的两个孩儿都是聪明又伶俐之人，她可以称得上前途一片坦荡，所以多了个宗良娣而已，她真的没有很在乎。 即便是她日后生下了孩子，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有这么一群“妒妇”在，宗良娣的肚子也未必就能有好消息呢。 想到这里，就娇叹一声的说道。 “走吧，去听听看，又是些什么说词。” “是，娘娘。” 那嬷嬷扶着太子妃去了凝辉堂，这里是太子的后宅女眷给太子妃请安的地方，倒是也没有日日都需要去，只不过每月总有那么十来天是要到场的。 因此，太子妃今日去到的时候，只见一屋子已经坐满了人。 “臣妾等见过太子妃，请娘娘福安。” 有那么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东宫之中，竟然已经有这么多的“姐妹”了，也难怪这些旧人怕新人，怕的厉害。 心里头冷笑不已，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淡定和煦的样子，端坐在上首，就对着大家说道。 “诸位妹妹不必多礼，都起身便是，林嬷嬷，上茶吧。” 侧妃四位，良娣六个，还有未能入的了皇家碟册的侍妾十余个，如今都乌泱泱的坐在了凝辉堂里，还真是不一般的壮观。 有的已经是容颜老去，有的还是嫩的如雨后春笋般，太子妃端坐在上首，瞧得一清二楚。 而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宗良娣，这位东宫新宠，眼中都是愤愤不满，而她本人倒是显得淡定的很。 甚至还噙了笑的对着太子妃就先发制人的说道。 “娘娘这里的茶是好茶，可惜婢妾是喝不了。” 说罢就颇为得意的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眼神有些挑衅的看着那几位侧妃就说道。 “昨儿夜里，婢妾身子不适，太子殿下请了太医来看过，说是已有快两月的身孕了。” 快两月？ 她入东宫的日子，满打满算连三个月都不到，如今竟然有快两月的身孕，这消息着实惊人。 尤其是那些入东宫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满眼的不甘情愿。 倒是太子妃，错愕只是一瞬，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嘴角的笑真诚又惊喜，连忙就说道。 “这可是喜事，东宫有小半年都没这样的好消息了，宗妹妹还真是福泽深厚，伺候殿下不过这么点日子就有了，当真是个本事的。” 随后就对着身后的林嬷嬷吩咐说道。 “去库房里头挑些上好的药材送去给太医入药，给宗妹妹安胎。” 太子妃也不傻，药材不会往宗良娣的屋子里头直接送，省得到时候出什么岔子还赖到她头上去。 宗良娣入东宫后，本来就是依附着太子妃而活，所以此刻也是满心欢喜的就起身谢礼。 “多谢太子妃关心，婢妾一定仔细养着，不辜负太子殿下和您的恩德。” 如此态度，倒是叫那些侧妃牙都咬紧了，却也不好再出什么怨怼之词，否则她若是出了事，岂不是给自己平添一身臊。 请安之事散了以后，宗良娣倒是收获了不少的祝福，只可惜这里头真心还是假意的，都挂在虚伪的笑意之下。 她也不傻，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情况。 随后就借口身子不舒服，日日都躲在自己院子里头养胎。 只不过她的养胎日子，比起杜景宜的就要无趣许多了。 将军府里头，送走了邢昭等人也有小半个月了，而杜景宜每日里头不是跟着四舅母学下棋就是陪着外祖母给商雪娘教规矩。 日子过得充实又自在，唯独让她有些烦心的便是月华公主府送来的春日宴的帖子。 一想到福王妃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她便不想去。 顾老夫人看出她的不乐意了，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对着杜景宜便说道。 “放心吧，你不想去，郭家也不想去，这不是还有下聘的日子没定下来吗？月底的好日子就那么一个，凑在一起不也正常吗？” 被顾老夫人这么一提醒，杜景宜倒是笑了，整个人都跟着舒展了不少，甚至还略有撒娇的说道。 “还是外祖母厉害，三言两语的解了孙媳心中的苦闷，腹中的孩儿大了，我不想轻易去外头赴宴，谁知道会遇着个什么事情？” “嗯，是该多小心些的，我瞧着比月头的时候，又大了些呢。” 杜景宜听了这话，也伸手摸了摸愈发圆滚的肚子，倍显慈爱。 顾老夫人眼中也多有关切，怎么说这都是他们夫妇的头一胎，养好了身子，生的时候才能少受些罪，所以她也赞同杜景宜的意思，没事儿少出门溜达。 祖孙二人说着话，一旁原本在抄写经文练定力的雪娘突然就开口说道。 “六嫂不想去装病就是，何必如此麻烦呢？” “你啊，就是心思单纯了些，便是你六嫂不去，这帖子都送到了将军府，自然也还是要派人去的，不是我老婆子，那便是你大嫂，何必还要让人去跑这一趟，只要是下聘的日子撞在一日，那么咱们家里头谁都不用去了，而且名正言顺。” 雪娘听了此话，不由得点点头，随后笑了一声就说道。 “还是外祖母聪慧，孙女明白了。” 顾老夫人回了她一个慈爱的笑容后，便指了指她的笔下，示意她继续。 而杜景宜和顾老夫人则是说着其他的事情，徐来院里头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窦嬷嬷就来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 第251章 难抉择（收藏加更） “老夫人，少夫人，八小姐，郭家的人找人合过八字了，所以将下聘的吉日也拟定好了，特意送呈来给老夫人和将军过目，说届时请府中的主子们等着就好。” 祖孙二人打开一看，上面的日子与公主府送来的帖子上的日子，正正好好就是一日。 杜景宜眼里含了笑意的就对顾老夫人说道。 “外祖母果然料事如神，看样子咱们和郭家都能躲过去了。” 顾老夫人只是淡笑的回看了一眼，并未接话。 她久居金陵城，如何不知道这月华公主在封地的那些荒唐事，所以她也是十分瞧不上这位公主的，平日里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更何况能与福王妃关系密切，说明她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将军府如今的情况，不需要依仗她们什么，所以去不去的也真没那么重要，同样的郭家亦是如此想的。 月华公主的心思飘忽不定，虽然与东宫众人交好，可从来也没有说是坚持的站在太子身后，同时也与四皇子多有联系，所以如此脚踩两条船的情况下，郭家也实在是没必要参与其中。 同时也是要做给其他人看看，摇摆不定的，东宫及郭家可不稀罕。 “行了，你去告诉郭家来送信的人，就说我们知晓了，那一日必定恭候。” “是，老夫人。” 等窦嬷嬷出去之后，顾老夫人对着杜景宜就交代说道。 “少虞不在府里头，你差人跑一趟去国公府将日子和商玉宽说一声，否则日后给雪娘落了个不敬尊长的名声也不好。” “外祖母放心，孙媳让何管家走一趟就是，他的性子最为谦和，一定能将此事办妥的。” “嗯，你看着办吧。” 当日下午，商玉宽就头疼不已了。 一边是福王妃亲自送来的月华公主府的帖子，一边是将军府送来的消息。 明明两桩大事，偏偏要凑在一起。 韦夫人倒是会添油加醋，站在旁边就说道。 “老爷您瞧，将军府里头的人这是想做什么？月华公主才定下的时间，她们赶着就送了这么个消息来，这不是明摆着要和月华公主作对吗？” “顺便还把咱们国公府也坑进去了，郭家和将军府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咱们若是得罪了月华公主府，日后想要再去高攀可就高攀不上了。” 商玉宽听了这话，愈发的无奈和为难起来。 他至今也没敢把将军府只要他一人过去，不许韦夫人入门的事情说出口呢，若是说出来了，只怕还要闹腾的更凶。 见他表情不大好，韦夫人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奏效了，赶着就补充了一句。 “雪娘到底是自家孩子，况且只是下聘而已，老爷去不去的也不打紧，有顾老夫人镇场子呢，可月华公主府的帖子，可是不易得，老爷也知道若不是大娘在她面前还有三分颜面，只怕咱们府里还拿不到呢。” 商玉宽最不喜解决这些问题，又被韦夫人缠得厉害，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就说道。 “你安排吧，到时候我与六郎他们说一声，晚些到便是。” 听了这话，韦夫人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连连说好。 “那妾身就先把消息去递给大娘了，叫她到时候来接我们一同前行便是。” “你看着办。” 书房里头，商玉宽唉声叹气的，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此刻也是不知这决定对还是不对。 而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过后，他与将军府，亦或者是说顾氏夫人所出之血脉的关系，就恶化到了那样的境地。 倘若是他早知道，绝不会如此做就是。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韦夫人心情大好的就走出书房的门，仿佛此战之后，她就在将军府等人面前树立了威信一般，所以痛快的很。 本想着让下人把消息送去福王府，可仔细想了想以后，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所以便让人套了车马驾，直奔而去。 才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车马驾就停在了福王府的门前。 看着福王府闪烁其金的几个大字，韦夫人有种怨气长吐的畅快感，而后就进了大门。 芝翎院。 福王妃正在院子里头吩咐着底下人做事呢，就听说自己的母亲来了，眉毛一挑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然有原因，于是就说道。 “快请母亲进来。” 韦夫人入了屋，该行的礼还是要行，毕竟自己的女儿怎么说也是王妃之尊，倒是福王妃拉着她就坐下说道。 “母亲今日来是有事要说吧，何必拘礼这些？” 韦夫人笑笑，颇为慈爱的就拍了拍她的说，赶着就把今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王妃聪慧，刚刚将军府送来了消息，说是郭家下聘之日就是月华公主办春日宴的日子，他们不想承公主的这份情就算了，还给咱们也使绊子，这不是要逼着你父亲推拒了春日宴吗？” 不得不说，韦夫人想得还真是多，哪怕将军府里头没这个意思，她也能脑补出些许。 福王妃眯眼，就有些扬了声音的问道。 “父亲同意了？” “倒是也没有，被我把耳根子说软了，答应先去春日宴，再去将军府，只可惜我就不打算让他出现，反正将军府也从未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是要给雪娘把这面子下了，叫他们也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 韦夫人显然是很不满意的，顾家从老到小一个顺眼的都没有，所以她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就打算通过此事找补一二。 福王妃听了这些话，忍不住的就说道。 “母亲会不会是想多了，或许从一开始将军府就没打算要请你和父亲过去，所以才让郭家以此为由，算定的就是你不会推拒了公主府的春日宴？” 她这话一出，韦夫人也不由的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面色阴沉的便说道。 “照你这么说，此事背后或许还有深意。” 福王妃点点头，顺着韦夫人的话就说了下去。 ------------ 第252章 早打算 “郭家如此态度，摆明了就是要与将军府同进退，咱们与顾家的仇怨也是解不了的，日后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国公府也没什么出头之日了，连带着福王府和韦家也跟着遭殃。” “母亲，只怕咱们得早做打算了。” 福王妃在皇室宗亲里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先见之明的。 所以她的话提醒了韦夫人，也顺便把韦夫人心中那些不甘给激了出来。 “我说呢，故意挑这么个日子就是为了恶心国公府？雪娘如今还没嫁进去呢，郭家就为了她们的不乐意和公主府对着干，那日后要对付我们，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母亲说的是呢。” 韦夫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人，所以略沉默了一会儿，便对着自家女儿说道。 “家莲及笄的时候，你外祖父曾经找我与你舅舅去说话，为的就是是否要扶持四皇子一事，如今东宫大权在握，文官有郭丞相，武将有六郎，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站了四皇子的队，只怕风险也太大了些，此事你怎么看？” 韦夫人的话，让福王妃也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皇后和太子妃瞧她不上，这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所以即便她是福王妃，实则在宗亲之中也没什么派头，不过是瞧着花团锦簇罢了。 最要紧的是，若是太子日后登基为帝，以福王府在东宫的出力程度上来瞧，只怕也是会沦为边缘人物了。 这一点，可是心高气傲的福王妃所不能忍的。 因此，她也韦夫人对看了一眼，都嗅出了对方的不甘心。 “外祖父为人机敏，想说服他去投靠没什么胜算的四皇子，只怕难度很大。” 福王妃的话，韦夫人听见了不着急反而笑得开心。 “要不怎么说儿女债，儿女债呢，你外祖父不见得会同意，但家莲的心思却挺明显的，比起其他的那些世子王孙来说，我瞧着她对四皇子倒是倾心。” “母亲是要让家莲嫁入四皇子府？可他府里的王妃和侧妃也都有了，家莲这样的身份，定然是不会做妾的。” “那就不着急，你当年不也没做妾吗？” 听到这里，福王妃恍然大悟，眼神一媚就笑着说道。 “瞧我，这么点小事也想不通，名声难听些算什么，实打实的惠处才叫人欢喜呢。”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倒是将韦家莲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若是她和四皇子当真是交缠不清了，那么意味着韦家也不得不被迫站队，而国公府和福王府也能趁机一并投了过去。 而以韦太尉的能力，倒是可以将那些早就被东宫排斥的势力纠集在一起，别看一根根的绳子不怎么样，若是拧在一起，也定然能对东宫形成威胁。 天子之位，谁不觊觎。 未定乾坤之前，谁也说不好日后之事。 若是再让一向得宠的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吹一吹枕边风什么的，局势不就会更明朗些了吗？ 风云决动，随安城的热闹从未停歇过。 三月底，倒是迎来了两件喜庆事。 公主府和将军府的门前都攒动着不少百姓，只不过公主府门前还派了皇家禁卫军在此镇守，来往的车马驾也多是达官贵族，让人好生羡慕。 反而是将军府的门前，除了郭家的车马驾外，倒是再无旁人。 可这不代表将军府就是无人问津之地，毕竟郭家此番下聘也是花了心思的，所以洋洋洒洒的抬了数十抬聘礼过来。 里头好些东西还都是御赐之物，可见郭家对雪娘的重视。 今日来的郭家人，个个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尤其是郭家四郎，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比平日里看着还要再俊朗挺拔些呢。 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陪着他，至于郭丞相和家中的其他男丁自然是还有朝务在身，所以没有前来。 但纳采的时候郭家已经是给足了雪娘面子，所以即便是今日下聘的只来了三人，外头也不会有人说郭家慢待了雪娘就是。 将军府里头，顾老夫人和郭老夫人高坐上首，满堂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而作为此桩喜事的男女双方，郭家四郎和雪娘倒是得了个机会，单独的在院子廊下说说话。 “下聘后，你我就是订了亲之人，比之旁人亲密些也无妨，所以我前日去珍宝楼给你挑了只东珠簪子，瞧着造型也别致，你看看可喜欢？” 郭家四郎倒不是个拘俗礼的人，所以并没有多尴尬。 雪娘虽然面色上有些害羞，但人还是大大方方的就接了过去。 这东珠看着并不算大，但有趣的是共有八小颗，围在一起做了雪花状的样子。 既符合了她行八，又带了她的闺名雪字，如此用心，怎么可能是前日去买的，定是特意做的。 想到这里，雪娘心里头也感动的。 眼前的这位准夫君，看着粗犷，但心思却细腻，日后过日子大约是会体贴人的。 所以，收下那簪子后，就径直簪在了头发上，还有些腼腆的问了一句。 “可好看？” “好看。” 郭家四郎的眼中都是柔情，随后雪娘也拿了一个自己刚绣好的荷包就递了过去，柔声说道。 “外祖母说，金陵有此习俗，下聘之日女子回赠夫郎一只，以盼岁岁年年。” 那荷包乃是红色缎平金绣百蝶纹的，特意用了鹅黄色的缨络作缀，看着就又喜庆又能表达情思绵绵。 郭家四郎接过去后，仔细看了看就笑着说道。 “母亲曾与我说你绣工极好，我还不大相信，现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不过闺阁中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一提的。” “我很喜欢，一定珍藏。” 郭家四郎说罢，就将那荷包也径直挂在了腰带上，与他今日的一身织锦长袍倒是很相衬。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再折返屋内之时，人人都看见了郭家四郎腰间挂着的荷包，以及雪娘发髻上簪的东珠簪子，一时间也为这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欢欣。 ------------ 第253章 露心绪 本来下聘一事，并没有多少的麻烦。 可郭家和将军府的人都是一个意思，所以便是不麻烦，也要留在府中多说说话才行。 郭老夫人环顾一圈都没看到国公府来人，心中已经很有些念头了，也不避讳，直接就问道。 “国公爷的尊驾倒是难请，今儿这样的日子也不出面，看来啊还是公主府的席面要好吃些，所以耽搁了呢。” 顾老夫人自然知道她是为外孙女鸣不平，所以也是冷哼一声就说道。 “谁说不是呢，往日里倒是叫嚣着说孩子们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这场合需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出面了，他倒是会推脱，所以我也和少虞说了，下聘的日子都不来，往后也不用来往了。” 郭老夫人点点头就说道。 “有道理，反正我们结的是将军府的亲，又不是国公府的亲，倒是省了日后的心烦。” 她话中日后的心烦，自然是说要与国公府打交道一事。 本来她就不乐意和韦夫人那人话语，如今倒是又多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坐在下面的商霁倒是平静，可心里头对于这父亲算是失望透顶了，不过也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既然父亲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那他自然也不用回敬了，改姓一事势在必得，于是趁着郭老夫人的这话头，直接就说道。 “郭祖母说的是，以后郭家和顾家便是姻亲之盟，旁的人自不必理会。” 他这话一出，让在场之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除了已经知晓内情的杜景宜，其他人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顾老夫人调侃着说了一句，想要把这话给糊弄过去。 “看看，少虞这孩子都高兴的昏头了。” 郭三夫人和大嫂刘氏在一旁跟着打哈哈，此事也就没有再提。 而郭老夫人从夫婿那里可是听过商霁的打算的，所以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动如山，表情镇定自若，一看就是有打算了。 因而，也没有避开，直接就回了一句。 “我认的从来都是你外祖母的血脉，自然咱们郭家也是和顾家结亲的。”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便有些明白了。 眼神中略有错愕，但心中的汹涌却没停下来，少虞这孩子从来都是最护她们的，难不成…… 心中一旦种下疑惑的种子，自然就会有了想法。 而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除去有些天真的商雪娘，都明白了三四分。 大嫂刘氏眉头有些微皱，看向商霁和杜景宜夫妇的时候，眼中多是自责。 难不成就是为了要给平儿铺路，所以六弟这才打算不要商姓了？ 一下子，心中的嗔怪压过了对雪娘喜事的情绪，整个人也变得不那么舒坦。 而商霁看了杜景宜一眼，见她满是淡定，嘴角还挂着笑，仿佛自己做什么都能得到支持一般，于是心里头也平静了下来。 起身对着顾老夫人和郭老夫人就行了个大礼，随后义正言辞的说道。 “郭祖母不是外人，且此事日后你们也会知晓，因而少虞就不藏着掖着一并说了，今儿是雪娘的大好日子，我早前就亲自送了消息去给父亲了，可他却没来，这样的疏忽对于东苑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自大哥故去，外祖父舅舅们故去，母亲也故去后，那国公府于我们兄妹几人实在也是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早早就下了决心要改顾姓入顾门，为顾家继承香火，今日之后此念更是跃至胸前不吐不快。” “国公府枝繁叶茂，也不少我们这一房血脉，还请外祖母允准，请郭祖母能帮扶少虞一二，圆此心愿吧。” 听到这里，别说是郭三夫人和郭家四郎这些“外人”，就是将军府的“内人”们也都是沉默不语，震惊之余还多有担忧。 顾老夫人大声呵斥了起来，面色上满是不同意。 “胡闹，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之位，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知道当初你大哥不在的时候，我老婆子是如何周旋才帮你稳住这位子的！这不是要让你母亲，让你大哥泉下难安吗？” 顾老夫人所在意的并不真的是国公府的小公爷之位，而是若商霁真的改了顾姓，入了顾门，那云荷与商家大郎的牌位岂不是也要跟着从国公府里头挪出来？ 这可是顾老夫人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便她知道顾家无人了，也从未想过这个主意。 贸然听商霁如此提到，自然会迸发出愤怒来。 而商霁也没多就此打住，直接就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外祖母多虑了，改顾姓，入顾门的只是我这一脉，与大哥和雪娘都没甚关系，且我既然改了姓，这小公爷之位自然是要交还给该交还之人。” 他没有直接将商知平的名字说出来，可大嫂刘氏心里头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眼中噙了泪，看向六弟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顾老夫人也是满眼的复杂，舍弃小公爷之位说的好听，那可是世袭的位子，便是他舍得，那杜景宜呢？她们的孩子们呢？ 倒是杜景宜站起身来，走到商霁面前就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孙媳以将军之念为先，孩儿若是能姓顾，想来也是他的福报。” 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别说是顾老夫人了，就是郭老夫人都忍不住的佩服起来。 有这样的女子为妻，日后别说是将军府，就是金陵城的顾府也有指望了。 于是郭老夫人快人快语对着那顾老夫人就说道。 “这样好的外孙和外孙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你还不快快应下，旁的我们自会跟着周旋就是。” 郭家在文官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且家中女儿又是中宫皇后，顾家在朝中虽然成了过去式，但武将中提起的无有不佩服。 从这些事情上面看，这商霁入顾门，似乎也没什么阻拦了。 也就是国公府跟着闹腾些日子罢了，成得了什么大气候。 说不定，那韦夫人若是知道了此事，还要在背后放爆竹呢。 ------------ 第254章 多顾虑 顾老夫人看了郭老夫人一眼，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你也跟着他们胡闹？这姓氏是想改就能改的，且又不是平头百姓之家，一旦牵扯到前朝之事，你以为真会那么容易？” 顾老夫人的话里充满了忧虑，不仅仅是改姓一事，更是担心会影响到朝局。 郭老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商霁夫妇孝感动天，随后便拍着桌子的说道。 “是个好男儿，不愧是顾老元帅的外孙，你外祖母轴她的去吧，郭祖母给你撑着，我就不信了今儿的事情传出去后，那国公府还有脸说三道四？” 随后就对着大嫂刘氏和雪娘问道。 “我若是将你们从前在国公府受的那些委屈撒些出去，你们可有不想？都是一家子人，与我老婆子说实话便是。” 大嫂刘氏倒是没开口，而雪娘则愤愤不满的先说道。 “本来就是实在事情，有什么好不能对外宣说的，郭祖母看着办就是，若有必要，雪娘也可以在众位夫人面前好好的哭上一场！” 她这性子倒是让旁边的郭家四郎忍不住侧目一番，看来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呢。 而大嫂刘氏长他们十几岁，自不会是胡来之人。 细细斟酌之后，才开口说道。 “平儿也不在京中，国公府那些人便是想害也害不到他头上去，至于我，但凭郭祖母吩咐便是。” “好好，上下一心，我就不信了这大兴朝还能出不来几个忠义之士？咱们这就好好的给国公府宣扬一番才是，叫他们也能知道知道，什么叫被人欺辱的滋味。” “你啊，怎么还是这样的脾气？” 顾老夫人多有担忧，径直就对着郭老夫人说道。 “没我这脾气顶着，郭家也走不到今日，倒是你，这些年守寡给你心思都守平了？国公府都这么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要咬咬牙咽下去不成？” 四舅母听到这话，也是心中的气愤就被拱了出来，对着那郭老夫人就说道。 “郭伯母说的是，改顾姓，入顾门，要我说啊，连雪娘和平儿也可以一起改了就是，便是要叫国公府的人知道，他们不心疼的我们顾家心疼！” 四舅母这话让雪娘一下子就眼含激动起来，随后重重的点点头就说道。 “我愿意的。” 顾雪娘，商雪娘，无论是姓什么都是她，可若是有的选，她更宁愿选顾姓。 大嫂刘氏听了这话，一下子没法接了。 从前她替平儿做主的太多，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真的连平儿也改了顾姓，那他与这国公府就真的是一辈子都无缘了。 大嫂刘氏心中顾虑重重，而杜景宜显然也看出来了，于是解围的就说道。 “雪娘莫闹，你与郭家的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说好的是以顾氏女入门便是顾氏女，不可随意更改的，否则前面的庚帖和所有的东西就统统不作数了。” 听到这里，雪娘的身子才软了下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杜景宜的话，也给大嫂刘氏解了围，她无比感激的看向了杜景宜，妯娌二人对视一眼，多有安慰。 顾老夫人显然也清楚杜景宜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抬手一挥便说道。 “今日是郭家下聘的喜日子，不说这些了，晚些时候我再与你们夫妇细聊便是，还有你啊，都这把年纪了也该收收脾气才是，别忘了，郭家不仅仅是郭家，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说完就看了一眼东宫所在的方向，而郭老夫人也明白顾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们小心有人会以此事作为攻击太子的缘由。 想到这里，郭老夫人的脾气才压制了下去。 话至此，也说不了其他太多的事情，所以也就只是略坐了坐就离开了将军府。 而他们一走，顾老夫人就满是生气的看着那商霁，便恶着嗓子的说道。 “跟我回徐来院！” “是，外祖母！” 四舅母和大嫂刘氏还想着跟去看看情况呢，就被杜景宜给拦下来了，轻轻的摇头就说道。 “这些事还是让将军自己和外祖母说清楚吧，咱们在场他们只怕是会有些顾及的。” 见此，二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而雪娘也是想起了刚刚自己的莽撞让大嫂有点下不来台，所以此刻也是多有愧疚的就搂着大嫂的手臂说道。 “嫂嫂原谅我，我一时口快了。” “唉，若不是平儿他爹临终有嘱托，我也不会如此，还叫弟妹给我解围，是我这个做大嫂的不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景宜给打断了。 “嫂嫂，我们是一家人，平儿的前程也是将军与我所记挂的，所以无需这般自责的，该是平儿的，自当是平儿的。” 眼下就她们家里几个人，所以杜景宜也就没有多藏。 很明显，就是商霁入了顾门以后，要帮着平儿坐稳这小公爷之位，而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韦夫人等人的反扑，所以她们都要做好准备。 外头风和日丽，将军府中人人都有些阴郁愁绪。 倒是同样喜临门的月华公主府里头，热闹非凡。 公主府的春日宴可是提早了许多日子就开始筹备的，所以处处都显得精致又雅趣。 山水陈设之中都透着春的姿态，杨柳依依，池清路明，顾盼生辉，人头攒动。 月华公主的帖子可是将随安城中数得上名头的人家都给宴请了过来，男子们来的少些，可贵妇人们却把家里头的公子小姐都一并带了来。 因此，处处都是年轻的身影，而他们身上散发着的朝气，也让月华公主府的地界，添了不少的姿采。 水榭之中，月华公主高坐上首，左右陪着的是太子妃和四皇子妃，按道理来说，她们都得唤一声“月华姑姑”。 因此，即便是两方的人都早就见不太惯对方，此刻也都是笑得大方。 “姑姑这春日宴办的，可真是叫人看了舒心，不得不说，还得是您才有这样的体面呀。” 四皇子妃率先开口，她本来就是个嘴甜的，所以说起话来哪怕对面是鬼，也能夸到人的心坎里。 ------------ 第255章 春日宴 与她比较起来，太子妃就没那么能说会道了，可她俩的身份本就不同，所以自己太子妃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 所以只是淡笑着，听月华公主说话，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之感。 “小四媳妇就是个甜乎人，你说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日日在身旁哄着，难怪贵妃娘娘人比花娇，谁听了不得笑口常开啊。” “姑姑此话，明暄可不敢当，母妃的姿色那是天生天成的，我只不过是瞧见了实话实说罢了。” 听完她说这话，在场见过贵妃娘娘的贵妇人们倒是都同意此说法。 有的人就是如此，天生一张魅惑众生，倾国倾城的脸，叫人看了甚至都生不出嫉妒，只会感慨女娲娘娘的偏心。 福王妃和韦夫人在旁边坐着，听了此话后互看了一眼，眼中都生出了些势在必得。 对于东宫，她们从前或许还有过那么一些指望，可现在郭家与将军府联手后，她们才不会去再争取了，唯今的法子就是攀上四皇子这条大船。 因而，她们今日带来的韦家莲也是用了心的去打扮的，只不过因为今日的场合之重要，所以此次前来的名门贵女也都是用了心的妆扮过，这才没有让她显得有多少突兀。 不过韦家莲的容貌，一贯都是随安城里头数得上名号的，所以说着说着，本来是说贵妃娘娘呢，不知怎么的话题一转就来到了她身上。 “要我说啊，年轻姑娘里头最好看的还是当属韦家小姐，看看她这脸蛋和身段，本公主若是男子也定然会喜欢的。” 开口的是月华公主，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福王妃眼中多有感激。 在郭家下聘日子定夺之前，她倒是乐得一碗水端平，做个左右不得罪的公主姑姑就是，反正无论日后是谁上位，她都能坐享富贵太平。 可郭家和将军府此举，无疑就是要与她划分楚河汉界，所以即便是今日东宫来了个太子妃，她心里头也是有怨气的。 因而才想着帮韦夫人和福王妃一把，恶心恶心郭家和将军府才是。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一个无心之举，日后却成了韦家平步青云的敲门砖，还连累到她自己头上，若是早知道，她才不会多嘴多舌这一句。 果然，有了月华公主的“引见”，一下子众人都看向了韦家莲。 她及笄礼宴的那一日，四皇子妃并没有到场，所以压根就不知道她与四皇子那些眉来眼去之事，只是观她今日这一身打扮，倒是有些不俗。 因此，韦家莲还没有被四皇子先看到，倒是被四皇子妃给先看到了，自然就明白了韦家的心思。 韦家莲出身太尉府，这样的身份背景是不可能让自家女儿居于人下的，所以四皇子妃放松了些许的警惕，对着那韦家莲就夸赞说道。 “是我从前眼拙了，这样好颜色的小姐竟是没注意，韦家有女如此，日后倒是要多福气了呢。” 四皇子妃这话，不过是顺嘴一句，而韦夫人，福王妃还有韦家莲三人的心中却高兴着呢，觉得这位四皇子妃也不过尔尔。 既然是个头脑简单的，那么日后就好对付。 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福王妃觉得日后这四皇子妃，她倒是要去多多的坐一坐了，所以接过那话就说了起来。 “让公主和四皇子妃见笑了，家莲这孩子日日都说着呢，要在父母膝下多伺候两年以表孝心，因而不着急出门呢。” 她的一句话，顺便还点了点那及笄礼后就立刻与郭家订亲的顾雪娘，还真是一刻也不放过的踩了回去。 郭家是太子妃的娘家，她自然是要维护的。 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太子妃，先是看了看福王妃，而后又看了那韦家莲一眼，嘴角含笑的便说道。 “话虽如此说，但女子及笄后要挑选亲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本宫记得韦家小姐和东宫的宗良娣从前可是手帕交呢，想必你也知道她有喜的事情了吧。” “都是姐姐妹妹的，没道理宗良娣孩儿都落地了，韦家小姐还在家中伺候父母，这可就是家里兄嫂的不是了呢，这样好的妹妹自当给她选个好人家才是，你说对吧，福王妃？” 听到太子妃拿宗良娣和自己相比，韦家莲鼻子都要气歪了，奈何对方是福王妃，她就是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笑着忍下去。 福王妃原先就对东宫不抱希望了，而太子妃眼下这几句话说的，更是将两方推至敌对态势，所以她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就回了一句。 “太子妃说的是呢，只不过家莲心慈所以咱们这些做亲人的也不好规劝，便让她依照自己的想法而活吧。” 三言两语，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至于扎疼的是谁的心，可就不好说了。 四皇子妃冷眼看着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从前怎么不觉得福王妃会与太子妃杠上，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与四皇子夫妇一体，但凡是能让东宫丢脸的事情，她可不会放弃参与，所以罕见的就对福王妃帮腔起来说道。 “王妃婶婶说的对呢，这世间女子能有几人是随心而活的，不都是听从家里的安排行事吗？所以啊，韦家之人能有此宽阔的胸怀，也当真是叫人羡慕了呢。” 说完这话，还对着那韦家莲颇为青睐的说道。 “我与这韦家小姐倒是有几分眼缘，待会可要多喝几杯才是。” 春日宴上准备的佳酿自然是春日蜜，此为果酒，香甜可口却并不会醉人，所以即便是酒量再差的也不至于喝两杯就倒下。 所以韦家莲起身就对着四皇子妃恭敬的说道。 “臣女遵命。” 四皇子妃倒是会顺着往上爬，三两句话的事情就把福王妃和韦家莲给笼络了。 太子妃自觉没趣，也就没有再纠缠着此事说个不清。 又恢复了刚刚的冷静自持，不再多说什么。 反而是水榭的另一头，福王和国公爷并着商四郎在一起说话。 (本章完) ------------ 第256章 欲赐婚 “还有三日就要入考场了，也不知七弟准备的如何？” 福王开口就问到了商玉宽如今最在乎的事情，所以他也是面有高兴的就回答说道。 “好着呢，我观七郎倒是有把握的很，看样子咱们国公府里头是要出位天子门生了。” 真切的论起来，这国公府里还没有谁能有此殊荣。 从前商大郎还活着的时候，倒是个举人，只可惜还没等到三年后的春闱，人就没了。 而其他的要么如商霁走的武将路子，要么如四郎是闲散在家里头的，所以商七郎倒是显得格外上进些。 为此，商玉宽也是感慨万分的很，为小儿子如此努力而骄傲。 “那就好，等七弟入了朝，本王就与皇兄多说说，这样的青年才俊，可不能不好好栽培才是。” 听到这话，国公爷商玉宽也是笑满了。 他在朝中说不上话，六郎走的又是武将路子，未必能帮七郎在文官里头站稳脚跟，所以有了女婿福王这句保证，他倒是满足了。 “如此，那就先谢过福王了。” “岳丈大人客气。” 二人寒暄着，没多会儿就见四皇子走了过来。 商玉宽难得高兴，所以跟着福王就踊跃的就走了过去打招呼。 太子今日不在场，所以男子中以四皇子和七皇子的身份最为尊贵，即便是有如韦太尉这样的老臣在也一样。 福王作为四皇子的王叔，而国公爷又是福王的岳父，这关系倒是比寻常的朝臣们又要亲近许多。 反而是韦太尉父子爷孙几人并未掺合到里头，只还是在另外一处与同僚们闲说着。 “侄儿见过福王叔，见过国公爷。” “臣（草民）见过四皇子，见过七皇子。” 双方行礼后，那福王才开口问了这第一句话。 “小七这些日子倒是越来越精神了，可是有什么好事儿啊？说出来让福王叔也高兴高兴？” 原先不过是客套话一句，没想到还真问出来了些事情来，只见七皇子笑着就回了一句。 “父皇答应过两日就给侄儿和赵家小姐赐婚了。” 赵家小姐，福王原本是没什么印象的，倒是四皇子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说来也是巧，七弟和那赵家小姐本来是不相识之人，谁知一场落水互相牵挂上了，外人不明所以，还总是往她们二人身上泼脏水，如今父皇的赐婚圣旨一出，好些人也该知道七弟在父皇心中的重要了。” 与其是说七皇子，不如是说贵妃娘娘一脉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否则皇子和要进宫的秀女牵扯上这不清不楚的事情，只怕要削一层皮。 听到这里，福王心中也明白了大概。 难怪这几日四皇子脸上是重现了春风得意，毕竟这样的好消息在朝中可是指向标。 它的出现也意味着，这段时日在朝堂上四皇子一方势力因晋家小郎被打压后攀咬的事情也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缓过这口气来，日后便能东山再起。 所以福王倒是不吝啬自己的祝福，开口就笑着问道。 “如此，倒是要贺小七得偿所愿了，婚期可定下来了？” “母妃已经让奉天司的人挑选好吉日了，等圣旨一出，福王叔自然就知道了。” “好好好，那王叔就等着喝你的喜酒就是。” “谢福王叔。” 福王和四皇子七皇子倒是说的热闹，国公爷商玉宽在一旁站的却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郭家下聘的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他本来是说想要过府与众人略打个招呼，露个脸什么的就赶去将军府的，奈何福王一直在他身边站着，来来回回的他们又是和不同的人在闲聊说话。 因而是一点空隙都找不到。 眼下听着七皇子说起自己的婚事，他心里头也为雪娘的婚事而高兴，但是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自己的迟到呢。 所以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表情却有些勉强。 而商四郎得了母亲和长姐的指派，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家父亲，目的就是让他不能轻易的离开公主府。 否则，她们的计划不就打水漂了吗？ 而一旁的福王显然也是受了王妃的怂恿，所以也跟着留人，借口自然是商玉宽颇为重视的小儿子商七郎科考一事。 “正巧了，刚刚我与国公爷还在说府上七郎要科考一事呢，本王听说此次的监考主审乃是荀太傅，他可是小四的恩师呢，可曾从他老人家嘴里听到什么风声啊？” 荀太傅，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因此对于朝堂纷争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 且大兴朝的科考主审已经有十余年都是他老人家了，所以在场之人提起此事也没有觉得奇怪。 不过，四皇子还是很以恩师乃是荀太傅为傲的。 只可惜，他明里暗里的提过几次想要恩师为他所用，成为他争权夺利的辅助之时，都被荀太傅给拒绝了。 在他眼中，大兴朝日后能否走上一条王朝生生不息之路，靠的就是这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所以不能有一点分心，要尽力做到最好，让考生们都能公平的得到他们应得的成绩。 所以，四皇子在听到福王如此开口询问的时候，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老人家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别说是侄儿了，就是他的枕边人，家中子孙只怕没人能从他口中套出个一二来。” “哈哈哈哈，这倒是句实话。” 几人虽然没参加过科考，但是科考的重要性还是深知的。 大兴立朝不过数十载，从前靠的是武将们的搏命厮杀稳固江山，如今就是靠大量的文官来治理天下才是正道。 所以，商七郎眼看着就是一朝飞龙在天了，所以连带着商四郎都与有荣焉。 商玉宽虽然记挂着将军府里头郭家下聘的事情，可面对七郎的前程，他还是忍不住静下心来好好的听四皇子言说此事，就想着推迟一两刻也不打紧的。 谁知，他这一推再推的，时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申正。 距离将军府送来的下聘时间上，已经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本章完) ------------ 第257章 闭门羹 等他惊觉此事的时候，是再也坐不住了，回身对着福王和商四郎就说道。 “今日是郭家下聘的日子，原先早就说好了我要过去的，一耽搁耽搁到现在了，我就不与你母亲说了，先过去一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这一次，福王和商四郎都没有拦人，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再怎么拦也无用，且将军府那头的事情只怕早就办妥了，便是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他走他的，公主府里的春日宴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国公爷而办不下去。 倒是韦太尉和韦明贤听到商玉宽赶着去给雪娘撑腰的时候，脸上没有多少波澜，在他们心里，这个女婿（妹夫）也不是多重要之人。 也就由着他去了。 让车夫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去，惊吓了不少过路的百姓。 等到了将军府门前的时候，那大门已经紧闭着了。 “去，叩开，就说我过来了。” “是。” 车夫快速的下马就奔着将军府的大门而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喊道。 “将军开门啊，国公爷过来了！” 可惜，他嚎了大半日也未见里头有什么动静，反而是让周围的百姓三三俩俩的围了过来。 有那胆大不怕惹事的就喊道。 “郭家都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国公府这才来人啊？是不是太迟了些？” “就是就是，上次郭丞相亲自来纳采的时候，就没见着国公府的人，如今下聘也不见来人，渍渍，果然是死了娘亲的，爹都不当回事了！” 这些话，一言一语的都跟利剑似的扎在国公爷的心里。 他倒是想掀帘出去分辩几句，奈何却不敢面对众人的眼神，所以躲在车马驾里头，着急的直跺脚。 “怎么还不开门？” 他自然也知道是自己有愧在先，可是这么多年都包容了，也不至于这一次就真的闹翻，所以到现在他都还在做着梦。 可惜，有些错就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的。 商霁对国公爷在过去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父子情义在吧，可现在早都散做天边云了。 那车夫敲了一刻钟都未见有人来开门，灰溜溜的就折回来马车上，随后对着商玉宽便说道。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将军府不开门呀。”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 商玉宽本就是没主意，现在更是乱成一团，眼看外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也不敢再待下去，怕引起什么骚乱。 所以只能叹息几声，随后就对着那车夫说道。 “走吧，先回国公府再说。” “是，老爷。” 随着国公府的马车离去后，那门背后的何管家才冷着面孔朝徐来院而去，他要把这消息送给将军听。 而徐来院中，顾老夫人苦劝了好久，已经是败下阵来。 “所以，无论我如何苦劝，你都是不肯听的了？非要改姓？” “外祖母宽宥孙儿，此事势在必得。” 顾老夫人也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便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对于外孙能有此反应是无比高兴的，因为这样一来顾家就有人可撑得起来了，便是让她此刻死了，都是含笑九泉的。 可从现实情况上来看，她知道其中的阻拦不会小，即便是让他改了顾姓，做了顾家人，只怕危险和风波就不会消停了。 如今是她还有口气在，对那些人还有几分震慑。 倘若自己没了，留下他和杜景宜去撑这顾家，她也心疼。 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她明白那顾家既是荣耀也会是枷锁，所以她不忍心让外孙和外孙媳妇又如当年的她和夫君一样，被陷其中。 而商霁心性之坚，顾老夫人已经把所有的阻碍都统统铺陈在他面前，亦不能改，最后顾老夫人只能叹息一声。 面色和缓了许多的就说道。 “我从前说你外祖父是个犟驴蹄子，如今看来他倒是衣钵后继有人了，你与他一个样，认准的事情就是说不通。” “所以，外祖母这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同意吗？” “不同意。” “那便是了，不过此事还是等你媳妇儿生产之后再对外说吧，否则只怕无穷无尽的烦恼和琐事会影响到她养胎的。” “孙儿知道，此事不着急，但我早已与郭丞相和姨母都说过了，有了她们的支持，孙儿办起此事来，会顺畅些许的。” 商霁笑了笑，此刻倒是多了些狡猾。 而顾老夫人也对着他笑了笑，表情中满是慈爱。 外头，何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他喊道。 “将军，国公爷叩门一刻钟未得进门，刚刚离开了。” “嗯，知道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把他们为数不多的父子情给了结了干净，这一点上商霁从不拖泥带水。 本就不是他所牵挂之人，所以国公爷的一举一动，他只需知道，再无关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父亲摊牌？” “孙儿不打算。” “你要直逼？” “国公府里头蛇鼠一窝的，叫他们提前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桩桩的麻烦事，所以干脆挑个合适的时机，在天下人面前挑开就是，我懒得与他们多废话了。” 见此，顾老夫人也点点头，她也赞同快刀斩乱麻。 毕竟这个姑爷是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 “行，那你看着安排吧，必要的时候，外祖母给你撑着！” “是。” 至此，这出改姓的大事，也就在将军府的众人心中都落了根，人人都知道此事揭开的时候会在天下都闹得沸沸扬扬，可人人也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仿佛能和过去画上句号似的，充满了向往。 回到了熙棠院，商霁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看着杜景宜就笑着点点头说道。 “外祖母还说我是个犟驴蹄子呢，她老人家也是真难劝，我口舌都干了。” 说完这话，杜景宜就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淡笑着安慰说道。 “但总归是说服了不是，因此将军该高兴的。” “高兴，我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外祖母的意思是想在你诞下孩儿以后再从长计议。” (本章完) ------------ 第258章 开春闱 “那将军的意思是？” “我想先进宫将此事与皇后娘娘通通气，看她是如何想的，毕竟我想挑个陛下拒绝不了的时候开口，所以自己在家揣度无用，还是问过皇后娘娘比较妥当。” 杜景宜对这话倒是也很认可，所以表情上很淡定。 “皇后娘娘想来也会很愿意帮忙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真切切的关心顾家，只怕就是这位皇后娘娘了，因此商霁和杜景宜夫妇都很信任她。 话至此处，杜景宜又想起了另外的事情，所以开口问道。 “我听骊珠说，公爹今日在外头叩了好一会儿的门，何管家都未曾打开，将军的意思可是从即日起就与国公府正式撕破脸了？” “他也从未将我们放在心上，我们何必又要凑着脸上去，就这样吧，日后将军府里头的事情也不用特意给国公府下帖子了，至于国公府若是送了帖子来，原路返还就是。” “妾身知道了。” 商霁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杜景宜也觉得没必要藕断丝连的非要搅合着，一次性快刀斩乱麻最合适不过。 反正她们早早的就从国公府里头独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让国公府掣肘的地方。 想到这里，杜景宜整个人也舒展了不少，接着就说道。 “如今府里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了，上一次我母亲就把云哥儿要庆百日的帖子送来了，也不知将军到时候可有时间，咱们一起回去热闹热闹。” 听了她这话，商霁倒是有三分为难，倒是也不瞒杜景宜，径直就说道。 “这个月我离营的日子有些长了，所以未见得到时候还能有假，若如不成，便让外祖母带着你们一同去贺吧。” 杜景宜笑笑，她也知道自家将军公务繁忙，便没有强求。 “既如此，那将军还是好好在军营操练吧，我们自己去就是。” 商霁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之前他得空的日子比较多，说来还是因为年节的缘故，而现在开了春，军中的许多事情都得好好准备起来，所以也会比其他时候要多忙碌些。 实在是挪不出多少日子参加一而再再而三的宴席。 且春日来了，这各家各府的席面本就是吃了东家又要赶西家的，他总不好时时都出现。 所以，杜景宜也很是体谅。 当天晚上，他陪着众人用了晚膳之后，就带着罗原和亲卫队们策马回了大营。 军中一切如常，倒是几位副将把手下给练得嗷嗷叫，让商霁看了眼露满意。 大军落脚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青山绿树，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只可惜，比起这样的细软春风，他们还是更中意策州的肃穆天地。 虽然冷冽，却透着朔然。 只是，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到那里，便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郊外大营之中，将士们日夜操练的声音就没断过，而随安城内的春闱之日也盛然而至。 贡院门前，庄严肃穆，围满了人。 皇家特意出动了京畿司的人来看守，为的就是要保证纪律严明，不出差错。 而那位荀太傅也是捋着长须的站在门前，眼神中满是兴奋的看着学子们纷纷入场。 有的面带春意，有的眉头紧锁，而站在外头目送的家人们则是既有担忧的也有欣慰的。 千人千面，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人人都盼着自家的儿孙能有一个好成绩。 金榜题名，登科入朝，这可是考生以及其家人最盼望的了。 贺士林的家眷也一样，杜氏夫妇和贺家二老还有杜景湘都一并来了，左交代右嘱咐的，才放了他进去。 看着走远的贺士林，贺家夫人才开口说话。 “寒窗苦读十几年，就看这么几天了，希望祖宗保佑，老天保佑，让士林这孩子可以金榜题名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可是行着辑礼的，态度之虔诚叫人看得都佩服。 而杜夫人在一旁开口就安慰的说道。 “亲家母放心就是，我已经找先生看过了，说士林今年啊，是有文曲星罩着呢，定有好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 贺家夫人的脸上都是笑意，而旁边的杜景湘则更关心夫君此去三天身体是否吃得消，所以眉头间是紧锁的。 她们这里说的热闹，另一头，国公府的车马驾也是缓缓的行至此地，商七郎自上面下来，看向贡院二字的时候，表情满是澎湃，仿佛多年抱负终于得展一般。 而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国公府上下的人，除了商知和倒是都来齐了。 韦夫人看着儿子，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这试都还没考的，就好似儿子已经一举夺魁似的，赶着就说道。 “我儿可要给为娘的争口气，家里头若是能出个三甲，便是国公府上下都与有荣焉了。” 国公爷商玉宽这两日正为没有赶上雪娘下聘一事而难过呢，眼下好不容易放松了些许，所以也是鼓着劲儿的对商七郎说道。 “是啊，是啊，等你出息了，咱们也就……也就能过些舒心日子了。” 商玉宽本来是想也就能与将军府互帮互衬了，可这话此刻还是不说出来的好，否则又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父亲母亲放心，儿子自当努力。” 商四郎不成气候，但是对这位胞弟还是多有关心的，因此此刻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能好，于是便说道。 “四哥就祝你扶摇直上九万里吧，七弟，等你的好消息。” 商七郎笑笑，能从四哥的嘴里头听到这个可不容易。 “行，多谢四哥。” 随后回身看了一眼，众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商七郎也就没有再多耽搁，行礼之后就说道。 “回吧，你们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听了这话，韦夫人高兴的眼角都含了泪，忙用帕子去擦，而旁边站着的四郎媳妇也是扶着她就说道。 “婆母莫伤心，七弟如此本事，定能挣回功名来的。” 对于四郎媳妇来说，这七弟在外头越是混得如鱼得水，越是不会回来与她们争抢那小公爷之位，所以她倒也是真真切切的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的。 ------------ 第259章 好消息 众人看着商七郎进去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而走的时候，商玉宽倒是眼尖就看到了右手边十余米的地方站着那些杜家人。 此刻倒是热情，赶着就走了过去打招呼，倒是韦夫人等人站在原地神色晦暗，并没有凑过去。 “真是巧了，亲家公亲家母也在，是来送亲戚吗？” 国公爷商玉宽的这一开口，杜氏夫妇才发现他的存在，本来都是要准备离开之人了，现在倒是只能站定了脚步。 “国公爷，家中女婿是举人，所以也参与了此次春闱。” “哦，原来如此。” 随后，杜老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韦夫人等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我听小女提起过，说是府中的七郎也是本事之人，看样子今次也是来参加科考的了。” “亲家公说的是呢，此次来的的确是七郎。” “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厉害，都是咱们大兴朝的好儿郎啊。” 杜老爷这话说的也没有那么的真诚，只是场面话而已，可国公爷商玉宽却听不出来，还笑得乐乐呵呵呢。 见此杜老爷也是不愿与他多说，随后是借口家中还有事情呢，就带着贺家二老还有杜景湘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与那位韦夫人打上一句招呼。 虽然是亲家，可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叫喊一声罢了，与旁边坐着的贺家二老，可不是一个亲密程度。 回程的路上，杜家的车马驾分两辆，杜氏夫妇与女儿杜景湘同乘一辆，而贺家二老则是另一辆。 里头坐着的都是自家人，所以杜夫人也没有藏匿情绪，冷笑一声便嘲讽说道。 “这面糊做的国公爷，还真是瞧一日少一日，自家女儿下聘的时候都不在，忙着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春日宴，也亏他能想得出来，果然啊，这有了后娘便成了后爹，难为东苑那些孩子在国公府里受多年委屈了。” 杜老爷听了这话也跟着点点头，在他眼里，便是天王老子也没有两个女儿重要，所以他是无法理解这位国公爷的所作所为的。 杜景湘与这位国公爷更是见都没怎么见过，多余的话也说不了什么，只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这样，就不怕将军府的子女们与他生分吗？” 杜氏夫妇二人对看一眼，都露出了些嘲讽来，只怕也不是这一件事就能让人生分起来的，怎么的也是日积月累了吧。 “你还没瞧出来吗？人家这是把宝都压在贡院里头那一位身上了，不过这商家的七郎倒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声誉，假以时日，只怕在朝中也是站得稳脚跟的人。” 杜夫人分析说道，而杜景湘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把话题就岔到了其他地方。 “等夫君考完，云哥儿的百日宴也能办起来了，到时候请了棠棠她们过来热闹热闹，也好宽宽心思。” 听完她这话，杜夫人和杜老爷对看一眼，眼中有些遗憾。 倘若是小女儿杜景宜在场，必然是要与她们多有分析的，可大女儿却对这些不敏感。 不过也好，无事小神仙，她自己的日子能过得舒坦就是，管这些劳什子的做什么。 想到这里，二人也就释怀了。 杜家的马车和国公府的马车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杜家会在背后说国公府的闲话，这韦夫人等人也不会闲着。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便说道。 “这杜家倒是沾了将军府的光，连带着大女婿也在圈中贵人的面前得了脸，我听说那贺家的在太子跟前都能说上几句呢，此番若是也能高中，想来运道也不会差了。” 韦夫人的话，本是说给国公爷和四郎听的，奈何这父子二人都是不开窍的石头，一句话也没回应，倒是让她闹了个没脸。 四郎媳妇见此，接了一句。 “再能耐也比不得咱们七弟，国公府的公子，太尉府的外孙，还是福王妃的胞弟，这样的身份是他一个区区举人能比的？婆母还是别将心思放在这等小人物身上，咱们还不如想想这庆功宴怎么办好呢。” 听到这里，韦夫人心里头可畅快多了。 “还是你贴心，说的对呢，回去便看看如何宴请。” “是，婆母。” 各家说着各家的话，各家有各家的打算。 春闱的好消息还没有个结论呢，倒是杜景宜率先得到了个让她长舒一口气的消息。 那便是此前商霁与她说过的策州百姓生计问题，有法子可以缓解一二了。 熙棠院中，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杜氏夫妇。 而杜老爷的表情还是一贯的笑眯眯，将日前杜景宜让她调查的事情都查得差不多了。 “甜瓜与赤霞珠的种子，已经寻到了，为父让人在策州也找了片地播种下去，等过上几个月，就能知道结果如何？不过有你韩伯伯家的人在，想必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韩家做的生意比杜家的还要大些，尤其是他们家涉足了粮食一业，因此手里有的是耕种的好手。 虽说这种粮食与种蔬果有些不同，但总归都是伺候土地的事情，所以比之旁人也要多几分的能耐。 有他们掺合在里头，杜景宜也是多了不少的放心。 “辛苦爹爹和韩伯伯了，若是此事能成，不仅策州百姓的生机问题能解决，日后引商户过去立身扎根也就轻松得多了。” 听到这话，杜氏夫妇倒是都没有反驳。 他们对于杜景宜想做什么还是多有了解的，所以那杜夫人就颇为精明的说了一句。 “我与你韩伯母倒是派人过去先把策州城内好位置的铺子都拿下了四五成，到时候策州若是做大做强了，咱们也能跟着身价翻番。” 两家人都不是吃素的，所以拿铺子一事早在杜景宜送了消息过去就开始筹谋。 并非都是以韩、杜两家的名义去出手，只需大权在握的还是她们二人便成。 听到了这话，那杜景宜倒是会撒娇，赶着就对杜夫人说道。 ------------ 第260章 定买卖 “还是韩伯母和娘亲下手快，女儿都还没定下论来呢，你们倒是先扫一空了。” 都是经年的商贾，自然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眼下看着那策州黄土漫天的，没什么活路，可一旦那农物种成了，只怕策州便会迎来漫天的商机。 她们若是不知道消息还好些，若是知道了不出手，那便是她们的问题了。 于是杜夫人也毫不掩饰的就说道。 “我可盼着你爹爹的地能种出好果子来，这样才有机会让咱们将那些东西运到随安城来，反正这条线上的镖局商队也没多少，此刻咱们再合计着盘算几条道出来，日后也是个赚钱的买卖。” 杜景宜有些时候对于娘亲的脑子也是一万个佩服，随便三两句话，都透着泼天的富贵。 只不过，想要彻底的盘活这策州，单靠韩、杜两家是不够的，还得要海量的支持才行。 而这支持，便是杜景宜要去思考和头疼的事情了。 “行，那爹娘就去安排吧，至于其他的女儿来想法子，咱们和韩伯伯家也吃不下全部，所以分几杯羹出来，自然有人窜着要参与就是。” 杜氏夫妇对于女儿的本事还是很了解的，她既然开了口，那她们就放心的去铺路，所以将此事说明白以后，就略坐了坐便离开了。 日子一晃而过。 很快就是春闱的最后一日，将军府里头可没什么人参与其中，所以这春闱的热闹也蔓延不到府里来。 而熙棠院中，此刻杜景宜与大嫂刘氏正在商量着的是买卖铺面的事情。 “宋掌柜的好本事，这铺子才挂出去多久就卖得七七八八了。” “那是自然，宋掌柜与商货司的人关系好着呢，所以那边的人办事也勤谨。” “说的是呢，原先母亲留下的那些老掌柜们也都妥善安置好了，一个二个也没什么怨言便领了银子离开，这些也是宋掌柜的功劳。” “看来这宋掌柜倒是很得大嫂重用啊，这样的事情也交给他办了。” 杜景宜打趣的说道，大嫂刘氏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就说道。 “那也是因为你的慷慨把宋掌柜留给我做事，否则我也不敢贸然的处置那些老人啊，以我的本事，只怕会让他们寒心的。” 杜景宜笑笑，并没有接话，而提到这里，大嫂刘氏抿了一口茶，随后便说起了今日的来意。 “如今我手里头倒是有不少闲钱，宋掌柜的意思是让我在随安城里头多看几处铺子先买下来，若是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便租给别人用。” “这提议不错，可大嫂今日来找我，怕是有什么顾虑吧？” 大嫂刘氏一听这话就笑了，随后说道。 “要不怎么说弟妹聪慧，一眼就瞧出来我的心思，确实是有顾虑。” “大嫂但说无妨。” 她们二人如今倒是直来直往，不似在东苑那般互相猜忌着心思，因而大嫂刘氏也是直言就说道。 “我知道六弟的心思不在随安城里头，日后只怕不是要去金陵城便是要回策州的，老实说，我想分一部分钱投去这两个地方，尤其是策州，同样的银钱在随安城里头只能买一个铺子，但是在策州却能买四五个同等大小的铺子，连在一处若是往外头出租，也阔气些。” 杜景宜挑眉看了看大嫂刘氏，这大嫂从前瞧着也不过尔尔，没想到心绪打开了之后，倒是看事情也通透了。 策州现如今还只是个没人要的难啃的骨头呢，难为她倒是会把心思放到这上面去，于是若有所思的便问道。 “可大嫂应该也知道策州的情况，眼下虽然太平，可城里的情况却不大好，要人没人，要地没地的，你不怕这银钱打水漂吗？” “当然怕，我又不是你，本厚得有七八尺高，所以越是如此我越是想另辟蹊径，以最快的方式来多积累些银钱，也好叫平儿日后下聘之时底气足一些。” “况且我也不多投，就分出两成的银钱去做便是，即便是亏损了也伤不了根基，不知道弟妹觉得如何啊？” 听到这里，杜景宜就笑了。 “有将军在，大嫂还怕这些啊？” “你们帮衬是你们帮衬，可我也不能总是依靠着你们啊，对不对。” 杜景宜见大嫂刘氏一脸真诚，心里头倒是多了份高兴，所以就坦言说道。 “大嫂既然想去策州闯一闯，那我倒是可以提供条路子。” 听言，大嫂刘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笑眯眯的回复了一句。 “我就知道，弟妹定有好法子。” “去岁的时候将军曾经与我说过，策州的百姓没什么根基产业，因此也吸引不了多少商户过去，所以我和父亲就一直在想辙，要如何才能将策州做成香饽饽，吸引大家过去立身扎根。” “老天保佑，倒是真寻了个法子，不知道大嫂可曾吃过甜瓜和赤霞珠？” 大嫂刘氏闻言便点了点头，面色上多有谨慎。 “吃倒是吃过，但是那可是少见的果品，有时宫里头王府中宴客的时候才能见一二。” 当初大嫂刘氏掌家国公府的时候，也曾在席面上为众人提供过，但是造价不菲，因此若不是场合极为重要，她倒是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杜景宜笑笑，便解释说道。 “甜瓜和赤霞珠的价格昂贵，完全是因为路途遥远，不好保存，所以才会如此，可若是我们将这些东西的种子都带去策州栽种，以当地的气候，只怕是能成。” “果子种出来了，这运送上都要比自西域来得快些，损耗也要少些，如此倒是可以得些利润。” 听到这里，大嫂刘氏脑子也活跃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法子，可这种子好寻吗？” “前些日子我就托父亲去寻，如今已经栽种在了策州，只需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就能知道结果了，到时候果子出来可以买卖果子，最好就是还能有些旁的刺激，将果子变得更宜保存些，咱们的利润也能再扩大。” “弟妹想如何做？” ------------ 第261章 生意人 “制成果酱，亦或者是果酒。” “果酱？果酒？这东西在随安城里头卖得动吗？” 不是大嫂刘氏非要泼冷水，而是随安城中的贵人众多，因此对于入口的东西也是非名则贵。 果品能卖出高价，因为它不易得，但若是如这般用果子酿成的酒，做成的酱，只怕未必入得了贵人们的眼。 倘若只是卖给寻常百姓家，估摸着也卖不上价格，所以销路未见得就好。 如此，岂非大费周折却落不得一个最优结果，所以大嫂刘氏提出了疑问。 对此，杜景宜倒是也有自己的说法。 “非也，这果酒和果酱不往随安城里头售卖，而是转道去往金陵城，那儿富商云集且喜食甜口，果酒和果酱的味道他们倒是容易接受一些。” “等有了销路，自然就有改进的法子，融入一些本地的特色后，给这些东西再添势几分成了舶来品，猎奇之下，还愁价格上不去吗？” 听到这里，大嫂刘氏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家弟妹来。 她倒是天生的生意人，这一来一去的，明明是策州所产，却变成了舶来之物，价格起码翻高十倍不止。 随安城里头的贵人们不见得会对区区策州果酒，果酱有兴趣，但若是一壶百金的西域特产只怕就要风靡起来了。 想到这里，大嫂刘氏也是心有激动的就说道。 “不知弟妹要投多少，可否分嫂嫂一股？我本事不大，但是帮着吆喝几声还是能做到的。” “此事以杜家之力只怕吃不完全，所以我与爹爹也商量过了，会寻几位可靠的叔伯们一同来做，等把这市场给盘活了，策州的百姓也就有了生计，到时候无论是种甜瓜还是种赤霞珠，都能让他们多有几分收入，日子也就过得比现在要舒服些了。” “弟妹大义，六弟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是他之幸，也是策州百姓之福啊。” “嫂嫂夸张了不是，百姓是陛下的百姓，策州也是陛下的策州，我一介商户，只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当不得这份大义的。” 杜景宜从不会把自己往高处架，因为那意味着日后要承担的东西更多，所以还是守着本份，吃她能吃得下来的利润就好。 本来她也不是发了宏愿要把杜家做到什么大兴首富的位置上，如今这些买卖越做越顺手，只不过是因为爹娘与她都爱在生意上多钻研罢了。 “那此事我就与宋掌柜商量一二，这栽种一事上我不懂，还是拿出一些来策州寻几个铺子买下可靠些。” “大嫂看着办就是。” 杜景宜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便是即便出了意外，她也能给大嫂兜底，平价将这些铺子给买回去便是，不至于真的叫她亏损了的。 可这些，她不好与大嫂刘氏说，显然她正在兴头儿上的时候，说这些又要让她多想了。 春风吹皱一池暖水，杜家今日倒是格外热闹些。 云哥儿的百日宴，可是杜景宜期盼已久的。 若不是因为她有孕不便来来回回的折腾，她倒是希望可以日日往家里头跑，看看这个见风就长的小外甥。 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就与她印象中截然不同。 大了好几圈不说，人也白净了不少。 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清澈的光，看什么都觉得好奇，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些呃呃的声音来，似乎在回应着众人。 杜景湘已经恢复到了未有孕时的模样，甚至因为这段日子的好心情和多保养，肤色更为光亮。 她抱着孩儿一下给这个看看，一下给那个看看的，眼中多有慈母之爱，总觉得看不够似的，巴不得亲上几口才行。 “云哥儿生得好看，与你倒是十分相似。” 顾老夫人看了几眼孩子，就对着杜景湘说话道，而杜景湘听了也觉着高兴，随后就用手肘抵了抵旁边的夫君贺士林说道。 “多谢顾老夫人前来，云哥儿的百日宴有您在，都要格外的喜庆些呢。” 难得她说上一回场面话，作为妹妹的杜景宜自然是要帮腔一二的，所以就开口说道。 “可不是吗？外祖母还特意给云哥儿打个了金项圈，祝他平安喜乐呢。” 贺礼摆放在厅中最显眼之处，顾老夫人所送虽然不是最大的，但瞧那锦盒却是最古朴有韵味的，一看就非俗物。 所以听到她们姐妹二人如此说以后，便笑着回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这东西就好在是金陵城中的慧源大师特意祈福过的，所以多少要灵验些，给孩儿用再合适不过。” 杜景湘眉眼弯弯的就说道。 “多谢顾老夫人费心了，云哥儿定能平安长大，喜乐一生。” 未做母亲之前，她想过很多很多的可能性，等做了母亲了以后，她才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祝福都不如这八个字来得实在。 她倒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如今的岁月，可旁边站着的贺士林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可眼神里头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杜景湘未能发现，倒是叫顾老夫人和杜景宜瞧出来了一眼。 眼下父母均在，妻儿康健，家中产业也丰厚，杜景宜想不出来他失落是为何，难不成是发挥失常了？没考好？所以在这里自责？ 场合如此，她也不好直言就问，想着过后再同爹娘问问话便是。 今日来人里头，除了将军府的，自然也有杜家本身的族亲们。 自杜四身死后，他们那一房算是没落了，如今就是杜二太爷还吊着口气，而杜景贤至今下落不明。 杜老爷虽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但也不是一味的做活菩萨。 差人送了吊唁礼后，也就没有再管那一房的事情，而杜家的这些个族亲里头，除了杜七太爷亲自登门去看望过以外，其他人是有多远躲多远，仿佛是生怕杜四一房沾上他们似的。 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瞧他们不起。 因此，来归来，只不过是让场面多几分热闹罢了，真正的却没什么作用。 倒是杜景宜知晓此事后，对这从来都沉默寡言的七叔祖父多了几分重视。 ------------ 第262章 父母官 不论别的，就单单说他的这份不区别待人的心思就值得尊重。 因此，今日与杜七太爷对视几眼的时候，杜景宜倒是难得的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只可惜，这杜七太爷对谁都没什么波澜，因而也就这样。 吃过午膳后，将军府里头的众人也就先回去了，只是留了杜景宜一人在杜家与爹娘阿姐说话。 明瑟院中。 杜景湘虽有高兴，但还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这样与你们团聚的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了，公爹和婆母打算三日后就启程先回平州老家了，至于我和夫君还有云哥儿晚上两日也要出发了，日后还不知何时会再回来呢。” 以贺家的身份和本事，想要在随安城里头落脚，倒也不算很难，只不过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平州生活，因此也不至于为了儿媳妇就要搬离。 想到这里，杜氏夫妇就忍不住的感慨万千。 “说一千道一万的还是不应该让你外嫁的这般远，从前少见些还能忍得住，如今叫我们身边的热闹一下子都散了，才真是挠心肝的难受呢。” “夫人说的是，不过士林若是有那本事可以考取京官，咱们或还有机会再相聚呢吧。” 听到这里，杜景湘倒是眼眸一亮。 也不是说公婆对她不好，所以她盼着回娘家与父母同住。 而是习惯了享受父母的疼爱，在杜家总是能做个娇滴滴的女儿，而在夫家就要做个稳重体贴的媳妇儿。 “那我倒是真真儿的要去寺里烧香拜佛，给夫君求一求了，说实在的，女儿这些日子在家里头习惯了，还真是舍不得离开呢。” 听闻此话，杜景宜就打趣的说道。 “我瞧姐夫倒是比阿姐还舍不得离开家里呢，瞧他日日都要吃上三大碗的，便可知家里头的厨子可是对他胃口的很呢。” 她这一开口，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一下子，原本有些愁绪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 他们父母姐妹的聚在一起，十分珍惜这样说笑打闹的日子，另一头的院子里头，贺家二老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贺士林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也看得明白，心中有些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叫爹娘失望，那他岂非不孝？ 可惜，二老沉浸在总算是要带着大胖孙儿回家祭祖的高兴里头，却没注意到儿子心中的不安。 所以开口就嘱咐着说道。 “我与你父亲先回去安排祭祖之事，等你们晚些时候回来就可顺利进行，祖宗保佑，如今云哥儿是全了我的一桩心事了，等你这边的成绩出来，定也能给家里头长脸的。” 贺家夫人说完这话后，贺家老爷也是顺嘴就接了过去。 “为父来之前打听过了，平州的府衙里头正缺人手呢，若是你能高中，十有八九是回放原籍所在，到时候做了咱们的地方父母官，爹娘的脸上也有面儿，你与儿媳妇还有云哥儿的日子也能过得体面又滋润。” 贺家在平州也还是要地有地，要铺子有铺子的。 倘若贺士林真的为官，那他们一家过得就很舒服了，与随安城里头这些贵人们自然是无法相比的，可在平州那也是叫人羡慕的了。 听到这话，贺士林有那么一瞬很是难过。 明明自己在入考场之前准备的那样充分，可为何卷宗拿到手里的时候就仿佛胸中无墨了一般，磕碜的写了些什么也不大清楚。 若是此番落了榜，岂不是叫父母妻儿都失望了吗？ 心中叹息万分，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知子莫若父，贺家老爷瞧出来了儿子有些沉闷，想着会不会是他们激动过头，所以压力给到了儿子这边，这才三言两语的将话头给转开了。 “你也别太大压力，这一回就能高中的也是凤毛麟角之人物，若是不成下次再来便是，反正家里头也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认真读书就是。” 听了这话，贺士林心里头的难过并没有消减多少，还是十分自责。 但是结果未出来以前总还是盼望着能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机会，所以他也就顺着父亲的话接了过去说道。 “儿子无事，就如父亲所说，若是不成再来便是。” 听到这话，贺家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暗念了好几声的祖宗保佑！ 可面上还是得表现得十分淡定，好似夫君和儿子说的话很赞同似的。 贺家二老辞行回了平州的时候，将军府中的海棠花开的正好。 应了杜景宜的喜好，这府里后山一大片都种了各品种的海棠花，且都是细细的推敲过行径的，所以赏花游园别有一番韵味在。 醉春亭中，顾老夫人等人个个笑面春风，颇有一种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冬日看冰雕雪景，春天赏海棠花色，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将军府里头的夏秋又会是什么样子了。” 四舅母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杜景宜都是佩服，看着人年纪轻轻的，但是格外会收拾这府邸。 她在金陵城里头也是参加过不少的席面，所以园林没少见。 但是如这般好看又别有用心的却是头一份，尤其是在随安城里头难得一见。 本来此地就比金陵城要冷上些许，所以花草也没那么茂盛，倒是府里养了好些厉害的花匠，将整个院子打整的漂亮又舒展，叫人住得也舒心和欢喜。 听到四舅母的夸赞，杜景宜也是跟着笑笑。 顾老夫人侧头就看到了她的这份恬淡，而手也一直搭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 见此，顾老夫人也是眼含慈爱的问道。 “可是下个月的产期？” “嗯，不过王医正说孩子有早有晚的，让孙媳可以准备着了，以防万一。”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也是点点头。 “我生他们几个孩儿的时候，也是有早有晚的，不定就是在那一个月里，若是生在四月的话，这孩儿与你外祖父也倒是有缘。” 杜景宜有些好奇的便问了一句。 “外祖父也是四月生的？” “嗯，四月二十二。” ------------ 第263章 有异念 “那这样看来，少虞媳妇这一胎还真有可能就是同公爹是前后日子了，不是说五月初便要生了吗？” 四舅母在旁边补充说道。 顾家人不过冥诞，这是老早以前就定下的规矩，所以即便是知道四月就是顾老元帅活着时候的生辰之月，众人也没有准备什么。 只不过，顾老夫人有个习惯，便是在四月二十二日那一早，会特别用一碗长寿面，就好似她是替夫君活着看这世间一般。 “无论什么日子，孩子健康就是。” 顾老夫人倒是从不强求，即便是生在了同一日，她也不会真的就将什么转世投身之念放在曾孙身上。 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他也应当有他自己的精彩人生，去过便是。 杜景宜听了对外祖母的这意思倒也是赞同，比起成为谁，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谁。 几人坐着，在风中花海里头欣赏着这一美景，话语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高兴，而将军府外头那位国公府的不速之客又来了。 “国公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若是放您进去，只怕老夫人的病痛又要复发，到时候将军回来看见了，定要找小的麻烦的，还请您老先回去吧。” 听了看门小厮的话，商玉宽才不信呢。 虽然他不是什么有主意之人，但多年的国公爷身份还是让他有几分严肃在的，所以冷着个脸就对那人说道。 “胡说八道，老夫人的病痛什么时候是因我而起的了，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再说了我是去看自己女儿的，又不是要做贼，你日日挡着，是何居心？” 那小厮什么场合没见过，岂会被他这三言两语给吓到？ 所以赔笑着就说道。 “国公爷您还是请回吧，将军之令我等不敢不从。” 说完就朝着里头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些面生但做护卫打扮之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十余个将大门给围得死死的。 别说是商玉宽没什么闯门的意思，就是有也不敢真的这么去做。 所以，面色多有难看的就指着那小厮说道。 “你你你……” 你个半天之后也没什么下文，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小厮也是冷哼一声。 “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倒是日日都有时间了，可笑。” 只不过主家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下人能随意置喙的，因此也是说了这一句后，就闭口不言了。 国公府的车马驾里头，商玉宽又气又恼，恨不能掀帘子骂上几句出出气。 他虽然自知理亏，可是这些日子也示好了许多回，都未曾见将军府给过他台阶下，此刻真的是对孩子们也怨怼了起来。 而坐在一旁的韦夫人倒是没开口，有时候甚至都不用她添油加醋，这把“火”自己也能烧旺起来了。 所以她只是在适当的时候，递了句话过去就达成了效果。 “哎，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啊，总是亲昵不起来，自六郎回来以后，妾身还没见他如何的与老爷相敬呢。” 子敬父，理所应当。 父敬子，则是对他的格外疼爱。 韦夫人在国公爷商玉宽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痛点是什么。 所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商玉宽颇有一种满腔父爱错付东流水之感，眼神里头的光也跟着逐渐的灭了下去。 “他自己不敬就算了，如今还拉拢着雪娘和刘氏一并反抗，也不知是不是顾家老夫人北上的缘故，觉着是有人撑腰壮胆了，所以连父亲也可以如此作践了？” “你，少说两句，老夫人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商玉宽突然开口，倒是打了韦夫人的脸，她有两分错愕，但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对着自家夫君就说道。 “是妾身失言了，老夫人德高望重，在陛下太子面前都是得脸之人，自然是妾身所不能置喙的。” 言下之意，倒是把国公爷也给捎进去了。 我不配，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商玉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他对于这位岳母大人从来都是敬重中带着畏惧的，所以从未想过要正面挑衅于她。 可眼下，孩子们与他离心离德，确实是自她来了以后才逐渐发生的，难不成她这是故意撺掇的？ 念头一旦种下，这怀疑的种子也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即便是此刻不敢有什么反击，但抵抗的心思却逐渐有了。 韦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变化，嘴角的嘲讽也是一闪即逝，将军府，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内里瓦解冰消，外头刀枪剑戟。 总是有法子能捅伤他们的，自己只需等待，到最后关头来上致命一击，自然能消灭一切敌手。 从前她便是这样送走了顾氏夫人和商大郎的，现在如法炮制就好。 车马驾的哒哒马蹄声一下一下的响了起来，可惜，落在二人心里头都是各自有鬼。 午睡过后，樱桃来报说是王医正过来请平安脉了。 杜景宜收拾了一番，就让人请了他过来。 一如往常，搭脉问诊。 片刻后，那王医正微笑着就说道。 “夫人脉象稳健有力，腹中胎儿好着呢，瞧身形倒是个头也不算大，因此倒也不难生。” 随后就从药箱里头拿了个青瓷瓶出来，递给了杜景宜。 “这里头乃是回魂丹，正是宫里头的贵人们产子之时所用，将药丸含化在嘴中，可以保夫人力竭之时不昏厥，如此便能母子均安了。” 看着那青瓷瓶，杜景宜倒是真心感谢。 “得皇后娘娘照拂，让您一直为我的胎操心到今日，等他日孩儿降生之后，必定备上厚礼，送到贵府以谢此情。” “夫人言重了，不过是臣子本份罢了。” 王医正本来就是郭皇后的人，所以对杜景宜的胎也是十二分的上心调理。 因此，不仅孩儿健康，杜景宜有孕的这段日子里也没遭受什么罪责。 只不过较从前微微胖了些，但是都不怎么影响。 观阿姐杜景湘产后几月就恢复如初，所以杜景宜也有这个信心。 ------------ 第264章 同进宫 二人闲话了几句，那杜景宜就对着丫鬟樱桃吩咐说道。 “樱桃，好生送王医正出去。” “是，少夫人。” 那王医正也是规矩之人，多一步都不带停留的就跟着樱桃出了熙棠院，等他离开之后，那杜景宜才把药瓶子给了骊珠，颇为认真的吩咐说道。 “你悄悄跑一趟，把这药拿回去让爹娘想法子查查看，是不是真这般有效果，别到时候出什么岔子那才麻烦。” “少夫人是怀疑王医正？” 骊珠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啊，怎么可能会下毒手呢？ 倒是杜景宜笑笑，就轻轻的敲了她的脑袋一下，随后解释说道。 “我倒也没有怀疑，只不过多一分小心孩子就多一分安全，从现在开始任何入口近身的东西都要小心再小心，我可不想生个孩子，出什么意外。” 到时候徒留孩子在这将军府里头，谁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她既然将这孩子带来了世上，就得护着他不受旁人欺负和算计，所以谁送来的东西，她都要差人仔细检查一番。 毕竟，送东西之人可能是好心，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动手脚，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骊珠闻言，严肃的点点头，随后便快步流星的离开了熙棠院。 她走的时候，正巧遇到樱桃回来，所以杜景宜身边倒是不缺人。 “少夫人，王医正刚刚又交代奴婢了，说是他看着您似乎有些要入盆的架势了，所以得小心伺候着，院子里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等小主子平安降世后，再言其它。” 杜景宜点点头，本来府里也平静，所以还真是没什么让她劳心劳力之事。 可人想歇，未见得事能停。 春闱的成绩公布在榜前一天，商霁倒是得了空闲，从大营匆匆而回。 夫妇二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十来日了，所以等商霁再见到杜景宜的时候，觉得她的肚子仿佛又大了一圈。 身上还冒着刚洗漱好的热气，整个人清爽无比，小心翼翼的扶着杜景宜坐下之后，就说道。 “我已经上书了陛下，等再过十日就请休在家中陪你，直等孩子出生。” “十日？会不会太早了些？” 毕竟现在才四月初，十日后也就是四月中旬，可王医正说她的胎是五月初才会产下，若是过早的待在家里头，会不会叫人说三道四呢？ 听到这话，商霁就笑了笑。 “无妨，便是请休不了这么长的日子，我也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商霁怕吓着她，所以就没多透露，只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杜景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多想，商霁见此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待会儿，我要陪外祖母入宫去见皇后娘娘，你大腹便便的只怕有些不方便，所以还是待在家中吧。” “府里未曾得皇后娘娘的召见啊，也能去吗？” 杜景宜的话，把商霁给逗笑了，紧接着就回了她一句。 “外祖母是诰命夫人，你也是，如你们此等身份若是要进宫，递了牌子就是，我昨日就差人去给皇后娘娘递过了，所以无需诏令，直接去就是。” 杜景宜与宫里头的联系只不过就那么一回，虽然偶尔在席面上也是见过太子与太子妃的，但如这般递了帖子去见也未曾有过。 因而还真是不大清楚诰命夫人的“权利”，所以淡笑着问了一句。 “将军是要将改姓一事说给皇后娘娘听吗？” “嗯，孩儿落地，也是要取名字的，与其折腾来折腾去的，不若一次就到位了。” 商霁扪心自问，他甚至都不愿意孩儿再以商姓自居，省得日后又牵连出这许多的麻烦，所以才会着急将此事给定下。 杜景宜想了想，事关孩儿与夫君，她还是想跟着去一趟，听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所以略顿了顿就说道。 “如若可以，妾身也想跟着进宫一趟，皇后娘娘多月来的照拂，理应去谢恩的。” 商霁看了一眼她的情况，倒是也没什么行走不便的地方，且入宫以后也有软轿可坐，所以也就没多阻拦。 “嗯，那到时候咱们一同去便是。” “多谢将军。” 夫妇二人就此事简单的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徐来院陪顾老夫人用晚膳。 进宫一事，顾老夫人也同意。 且自她北上到现在，还未曾见到皇后娘娘呢，说起来也应该去拜见一二的。 因此，将军府上下都在准备着入宫一事，倒是国公府里头韦夫人已经命人连爆竹都扎好了，就等着明日商七郎金榜题名，用来热闹热闹。 这一夜，多少人家都是无眠之夜。 以至于有的人天刚蒙蒙亮，就去了贡院门口守着，等待放榜。 杜家，曲溪院中。 杜景湘倒是睡得还算舒坦，就是旁边的贺士林翻来覆去的，好似被火架着烤的鱼虾一般。 是既期盼放榜的成绩，也有担心落榜的焦虑，接连叹息两三声后，还是把身侧的杜景湘给闹醒了。 只见她睡眼惺忪的看向了自家夫君，便开口嘟囔的说道。 “怎么了？为何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就是要放榜了，略有些紧张罢了。” “没事的，以夫君的本事定能高中的。” 杜景湘的宽慰让贺士林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纠结，生怕自己真的落了榜，还不知要让家人如何失望呢。 可眼下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是硬着头皮去看。 夫妇二人起身没多久后，明瑟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车马驾已经准备好了，即刻就能出发。 贺士林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带着夫人踏出了院门。 与他的眉头紧锁不同，杜家夫妇二人倒是兴高采烈，满心满眼都觉得此番大女婿是要出人头地了。 只不过夫妇在看到贺士林的表情后，很快就将情绪收敛了不少，平静的说道。 “也要太过焦虑，今日不成，来年再考便是，不必太大压力的。” “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不紧张。” ------------ 第265章 三甲名 贺士林还说自己不紧张，他走道的时候，都有些同手同脚了，看到这里，杜家夫妇二人忍不住的笑了笑。 四人同乘一辆车马驾，赶着就去了贡院。 等到的时候，也不过才巳初，那放榜的名单之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个个都抬头高高的看着榜上是否有名。 若是有的，立刻兴高采烈的喊叫起来。 若是无的，也是灰头土脸的就到一旁掩面而泣了。 喜哀两重天，叫人看得感慨。 来之前，贺士林倒是这也害怕，那也担心的，等真的到了，反而是将所有都抛诸脑后，奔着那名单就小跑了过去。 杜家三人紧随其后，都是识字的，一并看也能快些。 仔仔细细的，连角落里的名字都没有放过，直等到三甲十一名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贺士林的名字。 杜老爷兴奋的叫喊了起来。 “上榜了，上榜了！在这儿呢！” 他这一声吼，让好多人都凑了热闹过来，但看到不过是区区三甲而已，又忙将注意力都放到了一甲的那些人的身上。 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可杜家的人对贺士林能上榜已经是惊喜之外，所以三甲又如何，起码地方官员是跑不了的。 贺士林眼中颇为激动的走了过来，在确切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心中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成绩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起码比落榜要好些。 且父母对他的期望从来都是能回到平州去走父母官，哪怕是小些都是好事，因而他这脸上的笑意当真是藏也藏不住了。 “好啊，苦读十几年，总算是看到希望了，走走走，回家去将这好消息送去平州，再送去将军府，叫你妹妹也跟着高兴高兴。” 贺士林面带笑意的点点头，这一桩悬了许久的事情总是落了地。 与他的知足常乐不同，国公府如今倒是有些打脸。 商七郎自然也是榜上有名的，可是却没进一甲。 二甲第四名，对于众多学子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可对于韦夫人而言，却有些差强人意。 商七郎也是眉头蹙得厉害，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拿到卷宗的时候，可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自认为不至于是一甲前三，也不落不到二甲榜上才对。 所以，在看到这成绩的时候，脸色可没多好看。 倒是国公爷商玉宽是个人如其名的，仿佛看不见众人脸上的凝重似的，笑呵呵的就说道。 “七郎真是厉害，才头一回科考就有如此成绩，真是光耀了咱们商家的门楣，回去，为父的这就让他们将你母亲昨日就叫人扎好的炮仗给放了热闹热闹。” 这话落在韦夫人耳朵里，就好似变成了嘲讽一般。 而她也一下子没忍住，对着那自家夫君就不屑的回了一句。 “二甲也能光耀国公府的门楣？老爷这是觉得咱们七郎就只有这点子能力吗？还是说在你眼中，六郎才是那众人捧的月，咱们七郎不过尔尔？” 她倒是会曲解人意，三两句话就把商玉宽的好心思给扭转了方向，这一下，纵然商七郎从前没有这样的想法，此刻也因为成绩不甚理想而生了不满。 所以，颇为哀怨的就看着商玉宽说道。 “父亲真是这样觉得的吗？” 商玉宽大为震惊，自己的儿子上了榜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为何他们母子却表现的好似有什么不妥一样。 “混说，为父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随后也是不大满意的看了韦夫人一眼，就有些嗔怪的说道。 “看看你在这里挑拨些什么呢，好好的喜事也被你说的……哼……” 他这些日子本来就被将军府拒绝的头都痛了，还指望着靠七郎的这事开心两日呢，谁知还没高兴过半刻钟，就被扫兴至此，随后也是懒得与他们再多话。 自己乘坐了车马驾后就离开了贡院门口，倒是一点都没管母子二人。 韦夫人脸色不大好，低声就对着儿子商七郎说道。 “走，咱们去福王府，将此事说过你长姐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寻到人问问，为何会是这个成绩？” 听到这里，商七郎也有些心动，而后点点头，跟着母亲就乘坐了另外一辆车马驾直奔福王府。 他们还在费心想着为何会有如此情况的发生，另一边，商霁带了顾老夫人和杜景宜已经站在了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门口。 看着熟悉的宫墙，顾老夫人恍惚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皇后娘娘自入宫以后，还是召见了她许多回的，每一次她都欣然赴约。 二人虽然没有那么个缘分做婆媳，但干亲也是亲，既然是自己的干女儿，自然也是一家人的。 而门口候着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胡公公，从前杜景宜也见过，他见着顾老夫人就跟见着郭家的人是一样的热情，笑着就说道。 “老夫人总算是来了，娘娘都等您许久了呢。”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也是满面春风的说道。 “让娘娘记挂了，胡公公请带路吧。” “是，老夫人。” 一路行至正殿，杜景宜看到的宫内陈设与从前见过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时候天冷所以少花草，如今上下栽种的都是名品，看得人心喜。 入了正殿，皇后娘娘自凤椅上起身就走了过来，眼中噙着泪，在看到顾老夫人的那一瞬间，就忍不住了。 “臣（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请娘娘金安。” 商霁和杜景宜都行了礼，而顾老夫人同样如此，本来人还好好的，一下子就鼻酸起来。 但规矩不可废，赶着就要跪下行礼，却被皇后娘娘给一把拉住了，颇为心疼的就说道。 “干娘这是真要与我生分了不成，自顾家出事以后，我多少次召见您，您都不肯进宫，难不成是怪我吗？” 听到这话，杜景宜微微颔首，心里头却咯噔一下。 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此事，顾家出事，是为的大兴朝，与皇后娘娘又有何干系？ 而顾老夫人则轻轻的摇摇头，对着皇后娘娘就说道。 ------------ 第266章 说缘由 “顾家一门殉国，到底是血妄之灾，娘娘金尊玉贵，我老婆子自然是不敢随意入宫拜见的，就怕万一给娘娘添了麻烦，岂不是罪过？” “胡说八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本宫要了他的脑袋！” 平静如水的皇后娘娘一下子就发怒起来，而她在面对顾老夫人的时候，连自称本宫的时候都没有，一直以“我”开口，可想而知情份之深。 可顾老夫人也是为着这情份，不愿因为自家的关系惹得中宫出事，因此也是避讳的厉害。 如今，若不是为了商霁非要改姓一事，她还未见得愿意入宫呢。 这人老了，可能就是想得多了，看着皇后，总是能想起许多旧事来，所以她私心里也是有些不愿再回首过往的。 “皇后娘娘莫动气，难得一见，咱们好好聚便是。” 听到这里，皇后娘娘才平复了不少，特意扶着顾老夫人就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随后才开口问道。 “干娘在京中在的还习惯吗？” “习惯，他们夫妇把我住的那院子收拾的很是不错，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没什么不妥的。” 顾老夫人自年前到的随安城，如今都快小半年过去了，确实是事事如意的很，比她在金陵城的时候还舒服些。 而皇后娘娘看到她真诚的表情后，这才放心下来，对着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就说道。 “你们二人用心了。” “娘娘言重了。” 随后，郭皇后就挥了挥手，让二人也坐下，而这时她才仔细注意到了杜景宜的肚子，表情较刚刚倒是好转了不少，接着问道。 “本宫瞧着倒是快生了，人手东西都备齐全了吗？” “回娘娘，都准备齐全了。” “那就好，等这孩子生下来，干娘和顾家的几位嫂嫂弟妹的也就有事儿忙了。” 皇后娘娘从来也没遮掩过自己想让这孩子从顾姓的念头，所以听到她这般说以后，商霁倒是把今日的来意给顺口说了出来。 “娘娘，臣今日来请安为的就是此事，臣想改姓，入顾门。” 皇后宫里头伺候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忠心的。 尤其是近身的曾嬷嬷和胡公公，听到商霁说的这话，心里头虽有震惊，但是一点都不意外。 包括皇后亦是如此，随后便表示说道。 “这是好事，本来六郎就该是顾家人的。” 皇后娘娘的一句话，给众人吃了定心丸，不管怎么说，天下尊贵无双的两人之一答应了，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剩下的只需如何说服陛下同意就是。 到时候一道圣旨赐下来，便是其他人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 商霁如此想，皇后自然也明白他心中的念头。 于是笑了笑就说道。 “你想要本宫替你在陛下面前开口促成此事？” “臣之事，自不敢劳烦娘娘，臣自然会说，但还请娘娘明示，什么时候能一击必中？” 一击必中？ 皇后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想了想皇帝如今的情况，眼中的冷漠和不屑一闪而逝，却被旁边的顾老夫人给看到了。 轻轻的碰了碰皇后的手背，不免流露出些担心来。 而皇后在面对顾老夫人的时候，态度真诚的一如对待郭家，所以回了个安抚的微笑后便松口说道。 “本宫瞧你孩儿也快落地了，这落了地自然就要有赐名，既如此，那便在孩子满月前，找个机会入宫与陛下说此事吧。” “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如何困难？” 皇后语气里头之轻松让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她表现出来的淡定却让三人不得不相信。 “娘娘，此事乃是商顾两家的事情，您可别掺合到其中才是，若是惹得陛下猜忌，就是我老婆子的罪过了。” 顾老夫人的话，让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明白过来，不是此事简单，而是皇后娘娘打算替他们先把雷给蹚了，等到他们入宫去见陛下的时候，自然就能顺利成章。 皇后娘娘看到了顾老夫人的担忧，心里头暖暖的。 想到儿时自己受顾老夫人和顾家多方的庇佑，此刻能回报一二也是高兴的很，便笑着说道。 “不过是让六郎改姓，让顾家能后继有人罢了，此事并没有干娘想的那样复杂，我一个皇后，与陛下结发几十年，若连此事都办不好，办不到，岂不是叫人耻笑。” “那娘娘打算如何与陛下说呢？要不，臣与您一起？” “不必，等着就是。” 皇后的话虽柔，态度却坚决。 见此，三人也不好再硬说下去，随后还是皇后身边的曾嬷嬷对着商霁和杜景宜就说道。 “将军，少夫人，娘娘知晓您二人要入宫，早早的就备了些好茶点了，奴婢引你们去偏殿尝尝如何？” 这意思，看来皇后与顾老夫人是要单独说话了。 二人未曾经历过他们的许多事，所以不便参与，只能规矩起身就跟着曾嬷嬷离开了。 顾老夫人见这大殿一下子人就走完了，神色有些复杂。 随后，皇后娘娘才低声的问道。 “干娘，我想去祭拜一下干爹和众位兄弟侄儿们。” 皇后的话，让顾老夫人有些心惊。 “娘娘，您贵为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如何能去祭拜臣下？” 听到这话的时候，郭皇后的眼圈就红了，哽咽的说道。 “若不是当初的阴差阳错，我本就不该入宫的，现在他……他们都不在了，我只是想去敬柱香，聊表心意而已，干娘，你知道吗？自他们去以后，我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梦里，总是能看到许多可怕的场面，也不知他……他们是如何的难，竟就这样死在了策州，死在了敌军手里！” 皇后的呜咽之语，将顾老夫人又拉回了那黑暗时刻。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年见到夫君，孩儿还有孙儿们尸体之时的那份心痛如绞了，可现在听到皇后提起此事，她才知道。 那些可怕的记忆只不过是被岁月封存在了心里，却从未消散过。 ------------ 第267章 帝后心 而现在，顾老夫人又想起了那许多。 眼泪决堤般的落了下来，抱着皇后娘娘就又是一阵猛哭，哭腔中还带着些绝望。 若是可以，顾老夫人宁愿自己没有进宫来，这样就不会再体验一次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皇后也哭得一点不比顾老夫人少，多年来积攒在心中的苦闷和怨气，都在此刻，在最信任之人的面前发泄了出来。 “干娘，干娘……” 正殿里头，长长久久的回荡着二人的呜咽之声，而偏殿之中，商霁和杜景宜对那茶点也有些食难下咽。 改姓入顾门此事，他们一直觉得甚为难办，所以之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谁知在皇后娘娘这里却轻松的如同翻身一般，倒是叫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对于皇后娘娘那肯定的语气，他们也说不上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殿中本来有人伺候，可商霁挥了挥手便让她们退下了。 夫妇二人在这空旷的偏殿之中，倒是说起了话。 “也不知外祖母和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多年未见，皇后娘娘自然是有许多话要与外祖母说的，我们在，终究是不方便。” 二人都清楚，皇后娘娘要与顾老夫人所谈之事定然是和顾家满门有关系，只是他们却不好掺合在其中，所以只能在此等候。 杜景宜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腰上轻按了两下，而一旁坐着的商霁见此就立刻覆手在杜景宜的腰上，随即担忧的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难受？” 她自七月开始，肚子就大了不少，所以连带着有时候也会腰酸，折腾了这么久，自然会有些反应，所以便点点头，倒是也没隐瞒。 “有一些酸痛，不过还好，等妾身回去叫樱桃按一按便是了。” 商霁不会看病，但是替杜景宜按几下还是会的，力道轻柔缓慢，缓解了些许她的不适。 见此，杜景宜还开玩笑说道。 “将军若是老了倒是可以开个医馆做推拿之术，妾身觉得一定生意兴隆。” “那为夫是不是得谢谢夫人，替我又寻了个好出路。” “好说，妾身有几个铺面是做医馆的，如若将军喜欢倒是可以安排一二。” 听到她这话，商霁也跟着笑了，刚刚的那点子不舒适都跟着散了不少，但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 偏殿倒是一片温馨，可正殿里头的顾老夫人却一脸惊讶的看着皇后，眼神中多有心疼。 “娘娘，你糊涂啊，这样的事情也是能做的？云青也是，竟这样帮倒忙，就不怕万一东窗事发，你们……” 顾老夫人的话落在皇后心里，却连波澜都没有激起一点点，随后只见她嘲讽一笑就说道。 “天子无道，自该退位让贤，与其耽搁时日搅得朝廷不宁，不若早日动手，干娘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自不会出纰漏的。” “等雪娘和四郎成亲后，我自会安排。”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惊讶的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国丧期间，不得办喜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眼下皇后却开口说这样的话，就好似帝王性命都掌握在她手中一般。 想让他几时死，就让他几时死。 有那么一瞬间，顾老夫人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眼前的皇后了，她记得皇后小的时候，连路边死了只兔子都要伤心两日，怎么如今杀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脱口而出。 郭皇后也意识到了顾老夫人的“惧怕”，于是苦笑一声就说道。 “干娘是不是很意外？其实我也很意外，可这宫里头的日子太难熬了，我若是不够心狠，那么死的就会是我与太子，连带着郭家还有六郎他们也会遭殃。” “帝王心思难猜，或许一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可如今，哼，一个日日沉迷酒色和炼制丹药的皇帝，真的还是咱们大兴朝该要的吗？” 皇后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割向了顾老夫人。 她震惊，她怅然，她多有怀疑。 顾家从来都是忠君爱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真的论说起来，追随的也是开宗皇帝，至于这位二世皇帝，其实于顾家而言，好似也没有多少的恩义。 毕竟顾家战死疆场后，除了些许言语上的慰问和一堆无关痛痒的册封外，再无什么实质性的保障。 甚至有的时候，顾老夫人都觉得这皇帝好似还乐得看到顾家有此结果呢，倒还省了他动手的麻烦。 郭皇后看出了顾老夫人的动摇，随即就补充说道。 “干爹和兄弟侄儿战死，满门就剩下琅儿这么一个孩子，陛下若真是有心维护顾家，保全这份情谊，理当册封琅儿为郡主，叫她在顾家宗亲面前都是皇家护着之人，日后也不会受人欺辱。” “亦或者是早早的就帮她选定良婿，入赘顾门，延续这香火，八年了！就是个朽木在您老手里也该练出些看顾家门的本事了，何愁还会让六郎对我开口说要改姓入顾门？” “为的不就是保全顾家吗？这点子道理六郎都瞧得明白，干娘如何又要执念？总而言之，我意已决，这大兴朝也是时候改天换地了，太子虽算不上什么一代贤君，但有我父亲和六郎匡扶着，总能比现朝要好上许多的。” 郭皇后说的果决，顾老夫人听到现在，已经是无话可说。 只沉默的看着她，随后才问了一句。 “你刚刚许诺了两个孩子，说是改姓一事手到擒来，你打算如何做？” 郭皇后闻言便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说道。 “陛下沉迷炼丹的日子也有好些年头了，最近总是嚷嚷着头疼多梦，睡不踏实，干娘说若是此刻干爹入了陛下的梦，有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请求，他会不同意吗？” “陛下头疼多梦，睡不踏实？” 顾老夫人言下之意就是在问询郭皇后是否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郭皇后也不藏着掖着，随后便道出真相。 “七皇子前两日得了赐婚的圣旨，那赵家小姐很快就是名正言顺的七皇子妃。” ------------ 第268章 早布局 “而她的祖父可是在蜀山有名的修道之人，听闻这些年来似乎是参透了长生不老的秘术，有这样的本事在，贵妃她们会放过如何好的理由不去讨好陛下？” “所以，那所谓的长生不老的秘术便是你安排下的？” 郭皇后没再多说，但意思很明确了，借力打力，她又不是傻子，既然要除掉皇帝，自然还得为儿子也把将来的障碍给肃清。 所以贵妃，四皇子，七皇子，赵家，赵家小姐，都是她算计中的人，要的就是一招必中，全军覆没。 到时候黄泉路上，有贵妃相伴，有儿子相陪，想来陛下也是欢喜的吧。 郭皇后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可心里头早已被冰冷成块。 顾老夫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皇城门，一路上她都闭着眼睛在思考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郭皇后与云青关系好，这是年少时候她就知道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二人竟然会联手布下这样的局面，难怪几年前这云青借口要去看看这蜀道风光，可是带着邢昭好一阵的在外游荡呢。 彼时的她可没想这么些东西，还当是这母子二人玩心未泯呢。 河道运使，不仅仅是要与上头的贵人们打交道，还要与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所来往，以邢夫人和邢昭的性子，再加上这运使夫人的名讳，要什么消息打听不到，要办什么事情找不到人？ 越是这样想，顾老夫人越是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缜密的事情，早些年就开始布局谋划，顾老夫人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从前承欢在她膝下的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儿家吗？ 无人回答，只留下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悠长而淡定。 车马驾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膳时分。 前来报喜的杜家小厮可是候了好半日，见主人家回来了，这就上前去说着热闹话。 “考上了，考上了，少夫人，咱们家大姑爷考上了。” 一句话，就将这一路上的沉默都给打破了，杜景宜心里头也是为阿姐和姐夫高兴的，随即就问了一句。 “什么名次？可有机会留任京中？”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名次倒是知道，是三甲十一名。” 听到这里，杜景宜心里多少还是落了些空。 她虽然不大清楚这留任的要求，但是三甲榜上的，大约是不能够了吧，毕竟前面还有那么多的考生等着定官呢。 但有总比没有好，所以笑着就说道。 “考上就成，你回去告诉爹爹他们，就说我明日过去庆贺一番。” “是，少夫人。” 说完这话，那小厮得了赏钱，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将军府的门口。 随后那顾老夫人和商霁才从车马驾上下来，面有喜色的说道。 “你这姐夫也是个有本事的。” “叫外祖母见笑了。” 顾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大方说道。 “既然家里头有喜事，那自该去瞧瞧的，正好少虞也在，与你一同去道贺不是正好？” 听了这话，杜景宜眼中倒是有些有些起了心思。 “我自宫里头出来也是累得慌，饭菜也不是很想用，你们夫妇二人也不必非要陪着我用膳了，正好去杜家，乐乐呵呵的吃上一顿，不是两全其美吗？” 商霁听了也觉得这建议不错，所以就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那外祖母先歇息一二吧，我们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就是。” “是，外祖母。” 所以，夫妇二人目送着顾老夫人入了府门后，又折返上了车马驾奔着杜家而去。 这一次，马蹄倒是比刚刚要快上些许。 杜家。 前脚那小厮才把消息送了回来，后脚就有看门之人来报说是二小姐和二姑爷回来了。 一家子着急忙慌的起身，杜老爷倒是很吩咐，赶着就说道。 “快让厨房多备些菜，今儿是大喜事，咱们得好好的吃一顿才是。” 一旁的杜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自家的大姑爷是越看越欢喜。 贺士林现在可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愁肠百结，所以放松了不少，站在妻子杜景湘身边，也是笑得开心着呢。 很快，家里的下人就将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带到了明瑟院的正屋。 一家子总算又聚在一起了。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随后，商霁又抱拳说道。 “见过阿姐，姐夫。” 他的规矩从来没有废过，且这是在杜家，按着家里头的规矩来，他也确实该与众人先打招呼。 倒是杜景宜比起他要随性不少，上前就笑着说道。 “咱们来的着急，贺礼也没备下，改日一定送来，必定让阿姐和姐夫啊，瞧得高兴！” 她从来是个热闹性子，所以一张口，大家便都笑了。 杜夫人出来插科打诨的就说道。 “人来了就行了，还真是贺礼上贺礼短的，显得生分，你这月份没事儿就别往外头跑了，待在熙棠院里头，以防万一。” “娘亲放心，今儿是跟着外祖母还有将军一同去拜见了皇后娘娘，所以这才出得门，平日里我也是懒散惯了的就只待在院子里头呢。” “见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日前外祖母有些生病，皇后娘娘送了不少的药材过来，如今身子骨都好全了，这才进宫去谢恩的。” 杜景宜没有把真实的缘由说出来，一则是怕此事会牵连到皇后，所以还是少说为妙，二则是今日的主角是姐夫贺士林，没必要为了他们的事情而转移视线。 所以才编了这么个由头给骗过去，杜景湘单纯，自然以为是真的，可杜夫人却不笨，女儿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她多少还是看得出几分来的。 只不过场合不对，也就没有多问。 夫妇二人落座后，那商霁倒是坦然说道。 “不知姐夫接下来如何打算？” 商霁问话，自然是为着贺士林的前程，所以在场之人都竖着耳朵的听，哪怕如杜景湘那般听不太懂，也一样如此。 ------------ 第269章 盐运司 “说来惭愧，虽然中榜，但以我之成绩想要留任在随安城是不能够的了，所以就盼着能分回平州，做个通判知事什么的，就已经心满意足。” 通判知事，不过是九品小官一个。 但是贺士林年纪轻轻，又是在自己的家乡，所以听上去也是个好出路。 倒是商霁开口说了一句。 “通判知事未免太低了些，以你的名次，若是真心想回平州去为百姓们做些实事，倒是可以考虑入盐运司。” 盐运司，一听就是肥差。 哪怕只是在其中过一道手的，只怕都能得不少好处，听到这里，杜家老爷就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开口就问道。 “二姑爷这是有法子？” 商霁笑笑，便对着众人说道。 “日前，太子殿下就同我提起过盐运司上下要改革一事，具体的情况由郭丞相为主导，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平州就列述其中，若是姐夫有意往这个方向走走，我倒是可以帮忙举荐一二。” 贺士林的成绩和籍贯都放在那里，商霁开口并不难，而听到这消息的众人也都跟着兴奋起来。 “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我一定尽心尽力。” 贺士林是什么样的性子和能力，这些日子商霁也瞧得出来，若是叫他去冲去闯，未见得合适，但做个守成之士，还是耐得下性子来的。 想到这里，商霁就点了点头，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几人闲话了没多久，这午膳就准备妥当。 席面上，杜老爷代替贺士林倒是实实在在的给商霁敬了几杯酒，感谢他主动铺路之举。 杜家有钱，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有钱便能办得到的，所以在贺士林的前程上，他们撒出去万两家财也未见的能有商霁的一句话重要。 因此，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举贤不避亲，郭丞相从来都如此说，岳父大人放心就是，若姐夫是那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定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商霁愿意举荐，是因为觉得合适。 但再多的，他也不会去帮扶，甚至是提前打点。 因为那样并不会让贺士林的仕途顺遂，反而还会让他和旁人生出些其它心思来，这样的场面可不是商霁愿意看到的，所以才会如此说道。 杜老爷和贺士林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将军说的是，我自当奋力。” 杜家倒是顺理成章的为大姑爷谋了个好去处，而福王府中的商七郎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与母亲一道去往福王府的时候，才说明了来意，那长姐福王妃就“点”出了窍门。 “会不会是咱们与东宫的事情，牵连到了七郎身上？” 母女二人都是惯爱吹枕边风之人，所以在提及到此事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就觉得是旁人在太子身边吹了风，这才导致商七郎的成绩不尽如人意。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想也不想就知道，定是将军府的人。 于是母女二人倒是上演了一出好戏，直把将军府众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商七郎跟着来这一趟，为的是想知道自己的答卷是否有问题，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听母亲和长姐在此地“抱怨”。 所以许多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起身拂袖而去，见此更是让韦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这父子兄弟的，没一个让我省心，原想着以七郎的能力，定是能搅动朝中风云的，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与有荣焉，谁知道竟只是个二甲第四名，你父亲那个蠢的，竟然还跟着瞎乐呵，若是叫将军府里头那些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闻言，这福王妃也是替她宽心的就说道。 “母亲别着急，虽说二甲的名次是弱了些，但总归还有殿试，若是七弟能拔得头筹，也未必不能青云直上。” 一甲，二甲之人都是要参与殿试的，想到这里还有机会，韦夫人的心情多少好了几分。 “话虽如此说，就怕太子等人从中作梗，若是当着众人的面下了七郎的面子，岂不是叫他难堪？” 韦夫人话中的袒护之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而一旁的福王妃也是安抚着她的情绪就说道。 “母亲，七郎已经不是孩童，你日日护着总归是长不大的，且他在书院里头圣贤书瞧多了，心中道义比谁都端得高些，就以此事给他长长教训，也让他明白明白有时候这本事和运道可不是一回事儿。” 韦夫人闻言，话到嘴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是长长久久的叹着气。 福王妃见此，也略有心疼，所以还是对着旁边亲近之人就吩咐道。 “你去将七郎的名次告诉给王爷，让他想法子问问那位监考的荀太傅，究竟是为何定的这成绩？” “是，王妃。” 韦夫人握住了女儿的手，就满是感慨的说道。 “还是你记挂着兄弟，若你生而为男，那国公府的小公爷之位早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何必还要将心思浪费在你两个弟弟身上，真是造化弄人……” 对于韦夫人而言，这外嫁的女儿是她心中最瞧得上的孩子，四郎性子软糯如浆糊，七郎志向远大却有些眼高手低，不入俗世，还是女儿既有本事也狠得下心肠来，若是她为儿郎，那东苑的人只怕都死绝了才是。 “母亲也不必难过这一时半刻的，往后这国公府还是咱们的囊中之物，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七郎的仕途，若是东宫的人真要刻意为难，那咱们只怕真的就要去寻一寻四皇子的门道了。” 福王倒是可以帮着商七郎举荐，但是这朝中的情况风云变幻的，他久不在其政，未见得能有好的。 而四皇子一党前些日子也扭转了乾坤，如今手底下正是缺人的时候，商七郎若是能在这时候一跃而上，说不定还能快别人些许年岁呢。 韦夫人见此也是点点头，母女二人就商七郎的前程倒是折腾了起来，却不知自己的短见才是断送他前程的利刃。 ------------ 第270章 护卫队 成绩放榜之后，随安城里的风就没有再停过。 人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四处活动，找关系，攀交情，就想着能给分到一个美差肥差，亦或者有前途的差事。 然而在这期间，那贺士林倒是表现的淡定。 有了妹夫商霁的举荐，他的定官之事早早就确定好了，挂名在盐运司，而去往平州做事。 如此一来，既不会太惹眼，也给了他基础的锻炼。 最要紧的是，日后即便是想升官回迁随安城，也有了由头和借口，毕竟是盐运司的人。 所以，杜家上下对商霁都是感激的。 这一日，杜夫人带着杜景湘过府一叙的时候，正巧就碰到准备去四舅母院里扎马步的骊珠。 杜夫人眼露惊奇，就问了一句。 “旁人猫了个冬，都是要胖上三分，怎的你还瘦了不少，瞧着比从前还要更精神了呢。” 听到这话，骊珠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立刻回答道。 “回夫人，是少夫人给奴婢找了个师傅，这段日子啊都跟着师傅在练功呢。” “师傅？这府里的拳脚师傅这般厉害？” “不是拳脚师傅，是金陵城来的四夫人，她的九节鞭使得可好了，所以奴婢一直都跟着学呢。” 金陵城来的四夫人，那说的不就是商霁的四舅母？ 她给骊珠做师傅？ 这事是杜夫人没想到的，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就让她离开了。 “既如此，那就快过去吧，别让四夫人等久了。” “是，夫人。” 骊珠拜别了杜夫人后，就顺着廊下去了练武场，而四夫人也是早早的就等候在那里，看到骊珠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多了不少光彩。 这丫头看着毛毛糙糙的，实则既有韧劲儿又有心性。 所以，四夫人起初不过是想要打发一下自己的时间，但几番接触下来后，倒是真心实意的教授起来，因此骊珠的进步也是迅速的。 “奴婢见过四夫人。” “嗯，开始吧。” “是。” 二人都不是爱废话之人，所以一招一式的都是从基础开始，每日里还是学两个时辰，风吹日晒都雷打不动。 有时候还会有偶尔路过的丫鬟和小厮们，但府中规矩严明，那些人也不敢伫足观看，只是默默的就离开了。 而骊珠，也如很多个从前一样，专心的跟着四夫人就开始了今日的练习。 熙棠院中。 杜夫人和杜景湘来了，可是让杜景宜高兴着呢。 连忙就让樱桃上了茶，随后几人就闲话家常起来。 “你姐夫的差事算是定下来了，再有个三五日的，他们也该启程回去了，贺家那边说是都准备好了，就等士林和云哥儿回去祭祖了呢。” 听到杜夫人如此说道，杜景宜也是调侃的回了一句。 “要不怎么说阿姐运道好呢，这一趟来，是儿子也生了，是夫君也高中了，等回去了呀，贺家的人还不得把你也供起来，日日感谢呢？” “臭丫头，就知道调侃我！” 杜景湘练嘴皮子是从来都比不过杜景宜的，所以说了这么一句后，也就没了下文。 反而是叹息一声，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肚子上。 “终究还是等不到你生产之日了，未免有些可惜。” “阿姐慌什么，不是还有四五日才走的吗？说不准就是这几日我就要生了呢。” 杜夫人看了看杜景宜的肚子，也是点点头的说道。 “我瞧着是入盆了，说不准还真的快要生了。” 杜景湘听到这话，眼睛忍不住的就亮了一下，嘴角也跟着上扬。 “若真是能见见我这小侄儿小侄女的，我回去的路上也能多几分安心。”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的，倒是热闹。 “我瞧骊珠是去跟四夫人学武了？你是怎么想的？” “那丫头有把子力气，从前在家里头的时候就跟着冷先生学过些皮毛，还算是有底子，如今四舅母久居在此，想着也是无聊的很，所以每日里头有骊珠陪着，还能让她的心情也跟着高兴不少，便这样安排了。” “我说呢，还以为你是不是见二姑爷有亲卫队，也想组支女子护卫队呢。” 杜夫人说者无意，倒是让杜景宜听者有心了。 眼睛一亮就一拍巴掌的说道。 “娘亲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府里的丫鬟们只怕受不住吧。” “得了得了，你如今肚子都坠成什么样了？还想这些呢，安心待产就是，别为了旁的事耗费心神才是最最要紧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笑着便回了一句。 “娘亲放心，女儿晓得分寸。” 再说了，这女子护卫队的事情又不是她要操心的，只需把这个想法与四舅母说说，估摸着以她的心性，还要比自己更激动上心些呢。 杜夫人和杜景湘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原本杜景宜是想留她们在府里用饭的，奈何家中还有事，杜夫人还得回去处理。 所以，也就没多停留。 等她们离开后，杜景宜也没闲着，便让樱桃找来了窦嬷嬷和何管家。 她本就是个想干就干的性子，所以不会耽搁。 二人来的时候，就看到杜景宜手里还拿着登记了府中上下所有人情况的册子，见此，他们还以为是不是杜景宜要买卖什么仆人呢，所以都有些面色凝重。 “可是有什么不知轻重的丫头，惹少夫人生气了？奴婢这就打发了她们？” 窦嬷嬷的话，让杜景宜突然尴尬了一下，但很快就解释说道。 “嬷嬷误会了，有您和何管家在，这将军府上下的仆妇谁瞧了不说上一句规矩严明，所以没有什么惹我生气之说，今日让你们二人过来，是我有一想法，不知合适不合适，所以才开口问的。” 听到这话，二人的心算是落地了，毕竟如果真的是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那她们也难辞其咎。 “少夫人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骊珠这些日子都跟着四舅母在练武，倒也不指望她去做个女将军什么的，但有些功夫傍身，若是咱们在后宅遇到个什么事情，也比护卫们要来得及时。” ------------ 第271章 循旧例 “所以，我想着府里的丫鬟们有没有愿意的，到时候寻个拳脚师傅来也跟着练一练，不说要如何的武功高强，能有些拳脚在身也是好的。” 听到这里，窦嬷嬷和何管家都对看一眼。 也不知是碰了巧，还是这武将人家都会如此，在杜景宜没有开口之前，顾家就有这样的先例了。 顾家所有的儿孙身边亲近之人都是会武的，虽说不是什么以一挡百的厉害，但对付些毛贼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 只可惜，金策一战，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不是留在金陵城顾家里头养老，便是回了故土，再不似当年那般。 因而，杜景宜突然提起这么一事的时候，倒是让二人想起了从前。 “少夫人此举倒是与从前的顾家不谋而合。” “哦？意思是顾家从前就有女子护卫队了吗？” “也没有这么笼统的称谓，而是给哥儿姐儿们挑身边人的时候，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的，如此也好保护他们的安全。” 听到这里，杜景宜愈发觉得这法子可靠，所以赶着就说道。 “既如此，那我便去与外祖母和四舅母商议一下吧，至于人选，就麻烦窦嬷嬷和何管家了，先从府里挑吧，若是挑不着合适的，再寻牙婆来看便是。” “老奴知道了。” 二人拿了册子，就恭敬的退下，杜景宜左右想想，便起身去了徐来院。 院子中，放了一个木制的藤椅，而顺着那边沿往上爬的倒是一片青翠，因此即便是夏日炎炎的时候，坐在这里都是凉爽又舒适的。 因而杜景宜去到徐来院的时候，就看到了顾老夫人正躺在上面，也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看着格外的平静跟安详。 “外祖母？” 杜景宜轻轻的唤了一声，而她这一出现，倒是叫顾老夫人有些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 随后就直立起身子来，扶着藤椅站了起来，上下看了看她，颇为关切的说道。 “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过来说便是，何苦还要跑这一趟，你看看这肚子，都坠着了。” 杜景宜没有生产过，所以看不大出来什么叫肚子坠着了。 但是自进了四月以后，她的精力确实没有以前好，肚子都是一样的肚子，可她走上些路就会觉得累的慌，而晚上的睡眠也是断断续续的。 有时候稍微一个翻身，都能累得她够呛。 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还是扶了顾老夫人就朝里屋走进去。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孙媳性子有些急，所以才想着来问问外祖母的。” “何事？” “我手底下的那个丫头骊珠，跟着四舅母学武也有些日子了，今儿我母亲和阿姐过来瞧我遇见了她，说她比之从前可精神了不少，想来都是四舅母用心教导过的好处。” “所以孙媳大着胆子来问问外祖母，若是我想在府里头组一支女子的护卫队，为后宅里头多增些安身立命的人，外祖母觉得可好？” 顾老夫人有些好奇，多嘴就问了一句。 “可是从前遇过什么事情？” “在国公府的时候，五房的人一言不合就要上来动手动脚，是骊珠那丫头给我挡下的，孙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怕日后遇着什么事情，被人为难的走不了，所以才有这样的念头。” 听到又是发生在国公府里头的事情，顾老夫人气的厉害。 “你那公爹还真是个花架子，什么都不管，五房的人也敢对你们动手动脚，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五房，可是商家的旁支亲戚。 在国公府的地盘上，也敢对嫡脉的子孙后代动手，可想而知府里那叫一个乱。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也拍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此事，我与你四舅母来办吧，从前顾家也是有这规矩的，且她在京中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能给你们留几个趁手的丫鬟，也是好事。” 听到这里，杜景宜倒是真真切切的放下了心。 “如此，那孙媳就提前谢过外祖母和四舅母了。” “一家人，不说这些。” 话音刚落，杜景宜就感觉到腹中的孩儿踢了她一下，有些不适。 顾老夫人看着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随即就问道。 “可是不妥？” 但只是一瞬而已，杜景宜也没怎么注意，便摇摇头说道。 “无事，就是孩儿皮了一下。” “要小心了，日子临近了随时都有可能的，还是叫产婆那些都准备好吧。” “是，孙媳知道啦。” 等杜景宜她们主仆走了以后，顾老夫人就对旁边的秦嬷嬷说道。 “你去告诉府医，叫他警醒些，另外让二门上的小厮也都机灵点，若是听到熙棠院那边有动静了，立刻去请王医正。” “是，老夫人。” 顾老夫人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要生了，所以才会提前有这些吩咐。 到底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所以有经验。 而杜景宜全然不知，还以为这疼不过是似从前那般偶尔之举呢，所以并没有注意。 谁知，等到月上眉梢的时候，哗啦一声就听到了破水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她和樱桃都从睡梦中给惊醒了过来。 “少夫人！” 樱桃惊的连鞋子都没穿就从外间扑了过来，扶着杜景宜就着急问道。 “您没事吧？” “快快，去找产婆，我可能是要生了。” 听到这话，樱桃也是强忍着担心，立刻就对着外头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少夫人要生了，产婆呢！” 最先听到动静的自然是骊珠，她自习武后，睡得就警醒了不少，一听到这里屋呼叫，赶着就起身冲了进来。 点灯，拉帘，掀被，就看到了杜景宜身下一片潮湿。 “破水了破水了，产婆说过，破水了就是要生了，少夫人别怕，奴婢这就去叫人！” 产婆是在其它院子里头歇息着，而骊珠的这一动静也不小，闹腾的几个院子都听到了。 离熙棠院最近的，是八妹雪娘的含漪院。 ------------ 第272章 突生产 所以最先听到骊珠动静的便是雪娘，她一个翻身起来就叫了丫鬟。 “春宁，可是六嫂要生了？” 春宁原也是在屋子里，听到这话也是匆匆就起身去看了看，果然见熙棠院灯火通明了。 于是返回就对雪娘说道。 “回小姐，八成是的，咱们可要过去看看？” “那是自然，快，让人送了消息去给大嫂，还有外祖母和四舅母她们，对了对了，还有六哥和杜家！都别忘记了。” “是，小姐。” 这些日子，雪娘跟在顾老夫人身边，多少还是学了些处变不惊和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了，所以安排的很是妥当。 而她也是立刻下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赶着去了熙棠院。 熙棠院的西侧房，是早早就备下的产房，所以该有的东西都齐全，也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雪娘一来就想进去，结果却被身边的葛嬷嬷给拦住了。 “小姐，你是待嫁之身，不能入产房的。” 听到这话，雪娘也是心烦意乱的很，奈何很快大嫂刘氏就匆匆而来，对着葛嬷嬷说道。 “拦住小姐，我进去看看。” “是。” 大嫂刘氏一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多年前生平儿时候的事情，但很快她就稳住心神，走到杜景宜身边说道。 “怎么样？还好吗？” 杜景宜也说不上来此刻的感受，身下时不时的还是在破水，而她的疼痛也是一阵一阵的。 发丝已经湿了，她整个人都是难受的厉害。 话未见的说得出口，所以大嫂刘氏就问了问旁边的产婆。 “情况怎么样？” “回大少夫人，将军夫人是先破的水，所以咱们得快些催产了，否则孩子容易憋到的。” 听到这话，让人不寒而栗。 “本来是不该先破水的，该是先见红，可这小主子的力气太大了，一下子就破了水，所以少夫人得受些罪了。” 必要的时候，或许她们还会动手。 产婆都是既有经验又有准备的，所以杜景宜这情况对于她们来说倒也不算多难办。 “回魂丹，回魂丹，这是王医正特意送来的，就是以防少夫人会脱力用的。” 这回魂丹已经是检查过的了，所以没问题，而产婆在听到这东西的时候，也是兴高采烈的便说道。 “快给少夫人含着，这样也不容易晕过去。” “是。” 杜景宜感觉到身体舒服多了，是因为含了那回魂丹，宫里头的药果然强劲，一下子就让杜景宜有了力气。 见她有了反应，那产婆也是不多废话，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少夫人吃吃劲儿，为了小主子奴婢要冒犯了。” 说完，就对着杜景宜的肚子一阵用力，动作之大让她忍不住的发出些嘶吼。 杜景宜从来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疼，而这种疼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产婆对着她的肚子，松一会儿紧一会儿的往下推，而她的身体也感受到了那股子劲儿。 左右拉着缀帘，给自己也用上些劲儿。 雪娘在外头焦急的转来转去，没多会儿那顾老夫人就被四舅母搀扶着匆匆而来。 眼中满是担忧，见到东侧房里头人影憧憧的便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 “外祖母，大嫂在里面支应着，我进不去，所以也不清楚。”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四舅母就对她说道。 “你在外头和雪娘守着，等王医正来了，立刻来报。” “是，婆母。” 说罢，顾老夫人也进了门，随后就看到了床上不断哀嚎的杜景宜。 从她破水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半个时辰，肚子倒是坠得厉害，奈何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准备好，所以产婆就说道。 “估摸着还要一两个时辰的，少夫人可以不用随时都用力，等奴婢让您用力再用力就是。” 杜景宜已经没心思回答她了，只能是点点头。 好在她的孩子不算大，所以生起来虽然难，但却没有那么难。 顾老夫人走过来就拉着杜景宜的手说道。 “已经唤人去请你娘家人和少虞了，别担心，我们都在，定能顺利生产的。” 杜景宜眼中含着泪，满头都是汗。 身下的痛楚一阵一阵的传来，配合着产婆，她也在努力。 城郊外，商霁接了消息就疯狂的往回赶。 本来只需两日的时间，他就可以回家陪着杜景宜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来的如此快，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所以，胯下的马匹就跟撒了欢似的一直狂奔，让后面的罗原都有些难以追上，只能对着后面的兄弟喊道。 “都快着些。” “是。” 一连串的马蹄声，惊起了四下的鸦雀，闹腾得噗嗤而飞。 而杜家的车马驾也是漏夜而来，路上还遇到了巡查的士兵，驾车的透露了消息是赶往国公府，那士兵们就立刻放行。 “难不成是将军府的那位夫人要生了？” “谁知道呢，明儿等着听信便是。” 巡查的士兵们继续，并没有因为杜家的车马驾而有所耽搁。 杜老爷，杜夫人，还有杜景湘和贺士林都来了，只因为是外男，所以杜老爷和贺士林都留在了前厅等消息，而杜夫人和杜景湘则是直奔熙棠院。 熙棠院里头，时不时的传出来些压抑的声音。 杜夫人听见魂都要飞了，立刻就哭喊着过来。 “儿啊，娘来了，娘来了。” 杜景湘扶着娘亲就往东侧房里头去，而四舅母和雪娘也是赶紧让路，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 一进门，就看到杜景宜嘴里咬了个帕子，双手正拉着缀帘用力呢，看得杜夫人眼泪唰唰的就往下流。 “棠棠，棠棠……娘来了，来了，你怎么样了？” 顾老夫人和大嫂刘氏都起身把杜景宜面前的位子让给了杜夫人和杜景湘，这种时候，谁都想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这一点她们也很理解。 “亲家母别担心，一切都好着呢，产婆说，快要生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杜景宜也是看到了娘亲过来，所以一下子就没忍住，哭着便喊了一声。 ------------ 第273章 新生诞（潇湘票加更） “娘，好疼啊……” 杜夫人心疼不已，而杜景湘前些日子才生的云哥儿，自然知道这份难受，所以也是一边落泪，一边安慰的说道。 “生出来就不疼了，棠棠，用力啊。” 听到二人的话，那产婆也是接连说道。 “少夫人再用几次力，快看到孩子的头了。” 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头，都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所以杜景宜也不知自己的哪儿来的力气，跟着产婆的节奏就一下一下的长长舒气。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等她鼓着劲儿就胸口最后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孩子也降生了。 四月十八。 他倒是会挑，因为这日子与开宗皇帝乃是同一日，顾老夫人心中知晓，但却不会胡乱开口。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在场之人听见了，个个高兴着呢，顾老夫人双手合十的就对着上天说道。 “老天爷保佑，少虞有后了！” 如他这般是武将还年近三十才有头一子的也是不多见，所以顾老夫人的话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而杜景宜此刻就跟脱了力似的，连睁眼都觉得疲惫。 孩子的啼哭声十分嘹亮，看到出来，孩子很是健康，体格虽然不算健硕，但这与王医正对杜景宜胎儿的控制有关。 产婆仔细检查后，就清洗起来，等将孩子擦拭干净后就赶快放进了锦被之中，抱到顾老夫人面前就报喜的说道。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咱们将军府的头一个哥儿出来了。” 顾老夫人看着这孩子，心里头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再听到过新生儿啼哭的声音，所以产婆怀中的孩子这一声，倒是让她眼泪止也止不住。 但理智还是有的，赶忙对着产婆就说道。 “快抱去给少夫人看看，她的儿，理应是她先抱的。” 产婆“哎”了一声，就将孩子抱过去放在了杜景宜的身边。 她此刻无力的看着孩子，身下自有人在擦拭，而身体的痛楚也随着孩子落地的瞬间，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皮肤，嫩嫩的，薄薄的，就好似最柔软的绸缎似的，让杜景宜眼角的泪顺着脸庞就滑落了下来。 “娘，你看，这是我的孩子。” 杜夫人在一旁，既要看女儿，又要看外孙，高兴激动的不行。 “是是是，是你的孩子，这孩儿可真好看。” 也不知杜夫人是顾念外孙的厉害，还是真情实意的流露，总而言之，这才刚出生的孩子，明明还有些红白的皱皮呢，但是杜夫人愣是看出来了他的好看。 听到这话，杜景湘也是忍不住的就笑着说道。 “娘亲啊，这话在云哥儿出生的时候，你也说过。” “都好看都好看，无论是像你们姐俩儿，还是像姑爷们，都错不了，等长大了啊，这一对表兄弟，定然能迷倒无数女子的。” 杜夫人此刻不过是爱孙心切才会如此开口，却不曾想，若干年后真是一语成谶，这一对表兄弟，都是名满天下之人。 杜景宜生了，自然得好好休息。 所以顾老夫人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四舅母先回去了。 她年纪大了，突然的这一熬夜有些受不住，所以得快些回去歇息着才是。 而杜家老爷还有贺士林在前厅也是听到了消息，心里的担忧也跟着落下来不少。 从前就说过的，杜夫人要留在熙棠院里照顾杜景宜，所以她没走，只是让杜家的人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便是。 杜老爷倒是想看看外孙，奈何杜夫人说夜重不宜出门，便不让乳母抱孩子过来。 最后，杜老爷只能无奈离开，走的时候叹息了两声。 而大嫂刘氏和雪娘也跟着紧张了一晚上，至此总算是安心了，因而与杜夫人说了些话后，便携手回了院子。 等杜夫人折返产房的时候，杜景宜人都已经睡着了。 看着女儿这辛苦的样子，杜夫人也是多有心疼，不过好在生下来，也就没事了，接下来只需好好的养着身子就是。 随后给她盖好了被子，就嘱咐樱桃盯着，而她则去隔壁看看孩子。 商霁一路狂奔，但送消息要时辰，赶回来要时辰。 等他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天都有些微微亮了。 下了马，丢了马鞭，便朝着熙棠院大步而去，可怜罗原他们此刻才刚到城门口，仍旧在跑呢。 大约是昨晚上折腾过，所以一大早的将军府里头静悄悄的，连一贯起的最早的厨房都还没什么动静。 因此，商霁匆匆的脚步显得格外明显。 等进了熙棠院，他就闻到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这对于他这种在战场厮杀的人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可现在闻起来，他却有些害怕。 生怕杜景宜和孩子会出事，所以赶着就往正屋里去。 杜景宜破水而弄脏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可屋子里却没人，商霁看了一眼就去了东侧房，快到门前了这才想起来，于是压低了脚步声。 轻轻的推开了门，那血腥的味道又浓了些许。 尽管已经是开窗散过味道了，可对于商霁来说还是一闻一个准。 樱桃也累极，守在杜景宜的床头便睡了过去。 因此，商霁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家夫人睡得沉沉的，而旁边的樱桃也睡得沉沉。 看着她腹部已经瘪下去的样子，商霁心里头多有心疼。 还带着几分自责，这样的时候，他竟然没陪在夫人身边，也是怪难过的。 屋子里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杜景宜闷闷的就微睁开了眼睛，借着淡淡的天光，便看到了商霁的身影。 昨日她在心里头念了喊了一夜的人，总算是见到了。 一下子，鼻酸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她这模样倒是把商霁给吓到了，连忙上去就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难受？” 他这一开口把旁边的樱桃也叫醒了，揉揉眼睛就说道。 “将军回来了。” 赶忙起身将位子让了出来，而那条一直压着的腿，麻得不行，所以一瘸一拐的朝着外头去，准备打水来给自家将军洗漱。 双倍月票也不知道为啥还没有进行，但是红袖票的加更条件又达到啦，所以给大家奉上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 第274章 父子见 樱桃出门以后，屋子内只二人在了。 商霁的身上还带着些匆忙赶回来的冷意，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影响到杜景宜。 “辛苦你了，我昨日不在，若我在……” “若你在，还能替我生不成？” 杜景宜调侃的说了一句，将商霁刚升起来的愧疚一下子就打散了，随后便回了一句。 “我是不能替你生，但是打那孩子屁股几下给你出出气还是可以的，让他叫你痛！” “将军混说什么呢，咱们儿子才多大啊，你就想拿他出气了？” 听到是儿子的时候，商霁倒是也不觉得意外。 或许是从一开始他都无所谓男女，只需健健康康的就是。 所以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手叫它暖和了些以后才拉了杜景宜的手说道。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杜景宜昨夜疼的时候是真疼，但现在过去了，似乎也就缓和了不少，所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很感动的。 “孩子应该是在隔壁，娘亲和乳母照顾着，将军去看看吧，他自出生还没见过父亲呢。” 提到父亲二字的时候，商霁的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虽然说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父亲了，可等真正要见孩子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的。 不知道孩子会像谁，不知道如何去抱，也不知道他会如何。 “不忙，我先陪陪你，那小子反正多的是人陪。” 听到这话，杜景宜笑了。 确实如此，大家盼这孩子盼了许久，自然是会多有关心的，而杜景宜心里头虽有一点醋劲儿，但商霁的肯定回复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所以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些。 樱桃在外头看了一眼，见自家少夫人和将军说的正热闹呢，也就没有多打扰，便退出了屋子。 回头的时候，正巧就看到罗原走了进来，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一看就知道是狂赶路回来，于是手里端着的盆中热水就对着那罗原说道。 “罗副将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洗漱一番。” 罗原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还是赶快说好，跟着樱桃去了旁边的耳房，随后大咧咧的洗漱起来。 樱桃放好了干净的帕子和香胰子后就离开了，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和罗原说。 罗原也有些奇怪，平日里对他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这姑娘怎么今日如此体贴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所谓的体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等他出来的时候，樱桃早就不见了。 看了看天色逐渐亮开的样子，他就抻了下懒腰。 “估摸着将军也不会寻我了，还是去补个觉吧。” 这一大晚上的他们都是睡梦中惊醒了就开始狂奔的，谁不累？ 所以带着外头的弟兄们就去了西跨院的那侍卫所歇息。 而屋子里头，也不知二人是说了多久的话，竟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十指相扣，叫人看了都不忍心叫醒。 直到隔壁的小子因为饿了，所以就嗷嗷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虽然不到穿墙那么厉害，可对于商霁这种行军打仗的人来说，最是敏感。 他一动，杜景宜也跟着惊醒了过来。 夫妇听到孩子的哭声时都有些着急，而商霁安抚了一下杜景宜就说道。 “我去看看，你歇着。” 杜景宜的身子，少说也要躺上三两日再考虑下不下床的问题，所以这种时候可不好随意走动。 商霁起身就出了门，去到隔壁的时候，就看到了杜夫人和乳母正在给孩子换洗衣裤，看着那黑黢黢的布条，商霁头一个反应就是有点脏…… 杜夫人看到他进门的时候，略有一丝震惊，不过还是很快就说道。 “将军回来了？” “小婿见过岳母。” “快快快，给哥儿收拾干净了就抱来给将军看。” “是，亲家夫人。” 乳母姓付，看模样就知道是个既规矩又体面的，手脚也利落，三下两下的就给孩子换洗干净了，随后包裹在锦被之中就递给了杜夫人。 杜夫人也是笑意就没从脸上掉下来过，对着商霁就说道。 “将军快看看这哥儿吧，真是个好孩子，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又能吃又能拉的，日后身体一定很好！” 杜夫人这夸人的句子还真是让商霁一下子招架不住了。 不过襁褓中的孩子总不能上来就夸天资聪颖，模样俊俏吧，那也太假了些，所以杜夫人这又能吃又能睡又能拉的夸奖，似乎才是最正确的。 孩子裹着锦被，就那样“架”在了商霁的怀里。 他小脸还是一片红红的，五官也没长开，带着些皱意，倒是也不哭闹，只是左右扭动着身体，小嘴时不时的会有哒哒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杜夫人和付乳母都是有经验的，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孩子是饿了，所以笑着便接过去说道。 “将军风尘仆仆的，要不先去洗漱吧，等乳母把孩子喂饱了我再抱过去给你和棠棠看。” 听到这话，商霁便点点头，然后一动不动的让杜夫人从他怀里把孩子给“捞走”，随后才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倒是干脆果断，杜夫人看得笑了笑，随后就把孩子递给了乳母。 等孩子裹到那甘甜的来源之时，就开始表现出狼吞虎咽来了。 付乳母一脸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就说道。 “小少爷是真能吃啊，奴婢也得多进些东西才是。” 杜夫人闻言，立刻就表示说道。 “你放心，你吃的东西我已经让小厨房备着了，随时想吃就能吃到的。” 而后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旁边，淡笑着说道。 “若是觉得口渴了，就跟我说，我递给你喝。” 杜夫人的表现让付乳母有些受宠若惊，她虽然是头一回做主子家的乳母，可也知道主人家对她们好，不过是希望她们的奶水好罢了，并不是真切的对她们这个人好。 可自孩子降生以来，杜夫人就同她一起照顾，并没有因为是主人家的缘故，而有颐指气使的表现。 ------------ 第275章 肖像容 这就让她已经很是感动了，可没想到她还能察觉到自己在喂小少爷的时候容易口渴的问题，这就叫她真是讶然了。 “亲家夫人客气了，奴婢当不得的。” “别这么说，你是哥儿的乳母，日后就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如今少夫人身体虚要好好养着，将军又不见得能日日在家，还是得你多仔细照顾孩子才行。” 付乳母听了这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这亲家夫人说来也是妙人一个，开口虽然说的还是围着孩子转，可她听到耳朵里就是舒服的。 照顾哥儿自然是她应该做的，可主人家如此看重和关心，自然也让她能感到高兴，日后照顾起来也会更加用心的。 所以，杜夫人的话音刚落，她就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怀里的哥儿吃得认真，而旁边的杜景宜也在樱桃的伺候下，身子清爽了不少。 骊珠点了一点她平日里爱用的月明香，味道很清淡，将这屋子里头的点点血腥味给清扫了出去，让杜景宜整个人才好似舒展了不少。 “一月都不能沐浴，想想都觉着难受。” 杜景宜调侃自己说道。 而樱桃则是笑笑，紧接着就用艾叶泡了的热水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身体，随后便说道。 “有奴婢在，定不会让少夫人不舒服的，每日里一定给你擦得干干净净就是。” 这一点樱桃倒是做的很好，原先她就是个心很细的人，所以做事情很注意细节，如今月子中更是要小心谨慎，倒是让她愈发的注意这些。 头发丝因为出汗很大的缘故，所以有些发痒，骊珠则是用木梳轻轻的给她理顺，帮她舒缓一下这难受的感觉。 要说杜景宜这月子坐的还是很舒坦的，孩子有母亲和乳母照顾着，她很放心，身体上的不适有樱桃和骊珠伺候着，她也松泛了不少。 至于心理上，有商霁的关心和疼爱在，她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大的情况。 所以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了。 等商霁在耳房沐浴干净之后，才过到了东侧房这边，而杜景业收拾的妥妥当当，正逗弄着杜夫人怀里的孩子玩呢。 昨儿夜里生了孩子，对于杜景宜来说，脱力的感觉远甚于做母亲的感觉，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再多的情绪就没有了。 直到现在，当孩子抓住了她的食指时，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才让她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是个母亲。 一下子心中涌出了很多的疼爱，似乎都要把孩子给包裹起来了。 “我想抱抱他可以吗，娘亲？” “你才刚生完，还是躺着吧，仔细以后腰疼，我将孩子放在你旁边，你搂着就是。” “好。” 杜夫人心疼女儿，自然是事事都要为她着想。 且又有照顾大女儿的经验，所以应对起杜景宜的情况自然是游刃有余的。 孩子连着锦被放在了杜景宜的身侧，她小心翼翼的搂了过去，看着他还是有些皱巴巴的脸蛋，是越看越喜欢。 “这小老头的模样，日后长开了也不知道会像谁？” “我瞧着倒是会像你多一些，你看那下巴和嘴，同你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很像。” 杜景宜可记不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所以娘亲说是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母女说话间，就见商霁和四舅母扶着顾老夫人进了门，身后还跟着大嫂刘氏和雪娘。 因为这一夜的折腾，顾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她眼中的兴奋却是真真切切的。 在看到杜夫人的时候就笑着说了一句。 “辛苦亲家母了。” “老夫人说的什么话，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谈何辛苦？况且院子里头，有乳母有丫鬟还有婆子在，我不过就是帮着看看。” “照顾小儿本就是繁琐事情多，亲家母就莫要自谦了。” 顾老夫人如今的年岁是熬不住了，否则以她对这孩子的喜欢也是想日日都带在身边照顾着呢。 所以这一早起身，略用了些早膳就赶过来了，刚巧遇见了洗漱好的商霁，这便一同回来了。 “我来看看你和孩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老夫人坐在床边就看向杜景宜，一脸关切的问道。 “让外祖母挂心了，孙媳都好，孩子也好。” 看着杜景宜的脸色，除了有些失血引起的苍白，别的好似没什么太多问题，顾老夫人也就安心不少。 “那就好。” 说罢便看向了杜景宜身侧的孩子，顾老夫人和四舅母都是许多年未见新生之人，尤其这孩子还是她们的血脉至亲，自然是看多一眼都是宝贝的很。 “天庭饱满，鼻梁高挺，面宽眉阔，这不是活拖拖就是公爹的样子吗？” 四舅母的话出了口，倒是叫见过顾老元帅的人都格外欣喜了。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便越看越是像。 虽然说孩子日后长大了未见的就是如今这样子，可眼下却真真切切的与顾老元帅十分神似。 让顾老夫人都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你别说，还真是叫你四舅母说中了，你几个舅舅生下来都没这么像你外祖父呢。” 商霁对于外祖父自然是印象颇深，听到顾老夫人这话后，眼中都忍不住的有些红了，似乎是想到了外祖父疼爱自己的模样，所以一时间有些动容。 杜景宜和杜夫人都未曾见过这位顾老元帅，所以不便参与其中，不过也真是应了那句话，各家的看着像各家。 但血脉却见从前毫不相关的两家人，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见气氛有些沉，雪娘倒是有眼色，对着众人就调侃说道。 “从前我就与六嫂说过，这孩儿啊，八九成会是个小子，也不知咱们这一辈里头，那闺女会落在谁家？” 顾家这一辈的人丁也就三个，商霁，商雪，和顾筱琅。 “果然是要出嫁的女儿家呢，如今都开始想闺女了呢。” 四舅母倒是不会放过逗弄小辈的乐趣，所以开口就这么说道，结果把商雪给闹了个大红脸，直躲在大嫂刘氏背后嘟囔着说。 “四舅母又笑话我！” ------------ 第276章 定乳名 顾老夫人见此，便朗声笑了起来。 “生什么都好，都好，小子有力气，姑娘娇着样，都是咱们家的好孩子就是。” 听到顾老夫人如此说，商霁和杜景宜都笑了。 “外祖母说的是。” “如今孩子也没个名，咱们也就是哥儿哥儿的这么叫，不若让老夫人给取一个，咱们也好叫出口？” 杜夫人开口就说起此事，倒是叫众人也都同意。 她不清楚这孩子日后是姓顾的，可老夫人她们却知晓，说不定孩子的大名也未见得需要她们取。 所以想了想，开口就说道。 “便取了乳名吧，至于大名交给他们夫妇俩头疼去吧，我老婆子可不累这脑子了。” “行，您老说了算。” 顾老夫人略定了定心神，随后便有了念头。 “否终则承之以泰，晦极则清辉晨耀，不若就唤一声泰哥儿吧。” 泰，并不是什么复杂之字，意思也很明显。 这孩子降生在将军府这样的门第里头，富贵荣华自然是得享了，顾老夫人对他没有特别多的期许，只要能康泰的长大就是。 听到这话，商霁和杜景宜对看一眼，都表示满意。 所以，这孩子的乳名便定了下来。 “泰哥儿，泰哥儿……” 杜夫人念了几遍，虽然有点点拗口，但是这喻意是连她都明白和喜欢的，所以便也欢喜的说道。 “咱们泰哥儿是不是也很喜欢曾外祖母取的名儿啊，你看，笑了呢。” 孩子不过是咧了咧嘴，只是一个动作而已，但在众人眼中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笑意，叫还躺着的杜景宜也是有两分无奈。 将军府里头生个了小少爷，这消息等到婆子们出门采买的时候也就散出去了。 随安城的大宅院里头没“秘密”，说得便是这。 很快，与将军府交好的人家就都得了消息，纷纷差人送来了帖子，表示等满月的时候一定要来庆贺一番。 与此同时，郭家也收到了帖子，说是邀请郭老夫人她们洗三的时候来看。 洗三的场合，一般就是男女双方的亲人在，如此般的还特意请了郭家，看得出来两家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而杜家自然也是接到消息的，所以杜景湘怎么的都要等到侄儿洗三过了以后才肯跟着夫君回平州。 反正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贺士林倒是也没多阻拦。 所以杜老爷一边逗着怀里头的云哥儿，一边同他说道。 “咱们云哥儿有表弟了呢，到时候与外祖父一道去看表弟可好？” 云哥儿论月份，如今都是五个多月孩子了，若是扶着都有些坐得稳了。 听到杜老爷的话，也不说能不能懂，反正就是手舞足蹈的挥了起来，所以这一下可是叫杜老爷高兴的就喊了一声。 “好孩子，真聪明，这才多大就听得懂外祖父的话了？” 杜景湘在旁边忍不住的想泼个冷水，表示自家儿子最近听什么都喜欢手舞足蹈，奈何却被夫君给拦下了，低声就说道。 “再过两日，咱们就离开了，叫岳父高兴高兴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话，杜景湘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心中的不舍又升腾了几分。 同样的消息，在杜家是高兴，在国公府可就是阴阳怪气了。 自上次商玉宽“水”了郭家下聘一事后，就再也没能入得了将军府的门了，更别提与众人见面了。 如今听到韦夫人送来的消息后，他还满脸高兴的就说道。 “将军府来人了？” 韦夫人故意的说道。 “要叫老爷失望了不是，将军府没来人，是府里的下人出去采买的时候听到的议论，按理来说昨儿晚上就生的孩子，今早怎么饿都要差人来报了，为何还不见动静？” 商玉宽的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狡辩的说道。 “说不定是忙忘了？” “老爷，郭家可是都收到帖子要去参加洗三了，可咱们府上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不喜妾身，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您毕竟是孩子的祖父，总该是要见见的，难不成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这里，商玉宽沉默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过了小半晌，商玉宽就挥了挥手，显然不欲再多说此事。 韦夫人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出去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就是要种一颗种子，叫它自己在这国公爷的心里头翻腾才算事。 不过，这将军府里头又多了个儿子，那这意味着国公府小公爷的位子又莫名其妙的增了一个继承之人，所以韦夫人也只是高兴了那么一会儿，便又不乐意了。 回到云锦院后，就忍不住的揉了揉额头。 伺候她的焦嬷嬷看到了，顺手就替她又按摩了起来，见她眉头舒展了不少之后才说道。 “夫人也莫着急，眼下更要紧的是七少爷的差事，这小孩子能不能长大成器那还是二话呢，所以咱们院里的事才是重头呢。” 听到这里，韦夫人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一大早的闹腾的我都差点忘记了，不是说今儿福王要带着七郎去四皇子府做客吗？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放心，该备下的东西几日前就都备好了，定不会让七少爷出错就是。” 听到这话，韦夫人才舒坦了些，口中也念叨着。 “若是能叫七郎被那位贵人给相中，才是好事呢。” 原先她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七郎身上，就觉得自家儿子本就相貌堂堂，若是能再得个探花郎什么的，岂不是就要被公主给相中？ 现在她才知道，话本子戏园子瞧多了以后，总是会做些不切实际的梦，这不是叫人可笑吗？ 因此，她这两日看七郎倒是没有了从前的那样光芒，只觉得也就平平无奇罢了。 而她口中的这位平平无奇的商七郎，此刻在四皇子眼中倒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所以，在福王的刻意引荐之下，他与四皇子倒是相谈甚欢，顺便还给他介绍起了旁边站着的七皇子。 ------------ 第277章 内宅人（潇湘票加更） “七郎，七弟，本王倒是与这七格外的有缘份呢，再有几月就是七弟和赵家小姐成亲的日子，到时候福王叔和七郎可要赏光过府吃个酒才是。” “四皇子客气，小生一定到贺。” 商七郎如今还没有确定的差事，所以不好称臣，而听到这里的四皇子也是意有所指的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七郎如此本事，自是会有大前程的。” 听到这里，商七郎心里头虽然有纠结，可也还是为了前程不得不低头。 “多谢四皇子赏识。” 四皇子随后便与福王又说起了旁的事情，而这场面自然是落在了今日也来赴宴的韦明贤眼中。 外甥与四皇子走的如此之近，莫不是得了妹子的指示？ 可父亲不是说过韦家不掺合到其中吗？ 一下子，心里头有了些不详的念头，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女眷席面上，自家女儿的心思可是放了不少在这四皇子府内眷的身上。 今日宴客是四皇子府，自然府里的众人都要出来。 四皇妃还是如从前刚认识那般嘴甜的厉害，见到月华公主，福王妃还有韦家莲的时候就凑了过来，笑着打招呼说道。 “月华姑姑，和王妃婶婶来了。” 韦家莲的年纪和身份都要小于四皇子妃，自然是得行礼的，所以恭恭敬敬的便说了一声。 “家莲见过四皇子妃。” “韦小姐客气了不是。” 她今日看向韦小姐的时候，倒是比刚见面那天少了些惊喜。 韦家莲美则美矣，却并不至于让人到心惊的地步，且四皇子妃有贵妃娘娘那样的婆母在，算是把大兴朝最美的女子都烙印在了脑子里，所以对这些好看的面容也就没那么惊叹了。 反而是四皇子妃身后跟着的两位侧妃，有些探究的看向了韦家莲。 “这两位姐姐，不知该如何称呼？还请四皇子妃指教。” “瞧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忘记介绍了，这一位是滨州知州之女应侧妃，这一位是京畿司副尉之女刘侧妃，今日跟着我出来招呼大家伙呢。” “家莲见过应侧妃，见过刘侧妃。” 这两位侧妃也不是飞扬跋扈之人，所以也回了简单的礼，便不再多说什么。 福王妃从前与四皇子府的交道打的不多，所以知道府里头有侧妃，却是从未见过，不似月华公主，对几个侄儿府里的正妃，侧妃倒是都如数家珍。 于是，月华公主便对着其中的那位应侧妃说道。 “你母亲倒是日日牵挂着你，本公主还在宜州的时候，可是经常会收到她送来的滨州糕点呢。” 宜州和滨州相邻，因此两地的知州关系也不错。 有一次在宴会上，那位滨州知州的夫人倒是与月华公主相谈甚欢，所以自那之后，总是会找机会与月华公主攀上交情。 久而久之的，也就多熟识两分，就连她的女儿能入四皇子府也是月华公主在里头牵得线，所以自然是比旁人要多几分亲昵。 “公主喜欢就好，母亲给妾身的书信里头也时常提到公主对咱们应家的关心和帮扶呢，妾身在此谢过公主了。” “一些小事罢了，无足挂齿，只要你与小四他们夫妇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便是最好不过的。” 听到这话，那四皇子妃倒是上赶着就说道。 “姑姑送来的人，最是懂规矩，别说是四皇子了，就是我也喜欢的很呢。” 说着，便拉了应侧妃到身边，那样子叫人看的都忍不住说上一句，内宅祥和啊。 太子妃今日可没到场，所以在场最为尊贵的莫过于月华公主，因此她身边从来不缺夫人小姐的恭维。 福王妃与月华公主的关系不错，这是随安城内人人都知晓的。 且自上次被郭家和将军府“打脸”以后，月华公主的心就偏向了福王妃和韦家不少。 因此，也乐得帮着韦家莲介绍些圈中的夫人小姐认识。 见此，两位侧妃倒是散了些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四皇子府内的侧妃人选早就满额，韦家嫡女的身份入府怎么可能为妾？ 所以，也就收敛了一些探究的想法，反而是刘侧妃还借着父亲也是京畿司的人，所以和韦家莲攀起了交情。 “韦妹妹，我记得你父亲便是京畿司的副指挥使，可是厉害着呢。” “刘侧妃客气，父亲一点薄名，当不得厉害二字的。” 韦家莲今日就是要将四皇子府上得了台面的妻妾都认识了个遍，所以既然这刘侧妃送上门来，自然是不会客气。 她的父亲还在自己父亲的手底下做事，而她都能为四皇子侧妃，那么自己若是登不上这四皇子妃的位子，岂不是叫人嘲笑。 所以越是如此想，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心急。 反正年岁摆在这里，她一个妙龄女子怎么可能会比不过四皇子妃呢，于是起了念头，就刻意的与两位侧妃结交了起来。 虽然没有说很多话，但只要是开口的时候，就让她们二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很，因此二人对这位韦家小姐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相比较韦家莲在后宅的如鱼得水，韦家衡因为被父亲韦明贤的压制，所以少了很多出头的机会。 韦家虽然不得太子重用，但也看得清如今的局势，太过刻意的亲近四皇子，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毕竟他们又不是那些要博出头的人，所以实在是不必走这一遭险棋。 韦家衡看着不远处的商七郎和四皇子等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就有些心痒痒，他虽然科考不行，但是家世摆在这里，怎么的那里头也该有他一份。 所以就动了些心思。 于是趁着韦明贤出恭的空档便跑到了商七郎身边，他本就是商七郎的表哥，所以借由着此身份加入其中也倒没有多少突兀。 四皇子正愁没地方对韦家下手呢，所以在见到韦家衡突然出现的时候，那脸上的笑意还真藏都藏不住。 “韦家长孙家衡见过四皇子。” 他倒是上来就报家底，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加更加更～～ 双倍的红袖票也来了，姐妹们刷起来～～～ 我也随时等待着给大家加更～～～ ------------ 第278章 互为邻 而四皇子也是一脸的“欣赏”，随即就说道。 “原来是韦家哥儿，不必多礼，你与七郎论起来应该是表兄弟吧。” 国公府和太尉府的关系，四皇子还是知道些的，所以他以此为开局，好拉拢韦家衡。 谁知道韦家衡竟是个送上门的，开口就说道。 “四皇子好眼力，好记性，七郎的确是我表弟。” 商七郎静静的看着这韦家衡与四皇子攀交情的样子，心里头多有不屑，他对于是否要入四皇子的阵营还心里纠结的很，可这位表哥倒是速度极快的就要融入里头了。 所以见此情况商七郎就默默的退了半步，把位子让给了韦家衡。 而他与四皇子倒是难得的“知己”，三言两语的就已经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了，真是叫人瞧了可叹又可笑。 有了韦家衡的加入，这四皇子的注意力都被带走了不少，见此，商七郎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片刻。 走到不远处的廊下，静心看着这席面上推杯换盏的样子，心里头多有别样想法。 尤其是绕了一圈后，才将目光锁定在四皇子身上，看着他如此拉拢的架势，片刻后就叹气起来。 韦家衡这样的世家子弟，于真正的夺嫡路确实有用吗？ 商七郎存了不少疑虑。 四皇子如此做法，也看得出来并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可娘亲和阿姐都为他铺路至此，非要让他上四皇子的船，此刻竟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叹息几声，若是有的选，谁又不愿意投在明君之下，显然比起四皇子来说，太子要好得多。 且左右都是藏龙卧虎之人，局面也比现在要好太多了。 他有信心，若是能加入其中，定然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之人，可现在，他迷茫了，想投东宫而不得入门，不想追随四皇子却似乎毫无挣脱之法。 商七郎左右为难。 可他为难他的，另一头的商三郎却凭借着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机会以及和商霁的“交情”，得到了吏部考绩的“优”，所以在礼部升任为主客司之主事。 所负责的乃是外邦和四夷之朝见，与鸿胪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若是好好干，少不得日后可以往鸿胪寺发展一二。 因此，在知道了自己升官一事后，三房的人如今对将军府倒是颇为感恩。 现今没了二郎媳妇做主，整个桂花巷三房之人都唯商三郎马首是瞻。 他比起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还是要多有些正经主意的，所以上下约束着，不让大家胡乱来，而后宅的权利也交到了夫人手里，因此桂花巷倒是安安稳稳的。 不过很快他们的安稳日子就要过完了，因为正月里头没了五老太爷的五房，这两日上也要举家都搬过来了。 同住在桂花巷里头，曾经又是“一家人”，自然是有些分不开的，因而三郎媳妇特意将利害关系都同众人说了一遍。 “家里头如今就三郎还有些个前程在，他日后若是能走了青云路，咱们一家子也跟着得些便利，可若是祖父母，公婆和二哥非要在这种节骨眼上生事，那咱们三房的旺运可能也就要走到头了。”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三郎不是好好的吗？还得了贵人的眼。” “孙媳也不想如此恐吓，但是六郎什么脾气，想来这些日子大家也都有听说了，大伯就是郭家下聘的时候没去成，如今连将军府的门都叩不开了，咱们绝不会比大伯与他还亲近，若是惹怒了，这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都偃旗息鼓。 搬出国公府的这半年以来，他们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冷锅冷灶了，所以，并不敢多言什么，如今还能安稳的过两日清净日子就不错了。 尤其是三老太爷，自家五弟比他还小几岁呢，如今也黄土埋了身，所以，还是躲着些的好。 三郎媳妇见众人都听话的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而是想着法子的寻些好东西，等着将军府的那位侄儿过满月的时候送去，也好在六郎媳妇面前多露露脸才是。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进了五月。 这天气倒是一日热过一日了，尤其是还在月子中的杜景宜，这两日都会微微有些发汗了。 往年的这种时候，屋子里就会用冰，可现在她的身子还受不得，所以便只能往后推。 不过，好在可以将窗户对流着偶尔吹吹风，所以也闷不到哪里去。 杜夫人在将军府里头停留已经半个月了，日日都在照顾着杜景宜和泰哥儿，人看着消瘦了不少。 可见这照顾孩子啊，不是一般的累人。 而商霁也没闲着，自她生产之后，便请休在家，一开始外头还有人议论纷纷的，结果没多久他就正大光明的“闲赋”在家了。 因为他在为陛下办事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太医整治以后说道，必须静养三个月，否则腿伤不会好。 杜景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给惊住了。 一开始多有担心，可后面才突然想起了自家夫君那日对她说的话，才明白过来这很有可能是他“自找”的。 真是又心疼又无奈的。 如今夫妇二人一个是坐月子，一个是养伤腿，倒是真正的应了那一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心就扑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了，而效果也很不错。 泰哥儿出生的时候，本来身体底子就好，而这小半个月过去了，人也睁眼了，是也会咧嘴笑了，就连哭声都比从前还要大一些。 付乳母的食量也增加了不少，因为她说哥儿的食口好，自己也得补上。 一开始，那杜夫人还说再给泰哥儿寻个好的乳母来两人一起喂呢，结果这泰哥儿只吸付乳母的，也就没法子，只能可这劲儿的给付乳母食补。 大约是付乳母的奶水好，孩子吃得多自然就长得快，所以泰哥儿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看上去比云哥儿同样日子的日后还要壮硕些。 “到底是武将人家的孩儿，血脉放在这儿呢，你看看咱们泰哥儿长得多壮实啊！” (本章完) ------------ 第279章 鱼上钩 杜夫人眼里的外孙，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一会儿是夸眉眼好看，一会儿是夸体格壮硕，再一会儿又是夸他声音嘹亮。 到最后，连杜景宜都有些无奈了，直言说道。 “娘亲，这就是半个月大的娃娃，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活脱脱现在就能提刀上马似的。” 杜夫人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的回了一句。 “我瞧这孩子倒是像呢，说不定能说会跑也就能去军营里头打滚儿了呢。” 听到这话，杜景宜忍俊不禁，反而是旁边的顾老夫人和商霁也对此给予了厚望，且肯定了杜夫人的说法。 “咱们家的孩子，倒真是会走就丢军营里头历练了，只不过泰哥儿日后走什么路子还未定呢，若是个会读书的，那还是寻个大儒来教好一些！” 顾老夫人也给出了另外的可能性，不一定说武将人家出来的孩子都要为将冲锋，能换个路子走走也不错。 听到这里，杜夫人也是点点头，随后就说道。 “那咱们泰哥儿可得好好想想了，是从文还是练武，家里头可都有路子呢。” 当然，若是这孩子想经商，那他们杜家倒是可以出出力，只不过商贾人家在权贵面前，终究是有些上不得台面，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 反而是商霁多有维护的说道。 “也不定非要入朝为官，若是个对经商有兴趣的，倒是要烦岳父岳母多多教导了。” 杜夫人和杜景宜都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会如此开口，所以都有些错愕。 可见顾老夫人也对此并无什么异议，她们母女二人才真正的反应过来，顾家的教养里头从未有过什么士农工商的排位。 不会去依照世俗成见去看待任何人，也不会用什么家族兴衰去强迫孩子们做不愿意做之事。 只要品行端正，那么将来要做什么一切由心便是。 杜夫人听后眼中多有感动，随后便肯定的点点头。 “姑爷放心，只要孩子是真的喜欢，我与老爷定然倾囊而授。” 此刻的泰哥儿，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有如此多的路子可以选择，仍旧是乖乖的躺在锦被之中，享受着这舒服的怀抱，继续呼呼大睡。 百官考绩和科举定官的事情，在五月初八之前统统都安排妥当。 杜景湘带着云哥儿随贺士林前些日子就折返回了平州，如是按脚程来算，只怕都已经快要到了。 而随安城里头的变动也不是很大，三品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维持原样，但下面的官员升迁降职补缺的就很多。 而里头最让人瞩目的大约就是之前因为受到儿子连累的晋左侍郎空出来的那尚书位子，被右侍郎给顶了。 这位新官上任的冯尚书，可是郭相的得意门生。 至此，要文官有郭相，要武将有商霁，而要钱粮有户部的冯尚书，东宫太子地位之稳固，是个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所以，连带着太子后宅的那些内眷家人们也跟着鸡犬升天，尤其是最近因为有孕而备受宠爱的宗良娣以及宗家，更是门庭若市的很。 在太子的授意之下，宗家可以说是一跃成为了如今东宫最耀眼的座上宾。 来往之人非富即贵，而很多人都在说等这位宗良娣的孩子落了地，只怕东宫里头就又是其他的局面了。 一时间，有些想攀东宫的人就把心思转移到了宗家的身上，而这些消息落到韦家莲的耳朵里，真是气煞了这位大小姐。 “从前不过是我面前的一只狗罢了，如今倒是攀上高枝了，真是可笑，做妾也能做成这样，那太子妃也不生气？” 韦家莲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只有福王妃和韦夫人在。 她们今日倒是寻了个借口来看望韦家莲，且本就有心撺掇她，自然就是要让她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从而踩稳了四皇子这条船，如此才能捆绑上韦家。 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是顺着她的意思便说道。 “家莲说的是呢，宗良娣那样的品貌和家世都能得太子重视，若是你能入了皇家谱，想来便无人能与你争锋了吧。” 韦家莲听到韦夫人如此说，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可过后也是烦恼的很。 “姑姑，家莲倒是想，可是四皇子府的侧妃也太多了些，一点位子都没有，总不能让我也跟宗荔那贱人一样做妾吧。” “咱们家莲如何能这般自降身价，无需如此的，反正你也才及笄，耗着就是，别说是侧妃，就是为正妃也应当。” 韦家莲听了韦夫人如此给你铺设的“路”，得意的不行，可转念一想，你四皇子妃如今正当龄呢，怎么会愿意退位让贤？ 想到这里，人也气瘪了下来。 “哎，话虽如此说，可没位子就是没位子了，我如何能挤得进去？” 福王妃这种时候倒是会提醒。 “这不是还有外祖父和舅舅给你撑腰的吗？若是他们能转投四皇子，以太尉府的名义还愁不能给你个位子？” 韦家莲听此，眼睛一亮，可她也不大确定自己在父亲和祖父心中是否真的如此重要，所以不敢贸然的行动。 沉默归沉默，却也让韦夫人和福王妃看到了希望。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这鱼儿上钩的样子，所以嘴角上扬的幅度都十分相似，就等着韦家被韦家莲拖上岸就是。 他们母女二人算盘打得精，另一头的东宫幕僚们也没闲着。 趁着这次的考绩机会，往朝中好几个重要的位子都安插了人，且在郭相的主导之下，开始了对盐运司的上下整顿。 大兴朝的盐田以西南和西北方为主，而盐运司掌管多年，也还是有贪污的情况出现了。 尤其是最近的几次打击私盐行动，牵扯出了不少的官员，所以郭相大骂蛀虫误国之后，势要将盐运司给整顿清楚。 这一整顿，倒也不至于是腥风血雨的场面，毕竟大兴朝也不过几十年，即便有贪污的情况出现，也没有根深蒂固到如此的夸张。 所以阻碍是有些，但却在郭相大刀阔斧的整改之下，进展颇好。 泰哥儿，又名虎子！ 我看到有姐妹的留言，我都要笑疯了，哈哈哈哈，真的很精彩！！！ (本章完) ------------ 第280章 听君训 朝中倒是时不时的会有抱怨之声，但影响不大，而就在将军府上下为了泰哥儿满月一事正筹划着呢，商霁却被陛下突然召进了宫。 来人并非刘胡二位公公，而是有些面生，因此，也问不出什么四五六来。 商霁看了一眼杜景宜就稳定她心神的说道。 “无妨，我去去就回。” 杜景宜的面色还算镇定，想来想去大约是因为之前皇后许诺过的要在孩儿满月之前将改姓一事给定下来，所以已经将此事上报到了陛下耳中了吧。 所以对着商霁也是说道。 “妾身知道了，定会看顾好家门就是。” 直到他离开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杜景宜才让人将消息送给了顾老夫人，没过多久，顾老夫人就匆匆而来。 她比在场之人都要多知道些内幕，自然也知道这事里头皇后娘娘干了些什么，如今商霁被传入宫中，她心里头的忐忑可比众人多多了。 杜景宜瞧着她担忧，便开口安慰了一句。 “外祖母勿忧，将军此番去大约是为着改姓一事，既然娘娘金口玉言的保证了，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顾老夫人也不想众人瞧出什么破绽来，自然是只能忍下。 点点头，便没有再多言，只看向了疼爱的曾外孙，心里头默默的为商霁和郭皇后祝祷着。 而旁边的杜夫人也是这两日上才听说了此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早就接受了，所以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吓人了。 只不过，她的身份不适合参与到这话题里，所以也就没有多废话，只管好好的哄着外孙就是。 商霁的腿伤无法骑马，所以他是乘轿而去，等入了宫就被一顶软轿给接走，直等到了御书房门口，那些太监才将他放了下来。 而与他一同来的，还有父亲商玉宽。 父子二人自上次在国公府的书房里面见过之后，便再无一面，如今瞧见了，便是血亲又如何，依旧是一句话都不多说。 商玉宽，气归气，里头也带着两分心虚。 而在看到商霁脚一瘸一拐的时候，也透露出了惊讶和心疼，随后便问道。 “六郎，怎么伤了腿？” 商霁没有多言语，只默默的往前走。 还好从门前到书房，并没有很远的路，所以等父子二人进到御书房里头的时候，也不过那么一会儿的事情。 御书房还是从前的陈设，而商霁却在刚进门的时候便见到了许久未见露面的皇帝陛下了。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本该威仪天成，奈何他整个人却透着一股颓败之相，气虚神弱。 论说他的年纪也就是知天命之年，可现在这样子，看着还没有顾老元帅去世之前的那股子精神气在呢。 而他旁边坐着的便是郭皇后，她倒是一派母仪天下之姿，让人恍若看到明珠降世般的耀眼光泽。 两厢一对比，商霁的心中升腾起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这大兴朝的皇帝陛下，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于是和父亲商玉宽一起，就跪倒在皇帝面前，高声请安。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听到这话的时候，商霁便起身了，见他的腿脚不便，皇帝还特意让刘公公给他了个圆凳坐着，倒是那商玉宽没什么特殊情况，只能是站在回话。 “六郎，腿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挂怀，不过一点小伤罢了，休息两日便好。” “那就好，朕还等着看你操练三军的样子呢，可得快些养好伤才是！” “是，陛下！” 皇帝对于商霁还是很有几分倚重的，毕竟是他稳住了策州之危，这才让大兴朝又有了和平的日子，所以多些关心也正常。 商国公并不知道今日来是为何事，所以不敢随便开口，而这御书房此刻，除了贴身伺候皇帝的刘公公还在以外，倒是没有多余一人。 他忍不住的吞咽了下口水后，就听见了皇帝开口便说道。 “朕听闻将军府最近喜事不断，先是家中八妹与郭家四郎订了亲，而后又是六郎得了个儿子，所以朕心里头也高兴的很呢，这才传商爱卿和六郎进宫来叙叙家常。” 听到这里，商霁心中就有谱了。 与他猜测的不错，今儿是为着改姓一事而来，所以他自然不会表现得太过激动。 可旁边的商玉宽却不明所以，觉得天子的关心可是个大好事，于是连声高喊起来。 “皇恩浩荡，臣替女儿，孙儿谢过陛下。” 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皇帝都说了是将军府的喜事不断，可他却将话头给揽了过去，也真是让人有些瞧不上。 不过，商霁却不在乎这区区小事，只是态度恭敬的回了一句。 “臣，谢陛下。” 寥寥几字罢了，但是皇帝瞧来却很满意，所以随后便继续说道。 “这郭家和将军府联姻乃是大好事一桩，日后等二人要成亲之时，朕自有赏赐。” “陛下隆恩，臣替臣妹谢过陛下。” “起来起来，说话就说话，不用动不动就跪的，你的腿伤得多注意才是……” 皇帝陛下的关心，此刻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 而一旁的商玉宽却没听懂，皇帝这话里头的郭家与将军府联姻一词，已经是将他国公府给撇在外头了，还乐而不自知呢。 郭皇后见此便插话问了一句。 “孩子怎么样了？” “回娘娘，一切都好。” “可有取名了？” “外祖母给取了个乳名，唤做泰哥儿，取意乃是否终则承之以泰，晦极则清辉晨耀。” 听到这里，郭皇后便笑了，随后对着皇帝便说道。 “顾老夫人还是如此的有学识，这乳母取的真好，陛下，不若您给这孩子赐个大名吧，如此一来，不也是对将军府的皇恩浩荡吗？” 赐名？ 听到这里的时候，商玉宽可是激动得不行，他也是有两个嫡亲孙儿的人了，可这第三个竟然能得陛下御赐之名，想想都觉着家门荣耀。 日后，等这孩子长大了，定能让国公府的门楣更加光耀才是！ (本章完) ------------ 第281章 顾云湛（月票加更） 于是恭敬的站在那里，就等着皇帝御笔一挥。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便说了一句。 “皇后此话也有理，既如此，那朕便赐名一个吧。” 刘公公立刻上前展纸研墨，皇帝虽然气色不大好，可提笔的力气还是有的。 略在心中顿了顿，便写下了“云湛”二字。 “千里无云湛九霄，便唤做云湛如何？” 商云湛。 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商玉宽猛得就点头，他识字不算很多，但也知道这是个寓意很好的，自然是同意，随后便说道。 “云湛，云湛，好听又好记，陛下恩德，国公府上下牢记在心。” 商玉宽倒是赶着就谢恩起来，却见商霁没动，所以挤眉弄眼的就让他赶紧谢恩。 可坐在皇帝身侧的郭皇后，此刻却开口说道。 “国公爷倒是不必如此着急谢恩，陛下的话还没说完呢。” 商玉宽不明所以，可又不敢惹怒上面的这两位，所以连忙说道。 “是是是，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堂堂一个国公爷，如此根骨的模样，叫郭皇后看得眼睛都酸了，心中不屑之念头愈发明显，可脸上却无半点嫌弃，还是端着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叫人一点错都寻不出来。 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后，便叹息一声的说道。 “商爱卿和六郎都是我大兴的肱骨之臣，多年来为我朝效力甚多，尤其是过世的老公爷和老元帅，那可都是我朝的开国之功勋，父皇驾崩之前还嘱咐过朕，一定要厚待他们。” “可惜，天妒英才，接二连三的他们都离开了，所以剩下你们这些后人，朕也是日日都厚待着，不曾亏欠过。” 商玉宽听了这话，一直在点头肯定，而旁边的商霁虽然没开口，但态度也很恭敬，看得出来他对于此话并无异议。 “可这些日子，朕的梦里却反复的见到父皇，说朕做得不够好，对顾家之事多有倦怠了，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尚未出阁，连个擎天撑着的人都没有，这让父皇在地下都难安心，所以……” “所以，今日请了商爱卿和六郎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二，要不，便让这孩子从了顾姓如何？也好给顾家留一丝血脉才好。” “啊？” 商玉宽听到陛下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反应了一半天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找他们入宫，赐名都还是小事，竟然是要改了孙儿的姓氏啊！ 一下子，他倒是比刚刚要激愤多了，立刻就俯身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六郎本就是我国公府的小公爷，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要承袭我国公府的，若是改为顾姓，日后岂非要叫国公府都从了顾？虽然顾家是我的岳家，可也没有如此道理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回说话倒是抓得清条理了，可见这人啊并不是愚笨，只是要看是否动到了切身利益罢了。 商霁心中冷笑一声，却没有多开口。 这种时候，他要是答应的太爽快，岂不是要让陛下怀疑？ 所以也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随后沉着嗓子的说道。 “还请陛下三思。” 父子二人倒是难得的“统一战线”，这让商玉宽心中稍微舒服了些，可皇帝此刻看着却有些心生不爽。 若不是因为日日为噩梦惊醒，他才懒得管这孩子是姓商还是姓顾。 作为帝王，他自认为并没有荒谬无道，也没有误国误民，只是偶尔倦怠了想要休息几日而已，谁知先皇却频频入梦，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乱骂。 皇帝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外泄给旁人知晓，但若是此事办不妥当，岂非要叫先帝日日纠缠于他？ 梦里头的先皇可不是如此和颜悦色的如他跟二人说话这样，那恶狠狠的样子就巴不得将他都给带走似的。 念及此处，皇帝的语气就硬了不少。 “商爱卿，朕可是好言好语的与你说话呢，便是要如此顶撞？” 商玉宽也不想，他这样的胆子若是旁的事情早就妥协了，可若是这改姓一事，他可绝不能同意。 于是就怦怦的磕头几下，立刻表态说道。 “臣不敢造次，但事关家族荣辱兴衰成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此刻倒是有几分像过世的老公爷了，可惜，这份骨气来得太晚了些，所以也没什么大用。 倒是落在皇帝眼中成了抗旨不遵的嘴脸，所以当即就表示说道。 “商爱卿，不过是让你众多孙儿其中一个改为顾姓，替顾家延续点香火罢了，怎么就事关家族荣辱兴衰成败了？听你这意思，那朕岂不是昏庸无道，非要害得你商家满门落败？” 皇帝本就因为先帝入梦一事搅得不得安宁，如今见商玉宽都敢反驳自己，一下子那帝王的逆鳞就容忍不下去了。 商玉宽被突如其来的这龙威给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可是他虽然有三个孙儿，前面两个却没什么大用了。 一个长于妇人之手，资质平平。 一个断腿在家，日后从文从武都难有机会。 如此情况之下，他也是将厚望给予在商霁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儿身上的，所以自是不能退让。 他虽然没开口，却有种万死不改的架势，皇帝看得火愈发大了起来，而此刻，坐在皇帝身边的郭皇后却看了商霁一眼。 马上商霁就明白过来，是该添把火的时候了。 于是也跟着起身跪在了父亲商玉宽的身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臣乃商家人，万不可让儿孙成为商家之罪人啊，父亲说的对，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听到这里，皇帝冷哼一声便开口说道。 “商家人？因为朕要改你儿子的姓，你儿子就成了商家的罪人了？六郎，你也要顶撞朕？” “臣不敢，可是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哥早亡，侄儿年幼，当时才会将小公爷一位传到臣的身上，臣多年来战战兢兢，也是不想辱没了国公府的名声，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皇帝给打断了。 (本章完) ------------ 第282章 自己挣（潇湘票加更） “行了，朕也听明白了，既如此，那便从你开始也改了吧，反正你也是顾家长大的孩子，从了顾姓，正合适！至于这小公爷之位，不是还有你侄儿在吗？也是堂堂正正的嫡亲血脉，落他便是。” 听到这话，商霁心中一阵狂喜，但面上却要表现得十分为难，毕竟旁边的商玉宽，已经是五雷轰顶之样，叫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他未曾想到，孙儿改了姓，儿子也要改姓！ 这不是将他们国公府放在火上烤吗？所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就赶忙说道。 “还请陛下开恩呐！这改姓一事乃是大事，万不可如此草率，云湛和六郎，可都得是我们国公府商家的人啊！” “都得是？商玉宽，朕乃天子，在朕面前还有你说话的份儿？朕好言好语的与你们父子商议，你不从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扣帽子，言下之意不是说朕昏庸就是暗指朕不公，既如此，那朕便直接降旨吧，看你究竟是要遵旨改姓，还是要满门因抗命而抄家吧！” 说罢，便朗声对着旁边的刘公公说道。 “传朕旨意，将军府新得了一个儿郎乃商顾两家之血脉，而朕感念顾家满门忠君殉国而无后嗣承继香火，所以特赐名新儿为顾云湛，即日起，承继顾家之爵位。” “至于六郎，早年间就是养在顾家的孩子，也一并从了顾姓就是，但爵位什么的与他可无甚干系，想要军功和爵位，自己去争！省得他如今翅膀硬了，都敢顶撞朕了！” 话到此处，商霁连忙俯身说道。 “臣，不敢。” 他倒是演了出好戏，成功的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目标。 唯一意外的就是他那刚出生不过才半月有余的儿子竟然比他的品级还要高些。 听皇帝这意思，虽然他们父子都是从了顾姓，可日后当家作主的却是他的儿子，不是他。 小小儿郎便是顾家爵位的承袭者，外头谁人看了不得尊敬的称呼一声顾家公。 毕竟顾老元帅留下的爵位，可是一品军候的位子，比他这个二品大将军的位子要高出一截。 心里头不由的苦笑两声，臭小子倒是命好。 而商霁正想着呢，就听皇帝又开口说道。 “国公大人不是挂念着他商门后继无人吗？商大郎的儿子如今几岁了？” “回陛下，年过十四。” 刘公公对于这些家族中众人的情况了如指掌，自然是脱口而出。 “十四，不大不小刚刚好。朕瞧着商爱卿怕是神智有些不清楚了，不若早点退位让贤，将国公的位子让出来给孙儿承袭吧，你不是刚刚还叫喊着家族的荣辱兴衰吗？便叫朕也看看你的决心吧！” 短短几句话，把商玉宽的路前后都给堵死了。 不但自己丢了这国公爷的位子，而这位子竟然还落在了从前自己不胜在意的孙儿头上，如此一来，国公府难不成真的要幼儿继任，他成那“逍遥”的太公？ 商玉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直等到皇帝离开，他也再没有任何表示。 郭皇后看了一眼，便对外头的人吩咐说道。 “扶国公爷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送出宫，至于陛下刚刚所降旨意……” 听到这话的时候，国公爷商玉宽抬头看了一眼，满是求情。 可惜，郭皇后却不为所动的回了一句。 “即刻拟旨去办，不得延误！” “是，娘娘。” 见此，商玉宽自知无力回天了，早知道进宫这一趟会有如此的塌天大祸，他就该称病不出的。 他最后是怎么出的宫，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半道上竟然会马匹受惊从车马驾里头给跌了出来，摔伤了胳膊和脸，这下子当真是成了“无颜”之人。 最后，匆匆被送回了国公府。 而国公府内，韦夫人听说跌伤国公爷的是皇家的车马驾，一时间有些后背发凉。 这皇家马哪一匹不是训练有素的？ 难不成这是自家老爷惹到了陛下亦或者是宫里的其他贵人，才会招来这横祸？ 看着府医给他诊治的样子，韦夫人神色复杂。 皇宫里。 皇帝陛下回到寝室后就一通发火，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国公府不知好歹，商玉宽胆大妄为。 郭皇后特意来安抚后才顺心了不少，而后在听到了商玉宽的坠马摔伤脸颊的下场后，才冷哼一声，心中一口恶气尽消。 刘公公在旁赶忙就说道。 “陛下，舞乐司上报说是排了只新舞正打算给您过目呢，是否现在就让她们过来呢？” 皇帝见此，便问了郭皇后一声。 “皇后可要一同欣赏？” “陛下，臣妾宫中还有庶务要处理，便不扰陛下雅兴了。” 听了此话，皇帝的脸色倒是又好了不少。 从前皇后总是板着脸的说教，一会儿是这样不好，一会儿是那样不行，可如今大约是上年纪了，人也不那么啰嗦了，所以对于他在后宫里头的一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帝对于皇后如此态度，倒是满意，毕竟知情识趣，也是皇后该有的雅量才是。 于是，便对着刘公公点了点头。 歌舞一起，皇帝陛下的脾气也就消散殆尽，偶有分身的时候，也是只在心中默念。 父皇啊父皇，儿臣可是按着您的要求将事情都给办妥了，别再入梦来吓儿臣了啊。 而他满心祈祷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身侧的那位刘公公，面色镇定的仿佛早就知晓结果会是如此这般。 接连三道圣旨当日晚些时候就从宫中传出，可算是把这些日子的矛头从郭相整顿盐运司一事上，变成了商顾两家的家事宣扬。 商霁父子更名改姓，从了顾家。 一谓顾少虞，一谓顾云湛。 而远在金陵城的商知平却莫名其妙的从区区大郎之子变成了商国公府新晋的国公爷。 如此的重磅消息砸在随安城里头，可是闹腾的好些人家都跟着吃不下睡不着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盘算了半辈子的韦夫人，眼看着身旁的夫君竟然成了没用的废物，而她肖想已久的国公爷之位成了商知平的！ 来啦来啦～～ 今天姐妹们的票票都给的好足！哈哈哈！所以加更感谢！ (本章完) ------------ 第283章 喜忧半 这叫她如何能忍得下去，当即抹了眼泪的就哭喊起来。 “老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进宫一趟怎么就成了如此局面？六郎这是要弃了咱们国公府吗？” 韦夫人并不知道此事乃是皇帝所为，还以为是商霁进言才导致的，所以还在说着这问题。 可商玉宽自己个也还没缓过来呢，所以对于韦夫人的话是多一句都听不进去！ 眼看着商玉宽不开口，韦夫人心急如焚。 而听到了消息也匆匆赶来的四郎和四郎媳妇，比韦夫人还要着急些呢。 “婆母，国公爷的位子成了商知平的了？” 四郎媳妇着急的口不择言，暴露出不少她们对此位子的念头，可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纠正些什么，而韦夫人的眼泪和公爹的不开口，就给出了答案。 四郎媳妇脚下差点就没站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她们在这国公府里头都待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是要给东苑挪窝不成？ “天爷啊，这是不想给咱们活路了吗？如今和儿的腿这样，叫咱们日后可怎么办啊？” 她这时候的眼泪可比从前要真心许多，尤其是在看到公爹商玉宽毫无反应以后，更是心中又气又急。 四郎肖父，只会坐在旁边唉声叹气的。 而后进来的商七郎看到这一幕，也是神色动容得厉害。 “别哭了，我去将军府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商七郎心里头憋着一口气，他自然也是知道母亲和东苑的过节，可自六哥回来以后，他一心想在中间调停。 六哥先是不搭理他，而后又是抬举三哥，现在更是要改名换姓，还害得父亲连这国公爷的位子都没了，如此的痛下杀手，商七郎倒是要去问问。 国公府如何对他不起？ 叫他要这样的赶尽杀绝？ 于是，商七郎一甩袖子就朝着门外而去，韦夫人既想要儿子去讨回公道，又怕他受到将军府的欺辱，所以立刻就对着焦嬷嬷说道。 “快，让那些手脚得力的小厮跟着，别叫他们伤了七郎。” “是，夫人。” 而这一通闹后，商玉宽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木讷的坐着，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韦夫人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断气了。 心里头是多看一眼商玉宽都觉得烦，所以起身就敷衍的说道。 “老爷多歇歇吧，我往福王府去一趟，这天都塌了，总不能无人来顶吧！” 说罢就离开了，而四郎和四郎媳妇今日也是难得的积极，对着那韦夫人就说道。 “母亲，我们与你一道去吧。” “嗯，走。” 眼下的局势可容不得他们再如从前那般高高挂起了，所以赶着去福王府听听有没有破局之法才是正道。 人做鸟兽散，等商玉宽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嘲讽一笑，想起了许多从前的往事。 论说起来，他也是四子二女的兴旺人家，怎么闹到现在是儿子死的死，落的落，改姓的改姓，女儿也是攀上高枝的瞧不上他，即将出嫁的见也见不到。 从前这国公府不是还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厉害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凋零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会得罪陛下至此，原本就只剩国公府这么个空壳子了，如今却连这位子也保不住。 平儿？ 平儿继任，于礼法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就看眼下韦夫人她们的动静也知道，定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啊，且有的闹了。 商玉宽闭眼颓废的靠在床架上，鼻头忍不住的酸了酸。 世间之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国公府闹腾不休，但是将军府里头的众人则对这几道圣旨是满意的不行。 大嫂刘氏拿着刘公公刚刚送来的正新鲜热乎的国公爷传位圣旨，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十年了，夫君走了十年了。 而她以寡母的名义带着儿子也生活了十年了。 如今孩子竟然还能回归到从前，承继国公爷之位，着实是让她没想到。 一则是来得太快，二则是来得太顺。 自然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连忙拉了旁边的雪娘就说道。 “快，掐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听到这话的雪娘是既欢喜又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嫂，随后就用了些力的拍了她的手背一下，随后便问道。 “大嫂，疼不疼？” “疼疼，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大嫂刘氏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过，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众人都知道她心中的苦，而雪娘更是陪着她亲历过的，所以此刻也是与她一样喜极而泣了。 “大嫂，快写信让平儿回来吧，这样好的事情可不能耽搁。” 她这一提醒，倒是叫大嫂刘氏反应过来，连忙擦了眼泪就说道。 “对对对，我都差点忘记了，平儿不在随安城，我这就去写信！让他快些回来才是！” 结果，她人还没动呢，就被门口的顾老夫人给阻止了。 “万万不可。” 大嫂刘氏有些不明白，这样大的事情如何能不告知平儿？ 紧接着就见顾老夫人开口说道。 “平儿才多大的孩子，一人上路如何能行，且不说有没有拦路的贼，便是国公府里头的那几位也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就回来承继的，我知你等这一日等了许多年，但是为了平儿的安全，还得再忍忍！” 听到这里，大嫂刘氏才一拍脑袋。 “孙媳昏了头了，竟然忘了还有豺狼虎豹盯着呢，外祖母说的对，自是不能让他一人上路的，那能否让六弟的亲卫去接应一二呢？” 顾老夫人扶着着急的大孙媳刘氏便坐了下来，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接自然是能接，可有一点你得提前知道，便是平儿回来了，他就能撑得起这国公府了吗？你们母子二人若是现在搬回去，你觉得韦夫人她们会不会把你们二人给撕吃了？” 她的几句话，如同凉水一盆泼在了大嫂头上，一下子就让她清醒过来。 ------------ 第284章 见家人 “是孙媳高兴的昏头了，还请外祖母赐教。” 顾老夫人叹息一声便说道。 “若真要让我老婆子说，那便是拖延着吧，不必一步到位的就要坐上这国公爷的位子，就以平儿年岁不到弱冠为由，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她自然知道这大孙媳刘氏盼这日子盼了多久，但她也清楚，韦夫人等人的反噬不是母子二人遭受得住的。 一旦离开了将军府的庇佑，说不定下一次她们听到这二人的消息便不再是什么好事了，因而顾老夫人才会有此一说。 “平儿如今在金陵城，比在随安城要安全的多，韦家的势力还伸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况且还有邢家的庇护，所以你大可放心，但若是回了随安城，就不见得如此了。” “这国公府的位子自然是要承继的，那是平儿应得的，可不是这种时候，明白吗？” 顾老夫人的话让大嫂刘氏清醒了不少，从前剜肉一般的决定，等再次面临的时候，大嫂刘氏就果决了许多。 “外祖母说的是，平儿如今还无自保的能力，当然不能这样回去，可宫里头的圣旨已下，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放心吧，有人比你还着急的。” 顾老夫人口中的“有人”，指的自然是福王府和韦家，而这两家人还没什么动静呢，就见将军府大门口来了一位满眼愤慨的商七郎。 明明他也是中榜之人，却偏偏表现的好似落榜一般。 随时一副怨天尤人的架势，好似将军府对他不起似的，所以门口看守的小厮在见到他来的时候，立刻就对着里头喊了一声。 “国公府来人了。” 这些人还以为来的仍旧是那位国公爷呢，所以个个都是又叹息又佩服的，被赶那么多回，怎么的还如此不知情识趣啊！ 所以一下子有些无可奈何。 但等见着来认识商七郎的时候，有那眼力见的便跑去告诉了何管家。 “我今日过来不是闹事的，是想来见一见家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将军的七弟，所以还是别互相为难的好。” 商七郎并没有硬闯，只是想见一见，问一问罢了。 商霁听到来人乃是商七郎的时候，是一点想见的心思都没有，所以打算让何管家还是如从前那般回绝了。 可杜景宜却拦了他一下。 “将军，如今七郎也是马上要入朝为官做事的人了，有什么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否则日后有人挑拨离间起来，总归是个麻烦的。” 杜景宜倒也不宣扬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说法，只是商七郎为人不笨，倘若他费了心思的要与将军府作对，也是麻烦事，所以还是及早解释清楚的好。 夫妇二人还在这里商谈着呢，就见大嫂刘氏和雪娘都一并来了，二人脸上都带着沉稳的淡定，进门就表示说道。 “我听说七弟来了，总这样不见面也没意思，咱们不如一道去，与他说清楚吧。” “也好叫七哥断了两家能和好的念头吧，咱们顾家如今与他们商家可没有多少瓜葛了。” 雪娘虽然还是姓商，但心中早就将自己划分成了顾家人，因此开口如此说话，倒是让商霁心里头也舒坦了不少。 “行，那咱们就去见见。” 杜景宜还在月子中，自然是不会随便出现的。 因此，在花厅里头等候着商七郎的便是他口中的家人，大嫂刘氏，六哥商霁，还有八妹雪娘。 三人都围坐在八仙桌前，面前放了盏茶，等他来的时候，也不是如临大敌般的表现，而是淡定的仿佛正在吃茶聊天似的。 对比起国公府里头塌天一般的情景，商七郎真是满心复杂。 “大嫂，六哥，八妹。” “嗯，坐吧。” 商霁不是很喜欢与这弟弟多废话，所以大嫂在里头周旋着开口。 落座后，大嫂给他斟了一杯茶，随后便开口说道。 “七弟想见我们，所为何事？” “大嫂倒是比从前果决不少，看来将军府的确是风水养人。” 听了此话后，大嫂便笑了笑，随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寄人篱下与自由舒展，总会是不同的。” “国公府也是大嫂的家不是吗？如何就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 商霁闻言，眼神中都泛了些冷意。 他不喜商七郎，从前大部分的理由是因为他出自韦夫人一房，可有时候天真烂漫过了头，便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做作姿态，便是如他现在这般。 而听了这话，大嫂刘氏还没急着反驳呢，就听到雪娘开口了。 “七哥，国公府是你的家，不是我们的家。” “八妹，不是这样的，我们从来都是一家人不是吗？为何你们非要跟着六哥搬出来呢？” “不搬出来？那等着葬身火海？亦或者是韦夫人把毒药都送到东苑门口，逼得她们全都自尽，你才满意？” 商霁一句话，回怼的商七郎脸都红了，立刻就解释说道。 “六哥莫要胡言乱语，若是我母亲真是那般歹毒，那她们不是早就出事了吗？哪里还等得到你从策州回来，以至于发生后面这些事情呢？” 他的维护，在商霁看来错漏百出。 “那么我且问你，若是还留在国公府里，平儿会有今日之境遇吗？雪娘会有如今与郭家的姻缘吗？大嫂的性子能舒展开吗？商七郎，别觉着出事就是一定要闹出人命，很多时候，无声的消亡才是最可怕的。” “你自出生就是国公府里的捧着长大的，也没遭过什么苦什么难，所以便觉得这天底下都是花红柳绿的，可如今才区区一个科考成绩就能叫你好似天塌一般的处处显得可怜，但我们不同，我在战场是以命相博，大嫂和雪娘她们在后宅同样步步惊心。” “而这些，都是因为你眼中那风光霁月的国公府而造成的，你享的是国公府的荣光，我们吃的却是背地里的暗亏，因此别整日的将我们是一家人挂在嘴边了，我们不稀罕，韦家也未见得就乐意。” ------------ 第285章 太府寺 商霁已经很是不耐烦与这位七弟多说话了，这样的说辞从前他也已经讲过很多次，可偏偏这商七郎就跟耳朵有问题似的，就是不肯听进心里。 总觉得自己多能耐，可以在其中周旋。 在场的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听了商霁的话，也不觉得残忍，只不过因为过往的一些体贴，雪娘还是出口相帮了一句。 “七哥，你若是真心为了我们好，就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从我母亲去世，韦夫人掌权开始，东西二苑注定了不可能和平相处的，今日陛下的恩旨也将你我两家给分开了，往后将军府里头姓顾，国公府里头姓商，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商七郎听了雪娘的话，愈发的钻了牛角尖，眼神中带着些不满和愠怒的说道。 “八妹，你别忘了，陛下让改姓的只是六哥和他儿子，你还有平儿，大嫂还是咱们商家的人！” “可她们也是我顾家要庇护的，商七郎，你想闹事？” 商霁为帅多年，刺头兵见多了。 如他从前也是一个，可像商七郎这般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还是不多见。 所以，等他散发着撵客态度的时候，大嫂刘氏就知道今日注定要不欢而散了。 对着商霁便开口说道。 “弟妹怕是哄不住泰哥儿的，要不你先去看看吧。” 想要借口将他支走，可惜商霁却不吃这一套，径直说道。 “无妨，还有祖母和岳母在呢。” 商霁开口倒是快，如今称呼顾老夫人都直接是祖母了，这叫商七郎颇为激动。 “六哥如今是家有靠山了，祖母都称呼上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陛下恩旨，我可不能不从。倒是国公爷的位子只怕父亲也坐不了多时了吧，还是早些腾挪出来的好，免得国公府上下因为不遵圣命而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商霁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很明显，抗旨不遵，下场只会惨烈无比。 商七郎的表情愈发的不对劲，而大嫂刘氏听了顾老夫人的话，也觉得此刻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便接话说道。 “七弟，大嫂知你也是真心对待过我们的，只是上一辈的事情注定了你与我们不是同路人，所以还是放下执念吧，如今国公府里头难得的出了你这么一个走仕途的，自然是要将心思都放在日后前程上，别再为了往事而烦忧自缚了。” 商七郎听了这些话，也不知道入心了几分，表情虽然没有了刚刚那么的愤慨，但人还是透着股不死心的劲儿。 大嫂刘氏按下了商霁又想要怼过去的心思，随后轻缓了语气说道。 “平儿如今年纪还小，这国公府自然还得是公爹撑着，待到他日他能上孝长辈，下友兄弟姐妹们的时候，自然这担子才会落到他身上的，所以七弟与其在这里同我们纠结这些不可更改之事，不若回去好好的与公爹说说吧。” “平儿始终都姓商的，也是公爹嫡亲的孙儿，不是吗？” 大嫂刘氏示弱了不少，就是不愿意此刻再起冲突。 商霁明白大嫂的用心，自然也就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八妹雪娘虽然觉着有些窝囊，可若是这样的示弱能让平儿安全，她倒是也能忍下来。 商七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最后也不知是想明白了还是什么，只定定的看了商霁一眼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的离开了。 等他走以后，商霁才冷哼一声说道。 “心术不正，日后若是行了歪路，看着吧，还要把罪责怪到我们头上来的。”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对于商霁的这话，有些不大能理解，觉得他可能是想多了，但事实却证明，商霁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出了国公府，这商七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福王府。 至于韦夫人他们一家在福王府里头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三日后，商七郎的差事便定了下来。 入的是太府寺，做得便是那与户部的金部司统管钱财出纳一事。 如今瞧着不是什么起眼的，可却是真真切切能碰到的大兴朝钱袋子的位置，而这样的入局之态，显然是有高人指点。 只不过，商七郎的动静如何，也落不到商霁眼里。 他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儿子的满月酒之事。 五月十八的这一日，将军府大宴宾客，以太子和太子妃为首，其余的朝臣家眷们也都是纷纷来贺。 如今陛下的圣旨让此事过了明面，所以今日的席面上，商霁就用顾少虞的名字开始活动了。 有的朝臣自然是一时间别不过口来，而有的则是早已习惯。 比方说郭家的人，自然是一口一个少虞的称呼着，亲切的很，而太子也是滴水不漏的改了口。 “少虞这儿子倒是生得周正亮堂，颇有顾老元帅之风啊！” 他的夸赞，意味着周围人一群的围拥，倒是把这个小儿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太子殿下谬赞了。” “等回了顾家开了宗祠，祭了祖，这云湛就是顾家公了，比你这做父亲的官职还要大些，怎么样？心里如何感受啊？” “天恩浩荡，陛下对云湛的恩德，少虞感怀在心，定会好好教导他要忠君爱国才是。” 虽然说顾云湛日后是顾家公，但是如此小儿自然是得听命于父，所以整个顾家说起来也还是他在背地里做主的。 因而，也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他失了圣心的。 太子点点头，随后便说道。 “等云湛能跑会跳了，就带去东宫与皇儿们多玩一玩，他们听说将军府里头多了个弟弟，都高兴着呢。” 太子的话，也很明显，这是在为皇儿们铺路。 商霁本就是太子一党最重要的武将，如今入了顾家门更是如此，他的儿子也理应与太子的皇儿们多多接触才是。 见此，商霁并未有反驳，点头称了是。 乳母抱着泰哥儿在前厅绕了一圈，自然是又回到了花厅。 郭老妇人洗三的时候便见过孩子了，可如今瞧着又大了不少，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 第286章 满月酒 如此表现，反而被旁边的顾老夫人调侃道。 “你那么多曾孙曾孙女的，怎么不见你如此兴奋，偏我就这么一个，还日日都来守着，你看看那小库房里堆了多少你送来的好东西了，也不怕自己的亲曾孙跟你闹！” “我乐意，就是喜欢咱们小云湛又如何？再说了，谁说你就这么一个的，我瞧着少虞媳妇是个旺子孙的，少不得日后生上十个八个的，那些孩子一窝的到你面前，非得将你的老底啊都给掏空了才是呢！”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两个老夫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了，还在这里斗嘴取乐了，叫旁边的人听见了也是笑个不停。 而襁褓之中的顾云湛却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呼呼大睡着，这孩子倒是不吵闹，如此环境之下也睡得香甜舒服。 满堂高坐，除了太子妃以外，就是这二位老夫人最为尊贵，所以她们身边也都围绕着不少夫人小姐的。 奉少夫人今日也来了，还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带了过来。 大的机灵，小的可爱，虎头虎脑的长得也不错，嘴巴也甜，见谁都是姑姑婶婶祖祖的叫，可是让好些人喜欢呢。 “祖母可真是会算呢，你看看十个八个，这是要将咱们家里的孩子都给寻个亲了呢。” 她这么一开口，顾老夫人就哎哟一声，笑着便说道。 “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就上了你祖母的当了呢，十个八个，你倒是会打算盘！” 杜景宜站在旁边，听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也没真往心里去，反而是那奉少夫人过来就对她说道。 “我那两个毛头小子是没机会了，如今就想着肚子里快揣上个姑娘，好看看日后有没有机会同云湛结亲了呢。” 她倒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与顾家结交的机会，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杜景宜只是笑笑。 如今有姑娘的人家，谁不把主意打在顾云湛身上。 小小年纪就是顾家公，又有手握实权的大将军父亲罩着，连太子都让自家皇儿要与之多亲近，可想日后的前程之远大。 所以，杜景宜因为儿子可是又得了众人的眼，围着她闹腾了好一会儿。 直等到四舅母出面说有事要与她讲的时候，杜景宜才得了机会到旁边喘口气。 “四舅母，怎么了？” “我这不是瞧着你头大了吗，这才拉你出来透透气。” 闻言，杜景宜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息就说道。 “从前觉得将军夫人不好当，如今是这云湛母亲也不好为啊，上赶着冒出那么多要结亲的人家来，我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生意场上的事情，杜景宜可以运筹帷幄。 但这儿女亲事却让她有些犯难，明明孩子才满月而已，说的好似明日就可以上门提亲一般。 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妇人之嘴了，叭叭的说个不停，倒是将她月子里的安静都给添满了呢！ 四舅母笑笑。 “人不都是这样吗？最爱那锦上添花，甚少人雪中送炭。”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多有嘲讽，看得出来顾家从前的荣光和冷灶让她感怀颇深。 “四舅母放心，日后有将军和云湛在，顾家不会再遭难了。” 听到这话，四舅母也是难得的拍了拍杜景宜的肩膀，点点头，随后就把话题扯到了其他事情上。 “我上回听婆母说过，你想组女子护卫队？” “是啊，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怕日后拖了将军和顾家的后腿，所以练些人贴身自保一下，顺便给云湛身边也安排几个，后宅虽然没有前头那么多威胁，可弯弯绕的事情还是得多小心。” 虽说府里上下都是何管家和窦嬷嬷左右筛选过的人，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被策反，因此杜景宜还是得谨慎些。 毕竟儿子那样小，她一点防护之力都没有也不行。 听了她这话，四舅母便点点头说道。 “明白了，这护卫队倒是不难训练，不过带队的总要有个头，我瞧着你这丫头不错，是个有韧性的，我这段日子教授下来，倒是越教越喜欢了，不若就定她吧。” “四舅母说骊珠？” “除了她还能有谁？” 杜景宜看了一眼不远处骊珠在招呼着客人的样子，进退有度，处事也有眼力见了不少，所以笑了笑就说道。 “听四舅母安排便是，她若是知道了你对她的这番夸赞，一定高兴的睡不着！” 骊珠的性子本来就活跃，所以这话落到四舅母的耳中也深觉有道理。 而骊珠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还是规规矩矩的做好眼前事。 满月之事，热闹了一整天。 杜夫人照顾了杜景宜整一月的时间，在今日之后也就跟着杜老爷回去歇息了。 临走的时候，对外孙多有不舍。 但奈何杜老爷在旁边唉声叹气的就说道。 “湘湘他们一家子走了，屋子里空落落的，你若是再不回去，我连个吃饭的人都没了，夫人，也心疼心疼我吧，你看看，都瘦了。” 他这一句话，可是把杜景宜逗得笑个不停。 杜夫人原本升腾起来的难过，一下子就被冲淡了，笑着就对他们夫妇说道。 “行了，那我就先随你爹爹回去，若是有什么差人来叫我才是。” “知道了，娘亲放心就是。” 目送着二老上了车马驾，这将军府里头的热闹才算告一段落。 夜幕低垂，二人一路折返而回。 路上，丫鬟婆子们正在打扫着，所以有些匆忙，倒是显得二人此刻有几分偷得浮日闲。 “云湛的满月酒办的不错，但我想着等他之后可以行较长的路了，咱们还是带着他回金陵顾家一趟，开宗祠告宗亲，也好堂堂正正的将名字落在族谱之上，如此我心才能放下。” 对于商霁来说，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盼望着的事情。 虽说如今在随安城里头，人人都知道他们是顾家人了，可顾家的根基在金陵，他们还是得回去一趟。 杜景宜对于他的这番话从没有反驳，顺着话头就继续往下说道。 ------------ 第287章 吃冰酪 “本来祖母就是打算等泰哥儿百日后回去的，要不就再等等，等泰哥儿有半岁好出门了，咱们一道走，将军也能放心些。” 商霁笑笑，便回了一句。 “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妾身这些日子就先准备着吧，若是能赶在年节之前到，咱们也可以与几位舅母们一并过个团圆年。” 杜景宜的提议正中商霁的心，顾家多年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热闹了，若是他们能带着云湛回去，几位舅母一定开心。 “嗯，那我先把消息送回金陵去，也好让舅母们准备起来。”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话，而在快要到熙棠院的门口之时，商霁看出来了杜景宜的疲惫，而后多有关切的就说道。 “今日累着你了，从明日开始咱们就在家中好好休养，不应酬了。” 反正他也是有伤在身的人，什么应酬都能推，而杜景宜对于应酬一事也不热衷，所以对于这个提议还是很赞同的。 “行，反正妾身也不喜欢日日如此热闹，累得我脚都软了。” 听到脚软二字，商霁就有些浮想翩翩。 一把搂过她的身子，随后就低声在她耳旁说道。 “那晚上为夫的给你按按，可好？” 那意思，那动作，再明显不过，杜景宜害羞的四下看看，却发现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樱桃和罗原早就不在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能是锤打了商霁的胸口一下，随后便说道。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将军还如此不正经？” “闺房之乐，谁敢多说什么？” “那将军还得再等些日子了，妾身……还未干净的……” 自生产后，杜景宜就一直在排恶露。 至现在，虽已经不剩什么了，但是仍然还在调理中。 听到这话，商霁便轻叹一声。 “做母亲可真难，辛苦你了。” 说罢，便收敛起了那调戏人的模样，变得郑重许多，杜景宜见了心里头很是暖。 他从不会为难自己，也很能看得到自己的付出和辛苦，这一点可不是人人夫君都能做得到的，所以杜景宜很感动。 夫妇二人于月色下，牵着手走了这一段路，似乎回到了他们还未有孩子前的那种甜蜜生活里头。 最后，二人相拥而眠，一觉到天明。 养育孩子的过程总是快且繁琐，因此夫妻俩感觉还没怎么休息呢，转眼就进了七月。 整个随安城也变得如同被热浪席卷过一般，随时都是汗淋淋的。 将军府的下人也都换成了轻薄衣物，再加上颜色乃是用的水清和天染，倒是显得府里清爽俏皮了不少。 熙棠院，正屋之中。 一进门就放了口青花色泽的大缸，里面放着大量的冰块，正给屋子里头的众人降温呢。 而座上的几人，此刻都在享受着冰酪。 “丹若以牛乳冻块，随后又削成细碎的绵冰，加了这果子粒和蜜水甜酪后，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不过这东西终究是有些寒凉，祖母可别贪杯哦。” 杜景宜一边解释，还一边嘱咐着顾老夫人。 她看着众人用得开心，自己也想吃的厉害，只可惜她出月子连两月都不到，所以丹若压根就没有准备她的份，只能是看着眼馋了。 “你这丫头的手艺真是没得挑，咱们来了这大半年了，原先还想着会不会水土不服呢，没想到竟然还胖了，等回了金陵城，看着吧，定是要被几位嫂嫂笑话了。” 四舅母调侃的说道，顺便还做了那宽衣的动作，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四舅母日日练队伍呢怎么可能会发胖，倒是我天天坐那儿打算盘，才是胖了一大圈，去岁做的夏衣已经不够穿，都拿去改腰身了呢！” 大嫂刘氏的话，让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尤其是雪娘，她再过上半年可是要嫁人的，嫁衣都是按着之前的尺寸开始做的，最怕的就是不合身。 于是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玉勺，看着那冰酪再喜欢也不敢多吃了。 见此，大嫂刘氏连忙拍拍她的手就说道。 “无妨的，无妨的，你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吃完这小碗明儿开始控制也一样。” 雪娘到底是孩子心性，一听这话也觉得甚有道理，便又开始用了起来。 顾老夫人也是老小孩儿的性子，从前在金陵城的时候，一个人要擎天撑着家门，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不苟言笑，严肃的老太君模样。 可自打来了这将军府以后，是一日赛一日的活年轻了，眼看着那玉碗就见了底，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只可惜，她人还没开口，杜景宜就叫人将碗勺已经收走了，看的顾老夫人直叹气，嘟囔着嘴就说道。 “看看，咱们这顾家门里头的管事婆，可真小气啊，我老婆子想多吃两口都不成。” 杜景宜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撒娇口吻，于是也跟老夫人开玩笑的就板起面孔说道。 “祖母可是要做榜样的人，如今是有云湛盯着，日后还有琅表妹的孩儿也盯着呢，孙媳倒是要看看，您是不是要带着孩子们胡闹呀？” 听到了云湛的名，顾老夫人心里头就化做了一湾水。 这孩子就是越带越离不开，所以从出生到现在连三个月都没有呢，这将军府上下的人就都放不下了。 日日里都是来这熙棠院守着，看着，坐着，抱着。 起初商霁也跟着众人心疼儿子，喜欢儿子，可渐渐的觉察出些不对劲了，于是便堂而皇之的同杜景宜说。 “咱们还是得做严父严母的好，否则身边全是骄纵他的，日后还不得养废了啊？” 听了这话，杜景宜也觉得甚有道理。 比起说服顾老夫人她们少些宠溺，她觉得还是自己和将军多些严厉能靠谱些。 所以，每每想要“约束”顾老夫人一二的时候，便以顾云湛为借口，一说一个准。 而顾老夫人也是放下了玉碗就开始念叨。 “咱们来了也好一会儿了，泰哥儿怎么还没午睡醒啊？这一日日睡得，真是白天晚上都不分了。” 顾老夫人这话倒是没说错。 ------------ 第288章 定启程 顾云湛是个顶顶能睡的孩子，吃口好，睡意足，所以人长得也快，如今瞧着跟五六个月大的孩子一般，虎头虎脑的，叫人一看就欢喜的厉害。 “祖母还说呢，上次下雨打雷，那么大的声儿把孙媳都吓醒了，他愣是睡得香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梦星君转世投胎的，确实是能睡了些。” “能睡能吃好养活啊，这样的好孩子外头多少人家希望能养到呢，你啊，就偷着乐吧。” 四舅母补充了一句，话虽如此，可她也是每次都早早的就来熙棠院守着。 一日里头不抱上三两回，就好似没完成任务似的。 几人正说着呢，就见付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了。 一见到泰哥儿，顾老夫人可是眼也不花，腿也不痛了，立刻起身就走了过去，等看到孩子那胖乎乎的手脚时，就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缝。 寻了个最近的位子坐下，而后就从付乳母手中把泰哥儿接了过去。 “日日看，日日都看不够，咱们泰哥儿真是个可心的好孩子，曾祖母看看是不是又胖了些啊？” 泰哥儿如今刚吃饱，睡得又足，屁屁也换得干干净净，正是舒服着的时候呢，而一见到众人都是熟悉的，自然是乐得咯咯笑给众人看。 “这孩子也真是奇了，少哭多笑的，我基本上都没怎么听到他哭闹过呢。” 大嫂刘氏站在旁边一边逗弄着，一边开口说道。 “这点上与他父亲可像着呢，我记得少虞刚到顾家的时候也就才两岁，也是个爱笑不爱哭的性子，见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所以那时候老爷特别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顾老夫人解释着，而眼前的泰哥儿就好似听得懂似的，也跟着“额……额……”的发着声音。 “看看咱们云湛这个聪明孩子，这才多大就想学说话呢，日后啊一定是出口成章的！” 杜景宜听着四舅母这夸赞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四舅母快别这么说了，自打孩子落了地，你们把他都夸得要上天了，哪哪都是好，哪哪都聪明，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如何就能看得出来了。”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看得明白，况且我这是给你先预防着呢，等云湛回了金陵城啊，你看着吧，三位嫂嫂只怕比我还要夸张些。” 尤其是顾家的大夫人，她本来就是最有机会能抱孙子之人，只可惜老天捉弄，如今天赐了这么一个好孩子，等她见到了一定很欢喜。 “四舅母莫要再溺爱小儿了，等咱们回了金陵城，少虞也是要嘱咐几位舅母的。” 说话间，商霁就从外头走了进来，龙行虎步，整个人硬挺中透着俊朗。 做了父亲后，他身上还添了几分稳重。 所以，看上去比从前更是像一家之长了，因而进门的时候，顾老夫人在恍惚间似是看到了从前老爷进门时候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将军回来了。” “嗯。” “还顺利吗？” 商霁此次入宫，乃是为了他们要带云湛南下回顾家的事情，需要禀明了陛下又安排妥当虎贲军的事情后，才能离开。 所以杜景宜才会有此一问。 商霁随后便点点头。 “陛下已经答应我的请奏，咱们十月末走，腊月初也该到了，过完年节和元宵再北上就是。” “十月末走，那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个来月，收拾行装的日子倒是够够的了。” 四舅母在一旁说道，随后还想起什么似的，便补充了一句。 “三个来月，骊珠也基本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候南下之时便分些事情给她做，顺便考察一二。” 自上次敲定了让骊珠来统管那女子护卫队一事后，四舅母就一直在单独的给她训练，这一次不仅仅是练武，还有很多统筹上的事情也安排了起来。 骊珠虽然是丫鬟出身，但是因为杜家和杜景宜从未亏待过，所以识字也有，见识也多，教导起来并不算难。 所以，四舅母才会有此肯定的语气。 听到这话，杜景宜和她身后的樱桃也都是高兴的，看向骊珠的眼神中多有鼓劲儿。 “如此那就让我们看看骊珠的本事了。” 骊珠听言，倒是不惧，朗声便说道。 “少夫人瞧好吧，奴婢定不会给四夫人丢人就是！” 顾老夫人喜欢这丫头的脾气，爽朗大方的，便笑着说了一声。 “果然是谁教的徒弟像谁！看看这孩子，与你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有五六分相像了呢！” 四舅母听了这话，眼中也是泛出些得意来。 她这一趟北上随安城之行来得倒是真挺值得的，不但散了心，还多了个贴心的徒弟，于那漫长人生里头倒是给她找到了点事情做，也不至于日日都枯燥无味的等着日落月升。 杜景宜从旁看见了，也与夫君商霁对视一眼，瞧出来了四舅母的改变和高兴，这是好事。 倒是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家里头才这么热闹了一段日子，竟这样就要结束了。 “相聚的日子不过就三个月了，说起来还真是快。” 四舅母拍拍大嫂刘氏的肩膀，笑着便说道。 “等你得空了，来看我们就是，金陵城你也有许多年没去过了吧，都变了不少呢。” 大嫂刘氏也就是刚与夫君成亲的那一年去过一次金陵城，随后就一直都在随安城里头呆着了，如今被四舅母这么一说，她也是有些心痒。 “要不是雪娘的婚期在即，我还真想跟着你们就一同去看看呢，平儿不也是在金陵城吗？我前两日还收到他送来的书信，说是跟着昭表弟玩得开心着呢。” 雪娘其实也想去，可婚嫁在即之人不能外出。 不仅仅是她，郭家的四郎也一样，所以杜景宜便安慰的说了一句。 “无妨的，等你成了亲，便让郭家四郎带着你南下去拜见外祖母就是，到时候大嫂也一并去看看就是。” 她的提议宽慰了不少雪娘和大嫂刘氏的心，话说话笑的众人还提及了旁的事情。 ------------ 第289章 起疑窦 “七皇子与赵家小姐成亲的帖子也送过来了，就在下个月初，来人特意说了，若是祖母有时间，请你老一同前去才是。” 顾老夫人虽然在随安城里头也待了有大半年的日子了，可是甚少外出，除了将军府的席面会有露面外，连月华公主的春日宴，太子东宫的年宴都没有参与，所以人人都说这位顾老夫人难请的很。 因此，七皇子派来的人才会开这一句口。 顾老夫人原先对于这位七皇子也是没什么兴趣的，奈何郭皇后之前提及了赵家小姐一事，所以她在略想了想以后，还是打算去看一眼，便开口应下了。 这一答应，倒是让四舅母觉得有些好奇。 “婆母不是不爱理会这些俗事吗？” “到底是皇子皇孙，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且如今是少虞以顾家的身份头一次出席外面的宴会，所以我老婆子还是得去露露脸才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顾老夫人心中的念头却不一般。 杜景宜虽然也有些奇怪，不过去也无妨，便笑着说道。 “行，那孙媳就回了七皇子府里头的人，说您到时候会一块去。” 顾老夫人点点头，随后把心思又放在了泰哥儿的身上。 可这样的举动瞒得过其他人，却不见得能瞒得过商霁，他对于自家祖母的心思是什么样的最清楚不过。 于是，想来想去的，便联想到姨母邢夫人来去的日子，之前他就觉得这位赵家的小姐似乎有些不一般，便存了心思想要查探一番。 奈何查来查去也没发现她们有什么问题。 赵家起源自蜀州，如今赵大人带着妻妾儿女都生活在随安城，并没有什么突然出现之人，而家里头的姻亲来往他也仔仔细细的理了一会，也未见有什么不同之处。 或许有那心思是想要左右逢源，可自打赵家小姐和七皇子订亲之后，那赵大人就整一个都成为四皇子的党羽，所以没什么意外。 可现在，祖母一个从不关切七皇子的人突然开口应下了此事，还是让他心中更加疑窦，想来想去都觉得还是得再查才行。 只不过现在他自然不会胡乱开口，免得家里头的人担心。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烈，所以杜景宜也察觉到了。 彼此都是最熟悉之人，所以杜景宜觉得有必要与自家夫君好好说说此事了。 顾老夫人等人还沉浸在逗弄泰哥儿的高兴里头，所以并未有发现。 用了午膳后，泰哥儿又有些闹觉了。 呜呜哝哝的，就好似浑身不自在似的，付乳母见状便抱着他回了侧房，先是换了新的尿布，而后又给他喂奶。 起先还汩汩的用着，慢慢的速度也就缓和了下来，整个人又沉沉的睡去了。 见此，便将孩子放在檀木打造的摇床里头，给他盖了轻薄的软被，随后用蒲扇一点点的打着风，不叫他难受。 付乳母照顾泰哥儿十分仔细，自打出生以来，是屁股也没有红过，是身上也没有起过什么热疹，因此将军府上下对她也是极为信服。 杜景宜看了一下后，便低声说道。 “我与将军去说说话，等泰哥儿醒了，你抱过来便是。” “好，少夫人。” 杜景宜转身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随后回了熙棠院的正屋，而屋中众人也都已经散去，唯有商霁换了身舒服的常服坐在明窗下看着手里的闲书。 这三个月，她们夫妇二人过得倒是真自在。 亲人皆在身边，家中一片和谐，就连最让人不省心的国公府都没有闹腾什么事情，所以日子说上一句赛神仙也不为过。 杜景宜进来的时候，商霁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拉了她到身边坐下，随后便问了一句。 “睡着了？” “嗯。” “这小子倒是能吃能睡。” “这不是好事吗？” 闲谈了几句，杜景宜就跟想起什么似的，便回头眼露疑虑的问道。 “将军可是觉得祖母去参加这喜宴有所不妥？为何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商霁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听到这话的时候就顿了顿。 “也谈不上不妥，而是赵家太干净了些，我找人反复查了好几次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才会如此。” “水至清，人至明，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是这个意思，一定是有我忽略了的地方。” “将军能否将赵家的事与妾身说一说呢，我帮着想想，或许会有新发现。” 杜景宜的心思缜密，这是商霁也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听到这话以后他便将最近这些日子所搜集到的有关赵家之事都统统说了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好本事，但是多年的军队历练，让他对于消息格外敏感，因此能被他记住的既有大事件，也有小细节。 杜景宜一遍又一遍的听了，暂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但她却提了一个其他的想法。 “将军既然觉得此事与姨母有关，不若将姨母的行程还有昭表弟的行程也查出来做一些对比，或许能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听到这里，商霁眼前一亮。 “在随安城待的人也蠢笨了，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夫人果然好本事，开口就能点到要害之处！” 得了杜景宜的这建议后，商霁便让手下再去探查。 而查姨母还有邢家的事情，可比查赵家难多了。 他那姨夫看着温温和和的不是什么有攻击力之人，奈何手段却不一般，做什么事情都好似水过无痕一般，很难查出来。 否则也不至于在河道运使的位子上坐稳那么多年，保住了自家的荣华富贵不说，还让皇家和其他眼红之人也无可挑剔。 所以，一时间此事上没了什么进展。 日子一天天的过，有了泰哥儿的存在，整个将军府里头都要格外的热闹些。 尤其是熙棠院，总是聚满了人。 而在这样的热闹之中长大，泰哥儿也比刚出生的时候又多了些硬朗结实的感觉。 手臂宛若莲藕一般一段段的鼓了起来，看上去虽然肉墩墩的，但十分铁。 ------------ 第290章 得荣宠 每次四舅母都要念叨上几句，说这孩子是练武奇才。 搞得杜景宜一个头两个大，明明之前才说的他是要出口成章的天才灵童。 果然，这长辈夸奖小辈的话就是不能够尽信，因此里头掺杂了太多的宠爱，所以人心自然有所偏向。 将军府中的女眷个个宠爱，杜夫人也时常上门来一并夸奖，好在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在其中平衡着，所以泰哥儿这孩子也倒没有显现出什么得意忘形的样子来。 反而是他那副难得稳定的好脾气，叫杜景宜都有些佩服了。 尿裤子了也是笑嘻嘻的，给他吃一点酸果果也是笑嘻嘻的，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琉璃盏也是笑嘻嘻的，好似这世间就没有他烦恼的事情一般。 叫人看了，真是再差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 这一日，杜夫人和杜老爷上门，还差人带来了特意为外孙打造的许多机巧玩具，都是以实木而做，打磨的温润又不触手。 颜色上并没有七彩玲珑的，反而是多了原木的温和。 那泰哥儿一上手就喜欢的厉害，拿着啊啊啊的便说个不停。 看得一旁的杜夫人也是高兴，随后便说道。 “这东西老爷是托了你韩伯伯家的能工巧匠做的，听说还是舶来的技巧，我原先以为如此简朴，引不起孩童的注意呢，却不曾想泰哥儿竟然如此喜欢。” 大嫂看着泰哥儿玩得开心，便顺嘴提了一句。 “若是能做出更多的样式来，只怕随安城的妇人圈子里头又要竞相买入了。” 她说完这话后，杜景宜便想到了一门生意。 言织卿也“在外游历”了许多日子，差不多也该回金陵城了，若是从外头带来一些奇货可居的东西，想要打入一下富贵人家的孩子市场，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 她笑得满目开心，其他人还当她是因为儿子喜欢这东西而高兴呢，只有杜夫人明白，自家女儿这是又想到了些生财之道吧，才会如此眉眼。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得再细细打磨才是。 夏日绵延不断的热意扑腾而来，而进了八月以后的随安城里头，又砸下了重磅的热闹消息。 七皇子迎娶赵家小姐为正妃，虽然比不得太子册立太子妃那般隆重奢华，但也是随安城里头难得的排场。 也是在这一日，杜景宜终于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贵妃娘娘。 一大早的，这七皇子府门口就聚满了人。 大多数以孩童为主，因为知道有撒喜的习俗，所以人人都等着呢。 果不其然，到了吉时，这皇子府就中门大开。 里头的仆人个个都在腰上缠了红绸，面露喜庆的走了出来，撒喜的撒喜，放鞭炮的放鞭炮。 而为首的七皇子也是着红衣，骑高马，带着那八匹骏马拉行的车马驾奔着赵家而去。 如此的排场，也是贵妃特意为七皇子“求来”的，否则以他的皇子身份，顶多能用到四至六匹便已经是顶了。 所以，这车马驾看着是给赵家长脸，以示尊重，实则却表态了贵妃的荣宠，叫外人不敢小觑。 迎娶的队伍绕着随安城可是热闹了一两个时辰才折返回了皇子府，而府中的一切也都是由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代为打理。 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自是不会以尊贵之躯出现在门口迎客的，所以自然是由长兄四皇子来主持，而四皇子妃则在后宅也笑脸相迎着来贺的宾客们。 今日的将军府，来的还算齐整。 后宅女眷除了四舅母，倒是都来了，也包括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 本来她们二人是无所谓来与不来的，只不过郭家递了消息说今日也是会一起人都来，想着她们就坐一块儿说说话吃席饭的刚好够，这便一道来了。 今日来的人，大多是以四皇子为首的党羽家眷，还有一些两边都不得罪的中立人家。 所以席面上出现了如郭家和顾家这样的人物之时，自然是要引起众人注意的。 到了这时候，大嫂刘氏才反应过来，为何郭家要特意提前与她们通气，这种场合，要么就不来，若是来就得人多多的，也就不至于会落了下风。 因此，太子妃出现的时候，也是满目春风的就走向了郭顾两家的女眷，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顾筱琅早就回了金陵城，而太子妃和伯爵府也明白了顾老夫人的意思，所以再喜欢也勉强不来，就慢慢的放下了心思。 于是这种场合见到的时候，也就点点头没有再过多的表态。 反而是四皇子妃身边围绕着以月华公主，福王妃和韦夫人为主的权贵亲眷们，不自觉的竟表现出来了一种双方对势的态度。 叫太子妃都统统记在了眼中，转头便对着杜景宜说道。 “本宫听闻泰哥儿再过两个月，你们就要跟着顾老夫人回金陵城祭祖了？” “是，太子妃。” “路上舟车劳顿的，泰哥儿吃得消吗？” “那孩子能吃能睡的，瞧着也不是个爱闹脾气的，所以应当无妨。” “那就好，这孩子啊还是得多些小心看护才是，否则叫人钻了空子闹腾出些什么麻烦事，可就不好了。” 太子妃意有所指，而四皇子妃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的犀利了起来。 她口中的麻烦事，便是来自四皇子府这些日子的不顺心。 四皇子与四皇子妃成亲也有好几年了，膝下就养了一个儿子，身子骨还不怎么好，如今也会三四岁大小的孩儿了，个头上却只如两三岁的孩童一般大。 心智虽然早慧，奈何身子骨不行。 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知道前些日子却突然发了高烧，吃食用度都仔细检查过了，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可是让四皇子府闹腾了好些日子，上上下下的彻查。 好在孩子最后是没什么大碍的，只不过如此折腾了一回后，就又弱了不少，连带着四皇子妃也因照顾他费了不少心神。 若不是今天这日子非得她出现，还未见得四皇子妃愿意出门呢。 ------------ 第291章 贵妃到 这里头的弯弯绕，杜景宜未必知道，但是郭家却一清二楚。 所以寻了个太子妃与旁人说话的空档之时，那郭三夫人特意上前来对着杜景宜低声解释了一遍。 至此，她才知道四皇子府里头发生的事情。 “在这圈子里头，消息灵通是最最紧要的，你既然要当这个家便不能做那痴傻之人，耳聪目明是一定的，否则什么时候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都未可知。” 听了郭三夫人的解释，杜景宜也是满心感激。 这话，定然是郭老夫人授意，她才会来与自己说的，所以郭家的情谊，杜景宜铭记在心。 “我这些日子就顾着照养泰哥儿了，也是未曾注意，多谢伯母提醒，日后一定再警醒些。” 太子妃未必是故意要拿她做乔，但环视了周遭一圈也就是她既有杀伤力，也能让四皇子妃多忌惮。 所以才会闹出这桩事来，因而杜景宜对于这种席面上你来我往的局势也愈发的注意，毕竟是牵扯到了皇家，所以不得不小心些。 今日的主角不是她，自然围绕在此事上的众人也不过一闪而过。 很快大家就都被新的话题给吸引走了，只是杜景宜总是觉得时不时的能感受到些幽怨的眼神看向自己，但是回头却没发现 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看向杜景宜的时候，果然是带着些不爽和生气，好似她被杜景宜抢走了什么心爱之物似的，叫人气愤不已。 而杜景宜也知道今日不是可闹事的日子，所以隐忍着，但暗地里却告诉自己回去是差人好好查一查了。 后院的热闹络绎不绝，前厅也如此。 而七皇子府在迎亲队伍回来前却提前掀起了一番小高潮，那便是当朝颇为得宠的贵妃娘娘亲自来了。 随着一声长长的“贵妃到”，杜景宜便见到了这位号称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 果然，人就是需要陪衬的。 她这一出场，六宫粉黛无颜色就变成了一句极为应景的话。 在场众人，许多都是见过贵妃娘娘的，所以眼中多有羡慕但却少惊艳，可如她这般头一次见到贵妃娘娘的，哪一个不是杏口微张的表现出惊讶来。 肤如凝脂，眉似柳叶梢，行走起来那腰身盈盈一握，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双十的妇人一般，哪里看得出已经是祖母的人了？ 五官有种摄人心魄的勾魂感，与她本身的弱柳扶风的气质本来是不相配的，奈何中和在一起，却生出一种异样的和谐来，叫人看一眼就挪不开。 也难怪贵妃会得圣宠，如后宅女子见了都如此的兴奋，更何况是男子。 而贵妃显然也很习惯众人对她容貌上的惊艳之态，所以仪表大方的走了进来。 “儿臣（臣妹）见过贵妃娘娘，请娘娘金安。” “臣妇见过贵妃娘娘，请娘娘金安。” 乌泱泱的跪倒一大片，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再多的小心思都不值一提。 落座于上首的位子后，贵妃便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都起身吧，今儿是小七的好日子，众位都是来贺之客，不必如此客气的。” “谢娘娘。” 杜景宜是见过郭皇后的，这位贵妃娘娘在她面前仪态自然不如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般端庄，但也透着些难得的和气。 她还以为得宠的贵妃一般都是骄横霸道之人，却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有种类似江南水乡女儿般的轻柔，叫人仿佛握了一团面柔在手上的舒服。 不过，想来也是。 一山不容二虎，倘若这位贵妃是个不容忍的性子，只怕早就和郭皇后传出什么不和的消息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下来，都很少有人说及此事。 但是不说，不代表没有这心思。 四皇子在这一点上倒是表现的不如他母妃这般云淡风轻，反而是透着些力争上游的不服输。 哪怕对方是权倾朝野的太子又如何，不到最后一刻，总还是有机会不是？ 他如此想，四皇子妃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也是一个意思。 所以，在贵妃出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她立刻上前就成为了那朵娇花身边最得力的解语人。 贵妃显然也对她这儿媳很是喜欢，因此乐得捧着她与众位夫人们说话起来。 杜景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而同样看着的也有福王妃身边的韦家莲。 她如今跟着福王妃可是什么场合都会出现，尤其是能见到四皇子的每一次席面，她都能精准踩点。 同样的，福王妃也在她耳旁低声的“教导”说着。 “你瞧，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自然就能成为众位夫人们眼中的香饽饽，这可比任何的法子都好用，若是你也能得了贵妃娘娘的眼，想来也能为你的将来铺路。” 四皇子对于母妃的孝顺，满随安城内谁人不知。 所以，这话也深深的落在了韦家莲心里。 论嘴甜和眼力见，她自问是不如四皇子妃的，可若是旁的，未见得不可。 她既然已经把正妃之位看成了囊中之物，当然是要好好的研究如何上位，不但要上位，还要做的比这位四皇子妃好才行。 因此，贵妃娘娘便成为了她下一个要去攻克的对象。 随后便低声的回了那福王妃一句。 “表姐放心，家莲自有法子。” 福王妃当然是放心的，原以为这孩子不过是个被家里头娇养着长大的没头脑，谁知道在与四皇子的相处之中，她倒是懂怎么欲拒还迎。 如今二人还连手都没拉上过呢，就见四皇子见她的眼神都有些拔丝了。 这里头具体她是怎么做的，福王妃也不得而知。 但每每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感慨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对于韦家莲能够上位四皇子妃一事，她心里头是一点多余的担心都没有。 四皇子妃如今的心思都放在了贵妃娘娘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成为她们眼中的猎物，还浑然的在活跃气氛呢。 倒是杜景宜站在旁观的位子上，不经意间便看到了韦家莲一闪而过的野心。 这两天有点突发状况，所以更新可能没办法保证都是在凌晨啦，万分抱歉，但我会尽快调整过来，希望每日的6k还是能准时的给姐妹放出来！再次抱歉！ ------------ 第292章 先离席 韦家莲想上位？ 杜景宜脑子里头很快就跳出了这个反应。 可在场的谁能让她放出这个心思来，却让杜景宜有些不解。 但人就是这样，越是觉得不可能之事，越是会发生。 尤其是当她站在福王妃身边的时候，杜景宜有那么一瞬觉得二人似乎是越长越像了，虽说二人本来也就是表姐妹，像一些也无妨。 可在杜景宜眼里，这神似可比貌似厉害多了。 心中不由冷笑，好好的姑娘家不想着往正道上引，非要闹腾出这些事来，看样子韦家的人捷径走多了，都忘记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心思容忍这歪门邪道的。 于是，便打算将此事与夫君商霁说说看。 若韦家确实动了些不该动的念头，只怕他们还是得提早防范的好！ 内堂的注意力放在贵妃身上没多久，便有了别的出处。 新人到，自然是要以新人为主。 七皇子意气风发，赵家小姐虽然是以盖头盖着，但身上的嫁衣也看得出来是用了不少心思的，所以虽未见真容，可从服饰可见赵家之态度。 七皇子妃，说起来也算是赵家高攀了。 毕竟以赵家小姐的身份，入宫也就是能从个美人的身份做起，连贵人都还有些不够格。 若非七皇子和贵妃力保，未见得就能成七皇子的正妃。 但是未有正妃，先立侧妃，还是闹腾出如此大动静的侧妃，想来于七皇子日后的姻缘也是不好的。 加上赵家的“本事”，所以贵妃和四皇子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新人跪天地，拜高堂，再夫妻对拜，而后礼成。 过程中，看热闹的宾客们也是一句句的用喜庆话将现场的气氛推至高潮，而贵妃看着儿子成家的样子忍不住落泪，也是引得在场一阵骚动。 郭顾二位老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虽未有言语，但对于贵妃如此作态，却也是从心里头喜欢不起来。 席面闹腾到了晚上，但郭顾两家都以老夫人身子不适为由，略吃了席面后就一并离开了七皇子府。 本该是各回各家的，奈何郭老夫人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奔着顾老夫人的车马驾就走了过来。 径直上去，便“赖着”不走了。 “我要去府上看看泰哥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呢，想的很呢。” “行行行，走吧。” 于是乎，郭家的车马驾跟着顾家的便一道回了将军府，这洋洋洒洒的也有六七辆，说起来也算是有些让百姓们有些注目了。 回程的路上，杜景宜静静的坐着，听郭老夫人闲话家常着。 “真好笑，看到今日七皇子娶亲的排面了吗？太子出行也不过乘八的车马驾，他今日倒是胆大，咱们这位陛下也真是宠爱贵妃的很呢，连带着规矩礼仪，尊卑位份的事情也不顾了。” 顾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知道她是为女儿郭皇后有些抱不平，所以劝慰的开口说道。 “放宽心思，不过就是今日的面子罢了，若在平日，皇子们敢如此逾矩，自有言官们的谏言就是。” 话虽然如此说，可郭老夫人还是不爽。 “日日都扮得清水芙蓉，不争朝夕，可暗地里什么没做尽做绝，倒是会给别人扣恶名声。” 她口中的此人，无非就是说的贵妃娘娘。 杜景宜也对此言深信不疑。 能在后宫里头活下来，还养大了两个皇子之人，并且能隐隐有和太子呈现出分庭抗礼之态的，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 只不过世人总是愿意轻信表象，看着谁楚楚动人，谁就似乎能以弱凌强似的。 车马驾没多时便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一众人下来以后，便没有再就此事多废话，尤其是郭老夫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没有再口出抱怨，而是满心满眼的都是高兴。 杜景宜心中暗暗叹息，这越是位高权重之人，也是连脾气表情都不能随心所欲，随时都要注意着，不能让外头的人抓住一点点的把柄。 等进了门，入了熙棠院的正屋。 正巧就遇到了付乳母带着泰哥儿正在院子里头看晚霞呢。 这些日子的晚霞一会儿红似火，一个灿如莲，很是好看，所以泰哥儿也很喜欢，每每见到的时候总是要手舞足蹈一番。 他现在也是快四个月的人了，所以依靠着乳母，也能坐上一会儿。 本来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天上的彩霞，但突然见到了顾老夫人和杜景宜回来以后，便啊啊啊的伸手要抱了。 郭老夫人随着一同来，自然就看到这场面，立刻眉开眼笑的就说道。 “看看这聪明孩子，这是欢迎我老婆子呢吧。” 顾老夫人看破不说破，便偷笑着说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欢迎你，喜欢你呢。” 一句话可是让郭老夫人将刚刚在七皇子席面上的不舒服都抛之脑后了，赶快就要伸手去抱。 只可惜，对于郭老夫人，这泰哥儿显然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所以就懵懵的被她给接抱了过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是挣扎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哭泣的表情，倒是让郭老夫人误以为孩子是真的记得她，于是更加发自心里头的疼爱。 只有顾老夫人和杜景宜知道，这臭小子那是懒得挪窝才这幅表情的。 还真是被他这副可爱模样逗弄的心头跟吃了蜜水一样舒服。 郭老夫人略坐了坐，便带着家眷还是离开了，走的时候，身上的好东西又留下了两样。 看着那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杜景宜就不由的感慨道。 “你倒是个会敛财的，日后若是娘亲手里没钱花了，要不就带着你出去走一遭吧，反正你在这些曾祖母，祖母们面前可是吃得开呢。” 也不知泰哥儿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两个小巴掌就啪啪的合在一起，好似是鼓掌似的，将众人又给逗笑了。 而商霁自七皇子府回来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这一幕。 心里头也是暖洋洋的，连带着身上的酒气也散了些许。 “将军回来了？” “嗯，刚把太子送回了东宫，我来的时候还遇着了郭祖母她们。” (本章完) ------------ 第293章 换尿布 “是啊，郭祖母非要来看看这臭小子，你看又留了好东西。” 商霁也是识货的，所以自然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于是笑笑便说道。 “他才几个月，私库里头就堆得满满当当，莫不是日后比夫人还有钱些？” “将军这话，妾身可不同意，这小子要比我要钱，那得再多努力些年头才行。” 商霁知道自家夫人很能挣钱，所以也没有反驳此话。 端了樱桃刚刚递过来的醒酒汤就灌了一碗下去，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我先洗漱吧，省得这酒味熏到你们母子二人。” 杜景宜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商霁的动作很快，在杜景宜陪着泰哥儿玩到第三种玩具之时，他人就出现了，身上自然是冒着热气，而发丝的水滴也还在。 杜景宜如今也不说他了，上前就顺手将他的发丝一点点的弄干，而商霁则陪着儿子，将他倚靠在自己的身上，感受着这轻松的父子氛围。 他从前也想过自己会有孩儿的这一日，但是没想过会如此和谐。 孩儿常见的哭闹不休，在他儿子身上就没怎么体现过，所以他觉得养育孩子真是一件幸福之事。 直到他坐着坐着，突然感觉身前一热。 等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刚刚洗好的身子，脏了。 因为泰哥儿就坐在他的身前，所以这尿的位置也是怪尴尬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商霁有什么隐疾呢。 于是，他怒目而视的看了一眼泰哥儿，随后就说了一句。 “冤家！” 起身拿过堆放在柜子里头的干净小衣和尿布便替儿子跟换了起来，动作熟练而麻利，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手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 而一旁的杜景宜和樱桃，显然也很习惯这样的场面。 一点都不觉奇怪。 等商霁替儿子收拾好以后，便抱给了杜景宜，他自己却拿了干净的里衣又去了耳房洗漱。 听着隔壁哗啦啦的水声，樱桃羡慕的说了一句。 “将军这般利落，倒是把咱们这些做丫鬟的都要比下去了呢，若是外人瞧见了，只怕得吓到，那可是将军啊！” 对于她的话，杜景宜也是打从心底里认可的。 其实，一开始以她的想法，觉得自家夫君商霁能有时间陪着她们母子已经是很好的了，谁知道在家“养伤”的这三个月，他倒是什么都学会了。 如今只是一个换尿布，便是如拍嗝，如突然惊醒的哄睡，如有些积食要推拿一下腹部这样的事情，他都轻车熟路了。 杜景宜敢说，随安城里头的权贵尊亲，没有一人如他这般的养育孩儿。 起初，她还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可商霁的一句话，便让她放松下来。 “在军营里头，我什么都做过，所以更加懂亲力亲为的重要，孩子我不能替你生，叫你受了许多罪，我也心疼，所以这点子简单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更何况也叫他也熟悉熟悉我，毕竟是要做一辈子父子的，打小就培养感情，日后揍他的时候我也有话说，为父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大，怎么打不得？” 杜景宜想起了商霁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便忍不住笑了。 而这璀璨的笑容，刚好就落在了又洗漱干净的商霁眼里，默默的生了些情动。 可惜，杜景宜还浑然不自知。 倒是旁边的樱桃很有眼力见的开口说了一句。 “咱们小少爷大约是饿了，奴婢先带他去找付乳母吧。” 说完这话就溜了。 嗯，用溜的，一点都不过分。 可怜泰哥儿还啥也不知道呢，就从娘亲香糯糯的怀抱里头突然换了人，不过很快又回到了熟悉的乳母身边，略啊啊了几声，也就释怀的靠着乳母。 有一搭没一搭的，竟也就睡了起来。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可若是论睡觉未免早了些许。 但是并不妨碍商霁和夫人杜景宜讨论一些人生大事，比方说这月黑风高的是不是适合做一些有的没的。 杜景宜一副妾身要守住底线的表情，让商霁愈发的手脚粗暴了起来。 “将军，院子里可是还有其他人呢，咱们泰哥儿也在呢。” “他在他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为着他，日日都让我当和尚吧。” 一边说话，一边还动手动脚的。 他自杜景宜有孕之后，便没有再碰过她，直到现在已经是一年有余。 为着杜景宜的身子着想，他暗地里没少洗凉水澡。 如今情动，自然是不想再忍。 压在她肩头的问了一句。 “身子都好全了吗？” 杜景宜听了这话，流露出一些妇人才有的娇媚来，让商霁更是焚身的厉害。 随后见她微微点头后，就不管不顾的拉着她一同进了帐中。 芙蓉暖帐，一夜情动。 樱桃在外头守夜，难得的又往耳朵里头塞了棉布，倒是一旁的罗原显得镇定了不少，顺嘴还提了一句。 “你说，咱们府里头的下一位哥儿什么时候会来？” 樱桃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一下子就有些脸红。 眉目有些含怒的就瞪了一眼罗原，随后便说道。 “罗副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罗原摸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还是少惹这位姑奶奶的好。 省得这两日她的脸色才撑开了不少，待会儿又回到过去那凶巴巴的，岂非麻烦。 于是嘿嘿一笑，就躲得远远的。 而樱桃见状，也跟着挪了些步子，站在离正屋远了些的地方，避免尴尬。 一夜到天明，杜景宜醒来是被旁边的人用头发丝给挠醒的。 这种本来是女儿家做的事情，叫他这么一逗弄，倒是生出了不少的好笑来。 “将军，别闹，妾身困的很。” 二人胡闹到了后半夜，才累得不行睡死了过去。 可商霁多年来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因而还是一样的到点就醒。 醒来看着夫人的可口，真是想要拉着她再来一次。 奈何看到她连翻身都有些困难，便觉得还是略略放过一二吧，省得吃太凶了，下次没机会的！ (本章完) ------------ 第294章 百宝盒 “夫人，不是为夫的要闹你，而是已经巳正了，你若再不起身，只怕泰哥儿要闯门了。” 杜景宜被他这一句话，就给吓得瞌睡都没了。 巳正？！ 果然，这情色就是误人。 哪怕她也不是要上朝的皇帝，可日日都是早起的人，如这般的偷懒，估摸着眼下用不着她开口，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了。 果然，自她起身后，先是丫鬟樱桃一副我明白我懂我很淡定的表情让杜景宜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随后沐浴洗漱之时，也是避开了杜景宜身上的那些欢愉痕迹。 本来商霁的意思是夫妇二人完全可以洗个鸳鸯浴，但是杜景宜认为光天化日之下不可宣淫，所以果断拒绝了。 于是，等杜景宜洗完之后，商霁才进了耳房。 夫妇二人都收拾妥当后，才带着泰哥儿去见了顾老夫人。 一家子围坐在花厅里头用饭的时候，大嫂刘氏和四舅母的眼神也是在他们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的，是何意思再明显不过。 杜景宜略有娇羞，反而商霁淡定自若。 顾老夫人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在看到曾孙泰哥儿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似的。 “多吃些，快要到贴秋膘的日子了，补一补也应该。” 大嫂的话让杜景宜好不容易平复的表情，又升腾了些红晕起来。 商霁则在旁边有些得意的笑着，仿佛在向二孩打招呼似的。 好不容易将这场午膳用完，杜景宜都准备走了，结果顾老夫人却将夫妇二人留了下来。 众人还以为顾老夫人要叮嘱什么呢，所以都一副了解的表情便离开了。 谁知道顾老夫人不按常理出牌，并没有说什么让他们夫妇子孙昌盛的话，而是拿出了一个盒子给到杜景宜，紧接着就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儿，起初还不觉得，可后面的几十年里才知道里头的苦楚，这事儿说起来也还是伤身子的，你还小所以千万得好好保养着，如今生产还不到半年，所以你们夫妇就是再恩爱，也还是多注意些的好。” 杜景宜面红耳赤的收下了。 本来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不至于会那么尴尬，但是话说话赶的，总觉得闺房之乐被那么多人惦记多少有些不适应。 反而是顾老夫人淡笑着说了一句。 “不必害羞，都是做父母的人了，你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能长长久久的陪在他们父子身边，享尽这人世间的热闹繁华才是。” 顾老夫人的话，说出了杜景宜的心思。 如今在她心里，若是论轻疏重要，自然他们父子可以排在一等的位子上，与父母，与自己同样重要。 所以，便恭敬的说道。 “谢祖母关心，孙媳谨记。” 顾老夫人点点头，而后也是叮嘱孙儿商霁说道。 “你也是，要多心疼心疼你媳妇，别就顾着胡闹，想想她生产时候受的苦。” 商霁被这么一说，也是心里头咯噔一下。 立刻点头就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孙儿明白！” 随后夫妇才离开了徐来院，回到了熙棠院。 一进门，杜景宜猛的锤了商霁好几下，发泄发泄自己的脾气，而商霁也一副随便夫人处置的样子，叫杜景宜到最后也没了法子。 “先看看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吧，我好奇的很呢。” 杜景宜尴尬归尴尬，但也和商霁一样好奇，夫妇二人打开了盒子后，就看到放了几本让杜景宜养身子的册子。 上面都是些经验之谈，还有如何调理的法子。 杜景宜看着顾老夫人如今的身体，还是很坚信这些法子一定有用的，所以便说道。 “祖母的法子，妾身得用起来才是，也活个九十九才够本！” 商霁将脑袋凑了过来，随口便问道。 “可有为夫的保养之道？夫人若是要活到九十九，那为夫少说也得是一百零九才行，否则日后陪你白头到老？” 听了他的话，杜景宜笑了。 更加细致的翻看起来，果然里头也记录着。 为此事，杜景宜倒是十分高兴，就将一些食疗的方子递给了樱桃，随后便说道。 “你拿去给丹若看看，就按着这法子来给将军补身体吧。” “是。” 樱桃走后，那商霁才发现了盒子里还有旁的东西，是用单独的小盒子装着的，显得有些神秘。 随后就拿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放置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与其说是册子，不如说是一张纸，商霁将其展开一看，没多会儿上面的内容就让杜景宜脸红了。 “避孕之法竟然有如此之多？” 商霁感慨着，而杜景宜心里头却对顾老夫人多有感激。 顾家如今的人丁算起来可不兴旺，所以若是老人家会希望她多生几个也应当。 可她却在这种时候给了夫妻二人这百宝盒，看得出来她关心杜景宜的身体比所谓的多子多孙好福气要更为重要。 而商霁这时候也是凑到杜景宜的耳旁就说道。 “昨夜一时有些胡闹了，要不我让府医按照这方子给你送碗药来吧，然后祖母说的此物我去寻，寻到了再说。” 商霁口中的此物，自然是一些避孕用的东西，杜景宜略看了一眼觉得很尴尬，便没有多看。 随后，推算了一下日子便开口说道。 “应该没什么事情的，若是真的不小心有了，也是这孩子与我们的缘分，下次再注意就是。” “可以吗？祖母不是说你的身体还不合适吗？” 杜景宜笑着回看了商霁一眼，见他眼中流露出了真诚的关心和担忧，心里头也是暖暖的。 “此前母亲就与我说过，女子二次有孕最好是和头胎相隔半年以上，但民间也有些妇人是才出了月子便怀上的，对身体自然是不大好的，所以得多注意休息才是。” 商霁一拍脑袋，觉得昨儿胡闹得有些过头了，都忘记了杜景宜才生产还不足半年一事，所以此刻有些懊悔。 而杜景宜见此也是认认真真的回了一句。 “将军，莫有太过自责了，孩子的事情是缘分，咱们不去强求，也不必太过忧心的，妾身从小到大身子骨都养的很好，即便是此番真的有孕了，也定会好好保养就是，不是说了吗？要活到九十九才够本呢。” (本章完) ------------ 第295章 定剿匪 她的话，宽慰了不少商霁的心思。 他自然也明白，杜景宜的用心，所以搂她在怀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商霁就总是挂怀着问她，可有来月信一事。 每日都会问上三两回，让杜景宜都觉得他有些太过着急了，倒是自己还淡然一些。 直等到第七日，杜景宜真的来了月信之后，那商霁才长舒一口气。 而后跟着那册子中开始推算，将每次可以行房但是不易受孕的日子记得妥妥的。 随后二人虽也有胡闹的时候，但却一直都安安稳稳的度过了。 秋雨落，又到了万物丰收的季节。 去岁的这个时候，杜景宜还在烦忧自己在国公府里头的处境呢，谁知道如今她却成为了众人羡慕的样子。 长辈疼惜，夫妇恩爱，儿子聪慧又乖巧。 等再次午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夫君也在身边静静的躺着，一时间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夫人若是再看下去，只怕为夫要脸红了。”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叫杜景宜尴尬了小片刻，随后便轻轻的锤了他一下说道。 “将军醒了怎么也不吭声？” “这不是贪恋夫人垂涎我美色的时刻吗？怎么样，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杜景宜杏口微张，随后便说道。 “将军，从哪儿学来的这勾栏样式的句子，从前可不会这样的不正经！” 商霁笑笑，便搂她在怀的说道。 “过些日子不是要回金陵城吗？我与陛下请辞的时候就说好了，这两个月会将虎贲军的事情都安排好，所以接下来估摸着我没什么时间会回来了，所以先说些话逗你开心，再告诉你这消息，你或许能舒服些。” 夫妇二人自去岁以来，基本上就没怎么分开过，所以商霁若是两个月都不归家，怕杜景宜会有些烦心。 “一刻都不能回来吗？” “大约是，因为陛下安排了让我带虎贲军的兄弟去周围的山头剿匪，所以……” “剿匪？这不是城防司的事情吗，怎么会落到虎贲军头上？” 大兴朝内的武职划分还是很清晰的，京畿司负责城内的一切安稳活动，城防司负责城外的一切的安稳活动，而虎贲军主要是负责行军打仗，以及必要时的守成之责。 用虎贲军去剿匪，说实在的有些大材小用了。 毕竟，这年头的山匪，也就是几十人上百人的集结在此地胡闹些日子罢了，论装备也不行，论计谋也不行。 商霁笑笑便说道。 “当日请辞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陛下大骂城防司的指挥使连山匪都搞不定，所以，这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 听言，杜景宜也只好叹息一声就说道。 “那将军可得小心些。” “知道了，用不了半月，定收拾的妥妥当当就是。” 杜景宜对于商霁的本事，还是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嘱咐。 陪着一家人用了晚膳后，商霁就带着亲卫队的人离开了。 这一走，少说也是一月以上见不到了，杜景宜心里头略有些不舍，但家国面前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忍下，这便是她们做武将家眷的无奈。 顾老夫人看出来了她眼中的担忧，于是宽慰说道。 “行军打仗之人，不可能日日都窝在家里头过这舒心日子的，你也要学会自我排解，否则日后这样的时候还多着呢。” “多谢祖母宽慰，孙媳知道了。” 秋雨连绵不断的下着，一切又似乎回到了从前。 只不过，与去岁不同的是，杜景宜身边多了个小豆丁，有泰哥儿陪着的日子，倒也不难熬，转眼间就入了九月。 这些日子，杜景宜忙了起来。 秋收有了结果，自然是处处都要送账本来，所以杜景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儿子，而顾老夫人和四舅母则主动担负起来这责任，日日带着泰哥儿在院子里玩。 好在将军府的院子够大，今日看看鱼，明日赏赏枫，就是不出门想要把将军府中的景色给逛完也需好几日。 因此，她们倒是不烦恼。 而泰哥儿也在这流水一般的日子中成长迅速，从原先一个只能依靠着旁人坐起来的肉丸子，变成了可以独立坐着还喜欢手舞足蹈的肉墩墩。 这日午后，顾老夫人在泰哥儿睡醒后就带着他去了后山的园子里头坐着玩。 这里的亭子立得高，可以俯瞰到整个后山的美景，且面前就有一片池塘，里头还养了些稻田鱼，观赏性一般，但味道却是极好的。 泰哥儿不愧是杜景宜的儿子，自开始进辅食后，嘴巴就养刁了，最喜欢的便是用这稻田鱼熬成的鱼粥糊糊，味道清甜不说，还格外的养人。 而加了辅食后的泰哥儿，手脚也逐渐有力起来。 四舅母找人定做了一把镂空的木刀专门给泰哥儿玩，重量上轻了不少，本来只是让他拿着嘚瑟一二的，谁知道玩了小半刻以后，他倒是无师自通的耍了起来。 那模样，那招式可是把四舅母乐坏了。 因为顾家四郎还在世的时候，就是以一柄大刀走天下的，所以在看到泰哥儿如此表现的时候，心里头也是颇为慰藉，就跟看到夫君转世似的欢喜。 “你娘若是看见了，又要说四祖母胡闹了呢，所以啊，趁着她不在，快多砍几下吧。” 泰哥儿听了这话，好似明白什么似的，啊啊啊的握着那柄木刀，一会儿劈这里，一会儿劈那里的，甚是有趣。 逗得顾老夫人笑个不停，而一旁的大嫂刘氏也跟着起热闹的说道。 “不若咱们将这十八般武艺的刀枪剑戟都给泰哥儿做一套吧，让这小子选选看，喜欢什么，日后也好钻研什么。” 她的提议倒是让顾老夫人和四舅母眼前一亮，觉得甚好。 所以四舅母当仁不让的就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这个简单，东西我找人做吧，只是这一套的刀枪剑戟，只怕两个月做不好，只能是等他们从金陵城折返的时候再来拿来，哎，有点子可惜。” 最近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病毒肆虐的问题，家里头轮着病，我最惨，已经病了得有小半个月了，吃药基本没用，靠打针缓解症状了，所以更新上就比较的不确定，码完这一章，我又要去医院了，等回来以后再继续写，抱歉啊，姐妹们，等我病好了，我会调整好时间恢复到以前的凌晨更新，同时也会给大家福利加更的，再次抱歉！ (本章完) ------------ 第296章 不高攀 四舅母口中的可惜，大约就是说见不到泰哥儿究竟是喜欢什么兵器了，毕竟他们一家人去了金陵城以后，还是要折返回随安城的。 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心里头总有些不舍。 相处了那么久，泰哥儿早就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明年他们离开了金陵城，还不知道自己要缓多久才能缓回来呢。 顾老夫人比她要看得开一些，随后慈爱的看着泰哥儿就说道。 “能在一起的日子多珍惜，日后回想起来也是有高兴的时候就好，总是为一些日后的分离而难过，眼下岂不是过得不如意？” 四舅母被这么一开导，心情也觉得好了不少。 “婆母说的是，倒是我念想得太多了些。” 泰哥儿适时的啊啊了几声，倒是把气氛给调乐了起来，四舅母也不再感怀这些有的没的，将更多的心思放在陪伴泰哥儿身上。 至杜景宜将最近送来的账本都看得七七八八了，她才伸了伸懒腰。 回问了身边的樱桃一句。 “泰哥儿呢？还在和祖母，四舅母玩吗？” “已经回徐来院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前，老夫人差人来说，若是少夫人这边结束了的话，就过去用饭便是。”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有些傍晚之态。 “许久没有看账本了，时间过的真是快，走吧，去看看泰哥儿今日可有闹腾？” “是，少夫人。” 主仆二人起身就往徐来院而去，正巧路过了小花园，而花园与那练武场相隔不算很远，杜景宜一时兴起就说过去看看。 练武场上，骊珠面色严肃的就在发号着施令。 而那些人选都是经过了窦嬷嬷，何管家和四舅母眼的，要么是很有慧根之人，要么就是有些底子的，所以训练起来并不算难。 骊珠前有刘询的指导，后又有四舅母的倾囊相授，如今也算是小有本事，若是论现在去战场杀敌未免夸张了些，但若是论教授这些女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人站在远处看着，并没有打扰。 杜景宜一脸欣慰，而身边的樱桃则感慨了一句。 “刚入府的时候，还觉得骊珠是个可人疼的妹妹，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真好。” 樱桃的话落到杜景宜的耳中，也是感慨万千。 “你们四个都是随我从小长大的，尤其是你，日日陪在我身边就跟我的好姐妹是一个样的，如今骊珠有了她自己日后能奔的前程，你呢？可有考虑过自己有没有什么喜欢亦或者是想做之事？” 樱桃摇摇头，一脸满足的说道。 “能陪着少夫人便是我最喜欢亦最想做的事情，您可别想打发了我，我不走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三分俏皮的语气。 其实杜景宜也不想她离开，这么多年的身边早已习惯有她，只是自己如今也是过得顺遂如意，难免就想要让她也过得舒坦，自然就起了念头。 “那要不我替你在府中寻一寻人家？” “少夫人，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樱桃面色有些微红，她虽然也是见过少夫人经历人事的，可轮到自己的时候，难免有些早，所以杜景宜这一开口，便叫她有些难为情。 “也不算突然吧，只是将军说过军中有不少年少有为之人，都未成家立业呢，若是有好的，总想着找些能和气过日子的，这不，我就想说问问你，可有中意之人啊？” 杜景宜其实意有所指，奈何樱桃心中却坦荡荡的。 略想了想以后就摇摇头的说道。 “没有，奴婢日日都忙着伺候少夫人呢，哪儿能注意这些，再说了那些有为的青年将领配官家小姐都绰绰有余，找奴婢这么个丫头干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奴婢也不愿上门做妾，所以还是算了吧。” 樱桃从未有过高攀他人的意思，哪怕一开始知道会入国公府也一样，总是告诉自己，决计不要国公府里头的贵人们有瓜葛才是。 一来她对做妾不感兴趣，二来她对高攀也不感兴趣。 若是可能，她还是愿意找一个普通的管事或小厮，家里头人口简单些，对方努力上进些，这样成了家也能在府里伺候少夫人便是最好的。 所以，是真心没有考虑过。 杜景宜看着她说的认真，忍不住的就多嘴问了一句。 “罗副将，你觉得如何啊？” “啊？少夫人说笑呢吧，他堂堂一个大兴朝的将军，怎么可能娶我这么个丫头做夫人呢？少夫人还是别乱拉郎配了，罗副将不会看得上奴婢的，当然，奴婢也不觉得他是良配。” “怎么会？罗副将人不是挺好的吗？” “那大约是对于少夫人和将军来说，但是奴婢对他可没有多少好印象，想来他对奴婢也一样，所以您还是别多想了，否则奴婢当差的时候可要避讳一二了。” 见她说的认真严肃，杜景宜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既然没眼缘那就算了，慢慢再看吧，反正咱们过些日子还要去金陵城，说不定又会遇到合适的呢。” 樱桃笑了笑，点点头，旁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主仆二人朝着徐来院就慢慢的走去，而被提起的罗原突然之间喷嚏就跟止不住似的，连续打了好几个。 气的正在埋伏的郑德利瞪大了眼睛就说道。 “你小子干什么呢！” “意外，意外！” 他们如今就埋伏在林子里，这一片林子密的很，同时也是山匪要下山抢劫回程的必经之路。 他们躲在这里，目的就是要数清楚有多少人，回去好安排。 因此，这一回来的是罗原和郑德利，以及七八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好在刚刚没什么人经过，否则他们岂不是露馅儿了。 罗原擦了擦鼻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打喷嚏呢，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远处有人来了。 所有埋伏之人都屏气凝神的好好看着，数着。 (本章完) ------------ 第297章 死复燃 罗原平日里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但这种时候眼睛就跟鹰隼一样，十分认真的盯着，不会错过一个细节。 这一次他们收获倒是不少。 看上去怎么的也有个四五车的货物，八成是劫了哪个过路的富商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收获。 山匪中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看着凶神恶煞的样子，倒还真是适合他这落草为寇的身份。 而他身边跟着的则是所谓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一个壮如牛，一个贼如鼠，只用看的便能知道他们二人在这山匪之中的用途为何？ 自然是冲锋陷阵的和背后算计的。 郑德利在旁边也没有多浪费一刻，同样仔细的看着，对待这种要火拼可能会有将士受伤阵亡的情况，他们从来都不马虎。 风吹过林子，惊起一片飞鸟。 与往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所以那些山匪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仍旧乐乐呵呵的回了山寨，打算开个庆功宴。 等他们都离开以后，这罗原才模仿着鸟鸣声叫了一下，很快，周围潜伏着的将士都纷纷聚拢在一起，露出了一丝算计的笑来。 “你想干什么？将军可是提前吩咐过，说打听好消息就先回去禀报的，你可别擅作主张啊！” 郑德利话虽然如此说着，可人却摩拳擦掌中。 跟着他们来的也都是熟悉他们二人行事作风的，自然明白怕是提前有仗可打了，于是眼睛中也露了些兴奋。 “庆功宴上走一遭？” “你小子又憋什么阴招呢？” “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这些山匪不好吗？非要动刀动枪的？” “又下药！你说你怎么的也是虎贲军的副将，说出去也是威风凛凛的身份，怎么天天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郑德利一副嫌弃的表情，随后却被罗原反将一军。 “就问你去不去吧，啰嗦那么多！” “去！” 郑德利就是口嫌体正直的本人，嘴巴里对于罗原的这些损招一万个不同意，但执行起来的时候跑得最快的也是他！ 听到这话，罗原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于是，随着风声动，一行十来人在山林的掩护之中，就悄悄的奔着山匪的老巢而去。 与此同时，虎贲军中，商霁看着从策州送来的军报，脸色好了不少。 杜景宜日前说要与韩家联手在策州栽种赤霞珠和甜瓜的事情，已经在策州小有成果。 种出来的果子虽然从个头，色泽还有甜度上不如正在的西域货，但也没有相差太多，以军报中所提，韩家那些巧匠已经在想法子改进了，相信不日就能提出些好的意见。 等他们两家的果子确切的有了成效之后，他便能安排在策州的农户百姓也跟着动手栽种此物，为他们能增添一些收入，这样日子也能好过些。 “回消息给邵升明，告诉他全力支持韩家和杜家的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动用祖父留在策州的关系，帮他们将此事做好。” “是，将军。” 回答商霁的是刘询，自几个月前就来往穿梭于策州和随安城之间，他本来就是做暗中消息的，所以也倒没有什么。 不过他想起一事，随后便开了口。 “将军，少夫人那边启用了咱们留在城里的内探，多是打听各世家里头的一些琐碎事情。” “不必干涉，夫人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照吩咐办就是。” “属下明白，另外，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能问出这话？” 商霁看了刘询一眼，虽然没有发脾气，但是自上而下的凝视还是让刘询感觉到一些压迫。 “是，属下失言，国公府五房的七小姐，半月前以旁的身份入了岷王府，成了岷王爷身边的一名侍妾，听闻很是得宠。” 听到这话的时候，商霁忍不住挑了挑眉。 “商七娘？给岷王爷做妾去了？” “是。” “用的什么身份？” “随安城中一布绸庄子老板的义女，改名换姓成了凌新兰，属下仔细的调查过这位凌老板，发现他暗中与赵家来往颇为密切。” “赵家？” 又是赵家？看不出来他们家的手伸得还真是长。 前些日子女儿才嫁入了七皇子府，一家子跟着成为了四皇子党羽中的重要一员，如今又借着凌家的线，与岷王府联络上了，还真是不能小看。 只是，为何他们会突然找上了商七娘？ 这让商霁有些猜不透了。 商七娘，商七娘，到底是怎么样的利益才会让五房愿意叫自家的女儿去改名换姓的做妾，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凌家呢？ 心里头这么一琢磨以后，便对着刘询说道。 “把这消息送去给少夫人，告诉她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打听打听。” 商霁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更何况这里头牵扯了许多后宅之事，他也不便总是去探听，因此若是杜景宜对此事有兴趣，倒是可以了解一二，也能让她有点事情做，不致于无聊。 “是，将军。” 刘询得令之后便匆匆离开，而虎贲军中仍旧是处处都充斥着操练的声音，从未停歇过。 将军府，熙棠院。 杜景宜看着刘询送来的消息也真是有些意外，不过她倒是很快就抓住了矛头，随后便对刘询说了一句。 “若刘先生无事，可帮我查查看，五房的五郎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差事？” 能让五房如此豁得出去的，必定是因为五郎。 五老太太日日都嚷嚷着这可是他们五房里头的独苗苗，自然拿孙女的前程来填补孙儿的前程，只怕也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至于商七娘的亲生爹娘，杜景宜瞧着也是不管用的。 一个视财如命，一个懦弱不堪，想来也真帮不上她多少，再联想一下她从前还在国公府时候的作为，杜景宜甚至都怀疑，这“舍身取义为家牺牲”的主意，会不会就是她自己出的？ 毕竟，她想离开五房那个窟窿眼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刘询得了杜景宜的话，立刻就答“是”，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298章 重阳日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杜景宜嘴角忍不住的扬了扬，看样子又要有好戏看了呢。 九月九，重阳日，自古以来就有登高望远，赏菊赠糕的习俗。 从前杜家没有老人在，所以基本上都过不了这个节日，而如今将军府里头不同，有一位顾老夫人在，怎么的都要让她老人家感受一下随安城里头的热闹氛围。 提前了一两日，杜景宜便让丹若做了一些“狮蛮”，先是以面粉做成蒸糕，上面还用各式的果实点缀着，有松子仁，有银杏，有栗子黄，也有石榴子。 再以面团捏出狮子头的形状放置在糕上一并蒸透，随后又用事先准备后的纸剪小旗插上，便是这重阳节必吃的糕品了。 杜景宜留了一些在将军府中，送给了诸院各人。 随后又以顾老夫人的名义，给家里头有长辈的人家都各送了一份过去，并着两盆培育好的“万龄菊”，那黄白相间，花蕊又似莲房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了就觉着喜庆高兴，寓意又极好。 她这番礼节做得精致又到位，一下子随安城的诸位官眷贵人里头对于将军府和她这个将军府里头的女主人可是好感倍增。 郭家收到了东西的同时，也叫人还了一份帖子回来。 里头言明请将军府的各女眷于重阳节的那一日，去一趟宝印寺赶斋会，所有事宜郭家都已安排妥当。 见此，顾老夫人也是难得的高兴，便应了下来。 “好些年都没去过宝印寺了，这便走一遭吧。” “祖母说的是，孙媳这就去安排。” 于是，这一大早的郭家的车马驾就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而将军府里头的众人也出了门。 大嫂刘氏本也是要去的，可临时铺子里头出了点事，所以便留在了家中，正好也可以看顾着泰哥儿，让众人出门的无后顾之忧。 雪娘在见到未来婆婆郭三夫人的时候，倒是没有之前的扭捏，大方了许多，而郭三夫人也笑得高兴，对着雪娘就说道。 “秋日宜进补，这样冬天才熬得住，你可别为了要穿上嫁衣，日日饿着肚子才是。” 郭三夫人的话，倒是戳中了雪娘的心，她略有几分害羞的笑着说了一句。 “郭伯母怎么跟在将军府有探子似的，这也能猜得中？” 郭三夫人爽朗一笑，随后便说道。 “我也是做过新嫁娘的人嘛，那点子小心思自然是知晓的。” 听到新嫁娘三个字，雪娘心中满是憧憬。 她与郭四郎时不时的会见上一次，每一回时间不长，但二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因此她对于即将要来的那婚后生活还是很期待的。 一路上，两位老夫人有话说，郭三夫人和雪娘也是相谈甚欢，而杜景宜倒是看着路上的景色，想起了不少从前的事情来。 宝印寺的斋会，她没有在重阳节的时候去过，但其他日子还是到访过的，很是热闹。 僧人们会坐在一起，言说佛法，而百姓们也会在山寺前面赶庙会，所以自然是人山人海的。 车马驾一路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到了那宝印寺。 她们人多，并没有随大流的从山脚的阶梯爬起，而是顺着路直接来到了宝印寺的大门前，只见那门口已经停放了不少达官贵人之家的车马驾。 显然，也都是为了今日的斋会来的。 一行人下了车马驾，就往里头走，郭家提前打过招呼，所以门口有专门的僧人等着接她们，随后便直奔了僧人论经的现场。 有几间正对着那大场的禅房，布置清雅，正是给她们这些前来听会的女眷们准备的，而郭家订下的自然是最大的一间，因此容纳众人倒是不觉得拥挤。 僧人上了山茶和素斋点后，便退下了。 禅房之中，只剩郭家和顾家的女眷们，顾老夫人和郭老夫人都是上了年纪之人，自然对那佛经论谈感兴趣，因此听的兴致勃勃，而如杜景宜她们就稍微欠缺了些悟道的本事，自然就想着去外头走走。 “多带些家仆，等开斋饭的时候回来就是。” “是，祖母。” 见此，杜景宜带着雪娘，还有四舅母便一同出了那禅房，奔着前面的庙会去了。 一路行来，最为好奇的便是雪娘，她本来就很少出门，所以见什么都新奇，拉着杜景宜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的，看得四舅母都有些忍俊不禁。 “金陵城里外有一处香火极旺盛的灵应寺，每次赶庙会也如这般热闹，从前你几个表嫂还在的时候，我最喜带着她们一道去了，可惜，如今天各一方的，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四舅母口中的那些表嫂，一共四人。 都是顾家小一辈人的媳妇们，当初顾家悉数战死的时候，大表嫂就滑了胎，其余几位表嫂也是哭得死去活来。 个个都表示要为顾家儿郎守寡，可顾老夫人却不同意。 她们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没得如此一日日的耽搁，因此与她们各自的娘家人联系以后，便统统送了回去。 有两位在两年后都重新嫁了人，有一个听说去了西南的外祖家散心，还有一个便回了娘家的祖宅待着，听闻是给家里头的女孩儿们做先生去了。 也算是人人都有了着落，并没有因为顾家的事情耽搁到她们。 因此，四舅母提起她们的时候虽然有些可惜，但言语中并没有伤怀后悔之意。 杜景宜听了以后，也是多有安慰的便说道。 “已经嫁人的那两位嫂嫂咱们就不多打扰了，另外两位若是能回得来，咱们顾家倒是可以认下做干亲，往后有将军护着，自不会亏待了这两位长姐才是。” 杜景宜的提议让四舅母眼前一亮。 “你说的有理，从前顾家什么都没了，留着她们也是祸害她们，可如今等泰哥儿回去祭了祖，这顾家可就是有日后一说的了，她们若是认回了顾家这门干亲，往后也能有个照应。” 不说别的，就是她们若要再嫁，顾家自当再出一份嫁妆陪着，若是不嫁，想做些喜欢之事，顾家也能帮衬一二。(本章完) ------------ 第299章 偶遇着 因此，四舅母对于杜景宜是愈发喜欢。 “少虞这媳妇真是娶对了，你对咱们顾家的人，没话说！” 对顾老夫人孝顺体贴，对她们这些长辈也谦和有礼，对已经不在家中的表嫂们也能多有看顾，这顾家她当得确实是好。 听了四舅母的夸赞，杜景宜也有几分欣慰。 真心待人，人亦以真心回之，这便是她最喜欢的结果了。 几人在庙会里头走走停停的，可是见了不少新奇玩意儿，杜景宜给大嫂刘氏也买了一些平日见不着的有趣物件，倒是一个也没落下。 本来也是准备要离开的了，突然却被一人给叫住。 杜景宜转身过来就看到了三郎媳妇，身边还有三老太太和三夫人和商四娘，国公府三房的女眷都是来的齐整。 到底是一家子的亲戚，没得见了面不打招呼的说法。 于是扬了笑，杜景宜便带着四舅母和雪娘一并走了过去，对着三老太太就请安说道。 “巧了不是，竟在这里遇见了三叔祖母，给您老请安。” 随后又对着三夫人，三郎媳妇和商四娘都打了招呼，雪娘也一并跟着打了招呼，而四舅母因为与她们并不怎么熟悉，就只是点头示好便没有再多说话。 三郎媳妇自然是乐得与杜景宜能多遇见一次是一次的，便面带惊喜的说道。 “我们原就是来凑凑热闹的，没成想还能遇到少夫人，真是叫人好生意外。” 商霁脱离了国公府，入了顾家门的事情，随安城里头人人都知晓，因此此刻再称六弟妹，这三郎媳妇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所以她也极聪明的称呼杜景宜为少夫人。 从的是将军府的说法，倒是也没错。 三老太太倒是想凑上去多说几句，得个脸面却被三郎媳妇不着痕迹的给挡住了，随后便开口说道。 “这宝印寺的斋饭倒是好吃，不知道少夫人可曾尝过，要不要一起啊？” “让三嫂记挂了，我们是与郭家一同来的，这前后她们都安排好了，只怕不能一起用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我那儿得了几样好物件，赶明儿就送去给泰哥儿玩。” “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少夫人慢走。” 三郎媳妇态度倒是恭敬，比之从前还多了几分讨好，等杜景宜她们离开之后，那三老太太还几分不情愿，瘪着嘴的就说道。 “什么呀，做长辈的还要给晚辈见礼，这在从前可是没有的事儿！” “祖母就莫要再提从前了，日前才与您说过的话又忘记了？” 三郎媳妇的眼神如炬，看向她的时候可没有收着，满是警告之意，而三房上下如今过得还算如意，都是得了三郎在朝中有了体面的缘故。 因此，为着自己的好日子，她们也不敢怎么出头。 而一旁的三夫人和商四娘也都不是爱吭声之人，见此也只是默默的。 逛庙会的快乐，被三郎媳妇等人的出现给打断了一会儿，杜景宜思索着日前知道的有关商七娘的事情，便想着倒是可以从这三郎媳妇身上打听一二，所以就低头思考了起来。 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那雪娘还以为是不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便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六嫂，你还好吧？” 杜景宜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发懵。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雪娘是在关心她，于是笑着回了一句。 “没什么不好的，是想起了些旁的事情，这才分神了，走吧，别让两位祖母等着急了，咱们也去尝尝这儿的斋饭究竟有多好吃？” “嗯。” 雪娘一贯单纯，心里头不记事。 可四舅母在一旁看得明白，这些国公府的亲戚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便暗自想着，若是她们敢闹腾，便要叫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是武将人家的厉害！ 斋饭，几人是在禅房里头用的，专门有僧人特意送来，简简单单的，但是味道却不错。 杜景宜多吃了小半碗，让顾老夫人很高兴。 “你自生了泰哥儿以后就不见用得多了，看来这里的斋饭倒是对你的胃口。” “嗯，简单却很有味道，等回去了叫丹若也做上几样，那孙媳就日日都能多下小半碗饭了。” “能吃是福，你一个人要操持这么大的将军府，可得多注意身子骨才是。” “多谢郭祖母关心。” 几人一边用膳一边说话，这一顿饭用得倒是舒坦。 饭后，为了消消食，便在郭老夫人的提议之下，去了宝印寺的后院，那里有许多的观赏之菊，开的都甚好。 木香菊，桃花菊，金铃菊，喜容菊，每一种菊花都伺候的极好，争奇斗艳的厉害。 郭老夫人看到了一盆万龄菊，随后便笑着说道。 “与你派人送来的不相上下。” 杜景宜看了一眼，确是如此，眉眼弯弯的回了一句。 “大约这寺里头的师傅们也有喜欢侍弄花草的，所以这里的菊花开得这般好看。” 众人也都点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这话。 一边看，一边瞧的，郭老夫人还对着郭三夫人嘱咐说道。 “今年要烧献的祭祀之物，便从宝印寺定吧，我瞧着他们这里的物件做得倒是细致，比外头卖的还认真些。” 郭老夫人口中的烧献之日，便是在十月初一。 大兴有这样的习俗，除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每年的十月初一也会有烧献的仪式，只不过比起中元节来说，会简单些。 大多是各家各户在祠堂做些小小仪式罢了，比不得中元节乃是朝廷出面在外头大摆法场的祈福做法。 郭三夫人得了指令，自然是点头答应。 “婆母放心，我自会安排。” 杜景宜闻言倒是不客气的便说道。 “既如此，那要不今年咱们将军府要用的也跟着郭祖母一道买了吧，从前我可不知道宝印寺还有这些烧献之物呢。” “他们做得不多，本就是僧人日常用来打发时间用的，所以没几户人家知道，我们也是偶然得了一回，从此便都在宝印寺定了。”(本章完) ------------ 第300章 谈五房 “那我们就也跟着凑上一单，就是不知道师傅们能不能匀出些来？” “想来是没问题的，待会儿我就去同那主持说。” “如此便先谢过伯母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 话说话落的，气氛格外和谐，在宝印寺坐了会儿后，众人便回了随安城。 这一日出去，累倒算不是上。 只不过，大约是斋饭清淡，所以消化得快些，还未到晚膳时分呢，杜景宜就饿了。 看着樱桃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 “我这肚子也太不存货了些，这才多会儿的事儿啊就又饿了，看样子这个秋冬一过，我定是要发胖的。” “少夫人胖点好看，您不记得了吗？之前怀着泰哥儿的时候，将军也说您那时候最好看呢。” 樱桃安慰的说，杜景宜叹笑一声。 “对了，你找人往桂花巷跑一趟，给商三郎的媳妇下个帖子，就说我邀她来家里头坐坐。” “少夫人怎么突然想起邀约她来呢？就因为今日在寺里遇到了？”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五房不是搬到与他们隔壁住下了吗？少了商七娘这么个大活人，我倒是想听听看，五房是怎么诓的外头人。” 樱桃见此才想起来，商七娘已经更名换姓做妾去了的事情，心里头一万个瞧不上，随即便点点头说道。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得了消息的三郎媳妇也是极爽快之人，第二日便换了体面衣裳，带着东西的上了门。 将军府里头人知道是自家少夫人请的她，因此一见她来，便引着入了府门，直奔熙棠院而去。 这一回，还是三郎媳妇头一次入后宅主院呢。 之前虽然也来过那么一两次，但都是在前厅和花厅水榭之中，并未曾有机会入后院。 因此，跟着丫鬟一路行来的时候，是越看越觉得心惊。 从前的东苑就够让她们羡慕的了，如今看了这将军府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能漫了天去的。 三郎媳妇心中虽然羡慕，但深知这种富贵不是她能攀得上的，所以一路都在调整情绪，等到了熙棠院正屋门口的时候，她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 “少夫人，主事夫人到了。” “请三嫂进来吧。” “是。” 入了熙棠院的正屋，三郎媳妇才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波动了不少。 从前她也是去过杜景宜房里头的，虽然在的时间不久，但看得出来都是极好的物件摆设和用度，如今瞧着更是贵不可言。 不得不感慨，这富贵二字，都让杜景宜给占了个满怀，既有夫家滔天的权势，也有娘家海量的银钱，过得还真是舒服自在。 “叫少夫人挂记了，才回去就让人送了帖子，所以特来拜访。” “三嫂嫂客气了不是，坐吧，喝喝看，这是丹若配的金银花茶，喝着倒是可以解解秋日之燥。” 三郎媳妇见杜景宜客气，她自然更是客气。 浅饮了一口后，便笑着说道。 “果然不一般。” 随后便把自己带着的东西拿了上来，解释说道。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瞧着适合泰哥儿的年纪用，也就留意了些，等着让府医看看，若是合适了再给泰哥儿用就是。” 她虽然送来的东西是给泰哥儿的，可她却不敢马虎，要是用的出什么岔子，只怕她们三房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因此还是让府医看过，安稳些。 杜景宜也明白她的小心翼翼，随后便让樱桃收下了。 二人做妯娌的日子不算短，但这般仔细坐下来说话的日子还真是把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好在三郎媳妇和杜景宜都是健谈的，所以也不觉尴尬。 “自我们从国公府分了家出来，好些从前的人和事也就没怎么打交道了，日前在准备献祭之物时，倒是叫我想起了年初过世的五叔祖父，真是叫人唏嘘。” 五老太爷是怎么没的，她们二人心知肚明。 这种时候杜景宜突然提起，倒是叫三郎媳妇有些不甚理解，但她还是得顺着杜景宜的话往下接，于是便说道。 “五叔祖父的丧事办得挺体面的，我听说还是将军开口说是要送银钱，那韦夫人他们才送去的，所以如今瞧着五房过得也还算如意，刚搬来桂花巷的时候，还添了不少东西呢。” 杜景宜“哦”了一声，便问了一句。 “瞧我这记性，都差点忘记了呢，五嫂嫂去庄子养病之前不是还身怀有孕吗？论算起来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也该有七八个月大了吧。” “少夫人说的准着呢，五弟妹是个有福气的，一举得男，所以五房上下如今都宝贝着那孩子呢，只可惜大约是怀胎的时候有些受惊，所以孩子身体一直不大好，虽说住在一起，我们也没怎么来往，就是日前过百日的时候，看过一眼，因此如今什么样，还真是不大清楚。” 杜景宜的每一句问话，三郎媳妇都以最多的话来解释，生怕自己哪儿没想到位，还随时补充着。 所以，杜景宜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倒是知道了不少。 “天可怜见的，自做了母亲以后就听不得孩子受苦，待会儿还请三嫂嫂替我带些东西回去交给五嫂嫂才是，若是能给孩子用好了，便是好事儿一桩。” “少夫人宅心仁厚，想来五弟妹也会感激不尽的。” 闲话了几句，杜景宜便问了真章。 “论说起来，七娘也该寻门亲事了吧，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就闹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五叔祖父的丧期一过，该说不说，还是得嫁人吧。” “说起这个，我还难过呢。” “怎么了？” “也不知道五房是走了什么霉运，听说二伯母和七妹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染了恶疾，所以当时都没有跟着搬去桂花巷，前两个月听着说，是不怎成了呢……” 金蝉脱壳，倒是常用的法子。 可是七娘死，是为着要改名换姓的去岷王府做妾，这二婶婶也要死？这又是何意啊？ 杜景宜不理解了。(本章完) ------------ 第301章 家暴者 “怎么会？” “谁知道呢，不过……我原先还在国公府的时候，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真不真，本就是长辈的闲话，也不好多传的。” 三郎媳妇倒是会卖关子，而杜景宜也乐得配合。 “好嫂嫂，几句话的事，可别瞒着我。” “我说便是，我说便是。” 随后还看了一眼樱桃，见她低着头一副好似人在魂不在的样子，那三郎媳妇便开了口。 “二伯母似乎一直都被二伯父打，而且打得还不轻。” 被她这么一提醒，杜景宜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日为着商七娘的婚事，她们五房家眷跑到东苑来闹时候的场景。 她就在那郭氏的手上看到过淤青，只不过当时没想到这一茬上面来，如今听着倒是有些蹙眉。 “打人？这二伯父还真下得去手？对着一个后宅女子动手，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听到这里，三郎媳妇便没有再吭声。 她虽然也见不惯这样的行为，但多年来早就养成了明哲保身的习惯，五房的二伯一家与她并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因此她传话归传话，自是不会胡乱评价的。 见杜景宜的面色有些不虞，三郎媳妇也是宽慰的就说道。 “也不是每一个女子嫁人时都能得遇好郎君的，如二伯母那般没有个儿子傍身的，总归在后宅是要过得艰难些。” 这话，让杜景宜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虽然爹爹疼爱她们母女三人如珠如宝，但也是架不住外人的闲言碎语，这么些年了，她们孩子都生了，外头也还是有人念叨着说她们杜家要绝后一事，所以杜景宜一下子就对那位唯唯诺诺的郭氏有些可怜。 叹息一声便说道。 “既然病了，那我寻个日子，还是让人去瞧瞧的好，到底是一场亲戚，也不能完全的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这种事情他们夫妇可没少干。 三郎媳妇心中这般想，但脸上还是挂着笑的就说道。 “还是少夫人心善，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都是可以跑这一趟，从前在国公府里头住着的时候，我与二伯母也还算投缘，她对我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极好的。” 虽然她过的日子很清贫，但时不时的还会做些吃食来给孩子们，这一点上三郎媳妇还是记着二伯母郭氏的好。 杜景宜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三郎媳妇心细如尘，若是叫她知道了商七娘的事情有猫腻，少不得会在暗中查探一番，到时候她便可顺水推舟的将改名换姓一事给泄出去。 日后若是要拿这刀子捅人，也好有了帮手。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杜景宜也就没有再细说什么，只是与三郎媳妇就着一些家里的琐事聊了小半晌。 中途，泰哥儿醒来要找她这个母亲，三郎媳妇也是再见到了泰哥儿，只不过因为泰哥儿和她见得少，所以他并不认识三郎媳妇。 三郎媳妇倒是有心抱抱，只可惜泰哥儿抗拒的不行，也就没有勉强。 略坐了坐，便带着杜景宜给的东西离开了。 看着车马驾来的时候还空空如也，回去的时候就满满当当，三郎媳妇也是感慨万千。 总想着要将日子也好好经营起来，对孩子教养也要再用些心思。 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上，未见得她的孩子们也过不上，若是得了什么机运能够扶摇直上，便是她的福气了。 于是，对着旁边的丫鬟就说道。 “回去就把东西分好，送给五房的也别耽搁，找时间就给过去的好。” “是，夫人。” 随后，三郎媳妇便闭着眼睛在歇息。 她走之后，杜景宜就叫来了夫君商霁留给她的内探，吩咐说道。 “打听一下五房郭氏的情况，还有她娘家人的情况，越细致越好。” “是。” 杜景宜虽然可怜郭氏的境遇，但是不代表她会心软的放过这个机会，既然她的女儿入了岷王府，那么看样子也是要站在四皇子那边的人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定这桩事情还会成为日后他们拿捏岷王府的利器，因为以杜景宜的直觉来说，她看得出来，这商七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不过因为年纪小，家里头的境况又这样，否则，若真是论起来，未见得没有三房的那位商六娘心思狠绝。 看着泰哥儿天真烂漫的笑，杜景宜心里头却谋划着不少的阴暗之事。 日子一天天的过，没什么新奇的。 左不过是围绕着泰哥儿的长大，多添了些惊喜罢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辅食用得多的缘故，所以身子骨格外硬朗些，才五个月出头孩子就有了想爬的迹象。 挪一下，蹬一下的，可是好玩。 四舅母还调侃的说道，像一只还没学会用手脚的牛蛙，想蹦跶却蹦哒不好，听得顾老夫人握紧了拳头，说是要为曾孙儿出气打四舅母一顿呢。 旁边的杜景宜也跟着笑的前仰后翻，越看越觉得四舅母的话形容贴切，甚有道理！ 这一日，已是九月末。 杜夫人兴高采烈的上门来，是亲自送帖子来的。 “今年收成不错，所以棠棠她父亲说想要办一个秋日宴，说是宴席，但与世家贵族们的比不得，都是些田间地头的农物罢了，简单的捯饬一番就能上桌，不过胜在新鲜，因此我特意送了帖子来，若老夫人您们有时间，也一并去看看吧，图个乐呵就是。” 杜家会办秋日宴，说来也是十几年的传统了。 一般的人户都是在年节前，以贺一年的收成满满，但杜家反其道而行之，秋日宴过后基本上整个冬日就都是半闲置的状态了。 用杜老爷的话来说，那就是人跟地一样，冬日休息好了，春天才能生得出好芽来，所以做杜家的佃农倒是幸福的很，一年到头，能有两三个月的闲赋日子。 要么就是打打猎，要么就是做点手艺品去镇上赶赶集，如此一年下来，也能攒到些钱，也更感激杜家的宅心仁厚，来年自然会继续努力。 ------------ 第302章 秋日宴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自然乐意。 “秋日宴，往常只在各家府中吃过那秋蟹宴，倒是没听说过农家的秋日宴呢。” 四舅母提了一句，顾老夫人也顺着话就接了过去。 “难为亲家母什么都想着我们，这样的场合一定到！” “叫老夫人见笑了，到时候还会宰杀些牛羊什么的一并吃个新鲜就是。” “听亲家母安排就是！” 得了顾老夫人的准话，杜夫人略坐着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她此番宴请也不仅仅是将军府的众人，还有平日里与杜家来往密切的人家。 比方说韩家，还有苏家和文家。 这两家也都是杜老爷在商场上的知己好友，平日里在生意场上也是有来有往的，再加上所有的佃户，这一场秋日宴办下来，人可不老少。 杜景宜见识过，可将军府里头的其他人并没见识过，包括郭家的人也没见识过。 原先，杜夫人下帖子的时候，可没想过郭家也会去，因此在接到了女儿送来的消息后，也是略有些吃惊，随后就吩咐下去。 “快，仔细再写张帖子来，我亲自送去郭家！也好显示咱们的诚意才行！” 于是，过了两日，那杜夫人便再登了郭家的门。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因此郭老夫人亲自接待了杜夫人，表现的可是和蔼，一点都没有丞相夫人的架子。 因此杜夫人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笑容，直等到上了车马驾才连忙深吸几口气的说道。 “没成想，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进丞相府的大门，与太子的母家人打交道，也真是托了女儿的福气啊！” 她这话说的高兴，旁边的婆子也跟着高兴。 因此，回去以后，杜夫人刻意嘱咐了杜老爷，这秋日宴可得好好的办起来才是，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人手问题，得从镖局多送些人过去看护好才是。 否则出了事，她们杜家惹麻烦是小，别影响了女儿那才是不好的。 十月初九，便是杜家宴请之日。 一大早的，将军府的车马驾就往郭家去了，接上了郭老夫人和郭三夫人，还有郭家四郎以及其他的郭家感兴趣之人，便一道出发去往了城外杜家的庄子上。 这一路秋高气爽的，虽有些冷意，但架不住众人心中的火焰高，因此一点都不觉着冷。 尤其是两位老夫人，难得的出来一趟，每次凑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倒是让她们这些小辈都有些岔不进去嘴。 郭家四郎和雪娘一见面，也是甜蜜的不行。 惹得大嫂刘氏啧啧两声就靠拢了杜景宜说道。 “还是与你在一处说话吧，我瞧着雪娘都看不见我这个大嫂了呢。” 她自然是调侃的，因而杜景宜也跟了一句。 “大嫂别担心，日后啊，平儿与他媳妇儿，怕是也看不见你的。” “哈哈哈哈，那我盼着弟妹也有这一日？” 随后大嫂刘氏便点了点泰哥儿的小鼻子，逗得他拿着手中的玩具又手舞足蹈了起来。 行了不到一个时辰，这杜家的庄子就到了。 从前顾老夫人她们去的那是雾岭庄，如今来的这是松林坡。 地如其名，在这片农田的背后就是大片的松林山，即便是寒冬腊月的也是一片暗绿，看着生机勃勃的很。 田间的稻谷都已收割完，所以如今看上去有些光秃秃的。 看一个个的垛子堆着，看得出来，收成确实不错。 庄子上，特意清扫了一遍，所以干净又整洁，但是四处挂着的辣椒和玉米倒是让这庄子别有一些韵味。 “老夫人来了，郭老夫人也来了，这叫咱们这个小庄子真是蓬荜生辉了。” 杜老爷和杜夫人赶着就上前来迎接，做足了场面，叫顾老夫人也是笑着就回了一句。 “让亲家们辛苦了，我们就等着吃现成了的。” “您能来啊，我们就高兴的很，先让人带你们四处转转吧，等水开了就杀猪宰羊，也好叫大家伙吃个新鲜。” “行，亲家看着安排就是。” 迎进了诸位大人物，原本就已经到了的韩家人也跟着打了招呼，面对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他们韩家的生意也是接触过的，所以也没有多拘谨。 郭顾两位老夫人没怎么见过，因此看什么都新奇。 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的，最后还寻到了一位说话风趣又不怕生的老农妇，正听她讲着那田间地头的有趣事儿呢。 听得二老是时而笑嘻嘻，时而蹙着眉的，好不有趣。 而郭家四郎和雪娘难得出来一趟，也是寻了个不大远的地头就走着说起了话。 “再过些日子，咱们俩就不能再见面了，祖母说这是最后一次，要守着规矩了。” 郭家也是有些家规森严在身上的，所以该遵循的还得遵循。 好在离婚期三月初三也没多少日子，熬一熬总能过去的。 “嗯，今年六哥六嫂他们要去金陵城过年，将军府里头就我和大嫂守着了，倒是可以安静下心思来，好好的绣嫁衣了。” “你的嫁衣要自己绣？” “也不完全是，只不过主要的部分我想着自己动手会更有意义些。” 郭四郎顺手拿起挂在腰间的，雪娘送给他的那个荷包就说道。 “看这个就知道你手有多巧，想来嫁衣一定也好看！” 一句话，把雪娘的话说的有些红，郭四郎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摸一摸，却被雪娘给躲开了，略有害羞的说道。 “四郎不可乱来。” 四郎二字吐露出口的时候，郭子咏便笑了。 “家里头，个个都唤我四郎，你若是再唤这个，显得没意思，要不换一个称呼吧。” 雪娘好奇的看着的，仿佛在问，唤一样的不好吗？ 郭家四郎也瞧出来她的意思，随后便解释说道。 “就想让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些。” 雪娘听后就低头笑了笑，随后问道。 “那唤什么呢？” “我从前有一小字，叫做义朝，若是你愿意，唤我做朝哥哥如何？” 朝哥哥，找哥哥？ 如此的称谓，雪娘有些叫不出口。 最后还是郭家四郎哄了好半天，才听到她小声的唤了一句，甜到了心坎里。 (本章完) ------------ 第303章 农家菜 杜景宜与娘亲杜夫人走到庄子外头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二人在说话，隔得老远也能看得出二人的甜蜜来，于是笑着便说道。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看看这丫头，自出来以后是大嫂也忘了，是我这个六嫂也忘了，就记得她这未来夫君了呢！” 杜夫人轻轻拍了她手背一下就说道。 “小姑子的趣你也打，看来泰哥儿还是太好养了些，叫你如此得空！” 杜景宜闻言，双手一摊，装作十分无辜的就说道。 “女儿也不想这般空闲，但是家里头看顾泰哥儿的人太多了，女儿有时候都排不上队，你看看这臭小子，何时想过找我这个做娘亲的啊？” 杜夫人听了，呵呵的就笑出了声，杜景宜这话还真是没错，整个将军府里头就他一个宝贝疙瘩，自然人人都想要宠着哄着，于是便提议说道。。 “那你倒是得空了，要不再生一个？省得家里头个个就盯着泰哥儿，你如今年岁小，生了恢复的也快。” 听到这话，杜景宜则笑笑，接着就把顾老夫人给他们夫妻百宝盒的事情说了出来。 “祖母是真真待我好之人，按理说以顾家如今的局面，自然是越多孙越好，可祖母从未要求过，女儿心里头感激，再加上养泰哥儿也着实轻松，倒是没让女儿有过什么烦心的时候，所以我也愿意生的。” “这样的人家不易得，顾老夫人对你确实没得挑，那你便自断吧，若是有了孩儿，为娘的还去照顾你就是。” 杜景湘不在身边，杜夫人的心思自然就都是放在小女儿身上，虽然说之前照顾她月子的时候有些累着了，可外孙甜甜的笑，软糯糯的身子总是叫她心里头开心，因此，再多几个也无妨。 听到这话，杜景宜点点头，她对于生孩子一事倒是真不怎么抗拒，况且身体底子也好，年纪也轻，生几个也不愁的。 只不过，眼下他们夫妇虽说都是在随安城，却连见面都难，更别提生孩子，所以她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午膳是杜家庄子上的农户们做的，三四个男人掌厨，七八个妇人帮厨，原本他们就是在农家帮着做席面的，因此东西虽然算不上精致，但胜在新鲜干净，味道也不错。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老夫人们，在吃到这农家菜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惊喜。 “我竟不知这豆角还能如此做，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郭老夫人平日里吃东西以素食为主，原因就是觉得肉太腻，可在这桌农家菜里面，竟然就着米饭用了两三块的五花肉，还觉得味道极好。 若不是郭三夫人拦着，怕她吃多了不消化，只怕郭老夫人还要再来几块呢。 “头一次见祖母胃口这般好，还是杜伯父这厨子厉害啊！” 郭四郎笑着说道，随后也是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见众人都喜欢，杜老爷深觉这一次的安排没有白费。 “这些东西都是现做好吃，料也下得少，农家做菜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怎么简单怎么来，郭老夫人既然喜欢，那到时候我便让他们做些你们拿回去，回锅一蒸就好了。” “那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您老啊，千万别客气，庄子里过些日子还要做腊肉和腌鱼，也都是这些厨子来操刀，到时候做好了，我往丞相府给您送些过去，尝个鲜就是。” “甚好，甚好！” 随后那郭老夫人就转头笑着对杜景宜说道。 “我倒是沾了你的光咯，家里头也没什么好吃的送去将军府，所以我还是给泰哥儿多攒些好东西吧。”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是哭笑不得的连忙说道。 “郭祖母可别再给这小子送东西来了，你看看他年纪不大，私库却不小，连将军都眼红了呢。” “哼哼，那便让他眼红去吧，谁让他日日就是板着脸，一点都没有咱们泰哥儿可爱呢？” 说完就碰了碰泰哥儿的小脸蛋。 他一看是亲近的郭曾祖母对他示好，于是也咧着嘴的回了一个笑，叫郭老夫人看得心都化了。 一众人吃得开心，玩得也尽兴，在杜家的庄子上待了晚膳后才离开。 走的时候，杜老爷也是准备了好些东西，分成了若干份，今日来的宾客都送了一份，郭老夫人笑得开怀，直言这一趟来的真值。 顺便还嘱咐了杜夫人，日后有如此的活动可一定要记得叫她，就当自家人相处便是。 韩家的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吃惊，外头人如何不知这郭丞相府的门有多难进，因为背后还有太子和皇后的缘故，所以郭家对外界的示好总是格外的谨慎和防备。 如这般亲切的开口交好，倒是少见。 不由的就对着杜老爷感慨说道。 “还是你福气好，棠棠嫁了这样的人家，连带着你们家也是往来皆权贵了。” 杜老爷与韩家主相交多年，自然明白对方是真的感慨，而不是阴阳怪气，因此也拍拍他的肩头就说道。 “说的好似你们韩家不是一样，上回斌哥儿庆生的时候不是也来了好些人吗？” 斌哥儿是韩家主的长孙，如今有三四岁大了，正是可爱的时候，所以每次他庆生的时候，韩家主都会大动干戈的操办一番，所以宴请的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贵。 听杜老爷这么提起后，他就笑着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车马驾缓慢的行驶着，杜景宜众人送了郭老夫人他们回去后，才回的将军府。 走的时候，郭四郎和雪娘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但规矩就是规矩，二人只能守着规矩办事，因此也是互相点头致意后也就各回各家了。 等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几人正准备进门回去的时候，却突然见到了有一面生的脸孔跑了过来，神色匆匆又带着些哀荣的说道。 “小人乃是四皇子府的下人，特来送信告知将军夫人，四皇子妃遭逢意外，刚刚过身了。” “什么？” ------------ 第304章 灵堂上 四皇子妃过身的消息，让杜景宜委实是没想到。 明明上次见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可如今才过了多久，人就没了？ 顾老夫人见多了这生离死别的事情，对于这样的消息虽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你与你大嫂过去看看吧，泰哥儿我带着就是，放心。” “是，祖母。” 若是商霁在家，那么自当是商霁与杜景宜一起去，可他如今还在大营之中练兵未归，所以顾老夫人才让杜景宜与大嫂刘氏一同前去。 大嫂刘氏如今也是有诰命在身之人，随着杜景宜一道去四皇子府吊唁一二也属应当。 二人随之上了刚下来的车马驾，就直奔四皇子府。 路上的时候，二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于是大嫂压低了声音就说道。 “遭逢意外？会是什么意外啊？” 杜景宜摇摇头，在未知全貌之前她也不好说是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定然不小，怎么说四皇子妃也是出自平定侯府的嫡女，就这么死了？ 平定侯府只怕比她们这些外人还要更水深火热些。 车马驾缓缓来到了四皇子府的门前，这还是杜景宜头一次登门拜访呢，没想到不是为着席面，竟是为着丧仪，也当真是叫杜景宜有些唏嘘。 和大嫂刘氏对看一眼后，二人便一道进去了。 等去到前厅的时候，就见那灵堂都已经搭好，里头哭天抹泪的人也一大堆，杜景宜还在想要不要也跟着掉两滴泪以示哀悼，却不曾想，郭家也来人了。 来的是郭三夫人和奉少夫人，她们二位的面色上也不甚好看。 虽然平日里人人都知道东宫和四皇子水火不容，但死了位皇子妃，怎么说也该来看看的，因此这种时候满朝文武的家眷倒是来的齐全。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国公府，福王府和韦家。 在见到韦夫人的时候，杜景宜和大嫂刘氏还是简单的行了个礼，哪怕国公府和将军府的矛盾众人皆知，但该做样子的时候，杜景宜还是不会叫人指摘她们的问题的。 可惜人家却没将二人放在眼中。 福王妃扫过二人，眼神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和丝丝的得意，杜景宜还纳了闷的，这四皇子府死了人，那福王妃得意个什么劲儿呢，就见站在她身边的四郎媳妇和韦家莲，也是满眼的敌意。 顾家和韦家，还真是不死不休的局势。 眼前这四人都是韦家出来的，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可恶。 杜景宜忙着和四郎媳妇对视，谁知那韦夫人倒是绕过了杜景宜，死死的盯着大嫂刘氏，那眼神巴不得活吞了她似的，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见此大嫂刘氏忍不住的小退了半步，心里头也是打鼓似的厉害，还好她听从了外祖母顾老夫人的意思没有让平儿这时候回来，否则以她们母子二人的本事只怕回去国公府还用不了半年就要出事的。 看到了四皇子府上下处处挂着的白幡，大嫂刘氏有种后知后觉的可怕。 而杜景宜倒是不着声色的就挡在了大嫂刘氏的身前，看向韦夫人的时候，神色倒是不惧。 顾家庇护着的人，还轮不到韦夫人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恐吓呢。 见此，韦夫人也就没有再多纠缠，而是冷笑一声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开来，轮到她们进屋去慰问，所以便与身旁的福王妃，四郎媳妇，还有韦家莲一同入了厅堂。 郭三夫人旁边的奉少夫人见了这场面，忍不住的就吐槽了一句。 “这种情况，旁人家的姑娘谁不是待在家里头避嫌？偏这韦家的能窜，连做姑娘的也不放过。” 她口中之人说的自然是韦家莲。 被奉少夫人这么一提醒后，杜景宜四下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果然来的都是当家作主的夫人亦或者是已经出嫁生子的妇人们，并没有做姑娘的。 这韦家莲倒是头一份，不过她也有借口的很，说是刚好在福王府做客，听到消息就一并赶了来，倒是也叫人说不出她的错来。 可杜景宜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她今日倒是格外的楚楚动人些，与平日里的明媚张扬倒是不相似，透着与众不同。 一瞬间，杜景宜想起了日前在七皇子迎娶赵家小姐的席面上那韦家莲的眼神，若有所思的便盯着她们的身影，想要看看这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灵堂之中，神色哀恸的都是平定侯府之人。 侯夫人和她的儿媳们都哭得异常难过，里头有真真切切的丧女之痛，当然也有旁的因素，家里头难得出了位皇子妃，还生了嫡长子，虽说那孩子身体不太行，可好歹也占着位分呢。 且自家女儿与四皇子也还算是恩爱夫妻，假以时日本来就是有机会再得麟儿的，可现在，女儿没了，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也没了。 就剩一个千娇万弱的孩童，便是平定侯府派一千个一万个人来日夜守着，也未见得能护得住这孩子，因此，一下子既死了女儿，还损了家中的利益，如何能叫人不难过。 四皇子在一旁的紫檀椅上也是颇为颓废的坐着，一下子跟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判若两人，谁看了不说一句鹣鲽情深，妻丧夫哀。 “侯夫人节哀，若是姐姐地下有知，见您如此模样也会跟着难过不安的。” 开口劝慰的乃是应侧妃，她在府中多年，算得上是除了四皇子妃入府最早的老人了，所以四皇子妃没了以后，这后宅之事就成了她统管之地。 此刻，自然是要神色哀戚的安慰侯夫人一番。 “我那苦命的女儿死的这样早，叫我们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样的锥心之痛，叫我日后可怎么活啊？” 侯夫人哭喊的伤心，旁边的儿媳们也是多番劝慰着。 而应侧妃身旁还站着刘侧妃，此刻哭得也是眼睛都肿了，拉着四皇子妃唯一的儿子，心疼的不行，若是外人不知道其身份的只怕还以为是四皇子妃的娘家人呢。(本章完) ------------ 第305章 有目的 韦夫人等人一进厅堂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都是后宅里头讨生活的女子，谁也不比谁蠢，因此自然看得明白。 她们二人都是四皇子府内除了四皇子妃最尊贵的后宅妇人了，因此此刻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要竞相表现一番。 无论是暂代掌家之责的应侧妃，还是表现的痛彻心扉的刘侧妃，都有其目的。 这四皇子妃走了，空出来的不仅仅有正妃之位，还有她留下的那皇儿抚养的问题，不说要养育的如何出众，但有了这个孩子在身边，怕是四皇子的关切都要多些，自然是众人争抢的头等事。 因此，二人都想要在平定侯府面前表现一二，也好让她们松口将孩子的去留安排妥当。 韦夫人与福王妃对看一眼后，便觉得这戏着实没什么看头，重点还是要放在丧妻的四皇子身上才最要紧，四皇子妃死了，那位子空出来的刚刚好，以韦家如今的权势，让韦家莲上位成为四皇子妃那可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多了一个碍眼的皇儿在前头挡着罢了，但丧期怎么的也有一年，到时候还不定这孩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 二人都一身暗色的衣裳，与她们此刻心中所想倒是不谋而合。 “福王府，国公府，韦家前来吊唁。” 旁边的管家一身素裹的喊了一句，这动作没有让哭泣中的平定侯夫人有什么大动作，毕竟今日来的家眷什么的都有，她脑子中里头根本存不住事。 可旁边坐着的四皇子却不同，尤其是在听到韦家也来人的时候，这才缓缓的把脸抬了起来。 一脸青渣，满目哀伤的看向了韦家莲，而那韦家莲也是多有心疼的回看了一眼。 韦家莲比之当初的商大娘可没有那么能豁得出去，一个是嫡女且备受家人宠爱，即便是不嫁给四皇子也有好出路，一个是庶女虽然有父亲疼爱，但他在朝中也没什么厉害的本事，所以出路要想“好”，还得靠自己。 所以除了知情的韦夫人和福王妃以外，连四郎媳妇这个亲姐姐也不知道她们二人早已暗生情愫。 福王妃侧眼瞟了一下，心中有了定数。 脸上虽然挂着惋惜之表情，可她心里头却多有得意。 这世间的意外总是那么多，每日都要死上一两个人，只不过死的人身份不同罢了，但即便是尊贵如皇帝陛下，也是要走这一遭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 行礼，上香，说些安慰之言。 一如所有人来吊唁之时的表现，韦家莲没有表现的很出格，所以忙着伤心的众人也就没发现。 但杜景宜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们四人，因此自然是捕捉到了她与四皇子对视的那一眼。 都是经历过情爱之人，如何瞧不出那一眼中的“深情”，四皇子妃死得突然，倒好似是要给什么人腾挪位置似的，而后在看到韦家莲的背影后，杜景宜心里头有了不少的猜疑。 跟着众人吊唁完之后，天色已经大暗。 配合着四皇子府中的哀乐和丧仪，在这个十月深秋的日子中显得有些瘆人。 虽说杜景宜没有做亏心事，可她对于这些白事还是不大喜欢的，便在一切礼节都做完之后，就欲与大嫂刘氏先回将军府。 与郭三夫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却意外的出言相邀说是一同回去，杜景宜看了一眼旁边的奉少夫人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定是她有话要说。 今日她们与郭家都在城外，自然不太清楚城内发生何事。 四皇子府的人也只说是意外身故，并没有其他的话，或许能从奉少夫人这里得到些答案，于是杜景宜与大嫂刘氏便上了郭家的车马驾，一路同行。 “怎么回事？怎么这般突然就没了个皇子妃？” 郭三夫人开口就问道，那奉少夫人也是憋了一晚上了就等现在呢，于是神情严肃的就说道。 “四皇子妃似有隐疾，说是意外身故，其实是突然发癫自己咬坏了舌头这才没的。”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对看一眼，都有些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皇子选妃，一看家世，二看品行，三看的就是身体。 若是她真的有隐疾，怎么可能在此之前会查不出来呢，且什么隐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这时候突然发作？ 时机怎么就这么巧呢？ 杜景宜不相信，同行的郭三夫人也不相信，颇为质疑的就说道。 “别是你把消息给听岔了吧，你说她被人下毒我都相信，这隐疾发作咬舌没了？说出去谁敢相信啊？” 奉少夫人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就是这个。 如今随安城里头不少权贵家中都在谈论此事，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议论，毕竟若真的是有隐疾，那便是平定侯府欺君，这可是动辄要杀头的大罪。 可若是假的，背后散播这谣言之人又是何居心？ 一路上，杜景宜都没有就此事说什么想法，等到了将军府后便与郭三夫人和奉少夫人告辞了。 与大嫂刘氏回到家后，便直奔徐来院。 今日的事情太过奇怪，她们得去与顾老夫人说说才行。 徐来院里头的侧房，也为泰哥儿和付乳母准备了睡觉的地方，陈设同熙棠院的一样，有时候泰哥儿玩累了在此午睡也是经常有的事情，所以今日她们回来的这般晚，泰哥儿也早就被哄睡了。 而顾老夫人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就是为了等她们二人。 “孙媳见过祖母（外祖母）。” “嗯，起来吧。” “谢祖母。” “怎么说？怎么这般突然？” 顾老夫人也奇怪，自然就开口问了一句，而杜景宜也没多废话将今日之事都悉数说给了顾老夫人听。 “奉少夫人就是这么说的，可孙媳却觉得奇怪，我与那四皇子妃虽然没见过几次，可看着身体都是好好的，什么隐疾发作，我瞧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般说的，但是谁又有这样的胆子，敢往四皇子妃头上泼这样的脏水呢？”(本章完) ------------ 第306章 泼脏水 顾老夫人听闻此言后便沉默了。 随后，镇定自若的开口说道。 “确定是舌头没了？” “奉少夫人是这么说的。” 大嫂刘氏接了一句，而杜景宜在听到顾老夫人如此开口的时候，眼神也突然犀利了起来，难不成是…… 与顾老夫人对视一眼，二人都看明白各自的想法。 能让四皇子妃无舌而死之人，想来必定是她撞破了宫中的某样秘事才会导致的吧，甚至不惜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就是要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让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她究竟是有隐疾还是无隐疾的猜测之上，反而是忽略了她背后真正的死因。 这不正是宫里头的人最爱做之事吗？ 顾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郭皇后曾经说过的话，便在心中暗暗猜测起此事会不会与那长生不老的丹药有关？ 一想到有可能是郭皇后派人动的手，顾老夫人的神情便复杂了许多，到底是回不去了，当初那样好的孩子，如今也是满手血腥之人了。 心中感叹万分。 而杜景宜并不知道顾老夫人心中所想，但也想的八九不离十，比如说她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所以非死不可。 但堂堂皇子妃莫名其妙的没了也是容易叫人怀疑，干脆就一二不做二不休的造了这么一桩事情出来，就是要让搅乱所有人注意的视线。 如此，她们才好浑水摸鱼。 可混的是什么水？摸的是什么鱼？杜景宜心中暂无想法。 大嫂刘氏并没想到这些，只是阿弥陀佛的说了一句。 “祸福无常，前些日子还生动活泼的在世人，如今就躺在那冰冷的棺材里头，当真是叫人唏嘘。” 长叹一声后，顾老夫人也就没什么心思再留二人了。 于是放她们各自回去，自己也就吹了灯睡下了，可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进宫一趟？ 熙棠院中，杜景宜没有一回去就倒下，反而是叫来了内探，便问询起今日之事。 他们所说的与奉少夫人说的别无二致，这让杜景宜愈发的生了奇怪。 “仔细查查，这四皇子妃死前一个月，不，三个月都接触过些什么人，还有去过些什么地方，亦或者是抓过些什么药之类的，都查查看。” “是，少夫人。” 商霁留给她的这内探，做的本就是这些阴诡之事的调查，因此对于他们而言，也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有些时日罢了。 等内探走之后，樱桃才上前去为她宽衣，洗漱，随后略有担忧的说了一句。 “少夫人一定要趟这浑水吗？若是四皇子妃的死真的另有原因，咱们将军府会不会因调查此事而受连累啊？” 樱桃的话，让杜景宜有了些短暂的沉默。 不可否认，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但是一想到今天韦家莲和四皇子的那眼神，她心里头就不由的打鼓，总觉得此事与韦家脱不了干系。 她之所以没有让内探可着韦家和四皇子妃的关系查，就是不想一来就先有定论，从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所以猜测归猜测，还是要以最后的结果为论。 “表面看此事与我们将军府无关，可四皇子没了这位皇子妃，后宅定是一阵动荡不安，想来与平定侯府的关系也会有些裂痕，这种乱糟糟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把暗箭对准了东宫，既然将军是东宫的心腹，那咱们也一样都是以太子为尊，能防一点是一点吧。” 樱桃不太懂这些朝政之事，所以就只能听自家少夫人的安排，随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伺候着她洗漱好后，就熄了灯。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四皇子妃的故去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内都是随安城大街小巷热议之事，而四皇子府内也都是日日传出哀恸的哭嚎之声，叫许多过路人都纷纷感慨。 这四皇子与四皇子妃从前本来就是人人羡慕的郎才女貌，如今天人永隔，当真是叫人惋惜不已。 一如当年的福王妃和福王世子去世之时，那福王也是所谓的情深似海，只可惜，真实情况却是情深似草贱。 四皇子头七后的第二日，杜景宜在家中坐着正与泰哥儿逗乐呢，就听说那三郎媳妇上门求见。 “她怎么来了？” “说是去庄子上看望过了五房的人，特意来与少夫人说话的。” 杜景宜略有些佩服，她倒是手脚麻利，才说的事情就已经办妥了，于是便对樱桃说道。 “去请吧。” “是，夫人！” 等三郎媳妇来的时候，正好遇着付乳母把泰哥儿抱走，杜景宜笑着解释了一句。 “孩子有些闹觉了，我让乳母带下去睡会儿，三嫂嫂坐便是，不用拘礼。” “少夫人客气了，我倒是不拘。” 随后便坐在了杜景宜的对面，面色有些严肃，然后就说起了庄子上的事情。 “前两日，我去了趟庄子看望二伯母，她如今是真不怎么行了，就靠着那口药吊着，一日里头有大半日都是不清不醒的了。” “怎么会？” “她身边就有个小丫头伺候着，我看着也是毛脚毛手的很，估摸着五房也是不想好好给二伯母治了吧，听说连饭菜也都是随便对付着。” 听到这里，杜景宜愈发佐证了之前的念头。 只怕是嫌这位郭氏夫人多嘴将商七娘的事情给说出去，所以是连活路都不给她留了。 “二伯母如此，那七妹妹呢，也是不成了吗？” “这个说起来也是怪的很，庄子上的人说七妹妹也是不成了，如今连人都见不了，我本来想着探望一二的，谁知道他们却阻拦的厉害，所以我也没见着面。” “哦？” “就说是得了会传染的病，所以不能见人，可我瞧着庄子上的人也没做什么防护的措施，真不知道他们是说真的还是诓我呢！” 自然是诓你的，杜景宜腹议道。 但面上还是装作了也奇怪的表情，就说道。 “可有请郎中了？” “说是请了，可郎中讲也就没多少活头了。”(本章完) ------------ 第307章 冬日暖 三郎媳妇的话让杜景宜意识到，七娘估摸着很快就要“病逝”了，这冬日来的还真是又急又快，天儿尚且没有变动的那般厉害呢，这人心就早已寒凉无比。 她没开口说话，那三郎媳妇就也没多嘴。 还当她是为了二伯母一事伤心难过呢，就顺势安慰了起来。 “少夫人也别太伤神了，二伯母那样活着还不如去了痛快呢，几十年的折磨是个人都遭受不住了，二伯如此狠心，自有老天会收拾的。” 这商玉定，着实不是个好东西。 妻女从未管过，只会拳脚相向的对待，生活在这样的魔窟里头，那郭氏确实是没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 只不过，这商七娘以母亲的性命做铺垫得来的这泼天富贵，日后在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些自责，杜景宜就不清楚了。 眼下，只能叹息一声对着三郎媳妇就说道。 “哎，谁说不是呢，月底本来我们就要走了，如今脚还没跨出随安城内，就一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当真是叫人心里头不安。” “少夫人多心了不是，你们此行乃是办正事，自然会一路畅通无阻的。” “那就借三嫂嫂吉言了。” 二人说了会儿子话后，那三郎媳妇就看出来了杜景宜的疲惫，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杜景宜给她准备的些许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几匹缎子和皮毛罢了，但却让三郎媳妇倍感高兴，如此的来往岂非是将她看在了眼中？ 若是她能得杜景宜的重视，想来日后夫君在朝中也能多几分顺遂吧，毕竟谁会与将军府做对？ 这一点，她可是用着心的，所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小心伺候着杜景宜这“活祖宗”才是。 三郎媳妇走了没多久，那骊珠就来了。 相比之从前的娇俏可爱，如今多了几分沉稳在身上，怎么说也是要管一支队伍的人了，自然得多些严肃才能震慑得住下头人。 见着她来，杜景宜和樱桃都高兴，于是便问道。 “这时候，你不是该跟着四舅母在练武场吗？怎么过来了？” 骊珠笑笑，随后就说道。 “四夫人放奴婢小半天的假，说是让我来陪陪少夫人，她见您这些日子都不爱笑了呢，说让我给您逗逗乐。” 她的一句话，就叫杜景宜笑了开怀，旁边的樱桃也跟着捂嘴偷笑，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头就说道。 “你啊，无论是在外头多严肃厉害的人，在咱们少夫人面前都还是从前的骊珠，真好！” 骊珠听了这话，顺势就拉着樱桃的手撒娇的说道。 “好姐姐说的是，便是我日后再怎么飞黄腾达，也还是咱们院里的骊珠！” “哟，小丫头现在是翅膀硬了？都想着要去飞黄腾达了？” 杜景宜调侃的说了一句，骊珠嘿嘿一笑的便回答道。 “这不还是托了您老的福吗？” 她的回话让杜景宜想起了很多从前她们还在杜家时候的事情，所以也跟着笑开了怀，正如四舅母所想的那样，骊珠的出现确实能让杜景宜高兴起来。 十月十九的一场雨，将随安城彻底的拉入了冬天。 外头寒风凛冽，行人匆匆，秋衣也换成了冬衣，棉袄子逐渐上了身，而杜家明瑟院的内屋里头却温馨异常。 杜景宜带着泰哥儿回了趟娘家，特意给杜老爷过生辰呢。 “再有两日，将军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便要南下去金陵城，估摸着得到明年的二三月才能归来，爹娘一定要保重好身体，等我们回来团聚才是。” 杜老爷感慨万千，总觉得女儿们都不在身边有种莫名的失落，可为了让她路上能高高兴兴的去，自不会表现出内心的想法，于是扬了笑的就说道。 “放心的去就是，我与你娘亲身体好着呢，不是还要活到九十九，让你和你阿姐好好伺候的吗？” “就是，不必伤春悲秋的，左不过是小半年的事情，无妨的。” 杜景宜听了此话就点点头，而后还拉着娘亲的手就说道。 “我们这一去，将军府里头就只有大嫂和八妹在了，娘亲也知道她们二人的性子，便是被人欺负了也总是往肚里咽，还请娘亲时不时的过府看看她们才是。” 杜景宜的话，杜夫人听到心里头去了，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该互相照应着，于是笑着便说道。 “知道了，若是有什么为娘办不成的事，我就去烦郭家的人。” 一句话，让杜景宜笑了起来，眉眼中都是对母亲的信任。 泰哥儿现如今也有半岁了，等再归来的时候就是快一岁的小人儿，杜夫人舍不得外孙离开那么久，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只能接过去抱在怀中就说道。 “可不能将外祖父和外祖母忘记哦？等咱们泰哥儿回来，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定去接！” 泰哥儿似乎是听得明白情况一样，就咯咯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白牙，让杜夫人也是颇为惊喜。 “出牙了？” “就这两天的事儿，他这牙便冒出来了，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都能冒出七八颗了。” “牙冒得早也好，那你们的辅食也得跟上才是，可得让咱们泰哥儿的牙长得顶顶好才行。” “都说隔辈亲，我如今瞧着竟是真的，看看，娘亲眼里如今哪儿还有我这个女儿，就挂着你外孙子呢！” 杜景宜佯装吃醋的样子，可惜杜夫人却不吃她这一套，笑着逗弄起泰哥儿来，还回了她一句。 “就是要让你紧张紧张，再说了咱们泰哥儿这般可人疼自然是要多疼疼的，是不是啊？” 杜夫人说完还亲昵的给了他一口，泰哥儿这从小被亲到大的，是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拍手鼓掌，颇有一副称快的表情在，看得杜夫人心里头都滑了似的。 杜老爷伸手摸了摸杜景宜的头发，随后便欣慰的说道。 “无论何时，你都是爹爹心里头的小棉袄，所以啊，别吃醋了，待会儿小棉袄漏风了可就不暖和了，哈哈哈哈……” ------------ 第308章 久别见 几人说说笑笑的，在杜家待了一整天。 直天都有些黑了下来，杜景宜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泰哥儿折返回将军府，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门前的父母，心里头也是酸的厉害。 虽然爹娘还是一个模样，但若是细细的瞧，眉眼间还是多了些纹路。 日子一天天的过，泰哥儿逐渐长大，她们逐渐老去，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总是会让人有些伤春悲秋之感。 杜景宜叹息一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怀里的泰哥儿似乎是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高，所以也是安静的依偎在她怀里，不哭不闹。 一路行至将军府，都没什么特别之事。 谁知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就见不远处有人急行而来，杜景宜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夫君商霁，一下子那愁绪满怀的表情就变得好了许多。 抱着泰哥儿就喊了一声。 “将军！” “吁。” 风雪加身，商霁终究是在这寒冷的夜晚赶了回来，一见到杜景宜和泰哥儿，原本还严肃刚毅的脸庞就化开了。 上前就问了一句。 “可是刚从杜家回来？” “嗯。” “我急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一步，原想着给岳父过个生辰的。” 杜景宜有些惊喜的问道。 “将军还记得？” “自然是不会忘的，去岁夫人不是还送了九十九只小金猪吗？今年呢？” 杜景宜手一伸就把儿子给扬起来，表情乐呵的说道。 “今年的这贺礼不比小金猪厉害？” 商霁闻言就大笑了一声，若不是自己身上太过寒凉，他倒是想把她们母子给搂在怀中好好的亲一亲了。 “走吧，先回去我洗漱一番再与你们说话。” “嗯，将军可吃了？” “没呢。” “那妾身让丹若多做些，我陪着你再用点。” “行。” 二人就仿佛所有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一般有着说不完的话，可泰哥儿却有些困了，因此耷拉着脑袋匍在杜景宜肩头，有些昏昏欲睡。 因此，在回到熙棠院后，那付乳母就把他给接了过去，随后笑着说道。 “奴婢带哥儿先回去睡吧，明儿就再送哥儿过来就是。” 杜景宜虽然也想要一家三口团聚着吃顿饭，但也知道泰哥儿的习惯，所以也就没多耽搁，点点头便说道。 “去吧，仔细别让他寒到。” “是，少夫人。” 等泰哥儿被抱走之后，没多会儿那耳房哗啦啦的洗漱声音就再次响起，杜景宜心里头的空缺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果然，这人啊，还是得少“分居”的好，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年轻夫妻，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厉害啊。 樱桃在旁边侧眼看着，对于自家少夫人那压都压不下来的嘴角可是也跟着高兴呢，别说夫人了，就是她都有些不太习惯，将军这一走就是快两个月，整个将军府里头就跟缺了什么似的，总有些不太对劲。 因此，她低声说了一句。 “奴婢去看看丹若的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嗯，去吧。” 随后她便转身出了门，没多会儿，那浑身冒着热气的商霁就从耳房出来了。 她们这屋子可是单独修过的，因此耳房与内屋是连着的，只不过中间有门有屏风给阻挡着，这样也不会叫她们冬日里洗漱好以后，吹到头疼。 一如既往，杜景宜拿了帕子就给商霁擦拭起头发上的水渍，一点点的将它烘干，夫妇二人都享受着这难得的舒心日子。 “妾身以为将军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呢。” “手头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我见又是岳父的生辰日这便赶了回来，谁知道竟然还是晚了。” “爹爹若是知道将军特意回来与他祝寿，一定高兴。” “明日我们再去一趟就是，虽说晚了一天，但一家子聚聚总归是好的。” “嗯。” 杜景宜感念着商霁的用心，如她们这样的人家能得到如此的重视和肯定，确实不容易，因此对待商霁的时候愈发的用心。 没多会儿，那小厨房的饭菜就送了过来。 都是商霁爱吃的，而杜景宜的则是送了一碗燕窝羹来。 “丹若说，少夫人已经用过膳了还是别吃多的好，就用完燕窝羹吧，如此也好眠。” 樱桃解释着说道，随后就从食盒里头拿出了一道炭烤鹿肉，特意放在了商霁面前。 夫妇二人在看到那鹿肉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丫鬟们的用心，尤其是商霁，眉眼上挑的看了一下杜景宜后，便抬手将手边的一杯酒给干了下去。 瞬间，那身子就暖和了不少，眼神也跟着炙热了不少。 见此，杜景宜有几分害羞的看了一下商霁后，便低声笑了起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樱桃知趣的放好了饭菜后，就轻声离开了。 夫妇二人对坐着，各饮了一杯。 “还是家里头舒服。” 商霁难得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叫跟着他一起回来的罗原听见了一定嗤之以鼻，明明在军中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适应，怎么的就变成家里头舒服了？ 而杜景宜笑笑，也补充了一句。 “将军在的家里头，舒服。” 商霁闻言，与她相视一笑，随后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对于丹若的手艺，他从不怀疑，只不过这炙烤鹿肉上的也太明显了些，因此，他就着米饭用了大半盘，让原本就暖和的身子从头到脚的愈发热乎了起来。 “叫你的婢女进来收走吧。” “将军用饱了？” “饱了。” 随后，听到动静的樱桃便走了进来，利索的将东西一并收走，还顺便燃了一根月明香，味道一下子就让屋子也跟着升温起来。 夫妇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是想念的很。 只是才刚吃饱，也未见得能有什么歪心思，于是二人就坐在明窗之下说起话来。 “东西都收整好了吗？” “嗯，早两日便都收好了，一直就等将军回来呢。” “那便好，明日我去见见祖母和回岳父那里一趟，后日入宫与陛下和皇后娘娘请辞后，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 第309章 爱折腾 如此算下来，也就是三两日后的事情，他们就要启程回金陵城，还真是快呢。 “早去也好，想必金陵城中几位舅母也都等着急了吧。” 提起这些舅母们，商霁便笑了笑，那笑着带着些松软，一看就是儿时被她们多有照顾所以此刻也盼望着能再相聚。 “嗯，大舅母都来信好几封了，一直在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杜景宜也跟着高兴，有人盼着你去，总归是从心情上都要多愉悦几分的。 “妾身瞧着祖母和四舅母也盼着回去呢，离家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别说，过得还真是快。” 转眼，她都是个半岁孩子的母亲了，日子怎么能过得不快。 商霁伸手将她揽在怀中，随后便说道。 “等这次回来，我想请旨回策州一趟。” “怎么突然要回策州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妥吗？” 策州的位置特殊，且与大金才和平了一年而已，随时有可能会再掀战火，因此杜景宜颇为担心。 反而是商霁安慰她说道。 “没什么大事，是大金今年的纳贡要送来了，所以我去接罢了，顺便也看看策州如今的情况如何，你与韩家主不是在那儿还有买卖吗？为夫的去给你们镇镇场子就是。” 他的话让杜景宜的忧心少了许多，可是心里的不舍又升腾了起来。 “都说武将人家的家眷心力一定要强大，如将军这般一走就是几个月的，妾身便是不想强大也不行了。” 商霁听出来了杜景宜口吻中的“不舍”，于是将她搂得更紧，随后就补充了一句。 “若是可以，我也巴不得将你化作掌中人，随身带着四处去，可是家里头总得有人撑着才是，且泰哥儿也离不开你。” 商霁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所以自然是不能拖家带口的，因此她们母子二人只能是在随安城里头等着。 这一来一去的，大约会是在三个月左右。 杜景宜在心里头盘算了一下，随后就说道。 “那将军定是赶不上泰哥儿的周岁宴了。” “嗯，到时候我们提前与他庆祝就是。” 杜景宜没有答话，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小脾气的，这人就是如此，过惯了顺遂日子，谁会乐意与夫君日日分离的。 “生气了？” “没有，只是有些感怀。” “那咱们就得好好珍惜这小半年的团聚日子，到时候，说不定你也没心思顾念我这个做夫君的了。” 杜景宜听了这话，便有些好奇的从商霁怀中钻出，疑惑的问道。 “为何？” 商霁笑而不语，不过很快杜景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春宵一刻，芙蓉暖帐。 夫妇二人便是那干柴遇到了烈火，总有折腾不完的劲儿。 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二人这才疲惫的睡去，而将军府上下一如既往的不存在什么打扰不打扰之说，反正每次将军外出而归的时候，她们熙棠院的午膳十有八九是吃不上的。 樱桃将消息递给了徐来院的顾老夫人，她听说孙儿昨夜就回来了，可如今还见不到人，心里头就明白了不少。 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就同旁边的秦嬷嬷说道。 “到底是年轻小夫妻，就是能折腾，我老婆子还挂念着景宜的身子呢，如今看来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秦嬷嬷也是笑着，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格外和谐一些。 “其实，老夫人也是多有担心了，老奴瞧着少夫人的身体一向很好，虽说生泰哥儿的时候遭了些罪，但瞧着后面的恢复也很好，若是真有那孩子缘分，咱们顾家自能子孙昌盛就是。” 子孙昌盛，这话让顾老夫人的心里头多了些感慨。 曾几何时，外人也是如此说的她们顾家，可现在呢，只剩下她这个老婆子苦苦支撑着了，要不是外孙坚持改了姓，那顾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既如此，那你就将让小厨房多送些补品过去吧，她们夫妇二人……爱折腾便折腾去吧。” “是，老夫人。” 随后，那老夫人又补充了一句。 “这两日就让付乳母带着泰哥儿在我院里歇息吧，省得互相影响了。” 闻言，秦嬷嬷也是偷笑一声，对于自家将军和少夫人如此恩爱，也当真是打从心里的欢喜。 日上三竿，杜景宜转醒的时候甚至都不用问就晓得，定是过了吃午膳的时辰，因为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了。 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夫君，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就感慨了一声。 “不知疲倦！” 原本只是一句抱怨，谁知道却被商霁抓了个正着，突然睁眼就说道。 “夫人不喜？” 他这番动静可是将杜景宜给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的就往后一缩，却被商霁再次捞回了怀中，痴痴的笑了出来。 “将军还说呢，昨夜胡闹的都没了章法，看着吧，外头又要说咱们了，不是还要给祖母去请安吗？妾身都没脸面了呢。” 日日都睡到这个点起身，谁会不知道她们夫妇干了些什么。 杜景宜对于夫妻的闺房之事并不排斥，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每次都好似要被所有人注意到。 商霁却无所谓的说道。 “咱们夫妻恩爱，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老人家嘴上说着不着急，不着急的，可心里头还不是盼着子孙昌盛，我也就是不能代替夫人有孕，否则十个八个的我也愿意生。” 他眼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暗淡，杜景宜知道他是想起了从前顾家的热闹，所以才会有此感慨。 于是她匍在自家夫君的肩头就说道。 “孩子乃是缘分，若是有便有了，将军也莫着急。” “我也不想瞒你，说句实在话，我也盼着你能多生几个孩儿的，只是祖母说的对，孩子一事终究对你的身体有不可逆的损伤，所以，我也想过了，再生一个咱们就打住吧，是兄弟也好，是兄妹也好，我都欢喜。” 商霁的话，听到杜景宜耳朵中，也是泛着淡淡的高兴。 知道他顾念自己，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 今天特意早起，把章节都更新了，等我外出回来，有时间就继续写，争取明天开始就恢复到凌晨更新，感谢这段时间姐妹们的包容，大梨子我也支棱起来，过段时间给大家送个好消息～～～ ------------ 第310章 要紧事 夫妇二人躺着睡了会儿闲话，直到杜景宜有些饿了，这才起身。 樱桃已经很习惯这个点才伺候二人洗漱了，于是在简单的用点糕饼后，杜景宜便去沐浴更衣。 一身黏腻的她可不喜欢这样用膳，因此还是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而商霁早早就洗好在外面等着了，见她出来以后，便吩咐说道。 “唤人上菜吧。” “是，将军。” 一桌子的菜以肉为主，丹若那丫头做菜真是越来越有心得了，不但肉居多，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杜景宜看的疑惑，什么时候她们的饭桌上会多这些东西了？ 于是樱桃在一旁解释说道。 “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送来的，说是以后多给少夫人炖煮，吃上一段日子，对身体好。” 听到这话，商霁便对着自家夫人玩味的笑了起来，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 杜景宜也是无奈，但为着身体好，她还是仰头喝下了。 谁知竟然不难喝，还带着点淡淡的回甘，因此她也就没了那抵触的心思，只当是多添了一碗燕窝羹就是。 说是午膳，但吃完的时候都已经是申初了。 因此夫妇二人便朝着那徐来院赶去，打算带着泰哥儿去一趟杜家，谁知那小儿却睡得正香，无奈二人只好去拜见顾老夫人。 这一次，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也没多说什么，顾老夫人只嘱咐他们夫妇养好身体，二人皆答是。 又说了一下想要回杜家之事，顾老夫人也是颇为体谅的说道。 “这一别就的是小半年，你们快去吧，也好叫亲家公和亲家母多看你们几次才是。” “谢祖母体恤。” 于是二人告辞了顾老夫人，便朝着杜家赶去。 路上，摊贩们也还是在吆喝着，但已经看得见嘴里往外喷的白气了，行人们较往日也不算多，所以二人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掀帘子。 反而是坐在车马驾里头的时候，杜景宜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与商霁说了一遍，别的倒是没什么，最要紧的就是两件，一则是四皇子妃离世，一则是五房对郭氏和商七娘的安排。 听的时候，商霁都沉默着，而等杜景宜说完以后，商霁才开口说道。 “四皇子妃的事情，你叫内探别再查了，若是惹得宫中之人注意，对你不利，咱们这一去就是小半年，等回来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可是妾身瞧着那韦家莲的意思是等候不及了，说不定等咱们回来，她都上位了。” “上位了不是正好？你以为四皇子后宅那些侧妃是吃素的吗？尤其是那位应侧妃，还与月华公主有关系呢，瞧着吧，且有她们狗咬狗的时候，你我无需参与其中，冷眼看着就是。” 随后见杜景宜的眉头还是并未舒展，商霁就就多嘴解释了一句。 “太子和郭相对此事早有安排，你不必掺合其中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就明白了过来。 这四皇子妃之死，对于众人来说可能都很意外，但她想的是究其根本，这样好防范敌人暗中下手，可太子和郭相却想要借力打力，利用此事将很多暗中敌对的关系给牵扯起来，最后一锅端。 理解到这一层意思后，杜景宜也就不再纠结。 “妾身明白了，回去就告诉他们不必查了。” “嗯，至于商七娘的事情，都是可以跟进，岷王府看上去也是条能钓出事情的大鱼来呢。” 杜景宜点点头，夫妻二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一路上就这事情说了半会儿，等到杜家的时候，该安排的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杜老爷和杜夫人见到商霁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的。 “原以为二姑爷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军中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本来昨儿晚上就该到的，只可惜还是晚了些，耽搁了未能给岳父大人祝寿，是小婿的不是，所以今日特来请罪。” “二姑爷这话说的，国事为主，生辰而已什么时候都能过的，再说了昨儿棠棠和泰哥儿也在，我们都高兴着呢，无妨的，别记挂着就是了。” 听到这话，商霁还是抱拳行礼，随后送上了他的贺礼。 “剿匪的时候小婿跑了一趟淮山，刚巧就遇见一头黑熊，所以顺便猎了，刚好这皮毛不错，已经命人处理好做成了大氅和护膝，特此送给岳父大人，望你保重身体才是。” 杜景宜事前可没想到自家夫君的贺礼竟然会是这个，还以为会是什么金石玉器呢，竟然是亲手猎来的熊皮大氅，真叫人难以置信。 “淮山还有黑熊？你竟然还猎得到？” “嗯，刚巧碰着了，所以就猎了。” 商霁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场人都知道这猎熊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杜景宜吞了吞口水就说道。 “将军，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不过罗原倒是被拍了一巴掌，还好他躲得快，所以也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里，杜景宜连忙表示。 “那妾身回去就给罗副将送瓶伤药过去。” 商霁笑笑，其实军医都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的，可杜景宜记挂着他的副将安危，也是好事，所以就点点头同意了。 那杜老爷满目高兴的就将那盒子打开，里头的熊皮大氅是按照他的尺寸来做的，极其合身又保暖，才穿上没多久额头就有些微微发汗了，可他也舍不得脱下来。 眼中满是欣慰的就说道。 “二姑爷好本事，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冒险了，大氅而已，咱们用买的就是。” “买？这样好的皮子有价无货，哪里买得到？我看你啊，这个冬日怕是都不会脱下这大氅了吧。” 杜夫人打趣的说道。 商霁和杜景宜在一旁也跟着笑出了声，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渡过了这个夜晚。 第二日一大早，商霁就进了宫，随行的还有顾老夫人和杜景宜，三人一道去给陛下和郭皇后辞行。 在御书房中，杜景宜头一次觐见了大兴朝的皇帝陛下。 ------------ 第311章 见帝后 “臣顾少虞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臣妇顾门苏氏（顾门杜氏）见过陛下，请陛下圣安。” 三人整齐划一的跪倒在皇帝面前，态度恭敬。 而座上的皇帝此刻也是难得的好气色好精神对着三人就说道。 “平身平身。” “谢陛下。” “可是都准备好要南下了？” “是的，陛下，所以今日臣带了祖母和夫人特来请辞，望陛下恩准。” “哼哼，叫你小子得逞了不是？朕记得从前郭相就说过你肖似顾老元帅更甚顾家人，如今你倒是真真切切的成了顾家人，顾少虞是吧？名字倒是准备的快。” “回陛下，少虞乃是祖父生前给臣取的小字，因而改姓之后臣便拿来用了，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哼！你少气朕，多叫朕开心些就万事大吉了。” “臣遵旨。” 杜景宜恭敬的低着头一直听皇帝陛下和自家夫君说话，不得不说二人的关系听着倒是不错，皇帝没有所谓的龙威架子，对待自家夫君的时候也多似长辈的态度。 这一点上，倒是和从前她见郭皇后的时候不谋而合。 可她也知道，帝王心海底针，帝王可以当你是小辈宠着疼着，可你却万不能将陛下当长辈对待，而是要时刻牢记着他乃君王，该谦卑该恭敬该臣服的绝不能逾越。 “老夫人身体如何啊？” “多谢陛下挂心，老身一切都好。” “那就好，顾老元帅为国捐躯，只留你一人遗孀，朕自然是要好好关照的，已经吩咐了内廷司叫他们上准备些东西，到时候你们出宫的时候一并带着就是，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了。” “臣妇谢陛下恩赐，顾家上下同沐恩德。” 说完这话，三人就俯身谢恩。 随后皇帝才将目光聚焦在杜景宜的身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朕记得少虞回朝办宫宴的时候，你没来，是身体不适吗？” 国公爷和韦夫人给她挖得坑，此刻还得叫她来填。 “回陛下，当时臣妇确实略有些不适，不过后面都养好了，谢陛下关心。” “嗯，那就好，如今少虞膝下就一个儿子，少了些，你这身子骨瞧着也还算不错，自当为顾家，为少虞多多的开枝散叶才是。” “臣妇明白。” “宫里头倒是有两个还不错的掌事宫女，如今也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要不就赐给少虞跟在身边做个服侍之人吧，也好让你松乏些如何啊？” 杜景宜万万没想到，成亲四年，她与夫君都没有过什么闺房龃龉，妻妾之祸，谁知道开口叫夫君纳妾的第一人竟然会是当朝的皇帝。 当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见顾少虞站了出来，对着皇帝就义正严辞的说道。 “臣多谢陛下恩德，但臣之母亲便是因后宅之事抑郁寡欢至早年便病逝，那时候臣就发誓后宅只得贤妻就足矣，开枝散叶一事乃老天赐福，臣不敢多求，如今有云湛在，便多有安慰了，还请陛下放心就是。” 商霁倒是反应快，赶着就用母亲病故的原因说明了自己不想纳妾引起后宅之争，国公府如今和将军府的情况，他相信皇帝一定知道，所以从这里下手，倒是能让皇帝放松些警惕。 他说完此话后，皇帝并没有接话，反而是笑了几声便说道。 “这两名宫女可倒是郭皇后亲自教导过的，自不会是生僭越之心的人，且都是难得的宜男相，若是能进府伺候你，想来不出三年，家里头就能孩儿成群了呢，这不是好事吗？” 听到这里，商霁眉头一皱，杜景宜不愿自家夫君和皇帝为此事起争执，正想着要不要应下的时候，谁知顾老夫人却开口了。 “陛下仁心，也是看我顾门一家孤寡希望能早日看到昔日之热闹，少虞就不要再拒了。” “祖母……” 商霁还以为祖母要替自己答应下来了呢，开口就想拒，谁知下一秒那顾老夫人便说道。 “顾家一门殉国，家里头除了老身还有几个儿媳也都是膝下空空，尤其是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在顾家也是几十年的人了，若是叫她们就看着少虞一家热闹，老身也是心疼的，所以陛下仁心为我顾家，不若就将这两位宫女赐予她们做女儿吧，改顾姓，日后招赘女婿上门，生下孩儿也是我顾家之子孙，这样也能重塑当年之热闹了，陛下以为如何？” 顾老夫人倒是会反将一军。 既没有拒绝皇帝陛下的好意，也能顺利的将此事从她们夫妇二人头上挪开，顺便还给此二人各找了一个“监视”之人看着。 若她们真是好的，那自然是留在府里，少不了她们吃穿用度，可若是有异心的，那她们也有的是法子，让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商霁听到顾老夫人的话后，也是当即就跪倒在地，诚恳的说道。 “臣愿以亲妹之礼，迎二位入顾家门，从此做顾家人，所生也是顾家子孙，当入族谱，享承嗣。” 这话一出口，杜景宜心里头也为之惊讶。 入族谱，享承嗣，意味着顾家所有的一切这些人都可以继承和分享，真真切切的就是顾家人了。 沉默了片刻，皇帝便开怀大笑了起来。 “好，顾老夫人所言也甚有道理，便赐这二人以顾姓吧，朕记得你们这一辈从的是筱字辈对吧？” “回陛下，是的。” “那便赐名顾筱春和顾筱韵吧，春韵春韵，朕也盼着顾家能再迎春韵。” “谢陛下赐名！” 三人再度恭敬的磕头后，便起了身，与皇帝闲聊几句后就请安退下，直奔郭皇后的长春宫。 杜景宜扶着顾老夫人下台阶的时候，轻声在她耳旁感激的说道。 “多谢祖母为孙媳解忧，孙媳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顾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随后也低声的说道。 “我们顾家的儿郎，没有纳妾一说，往后的往后陪着少虞享顾家香火的也仅你一人，放心就是。” ------------ 第312章 新妹子 顾老夫人的话让杜景宜鼻头一酸，眼眶都有些发红。 其实在杜景宜之前，这商霁是有三位夫人的，因而她在外头不管如何，总是被人以继室的身份诟病。 可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商霁，而留存下来的是顾少虞，那么顾少虞有且仅有一名夫人，那便是杜景宜。 因此，她的身份等回了金陵城，入了族谱后，便顺理成章的从国公府的继室少夫人便成了顾家大将军的原配之妻，如此的殊荣，是顾老夫人允准的，所以杜景宜心中万分感慨。 她没有见过自家的祖母，眼前的顾老夫人便是她亲亲的祖母，既会考虑她的身体，让自家夫君多节制，也从未逼迫过她要多生子，如今还能在皇帝面前为她解围，杜景宜不知道要如何说，只能是暗自发誓日后要加倍的孝顺她老人家才是。 商霁看着眼前的祖母和夫人一派亲密和气的样子，脸上也挂了笑，随后便大步前行的朝着长春宫而去，接他的“新妹子们”。 长春宫。 郭皇后早早的就等着，在见到顾老夫人的时候，眼泪也是情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 “干娘这一走，还不知道何时会再来随安城，你我母女一场，可这些年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叫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顾老夫人拉着郭皇后的手也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以我老婆子这把年纪，只怕也没多少活头了，皇后娘娘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万事别太极端，护着自己和重要之人才是真理。” 因为商霁和杜景宜在，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透，但郭皇后明白，这是她在提醒自己，有关赵家之事。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郭皇后也就没有就此事再多纠葛，只是开口说了一句。 “您老如今才七十几，正当龄呢，别说这些丧气话，这些日子我瞧着她们夫妻对您也是百般的孝敬，又新添了曾孙儿，好日子才刚开始呢，万不可如此，定要长长久久的才好！”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也是感动，拉着郭皇后的手久久不语。 商霁和杜景宜插不上话，只好在旁边等着。 直到二人说尽了告别之话后，那郭皇后才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她们夫妇，随后便唤了两个宫女出来。 “想来陛下也与你们说过了，所以她们二人如今便是顾家人，日后……日后如何也是她们自己的造化，你们看着办吧。” 郭皇后并不知道刚刚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所以就想着这二人还是要给商霁做妾，人是她找的没错，可却不是她一直都用着的，因此心思向着谁，她也不好说。 这话便是给他们三人提点，若是安分守己的留着也无妨，若不是那就自行处置便是。 那两个宫女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脸色一白，但没有更多的话说。 在宫里头未见得能挣得出路，去了顾家或许还有另一番天地，因而二人也倒是抱着有出路的心思，颇为害羞的看了一眼商霁，随后就低下了头，谨守着规矩。 看到这一幕，杜景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商霁先一步就将刚刚发生之事给说了一遍。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从顾将军之妾变成了顾家大伯母，二伯母之女，身份上虽然也是尊贵了不少，但未来却多了不定之数。 嫁给商霁，这是明摆着的路。 本事大，相貌也堂堂，最要紧的是后宅干干净净没什么其他人，只不过是伺候主母罢了，这一点她们并不觉得有多困难。 毕竟她们在宫里头什么难伺候的贵人没见过，这点子风雨还是禁得住的，可成了顾家之女，又无血缘之亲，说的好听是日后招赘女婿上门，但如何定论还是其他事，所以二人心里头也打鼓的很。 “顾筱春，顾筱韵，这是陛下赐给二位妹子之名，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有伯母们在，定会为你们觅得良婿，一辈子安稳度日的。” 杜景宜适时的说了句话，倒是宽慰了二人的点点心思。 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出路，所以二人权衡之下就只能行礼答应。 宫里头调教出来的掌事宫女，自然是有模样有才情也有眼力见的，所以杜景宜并不担心她们此刻的“多疑”。 等真切的看到了前路一片光明的时候，她相信没有人会对此有什么顾忌的，自然是会奔着好前程安稳过日子就是。 郭皇后看了一眼杜景宜，见她倒是坦荡，嘴角便上扬了不少。 随后便对着二人嘱咐说道。 “今日出宫后，你们就不再是宫中之人，日后行事不得仗着宫中之历嚣张跋扈，得势张狂，明白吗？若是叫本宫知道了你们二人在外面不好好的过日子，浪费了陛下的苦心，那本宫有的是好日子给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过，明白吗？” 郭皇后在后宫掌政多年，雷霆雨露俱有手段，因此宫人们既尊敬也畏惧，听到她如此开口之后，二人连忙跪下说道。 “谨遵娘娘安排，奴婢万不敢造次。” “那就好。” 若说刚刚二人还有那么一丝的侥幸，想要借着乃是陛下御赐的名声稍微的在后宅立立威，此刻就是一点都不敢乱动了。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个的小命，也还有为了家人之安。 顾老夫人感念郭皇后的这些嘱托，因此也是拍拍皇后的手背就说道。 “多护着自己，少操心他们，日子怎么过啊啊还是他们说了算的。” 郭皇后一改刚刚的严厉，又化作春风细雨之态。 如今能让她这般亲切对待的，除了郭家二老怕就只有顾老夫人了，便是亲儿太子有时候也会被她严厉训斥。 郭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慈母的样子。 这一点，毋庸置疑。 话到此处，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几人告别了郭皇后，领了新妹子们就出了宫。 皇城之浩瀚，让人敬而生畏。 但此刻，在杜景宜的眼中，更多是一座繁华无比的牢笼。 困住了想要往外挣脱的郭皇后，也困住了那些想要争夺向上之人的心。 终于恢复到原来的时间段更新啦～～ 嘻嘻～～ ------------ 第313章 今启程 回到将军府后，二人便被暂时安排住在了原先邢夫人所在的院子——浣云院。 二人因为郭皇后的警告，都守着本分不敢生事，只静待着南下金陵城，因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大嫂刘氏，八妹雪娘还有四舅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难免有些错愕，但一想到她们如今的身份，也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便觉得也就能接受了。 “还是祖母机智，否则将军只怕要与陛下起冲突了。” 杜景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虽然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位皇帝陛下是喜欢屠戮臣下之人，可惹怒了一国之君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还是觉得自家夫君太过冲动了些，但一想到这份冲动也是为了自己，就多有感动。 商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眼神看向杜景宜的时候颇为坚定，在场之人看了个个都心中有数。 “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准备吧，先离开的好，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又送两个婢女来，这回可没那么多的嫂嫂安排了。” 四舅母直爽的开了口，大家也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左右安排起来，商霁率先答复就说道。 “我与夫人该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明日就能启程。” 本来他的打算是后日，可现在，他巴不得立刻就走。 顾老夫人听后也点点头，对着孙儿商霁就说道。 “那便明日出发吧，我们的行装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是，祖母！” 这一日，因着明天将军府里头的众位主人家都要离开，所以仆人们忙的脚不沾地。 何管家和窦嬷嬷自然是要留下处理将军府的事宜，而杜景宜也将蔡妈妈给留在了熙棠院。 一则是她的年纪也有些大了，来回的这么折腾未见的是好事，二则也需要有个她信得过的人看守熙棠院的门户，所以两番一想，便定了让她留下。 杜景宜带走了四大丫鬟，并几个她用着得力之人，有婆子有小厮，倒是个个都为自己能跟着主母去金陵城顾家而高兴。 这一日，该装车的装车，该准备的准备，谁也没闲着。 翌日一大早，将军府门前的车马驾就出发了。 自金陵城来时，不过十余辆，走的时候却变成了二三十辆，行装之多，让人一看就眼红。 可却没有人敢随意打主意，因为跟着行装左右看护的乃是面色严肃的虎贲军亲卫队。 一行三百余人，个个都是身手矫捷的，谁看了不说上一句好生威猛。 将军府门前，众人互相告别着。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虽然心里头不舍，但也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也是笑着相送的。 “你成亲的时候，外祖母便来不了了，但东西都给你准备齐全了，放心嫁过去就是，便是在金陵城，外祖母也会日夜为你祈福就是的。” “外祖母莫要时时牵挂着，雪娘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就是。” 顾老夫人淡笑着看了一下这个神似女儿的外孙女，心里头也是真切的高兴，起码她如今的结局可比女儿当初好多了。 嫁入郭家，上有祖母和婆母照看着，下有夫君体贴着，又不用她怎么的主理家中事，跟着好好过日子就是。 因此顾老夫人是真的放心，所以转而就对着大嫂刘氏嘱咐起来。 “这么些年都是你带着他们过的，让你辛苦了，日后只怕还得担起这个责来，多多看顾才是。” “外祖母放心，孙媳知道的。” 拍了拍她的手背后，便转身下了阶梯，上车马驾之前还挥了挥手就说道。 “大冷天的都回去吧，不必送了。”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点点头，可人还是站在门口的。 杜景宜分了一半的女子护卫队留给了二人，再三嘱咐的说道。 “如今将军不在，只怕国公府的人会有意为难，所以能不去的席面就不要去了，便是非要去的，也先和郭家通个气的好。” “弟妹放心去就是，这家门啊我一定给你们看好，绝不会让人踩着将军府的脸面往上走的。” 大嫂刘氏倒是有这个魄力，就是不知道日后是否真的能如愿。 西侧院里头，商霁还留下了五十余人的亲卫队，名为看护家宅，实则是保护二人的周全，所以确实从哪儿看这将军府都是铜墙铁壁了。 最后，众人都上了车马驾，商霁跨坐在他的那匹黑马之上，而后跟着的罗原也是威风凛凛，一行人便朝着城外而去。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直挥手到看不清楚那一行人，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折返了家中，关门闭户的过自己个的日子。 城外寒风萧瑟，车马驾因为要顾忌家中的老幼，所以行走的并不快。 杜景宜在的这一辆上面特意加宽了不少，还垫了厚厚的毛褥子，就是为了给泰哥儿方便爬。 他如今的年岁，正是爱调皮的时候，原以为他在路上会有些不适应，毕竟大部分时候都有些马车的颠簸。 谁知他却格外的自在，一会儿爬到杜景宜身上坐一下，一会儿爬到付乳母身上跳一下的，倒是十分开心。 看着他那愈发圆润的脸蛋，杜景宜也是笑着便说道。 “咱们泰哥儿是不是又长圆了，怎么前两日都还能看见脖子呢，如今就什么都没了，我瞧着衣服也小了一圈呢。” 付乳母闻言便回答道。 “哥儿是胖了些，抱在手上都有些压了，不过这衣服倒是不算小，是因为奴婢在里头给哥儿多添了两件，所以看着有些绷，但实际上还好。” 听了付乳母的解释，杜景宜也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她的细心和耐心是杜景宜都认可的，所以并不会对她照顾孩子提出太多的质疑，只要是为着泰哥儿好就行。 而泰哥儿现在正拿着手中的玩具，仔细的逗弄着，时不时的露出两颗小白牙来，显得十分有趣和童真。 杜景宜看的母爱泛滥，眼中多是慈爱。 而泰哥儿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这份温情，抬头起来对着杜景宜便是轻轻一笑。 ------------ 第314章 路艰难 自北南下，路上不算难行，但就是因为要顾忌着她们这些家眷，所以不好快起来。 罗原对于这走走停停的速度可是有些小意见的，在车马驾停靠不远处的旁边嘟囔了一句便说道。 “若是咱们虎贲军行军，这点子路，只怕十来日就到了，可如今一日上有大半日都是休息着的，估摸着要到腊月才能到金陵城了。” “看不见这一车的老小吗？以为个个都同你一样皮糙肉厚吗？” 亲卫队的副队长卫伦就怼了他一句，顿时让罗原就嘿嘿大笑起来，随后拍拍他的肩头便说道。 “我这不是嘴巴痒，无事总要多说两句吗？看得见看得见，卫兄弟就莫要与我置气啦，这一路上还远着呢，将军本来话就不多，若是你也与我少说，我岂不是要憋死。” 他这番话，并没有得到卫伦的欢喜，而是换来了一声冷哼和白眼。 十二副将，人人都有自己的性子，或火爆，或沉稳，或睿智，或淡定，就是没有一个如罗原这般嘴碎的。 卫伦知道自己要陪着一道南下的时候，就一个头两个大的，他私以为这趟差事，还是郑德利来最合适，可老郑奉命去办别的事情了，所以这苦差事就落在他身上。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听着罗原的话就没停过，这耳朵根都有些麻了，所以这远不远的还是小事，就怕他人还没到金陵城呢，耳朵就被罗原给念懵了，那才麻烦呢！ 手里的肉干拿起来就啃上一口，看着罗原的眼神也是泛着森森绿光，那样子叫罗原忍不住的咽了一口水，就说道。 “嘿嘿，我的肉可不好吃，卫兄弟还是多啃啃肉干吧！” 说完，罗原立刻就转身离开，走的时候干草还粘了一屁股，伸手拍了拍，比跑马还快些。 卫伦轻笑了一声，耳朵根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停歇下来的车马驾家都围城一圈，这样也方便亲卫队共同保护，商霁先是去到了杜景宜的车马驾里头看母子二人，见他们精神头一般，便安抚的说道。 “已经行了一半的路程了，再忍几日就能到了。” 杜景宜这一路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嗜睡，然后被车马驾颠的有些想发吐罢了，别的还好。 她轻轻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靠在她怀里的泰哥儿倒是睡得正香，这孩子从出发到现在都开开心心的，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长途跋涉对他来说，好似没什么影响。 这一点倒是让夫妇二人都放心不少。 而后商霁又去看了看顾老夫人所在的车马驾。 比起杜景宜和泰哥儿来说，她的精神头更好些，到底是从年轻时候就跟着顾老元帅走南闯北之人，所以这点子路程不在话下。 “我无事，你得空多看看她们母子就是，尤其是泰哥儿。” “孙儿知道了，祖母先休息吧。” “好。” 几人之中，精神最好的自然是四舅母，她归心似箭，且本就一身武艺，从前一直憋在顾宅里头人都蔫了，如今日日在外头闯荡着倒是还舒坦了不少。 时不时的就跑去找骊珠，看看她带领的女子护卫队的情况如何，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行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顾筱春和顾筱韵。 她们二人自入宫以后就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偶尔跟着陛下皇后南巡的时候走的也大多是水运，且经常会靠岸停歇好几日，因此比起这陆路的颠簸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因此，这一路行来，二人是黄胆水都吐不出来了，脸色不是苍白就是蜡黄，一看就只剩了半条命。 奈何这行程耽搁不得，总不能为着她们二人就一直停留吧，所以只能是日日服用些让人昏睡的药物，干脆躺着还能舒服一些。 商霁倒也不是说怜香惜玉，只是毕竟是御赐的妹子，总不好还没到金陵城人就吐死了吧，所以也是拨了两个身体还不错的丫鬟贴身伺候着。 叫她们心里头还是多有感激的。 “再歇一刻钟，我们就启程。” “是，将军。” 亲卫队的人都是日夜兼程的奔赴过大兴朝的天南海北，所以这点子路程不在话下。 时月进了冬，那风声就没有断过。 如她们这般自北向南的话，还好些，路上还能走着走着变得暖和起来，可随安城里头的风雪可就如约而至了。 这一天，大嫂刘氏带着八妹雪娘去杜家做客。 路上已经是白雪皑皑，行人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袄子，她们二人同样如此，皆是大氅里头穿着褙子，手里还握着那鎏金的暖炉，坐在密不透风的车马驾里头，倒是也不冷。 “杜家伯父伯母倒是客气，三天两头的就请咱们过府相聚，看样子就是怕我们孤单，我还想着呢，今年这年节家里头也没什么人，就咱们两个吃那团圆饭也怪冷清的，不若请了杜家伯父伯母一道来将军府热闹热闹才好。” 大嫂刘氏开口就说道。 “嫂嫂不让平儿回来吗？” “不让了，外祖母说的是，如今国公府的眼睛就盯着他呢，若是可以，还是待在金陵城的好，等着到时候六弟她们回来，自跟着一起就是，我多余还能放心些。” 听到这话，八妹雪娘也是颇为理解，于是对大嫂的提议也笑着便说道。 “那大嫂这主意听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杜家伯父伯母愿意不愿意了。” “待会儿就与他们说说看吧，若是同意，那咱们回去就能准备起来。” “嗯。” 二人的车马驾于闹市中慢慢的前行着，正巧就落在了昌春楼中在外头用膳的韦家姐妹二人，韦家莲和四郎媳妇。 “将军府的车马驾，这是又奔着杜家去了？” 韦家莲好奇的问道，那四郎媳妇看了一眼，满是嫉恨的就说道。 “官眷与商贾厮混成这般模样，也就是她们才能做的出来，这些日子多少人家的帖子都送去将军府，偏她们二人面也不露，就一味的躲着。” ------------ 第315章 姐妹话 “如今杜家一叫，倒是去的快着呢，真让人瞧不上。” 韦家莲对于大嫂刘氏倒是没什么印象，反而是对即将要嫁入郭家的雪娘多有不爽，当初她还以为这雪娘是翻不了身了，最后大约会被姑母哄着姑父给她嫁得远远的。 谁知道，竟然会落脚在郭家？！ 这样的好运，满随安城哪个女儿家不羡慕，可她配吗？ 所以眼神中也多有厌恶和嫉妒，那车马驾逐渐远行，姐妹二人倒是收回了目光，转到正题上来。 “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四郎媳妇乃是韦家莲的亲姐，还未出阁的时候姐妹二人的感情就很好，所以这妹妹的心思她还是能猜透几分的，只不过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因而才会在席面之后单独约了她来这昌春楼闲说两句。 韦家莲闻言轻笑了一声，脸上都是女子的娇羞。 这段时间，那四皇子明里暗里的对她可是上心了不少，可顾忌着丧妻不过一月，所以二人都十分收敛。 韦家莲要面子，那四皇子更是不能毁了自己的声誉，否则日后即便她们二人成了婚，只怕也是要让旁人多说嘴的。 “没有的事，姐姐是不是想多了？” “没有吗？那我怎么觉得那七皇子似乎总是在偷偷的看你，好几次了呢。” 四郎媳妇的心眼可没有她婆母韦夫人和姑姐福王妃那么多，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与亲妹韦家莲多有来往的会是那位“情深意重”的四皇子。 而是盯错了苗头，看成了为四皇子打掩护的七皇子。 于是韦家莲堂而皇之的便说道。 “阿姐放心就是，我决计不会嫁给七皇子的。” 她心里头属意的本来就是四皇子，怎么可能会与七皇子有牵扯呢？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到，因此她连自家阿姐都是瞒着的。 闻言，那四郎媳妇才长舒一口气的说道。 “我嫁你姐夫，已经是后悔难当了，原想是想着姑母成了国公夫人，日后四郎也是有机会做那国公爷的，可现在……真是叫悔不当初，你如今是家里头唯一没有成家的孩子，我盼着你能找个如意郎君，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我婆母的话，你还是少听吧，她惯会哄人的！” 这些日子四郎媳妇算是看透些家宅里的事情了。 从前商霁没回来的时候，她的婆母韦夫人在后宅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那时候她们这一房在国公府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可自从这位大将军回来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的儿子断了腿，前程也跟着没了，她的夫君从始至终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与公爹一样的叫人生厌，她的婆母日日都诓着她说日后国公府还是回到她们这一房手上的。 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未见到结果。 甚至是连国公爷之位都变成是公爹暂居，什么时候那商知平回来了，只怕国公府就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了，当真是叫人心烦意乱的很。 所以，她这才觉察出了一些猫腻，又见自家妹子最近与婆母走的近，怕她会不会是又想要故技重施，因此才好心提醒道。 只可惜，现在的韦家莲心中早就顺从了韦夫人和福王妃为她铺设的“康庄大道”，自然是听不进去姐姐的劝告的，于是，还从中调和的说道。 “阿姐可不能这样说，姑母从头到尾都是为着我们韦家好，你看看自她坐上了那国公夫人的位子后，什么好事没有想着我们，一招失算而已，就抹灭了她全部的功劳，这可不行，要我说啊，你还是安心的等着，总有一天，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韦家莲想的是，若是自己顺利的成为了四皇子妃，而后又帮着四皇子夺得帝位，那么她就会是皇后。 到时候以韦家之功，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区区一个国公爷的位子，便是到时候从商知平手里拿不回来，也能再给和儿封上一个。 所以，她此刻倒是自信的厉害。 如此态度，叫四郎媳妇看了不禁摇摇头，这模样不就是当年她被姑母哄着的样子吗？ 只可惜，那时候她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嫁表哥（商四郎），如今看来还真是瞎的厉害。 姐妹二人最后有些不欢而散，一个劝不动，一个听不进，自然是没话好说，而她们分道扬镳之后，四郎媳妇自然是回了国公府，而韦家莲却直奔福王府。 这些日子，她就跟长在福王府似的，随时都要去。 而同她一样经常出现在福王府的人，当然还有韦夫人，三人如今倒是关系好的如同穿一条裤子之人，整日在聚在一起思考着下一步如何走？ 她们正在密谋，同样的东宫之中也没有闲着。 “四皇子正妃一位空了出来，想必也有人要去投诚，伯爵府未见得还能挑得出合适的女子送过去，因此老臣觉得这几家的可能性最大。” 于是就见郭丞相拿出了一纸名单，上面记录了共八家人。 要么是已经投诚了四皇子的，要么是摇摆不定的人家，太子接过去仔细看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韦太尉府的韦家莲名字之上，有些蹙眉。 “外祖父，这韦太尉不是从来都想依附本宫而不得愿吗？他这样的人，当真会为了一口气，倒戈四弟？” “太子殿下明鉴，未见得就是韦太尉自己想倒戈，说不定是他这孙女不省心，要倒贴自己拉着全家去站队呢。” “韦家莲？” “嗯，近日来韦家这位小姐多次进出福王府，与福王妃和国公府的韦夫人相谈甚欢，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说明她之心思，但您想想，这福王妃是如何上的位？只怕这位韦家小姐也要照葫芦画瓢了，到时候她若是与这四皇子难舍难分，还闹出什么家族里头容不下的丑事，殿下说，这韦家倒戈的机会有多少？” 郭丞相老谋深算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是吃素的。 随安城里头的消息每日都如海水般倾注到他的书房，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之前的节假日加更，因为我在病中所以就没有办法给大家码出来，现在好多了，就还是安排上！ 今天先补中秋加更哦～ 稍后，马上来～ ------------ 第316章 诊脉象（补中秋加更） 而太子在听了他的说辞之后，心中也觉得甚有道理。 这么多年，郭丞相辅佐着太子监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们倒也不是怕韦太尉倒戈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反而是隐隐的期盼着，这些蠢蠢欲动之人此刻能露出马脚。 与四皇子捆绑在一起，日后也好一并收拾了才是。 “外祖父所言甚是有理，若这韦家小姐当真有此念头，那本宫倒是愿意做那成人之美的事情。” 祖孙二人相视一下，很快就懂了对方眼中的算计。 风雪一日大过一日，随安城内已经是银装素裹的时候，商霁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宜州境内。 “穿过宜州，再有三四日咱们便到金陵城了。” 商霁难得的上了车马驾与杜景宜母子共处一室，所以付乳母和樱桃她们都去了后头的另一辆，给一家三口留了空间。 泰哥儿坐在父亲的怀中安静的玩着手里的东西，他现在似乎是喜欢了这样的颠簸和摇晃，并且乐在其中呢。 而杜景宜的脸色也没有刚出随安城那般好了，苍白中透着些无力，时不时的还想吐，现在这车马驾对她来说，就好似是酷刑一般。 看着她这不舒服的样子，商霁也是心疼不已。 “待会儿让随行的军医来看看吧，我瞧着你这情况不大好了。” 本来前两日他就想让军医来给看的，可杜景宜不想，总觉着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耽误了队伍的行进就够过意不去的了，若是还叫大夫来看，岂不是让人觉得她弱不禁风？ 因此，她不愿示弱。 可这精神一日赛一日的不好，她也是有些恍惚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她从前又不是没出过远门的人，虽然也会累，偶尔也会有吐的时候，可不应该这样的频繁才对。 心里头隐隐有了个想法，随后就看着自家夫君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说错了岂不是叫他白高兴一场？ 因而，也就没有再倔强，有些事情还是叫大夫来肯定一二的好。 闭眼靠着夫君，杜景宜歇息了起来，大约是心中有了念想，所以就没有刚刚那样难受了。 等到了停靠的时候，商霁便唤来了那军医。 那是他们在军中常用的一位，因为想着行路上或有艰难，所以才带的军医，以医治外伤为主，这样就能很好的保障队伍的前进。 军医搭脉诊治，杜景宜心中略有紧张。 片刻后，那军医便开口说道。 “少夫人的身子无大碍，就是路程颠簸的久了，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快些行进吧，早一日到金陵城，少夫人也能早一日得到医治。” 听到军医的话，杜景宜有些失望。 还好自己刚刚没说出那怀疑，否则岂不是叫自家夫君也跟着失望吗？ 商霁不明所以，还当她是为病症不舒服，所以就没有多注意，只轻声问了一句，“可否能坚持？” 在得到了杜景宜点头之后，他便吩咐一行人加快速度，减少休息的往前赶路起来。 而那军医说还有其他事情要与他禀告，便先下了车马驾。 杜景宜以为是亲卫队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多有耽搁，对着泰哥儿就说道。 “好泰哥儿，你去找曾祖母玩可好？” 她如今的身子骨想要照顾孩子是有些不能够了，所以还是要麻烦顾老夫人才行。 而泰哥儿就跟听得懂似的，呵呵一笑，便似是答应了。 见此，商霁让她好好休息，抱着泰哥儿下了马车，直奔顾老夫人的车马驾，将一切都安排好后，才带着军医去了偏远的角落。 “怎么说？可是夫人的病……” 商霁看着那军医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头有了别的想法，难不成是给她颠坏了？ 心里正打鼓呢，就见那军医不确定的说道。 “将军，小人并非妇科圣手，因此对这脉象也不是太会，您叫我治外伤还可以，但是这……夫人的情况小人也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 “少夫人，大约是，可能是有身孕了。” 一句话，让商霁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回想自己与杜景宜上一次行房事不过是出发前的时候，难不成就是那时候有的？ “什么叫做大约是，可能是？你不确定？” “月份太早了些，那脉象也是若有若无的，倘若是宫中的太医或能确定，但现在小的真的不确定，又怕诊错了不敢与少夫人说，白叫她空欢喜一场，所以才让将军快些脚程赶去金陵城的，到了那里寻个厉害的大夫为少夫人确定一二才是。” 商霁负手而立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他若是长了翅膀，巴不得现在就将杜景宜给运到金陵城去确认一番，可现在就是快不得慢不得的，既怕她遭罪，也怕颠簸中出什么意外。 最后，他沉默了半刻才问道。 “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少夫人舒服些，便是一直躺着都好，就如那两妹子一样的能成吗？” 军医摇摇头，面色多有严肃。 “那药里头都是安眠的成分，若是少夫人无孕倒是没什么，可若是真的有孕，那药对孩子不好，也会伤到夫人的身体的。” “只能忍？” “嗯。” 商霁这一刻真是后悔当时没有把家中的府医给一并带了出来，原想着是留给大嫂和八妹用，也能方便些的，现如今倒是给他麻烦住了。 眼神看向了杜景宜所在的车马驾后，便对着不远处的罗原和卫伦下命令说道。 “给夫人的车马驾里头多加几层褥子，这样防震一些，咱们加快脚步，争取两日内赶到金陵城。” “是，将军。” 得了命令的罗原和卫伦立刻就上前去安排，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的，都已经被磨得快没脾气了，如今总算是听到加快行程的话自然是高兴的。 樱桃以为是少夫人的不适才导致要加褥子，因此格外的上心，谁知道却被罗原拉到一旁去低声嘱咐的说道。 “军医说少夫人可能是有孕了，所以你伺候要多加几分小心，但也别先说出来，万一这是军医看错了叫夫人白高兴一场的。” ------------ 第317章 金陵城 “什么？” 樱桃吃惊的眼神和差点泄出去的声音让罗原不得不捂了她的嘴，二人还从未这般身体接触过呢，樱桃自然是排斥的。 立刻就拉开他的手，多有生气的看着。 “罗副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奴婢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人，但也不是那起子会胡来的，请您自重。” 罗原尴尬不已的看了一眼樱桃，随后就立刻道歉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一下子用力过猛了，我就是怕你惊到夫人所以才这般的，樱桃姑娘别生气！” 樱桃也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罗原俯身行礼后就说道。 “奴婢知道轻重，不会随意泄露的，刚刚是我反应大了些，请罗副将恕罪！” 罗原嘿嘿一声，便开口回道。 “军中之人，不讲究这些的，姑娘快去照顾少夫人就是，待会儿策马起来，只怕就要颠得厉害了。” “多谢罗副将提醒，奴婢知道了。” 随后，樱桃就快步的朝着自家少夫人所在的车马驾而去，赶着伺候她。 罗原也转身去吩咐其他的兄弟们，速度要加快些了。 可怜那顾筱春和顾筱韵二人，本来都有些适应这行车的速度了，结果突然又快了起来，又开始吐得死去活来。 而她们从来都不是商霁心中挂记着的，所以只能是加重了药量，尽可能睡着。 官道上，一行人有了飞奔的架势。 商霁坐在那厚厚的褥子上就怀抱着杜景宜，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杜景宜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厉害，压根儿就顾不上想别的。 只希望这种痛苦的日子快些结束才好。 颠簸了整两日后，终于一行人到了金陵城。 这期间，杜景宜吐了好几次，因为已经吃不下东西，所以到最后是吐无可吐，只是在发呕。 商霁熬得眼睛都微红了，怀中之人稍微有些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如今总算是到了金陵城，因此才进城，商霁就吩咐罗原快速去找大夫。 至于要什么样的大夫，罗原自然清楚。 “快到了快到了，很快就好的。” 商霁低声在杜景宜的耳旁说着话，可惜杜景宜已经听不大清楚，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就好似溺水了许多日一般，头疼的厉害。 金陵城，乃是存世几百年的城池。 即便是经历了两朝更迭，但对于金陵城而言还是照样繁华它的，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城内，盘踞着各个氏族望门，如顾家，如邢家，如顾老夫人的娘家苏氏，自然也有大舅母和二舅母的母家徐氏和王氏。 一路行来，路上的热闹可一点都不比随安城少，且因为天气更暖和些的缘故，这里在外行走的百姓们还要更多些。 秦嬷嬷掀帘给顾老夫人看了一眼外头，她满目欣慰，嘴角含笑的便说道。 “终于回来了。” “是啊，这一趟走了都快一年了。” 如她们这般自小生长在金陵城的，还是觉得这里是最好的，哪怕大兴朝的国都是在随安城，也一样。 顾家的家宅是在永乐街上，整个金陵城的最核心位置，这一片住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如邢家，苏家等。 车马驾缓缓的朝着顾家而去，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城门走到了永乐街上。 这一路上金陵城的繁华都尽收眼底，只可惜商霁和杜景宜夫妇二人压根儿没有精神多看这许久没有回来的地方了。 车马驾刚停下来，那商霁就抱着杜景宜走了下来。 迎面就看见了一脸喜悦的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还有姨母邢夫人，邢昭，顾筱琅和商知平，一看就是久候多时的了。 只可惜她们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呢，就见商霁一脸严肃的抱着虚弱无比的杜景宜走了过来。 在随安城中与杜景宜建立了良好关系的邢夫人一看就脸色大变，立刻上前去问道。 “怎么回事？” “棠棠一路吐着过来的，身子太虚了，我已命罗原去请大夫了。” 看着杜景宜苍白的小脸，众人喜悦的心思都少了一大半。 “快快，快进去，先让府医看看，而后再说。” “好。” 随后商霁就抱着杜景宜先往里头走去，大舅母立刻唤了身边人去找府医，等顾老夫人她们下车来以后，才一并迎了进去。 顾筱琅许多日子没有见到顾老夫人了，一见面那眼泪就止都止不住的往下落，思念的情绪一下子喷涌出来。 而顾老夫人也是在见到顾筱琅的那一瞬，心绪有些不平，饱含热泪的就说道。 “回来了，回来了，祖母回来了。” 一如小的时候，她每次出门回来一样的安慰着顾筱琅。 大舅母和二舅母，三舅母立刻上前去请安。 “婆母安好。” “好好，都好。” “小四见过三位嫂嫂。” 四舅母出去这一趟倒是面色红润，精气十足的，看得另外三位舅母心中都多有感动，总觉得当年的那个她又活回来了一般。 因此，都为之高兴。 而那两位御赐的顾家女，则是虚弱无比的由丫鬟搀扶着也下了马车，想给大家见个礼，奈何身子骨却不争气，差点就要晕倒在地。 “行了，都是一家人别多礼了，先歇着吧，等好了再说。” 大舅母行事雷厉风行，立刻就安排人先把她们二位给送回了院子里头，随后才对着顾老夫人有些着急的问道。 “婆母，泰哥儿呢？不是说一起回来祭祖吗？” 她这话一出，其他两位舅母也跟着四处张望，确实她们都还没看到这最要紧的“金疙瘩”呢。 于是，顾老夫人笑笑便指了指那自己的车马驾说道。 “玩累了，正睡着呢，叫人拿了大氅来，裹在乳母身上包着他，再打了伞来，别冷到了。” 一听这话，大舅母立刻就安排了起来，没多会儿就见到了从车马驾上下来的乳母，怀中的泰哥儿。 睡得香甜又可爱，一下子就让从未见过他的三位舅母感动的落泪，一个撑伞，一个裹大氅，一个开路的，就跟守护神似的。 ------------ 第318章 顾家门 这架势，看得邢昭在旁边啧啧就说道。 “看这小祖宗来了，你们这些哥儿姐儿的要成过去的香饽饽，如今的冷饭菜咯。” 他打趣的话，叫顾筱琅和商知平都笑了起来。 二人如何会去吃一个小奶娃的醋，自然是知道他是调侃的话，于是商知平反将一军的便说道。 “我们没有泰哥儿金贵，还能说得过去，毕竟他小嘛，几位舅祖母自然是宠爱有加，可我瞧着昭表叔也没多少疼爱吧，你看看自六婶来了以后，姨祖母都忘记你还在门外了呢。” 他如今的性子可是比从前活泼了不少，日日跟邢昭这个“油嘴滑舌”的在一起，怎么的也练出了些铜墙铁壁的本领就是。 于是，邢昭挑眉就恶狠狠的说道。 “臭小子还编排起我来了？小心过两日的冬钓我不带你去了！”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才笑着说道。 “平儿别听你昭表叔胡诌，若是他敢不带你去玩儿，曾外祖母收拾他！” 商知平立刻拜谢了起来，逗得众人都乐笑着。 邢昭唉声叹气的说了一句。 “果然，就我一人没靠山，看看，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呢！” “行了，别贫嘴了，咱们进去看看你表嫂，她这一路上可没少遭罪！” 随后，那顾老夫人就拍了拍顾筱琅的手，见她神色较从前舒展了许多，心里头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一众人这才完全的进了门。 顾家的宅院，那是几百年经营下来的，自然是连成一片的恢弘。 自前厅入了门后，便是居中议事待客，用膳闲聚的地方三善堂，陈设高雅，地方宽敞。 若说随安城里头的将军府上下透着一股华贵，那么这顾家的家宅就还藏着少有的底蕴，是外头的宅院不能比的。 很多东西，新不如旧。 越是用老的，越是透着年岁的沁润，显得格外有质感。 三善堂中的各物便是如此，随随便便拿出一样来，都是百年以上的老物件，十分珍贵。 穿过三善堂，绕过一片小花园，入眼的便是顾老元帅和夫人所居的秋德院，松柏常青，院落清净。 原本顾家的人口众多，因此四位舅舅都是单独分了院子的，左右各两跨院，各家各户都分居于其中，连廊小道串成一片，这顾家的宅子自然是大得厉害。 而如今，秋德院旁边的栖梧院正是收拾了出来，腾挪给商霁杜景宜她们一家三口住，虽然没有熙棠院那般宽敞，但这也是商霁曾经在的院子，因此满是回忆。 可惜，他来不及思考这些，就匆匆忙忙的抱着杜景宜进了正屋，随后就放置在床榻上。 明明已经是平地暖床，可对于杜景宜来说，整个人都还是晕眩的状态，胸中想呕却呕不出来，头也疼得厉害。 迷迷糊糊间，就听说府医和罗原寻的大夫都来了。 于是乎，二人轮番上阵的就给杜景宜诊脉起来。 片刻后，那春习堂的谭大夫便蹙着眉头的说道。 “怎么会让身怀有孕的夫人折腾成这般，若是再晚上个三两日的，只怕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商霁，樱桃和罗原外个个震惊。 尤其是顾老夫人，她原以为杜景宜就是不适应这马车的颠簸所以才会吐成这样，没想到竟然是有孕。 立刻上前就对着那谭大夫说道。 “还请谭大夫全力救治，无论是缺什么咱们顾家都给您寻来！” 春习堂的谭大夫，乃是金陵城中颇有名望的妇科圣手，对于夫人之症十分了解，尤其是孕中保胎，产后调理一事，多有心得。 可他见着杜景宜的情况也觉得颇为棘手，所以不敢打包票的接下这单，只能保守的说道。 “夫人尚且可以医治，但孩子未见得能保住，还请老夫人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一直握着杜景宜手的商霁却突然开了口。 “谭大夫只管救夫人就是，孩子，能保则保，保不住就算了。” 似乎是出于母亲的天性，杜景宜昏昏沉沉的便听到了这些话，一句孩子，一句保不住就算了，让她原本都有些困顿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用力拉了拉商霁的手，就坚定的说道。 “妾身要他！” 一句话，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商霁为了难。 他早就知道自家夫人对孩子的喜爱，所以若是孩子没了，她恐怕也是要伤心欲绝的，所以紧紧的回握着她的手后，就手刀对着她的脖颈便是一下。 很快，杜景宜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还是那句话，孩子能保则保，最要紧的是大人，但若是谭大夫能为我保住妻儿，那大恩大德在下，定会回报之。” 谭大夫既然入得这将军府，自然就识得这商霁。 顾家早在两三月前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外孙商霁和曾外孙得了皇帝陛下的恩赏，赐了顾姓，入了顾门，如今可是顾家说一不二的主。 若是能保住眼前的少夫人和孩子，他倒是能承一个顾家天大的恩情，于是医者父母心的便说道。 “我且尽力一试吧。” 随后，便让外头候着的药童提了药箱进来，拿出了一白色瓷瓶，取出里头的红色丸药就说道。 “此乃保胎丸，一日三粒，温水送服，还请将军仔细着，切莫断了。” 药瓶略有些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里头的丸药不少。 而后他又拿出银针，在杜景宜的身上扎了几个位置，一边下手一边说道。 “我先缓解夫人的不适，而后再言其它。” 见他行医的过程行云流水，谁也不敢多加打扰，都沉默的看着，心里头着急也是无用，只能静待结果。 至杜景宜额头微微发汗以后，那谭大夫才将银针取下，随后说道。 “以后每日我都会上门为少夫人针治一次，直到她的不适完全消退，另外，回去后我会让药童将艾草药包拿来，你们悬挂在少夫人的床头，也能帮她减轻些症状。” “谭大夫妙手仁心，多谢了。” 顾老夫人出言感激，樱桃更是深深的行礼。 ------------ 第319章 静养身 几人都将目光回看到杜景宜的身上，一脸的担忧，同时又期盼着她能早些康复。 那谭大夫走的时候，与府医交代了一些事情，家里头有个人能照看着，总归是好事。 顾家的府医乃是一位女子，名唤冬娘，年约四十，从前跟着采买药材的爹爹在山里头长大的，所以各种各样的病症都略知一二，但算不得精通。 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子，在父亲去世后遭了些磨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这才流落到了金陵城中，当初大舅母看她可怜，带了她入府，谁知道她还有些医术在，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这么些，在府中照看着各位，倒是也没生什么大问题。 因此，还是很得顾家人信赖的。 等谭大夫走后，这屋子里头的众人才散了去。 商霁虽然有些舍不下，但好些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所以只有交代好樱桃伺候着，便也起身跟着一同去了三善堂。 距离上一次回顾家的宅院，已经是好几年前。 他看着此处那种熟悉之感就扑面而来，这里便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他还记得在边角的那立柜旁有他儿时与表哥们嬉笑打闹留下的痕迹。 于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顾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便心疼的说道。 “也顾顾你自己，看看眼睛都熬红了，若是你媳妇儿醒过来看见，也要跟着心疼的。” 提到了杜景宜，商霁此刻很难过。 可大丈夫处世立身，本就要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得很突出，点点头以后便对着众位舅母们和姨母行礼。 “少虞见过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和姨母，我回来晚了。” 姨母邢夫人和三舅母还好，本就是去年才见过，又住在一起好几个月的，所以没有那么难过，可其他的两位舅母早就热泪盈眶了。 每每看到商霁的时候，就跟看到了顾家的其他男儿一般，兴奋中带着许多思念。 大舅母风风火火，二舅母柔情似水，但对于孩子们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好，所以大舅母连忙就安慰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你媳妇儿一定能好转起来的，如今这顾家有你回来撑着了，我才觉得真正是要过舒心日子了。” “是啊，咱们有了泰哥儿，这往后的日子啊，也算是有盼头了。” 听到这里，商霁也是心中一阵感慨，为自己能够顺利的回到顾家入顾门而感到真切的高兴。 “两位舅母放心就是，日后有我，有云湛在，顾家不会倒的。” 二人皆是一边抹泪，一边高兴的点着头，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姨母邢夫人深叹一声，也是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么些年了，即便是她时常带着邢昭回来探望大家，也都觉得这宅子冷清的要命。 可现在，他们也就回来了这么几个人，但总觉得整个屋子里头的人都跟着活了回来。 若是杜景宜腹中的孩子能保得住，那这个家里头就会愈发的热闹了。 想到这里，邢夫人也是为大家伙高兴着呢，就听到旁边的大舅母开口便说道。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还是先歇息吧，本来说要给你们办接风洗尘宴的，可眼下少虞媳妇儿不舒服，就等她好起来了再说吧，至于陛下赐给顾家的两位姑娘，我先安排在晴玉院歇着，等她们入了族谱，拜了祖先，再行安排吧。” 说起来，这二位也是她和二舅母未来的“女儿”，可这人与人的缘分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因此她们也需要时间培养。 上来就叫她们亲近，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切听大舅母安排就是。” 旁边的邢夫人笑笑便说道。 “等祭了祖，这称谓也就要改了。” 舅母变伯母，表妹变堂妹，听到这里顾筱琅心里头已经放下了不少从前的执念，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能有哥哥照应感到开心。 一晃，小半个月就过去了。 金陵城虽说没有随安城那般冷冽，可到底也是腊月了，自然还是得添厚实衣裳了。 窝在暖房之中，杜景宜还躺在床上，樱桃一点点的给她喂着粥，脸色较从前倒是好了不少。 樱桃一边喂，一边心疼的说道。 “还好少夫人挺过来了，否则只怕咱们这院里又要清冷好些日子了。” 杜景宜笑笑，她若是早知道腹中有了孩子，那便会早早的做了准备，起码吃食心态上都会多加注意，不会似这般让自己遭罪的。 还连累着孩子也差点儿没了，一想到这个，她也是后怕不已。 伸手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肚子，心里头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惊喜中更有些愧疚，所以如今谭大夫让她怎么养，她就怎么养。 “那谭大夫说了，如今还是只是渡过了凶险期，少夫人还得静静的养上三个月才能放心，所以您啊，这些日子就少走动，多卧床吧，奴婢一定给你和小主子伺候的舒舒服服就是。” 提到了这话后，杜景宜忍不住轻笑了一句。 用帕子擦了擦嘴，便开口问道。 “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是快了，奴婢听说祭祖的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应该就是定在这几日上了，将军走之前就说是两个时辰便能回来的。” 病痛的时候，总是希望夫君能陪在身边，杜景宜也不例外。 因此，眼神总投向门口的位置，盼着商霁的回来。 樱桃也看得出来她的念想，于是就说要不让泰哥儿过来玩一玩，她这些日子病着，泰哥儿都被付乳母哄着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头呆着呢。 虽说有突然多了许多疼爱他的祖母们，可亲娘就是亲娘，终究是比不得的，因而泰哥儿玩性也不是很大。 听了樱桃的话，杜景宜也是突然感伤起来。 “嗯，把泰哥儿送过来吧，我也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是，奴婢这就去。” 自杜景宜醒来以后，就一直都在养病，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更别说与儿子玩了，所以泰哥儿只是偶尔被乳母带着过来看看她，待不了一会儿便要走的。 ------------ 第320章 一家子（补国庆加更） 谁知樱桃才准备开门呢，就听到脚步匆匆的声音。 “呀呀呀……” 这奶唧唧的声音正是泰哥儿的，于是一开门就见到了自家的将军怀里还抱着穿得毛茸茸的泰哥儿。 商霁着银色大氅，泰哥儿则穿了一身红色团纹的袄子，还带着一顶可爱的毡帽，显得那小脸肉嘟嘟的。 如今他也有快八个月大了，早就可以直抱在怀中，因此显得神气抖擞。 父子二人本就神似，现在看起来是愈发的相像。 樱桃略愣了愣，就立刻请安就说道。 “奴婢见过将军，见过小少爷。” “少夫人醒了吗？” “醒了，刚用了小半碗粥，奴婢正要去请小少爷过来呢。” 商霁点点头，随后就抱着孩子进了门。 暖房是之前邢夫人回来以后就特意着人安排建造的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因此一进门这寒意就消散在了门口，等再进屋子的时候，暖和了不少。 杜景宜一看到他们爷儿俩进来的样子，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 “泰哥儿……” 她的一声喊，让泰哥儿立刻就看了过来，伸手的要抱抱的样子，让杜景宜一下子就鼻酸起来。 而商霁却拉着泰哥儿在他耳旁说道。 “轻些，你母亲如今还病着呢。” 泰哥儿听不大懂这些话，可也能感受得到母亲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本来还活跃调皮的他，近了杜景宜的身边后，就变得安静了不少。 小手摸了摸杜景宜的脸，发出些咯咯咯的笑声来，一下子就让这原本还沉闷的气氛变得温馨了起来。 “泰哥儿，泰哥儿……” 杜景宜有心想抱抱孩子，可她现在的身体不太允许，所以只能是商霁抱了孩子在怀中，然后给她轻轻的拉着手就是。 樱桃见状，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空间。 商霁微微叹息一声就说道。 “可把我吓着了。” 杜景宜也清楚，自己这一遭也算是去鬼门关门前走了一圈，好在上天保佑，她和孩子也都平平安安的，所以接下来自然是不会再胡闹了。 于是就岔开话题的问了一句。 “将军，祭祖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就定在六日后，到时候你还是卧床休养就行，我与云湛去就是，前后怎么的也得小半日，你这身子骨熬不住的。” 这还是杜景宜头一次跟着商霁回来祭祖，自然是想出席的。 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她自也不会为了这个而伤害己身，所以点头便同意了。 而后拉着儿子泰哥儿的手就嘱咐的说道。 “往后啊，咱们泰哥儿就是顾家公了，可得快些长大起来，好照顾曾祖母和几位祖母们，知道吗？” 小小孩童如何能听得明白这些，他只是一如既往的乐呵呵的笑着，每每看到这里，杜景宜再不舒服，再难担当，都觉得一切变得简单自在了许多。 可商霁心里头却还为另一件事情烦恼着。 原本他们定了明年二月初就走的，可眼下杜景宜万万是挪动不了的，那意味着泰哥儿也要留下。 来的时候一大家子，走的时候却只他一人，想想也是觉得怪孤单的。 但现如今他可不想扫兴的提及此事，让自家夫人心中不舒坦，若是影响了养病，他岂不是更难过？ 所以，就只是与杜景宜说了些旁的高兴之事。 “你原先病着，大舅母就没有办这接风宴，说是等你好了咱们再弄，金陵城里头咱们家也还是有些旧交的，如今都盼着来见见你与泰哥儿呢。” 商霁成亲的时候，是在随安城。 当夜就匆匆去了策州，一走便是三年。 因此，原本该带着新媳妇来看望外祖母这边的亲戚的，却拖到了现在，所以人人都翘首以盼着。 见此，杜景宜故意逗着他说道。 “那岂不是叫这些旧交们失望了，可能心里头还想着将军怎么找了个弱不禁风的媳妇儿呢，这才多大点路啊，就病成这样。” “那夫人可得养好身体，便是要叫他们看看，你是如何的旺我顾家之门，自你入府以来，顾家过去的苦难可减轻了太多太多。” 商霁的话，一点都不假。 因为杜景宜和泰哥儿母子为顾家带来的是新生的希望，在此之前，这里沉寂的就像是一座大冰窖。 如今有了她，有了泰哥儿，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这冰窖慢慢的就融了，如今正绽放着春日的和煦呢，便是已经寒冬腊月里头了，可人人心里都暖和着呢。 听了这话，杜景宜也是心有感动。 顾家对她的照顾，自顾老夫人从上而下，都是仔细又认真的。 便说这栖梧院的陈设吧，就大致与她在熙棠院里头的差不多，不是说陈设形制，而是那种松弛的感觉。 尤其是窗外那一院子的红心檀梅，让她在养病之余，即便是出不了院子，也跟着看得舒心。 这些都是舅母们的用心，才能做到的，因此杜景宜感激。 一家三口，许久都没有这样坐着好好说话了。 中途只是樱桃进来送了一次药，便又退下了。 不得不说，这谭大夫医治病人的本事厉害，药也简单。 丸药可比那一碗碗的药汤服用起来简单多了，因此杜景宜一点都不抗拒。 尤其是在想到这丸药帮着她保住了腹中的孩子后，更是对这位谭大夫多有感谢，并着对每日都要来上两三回问诊的冬娘也感谢。 约莫说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话，杜景宜的药效就起来了。 整个人困顿的不行，于是商霁便出声说道。 “我先把泰哥儿送去祖母那里，随后就回来陪你，你好好的睡着就是，知道吗？” 杜景宜拉着儿子的小手，心里头舍不得。 可她也知道，只有早早的养好了病，才能更多的陪在儿子身边，于是也就只好点头答应。 泰哥儿乖巧的被父亲抱走，而他们父子二人走后，没多久，杜景宜也就睡沉了过去。 樱桃进门来，又静静的待在屋子里头，手里简单的做着些针线活，陪着自家少夫人。 ------------ 第321章 祭先祖 顾家祭祖的那一日，整个金陵城变得阳光和煦了起来。 明明已经是靠近年关的日子，却变得暖和了不少，无数人都在说，这是顾家的英灵们显灵了，都来看热闹呢。 顾家位于金陵城清水镇的祠堂中，站满了大大小小的族人。 前朝共存世一百七十余年，而今朝存世也有三十来年，可顾家从先辈开始算起，却已经在此地立家四百多年，因此称得上真正的名门望族。 所以，主支旁脉的叠算在一起，族人也有几千。 顾老元帅这一支，本就是主脉，传承至今一直都有一枚掌家印，以血玉打造的虎头做身，下印“顾家家主”四个小字，如今正体体面面的供奉在顾家祠堂之中。 顾老夫人身着诰命夫人之朝服，珠冠满头的立于供桌之侧，眼神所到之处皆是族人们的低头臣服。 而今日之主角则是商霁和泰哥儿父子，自今日过后，所有称谓一并要改，正式称呼为顾少虞和顾云湛，以慰顾家祖先在天之灵。 “跪。” 顾老夫人一声长啸，商霁抱着儿子顾云湛，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的蒲团之中。 父子一人着黑服金线绣麒麟之纹样，显得格外的威风凛凛，一人着宝蓝色福禄寿禧纹样之锦服，显得富贵无极。 一严肃，一可爱，随后就听顾少虞虔诚而严谨的说道。 “九十二代孙顾少虞，携九十三代孙顾云湛给顾家的先辈们敬香，望天佑顾家，子孙昌盛，家道丰裕，才人辈出，留名存根。” 说完这话，就抱着孩子恭敬的敬了三炷香，随后又伏地磕头，以敬祖宗。 他在战场多年，早就习得一身钢筋铁骨，因此若真是严肃起来，可是叫人从他身上看出不上当年顾老元帅之雄姿英发。 而他怀中的顾云湛，则是从样貌上像极了顾老元帅，仿佛是他转世投胎一般，叫许多本就怀念顾老元帅在世之族人看得热泪盈眶。 与顾老夫人对站的是一位七十余岁的白发老人，精神还算抖擞，面上之长须飘逸俊尘，看着却没有武将之风，更多的是一种温如润玉之气质。 这一位，便是暂代家主之职的顾家七老太爷，与顾老元帅分属同宗，却是隔了房的堂兄弟，因此顾少虞认真起来，得称呼一句，七堂叔祖父。 “老七，宣布吧。” “是，阿嫂。” 得了顾老夫人之言，那位七老太爷也没有多语，便从正中将那顾家家主之印请了下来，交到了顾云湛的手中。 他如今拿捏玩具都是紧紧的从不松手，如家印这般大小又从未见过的，自然是好奇不已，一点不胆怯，乐呵呵的便接了过去。 口中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喊了几声。 “哒哒哒……” 在场之人不明所以，那七老太爷却是个人精，立刻就高声呼喊道。 “家主说，达，天佑我顾家，日后必定兴旺发达！” “天佑顾家，兴旺发达！” “天佑顾家，兴旺发达！” 众位族人都挤站在祠堂内外，一并的起声叫喊着，有的眼中饱含热泪，有的眼中却又不甘。 小小孩童，如何能做得了他们顾家之家主？ 可偏偏却是陛下钦赐的旨意，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否则就是与皇家为敌，与顾少虞父子为敌，因此大局面前，也只能臣服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顾少虞如今倒是有了那“佞臣”之态，别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挟亲子以令族人，暂且成为这顾家满门的“地下家主”。 可以他之功勋，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礼成之后，那顾少虞便对着众人朗声说道。 “家主之意，从京郊划分水田千亩，供白银三万辆以充宗祠之库，望顾家之族人可以正衣冠，严行止，从孝流，得名声。” 如此大手笔，倒是让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大服气的族人无话可说，毕竟充了宗祠之库的这些银钱和水田，便是全族之人皆可用的。 倘若是遇到要上京科考，要读书习武，要礼葬家人都可以向宗祠之库申请，得家主之批，便能领取相应之银钱，所以人人听到这消息，都高呼“家主慈心”。 顾云湛倒是听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于是“哒哒哒……”的更开心了些。 拜祭完了先祖，族人们也都各自散去。 只留下最亲近的几脉，让顾少虞和顾云湛一一见面。 顾老元帅之父，乃是顾家最荣光之家主，当年在前朝的乱世之中，护住了大部分的顾家产业不说，还将儿孙都培养成才。 顾老元帅没有嫡亲的兄弟，只有一姐一妹，如今长姐已经仙逝，三妹倒是还在，因此，顾少虞要称呼一声三姑祖母。 而其余坐着的几位老者，都是顾老元帅之堂兄弟们，都是年纪颇大之人，有的看着暮年垂老，有的看着倒是老骥伏枥。 祠堂旁的偏厅之中，顾老夫人高坐上首，她身为前任家主之妻，落座此地应当应分。 而与她齐平的则就是顾少虞，怀中还抱着顾云湛，只不过这孩子如今有些打瞌睡了，所以分外安静。 “今日累得诸位叔伯兄弟走一遭了，九年前老爷战死，家中儿孙也一并跟着去了，顾家遭逢大难，若不是叔伯兄弟们顶着，只怕早就没有顾家一说了，所以老身以前任家主之妻的身份，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完，那顾老夫人便起身弯腰恭敬的给在场诸位行了个礼，众人也跟着起身回礼说道。 “不敢，不敢。” 那七老太爷就坐在右下首的第一位，看得出来他的地位较之其他的兄弟们要高一些，毕竟是暂代过家主之位的人。 且如今顾家的宗祠之库乃是由他掌管，所以自然是有不少话语权的。 “顾家历经风雨，如今能传到咱们手上还屹立不倒的，当属每一代先辈的努力，所以少虞，你与家主可要将这位荣光延续下去才是啊！” 从今天开始，商霁正式改为顾少虞咯，后面一应出场也会以此名为准，行走江湖啦！ ------------ 第322章 交权力 他交代这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而顾老夫人也看在眼里，随后就听顾少虞冷静的说道。 “七堂叔祖父放心，有少虞在一日，绝不会让顾家之荣光湮灭就是。” 听到他的话，那七老太爷也是难得的欣慰点头。 随后便对着身后之人说道。 “去，把库房的账本和钥匙拿来，移交给家主和少虞！” “是，太爷。” 听到这话，其他众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他们还以为这小儿继位家主，闹腾最凶的会是七老太爷呢，没想到他倒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这家印和库房钥匙给交出去了。 如此态度，便是叫那些人想说些什么话，也没了立场阴阳怪气。 顾老夫人抬眼看了一下那位七老太爷，随后就低头喝茶，眼波流转之处，满是对他此举的不解。 她也以为此事不会这么快就移交的，毕竟当年她交出去的时候也是磨蹭了小半年才同意的，而这七老太爷的爽快劲儿倒是让她有几分侧目了。 反而是顾少虞在接受此物的时候，格外淡定。 怀中的顾云湛渐渐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因此在父亲旷阔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的睡去。 感受到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后，顾少虞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卷翘的睫毛轻轻的落在眼帘之下，此刻的他倒是甚为乖巧，嘴角提了一丝笑，将满目的慈父心肠都收在心里，而后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今日乃是祭祖的大日子，为何少虞媳妇不出现呢？” 场子还没怎么热起来呢，就有人忍不住的想上前找茬儿。 开口的就是顾家的三老太爷，看上去清瘦仙骨，可浑浊的眼睛中却透着对俗世的眷恋和不舍。 闻言，顾老夫人淡淡的解释说道。 “杜氏一路行来，身子有些不熨贴，所以我便做主让她留在家中歇息了，三弟倒是会关心这侄孙媳妇。” 她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三老太爷逾矩的态度，让他的脸色有些青黄不接，随后便闭了嘴。 或许是顾老元帅在世的时候，对于众人的管教多有严厉，因此说话归说话，倒是也不敢真的与顾老夫人顶撞，因此，这次见面也还算顺利的就完成了。 在一起用过午膳之后，也就各自散去。 留下顾老夫人和顾少虞，重新回到祠堂对着顾老元帅和几位叔伯堂兄弟们的灵位，再次上香说道。 “祖父放心，孙儿既然认了祖，那日后顾家便是我的根，定会保着祖母和几位伯母婶婶的安享晚年的。”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哪怕此事她已经是习惯了小半年，可真等到祭祖的时候，还是有种现实落了地的兴奋和感动。 祖孙二人在祠堂中，跪了半刻，说了不少话，而后顾少虞才扶着顾老夫人起身，往外面走。 清水镇离金陵城不算远，也就几里路，因此若是车马驾的速度快些，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到。 因而，等他们都纷纷折转回来的时候，杜景宜用了药还在午睡。 倒是那泰哥儿因为路上睡过了，如今正兴奋着呢。 只不过，顾少虞和顾老夫人还有事没做完，所以便将孩子交给了付乳母和骊珠后，便带着家中的女眷们统统去了西北角的家祠之中继续说话。 顾老夫人拿出一卷顾氏家谱，随后便说道。 “少虞和云湛的名字已经落上，筱春和筱韵也排在其中，以年纪来论，从此后你们便是这府中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至于琅儿则是四小姐，以后得尊少虞为长兄，明白了吗？” “是，祖母。” 经过了这段日子的休整，顾筱春和顾筱韵也都缓过来了。 二人本就是在宫里头都上得了台面的掌事宫女，自然能在顾家好好生存，顾筱春落在大伯母名下，顾筱韵落在二伯母名下，倒是合情合理。 手里端了茶盏，一一的给家中人敬了茶，这身份也就真正的落了下来。 “你我这般年纪才做母女，要说是贴心到哪儿去未见得，但既然成了我与大爷之女，那便是我顾家长房的嫡女，该有的做派和气韵不能丢，明白吗？” 大伯母对着顾筱春就交代说道。 而这位顾筱春如今已是二十有五的年纪，自然没有那些少女的扭捏作态，恭敬的跪下行礼后便开口说道。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上孝长辈，下友兄弟姐妹们，不会做丢顾家颜面的事就是。” 大伯母点点头，随后就递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过去作为改口费。 一旁的顾筱韵较之二姐顾筱春要活泼些许，但这样的场合容不得她造次，于是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对二伯母行了礼。 随后也是敬了茶，得了改口费，成为了顾家二房的嫡女，顾三小姐。 至于顾筱琅，她对于突然多了两个姐姐，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抵触，一来这是皇命，二来她们日后是要招婿上门的，那么意味着孩儿也是顾家人，所以她不愿摆架子为难。 就盼着一家子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就是。 于是，站了出来，对着几人就甜甜的笑着称呼说道。 “小四见过长兄，二姐，三姐。” 听到她这一称谓，一旁的四伯母也笑了，对着她就打趣说道。 “你倒是嘴快，把我的名头也给占了去。” 对着几位嫂嫂，四伯母从来都是惯称自己做小四的，因而她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也就都笑开了。 顾少虞拿出一个白玉双鱼咬尾的玉佩，顾筱春拿出一个黄花梨的百宝嵌兰花之笔筒，顾筱韵拿出一个用碧玺金线缧丝成的玉蝶翩跹簪子，都给了顾筱琅做改口之礼。 叫她可是高兴的厉害，随后便说道。 “还是做最小的姑娘好啊，哥哥姐姐都宠着。” 三伯母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就哭笑不得的说道。 “如今也是做姑姑的人了，仔细叫泰哥儿看见了笑话你这四姑姑呢！” 听言，那顾筱琅倒是也不客气，顺嘴就回了一句。 ------------ 第323章 渐恢复 “母亲放心就是，泰哥儿这爱笑的样子，看谁都乐呵呵的，女儿才不怕他笑话呢！” 一句话，倒是将场面变得其乐融融不少。 认了亲，祭了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因为顾筱春和顾筱韵都是年满二十五才放出的宫，因此她们的亲事耽误不得。 大伯母和二伯母突然有了这个盼头后，也是忙碌了起来，四下到处的打听合适人家。 招赘上门，年龄相仿，脾气性格也要能对应，说实在的并不好找，可再不好找也得找，因此顾家如今倒是上下热闹的厉害。 那城中的媒婆是一个接一个的上门，好不热闹。 杜景宜养了快二十天的身子，终于在腊月二十八的这一日下了地。 许久未曾有落地的感觉，整个人都跟着酥麻了起来。 樱桃在旁边扶着，随后就让她挪步到凳子上，一步两步刚开始走的时候有些吃力，慢慢的感觉回来了也就好多了。 “就跟小孩儿学走路似的，真叫让难为情。” “少夫人不必担忧，谭大夫说您恢复的不错，自今日下地之后，也就能逐渐恢复正常了，等着胎像稳当了，就是去游湖赏花的也不在话下。” 听着樱桃的这些话，杜景宜有了不少向往。 而她养了这么些日子，觉得身子和孩子都强健了不少，便是用膳也较之从前多了些。 说来也奇怪，她在怀泰哥儿的时候，什么都能吃，什么都不忌口，可再度有孕的这一次，却不大相同，一会儿子要吃辣，一会儿子要吃酸，总是想用些重口味的东西。 还好她出门的时候把丹若给带上了，因此她想吃什么倒是不饿不难办。 所以，樱桃扶着她在房中走来走的，给腿脚攒劲儿呢，就见丹若过了来，手里还提着两个不小的盒子，虽然还盖着盖儿，可杜景宜已经闻到了喷香扑鼻的味道。 一下子，食欲就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 “今儿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丹若见此便笑笑，圆圆的脸庞上多了些兴奋。 “回少夫人，奴婢做了醋溜肚丝和辣子鸡丁，又佐了一道鲜虾鱼汤，就着米饭一定能多吃几口的。” 杜景宜只用听的就知道，今日定是大饱口福的一日。 于是就走到了桌前坐下，看着丹若上菜。 果然，那饭菜一上桌，杜景宜的肚子就有了动静，拿起筷子便朝着那醋溜的肚丝捻了一块塞到嘴巴里。 口齿间皆是喷香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就食欲大振起来。 “还好少夫人的药用完了，否则谭大夫可是说过服药的时候要戒酸戒辣呢。” 樱桃在一旁提醒的说道，倒是那丹若有些偷笑的看了杜景宜一眼，她曾经悄悄的在樱桃休息的时候，给自家少夫人送了一点酸梅子酱过来，叫她可是高兴坏了。 天晓得日日吃得清淡，嘴巴里是何等的难受。 所以，这成了她和少夫人之间的秘密，倘若樱桃知道了，只怕是要收拾她的！ 筷子往那醋溜的肚丝里头捻了好几次，随后杜景宜便对着丹若说道。 “这道菜不错，想来将军也会爱吃的，晚上他回来用膳的时候，记得再做一遍吧。” “是，少夫人。” 年关在即，本来这些在外活动应酬的事情，该是她去做的，奈何身体缘故，今年就由顾老夫人带着顾少虞和泰哥儿去四处走亲戚了。 而她这位将军夫人，自打来了金陵城以后，还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呢，因此外头对她可是好奇的很。 杜景宜也知道急不来，所以也就放平了心思，好吃好喝的养起了身子，想着等胎像稳当了再说。 她用的差不多了，就见大伯母并着姨母邢夫人过来了。 “哟，你这食口倒是好，看样子这病啊，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姨母邢夫人一进门就打趣的说道，倒是让杜景宜有几分害羞了，随即便问道。 “大伯母和姨母都用饭了吗？不然我叫丹若再做些过来，你们也尝尝看如何？” “用过了才来的，找你说点事。” 听了这话，杜景宜才点点头，丫鬟们忙着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走，随后上了茶和点心，都是丹若亲手做的，因此味道也很是不错。 邢夫人在随安城的时候就见识过丹若的手艺了，因此倒是一点都不拒着，上来就吃了小半块栗子糕，随后说道。 “你这丫头的手艺真是没话说，不吃还不怎么，一吃就勾出我之前在随安城的记忆了，可是叫人难忘啊。” “姨母爱吃，待会儿就包了些去，反正丹若日日都能做，想吃什么只管报于她就是。” “行，我可不客气。” 杜景宜笑笑，自家人无需客气的。 相比起已经和杜景宜关系甚好的姨母邢夫人，大伯母要稍微与她不那么熟络一些，毕竟她自来了以后就都在栖梧院中养病，一直也没出过门。 仅靠几次探望，说不上感情有多深，只不过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好人，仅此而已。 因而今日来说事情，她还带上了邢夫人，就是怕二人之间若是因什么话说得不对了互相起了龃龉，这邢夫人也能在其中周旋一二。 于是，杜景宜便开口问道。 “大伯母，是寻我有何事吗？您直说就是。” “倒确实是有点事情，是这样的，自你来了以后就一直养病，外头人总想着要见见你，我觉得今日这个来，明日那个来的，也烦人，所以想着等正月十六过了以后，干脆摆一个家宴，将家中的族亲好友都请了来，到时候你的胎像也稳当了，一并介绍给大家就是，你觉得如何？” 大伯母的提议十分合理，杜景宜听来也觉得不错。 只是这么早就要告诉别人她有孕一事，合适吗？她比较顾虑这个，于是也直言不讳的就说道。 “家宴一事听大伯母安排就是，如今到正月十六以后，少说还有二十天，我这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孩子也三个月了，倒也稳当，可是席上就要与众人说吗？” 今天还有一个福利加更哦～ 之前答应大家的～～～ ------------ 第324章 办家宴 大伯母笑笑，紧接着就说道。 “倒也不用特意的去声张此事，若是看出来的自然可以告诉，若是没看出来也就无妨，想来大家若是知道你有孕一事，也就能理解为何回来这么久也不露面的缘故，于你日后管理起整个顾家，也方便些。” 如今家宅里头的事情，都是大伯母在掌管，如此说话，显然是准备要交付中聩之事了。 可杜景宜如今初来乍到不说，还身怀有孕，她并不想去做那么多的繁琐事，若是累着了孩子，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对着大伯母便说道。 “还请大伯母怜惜，我如今这身子骨养养孩子还能行，若是管顾家只怕是精力不够，望您再撑些日子，等日后时机合适之时再给我，可能行？” 她的话，显然是让大伯母有些愣住。 这掌中聩一事可是所有当家主母都最在意的，之所以顾老夫人传给她，那是因为年岁大了，可如今少虞她们夫妇都回来了，她若是还把着不放，岂不是叫人笑话。 因此，她才会特意走这一趟。 到家宴那一日，也顺便把家也交给她来当就是。 本来，顾家的账就简单，这么多年了每一房都有每一房的规矩，因此打理起来一点都不复杂。 大伯母本就知道她是商贾人家之女，那么理账自然是一把好手，可如今她就这么给拒了，一时间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见她没开口，杜景宜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姨母邢夫人，随后就见邢夫人开口说道。 “看看，我早就同你说了，少虞媳妇儿啊不会在意这些的，你非不听，我在她们将军府住着的那些日子，她也是能把庶务给她家大嫂和大伯母做的，绝不揽在自己头上，日日就在熙棠院里头仔细养胎，不过也好，你看看咱们泰哥儿多好的孩子啊。” “你若是盼着她腹中这一个也如泰哥儿那般顶顶可爱，要不就再累几年，让他们夫妇好好生养了孩子，你又退下来？” 几句话把众人都给逗笑了，知道杜景宜不是以退为进后，大伯母也乐得帮这个忙，笑着便说道。 “行，你们俩就可着劲儿的生吧，孩子给我们带就是，你看看如今就一个泰哥儿，被婆母日日都当眼珠子似的放在秋德院里头养着，咱们要去看，都得排队了呢。” “哈哈哈哈，别着急，等你们家春姐儿的亲事定下来了，也就快着呢，年吧的事儿，我就怕你到时候孙儿孙女的太多了，都抱不过来了呢！” 听到这话，大伯母心里是既开心又酸胀的。 顾筱春，如今是她名正言顺的女儿，平日里也孝顺的很，规矩，礼节，态度，言行都没得挑。 只是偌大的年纪了才来做母女，多少还是有些隔着的。 这种情感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或许三五年后她们真的可以亲如一家，但现在，她觉得还是泰哥儿和杜景宜腹中的孩子最亲。 就着家宴的事情，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直等到顾少虞回来以后，大伯母和姨母邢夫人才有些偷笑的说道。 “不耽搁你们小夫妻说悄悄话了，我们先去秋德院，待会儿泰哥儿醒了，我又轮不上抱了。” 大伯母打趣的说了一句，让顾少虞和杜景宜的脸上都挂着笑。 等她们都走了以后，那杜景宜才无奈说道。 “从前将军说的还真是应验了，你看看如今泰哥儿这受欢迎的程度，我这个做母亲的都羡慕他的好运气了呢。” 顾老夫人，顾家的四位伯母婶婶，还有三个姑母，加几十个婆子丫鬟的围着，如此受宠的程度，便是宫里头的皇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劲儿了吧。 闻言，顾少虞就上前来，先抬眼看了看杜景宜上下，确定她没什么事了，随后才说道。 “如今是年岁小，所以没什么，等他有个三四岁了，就丢军营里头去历练吧，到时候谁宠也没用。” 他的话，让杜景宜有那么一丝心疼，小小的孩儿就要跟着去军营里头吃苦受罪的，可一想到自家夫君也是这么摸爬滚打过来的，且日后他也是要撑住这顾家的人，所以便是心疼也只能放手。 “将军做主就是，妾身盼着腹中的能是女儿，也好陪着我在家中过些松快日子的好。” 杜景宜的话，其实也是顾少虞心中所想。 可直觉告诉他，估摸着又是个儿子，还是个不好对付的儿子，因为这两日上他总是梦到一条巨蟒追着自己打，凶神恶煞的，可是不好对付。 但这种神鬼之说，他还不至于去跟杜景宜讲，要是吓着这养胎的她，那岂不是麻烦？ 夫妇二人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小半刻，杜景宜的瞌睡又上来了，这一日日睡得倒是比之前安稳多了。 而谭大夫对此也很赞同，一直都在说让她多补眠的好。 如今她虽然没有用着保胎药了，但每日丹若还是按着谭大夫给的药膳方子炖了东西来，因此，杜景宜吃得还算开心。 至晚些时候，她醒过来就看到身边也跟着午歇的夫君，心里头颇为安定。 十指相扣，一同偷懒躺着的日子，真是再舒服不过。 可舒服还过不了多久呢，门外就传来了泰哥儿的笑声，咯咯咯的，就像一只快乐小小鸟，从早到晚的总是笑个不停。 顾少虞一听这声音，就清醒了过来，随后起身给杜景宜整理了一下衣裳，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后，就对着外头扬了一声。 “送泰哥儿进来吧。” “是，将军。” 门外，照看泰哥儿的除了付乳母，还有樱桃和几个丫鬟婆子，都是伯母们给新添的，刚来见到人手这般多的时候，还让付乳母有些心慌了呢。 莫不是觉得她伺候的不好，要换人了？ 一下子还有些着急慌乱呢，后面才发现都是一并拨来伺候泰哥儿的，倒是连她的活计也分担了不少，一时间觉得照顾泰哥儿变成了一件轻巧的事情。 因为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来帮着弄，所以付乳母也是高兴的很。 ------------ 第325章 朝前看 抱着泰哥儿进了门，孩子一见到父母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如今杜景宜的身子好多了，顾少虞也知道，所以就将孩子接过来，放到他们刚睡起的床铺上。 “泰哥儿，想娘亲没有啊？” 杜景宜拉了她的小手就覆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儿子又圆了一圈的脸蛋，忍不住的就感叹道。 “这孩子倒是在哪儿都长得好，等咱们回随安城的时候，只怕就要抱不动了呢。” 杜景宜这话倒是没夸大，八个来月的孩子，看着跟一两岁似的，不但个头大，人也长得肉嘟嘟的，加上冬日的衣服本来就穿得厚实，他看上去就跟一头小熊崽似的，又壮又可爱。 而顾少虞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却罕见的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叹气一声的说道。 “日前你病着我不想影响你，所以就没说，但是你如今的身体受不住颠簸的，我想着让你和泰哥儿留在金陵城里头好些。” 顾少虞的话，杜景宜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自己能行，可真真切切的遭了这么一茬罪后，她也认真的思考起来。 一行两个月，一直在路上，便是她和泰哥儿受得住，腹中的孩子也未见得受得住，因此她也觉得不北上是最为合理的。 可这样一来，她少说也要住到明后年去。 怀孕生子，养他至少是半岁以上，这期间估摸着顾少虞南下的机会不多，也就意味着她们要分开了。 虽说当时在随安城的时候也提到过，等回去了顾少虞也是要去策州的，但是总有个归期，且比现在短，所以杜景宜有些犹豫。 顾少虞见此，怕她一个人在此地待着无趣，便说道。 “等我北上问一问岳父岳母可否有时间，能的话就派人送他们二老过来，你如今有孕在身，父母都在身边，或可好些。” 听了自家夫君的话，杜景宜也很感动，想了想便说道。 “爹娘从前也是在金陵城住过许多年的，若是故地重游，想来他们也会愿意。” 自杜四爷为着晋家小郎的事情身死后，杜家与晋家也算是结了些仇怨，之所以如今一直都隐忍着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忌惮将军府的权势罢了。 一旦顾少虞上了战场，谁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若是……那么杜家只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借着这借口南下来避一避倒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杜景宜也觉得留在金陵城不是什么太让人难接受的事情了。 只不过现下距离顾少虞离开，也不过两月而已，他们还是好好在一起先把日子过舒心了才是。 “如此，那我待会儿就把你有孕的消息先送去给大嫂知道，本来说的是平儿与我们一道回去的，可如今只有我一人回去，看看大嫂是怎么想的吧。” “我估摸着大嫂会与爹娘一道来这金陵城。” “怎么说？” “平儿如今还没有自保的能力，我们都不在随安城中，即便是有将军府给大嫂做底气，倘若韦夫人她们使了什么幺蛾子，大嫂和平儿只怕也招架不住。” 毕竟，孝字压身，这一点她们可没少做。 而平儿作为要继任国公府的人，一旦他出现在随安城里头，只怕就成了韦夫人的眼中钉，杜景宜觉得并不安全，还是留在金陵城里头多多培养的好。 有邢昭，有顾老夫人，而后又有大嫂在，这样的教导之下，杜景宜相信，假以时日平儿一定会脱胎换骨。 听了她的说法，顾少虞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泰哥儿听不懂父母在说的话，可母亲暖和又舒服的怀抱，他可是思念已久了，因此也是格外乖巧，就坐在她身前仔细的玩着手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吵不闹。 见此，夫妇二人陪着他，倒是享受了一下午的温情时光。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年三十的这一夜，顾家上下迎来了时隔多年的热闹。 自顾老元帅他们去了以后，这顾家就老夫人，几位儿媳带着顾筱琅过这除夕夜，不是哭红了眼圈，就是盼着门外能再响起些热闹。 但总都是一场空。 可今年却不同，满打满算的坐了十二个人，连泰哥儿也在顾少虞的怀中上了桌，因此这桌子都显得满满当当。 从前顾家人丁兴旺，因此家中用的桌子都是大的黄梨木圆桌，只有几个人用膳就显得很空，但现在既有暖房的加持，也有人口众多带来的兴奋，显得这个冬夜也不再寒冷。 居正中的顾老夫人，端了那酒杯就对着众人说道。 “今儿是她们头一次在家里头过年，我老婆子心里啊高兴着呢，所以饭桌上无大小，我倒是要举杯敬你们一个，望来年的日子，也能如现在这般红红火火，争取明年啊，再开一桌就是。” 如顾老夫人这般计算的，倒也是没什么问题。 毕竟三个孙女要招婿，孙媳马上又要生，若是再来了杜景宜的父母和大嫂刘氏，这不就是要再开一桌的热闹吗？ 想到这个，几位伯母也是眼含热泪的激动说道。 “婆母此话说得好，咱们家的苦日子算是熬过去了，往后啊，大家都要好好的，朝前看就是！” 四婶婶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在听了这话以后也是希冀大过叹息的。 倒是大伯母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那咱们可得好好敬一敬顾家公来，往后我们的好日子，可都是要靠泰哥儿了呢。”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连忙端了酒杯就看向了那乐呵呵的泰哥儿，泰哥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众人都看着他，自然是得意的。 于是小手挥舞着，嘴巴里啊啊啊的叫着，倒是十分有趣。 看的几位伯母婶婶的眼中更显慈爱。 “看看，咱们泰哥儿都聪明成什么样了，才八个月就知道要回敬咱们酒了呢。” 大伯母的吹嘘，可一点不逊色顾老夫人和四婶婶，在她的这一句夸赞之后，整个饭桌上就变成了此起彼伏的赞“泰”之声。 ------------ 第326章 苦与甜 吃到好吃的了，那是因为泰哥儿在。 喝到美酒了，那是因为泰哥儿在。 今日的气氛格外到位了，那也是因为泰哥儿在。 最后杜景宜和顾少虞夫妇实在是受不了在场长辈们的夸赞，于是便冷飕飕的说了一句。 “我原想着等他三四岁的时候就送去军营里头历练的，可如今瞧着伯母和婶婶们如此溺爱，为防止他日后不成器，还是能走会跑以后便去吧，早些历练，也早些知道蜜糖和艰辛的区别。” 听到这话，一下子众人就沉默了。 杜景宜还以为率先发难的会是顾老夫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一向温和的二伯母，只见她盈盈落泪的就说道。 “孩子还这般小，做什么要让他吃苦头，甜头都还没吃够呢！是不是啊，婆母？” 她这一声落下后，几位伯母或呵斥，或生气，或冷哼的，就对顾少虞“教训”起来，大有一副你敢送，我们就把你丢出去的架势。 可惜，顾少虞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吃着东西，硬生生的扛住了长辈们的哀怨。 就是杜景宜略惨一些，自小家中也没那么多熟稔的亲戚，一下子来这么多伯母婶婶的“做戏”起来，还真是跟看戏本子似的呢。 “少虞媳妇，你也舍得？” 见顾少虞久攻不下，她们就转了阵仗，看向了杜景宜，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那顾少虞就解围的说道。 “到时候，她说不定就在月子中，还要照顾新生的孩子呢，哪儿有时间管泰哥儿。” 一句话，让众人想要从杜景宜入手的法子变得为难了起来。 最后还是顾筱琅从中调和的说道。 “旧不如新，指不定倒是表嫂肚里的孩子出来了，伯母和婶婶们还有的忙了呢。” 听到这话，一下子众人也是“哎”了起来，似乎想想也没什么毛病，于是乎，刚刚还备受疼爱的泰哥儿，就这么一瞬间“失宠”了。 顾老夫人和四婶婶也算是见过泰哥儿从小到现在的样子，可能还好些，可其他的大伯母，二伯母和三伯母，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杜景宜尚未隆起的腹部。 这孩儿还没落地呢，似乎就有人要争着宠爱了，如此的境况，让杜景宜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顾筱春和顾筱韵来这家的时间还不算久，所以也不好多参与其中的话题，只能是安静的坐着笑笑，时不时的附和两句。 二伯母心细，分别给她们二人都夹了菜，低声说了一句。 “今日是除夕，既然婆母都说了饭桌上无大小，你们也敞开些就是，女子在闺阁中日日都要守规矩，今日就当是放肆一回，想喝就喝，想吃就吃，知道吗？” “多谢母亲（二婶）提醒，我们知道了。” 而后，二人才借着敬酒的机会也站了起来，对着顾老夫人和众位也都敬了一杯。 自她们到了顾家以后，还没受过什么委屈，这比起在宫里头战战兢兢过活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从前还觉得能成为顾将军的妾室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可现在才觉得，能生而为顾家女，也是一桩幸事。 其乐融融，阖家开心。 这便是金陵城中顾家的气氛，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军府，今日也还算齐整。 杜氏夫妇受了大嫂刘氏的邀请，所以特意过来并着一起过除夕，席面上就四个人，显得有些寂寥。 于是在征求了杜氏夫妇的意见之后，大嫂刘氏让伺候了她们大半辈子的何管家，窦嬷嬷，欧妈妈（大嫂刘氏的身边人），葛嬷嬷（雪娘的身边人），蔡妈妈（杜景宜的身边人）都坐在了一起。 起初他们几人都守着规矩自是不肯的，知道大嫂刘氏说出了这话，他们才感动不已的坐了下来，也跟着过个团圆年。 “你们诸位都是打小伴着我们家里头人一并在后宅过日子，虽为主仆，但是在婆母，在大爷，在将军，和我心里头都早就视你们作家人了，因而今年咱们就一起过，把这日子啊，越过越敞亮，越过越舒心才好，可行？” 她的话，叫杜老爷和杜夫人听了都很感动。 杜家也是很有人情味的，家规是家规，但对于伺候他们的婆子丫鬟小厮管家，亦或者是做生意的掌柜伙计从来也都是认真对待的。 不曾苛刻过，也不曾无辜打骂过。 因此，连伢婆都说过，能入杜家的都是有福气的。 所以，他们不会觉得和奴仆同桌吃饭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这些还都是将军府，亦或者说东苑用老了的人，比之外头的普通人家还要体面几分呢。 大嫂刘氏坐的虽然是主位，但今日在座长辈却是杜氏夫妇，所以这头一杯酒自然敬的是他们。 “伯父伯母，辛苦了，这一年里头大半日子都是为着咱们这府里的人操心了，我与景宜本就是妯娌，家里头的亲人也都不在随安城，如若你们不嫌弃，日后就当我也是半个女儿吧，往后同他们夫妇一起孝敬你们二老就是。” 听了大嫂刘氏这话，杜家夫妇二人也是多有感慨，那杜老爷惯会开玩笑的就回了一句。 “莫说什么半个不半个，孝敬不孝敬的，你这样的好孩子，若是能给我和夫人作干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了这话，大嫂刘氏也是乐意至极。 对于杜家的这种融洽气氛，她也是向往的不行，尤其这些日子经常带着雪娘过府去相聚，总是能感受到二人的用心和疼爱，这让一向做惯了“长辈”的大嫂，也是颇为幸福。 于是赶忙就说道。 “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干爹干娘在上，女儿这厢有礼了。” 说完就起身盈盈一拜，随后还举了酒杯就自饮了三盅。 她豪爽，杜家夫妇也不拘谨。 对着那大嫂刘氏也是举杯就一饮而尽，众人乐得看这样的场面，自然气氛也跟着高涨了不少。 尤其是跟在大嫂刘氏身边伺候的欧妈妈，这些年来大嫂吃过的苦头，流过的泪，她再清楚不过。 ------------ 第327章 互生厌 如今能多得杜氏夫妇的关心和疼爱，她也是打从心底里头高兴的，于是红了红眼眶。 旁边的窦嬷嬷见着了，还递了块帕子过去就安慰的说道。 “大喜的日子，要高兴些才是。” 那欧妈妈接了帕子连忙擦一擦，顺带着点点头。 两地一家，都是和乐的气氛，可他们过得开心，不代表其他的团圆人家也过得开心，比方说如今冷灶冷门的国公府里头，就只是透着些虚假的和气。 自国公爷的位子被皇帝陛下给“撸”了以后，商玉宽整个人都郁郁寡欢的很，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善于应酬之人，如今更是连个吃酒宴请的帖子都收不到了。 以往不管怎么说，年节之礼还是会有的，但是今年却异常的惨淡。 或许是知道他如今是圣心也失了，是成器的儿子也没了，所以也就没人再重视了。 国公府这招牌倒是响亮，可很多人家的礼却送到了将军府去，名义上是给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的，但里头也夹杂着专门给大嫂刘氏和商知平准备的，颇有些提前烧香的意头在里面。 韦夫人如今是连装都不愿装了，对着这个“暂时”的国公爷已经显露出了不耐烦，因而在他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的时候，就嫌弃的说道。 “老爷可别再喝了，喝多了又无人伺候，你看看如今家里头连个齐整的丫头婆子都寻不到，还想做那国公爷的谱儿呢？” 听着她的话，别说是商玉宽了，就是商七郎也有些受不住，蹙着眉的就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似乎在想为何她会大变样。 “你什么意思？这是瞧不上我了？” “妾身可不敢，怎么说您也是未来国公爷的祖父呢，等他自金陵城回来了，只怕是要叫咱们挪窝了，老爷与其在这里醉酒质问妾身，不若好好想想，咱们搬去哪里才能不碍新国公爷的眼吧。” 韦夫人就是故意的。 她这些难听话，这段时间可没少说，就是要让商玉宽对商知平恨之入骨，觉得是他抢了这国公爷的位子，所以才导致自己如今过这样的“苦”日子。 谁知道商玉宽只会独自偷偷躲着难过，对于将来之事一点防备都没有，在他眼里，反正继承这国公府的也是自家的孙儿，颇有种肥水也没流外人田的即视感。 而他的这些冷处理，却让韦夫人愈发的见不惯了，所以阴阳怪气的话没少说。 商七郎自之前投了四皇子的门下后，便在朝中做起了事情。 虽说如今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差事，但他能隐隐的感觉到四皇子对他颇为倚重，最明显的就是已经让那退为左侍郎的晋大人接近了他好几次。 明里暗里的都是对他的赏识和拉拢，这晋大人可说是四皇子在朝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得了他的眼，意味着自己离进入四皇子的核心幕僚也没多少距离了。 因此，对于父母的闹腾，他之前没怎么上心。 可今日毕竟是除夕夜，一家团圆的日子，何必要闹得僵起来，便在其中调和的说道。 “母亲，菜要凉了，您先用吧，父亲难得高兴想喝酒，儿子陪几盅就是。” 说完这话，便饮了一杯，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他出来打了圆场，韦夫人也就暂且咽下了这口气，而旁边的商四郎就顾着吃东西，对于场面上的情况是装聋作瞎的厉害。 如此样子，叫四郎媳妇看在眼里，也是嫌弃在心里的。 只不过场合如此，她不便表现，可想和离也是不止一次的跳出来了，如此怯懦无能的夫君，一想到要与他过下半辈子，四郎媳妇就觉得没指望了。 因此，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碗里的饭，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而桌上的商知和自腿伤以后一直都阴郁的厉害，整个人都从以前的得意倨傲变得讳莫难测，等闲人不敢随便招惹。 他旁边的商知茵也是一脸的不乐意，因为家里“落势”的缘故，好些席面她都去不了，所以也是憋着一股气呢。 两人不小心筷子碰到了碟子的，就吵嚷起来。 “哥哥究竟要让大家避你到何时？什么都要迁就你，日子还过不过了？” “死丫头，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一样，自打你腿伤以后，母亲和祖母都偏心的不像样，日日就知道心疼你，可你看看我的衣裳首饰都多久没换过了，哼，也不见府里有人心疼心疼过我！” 断了一条腿而已，却连累的自己连添置行头的机会也没了，商知茵对于这个已经没什么前程的胞兄是一点客气都不留。 听得商知和一怒之下就砸碟子摔碗，恶狠狠的就看着商知茵说道。 “贱人！你怕是不想活了！” 说罢就将手里的拐杖砸了过去，那可是用紫檀木做的，一下子就把商知茵的手臂给打红肿了起来，疼得她直叫唤。 “杀人了，杀人了……” 商知和作势还要去打，却被商七郎给拦住了，而四郎媳妇也是眼泪啪啪掉的去安慰着女儿。 场面一度混乱。 韦夫人一会儿心疼孙儿断腿之苦，一会儿心疼孙女不得重视之哀，气郁结在心中，就拿着那商四郎开始指桑骂槐的说道。 “干什么？就知道吃什么？看看你的儿女都被人家作践成什么样了，还吃，还吃！真是没根骨的东西！” 说罢就给了商四郎一巴掌，他当即就被打懵了。 怎么说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他还这般一事无成，就知道学他爹商玉宽一样缩着头的做人，这叫韦夫人看得如何不气！ 听到这样的话，又看到韦夫人这样的做派，那商玉宽气急败坏的就跺着脚的说道。 “丢人啊，丢人啊！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你你你……你看看你叫出来的都是什么人！若是云荷还在，咱们家中决计过不成这样！” 商玉宽的话，算是戳中了韦夫人的心窝子。 本来她就见不惯自家老爷了，如今听他这么一开口立刻就现了原形的急声说道。 “可是说出心里话了，在老爷眼中，妾身就是做得再好也不如顾家的那短命鬼是吗？” ------------ 第328章 生死劫 顾家的短命鬼，说的就是顾云荷。 商玉宽的原配，大郎，六郎和八妹的嫡亲母亲！ 她红着眼眶看向了商玉宽，眼中多有愤恨和不满，对于早就病逝多年的顾云荷，颇有些耿耿于怀。 商玉宽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呢，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韦夫人后，就大声的斥责道。 “云荷也是你能污蔑的？信不信我打你！” “你有本事你就打！” “父亲！” 韦夫人和商七郎同时发声，一下子就让商玉宽僵在那里，是动手打也不对，不打也不对，最后面红耳赤的留下一句。 “你个小妾扶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敢如此说话，可想而知你从前对云荷有多少的不尊重，偏我还信了你的那些胡言乱语，将六郎他们都给辜负了，哼，你也不必指桑骂槐的说这些了，等六郎他们回来，你我便和离吧，好生的回你太尉府去，过你的高贵日子，省得被我这个不成器的夫君给拖累了！” 说完这话，商玉宽就拂袖而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呢，打得韦夫人措手不及。 直接愣在了原地就对着商七郎问道。 “他……他要与我和离？” 商七郎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家母亲，他也觉得刚刚的话未免过头了些，现如今的情况，本该一家子团结在一起好好的渡过难关才是。 偏偏母亲每日里，不是瞧不上这个，就是瞧不上那个的，总在院子里头给人气受！ 若他是父亲，只怕早就受不了了，能忍到今日，他觉得已经是父亲大度了，所以也没有怎么维护自己的母亲。 商四郎被那一巴掌打得还有些懵呢，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而四郎媳妇则是想着若是婆母先她一步和离，岂非让她还要在这里憋屈些日子？ 毕竟韦家再好，民风再开放，也架不住前后接纳两个和离回家的女儿吧，更何况她们二人的关系还如此的“紧密”，便是都和离了回去，只怕也是尴尬的很。 所以，她心中有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随后便看了一眼商四郎，眼中闪过许多的不屑。 “母亲还是早些休息吧，等过了这当口，去与父亲好好说说，都是气头上的话，不必当真的！” 商七郎说完这话以后韦夫人立刻就不满起来，横眉冷对的便说道。 “你还觉着是我的错？没听见他怎么说的吗？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哼，那你呢？你们呢？可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所生的，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一句话，平等的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韦夫人看着众人脸色上的转变后，也是后悔不已，怎么自己会被三言两语就冲昏了头脑，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自己的孩子们呢？ 可现在情况就架在这里，便是她想回转，也不觉得旁人能接受了。 商七郎叹气一声，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这满地狼藉的除夕家宴，随后便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四郎媳妇也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商四郎可不想和母亲单独的待在一起，所以也跟着跑了。 原本她就气愤，如今看着孩子们对她这避如蛇蝎的样子，连心口都痛了起来。 “作孽啊，仔细算计一辈子，到头来却落个夫君嫌弃，儿女背离的结果，哈哈哈，还真是应了那短命鬼死前的一句话。” 当年，顾云荷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她嘲讽万分的说道。 “我在地下等着看你众叛亲离的下场，你如今所珍视的一切都将成为刺向你的刀，会放干你的每一滴血，直到你化为烂泥，人人得踩！” 说完这话，那顾云荷就断了气。 当日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荷，还觉得她不过是死前的嫉恨之言罢了，谁知道，竟然真的应验了…… 难不成，这就是报应吗？ 一瞬间，韦夫人铜墙铁壁的心绪变得惴惴不安起来，而一旁的焦嬷嬷心疼自家主子，连忙上前来就说道。 “夫人，不必焦虑，万事都可有转机的，那顾云荷都死得透透的了，她的话如何能信，不管怎么样，如今掌管着国公府的人是您，那最后的赢家也只可能是您啊！” 焦嬷嬷的话，给了韦夫人一些安慰。 她抹了抹眼角不自觉流下的泪水后，便高傲的抬着头，恢复了从前的那不动声色。 “是啊，顾云荷那样的家世背景和能耐，不也被我给送上西天了吗？谁挡我的道，我就要谁死！” 焦嬷嬷看着眼神逐渐疯狂起来的韦夫人，也是忠心无比的追随着。 国公府内的闹剧并没有传出去，可当夜那国公爷便让人收拾了行装自顾自的搬到了书房去住，大有一副要与韦夫人划清界限的表态。 而韦夫人也不疾不徐，便让下头人照做就是。 仿佛她对于此事，一点都不在乎。 家里头的下人心中虽然有些好奇，可韦夫人身边的焦嬷嬷如今可是严厉得厉害，因此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都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便是。 可怜，蜷缩在书房贵妃榻上的商玉宽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还满心期待的想着若是他与这韦夫人和离以后，说不定还能与东苑的孩子们重修旧好。 嗯，回到过去那般的父慈子孝，越是这般想着，越是觉得寒夜也没有那样冷了。 炭火一丝丝的燃着，给了他不少温暖的慰藉。 两地生欢，冬风裹挟着热闹，将日子拉入了新的一年。 显德二十七年，大兴朝的又一个盛世年。 百姓们还沉浸在热闹非凡和满目喜悦之中的享受着新年带来的新气氛时，郊外庄子里头的那位郭氏夫人死了。 死在了正月初六的那个夜晚。 她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僵了，可见伺候之人一点都不上心！ 五房的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只让庄子上的人准备了薄棺一具，匆匆忙忙的连日子都没选就下了葬。 而就在她下葬的那一天，商七娘的死讯也传了出来。 ------------ 第329章 表嫂们 先后两年，五房都有人在正月里头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奈何五房的人都没怎么在意，外头人也说不得什么。 却无人知道，被潦草下葬的郭氏夫人土还新着呢，就被人又掘了出来，带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似乎预示着，今年又会是一个不太平的年月。 金陵城，顾家。 整个正月里头日日都是送往迎来的状态，几位伯母带着孩子们一会儿走这个亲戚，一会儿走那个亲戚的，好不高兴。 而杜景宜因为珍惜着与夫君还能团聚的日子，所以没有很多的参与，大部分时候都在栖梧院里头待着，与夫君和儿子泰哥儿过着平淡的舒服日子。 这一日，她们夫妇刚把泰哥儿哄睡着，就见外头樱桃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随后便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将军，少夫人，老夫人有请，说是家里来贵客了。” 这些日子来的，都是与顾家很亲厚之人，但是从未有过“贵客”一称，杜景宜十分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被称之为贵客。 结果顾少虞想了想便有些兴奋的说道。 “大约是大表嫂和四表嫂来了。” “表嫂？” 突然之间杜景宜想起了从前四婶婶与她说过的话，顾家原本就是有四位表嫂的，其中大表嫂还因为伤心过度落了胎，所以她对于这些表嫂也是有些好奇和敬重在里头。 于是便起身压低了嗓子的说道。 “那将军，咱们快去见见吧，别让表嫂们等久了才是。” 顾少虞点点头，而后就让樱桃和门外候着的付乳母看好了已经睡熟的泰哥儿，她们二人自是前去的。 秋德院中，她们夫妇二人刚进门就看到众人个个眼圈都是红红的，尤其是顾老夫人和大伯母，哭得那叫一个难过。 想来，是念起了大表嫂曾经腹中的那个孩子吧，若是能平安诞生下来，如今也是七八岁的人儿了，真是可惜的紧。 “孙儿（孙媳）见过祖母，见过伯母和婶婶们，见过陈阿姐，见过许阿姐。” 之所以叫她们阿姐，是因为顾老夫人严令过，既然四位表嫂已经离开了顾家，那么就不得再以从前之称谓对待了，还是从了她们的姓，唤一声阿姐就是，以示尊敬。 听到这样的称呼，杜景宜也知道顾老夫人的用心，所以对于二位曾经的表嫂也格外的敬重，就跟对家中的大嫂一样。 “起来，起来，快过来看看，你两个阿姐可是好些年都没回来了，我瞧着倒是气色好多了，想来外头的天地广阔，她们过得也舒心了。” 顾老夫人是真心的盼着她们好，不希望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吊死在这顾家门里头，所以当时才会不顾一切的非要让她们都离开。 即便是如那两位已经再嫁的二表嫂和三表嫂，顾老夫人也是打从心底里头高兴她们能再遇良人，私底下还各自给了她们五千两银票并两个铺子作嫁妆。 因此，偶有机会在金陵城的席面上遇见了也是不甚避讳的，都当作娘家人来对待就是。 二位嫂嫂一见到顾少虞，也是满面怀念的就说道。 “当年还跟在老元帅身后的一个小屁孩儿，如今都三十了，当真是日子过得飞快。” 说这话的是大表嫂，她的年纪在顾少虞这一辈中是最年长的，如今是三十有二了。 生得只是清秀之姿，但气韵却不同寻常。 尤其是那一双会识人的眼睛，只是轻轻的扫了一下杜景宜，便让杜景宜生了些不敢造次的念头，如此本事，若是她仍旧在顾家，日后的顾家只怕是要愈发的贵重了。 而这位陈阿姐，曾经的大表嫂，也确实是金陵城的一位人物。 陈家乃是世代圣贤之家，因此她自小就饱读诗书，且天资聪颖，而后在学成之后还在自家的书院里头教书育人了七八载。 从她及笄开始，那上门提亲的人就不断。 可惜都被她给婉拒了，理由就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就窝在那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头做些伺候夫君的事情，所以一来二去的便耽搁成了“大龄”女子。 年逾二十也没有个着落，陈家的人一度以为这姑娘怕是要孤独终老了，谁知道却遇见了顾家大郎，还生了这么一段缘分出来。 当初，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听说了自家大孙子看中了这位陈家小姐的时候，二话不说上门就提亲，一点都不在乎外头人怎么说，就觉得是自家捡了宝。 这样心性坚定的女子，若是能成为顾家的长房长媳那是顾家的荣耀，也是日后能否家族兴旺的体面关键。 所以二人成婚晚，孩子要的也晚，二十几岁了两人才头一次当爹娘，谁知道，这样的好事却没能保住，最后成了众人的心中痛。 顾少虞在顾家门里头，论说佩服的话，头一个是祖父顾老元帅，第二个便是这位曾经的大表嫂。 因此，听到她如长辈般的口吻后，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笑着就说道。 “阿姐说的是呢，我还记得自己跟着你身后追着要请你的一副墨宝去外头卖钱呢，谁知道你吝惜的很！别说是墨宝了，就是连个独字也不愿意给。” 顾少虞的话，让大家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从前事来。 这位陈阿姐的墨宝，在外头可是值钱的很，有时候他们表兄弟几个人手头紧了就会来央求着陈阿姐给写上一副去外头卖钱，好过点舒坦日子。 可惜，如此的事情被她发现之后，就将底下的兄弟几人都给聚在一起，臭骂了一大顿不说，还各给他们了二十戒尺，说什么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疼得几人嗷嗷直叫，毕竟也是做过夫子的人，自然知道打哪里最疼！ “臭小子，就知道你惦记着，行了，看在你媳妇和儿子的面上，这一次我特意送了一副画和字过来，你且收着看看吧，若是叫我知道你又卖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位陈阿姐与顾少虞虽然是同辈，但相处起来更像是长辈训晚辈一样。 ------------ 第330章 启蒙人 顾少虞显然也很享受她如此的“训斥”，杜景宜甚至觉得他这是上赶着要得些训斥才舒服呢。 说着话，那陈阿姐就看向了杜景宜，随后面色还算和软的就说道。 “顾家往后便是你来当家作主了，我瞧着你也是个心善的，非得要记着，当这一家子大小的事儿，规矩最是重要，头一个最不守规矩的便是你旁边这一位，可得看好了才是。” 顾少虞一脸苦涩的就说道。 “阿姐，不带这样的吧，你与棠棠头一次见面就说这些，岂不是要叫她都知道了我的老底，万一后悔嫁我了可怎么办？” 杜景宜听了这话，不由得轻笑一声就说道。 “妾身从前还以为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呢，如今看来，可是找到治你的人了，所以将军日后可得自己规矩些，否则，如阿姐所言，妾身可是要从严治家了。” 她随着陈阿姐的口气，说出了这话，将在场之人都给逗笑了，便是那不苟言笑的陈阿姐也跟着嘴角上扬了不少。 心中对于杜景宜的印象好了不少。 其实，她就是故意这般试探的，以她的身份说这些话早就不合适了，毕竟上面正儿八经的长辈乃是顾老夫人和几位伯母婶婶的。 可就是因为她知道杜景宜日后要当多大的家，所以才会一来就冷着个脸的先说些不大好听的话，看看她会如何应对？ 没想到，她倒是会顺嘴就给解决了。 既不会让自己觉着为难，也能将众人的心思转到顾少虞身上，看样子是个聪明的。 所以，在确定了这一点后，她心里头对于顾家的执念也就又放下了一分，于是退到了后面，不再冒头多说，叫这两夫妇为难了。 见她分寸拿捏的极好，杜景宜也明白这是陈阿姐故意试探她呢，可她心里头也不觉得生气亦或者被慢待，只是感慨这样好的女子，终究是被这世道给耽误了。 不过，听说她如今在家中教授侄女们，以她的品行定能够带出许多独立坚强的女子来，日后也不必非得靠着夫家过活了。 与陈阿姐的严肃认真不同，曾经的四表嫂许阿姐是个活泼性子。 看上去与四婶婶倒是“臭味相投”，她还在顾家的时候，就与四婶婶关系最为密切，二人虽不是婆媳，但相处起来倒是还多了几分知己的真心。 因此她一来，先是给顾老夫人和曾经的婆母二伯母请安之后，便更多的是与四婶婶在一处说话了。 见陈阿姐退了下去后，她才笑着站出来，眉眼间带着些看透了世间的恬淡，却没有寡欲之说，反而愈发的生机蓬勃，看得出来，是个习惯了天南海北日子的人。 她指了指那桌子上放着的贺礼便说道。 “这些是我从西南带回来的特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当看个乐便是，我听说你们夫妇带了个小豆丁回来，快叫我看看吧，是不是如四婶婶说的那般，可爱又可爱。” 她这话一出，便叫顾少虞苦着脸的就对那四婶婶就说。 “四婶婶可别到处说泰哥儿如何的天资聪颖了，侄儿这两日光听这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也知道家里头的那些个亲戚，谁都记挂着他呢，如此夸下去，只怕日后孩子心性都要定不下来。”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垠华（陈阿姐），若是日后泰哥儿真的皮了，武靠你，文靠她，什么规矩不得学得板板正正的啊？现在才多大个人啊，就是夸两句不也正常吗？自家孩子还能不可爱？不聪明？” 四婶婶的话真是让顾少虞无言以对，不过话说回来也倒是真的，不过那陈阿姐却张口表示。 “我这点子才学，给泰哥儿做个启蒙什么的还行，若他日后有了些成就也想往这学识的路子上靠一靠，那我便去寻祖父给他做先生，他老人家比我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陈阿姐的祖父，乃是金陵城中的三位大儒之一，地位甚至还在商七郎已经拜师的明夫子之上，所以若是真的得了他老人家的指点，这泰哥儿日后在文人雅士之中的地位，可就不得了了。 这可不仅仅是学问的事儿，而是拜师的位分就摆在那里，哪怕是上了年岁的，若是位分低些，见着泰哥儿一样要喊上一句师叔，甚至是小师叔祖呢。 杜景宜对里头的门道不甚了解，可顾少虞却明白。 因此，郑重其事的对着那陈阿姐就是一拜，表情十分严肃的就说道。 “多谢阿姐。” 陈阿姐摆摆手，简单的好似只不过是给家里头引荐个亲戚罢了，这份淡定和气度，让顾老夫人看了也是喜欢却心生可惜。 “你们二人难得回来一趟，今儿就不走了吧？” 这话刚落地，那许阿姐就上前来撒娇的说道。 “祖母可是要赶我？我行装都收拾好了，决计是不会离开的！这次从外祖父家回来想着呆上三两个月再回去的，日前陪了爹娘也一个多月了，如今回顾家来，就是要赖上十天半个月的呢！”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是高兴得不行，笑得眉眼都看不清了。 但是一旁的陈阿姐却十分规矩的说道。 “此次回来是请了假的，只能待上三日就要回去了，家里头的那些个孩子们还不到出师的时候呢，还需多规矩着些。” 大伯母听见了这话，也是点点头。 她对于这位前儿媳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的，轻易不会答应人，但只要是答应了，就不会胡乱的对付，一定会做的很好很到位才是。 见此，杜景宜心里头倒是有了些想法，便轻声的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阿姐家中的这些侄女儿如今多大了？” “十二三岁，怎么了？” 一般女子在家学东西，及笄后便会停下来，虽然不大清楚这陈家是不是也如此，但时间上倒是凑得刚刚好。 于是杜景宜便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如今家里头添了几位妹妹，都是待嫁的年纪，我这肚子里头也是又有了一个，日后孩子们只怕也是要请先生来启蒙的，我瞧着阿姐就很合适。” ------------ 第331章 住家中 随后，杜景宜真诚的问了一句。 “就是不知阿姐可愿意？” “我？你确定？” 陈垠华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和不讲情面。 在她眼中亲情固然重要，但规矩也不能废，因此教导孩子们的时候，可是不会放水的。 七八岁，十余岁的孩子尚且有些苦呢，给家里头的这些孩子们做启蒙，怕是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不过杜景宜这念头倒是让顾少虞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补充说道。 “棠棠这想法不错，就是不知道阿姐愿意不愿意？” 陈阿姐没有即刻答应，此事不是一两日的事情，若真是做了孩子们的启蒙，只怕要殚精竭虑的耗费上许多年头了，不过若是应下来了，倒是有个好处。 那便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顾家门了。 反正她也无心再嫁，能以另外的身份看着顾家的下一代长大也未尝不可，于是动了这个念头以后，她便说道。 “让我仔细想想吧，明日一早给你们夫妇二人答复。” “行，那阿姐慢慢想，不着急。”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心中有谱，十之八九这陈垠华是要答应下来了，否则不会这般说，该是一早就拒绝了的。 一番热闹下来，顾家门里头又添了两人。 因此吃饭的桌子也正经的分了两桌，长辈们一桌，晚辈们一桌，不过陈阿姐倒是被顾老夫人叫去了身边陪着，因而杜景宜他们这一桌吃得也还算是淡定。 许阿姐看着一旁被喂粥粥的泰哥儿，心里头欢喜的不行，看着付乳母都有几分想要上手去试试了。 “我家里头也是有侄儿侄女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是看着泰哥儿更亲切些，大约是因为他长得很像祖父吧。” 她的话，成功勾起了在场之人对顾老元帅的念想。 在外头，顾老元帅总是虎威震震，但在家里头的时候倒是惯爱笑的，因此每次看到泰哥儿笑嘻嘻的模样，许阿姐就会想起当年祖父还在家时候的情况。 顾筱琅点头表示同意，而其他如顾筱春，顾筱韵还有杜景宜这没见过顾老元帅的，只能是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许阿姐虽然活泼，可心思也极为细腻的，既然是一家人了，自然不可能让她们这些“新来”的姐妹们单着，便寻了个由头，话题就一转的说道。 “我这小半辈子都没去过随安城，也不知那边过年过节的如何样子，几位妹妹可能说一说啊？我好听个乐？” 她这一开口，那顾筱春和顾筱韵就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可要让阿姐失望了，我们俩都是七八岁上下就入的宫，因此对外头的年节如何过还真是不怎么清楚。” 随后二人就将眼神看向了随安城中待的日子最久的商知平，他连忙摇摇手就说道。 “我一年里头大半的日子都在东苑里头待着，姑姑别问我，我不知道。” 双手一摊，无辜的表情倒是与那邢昭越来越像，果然是他带着的孩子，这才多少时日就与他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了。 杜景宜见状，便出来打圆场的说道。 “北地南面庆祝的方式都差不多，只不过饭桌上的吃食略有不同罢了，年后会大开宵禁半个月，直到正月十五以后，看完那灯会后也就差不多了。”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随安城乃是我们大兴的国都，要更添些热闹呢。” “热闹倒是有，但随安城里头皇亲国戚也是多得厉害，所以安全最为要紧，真论起热闹来，恐怕还是金陵城略胜一筹。” “弟妹在过金陵城？” 杜景宜点点头，笑着便说道。 “商贾人家走南闯北也是常有的事，我小时候在金陵城待过几年，而后才跟着父母北上的。” “原来如此，那看样子你还是故地重游了呢，只可惜你如今要在家里头保胎，不然的话，我就带着你们到处去绕绕，这金陵城里头好吃好玩的地方，还没有我和四婶婶不知道的地方呢！” 她的话中带着许多欢脱，杜景宜看得出来，顾家的家风虽然严谨，但是对于家人的兴趣爱好，亦或者进出从不设限，否则也不至于让儿媳和孙媳日日在外头跑。 见此杜景宜连忙说道。 “我去不得，可三位妹妹能去得，再叫上平儿和昭表弟，人多也热闹些不是。” 她的话，倒是点醒了许阿姐，于是面色一阵高兴的就说道。 “行，那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就瞧好了吧，定是早出晚归，让你们瞧瞧这金陵城的热闹才行。” 顾筱春和顾筱韵都同一时间看向了顾少虞，毕竟她们二人属于后宅女子，日日这般抛头露面的恐怕不太合适吧，所以还得要他这个“暂代”的家主点头同意才行。 顾少虞本就是顾家养大的孩子，如何不知道顾家的“自由”，所以宽慰了二人一句便说道。 “只需带足了人手，护着安全就是，至于时辰，四婶婶在，她看着办就是。” 这话让在场之人都雀跃不已，尤其是刚刚到这金陵城没多久的顾筱春和顾筱韵，平日里出行本来就少，还都是坐着车马驾，在外头溜达这么一圈后，便回来了。 最大限度的就是掀开那帘子看看外头的繁华，可从未双脚落地的行走在民间坊市里头感受，所以她们二人自然是格外期待一些。 四婶婶听到许阿姐给自己“揽活”了，也是无奈得苦笑着，不过她倒是顺嘴就提了一句。 “放心安排就是，骊珠如今做得很好，到时候让她带人安排就是。” 听了这话，杜景宜也是为骊珠长本事愈发的骄傲了。 从前还是个听从派遣的小丫鬟，如今都成为护卫队的说一不二的领头人，还能得到四婶婶如此信赖，可见她的本事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陈阿姐虽然严厉，但她从不限制女子去外头见世面的机会。 毕竟她这些年在家中教授侄女们的时候，也常会带着她们外出去看看，否则日日缩在后宅学这学那的也是无趣的木头人罢了。 (本章完) ------------ 第332章 穹中月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而那许阿姐也是个说走就走的人，明明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可她还是念着想要出门，于是四婶婶便喊上了三个侄女和平儿一道去了外头。 至于邢昭那一头，消息也是送过去的了，就等着他来与之会合便是。 顾老夫人有话要与陈阿姐说，所以顾少虞和杜景宜就带着泰哥儿略坐了坐以后便走了。 秋德院中，顾老夫人心疼的看着陈阿姐藏于乌发下的那几缕白丝，叹息一声就说道。 “若是没有当初非要去你家提亲这一遭，你如今即便是不嫁人也还是能自得其乐的，看看，这都难成什么样了？” 陈阿姐的白发早生，完全是发生在丧夫又丧子的情况下。 如她这般心性坚定的人，若是认准了才是最难更改念头的，因而即便是顾家大郎已经走了八九年了，她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只不过怕顾老夫人跟着伤心，她才在来之前将头发给染了些色，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所以宽慰着她便说道。 “祖母也知道我惯爱看些闲书的，所以这头发丝啊大概是看书累得吧，无妨，染一染就好了。” “哎，当初为着你们好，所以我是一个都不愿留。可现在看到你和玉英（许阿姐）都守着不愿嫁，我竟有些后悔了，还不如回来咱们一同过日子呢，也好过在外头漂泊。” 听了顾老夫人这话，陈阿姐是既高兴又感动的。 只不过她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了，所以即便是心中已经澎湃的厉害，可面上还得一片平静。 “如今回来也不晚啊，你瞧少虞媳妇不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吗？启蒙先生，孙媳乐得做此事。” 在其他人面前，陈阿姐会自谦的称孙女，可在顾老夫人和大伯母面前，她还是以孙媳和儿媳的身份自顾自的称谓着，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顾家一般。 听她如此说话，顾老夫人也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就说道。 “真不愿重新找一个了？你如今还年轻着呢。” “不愿了，见识过天上的穹月，心里头就装不下其他星辰了，我祖父母也劝过两回，但她们都知道我心中所念，也就没有再言其他。” 顾老夫人叹息一声，既为她与孙儿的感情如此坚定而高兴，而又为她此后要一人度日而难过，想来想去的，便问了一句。 “倘若你真的决定不再嫁了，那你可想回来？我老婆子亲自去陈家将你堂堂正正的请回来，你还是这家里头的长房长媳，日后去了也是与大郎一同享顾家香火的。” 听了这话，一向冷静的陈阿姐眼中很快就噙了泪，随后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略带一些哭腔的说道。 “孙媳愿意，愿意。” 而后总算是情绪找到了发泄口的伏在顾老夫人的膝盖上就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浸湿了顾老夫人的衣裙，可她全然不知，心疼不已的抚摸着那陈阿姐的头发，随后便说道。 “好好，回来，回来祖母疼你，日后啊，便从你婆母新认的妹子房里头过继一个，也好承袭你与大郎的后头事。” 谁知道，陈阿姐听了这话却擦擦眼泪，摇摇头的说道。 “孩子是我一生的痛，孙媳不愿意让旁人分走了我对他的念想，所以祖母的好意孙媳就不领了，无论他们承不承我与大爷的这香火，都是咱们顾家的孩子，孙媳会一视同仁就是。” 见此，顾老夫人也就不再坚持。 秋德院中的灯火摇曳，透着些许的寂寥，但房中却溢出了许多从前有过，但而后却消失了的温情脉脉。 一地相思一地离愁。 秋德院里头的温情乃是祖孙之间的，而栖梧院里头的温情则是一家三口的。 “将军定下要走的日子了吗？” “差不多了，二月出头我便带着罗原他们先回去了，估摸着十天半月的就能回到随安城，而后就等小八的亲事，结束后，我便安排人将岳父母和大嫂送过来。” “那将军是要启程去策州了吗？” “嗯，耽误不得，一来一去的，少说也是三两个月，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见状，杜景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几个月的时间，自家夫君要三地来回的奔波，她自然也是心疼的，可却没法为着自己的这点心疼和舍不得而阻止他，毕竟身份在这里摆着，该是他去做的事，便不能耽误。 “那将军路上定要小心，我已经让丹若赶制了一批衣物就放在熙棠院中，将军记得去取，便是一路奔波也要多注意，知道吗？” “夫人就是心细，为夫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此准备。” 杜景宜笑笑，随后就递给了他一把钥匙。 “原想着妾身会与将军一道回去的，所以这钥匙就没有留下，如今既然只是你孤身回去，那便带着吧，这是我小库房的门锁钥匙，里头靠南的那些东西，都是给雪娘预备好的，单子就在咱们睡的那床头柜里放着呢，将军交由大嫂安排就是。” 那钥匙有大有小，顾少虞接过去以后便打趣的说道。 “夫人不怕我拿了你库房里头的东西，卷款潜逃？你不是富得流油吗？” 杜景宜见他开起了玩笑，自然也是要回嘴的，笑着便说了一句。 “库房才多大啊，将军就这么确定妾身的所有钱财都放在里头了？不想再睁眼看看其他的地方了？” 想到随安城里头的那些走走停停都是杜家产业的铺面和庄子，顾少虞倒是正了正嗓子便说道。 “为夫倒也不是贪财之人，就是好色了些，看着夫人的容貌就有些挪不开腿了，所以还是守着夫人过日子吧，便是日后我不在朝为官了，想来也是能快活过日子的吧？” 随后还指了指正在玩的泰哥儿，便笑着补充了一句。 “至于这小子嘛，倒是不用夫人管了，反正丢哪儿去也饿不着，夫人便将心思都放在为夫身上就是，如何？” (本章完) ------------ 第333章 见众亲 “将军又贫嘴了不是？”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平淡的日子里头总是透着些温馨。 正月十八。 顾家门上下都是喜庆一片，为的是两件事。 一则是以家宴之名，将杜景宜正式介绍给各位亲朋好友，二则是为泰哥儿庆贺一下他出生至今已是九个月大小，顺带着提一下再过几日，这顾少虞就要北上的事情，而她们母子则是留在金陵城中。 因此，今日来的客人倒是不少。 有顾家宗亲，有顾老夫人和几位伯母婶婶的娘家人，自然也还有顾家平日里来往最多的那些好友人家。 自巳正后，就陆陆续续的有车马驾停靠在了顾家的府门前。 最先到的，必然是顾家的宗亲们。 其中以七老太爷为首，三老太爷等人紧跟其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的家眷，本来顾家旁系人口就众多，因此这一遭上门，一来就是几十个。 如此阵仗倒是将从前国公府里头的，还有杜家里头的那些个亲戚给比下去了。 国公府众人出身不高，所以即便是得享高位，也未见得有什么厉害亲戚，杜家本就是商贾，自然也不会出什么牛气冲天的人物。 可这顾家门里头的亲戚们却不同以往，看着个个都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便是当中的七老太爷和那三老太爷年纪放在哪儿，看着也是精神抖擞的很。 “大嫂，我们可有来迟啊？” “不曾迟，不曾迟，正正好。” 七老太爷果断的将家主之位给移交了出来，顾老夫人也并没有为难过他，这一幕放在外头人眼中是难得的兄弟情深，家门互助之态。 而杜景宜在此之前已经听顾少虞和四婶婶说不少有关家中之事，因此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 顾老元帅乃是长房唯一的血脉，其他的都是他的堂兄弟们，这里头不乏有人以仕途为己任，也有人以掌家为己任，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几百年的望族下来，顾家门的财富也累积了不少。 如顾老元帅这一支，有七成以上的乃是家中继承，有三成左右则是来自于军功赏赐，可即便如此，也未见得就是几家里头最富有的。 真要论说起来，如今的顾家门里头还得是七老太爷这一脉最为厉害。 他与过世的七老夫人生育了三子，从文的从武的从商的皆有，且都在各自的领域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比方说他们家的顾大老爷是金陵城如今的太守，管一方百姓，他们家的顾二老爷是金陵城如今的城内指挥使，守一方安宁，他们家的顾三老爷则是金陵城里头有名望的富商，依托着顾家的声望，从事的行业很多很广，且还兼有皇商的名头，可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今日这三位老爷倒是跟着一并来了，其他两位杜景宜不认识，但是这位顾三老爷与她同出商界，自然是了解的。 外人都道金陵城里头有四个富山，顾家山，言家山，柳家山和童家山，这里头的后面两位自是不管，而前面两个便是说的这位顾三老爷和言织卿。 只不过，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言织卿，顾三老爷显然更有威望，或者可以这么说，言织卿只求财，但顾三老爷不但求财还求财路中的绝对王者地位。 因此，在金陵城里头想要做好这生意，还得是要拜一拜这顾三老爷的门头才行。 或许是同样在商界里头摸爬滚打的，自然较旁人要更灵敏些，所以这杜景宜与顾三老爷倒是对了一眼，都有些看不出对方的深浅来。 而顾老夫人的话，倒是打断了这一对视，很快就介绍说道。 “日前这孩子一直病着，就没有出来见大家伙儿，如今都好透了，自然是要认认亲的，景宜，这是你三堂叔祖父，这是你七堂叔祖父，那几位是你的堂叔父和堂叔母们，还有后头的便是少虞的堂兄弟堂姊妹了，你且都见见吧。” “是，祖母。” 杜景宜依着规矩，上前就行礼，一一的问好。 这些人里头都是唯七老太爷马首是瞻，所以若是得了他的认可，那顾家门里头自然不会有人为难她就是。 端了茶，杜景宜恭敬的递给了七老太爷和三老太爷。 “侄孙媳见过七堂叔祖父，见过三堂叔祖父，您请喝茶。” 二人年长她几十岁，自然不会在这种当口上为难她，尤其是七老太爷还准备了些东西，轻笑着就说道。 “你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我便让老大媳妇给你准备了两箱首饰，你看看可喜欢，若是觉着好了，再与你大堂叔母说就是。” “多谢七堂叔祖父。” 长辈给晚辈礼，本就不该拒。 只不过杜景宜没想到他倒是出手阔绰，一开口就是两箱首饰，便是杜景宜现在没见到，也知晓东西不会差劲儿。 如此的做派，是要彰显一二他们那一房雄厚的财富实力吗？ 一旁的三老太爷等人倒是习惯了，他们虽然也富裕，可比起七老太爷这一房来说，还是差得远，所以只是给了个红包，意思一下也就过了。 杜景宜并没有因为二老给的东西厚薄而有所偏颇的对待，这一点倒是让众人还算满意。 男儿家的或许看不出来，但后宅里头妇人们瞧着她弯腰行礼的动作便知一二，于是那大堂叔母就有些不大确定的问了一句。 “这少虞媳妇可是又有了？” 眼睛还真毒，不过她这肚子确实比生泰哥儿的时候要大些，因此被瞧出来也不算稀奇。 见此，大伯母便笑着站到了她身边就说道。 “堂弟妹这眼睛果然厉害，日前就是为了她养胎，才不便出门的，如今倒是也有三个多月稳当了，这才在大家伙儿面前露露脸的。” 听了这话，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 倒也不是说要觊觎顾老元帅这一脉的财产，所以略有吃惊，而是觉得这门里头都枯萎多久了，眼看着就要落败下去。 这媳妇儿一娶进门，倒是接二连三的就生了孩子，愣是把这局面给盘活了，也真是个有福气的！ (本章完) ------------ 第334章 苏家人 “好好，看样子少虞这媳妇是娶对了，比之前的那几个倒是好福气，一进门什么都没定论呢就没了，还平白无故的给他添了些恶名，想起来都叫人气愤。” 说这话的是三堂叔母，顾三老爷的夫人，也是个看着脸圆和善之人，奈何这话一开口却被顾少虞给反驳了。 “三堂叔母慎言，少虞本就只有杜氏这一个夫人，其他的入得是商门，不是我顾家。” 这话得了顾老夫人的点头，众人心中也就了然了。 看样子，这杜氏不但能生，还很能笼络人心，才入门多久，就能哄得夫君和祖母为她做如此的主。 一下子便从继室成了原配，当真是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那三堂叔母便笑着就将此事给揭了过去，开口便说道。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少虞媳妇，可别与我计较才是。” “三堂叔母说得哪儿的话，侄媳不敢。” 她倒是表现的温顺恭敬，让人以为她就是一位简简单单的后宅女子，可落在七老太爷和顾三老爷眼中，却是一点小觑都不敢有，甚至还生了些兴趣出来，想着有机会得再了解了解呢。 三善堂里头，此刻站了不少人。 今日之席面，不分男女，所以一并都是在三善堂里头说话看戏，游走赏玩的。 大伯母等人许多年了都未曾再经历这样的热闹，所以也是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技艺”略有生疏。 可人与人之间的往来，也是熟能生巧的，在经历了短暂的冷场后，很快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尤其是她与四婶婶打配合的左右逗笑着，那三善堂里头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除了她们二人的刻意调动，席面上最让人注目的还是泰哥儿。 如今，家里头的亲朋好友们谁人不知他就是顾家公，即便只有九个月，那也是顾家的掌事人，只不过如今由他父亲“暂代”而已，因此他随便的笑上几声，都能博得满堂彩，也真是叫人看热闹的紧。 没坐了多时，那顾老夫人和几位伯母娘家人也都来了。 苏氏一家来的人多些，大约有五六个，便是如今苏家的掌权人，顾老夫人的胞弟苏全昂，以及夫人凌氏，还有三个孙儿并一个孙女。 顾老夫人在看到弟弟弟媳带着孙辈们过来的时候，眉眼就笑开了。 “阿姐，我们可有来晚？” “不晚，你日前不是说腿痛吗？我想着你今日大约是不来了呢，怎么又跑一趟？” “哎，老毛病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今日可是见你这孙媳的头一面，自然不能错过，人呢，我倒是要看看能让阿姐赞不绝口的，到底是多厉害的孙媳啊！” 苏全昂打趣的说道，倒是让一旁的杜景宜略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来了金陵城后，就没有出去应酬过，还真不知道顾老夫人如何的夸她，都夸到让人赶着要来看的地步了，委实有些夸张。 于是乎，上前一步就自荐的说道。 “让苏祖父见笑了，祖母她老人家惯会拿我打趣的，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双眼睛一张嘴罢了，可当不得厉害！” 听了这话，那苏全昂和夫人凌氏也是上下就打量起来，旁的不说，这股子怡然自得的劲儿他们倒是觉得落落大方，随后便笑着说道。 “是个不错的，难怪少虞去我们府上做客，没多久能就嚷着要回来了，原来是家中的媳妇儿子如何可人疼呢！” 杜景宜面有害羞，并没有接话，随后就见苏家二老身后的孙辈们对着杜景宜就行礼说道。 “见过嫂嫂。” 他们与顾少虞乃是平辈，且因为顾少虞年纪摆在这里，便是杜景宜没有这些人大，可还是当得上一句嫂嫂的。 而后，杜景宜也回了个半礼，随后便从樱桃托着的盘中拿了几个荷包就递过去，这是金陵城的规矩。 初次见面，杜景宜这个做嫂嫂的定是要给诸位准备改口礼的，她想来想去的还是觉得银票最方便，因此每一个荷包里头都封了六百六十六两。 这银票自然是单独的从韩家的钱庄里头做出来的，所以无论是留着当个纪念也好，还是要兑换了用掉也好，都可以。 她出手阔绰，让几人都是笑不拢嘴，心里头对于这位初见的嫂嫂，更添几分喜欢。 “行了，去找琅儿他们玩吧，她带着几个姐姐在前头投壶呢。” 听到投壶二字，这苏家的孙辈们也来了兴趣，行礼之后便去找了那顾筱琅，没过多时，那喝彩之声就传了出来。 苏家二老落座在顾老夫人的身边，与众位的热闹倒是分隔了些许，看着自家胞姐这一脸的满足，苏全昂心里头也是为之高兴的，随后便说道。 “阿姐这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少虞回来了，家主之位也有泰哥儿来承袭了，阿姐也算是对得起姐夫和顾家了，所以啊，今日我特意带了那三个小子过来给阿姐掌掌眼，挑一个合适的，便让他入赘顾家吧。” 此话一出，莫说是顾老夫人，就是旁边的杜景宜都有些吃惊。 只不过，这话不是她能随便开口的，便闭着嘴的听顾老夫人就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呢？怎么就要让孩子入赘顾家了？可曾问过，他们愿意否？” 苏全昂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如何没问过？阿姐觉得我是那种专横独断之人？三个孩子都是好的，知道你的难处，所以这主意还是他们提出来的，只不过我从前瞧着他们对琅儿是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这才没多说的，可如今不是你又新得了两个孙女吗？你瞧瞧可有合适的？选一个过来吧，其他的不敢乱说，但是孩子们的品行还是有保证的，这一点阿姐应该知道。” 听了胞弟的话，顾老夫人也是一阵动容。 就怕新来的孙女会受委屈，所以想来想去就把自家的好孩子给送了过来，不说要如何爱得水深火热，但相敬如宾还是没问题的。(本章完) ------------ 第335章 水上将 顾老夫人心中感动，但还是长叹一声就说道。 “姻缘一事强求不得，我盼着孩子们都是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而不是为着一个合适就强求他们在一起，你的好意啊，我心领了，但事儿却不能这么办。” “倘若是他们自己个瞧上了，愿意来同我老婆子说，那我乐得给他们办这喜事，倘若是为着解我之困，解顾家之困，那我万万是不会同意的，明白吗？” 苏全昂本还想多说几句呢，就被顾老夫人给阻止了。 她如今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能在这世上过，但她多在一日，就要让家里头的孩子们安心快活一日。 顾家这座山，这份责任也不会压到他们头上就是。 听了她的话，杜景宜也是感慨万千，这与自家夫君的念头倒是不谋而合。 顾少虞也曾与两位伯母私底下的时候说过，给几个妹子找人家的时候，不要太在乎家世，最要紧的是那个人本身，她们本就是女儿家，比不得男儿好回头些。 因此，能慎重的选一人过一生，便是最好的。 苏老夫人见状，也就拉了拉夫君便笑着说道。 “看看阿姐这念想，就是比咱们得要好些，行了，老爷也别总是记挂着孩子们的姻缘事了，若是那有缘的，自然是能互相看上的，不用你我在这里多说就是。” 顾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且看看吧，反正不着急。 苏全昂这辈子最信服的两个女人都这般说话，他也就不多言了，想来想去的，便开口对着杜景宜提了一句。 “我听少虞说，他此次北上不带你和泰哥儿回了是吧？” “苏祖父说的是呢，孙媳如今这身子骨，可耐不住折腾了。” “也好，也好，本来我还说呢，若是你们一定要北上，便走水路吧，我苏家刚从外头进了艘大船，行驶中最为平稳，可比乘坐车马驾舒服多了，只是一连小半月的离不开水面，怕你们有些晕。” 金陵城三面环水，因此码头港湾众多，这船运一事自然也格外的发达些。 苏家世代就是与这船舶打交道，可以称得上是金陵城里头的“水上将军”，便是大兴朝的水师营所用船只，兵器，以及救生之物，也都是苏家提供的。 可想而知苏家在水上能有多大的威风和权利了。 苏全昂的好意，杜景宜笑着便应了。 “多谢苏祖父挂念着，等来年真要北上了，我与将军再去找您老借船一用便是。” “行，到时候你别与我客气就是。” 杜景宜点点头，她在金陵城中，也不会久待下去，所以她也不想再受那么一次罪，还是乘船吧。 几人在这边说着话，另一头的大伯母和二伯母也没闲着。 家里头也都是来了人的，进门就介绍给了杜景宜认识，只不过都是娘家嫂嫂亦或者是弟妹带了儿子过来的，那意思真是再明显不过。 于是乎，顾筱琅还稍微好些，身边没什么人，但是顾筱春和顾筱韵二人身边就围了不少的青年才俊。 她们皆是宫里头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无论是仪态，还是规矩都落落大方的，虽然年纪有些上来了，可在宫里头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自然也是保养得当的。 看着不似二十五的，倒像是十八九岁的女儿家，既有成熟的稳重，也有适当的娇羞，王家和徐家的人也都是仔细盘算过的了，这才送了家中的子侄过来，也让二人相看相看。 虽说是入赘，可赘得是顾门，且大伯母和二伯母膝下也没有个嫡亲的孩子陪着，真要是入了门，那这侄儿自然就成了心头肉，会仔细的疼着宠着就是，受不得什么委屈的。 于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孩子的前程，她们两家倒是也筹谋得厉害着呢。 邢昭见此，便拉了顾筱琅和商知平就识趣的走开了。 随后还调侃的说了一句。 “不若，我也上门来做你的姑爷？想来大祖母一定欢喜我这么个孙女婿！” 听了这话，顾筱琅忍不住的白眼一翻，她们二人自小一块长大，对方有几斤几两都知道，也愣是没擦出什么火苗来，因而便是邢夫人从前有过这么一瞬间的念头，也很快就打消了。 所以，连商知平都知道自家昭表叔是开玩笑的，更别提顾筱琅了。 见她不接招，那邢昭偷笑一声便说道。 “算了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看看颜三郎为了你都千里迢迢的跑金陵城来入水师营做大头兵了，我如何还能与他争抢？那岂不是要被人说我不讲兄弟情谊？” 听了他的话，顾筱琅眉头又蹙了不少，但这一次显然还多了两分娇羞，装作愠怒的便说道。 “叫你胡言乱语，等着我去告诉姨母，非得给你找个嫂嫂好好管着才是呢！那颜家哥儿来不来的那是他自己个的前程，干什么非要与我牵扯在一起？倘若日后他不成功，这罪名岂不是要落在我头上？” “是是是，琅表妹说的是呢，等我这就是去见他说给他听听，让他再多努力些，或许你就能入眼了。” 论颠倒黑白，花言巧语，这邢昭倒是好本事。 而顾筱琅也是说不过他，最后在他那意有所指的眼神中羞得跺脚跑掉了，如此表现，可是让邢昭看到了些希望。 他与颜三郎兄弟一场，那一次随安一别，本以为要好些日子都见不到了，谁知他才回到家中不久，便听下人说有故交来访。 他还奇了怪呢，怎么这故交之前都没有吭声过要来，等见着是他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少。 背着伯爵府偷跑出来，更名改姓的入了水师营，从头做起就是要让顾家的人看到他的决心，便是不靠着家里头，他也要追求这顾筱琅的。 因而，起初这顾筱琅觉得有些被冒犯，生气的很，可渐渐的，时不时总能见到几次这颜三郎，顾筱琅对他的印象倒是慢慢的扭转了不少。 ------------ 第336章 书秀来 只不过，印象好了些许，不代表顾筱琅真的就看上他了，毕竟有顾少虞这个“曾经”的念想之人在，顾筱琅看谁都还是觉得没有自家的哥哥好。 所以，这颜三郎若是真想要赢得顾筱琅的心，还差得远着呢。 邢昭自然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对于颜三郎来说，能一点点的进步和融化他这琅表妹的心，才是最好的。 这一日的席面办得热闹又体面，至晚上众人都离开后，顾老夫人等也都是疲累得不行了。 “从前觉得笑好，可现在觉得笑多了，也是嘴酸的厉害呢。” 四婶婶打趣的说道，她不但嘴酸，喉咙也有些痛了。 毕竟今日所说之话，都快赶得上她十天半个月在家里头讲得那么多了，而站在她旁边的大伯母，也是生生给累得坐了下来，喝着茶降降火呢。 顾筱春颇为孝顺的给她按压了几下腿，谁知道竟然舒坦了不少，她从前在宫中的时候，这种席面见得多了，所以并不觉得怎么。 反而是对着众人便笑说道。 “待会儿孙女给祖母，母亲和婶婶们都松松筋骨吧，我在宫里头找一个老嬷嬷学过些按摩的本事，最是消解疲累的，否则明日只怕是要累得慌了呢。” 听到这话，大伯母便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说道。 “春儿的手艺没得说，之前在院子里就总是给我敲打这里，按摩那里的，从前的一些些疼痛的小毛病都没了呢，待会儿就让她给婆母和弟妹们试试看。” “大嫂说的我都馋了，可是这一日她也跟着上下招呼宾客了呢，别叫孩子累着了才是。” 四婶婶开口就一句话，但心疼的意思倒是明显。 谁知那顾筱春却上前一步，一边给顾老夫人捏起了肩头，一边笑着就说道。 “侄女在宫里头当差的时候，可比这还要多累人些的，所以不打紧的，四婶婶且坐着就是，我一会儿便过来给您松松筋骨。” 听到这话，四婶婶连忙对着旁边的丫鬟就说道。 “快快快，偷师的好机会，宫里头传出来的手艺，别说四夫人我没提醒你们哦，可睁大眼睛了来看呢。” 她说话惯是有趣的，因此上下主子仆人的都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杜景宜也不例外，只不过她身边有一个很会照顾人的樱桃，因此倒也不必在此处排队，随后起身对着众位长辈就说道。 “泰哥儿瞧着是有些困倦了，孙媳就先带他回去歇息，明日再来给祖母和伯母婶婶们请安就是。” “行，你也折腾了一日，明天多睡睡才好，不着急过来的。” 顾老夫人从来都心疼她接连有孕，因此总是格外照顾些。 听了顾老夫人的话，杜景宜也没有多停留，行礼之后便带着泰哥儿先回了栖梧院。 顾少虞因为还有其他的应酬，所以并不在院子中。 杜景宜累了一日，总算是有机会歇会儿了，于是在哄睡了泰哥儿交给了付乳母以后，便去到了耳房里头沐浴洗漱。 坐在浴桶之中，那温热的水让她整个人松泛了不少。 樱桃在旁边伺候着，而她身边也多了一个顾老夫人送来的丫鬟，名唤书秀，是个齐整又规矩的，年约二十。 因为骊珠那边实在是走不开，而她又身怀有孕，所以才送了这么个人过来，帮着樱桃一起伺候。 她倒是个温顺又恭敬的，便是老夫人送来的，也不会在樱桃面前做什么款，时时也都是问过了樱桃才会动手的，一点都不喧兵夺主。 而樱桃也算是见到了什么是大家宅里头调教出来的丫鬟，所以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还能再进步些，于是二人伺候起杜景宜来也是愈发的用心。 “少夫人，差不多该起身了。” 杜景宜有孕，不能多泡，所以每次樱桃都会看着时辰，不叫她脱力，那才麻烦呢。 起身后，一个忙着给她擦头发，一个忙着给她上凝露，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擦得有些半干以后，那书秀拿来了用棉布包好的鎏金球，里头放了些还有余温的银丝碳，一点点的就给杜景宜把头发弄干，倒是仔细又轻柔。 她如此的认真，便是叫杜景宜看得也轻笑了一声便说道。 “从前骊珠在的时候，我这头发丝都是用布帛擦干的，你这法子倒是好，就是擦完以后头发都还有些温温的，倒是舒服。” “叫少夫人见笑了，金陵城潮热，比不得随安城里头干燥，因此若真是要靠这布帛擦干，只怕费时耗力的，这法子能快些，奴婢也能省些时辰下来，给您按按头，也好舒展些。” 书秀对于伺候主子，倒是别有一番心得。 进退有度，不争不抢，还总有些巧思在里头，很是值得樱桃等人学习，若不是她在杜景宜身边伺候的时间要长些，论说这大婢女的位置，只怕是书秀做起来还得心应手些呢。 樱桃用的凝露，是之前杜景宜生泰哥儿的时候便用过的，不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也能让她的肌肤保持一贯的娇嫩细腻。 因此，她在涂抹的时候也是格外细心，手肘，脚跟这些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也是仔仔细细的上了一遍。 直到把杜景宜“腌渍入味”了以后，这才停手伺候她穿好了里衣。 那耳房之中还放在一面铜镜，杜景宜洗漱好以后便走到那铜镜面前左右转身看了看，随后便对着樱桃说道。 “你瞧我这肚子，是不是比怀泰哥儿的时候要大些啊？” 樱桃仔细看了看，才说道。 “是有点呢，不过大约是生二胎的缘故吧，奴婢见过民间的妇人若是生得多了，肚子这块上的肉总是要松垮些呢。” 杜景宜闻言叹息一声就说道。 “母亲果然不好做。”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不过是一句闲话，但是在一旁的书秀仔细看了看以后，就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少夫人这一胎，不会是双生吧？” 她的这一开口叫主仆二人都有些错愕，显然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 ------------ 第337章 或危险 “怎么会？” 杜景宜一脸的错愕，而那书秀却笑着说道。 “怎么不会？咱们府上的四夫人曾经诞下的便是两位哥儿，长得还极其相似呢，奴婢刚进府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他们二人呢。” 她的话，彻底的让杜景宜和樱桃也怀疑了起来。 论说，她们杜家往上数三代可从来没有出过双生的说法，而杜景宜在国公府那么久，也并未听说过，因此她压根儿就没往这边想。 若不是今日这书秀提及，只怕她还未见得会想到这里去呢。 樱桃一脸的忧心忡忡，看上去比她家少夫人杜景宜还好些，随后便有些忐忑的问道。 “可是这双生子，自古不是……不是有些不大吉利吗？” 听了这话，那书秀才笑着安慰的说道。 “少夫人放心，咱们这样的武将人家若是生了双生子啊，可是大好事儿呢，奴婢记得四夫人的院子里头还挂着幅匾额，上面写得是瑞璋两曜，那还是先帝御赐给咱们顾家的呢，说是生了两个健康神气的大胖小子，是光耀门楣，吉祥如意的事儿呢！” 听了她的话，主仆二人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不少。 于民间而言，这生男生女得不大要紧，可若是双生，总是要惹些祸端出来，因此杜景宜曾听说过，便是生了两个孩子出来（尤其是同性），对外头只会报说一个，以挡灾祸。 留下的自然是心肝宝贝的疼着，可送出去的那个就不知道要过什么苦日子了，因此谁家里头都不甚乐意有双生子。 除非是一儿一女，或可好些。 毕竟是取意龙凤呈祥，自然能得家里头的高兴对待。 “如今还不确定呢，咱们也别自己个觉着，等过些日子请谭大夫来再好好看看就是。” “是，少夫人。” 二人都不是多嘴之人，因此也不会在消息没有确定之前外传。 回了正屋之后，杜景宜对于自己有可能要同时生两个孩子的事情还是没怎么消化完。 直等到顾少虞应酬回来，见她有些发愣，还以为是不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呢，就上前来匆匆问道。 “怎么了？” “将军回来了。” “嗯，独自一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杜景宜想了想，此事若是不与他说，又该与谁说呢，于是便开口问道。 “将军，四婶婶曾经生下的是两个孩儿吗？” 顾少虞许多年都没听人提起这两个表弟了，因此杜景宜问出来的时候，他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点点头说道。 “嗯，少瑞和少璋，比我小上两岁，四婶婶生他们的时候，还得了先帝御赐的一块匾额，他们的名字便是从那里头取的，以示皇恩浩荡。” 听了这话，杜景宜心里头又安定了些，倒是轮到顾少虞有些坐不住了。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 随后他便扫了扫杜景宜的肚子，有些不可置信，紧接着便说道。 “顾家祖祖辈辈里头就没有双生子的，四婶婶之所以能生下表弟们是因为她娘家有双生子，因而我们都知道那是四婶婶家里传下来的，你……不会也是吧？” 听了顾少虞的解释，杜景宜刚多了几分的确定，此刻又有些动摇了，于是苦笑着说道。 “妾身觉得这肚子较怀泰哥儿的时候要大些，所以书秀才提了那么一句，妾身想着若是顾家门里头确实有过双生子，那这腹中或许也有可能，但是听将军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大确定了。” 见此，顾少虞拉着她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仔细看了看以后，也蹙了眉的看向杜景宜，对于她的话显然也是认可的。 “是瞧着大些，明日我让罗原去请谭大夫过来，他给看看再说！当时四婶婶的胎便是他保下来的，否则两个表弟只怕是没多少活头，七个月就落地的孩子，叫祖父祖母担心了好些日子呢。” 听到这话，杜景宜心里头复杂的厉害。 又有欢喜，又有担心，又有害怕……但这些情绪都源于孩子的情况，她倒也不盼着孩子要如何如何的文武双全，只需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就好。 想到这里，手轻抚上有些隆起的肚子。 顾少虞将自己的手也覆在她手上面，随后就宽慰的说道。 “别怕，等明日谭大夫来了以后再说，自己吓自己的事情，咱们可不做，知道吗？” “嗯，妾身知道了。” 随后，杜景宜就依偎进了顾少虞的怀中，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心里头繁杂事情太多，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的睡去。 顾少虞将她放平在床榻上以后，就轻轻的关了门，走出了栖梧院，直奔顾老夫人的秋德院。 天色已晚，顾老夫人都已经养神睡下了，可听到外头的秦嬷嬷说顾少虞来了，又起身穿了个外衫见了他。 “怎么了？这个时辰过来找我，可是有事？” 语气颇为担忧，眼神里也流露着不放心，随后就拍了拍顾少虞的肩头。 而顾少虞也没瞒着，张口就将杜景宜可能怀有双生子的事情告诉给了顾老夫人，神色严肃的说道。 “孙儿怕棠棠担心，所以就暂且诓了他，我记得祖父从前说过，他曾有过一对双生弟弟，是不是？”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便叹息一声的说道。 “是，只可惜老爷的那两个弟弟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而婆母也因为此事倍感伤怀，身子骨本就因这生产落下不少的毛病，所以没熬几年便走了，她走的时候，老爷才九岁……” 顾少虞此刻心情更是复杂，对于双生子的情况，他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倘若能生下来还好，若是生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要叫他后悔终生？ 一下子，他甚至动了些其他念头，若是这孩子不要的话，或许杜景宜也不会遭后头的那些罪了，想着想着，眼神就有些狠戾了起来。 顾老夫人一看他这样，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拍拍他肩膀，随后就严肃的说道。(本章完) ------------ 第338章 双生胎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端看你媳妇之前保胎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孩子有多在乎，你若是动手脚，仔细她以后连你都不要了！咱们家可不能做这样损阴德的事情。” 顾老夫人说得严肃，倒是让顾少虞眼中的执拗散了些去。 可他还是很担忧，毕竟自己这一去，少说也是半年的时间回不来，原本想着她生这一胎估摸要错过了，而现在看来，是铁定要错过的。 顾少虞生怕里头有什么意外，自己若是赶不上…… 想到这里，手心里头都有些发凉，随后便对着顾老夫人认真的说道。 “祖母，我记得舅祖父家中有一位外商带来的洋医，你说他能看不能看？” 听了顾少虞的话，倒是叫顾老夫人有些反应过来，那洋医平日里说话虽然苏家人也是半知半解的，但他却有些真材实料，所以苏家才乐意供养他这么些年。 于是，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明日先请了谭先生来看吧，若真是双生子，那便再请那位洋医过来一并瞧瞧，只要是对她们母子好的法子，都试试看，说不定呢。” 顾少虞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会漏夜来寻祖母。 话说完了，事情也办妥了，他便行礼退下了，回去的时候，月色皎洁的高挂在空中，叫人多看一会儿都是心有安定，可偏偏顾少虞却慌乱得很，脑子里想了许多。 翌日，一大早的那罗原便把谭大夫给请了来，杜景宜被把脉的时候，那顾老夫人也出现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且坐着让谭大夫好生瞧瞧就是。” “孙媳知道了。” 谭大夫上一次给她把脉的时候，还是月余之前，因着他今次是跟着去了外地的岳丈家过年，所以并未在金陵城内。 昨儿晚上才折返，今儿就被罗原给“请”了来，要不是知道杜景宜之前多有凶险，他才不愿意走这一遭呢。 整个人静心的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的把着脉，而他的面色就没有舒展过，因此看得杜景宜和顾少虞心中都跟着打鼓不少。 过了也不知多久，那谭大夫总算是把脉结束，面色也略有些凝重的便说道。 “一强一弱，双生胎。” 好消息是确定了是双生，这叫在场之人个个都是震惊中又带着高兴的，可杜景宜和顾少虞却顾不上听这话，连忙就问道。 “一强一弱？这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孩子不甚好吗？” “双生胎本就少见，所以自然是要怀胎特别些，如少夫人这般之前还遭了些罪的，自然是要更小心一些，从现在开始，就卧床静养吧，我会给少夫人开一些方子，能保一日是一日，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平安降生。”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母亲或也能安稳些。” 听到这里，顾少虞心中所念放下了些许，最后便对着那谭大夫说道。 “还请大夫多费心，若是有个什么不大妥当的地方，您只管护着大人就是。” 顾少虞还是觉得此胎未见得怀下去是好事，所以才会如此开口，可他话音刚落，那杜景宜就坚定的说道。 “将军莫要混说，我的孩子我自然是要护着呢，谭大夫只需开药就是，妾身一定一碗不落的喝下去！” 眼看她的态度比自己还要更果决些，顾少虞也知道劝阻无用，所以打算私底下再与谭大夫说说。 开了方子，送了谭大夫回去后那罗原顺便把药材也抓了回来，而顾老夫人也是早早的就命人去请那洋医，等待的过程里头那顾老夫人还多有安慰的说道。 “不怕，既然孩子们选择投身咱们家，自然是咱们与他们的福分，有祖母在，一定保着你和孩子安安稳稳就是，知道吗？” 顾老夫人的话给了杜景宜不少信心，她自然是点头便同意了下来。 没多久，那苏家的苏老夫人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洋医。 “阿姐，我带夏医生过来了。” 医生？杜景宜还从未听过这样的称谓，可看她身上挂了一个箱子，银色中间还有个赤红的十字，便觉得甚为奇怪。 那夏医生竟然是位女子，看上去有点年纪了，但瞧着却十分的潇洒自如，让杜景宜不自觉的护住了肚子。 顾少虞对这位洋医听是听过，却从未见过，所以也充满了好奇，端看她这副做派和其他的大夫可一点都不一样，让顾少虞心里头也是有些打鼓。 如此之人，当真可以相信吗？ 或许是瞧出来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和疑惑，那夏医生也不觉奇怪，只对着顾老夫人点点头便说道。 “老夫人，是府上的哪一位不舒服了？” 顾老夫人跟着顾老元帅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尤其她娘家还经手了多年的海运之事，因此她对于这样的新鲜事物接受得还挺快。 回身指了指杜景宜后，她便解释说道。 “夏医生，这位是我的孙媳，刚刚谭大夫来看过了，说是腹中有双生胎，我老婆子怕她日后生产艰难，所以特意让弟弟弟妹他们请了你来，若是有什么可以保得她们母子（女）平安的，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顾家都会想法子满足于你便是。” 顾老夫人的话，直接又响亮，叫人一看就乐意结交。 那夏医生也不是个虚头巴脑之人，点点头便上前说道。 “我需要给这位夫人检查一下身体，还请大家回避一二。” 她这话，让顾少虞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刚刚谭大夫问诊的时候都没有要他们回避呢，为何这位什么“夏医生”却口出此言。 正打算开口说上几句呢，却见那苏老夫人上前来，便拉着几人就出了门，随后还解释说道。 “是这样的，这位夏医生看诊的时候从不让旁人在身边，有时候还会拿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可她的本事厉害着呢，上一回我们家三哥儿跑马摔断了腿，整个金陵城里头的大夫来瞧了都说是医不好，可你们看看上次他来席面上的时候，谁看出来他曾经推断过啊，是吧！”(本章完) ------------ 第339章 夏医生 “所以，你们信我就是，这位夏医生本事大着呢，你媳妇儿一定能母子平安的。” 直是听到了母子平安这四个字，顾少虞才松了些身子，可还是站在门口前守着，一动不动，面色上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可顾老夫人却知道他心里头乱得很呢。 只不过，这种时候怎么劝也没有用，干脆还是让他自己安静会儿的好。 所以与顾老夫人去了旁边的屋子里头坐着，听消息就是。 内屋之中，此刻只有杜景宜和那位夏医生在。 杜景宜护着肚子，显然对这位夏医生还有一定的怀疑，而她的动作落在这位夏医生眼中，也见怪不怪了。 于是，她站在离杜景宜三步远的地方，便开口说道。 “我今年三十有二，在你们这地方论说起来也是能做人外祖母的了，可我却没有嫁人，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研究医术上，且我主修的就是妇产科，因而我有九成的把握是可以助你顺利生产的，只不过在我为你检查之前，我得与你约法三章。” 问诊就问诊，还要约法三章，杜景宜看着这位洋医是愈发的不解起来，可在这之前顾老夫人就与她解释过这位洋医的简单情况，因而杜景宜虽然对她很防备，但是也不能不妥协。 毕竟她腹中如今是双生子，她也期盼着孩儿可以平安落地，若是能多一重保障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才慢慢的放开了护着肚子的手，随后便开口说道。 “夏医生，请说。” “第一，对于我拿出来的任何东西即便是惊叹，也不要重复的问，我若是能说，自然是会与你说的。” “好。” “第二，我可能会带你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为你仔细的做些检查，你不必惊慌，我会再送你回来就是。” “……去何地？” “你只管告诉我好与不好。” “……” 杜景宜无奈，最后只能是点头妥协，而后又问了一句。 “那第三又是什么？” “等我为你检查完之后，自然会告诉你有没有第三条。” 杜景宜听得云里雾里，可也不好反驳，于是深吸一口气就问道。 “夏医生，刚刚金陵城里头的有名大夫说过我腹中的是双生子，你可有法子能保住我们三人，若是……若实在不行，能够保住他们两个？” 夏医生听了这话，便走上前来，从那箱子里头拿出一个长长的的看上去与那弹弓颇为相似的东西来，可它却是软的，于是就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肚皮上，吓得杜景宜往后缩了一下。 “别动，如果你想母子三人均安的话。” 听到这一句，杜景宜便是万般的不乐意，也只能轻轻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看着那位夏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这是听诊器，我要用它来看看你和孩子们的情况，稍后我会带你去做个b超，咱们就能知道你腹中胎儿的情况了。” 夏医生说的话，杜景宜一句也没听懂。 但是她并没有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不停的问，只要是能知道孩子的情况，她都能配合！ 耐心的配合着夏医生做了检查后，她就拿出了一块儿帕子递给杜景宜，随后淡定的说道。 “闻一闻。” 杜景宜不疑有他，便将帕子拿到鼻下闻了一下，随后便没了意识，在她昏迷前，心里头有个念头，此人不会是招摇过市的骗子吧！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夏医生已经坐定在床榻之前，拿着一张她看不明白的单子，正细细的研究着。 “醒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你做个检查，怕你惊吓过度影响到孩子，所以用了一点点麻药而已，剂量很小，对你和孩子都无害。” 杜景宜听到这里就有些生气了，正打算质问一二呢，就见那夏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了过来，随后便对她说道。 “你腹中不是双生胎？” “什么！” “是双绒三羊的三胞胎，简单来说便是你腹中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是自己住一间屋子，另外两个是共同住一间屋子，明白了吗？” 夏医生的话，让杜景宜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胞胎？ 她这么小的腹中有三个孩儿？是这个意思吗？ 随后，杜景宜吞咽了一下口水，便看向了那夏医生递给她的单子，而夏医生也在一旁解释说道。 “你看，这便是你的孩子们，这是一个，这是两个，看得清楚吗？” “清楚。” 清楚是清楚，可不代表看得明白，杜景宜连忙拉着那夏医生便说道。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谭大夫刚才还说我这是双生子，一强一弱，要让我卧床静养，仔细保胎呢。” 夏医生听了这话就挑眉起来，不过很快就释怀了。 “一强一弱，大约是因为他察觉出来了你腹中是有两个羊膜腔的，只不过他只是诊脉，未见得能完全洞察，所以也不算错得离谱。” 杜景宜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喜悦还来不及上头便眉头紧蹙的说道。 “双生子尚且危险重重，那三个孩儿是不是更难了？” “倒也不见得，只不过我要与你约法这第三条了。” “什么？” “我可能要为你动手术，将三个孩子以最安全的形式带到这世上来，你可能要遭些罪，但是孩子们有九成以上的机会能活下来。” 听到这话，尽管杜景宜不知道她所谓的手术是何意思，但也是十分坚定的对着那夏医生就说道。 “虽然我不懂夏医生所言，但只要是能让孩子们都好好的来到这世上，我愿意配合。” 随后，杜景宜又补充了一句。 “今日之事我不会随便乱传的，因此夏医生尽管放心。” 这位医生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奇怪到连杜景宜都难以琢磨，若她不是苏家介绍且亲自送来的人，杜景宜一定当她是在妖言惑众。 可现在，即便是不清楚她接下来会有些什么手段，可看着手中那所谓的三个孩儿之图，杜景宜为母的心思也很简单，那便是要将孩儿们都安全的带来这世上便是。(本章完) ------------ 第340章 遭拒绝 谁知那夏医生听了这话，不过轻笑一声便说道。 “外人知道也无妨，少夫人就放心交给我吧，头一件事便是养胎可以，却不能一味的躺着，等过些日子天气更暖和些了，还是要在院子里头四处多走走的好，这样你腹中的孩儿们也会跟着舒坦些的。” 大约是夏医生整个人那笃定的态度影响到了杜景宜，只见她点点头就说道。 “之前我生泰哥儿的时候也倒是经常在院子里散步的。” “散步可以，饮食上也得控制，三个孩子会引出的孕期并发症很多，所以咱们得一一注意！你如今是13+2周，能保到36周自然是最好的，换算成你们的说法就是，再保五六个月的胎最好。” 听到这里，杜景宜双手合十的对天祈祷了一句，随后便郑重其事的对着那夏医生便说道。 “我听你的。” 接下来，那位夏医生便口述了一遍杜景宜接下来要做或者说要注意的地方，杜景宜仔细的听着，等听完后，那夏医生还有些歉意的说了一句。 “抱歉，我不会写你们的字，所以只能是口述了，若是你没记住可以唤个会写字的人来，我说他记便是。” 杜景宜笑笑。 “无妨，我记性还不错，都记住了，回头就写下来交给我身边的丫鬟，让她们也都看看。” “嗯，不管怎么样，能怀上便是你的幸运，我定会助你顺利生产就是！” 听到这话，杜景宜心里头的恐慌较昨夜可减轻了不少，随后整理好药箱之后，夏医生便对外头的人喊了一声。 而早就在外面等很长时间的顾少虞在听到呼喊之时，头一个就迈步进来，面色有些紧张的走到了床边，拉了杜景宜的手就问道。 “还好吗？”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便解释说道。 “这位夏医生说可以保妾身和孩子们的平安，只不过要让我多配合。” “当真？” “嗯。” 对此话，顾少虞其实是不大相信的，毕竟如谭大夫那般的名医都不敢夸下如此海口，但眼前的这位大夫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真的就如此本事了吗？ 但对方面前，顾少虞不会多废话，于是转身就用较为和善的语气说道。 “那便麻烦夏大夫了。” 对于那“医生”一词，顾少虞说的实在拗口，而夏医生听了也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反正大夫和医生都是以治病救人为天职，叫什么无所谓的。 “以后我每半月来一次，做个例行检查，其他的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叫人去吉英巷里头寻我就是，左手边第三家。” 夏医生虽然是苏家供养着，但是她却没有落脚住在苏府里头，而是在外头另起炉灶，最要紧的原因便是她见不习惯苏家里头的那些规矩。 她无力去改变些什么，只能是自己躲出去图个清净就是。 所以那屋子不大也就三间，并一个小院子，满足了夏医生的基本需求就是。 顾少虞听了这话，心里头略有些担忧。 但此刻人多，他也不好强求，便主动开口说要送夏医生出门，顾老夫人等都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所以也就没多留。 廊下，顾少虞与那位夏医生一并而行。 她身上有股坦荡荡的感觉，这是顾少虞在其他女子身上并未见到过的，便是如大表嫂那般独行之人，也没有夏医生身上的洒脱劲。 走了小半会儿后，那夏医生才主动开口就说道。 “顾将军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不爱绕弯子，也听不大懂你们的迂回表达，所以直来直往些最好。” 她的直爽，尤甚当年他初见杜景宜的时候，一下子顾少虞对于她的成长背景更为好奇了。 “夏大夫，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南诏？漠北？还是西戎？” “嗯，你说的这些地方我不大清楚，但我来自的地方比这些要更远，顾将军应该是找寻不到的，所以就不必再纠结此事了，挑要紧的说吧，你是担心少夫人的孕期吧。” 顾少虞见她直接，自己也就没有再多废话，点点头便说道。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金陵城，所以夫人和孩子们的安危自然是我最牵挂的，刚刚听说夏大夫是分府别住，所以冒昧问一声，这几个月可否搬入府中？这样也能更周全些，等孩儿平安落地后，无论夏大夫是想开医馆还是想游历大兴，顾家一定竭尽全力，助你成梦！” 他说的诚恳，那夏医生闻言便笑了。 随后直接回答道。 “少夫人只是有孕，并非生病，日日有个医生照看在身边，她的心情反而得不到放松，她若是日日紧张着孩子好不好，那顾将军觉得腹中的孩子是否也会跟着紧张？心情对于孕妇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到了月份大以后，待夫人入了七月以后，我自会安排入府一事，现阶段不必，我也不想入府受拘束。” 夏医生的话让顾少虞有那么一丝的不虞。 说到底，他是个杀伐决断的武将，自小养成的高高在上已经融入骨血里，虽然不会让他看不起谁，亦或者说要去欺辱谁，可如这般毫不留情的被人拒绝，也还真是头一遭。 这位夏医生果然是非同一般，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将军就说话低声下去的，而是以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大约是因为她从前在苏家的时候也是如此，因而她并不觉得顾家会有多难相处。 “你这意思是打算拒绝本将军？” “是。” 顾少虞对于这个夏大夫一无所知，本来就存了很多疑惑，若不是自家夫人对她很是信赖，加上苏家也颇为推崇她的医术，只怕这位夏医生就要因为她的“傲慢”而被顾少虞收拾了。 于是沉默的看着对方，眼神中露出些威胁的意思来，可惜夏医生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双手一摊便说道。 “顾将军也不必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您夫人的身孕，大约是只有我能看，所以我说什么你们照做便是，刨根问底，追究这些可没什么意思。” ------------ 第341章 多担忧 她的大胆发言，倒是让顾少虞心中的疑惑更甚，于是背着的手就打了些令人看不懂暗语，罗原状似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便已明了。 “行，那既如此，本将军就命人每半月去接你一次，还请夏大夫莫要爽约才行。” “没问题。” 说罢，顾少虞就停在了原地，而是旁边的婆子引了夏梦离开，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 “车马驾已经备好，夏大夫请。” “谢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罗原也很快消失在顾家，而顾少虞则是折返回了栖梧院。 内屋之中，顾老夫人和苏老夫人都在杜景宜的身边坐着说话。 “阿姐这孙媳妇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一进门就给家里头带了多少生气，瞧瞧，一来还来了仨，真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 顾老夫人闻言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毕竟双生子或有些争议，但三胎儿却是大大的好事。 三生万物，意味着福寿绵延，家族衍庆。 从前便有一农妇在新朝之年生下了三个健康的孩儿，就被当地官员上奏给了陛下，奉为吉兆，可彰圣朝之仁育，可昭盛世之嘉祥！ 因此，那一家人从此就走上了兴旺发达之路。 于顾家而言，虽然已经是够兴旺发达的了，但这样的好寓意，谁家会不欢喜，因而顾老夫人也是满眼欣慰的就说道。 “谁说不是呢，还是咱们少虞命好遇着景宜了，这才有今日的生生不息，只是辛苦她了，寻常人怀一个都累得很，更何况是三个，明日我就让你大伯母仔细再挑两个好的过来伺候着，屋子里头就樱桃和书秀，实在是不够。” 顾老夫人的担忧，正是顾少虞的担忧。 若是自家夫人不觉烦，他只怕要再找十个八个的过来伺候着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祖母说的是，这次北上孙儿把卫伦留下，叫他仔细看顾好院子里头的众人就是。” 顾老夫人闻言却摇摇头。 “你不在金陵城，留个副将给我们这些妇孺看家算怎么回事？记着，卫伦是虎贲军的副将，不是我顾家的家仆，别叫外头的人瞧了有空子钻。” 她的话点明白了杜景宜，她也知道此事不妥，于是面色上也多有严肃的便说道。 “将军莫担心，就在自己家中如何会出事？况且不是还有四婶婶和骊珠在吗？祖母和伯母们也都时时看顾着，出不了什么意外就是。” 听到这里，顾少虞也知道他刚刚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于是抱拳躬身就说道。 “孙儿失言，请祖母见谅。” 而后，那苏老夫人也是颇有眼力见的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上回阿姐不是要与我说什么事儿吗？正巧今儿来了就陪你说会子话，叫他们小两口自己待着吧，咱们就别在这碍眼就是。” “行，那咱们就去秋德院吃茶。” “好。” 说完这话，二位老夫人便起身走了，樱桃和书秀也跟着出了门，并没有打扰自家夫人和将军。 杜景宜见大家伙儿都出去了，这才对着顾少虞招招手，笑着便安慰说道。 “妾身知道将军心里头着急，可这着急也无用，既然孩子来了，咱们就得平平安安的将他们都带来这世上才好，三个孩儿，妾身也确实是没想到，将军，顾家祖上真的没有双生子的情况吗？” 杜景宜委实有些不太确定了，若说双生是意外，那这三胎也太令人惊讶了些。 “昨夜怕你担心过甚，说了点诓你的话，如今确定了我便只能直说了，祖父从前是有两个双生弟弟的，可他们才出生便没了，曾祖母伤身又伤心，去的时候祖父还是个孩子，所以我心里头也很担心，我又不在你们身边，就怕……” 他甚至连万一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就是怕应验。 只能是透过眼神中的浓浓担忧透露给杜景宜知道自己如今的念头。 “原来如此，但将军放心就是，我会护着自己，也会护着孩子们的，你尽管去办事就是，说不定还能得了陛下的恩准回来一趟呢，到时候咱们再聚就是！” “且，你不是担心吗？要不现在便让人接了我爹娘过来？同我一院子住着，你或能安心些？” 杜家，在金陵城内其实是有一片宅子的，只不过外头并无人知晓，杜景宜也不愿这种时候与爹娘分开，所以干脆就直接说是请来顾家。 虽说这岳父母久住婆家不是这么回事儿，可爹娘在眼前，她心里头都要多几分镇定，比起外头人的说嘴，还是她先安安稳稳的把孩子们给生下来才最要紧！ 听了这话，顾少虞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便点点头，安排说道。 “原想着是让他们吃了小八的喜宴再走，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安排人接他们，岳父岳母应该不晕船吧？” “将军要借苏祖父的船？” “嗯，那个快些，来回也就一月的事情，省得就在路上耽搁时间了，你如今的情况，他们早看一眼也能早放心些。” 杜景宜想了想，也觉得这话不错，便同意了。 只是有些遗憾的说道。 “八妹的喜宴，咱们家去的人也太少了些，就将军和大嫂在，还好嫁得是郭家，否则怕是又要被婆家说嘴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怎么说她也还是姓商，瞧着吧国公府里头的，三房五房的还有在郊外的四婶婶一家也会去的，倘若人手真的不够，我便让十二副将悉数到场，如此排面，也不会委屈了八妹就是。” 见此，杜景宜才放心的笑了笑。 夫妇二人共同期待着这腹中孩儿的到来，但同时也不得不去承担着她们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 接下来的日子，那杜景宜更是因着要养胎一事，只在顾家门里头活动了，即便是外面的席面有人来请，也大多数是顾老夫人或者是大伯母带着三个姑娘去参加。 有那理解的自然是说杜景宜前期受罪太多，要在家中养胎也说得过去。 ------------ 第342章 闲来阁 可也有那不理解的，便说她身娇肉贵的太夸张了些，谁没怀过孩子，但谁也不像她这样一点门也不出。 这段时间，杜景宜都按着那夏医生的单子在好生养胎，趁着现在孩儿们还小，所以她在院子里也是时常走来走去的，因此别的不说，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 而杜景宜对于外头这些话，是一点都没听到耳朵里头，顾家的人每日里头总是结伴来看她，尤其是四婶婶，她因为有过双生子平安诞生且养大的经历，因此来得最频繁。 “当年我生他们哥儿俩的时候，大家伙都说我有福气呢，没想到你这福气更甚，一下就来三个，先说好我可是要来照顾他们的啊。” 四婶婶对泰哥儿很喜欢，但那种喜欢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而现在她对杜景宜还未出世的三个孩子则是有些恍若孩儿再现的感觉，自然情感上就更加深刻了。 杜景宜也明白，所以每次四婶婶来的时候总是听她不停的说着从前事，这才让她知道了许多之前不敢随便乱问的顾家九子。 顾老元帅和老夫人一共生了四子一女，而膝下有九个孙儿，一个孙女，外加两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论说起来也是子孙昌茂的人家。 在顾家满门殉国之前，这府里热闹的就好似在街坊上走动似的，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其中最为调皮捣蛋的当属顾三郎，和她生的顾八郎与顾九郎。 再加上一个顾少虞，那时候的顾家可没少被他们四人霍霍。 杜景宜实难想象自家夫君从前还是那样活泼可爱的性子，对比起现在而言当真是变了不少呢。 “有一回，我家的那两个傻小子给少虞使坏，结果被他半道上发现了，就以牙还牙的塞回给了那两小子，等我和四哥见着他们的时候，都已经是一身泥了呢。” “不过那两小子也硬气，五六岁的年纪，我当他们要哭鼻子了呢，结果第二日又跟少虞卿卿我我的了，真是叫人看得想笑。” 杜景宜忍俊不禁，这卿卿我我也是能这样用的？ 不过，她却没有打断四婶婶，让其沉浸在过去的甜蜜回忆之中，但好景不长，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后，嘴角的笑就有些苦涩起来。 虽然没有哭，可杜景宜感受得到四婶婶对于丈夫和孩子们的怀念。 毕竟两个没了的时候，才堪堪十九岁，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就那般忠骨埋黄土了，叫人如何不觉可惜与难过？ 杜景宜知道这种时候安慰是没用的，所以只是静静的陪着她，未出一言，好在四婶婶恢复得也快，再抬头表情已经如常。 二人尚且还没开口呢，就见大伯母带着顾筱春过来了，眉眼间倒多有喜庆。 “大伯母来了。” “坐，坐，你且好好歇着才是。” 大伯母连忙上前就扶着她坐下，随后那顾筱春给杜景宜和四夫人行了礼，叫了人，这才扶着自家的母亲坐下。 “我今日来啊，是有事儿与你说的。” “大伯母有何事？” “日前少虞同我说过，你爹娘要南下来照顾你，说是要住在这栖梧院中，是吧。” 杜景宜点点头，不知道大伯母接下来要讲什么。 “是这样的，你这边的院子呢，连着一处闲来阁，那闲来阁原先是家里头用来招待贵客的，所以布置得也仔细，且为着客人进出方便，还连着侧门还挺方便的，因而我想来问问你，若是亲家公亲家母来了是打算宿在这栖梧院的厢房里头，还是住去闲来阁呢？我好安排人收拾。” 大伯母的话，倒是给了杜景宜另外的选择。 本来爹娘住在女儿所在的院子里头也不算什么过分事，但这不是三两日的时间，少说也是半年以上，所以外男居内宅，多少是有些不妥的。 而这闲来阁却是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听大伯母的话住起来应当也是舒心的，且还进出方便，所以杜景宜听了也觉得此处更为合适。 于是便笑着对大伯母说道。 “大伯母做主就是，想着那闲来阁定然也好住的。” 听了这话，大伯母也了然了，立刻就表示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给亲家公和亲家母将院子打整得舒舒服服就是，叫她们来一趟啊，不但心里头高兴，住得也自在就是。” “如此，那侄媳就替爹娘谢过大伯母了。” “一家人，无需这般的。” 说完，那大伯母就将眼神又落回了杜景宜的肚子上，她如今这肚子瞧着与她们怀胎五六个月时候的大小已经相似，随后她便感叹道。 “辛苦你了，一下子怀了这么三个金贵的孩子，如今这才满四个月呢就大成这样，日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大，我那儿新得了几匹好料子，等会儿就让她们送来给你，多做几身宽松的衣衫才行。” 这些日子，栖梧院的库房早就被顾老夫人和几位伯母婶婶的探望礼给堆了大半，今日不是送料子，明日就是送药材的，再不然就是各种玉器金子什么的。 总而言之，就是这仨孩子还没落地呢，便个个都有座小金山了。 杜景宜原本还想着，顾家的妇孺们守寡艰难，自己要不要帮衬一二，现在才发现祖母，伯母和婶婶们，一个赛一个的富贵，原先她们刚来的时候，这府里头的众人都还是以素色衣裳为主呢。 如今也跟着主子们，穿起了豆绿和松霜绿的春衣来，将整个顾家都给带得活力了不少。 便是今日的大伯母也是一身胭脂色的对襟长裙，可是比过去精神了不少，再加上头上簪的是顾筱春特意孝敬给她的碧玺翠玉簪，更添一份华贵。 所以，杜景宜瞧了心里头也高兴。 而这样的午后温馨，伴随着杜景宜口碑的两极分化而逐渐到顾少虞北上的日子。 二月初的金陵城，春意来的可比随安城要早多了，若是仔细看，那些柳条都逐渐有些抽芽了呢，叫人感受着这春的来到。 ------------ 第343章 苏二郎 杜景宜在栖梧院中，带着泰哥儿与顾少虞已经告别了好几次，眼泪水都在眶里头打转了，终究还是没让它落下来。 离别时落泪，不吉利。 所以杜景宜生生的给咽了回去，顾少虞见她这幅样子也是心疼的厉害，搂着便说道。 “我一定快去快回，策州之事办妥以后，就跟陛下坦白说回来守着你就是。” 被他这一句话，把杜景宜给逗笑了。 “将军说什么呢？要是叫陛下知道了你如今就记挂着家里头的这三两个人，岂非要让他生气？还是好好办差吧，等孩子们都大些，我们再回随安城就是。” 听了这话，顾少虞面色带笑的凑到他耳旁就说道。 “夫人放心，等你回了将军府，走时候什么样回去还是什么样！绝不会多添一人便是。” 这话听起来就知道是顾少虞在表忠心，上回杜景宜有孕在身，其他人就蠢蠢欲动的等着要给塞小妾，如今杜景宜又有孕了，还不在身边，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打这将军府的主意。 杜景宜倒是还好，没有多想，可其他人却不见得。 “将军这话，与妾身说过好多次了，你放心，便是多了人妾身也不怕，总有法子给自己解闷儿的不是？” 若是他敢纳妾，便一拍两散吧。 看着杜景宜坚定的眼神，顾少虞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后，便离开了顾家。 一院子的人都挨个的送别后，就与罗原等人匆匆上马，奔着那随安城回去了。 他们一行如今都是军中人，跑起来自然是快，估摸着月中就能抵达随安城，说不定先出门的杜氏夫妇还未必有他们这脚程快呢。 自接到了女婿送去的消息后，杜氏夫妇连夜的收拾好了行装，第三日一大早的，天才有些蒙蒙亮就出发了。 走之前，将给雪娘准备的贺礼都提前送了过去。 那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这些日子与他们相处的也是极为和睦，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那头需要人照顾，自然是嘱咐说道。 “干爹干娘先去，我等雪娘的亲事忙完了就过去，弟妹那里还要烦你们先照顾一二了。” “是啊，本来还等着嫂嫂和平儿一起回来呢，不过如此天大的好事，自然是要多多注意的，等成亲以后看，原先就与郭祖母那边说好了的，到时候啊，我与他一道去拜见外祖母，也能看到嫂嫂和几个侄儿了。” 听到雪娘的话，大嫂刘氏还打趣的说了一句。 “你又知道是侄儿了？” “大嫂不行？你瞧我上回说的是泰哥儿，这不就应验了吗？瞧着吧，这次啊，估摸着是三个儿子了呢！” 一想到可能会生出三个儿子来，杜氏夫人俩也是对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这一辈子，若是有遗憾，那大约就是没有生下个儿子来，所以叫那些狗头嘴脸的亲戚说三道四了许久，可如今女儿这一胎若真是生了三个儿子，那便是有四个儿了。 杜老爷有那么一瞬间还想过呢，要不问问他们夫妻俩，过一个来姓杜，也好挑起家里头的这些担子来？ 只不过想归想，他们却不会真的去开这个口，毕竟顾家如今满院子都是孤寡妇孺呢，正是需要孩子生气的时候，有这些孩子在，偌大的院子啊，也就能热闹些了。 于是乎，杜氏夫妇一路顺流而下，乘坐的正是苏家的大船，果然如那苏全昂所言，速度快不说，还不受太多的折磨。 不过夫妇二人本就是走南闯北的，所以对这路途的长短也都能适应，因此倒是没什么。 就在杜家夫妇来的路上，这顾家门里头可是又有新热闹了。 看着眼前的苏家二郎，顾老夫人就一阵的叹笑。 “你们俩，真的就看上了？没有旁的原因？苏二，你可得好好的说给姑祖母，可别是你祖父诓你来的啊！” 苏家二郎如今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生得白白净净的不说，还在书院里头做上了夫子，虽然说于科举上并没有多少的天赋和能力（因为考了几次都没中），但教书育人还是颇有耐心的。 再加上他背靠苏家这样的大树，要什么夫人娶不到，可现在却同顾筱春一并跪在了顾老夫人的面前，说是两情相悦，要入赘顾家大房，联想到前些日子苏全昂特意上门说的话，顾老夫人就不得不“怀疑”了。 可苏二郎平日里脸皮倒是薄，今日却异常的坚定，看了看旁边也跪着的顾筱春后，便扬了笑的说道。 “姑祖母放心，我若不是对春娘一心一意的，便叫我一辈子都不得翻身，所以这上门入赘是我乐意的，爹娘，祖父母那里我也已经提过了，他们都同意，所以，还请姑祖母成全。” 随后，那旁边跪着的顾筱春也是满目爱意的看着那苏二郎，也一并对着顾老夫人就磕头说道。 “孙女与苏家二郎情投意合，还望祖母成全。” 这一拜，基本上此事就定了大半，毕竟苏家的孩子也是几人看着长大的，品行自然没得挑，人也上进努力，只是时运差了些而已，倒是也没什么。 大伯母看着自己女儿相来的这“大女婿”，心里头其实是既高兴，也有些失落的，毕竟在她心里更属意的还是王家的侄儿，可她此刻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的情份时，就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 嫁给夫君之前，她心里头也是有记挂着的人，只可惜老天见不得有情人，便让那人早早的病逝了，所以才会耽误到后来，遇着顾家大郎也是个等着成亲的，所以二人只匆匆的见了一面后便定了下来。 婚后的生活其实还算和顺，公婆体贴，夫君敬重，家里头的妯娌也好相处，又是掌中聩的权柄在手，所以她也算得上是嫁得极为如意了。 可她偏偏就是知道，顾家大郎的心里头装着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总归不是她。 所以二人就这般相敬如宾的过着，直到几个孩子出生后，那夫妻情份也就变成了不离不弃的家人情份。 ------------ 第344章 喜事到 所以，她深知两情相悦，最后还能喜结连理该是多好的事情，因而也就生了成全的心思，而后便对着顾老夫人说道。 “婆母，两个孩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要不就定下吧，我明日就上门去与舅舅他们提亲，如何？” 金陵城里头的习俗，若是娶妻便是男方上门，若是入赘便是女方上门，这一点上，大伯母倒是没说错。 而听到这话以后，那顾筱春和苏二郎都挺高兴，满眼希冀的就看向了顾老夫人，她老人家也是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就说道。 “你们都这样了，我老婆子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就叫你母亲去办吧，务必得体面又风光，要叫外头人都知道，咱们顾家啊，又有喜事儿要办了！” “是，婆母！” 顾筱春和苏二郎的亲事，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城，不少人都瞧着热闹呢。 苏家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户人家，竟然会让儿子上门去做女婿，简直是叫大家伙儿都瞧不明白这原由了。 可苏家才不在乎这些呢，高高兴兴的就跟顾家大伯母商量起这婚事要如何办，因着二人的年纪都有些大了，所以一切流程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的。 亲事就定在了三月末，所以这下定的日子便是过两日。 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叫不少人从瞧热闹都变得有些眼热起来了，本来觉着这顾筱春和顾筱韵说起来也算不得真正的顾家人，可瞧着如今这架势，人人也都明白过来了，这顾家啊倒是一点都不偏颇。 所以，好些人就将心思打定在了顾家的另外两位姑娘身上，所以这些日子，顾筱韵和顾筱琅是防不胜防，连外头的席面都不怎么去了，否则一去啊，就是要围个水泄不通的，就想着往他们顾家塞子侄呢。 二伯母和三伯母见此都是颇为头疼，可姻缘事本来也不是她们说了能算的，两个孩子没有看中眼的，她们便是想拉郎配也无用啊。 就这样，顾家上下热热闹闹的又过了些日子，在顾筱春和苏二郎下定的前一日，杜氏夫妇竟然赶到了这金陵城，这让顾家的热闹又多添了几分。 “老话说的好，福来到，福来到，看样子啊春姐儿这亲事确实好，你瞧亲家公亲家母这不就赶上下定日子了？” 大伯母说得眉开眼笑的，这些日子，可是将她忙的不行，人瞧着都有些瘦了，可脸上却多了些笑纹。 杜夫人虽然有些疲累，可见着这样的喜庆事，也是满脸笑意的就说道。 “这不是赶巧了吗，明儿就能见着新姑爷了吧。” 听到姑爷二字，在场众人都看向了顾筱春，一脸的打趣表情，她倒是不似那些年轻面皮薄的姑娘们羞红了脸，笑了笑就对着杜夫人说道。 “明儿让二郎请杜伯母喝茶。” 听了这话，杜夫人自然也明白过来，看样子这人啊，一定是见得到了，于是也是笑呵呵的便说道。 “那我回去可得刨箱底了，准备个好东西送给你们小夫妻做贺礼才是。” “那我就先谢过伯母的好意了。” 二人都是人精，所以即便从前没见过，这会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尴尬，好似是认识许多年的亲戚一般，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在随安城的时候，杜氏夫妇与顾老夫人和四婶婶都是往来甚多的，所以这会子也多有话说，二伯母和三伯母都是温和性子，没有大伯母和四婶婶那般能说会道。 只是坐着，但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少过。 且心里头对于她们的到来也是高兴的，总觉得杜家的人都很有福气，一旦和她们家的人凑在一起了，便是大大的吉利，所以二人也是希望杜氏夫妇的到来可以帮着顾筱韵和顾筱琅也能觅得佳婿才好！ 好巧不巧，上天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玄乎。 这夫妇二人进门坐下还没多久呢，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邢夫人带着邢昭来了，身边还跟着位哥儿，说是要上门提亲的。 一听说要提亲，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在了顾筱韵和顾筱琅身上，还在琢磨着到底是要跟谁提亲呢，就见顾筱琅已经羞红了脸，借口身子不舒服便走了。 如此明目张胆，众人自然也就明白了过来。 可三伯母一头的雾水，实在是不太明白为何会是邢夫人一同上门，还以为是不是这邢家的哪个子侄兄弟呢，就见顾老夫人低头沉思了片刻，便说道。 “请她们进来。” “是，老夫人！” 能与邢家扯上关系的，想来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物，可在这之前，顾老夫人可没听说过邢家有合适的子侄，所以莫不是她错漏了什么人物？ 正想着呢，就见几人进了门。 这为首的邢夫人和邢昭她们自然认识，可旁边站着的颜三郎却让顾老夫人和杜景宜都两分吃惊，怎的这般不死心，竟然都追到了金陵城了，还要上赶着入赘？ 这伯爵府的人知道此事吗？ 于是，顾老夫人便觉得有些儿戏，所以收敛了不少刚刚的笑意，看向邢夫人就问道。 “今儿是来看我老婆子的？” 一句话，基本上就断了那颜三郎的机会，而邢夫人也是有两分错愕，还很少会听到顾老夫人如此直接的就拒绝的口吻呢。 可惜，那颜三郎是个倔脾气，能从随安城里什么都不要的跑到这金陵城来，自然也不会是听从父母意见之人，所以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之后，便对着众人朗声说道。 “在下颜绍义，乃是威远伯爵府的三子，从前在随安城的时候就对顾家小姐顾筱琅一见钟情，今日特求了邢伯母替我上门，为的就是想要拜见顾老夫人和家中的诸位长辈，也好说上一声，我想求娶三小姐做夫人，还请诸位成全。” 他倒是个直肠子，还是个头铁不怕撞的。 明明顾家小姐当时南下，一则是伤心，一则就是为了躲这伯爵府的“追求”，可她们家的孩子却死皮赖脸的还追到了此处，可是叫顾老夫人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了。 ------------ 第345章 乱求亲 冷着脸，眼神也透着不大欢迎的表情，也不等那颜三郎继续开口，就直接回绝的说道。 “颜家公子对我孙女有意，此事是好的，可也得问问你我两家的长辈想法如何才行，我顾家遭逢大难，所以我老婆子在老元帅的牌位前也是发过愿的，要让孩子们都留在家中，所以即便是如今已经有了少虞他们一家，但三个孙女也都是招赘上门，苏家二郎如此，以后的姑爷也是如此。” “颜公子，既是伯爵府的人，又要顾忌太子妃的脸面，若是陡然入赘不合适吧，所以今儿这话我就当你是吃醉酒了胡说的，出了这道门一个字都不要泄就是，否则耽误了颜公子日后的前程，就不要怪我老婆子，怪我顾家不讲情面了。” 到最后，顾老夫人甚至都有些威胁了起来。 连邢夫人都觉得有些不妥当了，想要劝那颜三郎莫要与之硬刚，可惜那人就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格，对于顾老夫人的话，仿佛没听懂似的，张口就回复说道。 “如果老夫人是担心我家里头的人会反对，那简单，本来我父亲就十分不在意我，便是我脱离了颜家也没什么，只是现如今我没有好的聘礼拿得出来，所以还要请老夫人多担待，但我能保证日后的一切所得皆归琅儿所有！绝不叫任何人瞧不起她！” 杜景宜听了这话，顿觉这随安城果然是富贵温柔乡的地方，便是连这些公子哥也养得天真无比，脱离家族，日后一切尽归夫人？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想得倒是挺美的。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这份深情最得人心，所以说的时候还自我感动的厉害，满以为如此表态能得到顾家人的亲睐，谁知道一个二个都跟看傻子似的就看向了他，这邢昭也是顿时头疼的很。 “你小子吃错药了吧，早上去求我母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脱离颜家？你是能削骨啊还是能还肉啊，你说脱离就脱离，想什么呢？再者，没有什么好的聘礼就想要娶琅表妹，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快快快，随我出去吧，免得让大祖母看了眼睛疼。” 邢昭与他多年的兄弟，骂起来自然不留情面。 论说起来颜三郎人好，心肠也好，也有上进的心思和狠劲，唯独就是不知怎么的，在感情一事上又轴又笨的。 明明在邢家的时候，说的好听着呢，要如何又如何，怎么来了顾家，一被大祖母说几句就弄得章法大乱，胡言开口了呢。 所以，此刻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厉害。 见此，杜氏夫妇也是有些尴尬，这种家宅秘辛事叫她们知道了，还真是有些坐立难安，还得徒装镇定。 邢昭作势就要拉着颜三郎出门，可他还有些不死心，但是却被邢昭捂了嘴，直接给拖了出去，而邢夫人也是一脸尴尬且颇为愧疚的说道。 “让伯母和大家伙儿费心了，这孩子人是好的，就是这嘴啊不会说，但我瞧得出来他对琅儿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过来，也不是在邢家得救济的，是正经八百的在水师营里头有差事的，只不过官职还小些，俸禄也少些，但我特意问询过老爷，水师营的人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对他也是颇有称赞的，所以这孩子，我才想着说叫他来试试看，谁知道惹了这些事情，叫亲家公亲家母笑话了。” 她的话，顾老夫人和杜景宜听了没什么波澜，可三伯母听来却觉得这人还真是有些不错。 在外上进，对琅儿也真心，便是家里头的阻力大了些，可她们本就是在金陵城里头，就是那伯爵府的反对也未见得有多大作用，所以心里头起了点念头。 奈何顾老夫人与这四个儿媳相对的日子，少说也是几十年了，看一眼便能知道三伯母的念头，所以也未言明，只说了一句。 “谁都行，颜三郎不行，除非是琅儿自己要应下这门亲事，否则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答应！” 说完这话，顾老夫人就回了秋德院。 而在场之人也知道，这位颜三郎是没什么机会了，所以也就散了。 大伯母还有一任务，便是送杜家夫妇去闲来阁。 这里果然如大伯母所言一应俱全，且都是古雅之物，无论是陈设还是院子中栽种的花草，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所以杜夫人感激的就说道。 “让嫂嫂费心了不是。” “亲家母说的什么话，你们能来啊，我们顾家上下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就安心的住着，咱们一起等着看三个孩儿落地，这可是还未听过的好事情呢！” 杜夫人听了这话，也是跟着点点头，随后就拉着自家女儿，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见此，那大伯母也就不打扰了，于是闲来阁里头便只剩下了杜氏夫妇，杜景宜还有近身伺候她们的丫鬟。 樱桃还好，那书秀却是个生面孔，所以为了让杜氏夫妇与自家少夫人好说话，那樱桃和书秀就主动出门去守着，也不多打听。 如此态度让杜夫人看了很是满意，赶着就说道。 “新来这丫头倒是个知礼的，瞧着也规矩。” “是挺好的，到底是顾家门里头教出来，连见识都要大些呢。” “这样也好，你身边能多几个贴心的人伺候着，我们也放心些，快，让我瞧瞧，这肚子怎么样了？” 杜夫人自入了顾家以后，一连串的事情都没忙得上看她的女儿，如今瞧着果然是怀有多胎的样子，这肚子较其他人要大上许多。 又开心又担忧的就说道。 “你是不知道，我们接到姑爷消息的时候，可是吓坏了，杜家和我娘家往上数三代，别说三代了，就是六代，十代的也没有一胎生三儿的说法呢。” 杜景宜闻言，便笑了笑，随后就将顾家的情况说了出来。 “祖父曾经有一对双生弟弟，四婶婶从前生的八郎和九郎也是一双，所以，女儿这算是入乡随俗了吧。” ------------ 第346章 被打醒 “原来如此，亏得是顾家也有这双生的情况，否则如你这般的怀法，我是真有些担心了，就怕损了你的身子。” 一胎一胎的生，尚且伤元气呢，更别提这一次就要生三个，杜夫人心疼自家女儿，杜老爷也一样，只不过刚刚在三善堂的时候，他见人多，不好开口就是。 如今屋子里头只他们家人三个，才上前有些紧张的问道。 “大夫，稳婆都找好了吗？还有乳母这些，一下子来这么多孩子，便是准备的再充分也不为过的。” 听了这话，杜景宜笑笑就说道。 “爹爹放心，祖母和几位伯母都操心着此事呢，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找着了，每一个都要查三代，还有旁支亲戚好友什么的，所以您放心就是。” 杜老爷闻言才觉得高悬的心落了些下来，而后才说道。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养胎吧，那人的事我们自会处理的。” 杜老爷口中的那人，说的便是言织卿，本来杜景宜走一这趟还为着要出个面，露个脸的，谁知道一来就怀有身孕，还那般凶险，所以也就躲在家里头没敢去外头。 如今爹娘来了，有他们在，杜景宜确实可以少了许多的烦恼，且大约因为是熟悉之人，一看到他们二老，便是已经做娘的人了，也爱撒娇起来。 一会儿是要靠在爹爹的怀里说趣话，一会儿是要和娘家探讨怀孕的些许细节，可是让杜景宜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这里说的那叫一个开心，可外头被邢昭拖走的颜三郎可就不高兴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嘛要拉我走”的怒气冲冲，见此，邢昭才叹息一声说道。 “我的天爷啊，你小子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琅表妹可是自小就养在我大祖母身边的，论算起来，整个顾家里头的人都没有谁能比得过这份亲密了，你倒好，上前就是一句没聘礼，多担待，日后自会努力，这种空话听了，别说是大祖母，就是我这个做表哥都不乐意你入赘，这不是上赶着吸血去吗？” “你少胡说八道的，我什么时候要吸血了？我又不是水蛭！” 颜三郎本来的性子，按说应该既洒脱又自信的，可偏偏日日被他那个侯爷父亲给打压着，所以是看似自信洒脱，实则心里头一点底也没有。 在朋友面前，尚且还能装一装，可在顾老夫人等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邢昭觉得大祖母不同意这桩亲事，最要紧不是说他没钱，而是瞧出来了他没那个能力和魄力真的同家里头断干净。 所以，若是她老人家真答应了这桩亲事，想来不日那伯爵府夫人就要登门了，到时候那顾筱琅是愿意不愿意都得北上嫁人，哪里还会有在家里头的舒心日子过。 且顾老夫人也知道，旁的世家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分的可能，愿意让儿子上门，入赘顾家，但威远伯爵府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家里头有一位太子妃，若是说出去讲她有个入赘的胞弟，岂非要成为他人之笑柄？ 所以，还不如自己做了这恶人，将此事打成不可能之事，虽然落了颜三郎的面子，但起码在太子妃和威远伯爵府一家面前，还是能将关系给维持住的。 邢昭脑子转得快，理解过来的这层意思，可颜三郎却执着于自己的那一点点情爱之感，对着邢昭就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老子瞧不上我，你也要瞧不上我了吗？觉着我如今不是颜家的儿子，不配做你朋友了？” 邢昭听完这话，倒是一点力气都没省的就挥了拳头过去，打得那颜三郎措手不及，嘴角都出了血，随后他还觉着不够，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两脚，这才停了下来。 “清醒了吗？一个大男人整日就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头有什么用？你且记着，要别人瞧得上，那靠得是你自己的本事，若有一日，你能做到即便不是颜家的儿子，也能给琅表妹一世的平安顺遂的时候，我想大伯母会同意的，但现在，就别做梦了。” 他的话，说得又急又利，但也是为着颜三郎好。 被打了这么几下，那颜三郎也从牛角尖里头钻出来了，这些日子他偶尔可以同顾筱琅见上一面，而她也没有在随安城里头的那般排斥，所以颜三郎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了。 加之最近因为顾筱春与苏家二郎订亲一事，金陵城里头沸沸扬扬的，一下子多了很多对顾家小姐打主意之人，这才让他慌了心神，非要拉着邢家的人走这一遭。 结果就是准备不充分，自己底气也不足，这不求亲便失败了。 可他不是那种被打倒一次就会放弃之人，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追来了金陵城，所以他嘴角和肚子虽然很痛，但心里头却敞亮多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靠自己在水师营里头站稳脚跟的，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之时，我再来便是，唯一求你一事，若是三小姐没有意中人的话，可否等我两年，两年我一定让自己站到她面前去，叫谁也拦不住！” 他此刻眼中的坚定才是邢昭想要看到的，于是上前拉了他一把，起身平视后才开口说道。 “这事，我会寻机同琅表妹说的，但她能不能应，我就不确定了。” 颜三郎深吸一口气，自小到大他想要的，父亲从来都不会同意，所以导致他对某些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有些偏执。 所以这一次对于顾筱琅的执念，他也曾深深的问过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屡屡遭拒后的不甘，想了大半个月，才想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 因此，只要顾筱琅没有倾心于他人，那自己便会好好的为之努力就是。 想到这里，便重重的点点头，随后擦了擦嘴角的血，便对着邢昭说道。 “走了，我先回水师营了。” “那你这伤？” “我就说路边遇到只疯狗，一朝不慎，被他给咬了！” 邢昭听到这话，一下子无言以对，这颜三郎的心眼子，比鸡的还小！ ------------ 第347章 下定日 翌日，顾家的门才开没多久，那苏家的人便过来了，用人山人海一点也不为过。 明明入赘的人家只需要等着家里头便是，偏偏这苏全昂不按常理出牌，不但准备了无数的东西，还将家里头的人都带了出来，满打满算的起码几十个。 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苏家要上门寻衅滋事呢。 所以顾老夫人来到三善堂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也是头疼的厉害，对着弟弟苏全昂就笑骂道。 “你这老小子，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巳正的时候我们上门吗？你这么一大早的就跑来，还带这么多人和东西，干嘛，要刺激我？” “阿姐说的什么话，几十年了做弟弟什么时候敢刺激你啊？这不是想着之前给二郎这孩子准备了些聘礼，如今只怕是也用不上了，还不如一股脑儿都送来，反正我瞧老大家的院子也够宽敞，这些东西应该放得下！” 听了苏全昂的话，大伯母也是哭笑不得。 原以为自己给顾筱春准备的东西就够多的了，想着拿去苏家也体面着呢，没想到苏家这一上门，都是把她给比下去了，论说起来，只怕连苏家送来的三成都未见得有。 还好他们平日里深知这位舅舅的脾气，否则要叫外人做了这样的事，只怕顾家上下都觉得是故意找茬儿来堕他们的面子了。 苏家有钱，与顾家三爷的有钱是不同的。 自古以来，盐铁海河都是最值钱的买卖，苏家占了海运，自然是祖祖辈辈都是富得流油，只不过格外的低调罢了，因此在金陵城里头，大家伙只知道苏家有钱，却从未觉得他们能与金陵城内的四座山比。 可现在，杜氏夫妇还有杜景宜见着了，才知道从前真是眼拙了，竟然没瞧出来，果然这些有底蕴的大户就是会藏富！ 所以对于自己早早的把那些东西给安排到了言织卿的名义底下倒是觉得颇为机智。 但想归想，今儿的主角还是顾筱春和苏二郎。 他们二人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见着面落落大方的互相换了荷包与簪子后，便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去了外头单独说话。 杜景宜看着如今这场景，不免想起了从前雪娘与郭家四郎订亲时候的场景，明明就在去岁，可感觉却远了好久，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本来说好了要送她出嫁的，如今却是天各一方，多少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杜夫人看出来女儿的一点点失落，也知道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事，所以凑近她耳旁便说道。 “你大嫂和雪娘都托我给你带话呢，说是等成亲之后就一并南下，既是来拜见外祖母的，也是来瞧瞧你和孩子们的，所以啊，团聚就在后头，不必伤怀。” 杜景宜听了自家娘亲的劝慰后，果然心情好多了。 所以，就在一旁听着祖母和苏家人说话，好不热闹。 在顾家略坐了坐，瞧着离吉时也不远了，那苏家人又一股脑的回去了，而顾老夫人此刻倒是精神十足，也学着弟弟，将顾家里头所有的人都带上去了苏家。 甚至连泰哥儿也一并去了，唯独杜景宜留了下来，让杜夫人和杜老爷照看一二。 杜景宜虽然也想凑这热闹，但今儿还是要检查的日子，所以也不好乱跑就是，因此回了栖梧院后，便让人去请夏医生过来。 杜氏夫妇还以为这夏大夫是什么上了年纪的经验老者，结果来的却是看着不大的年轻女子，一下子就有些担忧了，可杜景宜却安慰的说道。 “女儿腹中有三孩儿，是这位夏医生亲自诊断出来的，便是如谭大夫都只说是双生子，不过一弱一强罢了。” “这样厉害啊！还真是叫人佩服！” 杜夫人不愧是在商界经营多年之人，便是心里头有无数的疑问，当着夏医生的面也不会随便的开口。 在要求在外头等候之时，心里头的怀疑倒是少了几分。 说明这夏医生确实有不可告说的本事，如此她也能多放心一些，便同杜老爷在院子外头等了起来。 此次检查，杜景宜倒是比上回松弛多了，大约是因为按照夏医生的嘱咐，她自觉身体好了不少，就是几个孩子在腹中时不时的有些动静，她也觉得不甚害怕。 所以，这次检查的速度也很快，等杜景宜醒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还是一样的单子，只不过这一次的瞧着要大了些许，但还是看不太明白。 见此，那位夏医生便解释说道。 “这儿是头，这儿是脚，这是身子，如今一点点的都在发育了，不着急，咱们仔细养着就是。” 杜景宜高兴，总觉得有那张单子在手，就如同孩儿们提前与她相见似的，所以格外的珍惜，想着好好的收起来，等自家夫君回来了，也好与他一同分享。 而后夏医生又给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同时做好了记录，这才给出了结论。 “看样子你遵医嘱做得很好，所以指标都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三胞胎长纹的风险可是很高的，所以你若是介意的话，最好是经常用油涂抹一二，但切记涂抹的时候手法要对，不能一味的画圈圈明白吗？” 杜景宜生泰哥儿的时候，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但此次三胎，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想的出来那肚子应该是会被撑得很大，所以肚子会有纹一事，她心里头虽然排斥，但也没法子，只能是尽力去保护吧。 随后便点点头对着夏医生就说道。 “我身边的丫鬟日日都给注意着呢，若实在是有了纹，到时候我便去寻宫里头的太医问问，可有去痕的妙药就是。” 夏医生闻言便点点头，显然对于此事还是很认可的。 毕竟中医博大精深，有时候她做不到的未见得中医做不到，因此还玩笑了一句说道。 “若是少夫人真得了这样的妙药，只怕可以开堂做生意了，民间好些妇人都为此事烦忧的厉害呢。” ------------ 第348章 再建屋 别说，夏医生的一句话，倒是给了杜景宜又一个赚钱的新路子，她想想后，也觉得这门生意不错，于是便笑着说道。 “行，到时候若这生意真成了，那我便请夏医生去馆里坐镇！” 可惜，夏医生听了这话却摇摇头说道。 “我不属于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了，且我的这些医术算起来是不能被他人所学的，因为没那些仪器，就办不成许多事的，所以，还是算了吧，若有缘能救一个是一个，但若是叫我去坐镇，我还真不行。” 杜景宜听了她这话，也是有些明白过来。 虽然不懂她来自何处，最后又要去向何方，但总归是相识一场，能帮的还是得帮，便开口提了一句。 “其实若是夏医生信赖我们的话，倒是可以想想法子送你回去，苏家有海运，顾家有人脉，这茫茫大地的总有个归去出不是。” 夏医生闻言，便笑了笑，叹息一声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此，杜景宜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说，因此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随后便叫了爹娘进屋，找人又将夏医生送走之后，才说起了这段奇妙的际遇。 “其实头一回见的时候，女儿也觉得这位夏医生十分古怪，她用来看诊的那些东西是我从未见过的，但她说得镇定自若，慢慢的女儿也就相信了，且她说有九成的把握能帮我健康诞下这三个孩子，所以我愿意一试的！” 听到这话，杜夫人脸上的担忧也是立现无比。 为人母的最怕的就是女儿也要经历一番这样的苦难，上一次生泰哥儿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陪着，女儿的叫喊声让她可是难过的厉害，如今一生就是三个，高兴自然是高兴，但也怕女儿遭封什么意外。 因此，能多一番保证，在杜夫人看来也是对这位夏医生建立了基本的信任感了。 “行，既然你相信她，那咱们就听大夫的，不过等你生产那一日还是要多找几个大夫陪着才是，否则我不放心。” “嗯，听娘亲的就是。” 杜景宜对于母亲的话，可没有一丝的反驳，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关心，自然心里头还暖洋洋的。 而这样的暖洋洋，不仅爹娘给过她，顾少虞在身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想起了自家夫君，杜景宜也是喷涌而出的思念。 随安城，将军府中。 顾少虞回来以后就见着了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三人有小半年没见着面了，所以一见面的时候，就跟他之前从策州回来似的，个个都跟着激动。 何管家和窦嬷嬷，还有蔡妈妈也都是赶着来接，等迎了顾少虞进府之后，那何管家便开口说道。 “将军，咱们都听到少夫人的好消息了，这一下子就给家里头添了这么多的孩子，只怕原来的屋子要不够住了，所以老奴特意找人绘了这图纸，就在熙棠院的后头再建一排屋子，连着主屋，这样距离短些，若是少夫人想见孩子们了也是抬脚就能到的。” 顾少虞接过那图纸就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不错。 反正现在杜景宜不在将军府住，他过两日也是要去策州的，所以大兴土木也没什么，等杜景宜和孩子们回来了，刚巧就能住进去，也挺好的。 所以便同意了。 随后还嘱咐的说道。 “记着要用造暖房的方式，孩子们年纪小，暖和些也少病痛些。” “是，将军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很快，那泥瓦班子就进了将军府的门，此刻八妹雪娘的亲事近在眼前，所以是不会动工影响了吉日的，但不妨碍他们先看，好计划，等日子选好了，即刻就能开始。 因此，进进出出的倒是叫外头人也知道这将军府里头又有大事了，只不过人人都在猜测着，可消息却被顾少虞亲自送到了郭家去，当面对着郭家人说出了杜景宜不能北上的缘故。 郭老夫人也是万分的惊喜，开口就言道。 “我老婆子活这么久了，三胎之事也就是听过那么一回，可我还以为是忽悠人的呢，没想到，竟会落在你和你媳妇头上，看样子老天爷总算是睁眼了，要把顾家过去缺的都还回去了。” 一边说，还一边无比的感慨。 “我那老姐姐知道了以后，怎么样，是不是高兴极了？” “别说是祖母了，家里何人会不高兴？但就是也担心，生怕她生的时候危险了些，所以我今日过来，除了要告诉二老这好消息以外，还想求郭祖父一事。” 他还没开口呢，那郭丞相便摸着胡子的说道。 “行，等你从策州回来，老夫想法子在陛下面前给你周旋出了两月的时间，回去陪着你夫人生产便是，但是再多就没有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一点力气都不用费。 虽然说两个月的时间短了一下，但起码能去就是好的，因此顾少虞站起身来就对着郭丞相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抬头的时候，眉眼中满是兴奋。 “明日我就带军出发，至多三月，一定将大金的纳贡接回来便是。” “好，那老夫就在此处等你归来！” 顾少虞点点头，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让郭丞相想起了年少时候顾老元帅的样子，心里头也跟着万分慰藉。 言纲，终究还是有后可继了。 春意打了枝头，三月三的日子说到就到。 这一日，将军府里头披红挂彩的十分鲜艳，叫人都快要看不出原来府邸的模样了。 而八妹雪娘也是早早就被人叫了起来，洗漱净面上妆更衣，最后还要五福婆婆去梳头且说吉利话。 因着杜景宜不在，而送亲的人只有大嫂一个，略显得单薄了些。 所以，顾少虞送了帖子给商三郎，这不三郎媳妇早早的就带着孩子们一并过来了，一下子就让那有些冷清的屋子热闹了起来。 果然，孩子才是一个家里头的元气所在。 这一点，大嫂刘氏也甚为同意，所以看向三郎媳妇的时候，脸色也好了不少。 ------------ 第349章 嫁娶天（潇湘票加更） “让弟妹辛苦走这一趟了。” “大嫂说的什么话，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八妹出嫁这样的喜庆事，我们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的，就是您别嫌几个孩子烦就是。” 三郎媳妇如今带着来的，不仅有自家的四个，还有二郎家的两个，所以一共是有六个孩子，这些孩子在来之前可是被三郎和三郎媳妇左警告，右警告过的，自然是不敢胡来。 所以，即便是看什么都新鲜也不会太放肆，见此，大嫂刘氏倒是好心，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金倮子当彩钱，一下子就让孩子们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同时，也吓到了三郎媳妇。 她在国公府里头多年，还从未见过大嫂出手如此阔绰过呢，所以也是格外的惊讶，立刻就回说道。 “大嫂这是做什么，孩子们还小，用不到的。” “弟妹就莫要与我客气了，今儿是八妹的大好日子，她给几个侄儿侄女的送点彩钱，只管收下就是。” 见此，三郎媳妇也没多说什么，叫他们各自拿了荷包将金倮子放好，随后在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 果然人还是得富养，从前那畏手畏脚的大嫂，如今都豪横成了这样，如何不是将军府的功劳，若是有机会，她也想来感受一下这将军府的好风好水。 只可惜，想归想，她却是一点逾矩的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将他们三房好不容易有的局势给搞没了，因此，是认认真真的很呢。 与她一样的态度，那商三郎在前头陪着顾少虞应酬宾客也是长脸了不少！ 许多人本来看他还是个透明的，见如今都能站在顾少虞身边了，自然是脸上的笑色也多了，是杯中的美酒也好下肚了。 而商三郎也是个颇有眼力见的，从来不会仗着将军府的势力在外头如何的大摆架子，只一味的和气对人，所以名声倒是不错。 堂兄弟二人在前厅招待宾客，三房五房的其他人也就陆续过来，而后，那平日里与他们少有联系的四姑母一家倒是也出现了。 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所以看见这些贵人的时候，眼里身上多少有些拘谨，可四姑母和四姑夫却不觉得这富贵迷人眼，反而是想着能少沾染就少沾染的好。 所以，简单的与顾少虞和商三郎打过招呼后，便去了三老太爷身边，颇为亲切的唤了一声。 “三哥。” 四姑母与三老太爷的关系倒还不错，打小就如此，所以看着四妹妹一家过来的时候，三老太爷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起码他们倒是不用尴尬了。 否则，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权贵世家，从前他们待在国公府里头的时候倒是多有认识，但现在，他便是端了酒杯过去人家也未见得愿意碰杯了。 于是，热情洋溢的便与自家四妹说起了话来。 “叫我说啊，你和嫂嫂还不如去我们那乡下庄子住着呢，一推门就是田野林海的，瞧着心情都要舒畅许多，你说咱们这个岁数了，还要去争抢什么呢，不若就让孩子们也安心些吧。” 说罢，就看了一眼远处的商三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少虞同商家的关系，这位四姑母虽然没有干预过，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所以他如何能将商三郎提拔到身边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所以，他们三房日后若是想好好的过日子，那还是规矩些吧，比方说离孩儿们远一些，省得多有耽误。 三老太爷如今早没了当初在国公府里头的那股风光劲儿，此刻显露出来的已经是风烛残年之态，能活几日也不清楚，所以四妹的话对他而言，确实有诱惑力。 见此，那三老太爷便有些严肃的点点头说道。 “等我想想吧，若真要去了，再与你说就是，你那儿屋子够住吗？” “三哥瞧不起人是不是？要如将军府里头的这样富贵屋子倒是没有，可遮风挡雨的嘛，倒是一大片呢。” 四姑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富足的满意，一下子叫三老太爷有些愣神，时不时的就想起了年少时候，兄弟姐妹几人一同长大的情分，一时间颇有些感怀。 可如他这样的人物，感怀就感怀吧，是没人会在意的。 毕竟，顾家上下都忙着找到已经上门来迎亲的郭家人了。 要说这郭四郎娶亲，还真是这随安城里头自元宵佳节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太子屈尊降贵的竟也成了他的陪伴，一并来迎亲，所以给了这郭四郎和雪娘无上的荣光。 顾家院子里头的人，见着新姑爷激动，见着太子也激动，好在平日里头何管家和窦嬷嬷御下有方，因此这将军府里头的下人们，激动归激动，伺候得还是十分体贴到位的。 今日雪娘出阁，那国公府的人却一个未到。 顾少虞本以为他们那父亲怎么的还是会来凑一凑，说一说，没成想，他倒是一字都没提过。 所以，最后新人敬茶的时候，便是对着顾少虞和大嫂刘氏敬的。 二人一个是长嫂如母，自小把她带大，一个是血脉相连，日后的娘家擎天柱，因此给他们二人敬茶也理所应当。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有意见的，只不过等外头吹吹打打的闹腾了起来，雪娘也被送上了花轿以后，太子才面带笑意的凑到顾少虞的耳旁说了一句。 “你父亲怕是不太成了，宫里头的御医去过两三回了，都说是偏瘫卧床，无力回天，若是照顾的仔细些，还有三五年的活头，若是……只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了。” 闻言，顾少虞有些挑眉，他自离开了随安城后，便没有再继续安插人打探国公府的消息，所以太子今日提及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中风了？” “嗯，就是正月里头的事情，听说是被气的，但是具体何事，那本宫就不得而知了，若你想知道，还是上门去瞧瞧的好，没得国公爷去了，你们这一家子的人都得跟着守孝卸任了。” 滴滴～加更来啦～～感激一下红袖的读者们，一到月末，大家伙儿就是很给力呀～～～我努力中！！！ ------------ 第350章 洞房夜 如今局势平稳，太子倒是不担心，只不过父亲去世，怎么的也要丁忧三年，这三年里头可是会发生很多事情的，所以最好还是不丁忧妥当些。 顾少虞听了这话，只是沉默着，片刻后才对太子说道。 “等雪娘回门的时候吧，我们过去瞧瞧。” “行，如今你妹子成了本宫的表弟媳妇，日后啊，咱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顾少虞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毕竟他与太子的关系，便是没有这桩亲事，也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人也不会主动去把船弄翻就是。 比起将军府里头的热闹，丞相府有过之无不及。 郭家只是亲戚都来了不下百人，再加上迎娶了雪娘后，大家便都去郭家，一时间郭家可谓是人头攒动的厉害。 郭丞相和郭老夫人的脸上都挂着难得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对这桩亲事有多肯定了。 至二位新人叩拜天地，叩拜父母的时候，还多加了一拜给了郭丞相和郭老夫人，二人也是喜极落泪。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声音落下以后，这桩亲事总算是板上钉钉了，顾少虞被拉着去了前厅陪着新郎官喝酒，而雪娘则是送入了郭四郎的院子，等着众人闹洞房呢。 而大嫂刘氏也是同郭家三夫人一起招待着宾客们，两家融为一家，倒是格外的其乐融融些。 席面上，别的都还好，唯独就是这四皇子府里的应侧妃，人虽然来了，可表情却有些僵硬，那眼圈也是微微发青，让人一看就知道定是没有歇息好。 奉少夫人瞧见了，便特意走到了大嫂刘氏身边来，说着些窃窃私语。 “听说四皇子同韦家已经定了，等到一年期满后便迎娶那位韦小姐做正妃，可怜这位应侧妃同刘侧妃争来争去的，是位子也没争到，孩儿也没争到。” 大嫂刘氏看了一眼奉少夫人，她的消息自然是不会错的，毕竟满随安城的夫人小姐之事，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时候。 只不过大嫂有些不大相信，以韦家的心性竟然会舍得送嫡女去做继室，即便是皇子的继室，也确实是有些意外。 “这没争到位子我还明白些，没争到孩子是什么意思？” “嫂嫂想简单了不是，你以为平定侯府里头的都是些简单角色吗？她们寻不到嫡系的女儿送进去做继室，所以从旁支找了个十六岁的侄女，三日前已经送进去了四皇子府，虽然只是侍妾的名义，可那四皇子妃留下的孩儿可是她在照养着，听说是已经和平定侯府商议好了，也是等到正妃之位落定后，便抬为侧妃。” 左右夹击，也难怪这位应侧妃的脸色如此难看了。 大嫂刘氏叹息一声，有什么真是不知道到底是她这个寡妇惨些，还是如应侧妃之流的有斗不完的“姐妹们”惨些。 奉少夫人与大嫂刘氏说着这些闲话，本就是为着其身后的“菩萨”，杜景宜此番没有出现，是因为身怀有孕。 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从母亲口中得知了竟然是三胎以后，她觉得这可是上上吉兆！ 如今虽然还没有公布出来，可若是日后一旦孩儿落地，那将军府的势头，顾家的威望，还有陛下的宠爱都要增加不少，因此也是想着，能多结交便多结交。 雪娘成了她的弟妹，日后自然是会姑嫂关系和睦的。 而眼前的这位大嫂刘氏，也是得顾少虞夫妇看重之人，自然她也是能笼络便不会得罪。 于是，便笑着与大嫂刘氏又说起了些旁的话来，倒是从来没有让她在府里落单过。 从早热闹到晚，天都已经黑沉下来了，这郭四郎才被小厮们架着送了回来，身上的酒气之大，连还盖着盖头的雪娘都感受到了。 小脸上挂着些不乐意，但她也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些能喝之人，尤其是六哥把十二副将都给叫来了，这轮番上阵的敬酒，哪怕是郭四郎赖了几碗，也是招架不住了的。 这不，烂醉如泥的就给送了回来。 跟在雪娘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们看到以后，也是忍不住的叹气一声，今儿这洞房花烛夜怕是行不了了，便低声在雪娘耳旁说道。 “奴婢们伺候少夫人先梳洗吧，明日还要早起去见长辈呢，可耽误不得。” 听了这话，雪娘也是点点头，随后便自己摘下了那盖头。 看了眼旁边已经睡得昏死过去的夫君，她也是无奈至极，但到底是日后要一起过的，想着他今日也是高兴才如此，便不甚计较了。 于是也吩咐丫鬟们给他换洗衣裳，擦拭脸手。 等雪娘从耳房洗漱回来以后，就见郭四郎已经被人挪上了床，里衣没换，还是红绸做的那一身，倒是与床上的鸳鸯戏水红锦被子融为了一体。 雪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里衣，也是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想起了不少从前事来。 当日大嫂安排人送来新婚夜的里衣之时，那款式那用料还是让雪娘尴尬脸红了一番，本来还想着穿上那衣服要些勇气呢，没成想，今日见着郭四郎如此模样后，那嬷嬷倒是利落的给她换了一件包裹严实的了。 着实叫她有些好笑。 随后，她便轻轻的上了床，闻着那有些重的酒味儿后，便对一旁的丫鬟说道。 “熄灯吧。” “是，少夫人。” 房间一下子暗沉了下来，丫鬟们也出了门，守在外头。 雪娘侧身过来看着郭四郎已经熟睡过去的脸庞，就忍不住的对着他的肩头轻咬了一口，随后有些生气的说道。 “就知道顾着兄弟们，耽误了咱们的大婚夜，真是婚前一副面孔，婚后一副面孔啊，坏得很！” 只可惜，她这里轻声的抱怨着，而回复她的只有沉沉的呼吸声，到最后雪娘是如何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 唯一记得的就是，天有些蒙蒙亮的时候，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拽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中，耳旁有人轻声细语的说道。 姐妹们，稍后～ 我正在疯狂码字中，今天的更新都会安排上的！放心放心！ ------------ 第351章 回门日 “昨夜叫娘子委屈了，为夫这就与你道歉！”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呢，整个人就陷入一场汹涌的情动之中，直到外头有人来唤要叫她们去见长辈的时候，二人才从被窝里头不情不愿的钻了出来。 一个大快朵颐，一个羞红了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雪娘的婚后生活便这样开始了。 三日后，一片艳阳高照。 郭家的车马驾就停靠在了将军府的门口，今儿是雪娘的回门日，从大嫂刘氏到顾少虞，再到何管家，窦嬷嬷她们可都是个个盼望着呢。 虽然早就知道她在丞相府里头不可能会受委屈，但是见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之时，大嫂刘氏的欣慰还是溢于言表了。 “腿肚子高的孩儿，如今都嫁为人妇了，婆母地下有知，一定高兴！” 大嫂的话，让雪娘微微的有些鼻酸。 比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对于大嫂的感情是最深厚的，那些在东苑的艰难日子都是她们与平儿一起度过的，所以，无论到何时，无论在何地，真要论说起来，她一定是和大嫂最亲！ 于是，还如未出嫁一般，依偎在大嫂怀里就撒娇的说道。 “这些年让大嫂费心了，日后啊，我同四郎一起孝敬您！” 她口中的四郎自然就是她的夫婿郭子仪，如今正和顾少虞说话呢，成亲之后也是愈发的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看得顾少虞也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只不过，他唯独会在祖母顾老夫人和夫人杜景宜面前露出些大开大合的情绪来，在他人面前，还是维持着平淡的表情。 “六哥。” “嗯。” 他随着夫人一同喊六哥，倒是也不错，而顾少虞也如长辈般的开口就说道。 “往后好好待雪娘，知道吗？” “您放心，若是我有异样，都不用您动手，祖母第一个饶不了我！” 听了这话，顾少虞倒是真的放心，毕竟他也看得出来，郭老夫人对妹妹的喜欢和宠爱。 在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他便交代的说道。 “两日后，我就启程去策州了，少说也是两三个月才会折返，将军府里头就大嫂一人撑着，你们得空就回来多陪陪，至于南下的日子，你们几人商议着办吧，苏家的船停靠之处我已经告诉大嫂了，若你们要一同去，倒是可以乘船，比走陆路要快一半还多些，来往也就方便了不少。” 见此，郭四郎便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六哥放心，等我回去请示了祖父祖母以后，便来与大嫂敲定日子，我可听说了六嫂如今腹中有三个孩子呢，这样的热闹事，我们一定要凑一凑才行！” 听到郭四郎突然提及夫人和孩子，一下子思念之情如同海水般涌了出来，顾少虞眼底满是柔情。 郭四郎看在眼里，心里头也是佩服那位六嫂的。 竟然能将六哥这样的人物给“拿下”，当真是厉害！ 话落没多久，便开了席面，四人颇为隆重的吃了以后，那顾少虞才开口说道。 “父亲不大行了，之前因为你的亲事在即，所以我也就没提及此事，今日我打算去看一看，大嫂和八妹若是愿意，也同我走一遭就是，但若是不愿，也不勉强。” 顾少虞这一走，便是几月叠加着几月，他虽然也对这个父亲失望透了顶，可母亲走的时候他就没见到最后一面，父亲此番若是真的走了，他心里也还是会有些遗憾的，所以想来想去的还是去一趟好些。 大嫂刘氏此前倒是听说了，唯独雪娘不知道。 所以满脸的错愕和不太相信，可见大嫂和六哥的表情都挺严肃认真，她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真的。 多有复杂的沉默了片刻后，就叹息一声说道。 “我与六哥大嫂一道去吧，父亲虽然待我们跟路边的孩子似的，但到底也是赐了我们骨血之人，瞧上这最后一眼，也算是我们尽孝了。” 她的话，落在顾少虞和大嫂刘氏的耳中也觉得颇有道理，所以几人落了筷子便吩咐人下去准备车马驾，不多时，便来到了国公府的面前。 对比起顾少虞刚回来的时候，这国公府的大门明明没什么变化，但看上去却萧条了不少。 果然，红气才会养人。 尤其是这大宅院里头，若是如日中天，门庭若市的自然连带着府门都要显得格外气派些，但若是门可罗雀，阴沉无乐的当然是要让人生怵些。 门口的小厮，有些打瞌睡。 正是春困疲乏的时候，所以没见着顾少虞他们过来。 还是罗原的一声喊，才惊醒了那梦中人，看门的小厮揉揉眼睛，还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上一回这几位主子登门的时候还是去岁的年节呢，如今这一打眼，竟然就过去了一年有余，还真是岁月不禁看呢，连忙起身出来恭敬的便说道。 “将军，大少夫人，八小姐怎么来了？” “叫什么八小姐，该改口唤郭四少夫人了。” 雪娘身边的葛嬷嬷立刻就纠正道，便是要让这国公府的小厮都记着，她们小姐可不是从前那个不受重视的八小姐了，而是丞相府中极为得宠的郭四少夫人。 也好出出那些年的恶气！ 听到葛嬷嬷的话，那小厮也是立刻就改口。 “是是是，小的口误，不是八小姐，是郭四少夫人！” “行了，带路吧，我们今日来是想要瞧瞧公爹的。” 大嫂刘氏不愿意与国公府里头的下人们多费口舌，反正都是韦夫人的人，所以她是多瞧一眼都觉着烦，还是尽早看了公爹就回去吧。 因此，便说了这么一句。 看望国公爷？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他们国公府不是和将军府早就闹翻了吗？ 从前东苑的主子们刚搬出去的时候，两家多少还有些来往，可现在别说是来往了，就是年节的备礼都从未有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谁不知道，两边早就撕破脸了呢！ 可话虽如此说，这该引路的还是得引路，所以立刻就弯腰曲背的带着几人进了国公府的门！ ------------ 第352章 可怜人 一路行至云锦院，遇到了几波丫鬟婆子，她们见到顾少虞等人的时候，也是大为吃惊。 可现在韦夫人治家甚严，她们一点都不敢造次，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是低着头行礼后，便匆匆离开。 见此，大嫂刘氏嘲讽一笑，便说道。 “看来这些人，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我们在的时候不屑做规矩吧！” 她在这国公府里可是待了十几年的人了，从前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那些丫鬟婆子们一个个的虽然不至于到趾高气昂，但是惯有的怠慢倒是一点没少！ 如今个个都是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她瞧着也是痛快的很。 几人走到云锦院的门口，都想了不少的回忆。 那些回忆里头绝大多数都是不好的，但也偶尔有那么一点点的甜，比起顾少虞的冷淡，大嫂刘氏的严肃，雪娘多一分惆怅，轻轻的倚靠在夫君的身侧，随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四人便一同进了那院门。 院子走进去没多久，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顾少虞微微有些蹙眉，倒也不是觉得这药有什么不对，而是他在里头多余闻到了些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而已。 他好奇，这院子里头除了有已经卧病在床的父亲，难不成还有人不舒服？ 只是他的念头还没落地呢，就见里头走出来了那焦嬷嬷，在见到几人的时候面色上可没什么惊讶，显然是已经有人报于了她们。 “奴婢给将军，大少夫人，郭四少夫人请安。” “嗯，我们来看看父亲。” 大嫂刘氏张口说话，本来按着辈分说，她就是四人里头最大的，所以她开口也属正常。 而焦嬷嬷听了这话却不疾不徐的说道。 “几位的好意，国公爷心领了，他如今刚睡沉了过去，太医交代过不得打扰的，所以只怕是没法起身见诸位了，要不，改日再来？” 焦嬷嬷也知道国公府和将军府早就撕破脸的事情，所以她才不惧自己刚刚的话会不会得罪人呢，因此说得那叫一个平静。 而落到顾少虞耳朵里头，却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看了一眼罗原后，那罗原也是废话不多说，上前就给了那焦嬷嬷一脚，踢得她鬼哭狼嚎，好似断腿了一般的嚎叫着。 很快里头就传了动静，而顾少虞则不屑的说道。 “韦夫人身边的人还真是不会伺候，明知道父亲在休息还发出这样的叫喊声来，将父亲也给吵醒了，真是没规矩！” 说罢，就自己掀了帘进去，一点都不在乎旁人的脸色。 那些伺候韦夫人的人，眼见着最厉害的焦嬷嬷都被人一脚给踢断了腿，哪里还敢吱声，因此顾少虞所到之处倒是个个都退避三舍。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也就跟着进了门，而郭四郎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停的点头，原来“倒打一耙”是这么用的啊！ 自己来这一趟，倒是长见识了，随后便赶紧跟了进去，想要继续看自己的这位妻哥是如何探病的。 进了里屋，那药味愈发的浓重，但顾少虞鼻子里头闻到的血腥味却更重了，而他在走进到躺在床上的父亲身边之时，那味道也明显了不少。 于是，眼神一厉的就扫向了旁边的韦夫人，这一下倒是把韦夫人看得有些发毛，但她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开口便质问道。 “你们来干什么？瞧我们国公府的笑话不成？” “你们国公府，什么时候这国公府姓韦不姓商了？我三朝回门来看看父亲有何不可？” 商雪娘头一个站了出来就去挥斥那韦夫人，对于她，三人倒是都恨得牙痒痒。 听到她这答话之后，那韦夫人便嘲笑了一声，随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三朝回门？看看父亲？哟，商家的八小姐总算是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我当你也改了顾姓，要从金陵城出嫁了呢。” “你！” 雪娘在后宅里头被大嫂保护的很好，所以即便是心里头恨极了，又怎么可能说得过斗法了几十年的韦夫人呢，所以一句话便落落下风。 反倒是郭四郎见不惯这继母对自家夫人的态度，于是冷了脸的便说道。 “韦夫人自重，你如今张口闭口讽刺的乃是我郭家的媳妇，莫不是太尉府想要同我们丞相府一较高下哦？所以你出口才这般难听？那要不我回去禀了祖父，让他老人家也看看贵府七郎的本事如何？” 郭四郎从前倒不是个爱动用家里头关系的人，总想着还是凭自己个本事的好，但现在面对的是韦夫人，所以他还就乐得仗势欺人了。 听到儿子的前程被人拿捏，韦夫人便是有天大的气也得压下来，反正她这么多年伏低做小的事情也没少干，所以也不算有多憋屈。 见她不说话了，雪娘才感激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夫君，而顾少虞和大嫂刘氏见他如此维护雪娘，心里头也是放心了不少，转而就将眼光都聚在床榻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父亲商玉宽身上来。 他的年纪不算大，还未足六十呢，且平日里头保养得好，所以看着就跟四十出头的人差不多，可现在他整个人虚弱老迈的比那三老太爷还夸张些。 若是将二人放在一处，只怕旁人还真分不出来谁为长，谁为幼！ “父亲，我们来看你了。” 顾少虞半蹲下来，借着靠近父亲说话的时候，仔细闻了闻，那血腥之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于是眼神中带着些复杂的便趁韦夫人不注意，一下子把被子给掀开了。 而眼前的一幕着实让几人有些惊讶不已，只见那国公爷穿着单薄的里衣，而里衣里头都渗着血了。 有些地方是刚红没多久的的，有些地方却是都已经暗红结痂了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换过这衣裳的。 见此，顾少虞回头便带着几分愠怒的问道。 “这就是你照顾的人？” 韦夫人也没想到顾少虞会来这么一手，一下子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强压下来便说道。 ------------ 第353章 两对峙 “你懂什么呀！老爷这病偏瘫在家也有些日子了，若不是我细心照顾着，只怕早就没了，你当雪娘的亲事能这么顺利的完成，不还是靠我吗？现在跑来质问我，你们有何资格！” 韦夫人起初说的时候，还有几分的心虚，可越是说着，越是来劲儿了，最后看向众人的时候，倒是还有几分大义凛然的姿态，好似她是做了什么光明之事一般，值得人宣扬。 听到这话，别说是顾少虞了，连大嫂刘氏都有些不忍。 她也曾照顾过病重的夫君，因此知道如他们这种虚弱的卧床不起之人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否则容易起痦子的。 可眼前的国公爷根本就没有得到好好的照顾，因为那被子掀开的时候她闻见了一些酸臭，所以也是怀疑韦夫人没有好好的照顾，便反驳的说道。 “细心照顾会连里衣都不换？细心照顾会让公爹身上散发着酸臭味道？细心照顾会让人一两个月就病弱成这般模样？韦夫人撒谎也不挑地方！” 她的话，叫众人都明白了。 大嫂刘氏本来就有照顾过卧床不起的病人的经验，因此她指出来的都是痛点，而他们在这里争论不休的吵闹了半天，也未见那国公爷有什么反应，显然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其实在来之前，顾少虞就有几分怀疑，会不会是韦夫人动的手，毕竟她曾经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买凶要杀人的，而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奇怪。 如今看到了自家父亲的这模样，心里头也七七八八的确定了这一念头。 而韦夫人被大嫂刘氏这一通怼以后，心里头也是郁结难平，本来她就对这几人视作眼中钉，而现在他们上门这一通说的叫韦夫人十分难堪，于是冷了脸便说道。 “不管你们认是不认，我都是你们父亲的继室夫人，是这国公府里头当家作主的长辈，自入了院子门以后就没一个恭敬的，如此德行，若是叫我气急了去陛下面前告你们一状，我倒是要看看世人会如何诟病你们这些逼迫继母去死的原配之子女！” 韦夫人一副要鱼死网破的嘴脸，倒是拿捏住了大嫂刘氏。 她旁的都不怕，就怕如今才过上的顺遂日子从此就没了，若真是背上了这恶名，以后平儿继任国公府，雪娘在郭家只怕都是有人要嚼舌根的。 所以，她便压下了刚刚那质问的气势。 只可惜，韦夫人这一招对后宅的女子有用，对顾少虞这种在前朝和战场厮杀之人却无用，他冷眼看了韦夫人一下后，便淡定的说道。 “父亲若是没了，商家所有子女都得丁忧三年，若是你没了，便只是你那两房儿子去丁忧了，与我们可没什么干系，外头的流言蜚语而已，你以为我会在乎？不过，你那刚入朝的儿子商七郎只怕大好前程就要断送了，便是他再得赏识又如何？三年的时候，足够让他在朝中之路孤立无援了。” 他的话，才是一句句的将韦夫人打入了冰窖，手指掐入了肉里也不觉着痛，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的憎恶，恨当初为什么死的是大郎，而不是这可恶的六郎！ 几人正说着呢，就见曹操到了。 商七郎如今得了四皇子的眼，在朝中混得虽然称不上如鱼得水，但也是无人敢随意欺辱的，这一点即便是顾少虞不在随安城多日，也还是有所耳闻。 他褪去不少之前的稚嫩，如今眼神里头也多了些凌厉，就好似那刚出鞘的刀剑一般，急忙展现着自己的锋利，好叫其他人不敢小瞧。 而韦夫人之前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见儿子来了，便觉得有人撑腰了，立刻就哭喊起来的说道。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母亲只怕就要被他们给逼死了，张口闭口的就是说我没有照顾好老爷，真是叫人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她这张嘴就能落泪的本事，倒是把郭四郎看得一愣一愣的。 明明刚刚还咬牙切齿对着他们呢，如今儿子来了，她就成了最无辜之人，这妇人变脸的速度还真非一般呢，难怪能从妾扶正，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啊！ 想到这里，便啧啧了两声，落到了商七郎的耳中后，他第一个开腔便是对着郭四郎。 郭家本来就是太子之势力，他如今既然投的是四皇子，那就注定了和郭家不会有什么好相与的，于是冷着脸便说道。 “八妹和八妹夫的架子还真是大，三朝回门而已，上来就弄断了焦嬷嬷的腿，随后又在这里质疑我母亲对父亲的照顾不周，既然如此的孝顺，要不我即刻就让人准备好车马驾，送父亲去将军府亦或者是郭家，也好让哥哥嫂嫂，妹妹妹夫们多尽尽孝心如何？” 他的话，可比韦夫人的要高明多了。 一不跳，二不闹，顺着几人的话便开口说了下去，倒是一下子就让几人闭了嘴，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他们几人都是准备着要南下的，如何能抽得出时间来照看商玉宽，这是其一，他们自小也没得过多少来自父亲的疼爱，所以与他的感情也是淡漠的很，这是其二。 所以，商七郎说完这话后，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包括郭四郎就都沉默了，唯独顾少虞转身站了起来，就平视着商七郎，随后淡定的说道。 “你开口，能做得了这家的主？” “自然，父亲病重，母亲劳累，四哥四嫂要照顾幼侄不好出门，我这个家里头唯一能撑的自然是要撑起来，便是如当年的六哥一样，不是吗？” 商七郎如今都知道哪儿疼戳哪儿了，他口中的当年便是商大郎病逝，顾氏夫人也没了的时候，那可是东苑最灰暗的日子，所以一句话而已，便让大嫂刘氏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甚好看了。 而雪娘从前还顾念着与商七郎的那点子兄妹情分，所以还在六哥面前为他说过好话，可现在看到，真是蠢到家了！ ------------ 第354章 故设局 就在雪娘气愤着的时候呢，只见顾少虞便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就说道。 “行，这家既然是你做主，那父亲我就带走了，将军府里头再不济，也是能为病弱之人换洗干净衣裳的，国公府……你还是盼着父亲能多活些日子吧，否则，才得了贵人的眼就要丁忧，只怕你身边那些才聚起来的力，就要变散沙了呢。” 毕竟是年长商七郎十余岁的人，顾少虞在外头都上阵杀敌了，那商七郎还在家里头吃奶呢，如何能比得过。 一时间就有些语塞，而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一贯都是听顾少虞的，自然不会在此事上有反对。 论说起来，只怕在将军府里头还能照看的仔细些，也好叫他少受折磨些。 可一旁的韦夫人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立刻就尖声说道。 “不可！我还在呢，就这样叫你们把老爷给接走，岂不是要外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哼，你们的心思也真是歹毒啊！” 顾少虞侧眼看了韦夫人一眼后，便轻蔑一笑，对着商七郎就继续挑衅的说道。 “看来这府里头，你说的也不作数。” 商七郎自觉面亏，因此恶狠狠的瞪了自家母亲韦夫人一眼，他如今也是在朝中混迹过的人了，这一眼还是让韦夫人心里头慢跳了一下。 随后便闭嘴不再吭声，但是人却挪到了商玉宽的面前，做出一副绝不可能让他们带走的样子来。 顾少虞见此，也就懒得与他们再多废话，随后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大嫂和八妹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那商七郎才慢慢的琢磨起他刚刚留下的那话来，什么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不成他是意指什么？ 而他还在想着呢，只见韦夫人额头却冒出了些微微的细汗，她装作转身去给自家老爷盖被子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该死！ 难不成是顾少虞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那药是自己亲手下的，茶也是自己亲手端给商玉宽的，还亲眼看着他有如今的结果，便是为了出除夕当日被他嘲讽不如顾氏夫人的那口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和离。 眼看着熬油似的到了今日，自己都快要做这国公府的太夫人了，他竟然想和离还把自己一脚踹出去，简直是白日做梦。 所以，韦夫人才会下这重药，让商玉宽从此口不能言，人不能行的，瘫在这床上日日受着自己的折磨才好。 她自然也是想过七郎尚未娶亲，不好立刻就让他去死的，否则耽误了孩子的亲事，那可不行。 所以，这才让雪娘她们钻了这个空子顺利完婚。 否则，若是商七郎也已经成家立业，那她才不会只是下这让人偏瘫之药，而是要直接送他上西天了，也好叫那雪娘守上三年，最好是让郭家给她这准夫婿房里头多添两个通房伺候着才是！ 想到这里，对于商玉宽的愤愤不满愈发明显，而这些情绪都落在了商七郎的眼里，他渐渐的竟生了个可怕的念头，虽然没有开口质问，但疑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头种下。 看向自家母亲的背影之时，多了些复杂。 出了那国公府的门，众人一并上了车马驾，里头宽敞，坐下四人倒是不觉得挤。 雪娘早就憋着这一肚子的话了，如今出来了才开口问道。 “六哥，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父亲如今的情况是韦夫人下的手？” “七八成是的，要知道我们离开随安城的时候，父亲的身体虽然算不上壮如牛，但好生保养着再活上个一二十年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怎么正月一过就不行了？所以我叫人去打听了一下，除夕那一夜，国公府里头可是热闹的很呢。” “怎么说？” 大嫂刘氏也好奇的问道。 “父亲与韦夫人撕破脸，闹着要和离。” “和离？！” 这话一出的时候，叫在场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便是为着这么个不和离，所以韦夫人要下手？ 思绪一旦往这头一发散，便停不下来了，二人串联了不少事情，最后都逐渐肯定的说道。 “一定是她！从前我见她还给大娘搭过脉呢，所以会不会她其实会些医道，只不过是没让我们发现罢了。” 医毒本就不分家，有时候同样的东西，落在好人手里便是药材，落在恶人手里便是毒药，所以大嫂的一句话，将此事愈发的板上钉钉！ “韦夫人会医术？从前怎么没听大嫂提起过。” “哎，我那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听她说了几句平日里大夫会讲的话罢了，不甚确定的，若不是刚刚六弟分析的那一通，我甚至都忘记了。” 听到大嫂如是说以后，一个突然闪现的点就落在顾少虞的心里头，韦夫人会医术，却瞒得死死的，她想做什么？ 想起大哥和母亲也都是病逝的，一下子顾少虞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里头最好没有韦夫人的手笔，否则她要韦夫人，乃至是参与过这些事情的所有人统统都付出代价才是！ 想到这里，眼神也跟着肃杀了不少。 “若真是韦夫人下的药，那公爹岂不是危险？要不……要不咱们还是把他接去将军府吧，多找几个人伺候着，起码也能让他没那么折磨些。” 大嫂刘氏虽然恨，恨公爹的偏心。 可大郎在世的时候，她也还是享受过这位国公爷公爹的重视的，包括平儿刚出生之时，他也是抱过哄过的。 为着这一点的亲情，大嫂刘氏终究还是没有韦氏那般狠心，只不过却被顾少虞给拒绝了。 “无妨，我最后那句话便是说给商七郎听的，他要真是个聪明的现在也该猜的差不多了，有他在，韦夫人也不敢再多乱动，而她怕我去细究背后之事，自然会想法子保住父亲的命的。” “至少，在商七郎成亲之前，父亲便是行尸走肉，也会被她安排得好好活着就是！” 顾少虞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笃定。 ------------ 第355章 身浮肿 而听了他的话以后，三人也是不免点点头，颇为认可。 至将军府门口后，郭四郎和雪娘就换上了郭家的车马驾，大嫂刘氏和顾少虞看着他们离开后，二人才转身进了门。 路上，相顾无言。 等到快要分别的时候，那顾少虞才说道。 “大嫂莫要忧心国公府里头的事情了，该南下就南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你与平儿也有一年未见了，与其操心旁人，不如操心平儿的事情呢，我上次去的时候，瞧着他倒是比从前要舒展多了，若是愿意的话，大嫂此番南下，就给平儿也相看些人家吧，十五六岁的人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他这个做人六叔的，倒是操心的很。 一番话，成功的将大嫂从刚刚的沉思之中给拉了出来，商知平可是她如今最最在意之人，正如顾少虞所说的，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先看顾好自己的孩儿才是最要紧的。 听完这话，大嫂刘氏便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六弟放心去策州就是，南下一事我自会安排，你可有什么要带给弟妹的，我倒是可以帮你捎过去。” 若是能，顾少虞巴不得把自己给捎过去，可是军务在身，容不得他儿女情长，所以还是赶快将事情给办好，名正言顺的回金陵城才是他最想要的。 于是，便对着大嫂说道。 “旁的没有，就是叫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是，告诉她，等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武将人家最常有的状态。 他的话虽然是在将军府里头说的，可千里之外的杜景宜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本来还在午憩中的杜景宜，突然嘴角上扬的便说了一句梦话，“好”。 如此情况倒是叫旁边守着她的樱桃有些奇怪，好什么？什么好？ 随后仔细想了想，便觉得难不成是觉着今日的午膳吃得好？因此，便打算等会儿就去告诉丹若，叫她晚膳的时候再准备准备，也还是上差不多口味的饭菜便是。 一觉醒来，杜景宜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着外头都有些黄昏之态，便觉得好笑。 她如今这肚子，也有五个多月了，看上去就跟她怀泰哥儿的时候快临盆时差不多大，比起那时候的她，现在的杜景宜逐渐有些浮肿了起来。 最明显的便是手脚，虽然还不至于到按一下都不会回弹的地步，可瞧得出来，有些晶晶亮的感觉了。 杜夫人和樱桃每次看到这种情况都心疼不已，如今离孩子降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她可怎么熬啊？ 但对于杜景宜而言，腹中孩儿的每一次跳动都能抵挡住身体的不适了，虽然说会有些肿，可是其他的难受她却没有，算得上是很幸运之人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在夏医生身上，所以杜景宜如今对她可是深信不疑的很。 “樱桃。” 杜景宜醒来就唤了一声，那樱桃很快就从外间走了进来，随后笑着扶住她的腰起身，还问道。 “少夫人睡得可好？” “嗯，今日孩子们不怎么闹腾，倒是还行，只是肚皮绷得厉害，你等会儿帮我看看，是不是长纹已经。” 虽说长纹这事大约是避免不了的，但杜景宜还是希望能晚些时候长就晚些时候长，否则从现在到生，她只怕一肚子都要花得厉害。 痒疼不说，还有可能恢复不了。 一想到这里，杜景宜就略有心烦意乱。 倒是那樱桃安慰着她，开口便说道。 “少夫人放心，奴婢刚刚趁你睡着的时候仔细看过了，还没有呢，我们日日都给您涂着凝露呢，应该是不会长纹的。” 杜景宜现在听这话，就跟听哄小孩有糖吃是一个道理，她也知道八成是假的，但是抱着那两成的希望，每次都去相信罢了。 任由樱桃扶着自己的腰，下榻穿鞋，随后坐定在床边就对着樱桃问道。 “泰哥儿呢？还在祖母院子里头吗？” “没有，咱们夫人抱着他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里头，这不是大小姐和大姑爷的婚事临近了嘛，说是叫咱们小少爷过去滚床呢。” 滚床这习俗倒是有趣的很。 一般都是家里头的侄儿侄女上，嘴里头都是念叨着些吉祥话，在新人要睡的那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几次，便是一个好意头。 只不过，在随安城会是成亲前的那一日，金陵城里头的习俗竟然是提前小半月，可惜杜景宜如今走路艰难，不然她倒是想去凑凑这热闹。 一想到泰哥儿必然是手舞足蹈的样子，杜景宜就忍不住的想笑。 “说来这日子也真是快，泰哥儿都快满周岁了，可惜将军不能回来，所以这周岁宴只能咱们自己个办了。” 听到杜景宜如此说，樱桃才哎哟一声想起了些旁的事情，随后便略有三分歉意的说道。 “日前四夫人特意来告诉过奴婢，说让少夫人莫要操心小少爷的周岁宴了，她们来安排就是，叫您安心养胎呢，定会办得风风光光就是，奴婢忙着其他事，竟然给忘了，还请少夫人恕罪。” 杜景宜听了这话忍不住也哎哟了一声，满脸哭笑不得的说着。 “交给四婶婶办，我倒是不愁了，就怕办得过分风光了些，一个孩子的周岁宴而已，办太大了也没必要啊，你等会儿就跑一趟，跟四婶婶说，适可而止就好，便太铺张浪费了。”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外头传来的人声。 “我怎么就铺张浪费了，我给泰哥儿办个开心的周岁宴怎么就铺张浪费了，要我说啊，你这娘就是太小心了些，自家里头还顾忌这些，可没意思了，是吧，泰哥儿。” 一听这话，杜景宜就知道是四婶婶来了。 果不其然，她赶着就进了门，怀里还抱着正在挣扎的泰哥儿，一见到杜景宜，他更是跟撒了欢的野兔子似的窜着窜着的要跳下来！ 四婶婶怕他摔倒，赶忙就把他给放了下来，随后两手抓着他的小手，便见他一步步的挪动了起来，那模样憨态可掬的很。 ------------ 第356章 大方人 泰哥儿会走路了，是这两日上才发现的。 自从他会走路以后，整个家里头就跟沸腾了一般，人人都说他腿脚利索的样子简直是武曲星转世，可杜景宜还是觉得那是长辈爱重过头了这才生出的想法。 明明腿又短，走得也摇摇摆摆的，哪里就有长辈们说的那般夸张了，可杜景宜还是伸开了手臂去接着泰哥儿，见他一步步的过来，心里头就跟要化开了似的。 她如今的肚子很大，所以四婶婶和樱桃也都看着，不让泰哥儿撞上去，否则出了什么差错，那他们才是要百倍千倍的后悔呢！ 而泰哥儿如今也大了，虽然说话还没有那么灵光，可看见母亲的肚子也晓得要避让开，所以人虽然是“扑”进杜景宜的怀里，但却十分的温柔。 “么么……” 他如今会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叠词之音，而这声便是他学着平日里头家人们亲的样子，去亲了亲杜景宜的肚皮。 显然，对于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们还是很有感情的，只不过表达不出来，就只能用亲吻的方式。 看着他如此可爱的动作，在场之人哪个不欣慰，尤其是四婶婶还感慨了起来。 “果然是要做哥哥的人了，咱们泰哥儿就是好，你看看，日后啊定能护着他手底下这些弟弟妹妹就是。” 如今大姐儿顾筱春也要出嫁了，估摸着没两年也是要有孩子的，再然后家里头还有两个姑娘呢，这要是都成亲了，那顾家接下来的十年八年里头，只怕就是萝卜丁遍地爬了。 想想这种画面，四婶婶都觉得高兴。 但眼下，谁也没有泰哥儿的地位高，毕竟这么多的孩子，唯一就泰哥儿是独享过所有人不顾一切的疼爱，加之他又是未来的顾家公，所以四婶婶觉得还是“巴结”泰哥儿最合适。 于是，拉了拉他的小手就说道。 “这小子刚刚在春姐儿的新房里头可是乐呵着呢，这看看那瞧瞧的，还摸了摸新绣被上的花开并蒂呢，这可是好意头，所以啊，大嫂准备了一柄吉祥如意的汉白玉项圈，给了泰哥儿呢。” 杜景宜听说自家儿子又得了好东西，也是当即就哎哟了出声，知道了几位伯母婶婶们有钱，所以她也不说不让她们送的话了，直接换了一句。 “不行，我得去与大伯母说一声，叫她省着点送，后头可是还有一堆孩子等着呢。” 见此，四婶婶也是颇为同意，可她还是笑眯眯的看那泰哥儿就说道。 “后面的孩子啊，也会有，但要跟咱们泰哥儿的小私库怕是比不得了。” 随后还颇为神秘的凑到杜景宜这边来说了一声。 “我听秦嬷嬷说，婆母可是把她私库里头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泰哥儿，往后的孩子们啊，只能得些一般好的了。” 四婶婶口中的一般好，其实也是极好之物，只不过若真是要跟泰哥儿收到的那些比起来，倒是真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见此杜景宜倒是逗笑了一声便说道。 “也不一定，我瞧着泰哥儿不是个手紧的孩子，说不定啊他私库里头的那些，转手就能被他给送出来了呢。” 杜景宜此刻不过是玩笑一句，谁知道却一语成谶，日后的泰哥儿可是有成群结队的弟弟妹妹，他倒是公平，与弟妹们做游戏的时候直接开了私库的门，便让他们比赛搬东西，一个二个的倒是搬得龇牙咧嘴，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而此刻，她们口中的泰哥儿却还眼睛鼓溜溜的转着，一笑就露出几颗小白牙来，甚是可爱。 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顾筱春与苏二郎成亲的日子。 她们的亲事在顾家和苏家两头都乐意抬的情况下，办得那叫一个热闹，基本上金陵城里头数得上名的人家都给请了过来。 因此整个顾家处处都是人。 而今日的杜景宜打扮的却以稳重妥当为主，毕竟她的那肚子可就够显眼的了，明明才快六个月，看上去就跟要生似的，在场的妇人也都是生过孩子的，一眼就瞧出来了不同的地方。 “哟，少虞媳妇这是……这是要生两个？” 开口的是大堂叔母，杜景宜对她印象倒是深刻，因此之前见族亲众人的时候，也是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自己身怀有孕，敢情这大堂叔母每次过来，什么事也不干，就盯着她的肚子了。 双胎在顾家门里头倒是不少见，虽说不是时常有，但起码也都是见过听过的，所以顾老夫人倒是也没避讳，只笑笑就说道。 “谭大夫倒是说了极有可能，但是未落地之前，都不好说，我别的都不怕，就盼着她和孩子能安安稳稳的就是。” 听了顾老夫人的话，那大堂叔母倒是个利落人儿，接了话过去便说道。 “谭大夫说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的，先前四堂弟媳妇儿生的哥儿俩不就是他照看的了吗？大伯母这孙媳妇找的啊，还真是没话说，是个旺家门的。” 她的话里头带着些羡慕，以及有一点点的酸劲儿，毕竟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家嫁出去的女儿这都已经好几年了，就早些年落了个成型的女胎之后，便再也没有生育。 因此，她如今看哪个怀孕的女子都是既羡慕又酸得厉害。 杜景宜淡笑着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左右分别是樱桃和书秀搀扶着，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杜夫人更是斜站在女儿身边，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眼睛却四处都盯着，生怕有谁冲撞了自己女儿，那她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要好好打回去才是。 大堂叔母的话，没有人接，她虽然觉着尴尬，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如她们这般在后宅里头如鱼得水的妇人，这点子尴尬还为难不到她们就是。 很快，外头就起了热闹之声，一看便知道是新人过来了，而那些盯着杜景宜肚子的眼神就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至此杜景宜才稍微的放松了些许。 ------------ 第357章 触霉头 顾筱春和苏二郎先是在苏家拜别了各位长辈，这才过来了顾家，一进门自然就是要对着顾老夫人和大伯母这两位高堂拜一拜的。 顾老夫人和大伯母与顾筱春虽然没有血缘的关系，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也还是生了些感情，倒是对方的依靠，自然而然也就变得要亲密了些许。 尤其是大伯母，大约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触怀了她曾经的一些经历，她也是有过三个孩儿的人，吃过婆母茶的人，只可惜如今都成了过往云烟。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不对劲，所以她曾经的大儿媳陈垠华便在她身侧站着，虽然一句话没有多说，却给了她不少的力量。 大伯母回身看了一眼她这位曾经的大儿媳，心里头也是多有感慨，且有了其他的盘算，只不过现在场合不对，等忙完了顾筱春的亲事再说不迟。 看着孩子们一拜二拜又对拜，顾老夫人高兴，在场的宾客们也高兴，所以今儿倒是处处都欢声笑语的，等将二人送入洞房之后，外头则是由邢昭和平儿并着四婶婶，大伯母一块儿应酬了起来。 虽说顾家现在无男丁撑着，可却一点都不冷场。 苏家的男儿多，加上大伯母和四婶婶也都是能说会道之人，且四婶婶的酒量可不是吹的，因此那席面上那叫一个好看。 喝到兴起的时候，四婶婶可是找回了不少当年的那种豪爽劲儿，颇有一番不醉不归的架势。 二伯母和三伯母都是性子温和娴静之人，所以拼酒拼不过，但是照顾其他的亲戚还是能做到的，因此也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疏忽。 这场喜事办的好，唯一就是杜景宜许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所以被吵得有些头疼，见此，她便先回去歇息了。 旁人倒是没说什么，就是那大堂叔母身边的女儿看着杜景宜离开的背影，颇有些不爽利。 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当谁没怀过孩子似的，吵闹两句也能头疼，真是娇气的不行。” 大堂叔母听见了她这话，立刻蹙眉就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胡说，有什么咱们回了家再讲。” 她倒是不认为女儿这话有什么错，但是错在不应该现在说出口，否则让有心人听见了岂不是要惹麻烦，虽说这顾少虞不在，可顾老夫人，她的大伯母却是个狠角色，所以还是少惹为妙。 那女子被斥责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这一幕却落在了顾筱琅的眼中，心里头就生了不悦。 她从前是喜欢过少虞表哥，同时也将这杜表嫂看做了眼中钉，可自打她想明白之后，也就是真心实意的祝福他们了。 如今表哥不在家中，表嫂身怀有孕，每日瞧着精神虽然好，可那份疲累劲儿也还是挺明显的，她们府中哪一个不是盼着她好，偏这个外嫁的堂姐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这不是针对她们是什么。 于是，故意端了酒杯过去，装作与那堂姐和大堂叔母敬酒的样子，却悄悄的踩了她的裙子，等到那堂姐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突然一放，那堂姐没站稳，自然是要跌倒的。 好巧不巧前面就是一桌子菜，倒是将她那新做的衣裙弄污了一大片不说，整个人也成为了席面上的焦点。 “哎呀，堂姐怎么了，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怎么会突然脚软了呢？” 顾筱琅若是真的做戏起来，也未见得就比其他人差，且她从未与这位堂姐有过什么矛盾冲突，因此也不会有人觉得是她刻意为之，甚至连那位堂姐也都是这样想的，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衣裙呢。 见众人把目光都投了过来，那堂姐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眼泪汪汪的作势就要哭起来，那邢夫人倒是走了过去，立刻就说道。 “大喜的日子，你可别给她们俩新人触霉头啊，快，跟我下去换身衣裳才是！” 大堂叔母起初也是没反应过来，而在听到了邢夫人的话后立刻就扶了女儿起身，连忙就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带她下去换衣裳吧，席面上这么多人要招待呢，堂妹走不得的。” 邢夫人见此倒是也没勉强，所以找了丫鬟来便领她们去了厢房，而后又让人来收拾了这些打碎的碗碟，一边弄还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很快，这点子小插曲就在众人的假意忽略下便过了，而等到其他人都不注意此事了，邢夫人才拉了顾筱琅到一旁低声的问道。 “做什么要让她出难堪？” “姑姑都看见啦？” “小丫头片子的，真是长大了，还会有心眼儿了呢。” “谁让她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非要说堂嫂，她怀着孩子多辛苦啊，还要被堂姐说三道四的，我这不是就没忍住吗？” 顾筱琅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四婶婶的嫉恶如仇了。 不过邢夫人看她这样子倒是和她死去的父兄也多有相似，本来顾家的人就血性，所以家里头的男女都生了一副利落性子，勉强还能称得上温柔如水的，怕就是顾氏夫人顾云荷了。 可她那样的下场，这温柔如水有什么用，所以邢夫人见着顾筱琅如此，嘴上虽然教训着，但心里头还是多有慰藉的，起码日后嫁人了也知道为自己的利益争取，不受人欺辱才是。 随后，便想起了那颜三郎，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姑姑笑什么呢？” “没什么，一点子有趣事罢了，你待会儿就跟在我身边吧，别再折腾了，仔细让你那大堂叔母看出来，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顾筱琅与她们也没什么不死不休的恩怨，左不过那堂姐说话难听，顾筱琅便叫她也出一回丑罢了，所以过了也就过了。 前厅里头热热闹闹的，倒是栖梧院里头此刻有些沉重。 杜景宜也不知道是错了哪个地方，因此刚刚在席面上坐着的时候便觉得不太舒服了，一路走了回来都是走走歇歇的，耗费了平日两倍的时间才到的栖梧院。 ------------ 第358章 动胎气 她如今的肚子很大，所以都是侧睡的，以往躺一躺就能舒服些的，今日却越躺越觉得难受。 杜夫人瞧着女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劲，随后就立刻说道。 “樱桃，快去找骊珠，叫她套了马车快去把夏大夫接来，莫不是少夫人动胎气了？” 一句话，就把樱桃和书秀都给吓了一跳。 如今才六个月的身子，倘若真的是动了胎气，岂不是母子都危险？一想到这里，别说是两个丫头了，就是杜夫人自己都有几分害怕。 可现在外头办着喜事，顾家的人都在前厅招呼着，这样的时候怎么能闹出她动胎气的事情去影响新人呢，否则日后叫她们如何相处。 所以只能暂且由她来撑着，因此一点都不能慌乱。 樱桃一边应是，一边朝着外头跑去，没多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眼中满是焦急，但看到杜景宜面色不甚好看的时候，还是调整了气息才说道。 “骊珠已经去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回来的。” 听到这话，杜夫人心里头虽然焦急，可也是没法子，只能握着自家女儿的手，不停的安抚着。 而杜景宜旁的都不怕，就怕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所以也是不停的深呼吸，企图把那份难受给冲解掉。 平日里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那骊珠愣是少了一半就把人给请回来了，她来的时候面色上也多有焦急，而那夏医生也是一头的汗。 见到杜景宜如此模样，立刻就对着杜夫人和樱桃，书秀她们说道。 “都出去吧，我要给少夫人检查！” “这……夏大夫我能留下吗？便是给你帮个手什么的也好啊。” 杜夫人的年岁不算大，且脑子转得也快，所以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夏医生并没有直接的拒绝，只是同她说道。 “先在外头等一下吧，若是我缺人手了自然会让你进来的。” “好好好，那我就在门口等着，若有需要，喊一声便是。” 杜夫人也知道有才能之人大多有些怪癖，所以这夏大夫不让她们在里头看着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杜景宜是她的女儿，她腹中怀着的还有她的外孙，这四条命，可是都是她的血亲，自然是要多很多旁人比不上的担忧和着急。 所以，出去以后，也是在门后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一点都不敢放松。 人离开后，那夏医生就熟练的给杜景宜检查起身体来。 杜景宜现在虽然难受，可也十分配合，直到最后又是那块带有麻醉的帕子递过来，她想也不想的就捂上了口鼻。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孩子们定要平平安安的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杜景宜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 而她的手背上多了个白色的类似布袋一样的东西，很奇怪，但她却头一句问的便是。 “夏医生，孩子们还好吗？” “有点早产的迹象，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所以我给你打了些针水，可以帮你稳住，能往后拖一日，孩子们活下来的概率就大很多，所以接下来几天我都要给你打针，嗯，就是白色布条下面会有一个针眼，你莫要害怕就是。” 杜景宜听不明白什么叫打针，但只要是为着她的孩子好，她都能接受，于是就点点头。 门外面，那杜夫人她们已经是等了好几个时辰了都不见里面有动静，她倒是想要往里头冲一冲的，可想着女儿和外孙的命都握在那夏大夫手里，还是听吩咐的好。 于是，在天黑了又黑情况下，总算是有动静了。 “你们都进来吧。” “好，好。” 一股脑儿的此刻可是进来了不少人，连带着顾老夫人，四婶婶她们都在，个个脸上都是着急，若不是杜夫人见晚了，里头都还没动静，只怕还没差人去告诉她们的。 因此，得了消息她们就往这里赶，好在前厅的席面也散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没耽搁亦或者是影响到什么。 见了杜景宜，杜夫人头一个就冲了过去，左右细看了一圈，才发现她比之前脸色好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吧。” “嗯，夏医生妙手回春，女儿好多了。” 夏医生的那些治疗法子她闻所未闻，因此说出来只怕是也会让母亲担心，所以她就没有再提及，甚至在大家进门之前将手上的那白色布条给撕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针眼，若是她没有提及，旁人也不会细看到就是。 顾老夫人也是上前来，就十分关心的问道。 “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自杜景宜怀孕以后，她的饭菜都是精挑细选的做，而今日的席面都是统一的，所以顾老夫人生怕是她吃到什么才会引起的。 而一旁的夏医生却摇摇头，回答了这一问题。 “不见得，三胎本就高危，虽然少夫人年轻，但不代表风险小，所以任何的一点点情况都极有可能引起早产，我这几日就住在府上吧，每日都给少夫人治疗一二，也好叫她能舒服些。”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再欢喜不过，立刻就对着下头人吩咐道。 “快，给夏大夫收拾出一间厢房来，让她能安心的给少夫人看诊！” 另外，四婶婶还特意问了一句。 “您家里头可有什么东西要取的，我命人去办？” “没什么东西，不必麻烦就是。” 至此，众人也是越看越糊涂，这夏大夫每次来都只有一个不大的药箱随身背着，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给杜景宜看诊的。 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因此也就不多麻烦了。 因此用了针水的缘故，杜景宜的精神比刚刚好多了，还说了句饿，一下子可是叫众人高悬的心给放下了。 “知道饿是好事，我这就让丹若去给你做，想吃什么？” 杜夫人问完这话，而杜景宜则看向了夏医生，似乎想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忌口，而夏医生也是冷静的回答一句。 “少吃辛辣的就好。” ------------ 第359章 地域志 见此，那杜夫人立刻就去外头吩咐丹若去了，而杜景宜的胎总算是有惊无险。 接下来的几天里头，每日那夏医生都要给杜景宜检查身体，一检查就是两个时辰以上，众人原先还会在站外头候着，慢慢的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后，也就放心下去各自去做各自的。 只不过经此事以后，骊珠就日日都守在了房门前。 一来是为了不让人误闯打扰了夏医生看诊，二来也是她彻底的要求回到了杜景宜身边。 原先她跟着四婶婶，已经是学了不少的本事，且那女子护卫队在她手里也训练的不错，连四婶婶的特意来寻杜景宜说过，表示若是能有个三五年的历练，她一定会成为军中厉害的女先锋。 而杜景宜也是这个意思，她盼着骊珠能活出一片自己的广阔天地来，所以让四婶婶要多费心。 可这段时日，骊珠却觉得正是自家少夫人需要人看顾的时候，因此她不愿意离开，想来想去还是决意回到她身边，至少也要护着等她生产完再说。 养孩子的事情，她未见得惯手，但是这护卫杜景宜安危的事情她当仁不让，所以，这栖梧院外头有守卫看着，里面便是她在守护。 这么些日子下来，倒是也没遇到什么特别事。 内屋里头，夏医生照常给杜景宜吊了针水，她如今的脸色倒是一日赛过一日的好，时不时的通过那些她说不出名字的仪器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心跳声，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跟撒欢儿的马蹄似的，真有意思。” “你这比喻倒是有趣，确实很像。” 孩子的心率本来就高，所以听说去确实欢腾，杜景宜每次打针的时候都是侧躺着，身子很容易酸痛，可也没法子，只能忍下来。 夏医生看着她时不时的会有些扭动，便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侧躺不舒服？”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便听那夏医生再次提起。 “你会画画吗？待会儿我比划给你看，你若是能画出来倒是可以叫家里头的人给你做一个孕妇枕，那东西可以帮你缓解一些不适的。” 孕妇枕？ 又是杜景宜没听过的东西，不过夏医生如今说的话，在她这里就跟圣旨似的，一定好好听，所以点点头便说道。 “我会画，且家里头有个丫鬟做衣裳最是厉害，待会儿我便让她过来一同听听看。” “行，你做主就是。” 杜景宜打针的时间里头，那夏医生就拿了几本闲书在看，对她而言，这个时代最有意思的大约就是看这些半白话的话本子了，起码她连推带猜的能明白个七八成。 因此，她翻来覆去的就拿着那几本书看，这倒是落入了杜景宜的眼中，便开口问了一句。 “夏医生喜欢看话本子吗？我这里倒是还有些，要不你也翻翻看？”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靠墙那排柜子的第三层右侧，基本上都是，夏医生自己选就好。” 夏医生听了这话，倒是真的不客气，起身就去翻找，结果话本子没有吸引到她，倒是一本《大兴地域志》叫她生了些兴趣，随后拿了拿书便走到杜景宜面前，扬手就问道。 “这本书是你们这里的侠客写的吗？我看着都是些各地的风土民情，甚有意思。” 杜景宜看了一眼，便笑了笑。 “那是我爹爹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记下来的一本杂录，他自幼年起就在大兴各处郡县不停的奔波做生意，因此去过的地方也多，本来是怕自己会忘记来去之路，所以干脆就记了下来，谁知道后面越写越多，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有趣，便装订成册，自己随便看着玩了。” “原来如此，敢情少夫人的爹还是个大兴徐霞客呢。” 徐霞客？ 杜景宜不明白，而旁边的夏医生看出来了她的疑惑，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就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是喜欢四处去游玩，并且把他的所见所闻都记录成册，流传千古。” 听到流传千古的话时，杜景宜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如父亲这样的商籍，便是写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世之作也不可能被印刻成册流传下去的，所以杜景宜羡慕归羡慕，并不会想着要如何的去改变。 她们与这位夏医生来自的地方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针水里头有些令人安睡的成分，所以杜景宜与夏医生没说多久的话，人便睡过去了。 而一旁的夏医生给她盖好了被子后，也就没有多说话，安安静静地看起了那本《大兴地域志》，十分的津津有味。 至快临近午膳的时间了，那针水也挂得差不多了。 门外头，樱桃轻轻的敲了敲门便说道。 “夏大夫，什么时辰可以用膳呢？” 夏梦看了一眼那最后的一点针水和还在熟睡中的杜景宜，走到门口的地方，隔着门就说道。 “半个时辰以后吧，你们少夫人如今还睡着呢，就不要打扰她了。” 听到这里，樱桃和骊珠对看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回了一句“好”，便下去安排了。 等杜景宜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经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而她手上的白色布条和那些吊瓶之类的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是夏医生所为，她们二人倒是心照不宣，这种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麻烦和解释。 而樱桃走进来看了看，只见自家少夫人的面色也跟着红润了不少，便感叹说道。 “夏大夫真乃神人也，少夫人看着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就连胃口也是呢。” 樱桃这话倒是说进了杜景宜的心里，只不过唯一麻烦的就是她最近出恭的次数多了不少，好在左右的丫鬟搀扶着，不然还真是麻烦。 简单的洗漱之后，杜景宜便自己用起了饭菜。 期间，她倒是邀请了夏医生上桌，只可惜那位夏医生并不习惯，所以还是回了自己的厢房想要单独用膳，见此，樱桃便让人送了过去。 (本章完) ------------ 第360章 百子宴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下旬。 而泰哥儿的周岁宴也是在顾家上下刻意的准备中过得十分隆重，这种隆重倒也不是说请了多少的权贵人家上门热闹，而是这一次啊，四婶婶特意弄了个百子宴。 百子宴，顾名思义是请了九十九个孩子到家里头来做客吃席，再加上小寿星泰哥儿，刚好就是一百子。 里头有大的有小的，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有些是家里头亲戚的孩子，也有些是曾经追随他们顾家打江山留下来的遗孤，这些年都被顾家好生的照看着，所以这要聚齐一百个孩子，倒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唯一没有让四婶婶料到的就是，这些孩子凑在一起的热闹程度，亦或者说是聒噪程度，连她这个从前在惯了军营里头的都觉得吵得厉害，更别说其他人了。 顾老夫人哭笑不得，看着孩子们的笑脸高兴是高兴，但是笑着笑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毕竟她年纪大了，耳旁一直这么叽叽喳喳的，可有些受不住！ 于是就吩咐四婶婶说道。 “快让他们都去外头院子里玩吧，喊上平儿和邢昭，还有她们几个姐妹一人分带一队，多寻些好玩又不会伤到的游戏，去做吧，我老婆子吃不消你这百子宴的饭了，我还是先去看看景宜吧。” 四婶婶见状，立刻就振臂高呼了一声，“孩儿们，走！” 这话倒是有趣，一下子就将孩子们的兴趣给拉了过去，乌泱泱的一大波，就跟刚进营里的童子兵似的，虽然好奇，但是不怎么听指挥。 好在顾家人手足够多，婆子丫鬟小厮连带着管事统统都出现了，一人盯两个，总是能盯住的，就走哪儿都觉得人山人海。 好在顾家原本就有一大片空地被划做了练武场，因此聚在那里倒是合适多了。 泰哥儿大抵是没见过这种热闹的，一开始有些懵，等适应了以后就手舞足蹈了起来，他整个人都被四婶婶抱在怀里，却窜得厉害，仿佛挣扎着要下去与这些哥哥姐姐们玩呢。 见此，四婶婶倒是得意了不少，对着旁边的三伯母就说道。 “三嫂看，我这主意不错吧，也就是婆母和少虞媳妇现在听不了这种吵闹，不然定是更好玩的！” 三伯母见状也摆了摆手，有些被震惊的说道。 “四弟妹这席面办得好，下次就别再办了，如今孩子们小些，丫鬟婆子的还能拉得住，若是再大些，只怕房顶都要拆了，别说婆母了，我觉得我再听下去只怕都要跟着头疼了，要不，我还是先回？” 四婶婶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拉住了自家三嫂的手，有种上了我贼船就别想再下去的态度，“恶狠狠”的就说道。 “三嫂可别想跑，日日窝在家里头有什么意思啊，不若带个队？当回孩子头？也参与参与游戏嘛。” 三伯母听了这话，面露难色的说道。 “哎哟喂，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叫我绣绣花还成，带着孩子们做游戏玩乐？我怕我在哪队哪队就要输啊，那孩子们岂不是玩得不尽心？” “怎么会啊？我瞧三嫂天赋异禀的很，就这样吧啊，快，琅儿拉你母亲进队伍，怎么的也要分个头儿给她当当！” 于是，三伯母遭殃，二伯母遭殃，就连本来只是凑热闹的大伯母和邢夫人也莫名其妙的被迫加入了进去，再加上平儿，邢昭，顾家三姐妹和苏二郎，正巧十个大人，一人带九个孩子。 九支队伍以颜色划分，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加黑白银，倒是齐全，全都将布条绑在了手臂上，以此区分。 而泰哥儿因为年岁太小了，只能是跟着四婶婶在台子上发号施令，时不时的让乳母拉着他也下去凑凑热闹，一时间，整个顾家的练武场上充斥了欢声笑语。 就连一开始还十分拘谨和不适的几位长辈，玩着玩着胜负心也起来了，前一秒还叫着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后一秒就跟孩子似的还玩起了兵法。 都是武将人家的家眷，谁也不比谁笨。 所以到后来，比分倒是咬得厉害，一会儿是这个赶上了一会儿是那个赶上了，叫人看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厉害。 而此刻坐在栖梧院里头，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这种欢笑声，顾老夫人也是一脸无奈的笑着说道。 “叫亲家母看笑话了不是，这老四媳妇儿啊从前就是个热闹的性子，所以鬼主意最多，我要是早知道她叫了那么多孩子过来，一定早早就避去城外的庙里待着，让耳根子清净清净。” 随后又关切了问了一下杜景宜。 “怎么样？这声音不影响你吧，若是太吵闹了，就去老四那边的院子走走，她那跨院离这里远些，说不定声音就小些。” 杜景宜如今的肚子是愈发的大了，站起来往下看都只有个浑圆的肚子，是一点脚都看不见，所以她现在无论是坐下，站起还是走路，身边人都得仔仔细细的注意着。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肚子，就笑着回了一句。 “祖母别担心，若是凑近了孙媳倒是不敢，坐在院里听听还行，不过想来泰哥儿一定很高兴吧，这样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高兴高兴，我来之前就见他小子那兴奋劲儿还真是以前没看到过的呢，这孩子啊大约就喜欢找孩子玩，老四媳妇这周岁宴办得孩子高兴的很。” 杜夫人闻言，便岔了一句。 “四夫人性子豪爽，是难得一见的呢，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太多了，能如她这般的性子，可见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得家人疼爱，在顾家想来老夫人也是多有包容的吧。” 顾老夫人听了杜夫人的话，便笑弯了眼睛，随后说道。 “武将人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再说了我也是个惯爱偷懒的性子，所以也不会拘着她们非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才好，所以久而久之就把老四媳妇给养成了山大王的脾气了。” (本章完) ------------ 第361章 文武财 “这可是多少妇人求都求不来的，老夫人瞧我就生了两个女儿，别的啊都不怕就盼着她们姐妹俩能遇到个和善人家，过些平顺日子就是。”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拍了拍杜夫人的手背就说道。 “亲家母放心就是，景宜做了我家的媳妇，别的我老婆子不敢说，但绝不会让她委屈就是，她如今是大着肚子要养胎，等生了孩子啊，把月子给做好了，身体给养好了，日后啊这家里头的重担还都是要放在她和少虞身上的。” 杜夫人自然知道顾老夫人不是说假话诓她的，因而也跟着感慨万千的就说道。 “我们放心，放心。” 外头热热闹闹的，栖梧院里头倒是安静。 自打杜景宜身子好起来后，那夏医生又回去了，走的时候，带走了杜景宜的那本《大兴地域志》，说是要多熟悉熟悉，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也要去游历这山川大海。 听到此处，杜景宜倒是想起了些事，只不过现如今还早着呢，所以就没多讲，只是等夏医生离开后，便嘱咐起骊珠，让她挑一个话不多，且身手好的先培养着，万一日后这夏医生真的要去游历了，那身边有个人保护一二，她也算是报了夏医生接二连三的救命之情。 见此，骊珠倒是心中有人选，所以也就没让杜景宜再操心此事。 游戏着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晚上吃完了饭，安排人一一将孩子们都送走以后，整个家里头才变得安静了不少。 至此，杜景宜才出了栖梧院的门，跟大家一同团聚吃饭。 邢夫人和邢昭上回见她还是在顾筱春和苏二郎的成亲当日，那时候就大的很，如今再看到，二人也是无比的感慨。 “到底是三个孩儿，就是不一般的大，可怜你怀胎辛苦啊。” 邢夫人是女子，也是生过两个孩儿的人，所以自然知道这份苦楚，如今还是变成三倍，旁的不说，就是站起身来走两步只怕都要被这肚子坠得难受吧。 她流露出来的心疼，让杜景宜看在眼中，她与邢夫人本来就交好，所以安慰着说道。 “姑母别难过，再熬上两月我也就生了，如今孩儿们都好好的，便是最最重要的了。” “也是也是，添丁进口的事情，该高兴才是。” 说罢，就对着顾老夫人她们说道。 “大伯母，这乳母，产婆什么的都找好了吗？可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 “别操心了，这些早就都备下了，五月初，就将人都送进院子里头候着，以防万一。” 到了五月，杜景宜怀胎便有七个月了，虽然说不一定会生，但是早些预备着也能安全些。 因此，顾老夫人早有安排，乳母准备了六个，产婆找了四个，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自然是不会出差错。 听了她的安排后，邢夫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笑着表示到时候啊，一定要叫她上门来，也好见见这三胎落地的热闹。 一旁的泰哥儿今日可是玩得疲累了，所以吃完东西后，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可这抓周的仪式还没办呢，因此大家伙儿就赶着将此事速速弄起来。 地上铺了织锦的红绸，里面放了许多的东西，四婶婶将泰哥儿放在那红绸前头就笑着说道。 “快，泰哥儿快去拿东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知道吗？” 泰哥儿嘟囔着个脸，显然对着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倒是朝着杜景宜的方向，就跌跌撞撞的扶着东西走了过去，趴在杜景宜的腿上，一副我好困的样子。 见此，杜景宜也是轻声的拍了拍他的背以后，便说道。 “咱们泰哥儿累了是不是？等你拿了东西，咱们就回去歇着吧，行吗？” 泰哥儿大约是听明白了，所以就转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就想打发了众人，只挑了两个离他最近的便坐在地上打起了哈欠。 “左手拿弓箭，右手拿算盘，这小子倒是会，把少虞表哥和表嫂的本事都给学走了呢！” 邢昭打趣的说着，众人显然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付乳母见泰哥儿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将他抱在怀中带了下去，谁知道抱他起身的时候，从他怀里又掉落了一只毛笔下来，乐得四婶婶当即就说道。 “要不怎么说泰哥儿就是可人疼呢！日后定是能文能武又能赚钱，想想都觉得真本事啊！” 她的一句吹捧，让几位本就疼爱泰哥儿的伯母们也跟着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那吉祥如意话还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夜色高悬，这一日又过去了。 如今已经奔赴到策州的顾少虞，也是对月就饮了几杯酒，似乎在遥祝自己儿子的周岁。 想着孩子从巴掌大的样子长到现在，他这个做父亲也是感慨万千。 只不过军务在身，没法子陪在她们身边，所以心里头多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好在他倒是将周岁的贺礼已经寻好，到时候带回去给泰哥儿看，他一定喜欢！ 想着想着，就见已经胜任至策州的太守邵升明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的态度，在见到顾少虞的时候就行礼说道。 “下官见过将军。” “大金的使者什么时候到？” “回将军，刚送来的消息说是后日一早就能到了。” 听到这话，顾少虞眼睛里头有些不爽，他千里迢迢的都赶到了，反而是这大金距离明明只是上百里，反而磨磨蹭蹭的。 即便是两边已经签订了“策颜之盟”，那也是他们大兴为首，大金为附属的说法，送个朝贡都要左等右等的，看样子大金也没有很心甘情愿啊。 顾少虞人虽然离开了策州一年多，可他安排在这里的势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运作着，尤其是刘询提前了半年就先过来，所以对于大金的消息，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所以，眼神露出些犀利来，随后便对着那邵升明说道。 (本章完) ------------ 第362章 金使者 “咱们该准备都妥当了吗？” “是。” “那就好，既如此便等大金的使者到的第二日就启程回随安城，日日都要等他们，岂非叫人瞧出了笑话！” 听到这里，邵升明和罗原对看一眼，都明白这是到了自家将军的耐心顶点了，本来大金的使者过来还能有个几日的歇息，可如今头一日到，第二日就要走，说白了也是要下一下他们的脸面才是。 没得叫一个附属之国蹬鼻子上脸的，顾少虞可不愿。 夏日的夜，总是坠着繁星点点，不争光，不夺目，凑在一起却让人挪不开眼，而此刻大金的使者们却没有欣赏这美丽夜色的念头。 行军的主帅帐篷内，两兄弟的身影投在那帐篷布上，一站一坐，颇有些对峙的态势。 “大皇兄，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大金的皇子，骨头这般软就不怕去到了策州，被顾少虞那家伙儿吓一吓，魂都没了吗？” 开口就阴阳怪气的便是大金的九皇子，他年富力强又充满了血性，如今才十六七的年纪，自然是不会服气就这般俯首臣服的给人送朝贡。 因此对着与他并非同一个母妃的大皇兄张口就是如此的不客气，神色之得意恨不能叫人都知道他的不满。 可惜，坐在他面前的那大皇子却不为所动。 只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就轻抿了一口，随后便说道。 “顾少虞可不是你口中那么轻松就说出来的人物，想当初顾家满门被我们联手设计一并葬在了白岚谷，本以为大兴西北的守卫将无人可挡，可你看看，这才多久的时间，这策州的防守就又固若金汤了，你小小年纪张狂些也没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此人可比当年的顾老元帅恐怖多了，且金策之战里头所有参与过的将帅之人，无一不被他阵前斩杀，这就是私仇明着报，还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你想要在他面前耍威风，拿架子，本身就是错的。” 大皇子如今的年纪和顾少虞差不多，二人也算是战场上针锋相对多年的敌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或许是最了解对方之人，四十万对七十万，明明是弱方，却能绝地反击，且将他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他看着在这里叫嚣厉害的九皇弟，就跟看个傻子似的，就等着顾少虞来给他这皇弟灭灭火呢。 可惜那九皇子是个不听劝的，即便是来之前他们的父皇左叮咛右嘱咐的叫他别去招惹那顾少虞，但他就是不服气，因此眼神中充满了挑衅的就说道。 “父皇老了，所以畏手畏脚的厉害，这我还能理解，可大皇兄如今正是该风光的年岁，却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不信，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能有多少本事？便是比力气，我这两把大锤还能打不残他？大皇兄等着看吧，我一定会给咱们大金死去的那些将士们报仇就是。” 说完这话，那九皇子就大步离开，走的时候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叫大皇子瞧了十分不屑。 蠢货一个，就这么点伎俩还妄图和自己争王位。 他之所以会答应带上九皇子一并来，要的就是让他激怒顾少虞亦或者是大兴朝的贵人们，最好是魂断大兴，这样既省了他动手，又能有借口挑起这纷争来。 因此一路上可没少与九皇子说这顾少虞的厉害，目的就是要挑起他对于顾少虞的那份争斗之心，从而做出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嘴角上扬露出些得意，显然对他的这一借刀杀人很是满意。 月落日升，很快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到大金的使者们带着朝贡“慢悠悠”的进了策州北城门的时候，顾少虞显然已经在此恭候许久了。 他负手而立的站在原地，虽然并没有穿盔甲，但整个人透出的那种不怒自威，还是叫大金跟着来的那些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毕竟，两边停战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他们对于顾少虞的威名还是颇为忌惮的，因此一行人中，有面带微笑的大皇子，有心生惧意的随从，自然也有高傲自大的九皇子。 罗原跟在顾少虞身后，老远就看到了那鼻子朝天的九皇子，眼神中透出些不屑，就低声在自家将军面前说道。 “看看那人五人六的九皇子，不知道还以为大金王是他呢，还请将军给末将一个机会，定要打得他求爹爹告奶奶才是！” 他说这话，完全是由心而论，而站在罗原身边的郑德利也是这意思，摸摸嘴巴上的胡髯就说道。 “再加我一个，老子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傲得以为这世上怕是只有他一个血性汉子了，哼，非得打的他满地找牙才是。” 听到这里，还算冷静的倪阳和卫伦就劝了一句。 “人家是来送朝贡的，又是来打架的，你们二人倒是会安排，小心破坏了咱们的和平之盟。” 听到这里，二人才骂骂咧咧的安静了下来。 比起收拾这个让人见不惯的九皇子，确实是百姓的安稳更重要，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生了些别的心思，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反正他们虎贲军的人也不都是些正人君子。 比方说罗原和郑德利，就爱用那些邪门歪道，收拾起这些人来再合适不过。 顾少虞站在前面，倒是没有多说话，只看着骑马而入的大皇子，这么些日子不见，他眼中的那份狡诈倒是一点未少。 大皇子在见到顾少虞的时候，便翻身下了马，快走几步过去就笑哈哈的说道。 “劳顾将军久等了，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还望你见谅啊。” 上来就先放低了姿态，还认真的解释了一番，如此态度倒是叫人不好说他们什么了，于是就见顾少虞面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大皇子言重了，少虞不过是负责将你们送往随安城的守卫之人罢了，当不得此言，只不过我能理解，未见得我朝的陛下可以接受，所以大皇子之后的行程只怕是要加快些了，否则若耽误了时辰，只怕这里头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 第363章 九皇子 顾少虞说完这话，大皇子心中就有谱了。 接下来乃是他做安排，只怕就是他们其中之人病得快要死了，那也得快马加鞭的去到随安城再死。 因此，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身体却逐渐僵硬了起来。 一旁的九皇子身型魁梧如熊，但脑子却不大好用，听到这样的话，琢磨不出里头的道理，唯独就抓住了一句“守卫之人”，立刻就张狂起来。 “哈哈哈哈，我当人人都惧怕的顾将军是多厉害的人物呢，原来就是个押镖的，守卫之人，这话我爱听！” 他三言两语的，还没下马呢，就得罪了虎贲军一众人。 若说之前想暗算他的只有罗原和郑德利，如今倒是要再加上卫伦和倪阳了，四人一字排开的站在顾少虞身后，眼神中都泛着寒光一眼的冷意。 大皇子不用想都知道，这蠢笨的九弟只怕是要遭殃了。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道。 “九弟不可胡言，顾将军乃是连父皇都敬佩之人，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叫嚣，还不速速道歉？” “道歉？敬佩？大皇兄莫不是吃汉人米粮长大的软骨头吧，弟弟我喝的狼王血，吃得是狼王肉，所以听不懂这些话，只知道一句，弱肉强食，天道如此！” 听到这话，那刚刚没有吭声的邵升明倒是开口了。 他本来就是文官，且是策州的太守，即便是功夫没那么厉害，但嘴巴上的来往还是不会落下风的，于是笑着便回了一句。 “弱肉强食，天道如此，九皇子倒是对自身处境颇有认知啊，不过我大兴乃礼仪之邦，既然达成了和平之盟便不会随意践踏，所以你们放心就是，我们自当以客相待，绝不会强食便是。” 一句话就扭转乾坤，九皇子起初还没怎么听明白。 等听懂的时候，整个人就透着一种不爽了，手里捏着大锤就看着那邵升明冷飕飕的说道。 “你说谁是弱肉？谁要强食？” 邵升明乃是顾少虞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也是不坠青云之志的人，所以微微一笑，迎着那大锤就上前一步道。 “今日谁来朝贡，谁为护送，这不是一清二楚的吗？九皇子又不是老弱病残，还需要我等解释一二？” 他的平静倒是与那九皇子的难看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当九皇子想要进一步的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大皇子却站了出来，对着那顾少虞便有几分赔罪的说道。 “九弟年幼，说话自然有些刚硬，若是叫顾将军误会了那便是本王的不作为了，所以还请宽宽心，既然是送朝贺的，自当以贺礼为主，不是吗？” 听到这话，顾少虞眼皮才抬了抬，看也没看那九皇子，只对着大皇子便说道。 “大皇子说的是，请吧。” “请！” 见此，刚刚的那剑拔弩张才淡了下来，九皇子冷哼一声，径直撞了那邵升明后便走了过去，眼神中多有不屑，仿佛在看什么羊羔似的表情。 可惜，他还没走两步呢，就被罗原和郑德利左右围了。 他们二人论个头，论身壮自然是比不过九皇子的，但不代表他们的能力就要弱于九皇子，二人围在那九皇子面前，倒是也没有张口就敌对，反而是说了一句。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九皇子初来乍到的可要万分小心才是，尤其是天黑以后。” 二人虽然喜欢暗着来，可面对九皇子的挑衅也是不甘示弱的就回呛了一句。 九皇子冷笑一声，想要继续撞人前行，可惜，罗原和郑德利就跟两道墙似的，任凭九皇子怎么动作都没用。 最后只能是喘着粗重的鼻息就说道。 “我等着看，什么小鬼敢进本皇子的身！我叫他们来的去不得！” 随后便斜走一步，离开了此地，看着他那如同狗熊一般的身材，郑德利呸得一声就说道。 “壮如狗熊，脑子比鸡的还小些，一身铄利，我当他本事多厚呢，连咱们兄弟俩个都撞不开，真是要笑死人了！” 听到这话，罗原也极为赞同。 本来他就对九皇子十分的不喜欢，如今更是有利用“好好”的招呼他一番了，自然是嘴巴翘上了天。 一旁的卫伦看到了，便平淡的说道。 “压压你的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你们俩动手归动手，别耽搁了明日的行程才是！否则将军一定罚你们！” 听到这话，罗原嘟囔了两句。 “知道了知道了，少夫人生产在即，咱们可是要赶着先把这朝贡一事办妥才行，要是耽搁了将军南下金陵城，我自己给去暗营报道！” 他的话，在几位副将心中都是说透了的。 此次来策州，顾少虞只带了一半的副将，除去罗原，郑德利，卫伦，倪阳和刘询外，还有一个平日里甚少说话的唐栗。 唐栗为人谨慎，所以主管的乃是粮草兵马一事，因此并没有同他们在此地接待几人，而是一丝不苟的守在粮草地，不容外人进入。 等大皇子和九皇子他们被迎着进了策州太守府邸之后，罗原和郑德利就悄悄的出现在了大金的马队之中。 看着马儿们吃草正吃得欢着呢，罗原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真是些好马，可惜留不下来，否则若能得大金马种的培育，咱们的骑兵一定所向披靡！” 郑德利冷笑一声，便说了一句。 “此去一来一回的少说也是三个月，若是邵升明没那么本事留下些马种来，等老子回来锤爆他的头！” 罗原面有嫌弃的就对着那郑德利说道。 “锤爆他的头，锤爆他的头，你倒是敢说，他如今可是将军面前的红人，只怕你还没锤爆他的头呢，他就给你把眼药都上好了，忘记了他之前怎么对得我？” 郑德利听罗原这么说完以后，便沉默了。 确实，他们这些武将在耍心眼儿的文官面前确实有些斗不过，尤其是他和罗原，所以想了想，便将手中药瓶的粉末抖在手掌心中。 ------------ 第364章 困马局 趁着那些看守不备的大金护卫不注意，就顺着把粉末都给抹在了他们前来的所有马匹鼻尖处，一下子痒的厉害，那马儿就伸了舌头出来一舔，药粉倒是一点不落的都进了它们的嘴巴。 而面前的粮草，淡水，仍旧干干净净。 太守府中，顾少虞和大皇子对坐，九皇子的面前则是邵升明。 看着如此“单薄”的策州太守，那九皇子又再度挑衅的说道。 “是不是你们汉人都这般弱小，又不能喝，又不能吃的，怎么个个都跟小羊羔子似的，叫人看了就想踩两脚呢？” 邵升明什么场面没见过，如大金九皇子这般只会耍嘴皮，却没什么真脑子的自然是最好对付的，于是笑笑便回了一句。 “也倒不尽然，只不过下官曾经看到过一篇医书古文，说的是这人若是个头太高壮了些，这人之血便不见得都能供上，所以大抵脑子是不行的，所以在我大兴，类似九皇子这般的身壮如熊，一般只有昆仑奴才能与之匹配了。” “昆仑奴？” “是，体壮如牛，身如黑漆，不过性子倒是温和老实，所以在我朝的权贵人家倒是颇得喜欢。” 九皇子的脑子就再蠢笨，此刻也听得出来这是拿他去跟奴隶比了，一下子冷着脸的就问道。 “你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侮辱本皇子！” 邵升明却摊手无辜的说道。 “九皇子与下官不是在讨论这身型大小的问题吗？怎么就谈得上侮辱皇子了呢？这样的名头，下官可不敢认下，是吧，大皇子。” 大皇子心里头觉得这弟弟真是又蠢又招摇。 可面上还得装作一幅和事佬的样子，就对着那邵升明举杯便说道。 “九弟言语冲突，还请邵太守莫放在心里才是。” “这是自然，不过大金有大皇子在，倒是可以图个民顺国安呢。” 话虽然是对着大皇子说的，可意思也是再明白不过，若是大金有九皇子在，只怕要民不顺国也难安了。 只可惜，九皇子却没听出来，于是在场几人便都知道了他是个什么货色。 酒过三巡，菜丰味美。 九皇子的嗓子比酒量好，顾少虞看着他，还以为是多能喝的主呢，结果两坛子下去就人事不省了，反而是旁边的大皇子，脸色越发的白了起来，但看得出来眼神中还是镇定。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顾少虞便开口说道。 “今日不早了，还是先歇息吧，明日辰时我们就出发。” 大皇子挑挑眉，满以为是他们之前耽搁的日子长了，所以才要如此着急的赶回，因而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旁边的九皇子自然是被他们大金的人抬走了。 翌日，一大早的就见顾少虞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可不远处的大金车马歇脚的地方却发出来了阵阵的咆哮。 “妈的！谁干的！竟然敢对我们的马下手！大兴的人怎么都是这种偷鸡摸狗之辈！出来啊，本皇子要与你单挑！” 被骂的罗原和郑德利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无辜脸，还装作好奇的看着其他人，好似是卫伦他们干的似的。 顾少虞冷眼瞧了他们一下，就见罗原立刻驱马上前说道。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安排咱们的战马去拖车！一定提前将大金尊贵的使者们送到随安城就是，绝不会耽搁一刻钟！” 见此，顾少虞才没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罗原安排。 要说不是他干的，顾少虞都不相信，毕竟才半刻钟就已经安排妥当，那大皇子对此虽然面色不好看，但碍于已经是落脚在了大兴的土地之上，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而那九皇子倒是骂骂咧咧的厉害，看向罗原等人也是恶狠狠的！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为何我们的马全都走不动了？” 此次跟着大金使者们来的马匹都是最好最精壮的，一则是要向大兴炫耀一下他们的马种如何厉害，二则是骑这马脚程也能快些。 可如今全都倒了，九皇子自然是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可粮草和淡水都是他们自己带的，昨夜看守之人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他就是想发火，也找到去处，所以只能是先发制人的骂上一通再做话说。 “九皇子这话说的，好似我们非要作梗一般，耽误了行程于我们有什么好的？大约是你们大金的马受不了我们大兴的水土吧，所以有些不适应，既如此，那就不耽搁了，我们还有一批战马，倒是可以供你们使用，都收拾收拾，先上马吧！” “本皇子才不要那些杂碎马，我就要我的绝影！” 罗原冷哼一声，这匹绝影他们下的药最重，所以没个三五天的一定爬不起来！ 所以听到这里，那卫伦就有些不虞的说道。 “九皇子慎言，那是我大兴的战马，不是什么杂碎马，若你非要你的绝影，那你便自己留在策州吧，朝贡一事大皇子也能去就是。” 他见这个九皇子早就不顺眼了，若不是为着这和平之盟，想必虎贲军早就掀桌子走人了，轮得到他在这里说这个说那个的！ 九皇子心有不甘，他当然不会允许大皇子一人去，可看着自己的绝影如此，也是窝火的很。 权衡再三之下，只能是无奈的上了大兴的战马，那马虽然也是难得的好马，可他却心有旁骛的，骑着也不觉顺手，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罗原一早就看出来了他的不爽，于是对着旁边的郑德利就说道。 “走吧，咱俩先带队去前头探探路，省得留在后面慢悠悠的，实在是憋屈。” “行啊，比比究竟是你的马快，还是我的马强！” 啪啪，两鞭子下去，马儿们都撒开脚的往前跑了过去，九皇子坐下的马不知怎么的，也跟着躁动起来，他在大金也算得上是御马无数的了，所以这种情况下自然知道是马儿有些认主。 一下子，心里头的那好胜劲儿就上来了，随着马儿的性子也跟着奔跑了起来，而这一幕落到了卫伦眼中，透着些难以察觉的嘲讽。 ------------ 第365章 回都城 但是大金的人在旁边，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看那些已经换好马匹的车架们，一声喝令之下，就朝着随安城出发了。 战马是大兴的，御马之人也是大兴的，所以这速度上也都是归大兴说了算。 其中有两次，那些大金跟随而来的人出现了或多或少的不适应，却都没有停下队伍，而是留了人在各地的驿站“照顾”着便又离开。 说来也真是奇怪，一路匆匆东进，带着大量朝贺之礼的队伍本来应该是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到的。 可他们却在六月中旬的日子便抵达了随安城外。 看着三个烫金的大字高悬在城门之上，大皇子和九皇子的脸色上都有复杂而倦怠。 他们之前还想着这里磨蹭片刻，那里磨蹭片刻的，怎么着也拖到个八月最好，如此也能在大兴看一看这秋日的收获之丰，等他们回了大金，也好根据这些情况，有精进和改动的依据。 可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是他们有心，此刻也只能看到盛夏莲池的热闹和绿树成荫之地了。 “大皇子，郭相已经在驿站等候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大皇子一路上奔波而至，他虽然也是行军打战过的人，但如此强有力的节奏还是有些吃不消的，可看到对面的顾少虞，甚至是他身后的将士们个个都是虽有风尘仆仆，但面色和精神却很好的样子，心里头也是佩服之余，多有忌惮。 “行，顾将军请！” 说罢，整个队伍就朝着城里头行进，而一直骂骂咧咧的九皇子，如今正在马车里头浑浑噩噩的睡着，大腿两侧的肉被磨得掉了皮，流了血，但是一直不见好。 因为天气十分炎热的缘故，还有了发炎的趋势，疼得他实在是骑不了马了，只能是坐在罗原特意为他准备的马车之中。 颠倒是不颠，但是一上马车整个人就昏睡得厉害，仿佛被人下了什么蒙汗药似的，叫也叫不醒。 所以，刚到策州的时候，还身壮如熊，此刻的九皇子则虚弱的好似被吊在树上暴晒了三日一般。 这还是头一次大皇子在大兴的都城里头出现，所以他们异于常人的服饰，发型还有队伍还是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尤其是当看到了顾少虞以后，随安城里头的百姓们人人都喊叫了起来。 “顾将军回来了！顾将军回来了！” 听到这话，那大皇子不由侧眼看了顾少虞一下，可见他自始至终都严肃着一张面孔，许多话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一路向北走，在西北的位置处，便看到了一片驿馆所在。 而顾少虞口中的郭相，此刻也带了几位朝中的大臣等候在此了，在见到了顾少虞和大皇子后，便上前两步，不卑不亢的便笑着说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郭如彬见过大金使者。” 郭相一把年纪，若是在大金只怕早就是各种各样的疼痛裹身，哪里还有这样的气韵和表现，大皇子看在眼里，深知这就是大兴所占的风水之养人，所以心里头也多了不少的念头。 下马后，也学着郭相抱拳微微低头便说道。 “巴克斯见过郭相，久等了。” “大皇子客气，这都是咱们大兴朝待客之礼，你们舟车劳顿的一路辛苦了，快请进驿馆吧，里头都准备好了，另外此次前来老臣还带了两个太医，待会儿就为九皇子诊治一二吧。” 大皇子略有两分错愕，但还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连忙笑着就回了一句。 “九弟有些水土不服，让郭相见笑了。” “大皇子客气，请。” “请。” 随后郭相带着大皇子就往里头走去，顾少虞紧跟其后，至于那九皇子，自然是被抬着进了驿馆的，而剩下的那些朝贺之礼，则是卫伦和倪阳看着，一箱箱的入了库房且派了两百士兵守好此地，这才放心下来。 等到这些朝贺之礼，入了礼部的造册之后，他们虎贲军也就算功德圆满的完成了此事，因此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进了驿馆，扑面而来的就是熟悉的环境。 看得出来郭相还是很认真的准备过的，里头的陈设布置就是大金国才有的，因此那大皇子看到的时候，笑容倒是真诚了不少。 “都说郭相文可定天下，当真是厉害！本王对此很喜欢。” “大皇子喜欢就好，这两位是从宫里头送来的丫鬟，原先也是在太妃身边伺候过的，因此十分会服侍，大皇子若有需要，倒是可以留在身边伺候一二。” 顾少虞看着眼前这面生的两人，心里头倒是对郭相的这一举动颇有些费解。 上赶着送两个暖床的奴婢是做什么？ 要刺探大皇子的想法？ 他这里还没想明白呢，就见大皇子已经欣然收下，还颇为满意的说道。 “多谢丞相体恤，本王很喜欢。” 那两位宫女站定在那里，仿佛说的不是她们一般，态度很是冷静，其中一人还有些雀跃的微抬了抬眼睛，看向大皇子的时候满目柔情。 见此，那大皇子可是许久未近女色了，自然是起了些反应。 郭相面色不改的便说道。 “既如此，那大皇子就先歇息吧，三日后，陛下自然会传召使者们觐见便是，不过九皇子的伤势……” 郭相倒也不是怕九皇子不出现会有什么，毕竟是客气话，总要说上两句方显地主之谊。 “无妨，九弟本来就是随本王来看看这大兴的风土人情，朝贺一事，本王全权作主便是！” “嗯，那大皇子就先歇息吧，老臣明日再来叨扰便是！” “郭相慢走，顾将军慢走！” 三人话别之后，郭相和顾少虞就出了门，还没跨出院子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女子和男子嬉笑的声音，见此，顾少虞更是奇怪，看向郭相的表情中就充满了疑惑。 郭相则拍拍他的手背就说道。 “走吧，等朝贺之事结束后，你不是还要赶着回金陵城吗？” 他的话，成功的转移了顾少虞的心思，是啊，如今他最挂念的就是自家夫人的身孕，所以这大金皇子要如何，便不是他好追究的了。 (本章完) ------------ 第366章 金莲蓬 回到将军府中，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大嫂刘氏和八妹雪娘，并郭家四郎都已经去了金陵城，如今只怕早就住了小半月了，而顾少虞看着熟悉的熙棠院，无比思念杜景宜。 总想着她会不会要生了，只盼着能让孩子晚些出来，否则他要赶不上了。 想着想着，多日的疲累逐渐的涌了上来，所以饭菜也没用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金陵城里头，此刻也接到了他前些日子就送出去的消息。 明窗下，杜景宜拿着那封手信，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上面说道他们已经快要到随安城了，一切都好，且郭相之前答应了等朝贡一事结束后，会让他回金陵城一趟，所以她倒是高兴。 将那信放在胸口中感慨万千的说道。 “你们仨就再等等吧，说不定真能赶上你们父亲回来呢。” 眼中既有对顾少虞的思念，也有对孩儿即将要出生的幸福感。 话音才落，就见那夏医生和樱桃走了进来，看着她越发硕大的肚子就笑眼弯弯。 “如今都挺到八个半月了，若是再能挺半个月，孩子们出来也不用担心了，一定会好好长大就是。” “烦夏医生操心了。” “没什么，学医之人应该做的。” 夏医生的话，如今不仅仅是杜景宜奉若圣旨，整个栖梧院的人都遵从着呢，因此她们如今也没有旁的想法，能多挺一日就挺一日。 杜景宜因为肚子过大，所以很少会走动了，也就是早晚饭后会在樱桃和书秀的搀扶下，在院子溜上两圈，消消食罢了。 如今有了照着夏医生所说而做成的孕妇枕，那杜景宜晚上睡觉可舒服了不少。 因此白日里头也有精神与大家闲话家常几句。 说来，最近的顾家也是喜讯连连。 一则是顾筱春有孕一月了，且怀胎很好，吃得下睡得着也没有任何的呕吐，所以乐得苏二郎和大伯母见着朵花都觉得它生得可爱。 二则是顾筱韵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定的是二伯母娘家的一个远方侄子，性情温和又善解人意，原先是定过亲的，只可惜后面那女子未过门就病死了，所以也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手里有些家传的医术，平日里会在自家医馆里头问诊，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所以即便是上门到顾家，他们也是乐意的。 名唤霍正志，为了方便众人喊，就叫成了霍四郎。 为此，四婶婶还打趣的说了一句，“咱们家的姑爷行四的真多，雪娘嫁的是郭四郎，晓韵嫁的是霍四郎。” 前两日，这顾筱韵和霍四郎的亲事就办完了，顾家如今也算是人丁兴旺之家了，怀胎的有两个，刚成亲的夫妻有一对儿，也就剩下一个顾筱琅还没有定下。 但是瞧着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顾老夫人怕她会不会是记挂着那颜三郎呢，就生了些其他的心思，想着让三伯母也回娘家看看，若是能选到个诚心如意的侄儿，那便是最好的。 樱桃正与自家少夫人说着三伯母院子里头的趣事呢，就见“曹操”本人到了。 “还说呢，就是不可背后讲人，你看看，这就来了。” 顾筱琅不仅是自己过来，身边还有顾筱韵，新婚尔尔自然是脸色红润，多了几分妇人的味道，看得杜景宜便轻笑了起来。 “瞧二妹妹的气色，真是好的可以掐出水来了呢，想来二妹夫一定是疼你的很啊。” 听到这话，顾筱韵难得的脸红了红。 “嫂嫂又打趣我了不是？咱们顾家门里头，要论这夫妇感情和睦，怕是还得看大哥和嫂嫂吧，如今这又要落地几个孩儿了呢。” 杜景宜闻言便轻笑了一声，旁的也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 “来找我有事？” “嗯，嫂嫂，苏家下了帖子，说是过几日要办采莲大赛，让咱们一并都去凑热闹呢，我想着嫂嫂如今也出不了门，所以来问问，杜伯夫和杜伯母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啊？那采莲大赛可是热闹着呢，满城大半的人都会去看。” “采莲大赛？” “是啊，苏家在城外有很大的一片莲池，围着那莲池还建了一片庄子，因此每年到夏日的时候，总是会招待些人去看，而那莲池又宽又大，足有好几亩，所以每次到莲花最旺的时候，舅祖父都会办上一场，一人撑一小船，自己入那莲池里头采莲，以一炷香的时间为准，谁采到的最大，最好，票最多，那便是头采，可以得一足金打成的金莲蓬，谁都能参与，所以格外的热闹。” “听着倒是有趣，且等我问问吧，想来爹爹和娘亲也会感兴趣的。” “嫂嫂放心让伯父伯母跟着我们去就是，来回顶多半日，耽误不了什么的。” 如今杜景宜随时可能会生，所以家里头的人也是个个都提心吊胆的，本来是不想应下这事儿的，可想着顾家好些年都没有参与了，所以才同意去的。 顾筱春才刚有孕，这热闹也不好去凑，所以就待在家里，而苏二郎乃是苏家子，这种时候当然要回去帮衬一二，便义不容辞。 因此，连上顾老夫人，还有其他的几房，少说也是要去个十余人，杜景宜想着父母自来了金陵城以后还没怎么去外头走走呢，便做主替他们应下了，顺便还补充了一句。 “大嫂和八妹八妹夫他们想来也是没见过的，到时候你们去将他们也叫上吧。” “嫂嫂放心，我待会儿就去说，一定把他们都带去看看就是。” 听到这话，杜景宜笑着点点头。 等顾筱琅和顾筱韵走了以后，那樱桃才有些担心的说道。 “少夫人，家里头的人都走了，若是您突然要生，岂不是麻烦？” “放心吧，我生孩子，她们即便是在家也只能在外头候着，有夏医生在呢，出不了问题的，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是那时生，我总盼着能等到将军回来才好些呢。” 樱桃听了这话后，也觉得有道理。 (本章完) ------------ 第367章 突产子 便没有再多废话了，于是就认真的给自家夫人捏捏腿，如今那腿是肿得愈发厉害了，连鞋子都要做的比从前宽大上好多才能勉强塞进去。 看着那腿，樱桃也是格外的心疼。 “少夫人受苦了，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奴婢还高兴的不行，如今见您这一通怀下来，真是再多的高兴也成了担心，您自小到大还没这么肿过呢。” 她说的是实话，杜景宜也清楚。 但身体的不适，总是被腹中的跳动所融化着，因此也能忍下来，于是反而安慰着樱桃就说道。 “没几日就生了，等生了以后这些肿自然就消了，到时候啊，你和丹若好好的为我调理一番，总能回去的，我还盼着能穿上从前的衣裳呢。”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多有感慨。 毕竟她如今的衣裙都是新做的，比从前宽大了一倍不止，女孩子家家的总是希望自己能保持美丽，杜景宜也不例外。 “那是自然，少夫人放心，有我们在，一定让您回到从前，叫外头人瞧了，都觉得你没生过呢！” “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不过听着可真舒畅啊！” 主仆二人说着话，一如从前的舒适自然。 很快，就到了采莲大赛的这一日，顾家满门除了杜景宜，顾筱韵倒是都一并出了门，走的时候乘坐了八辆车马驾，倒是叫人想起了从前顾家的排场。 有那忆往昔的百姓见此便感慨的说道。 “顾家这是又活过来了呀。”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都是因为顾将军娶的夫人命好呢，所以给家门带旺了起来。” “嘿嘿，我家媳妇儿也旺我着呢，这个啊我可不眼红。” 说说笑笑的，不过几句乐呵话，但也从旁侧说明了，如今杜景宜在外头的名声倒是不错。 栖梧院中，夏医生在给杜景宜做检查。 如今她怀胎进了九月，这是原先夏医生根本没想过的，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即便是她能剖腹产把孩子给取出来，但是还有孩子们如果过小，那也未见得能好好活下来。 可现在，她有十足的把握了，说不定，若是机会合适还能顺产出来呢。 因此这次的检查可谓是仔细又仔细，结果，还真就叫她碰了个正着。 “你宫口都开两指了，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吗？” 夏医生的话，让杜景宜有些发懵，什么叫宫口开两指？ 见着她面色有些不对，夏医生才反应过来，换了个说法就讲道。 “你要生了，你不知道吗？” “啊？” 杜景宜这回是真的发了懵，怎么要生她会没反应呢？ “我只觉得肚皮有些紧紧的，但是往常也有这感觉的，所以并不觉着难受啊，竟然就要生了？” “嗯，现在就开了两指，然后你又是经产妇，估摸着要不了多久的，按你们的说法来讲，至多两个时辰，你就该生出来了。” 杜景宜满脸的错愕，她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所以连忙抓了夏医生的衣袖就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就躺着吗？” “嗯，我们且看看，若你能顺产就顺产，毕竟孩子大小个头也都挺好生的，日后你恢复的也快些，但若是瞧着不太对，那我就要为你动手术了，你可能会长长的睡上一觉，生的过程没感觉，但过后却要遭罪些。” 听了这话，杜景宜倒是没有顾全这些，只着急的问了一句。 “什么对孩子好？” “顺产自然是要更好些，孩子受到挤压，对他的心肺功能要好些，但也得看你的自身情况，咱们还是要以大人为主的。” 杜景宜深吸一口气，她倒是想说以孩子为主，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也看明白了不少，夏医生的念想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所以只能告诉自己，希望一切平安。 随后，杜景宜就唤了那樱桃进门，叫她去找产婆和乳母，既然夏医生说要生了，那她们就得提前准备着。 而樱桃听了这话也是格外的懵，怎么都没听到少夫人叫喊一声，这就要生了？ 可心里头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快手快脚就去弄。 产房也早就收拾妥当，于是在樱桃唤来了产婆和乳母后，就和书秀一起扶着杜景宜走了过去。 而骊珠则是快马加鞭的赶着去了城外，就是要通知顾家的人快些回来，否则只怕是要错过这生产了。 一来一回的，她人才刚到城外，寻到了顾家的老夫人，栖梧院里头的杜景宜就发出了阵阵的叫喊声。 “少夫人用力啊，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快了要，快了要！” 夏医生虽然在现场，可是对于接生的主力却是几个稳婆，她们都是极有经验之人，虽然没有接生过三胎的孩儿，但是经她们手出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此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有条不紊之下，加之杜景宜是第二次生产，所以还算顺利。 “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来，每一次呼吸都让自己用尽全力，孩子就能顺利的生出来了！” 夏医生握着杜景宜的手，充当起了“导乐”的作用，大约是杜景宜对她十分的信任，因此这一回生得却是比上次要快也要轻松些许。 额上是豆大的汗珠，身体里头就跟有什么要窜出来一样，疼归疼，但是她还算意识清醒，因此跟着夏医生的节奏便呼吸了起来。 申初刚过一刻钟，栖梧院里头的第一声啼哭就响了起来。 “生了生了，是个哥儿！” 稳婆喊了一声，便有人立刻接了孩子过去，仔仔细细的洗了起来，而后又继续接生。 又一刻钟过去了，第二声啼哭响彻了栖梧院。 “还是个哥儿，还是个哥儿！” 听到两个儿子接连出生的喜讯，别说是稳婆们了，就是夏医生也为杜景宜高兴，连忙凑在她耳旁就说道。 “生了两个了，还有最后一个，你们就母子都平安了，所以调整呼吸，慢慢来，深吸一口气，吸……长长的吐出来，吐……吸……吐……” 杜景宜也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多少遍这样的呼吸，只突然感觉身下一滑，紧接着那稳婆就再次喊了起来。 (本章完) ------------ 第368章 三小子 “生了生了！还是哥儿！还是哥儿！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是三个哥儿，是三个哥儿啊！” “老婆子我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生三个孩儿的呢！竟还都是哥儿！这样的喜事真是千载难逢啊！少夫人！” 产婆们一边给她收拾，一边说道，语气之激动叫人听了都觉着兴奋！ 夏医生替她擦擦汗，也是跟着咧嘴就笑了起来。 “少夫人果然厉害，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很多很多，你安然无恙的生了对三胞胎啊！” 便是在自己的那个时空里头，能如此顺利妥当的生下三胞胎也属于惊喜了，更别提还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条件下。 夏医生有那么一瞬间，还是很自豪的，毕竟自己参与了这样的一次生娩。 而杜景宜累得乏了，可此刻也是欣喜大于一切。 “把孩子们抱来我看看！” “是，少夫人！” 在旁边伺候着的樱桃和书秀，都是满脸的热泪，一边是这天大的喜讯总算是落了地，一边是庆幸自家少夫人这罪啊，终于是受到头了，日后只要好好的养着就是。 所以二人一人怀抱一个，再加上稳婆手里有一个，如今都安安稳稳的到了杜景宜身边。 多了三个孩子，原本还算宽敞的床上感觉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 杜景宜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哭了起来。 若不是夏医生劝了一句，仔细眼睛，只怕她还要继续的感怀着呢，最后只笑着说了一句。 “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将军回来。” 众人一听这话啊，都笑开了。 杜景宜生的突然，又因为孩子不算大，因此等顾家众人左赶右赶的回到家里头的时候，孩子们都吃了奶乖乖的睡下了，而杜景宜也因为虚弱，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杜夫人和顾老夫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杜景宜睡得香甜，而樱桃和书秀也都仔细看守着，便眼中多有激动的又折返了出去，直奔旁边孩子在的地方。 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头乌泱泱的围着一大群人，此刻男男女女的倒是不分了，三个一样大的摇篮里头，孩子们睡得正香呢。 或许是因为三生胎，所以个头并没有泰哥儿生下来那般大。 但小归小，却健康的很，看得众人心都要化开了。 杜老爷抱着泰哥儿在怀中，老泪纵横的看着几个外孙就有些抽泣的说道。 “泰哥儿快看啊，你做哥哥了，这些都是你的弟弟啊！” 他心里头也说不上为何会突然这般感怀起来，但是在场之人却无一个会笑话他。 “这样大的喜讯，真是叫人乐上三天三夜都是应当的，还不快去外头放爆竹，撒喜钱，开粥布施，好叫大家伙儿都跟咱们一起高兴高兴才是！” 大伯母的话一说完，那四婶婶就赶忙去做了，连带着二伯母三伯母们也跟着忙碌了起来，这外头的人有赏，家里头的自然也要有，还得多多益善。 因此，一时间这消息就如同丢到水里被炸开的爆竹似的，路过的不路过的都溅了一身水！ 人人都道这顾家怕是老元帅率众儿孙又折回来投胎了呢，不然怎么一连串的都生了儿子，生一个不够，还生仨！ 这三小子，别说是金陵城了，就是整个大兴朝都是少听之闻。 于是在邢大人暗中操作的手笔之下，这顾将军夫人产下三子的好消息，就成为了大兴朝旺，陛下贤德的天将胜事，所以那消息就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着便送往了随安城中。 消息走的是官家最快的道，所以连顾少虞都还不知道呢，宫里头的人便得了这好消息。 皇帝陛下原本是在睡梦中，乍然一听这天赐胜子，高兴的连鞋都忘记穿就走下了榻，好在乃是夏日炎炎的天气，所以也不担心会受凉。 可身后跟着的刘公公还是着急的就拿走鞋子过去，立刻弯腰说道。 “陛下，鞋，仔细受凉！” “哈哈哈，这样的好消息简直是叫朕都惊喜住了，三生万物，真乃是圣朝仁育才有的大喜事！快，传少虞进宫，朕要问问他，这样的好事，怎么现在才说！” “是，老奴这就去。” 将军府中，顾少虞正在练枪，耍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丝毫不减当年顾老元帅之风采。 旁边的罗原等人也是个个赤着上身的练着，大汗淋漓，但是十分的痛快。 正练得起劲呢，就见外头的何管家连跑带喊的就冲了进来，顾少虞还以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就见那何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生了，生了！将军，少夫人生了！” “什么？” 顾少虞龙行虎步的就从那练武台上飞了下来，几个大步走到何管家面前便问道。 “夫人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哪来的消息？” “是刘公公，说是金陵城里头邢大人特意命人八百里加急的送来的，如今陛下也知道了，正高兴着呢，让刘公公送了消息来，说是传将军入宫问话呢！” 何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那顾少虞就匆匆往外走。 差点忘记了他如今可没穿衣服，于是那何管家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披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将军，注意衣衫要齐整啊，咱们是见宫里头的人，可不能乱来啊！” 可顾少虞哪里听得进去，满心满眼都是想着自家夫人生了。 生什么了，他不在乎，关键是夫人怎么样了？他自六月中旬回到了随安城后，就一直被耽搁在此，本来都说好了七月初可以走的，如今夫人竟然提前就生了！ 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在离开之前就猜到了可能是陪不到她生产的时候，但总想着没消息来就还有机会，谁知眼下倒是没机会了，但他最关心的就是夫人如何！ 因此，急匆匆的赶到前厅的时候，就见到了刘公公。 那刘公公一见顾少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而头上满是汗滴的时候，就笑了笑。 “将军还真是关心则乱呢。” 其实我后台收到很多的留言，大家都在猜第三胎是男是女，哈哈哈，大部分的姐妹猜是女儿，只有很少一部分猜的是儿子，那么接下来大家就再猜一猜，为啥全是儿子吧，哈哈哈哈～～～ ------------ 第369章 旨意狠 “叫刘公公见笑了，将军和几位副将在家中练武呢，老奴过去的时候，将军喜得都忘记要回去洗漱一番再来见公公了呢，还请公公莫要生气才是，这点子不入流的东西请公公喝茶便是。” 说罢，那何管家就递了个荷包过去，不重，一看就知道是银票。 刘公公欢欢喜喜的就接下来，倒也不是说就缺这么点银钱，只不过如他们这样的位子，很多时候不收反而会让对方多有想法，所以便一视同仁的都收下了。 见此，那何管家才松了口气！ 顾少虞此刻也算是从那激动的状态里头走出来了，因此对着刘公公就歉意的说道。 “让刘公公见笑了，实在是这消息过于惊讶了，我这就回去洗漱一番，然后随公公进宫！” “将军莫着急，慢慢来便是。” 告辞了刘公公，顾少虞飞快的回了熙棠院洗漱，更衣，走的时候还将衣衫都给拉整齐了才出的门，与此同时，罗原已经备好的马，于是几人上马后随着刘公公就直奔皇城而去。 约莫是一炷香的时间，顾少虞就赶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臣，见过陛下，请陛下圣安！” “哈哈哈，总算是来了，你如今可是三喜临门啊！你这夫人也真是个厉害的，一口气就给你添了四个小子，都快追上朕的儿子多了。” “臣不敢，皇子们天潢贵胄，臣之子不过小儿一个，自然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顾少虞至此，才知道原来是三个儿子。 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三个儿子也好，脑子里头唯一的念头就是足够了足够了，再也不生了。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皇帝陛下又开口说道。 “日前朝贡一事办得不错，郭丞相早就与朕说过了，要放你回去守着夫人生产的，当时朕还觉着奇怪，妇人产子而已何必要如此，现如今才知道，竟是要生三个，怎么早早的不与朕说呢？” 皇帝这话，听上去随意自在的很，可顾少虞不傻，便知道这是试探，于是冷静了心思就回答道。 “回陛下，臣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很惊讶，当时臣妻得谭大夫的诊断，说是双生子，顾家本就有这样的血统，且曾祖母原来就是因为产双生子而过世的，所以臣心里头多有担心，才想着要回去看看的，委实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三个小子，所以，还请陛下恕罪，臣不敢隐瞒。” 听到这里，那皇帝斜眼看了那刘公公一眼，而后就见他连忙上前说道。 “顾将军这话倒是不假，老奴去传旨的时候，将军也是着急赶来，面色上的惊讶可不少呢。” 刘公公一句话，倒是打消了一下皇帝的怀疑。 随后朗声一笑便说道。 “敢情你也不知道啊，算了算了，不过这送来的消息里头说了，母子均安，你在朝中当差也能安稳些了吧。” 听到这话，顾少虞心中略有一紧，这是不打算让他离开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才想着呢，就见皇帝陛下开口吩咐说道。 “既然你夫人平安生产，那你回不回去的也就无所谓了，等她们养好了身子，自然会北上与你团聚就是，没必要再跑这一遭，把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大金的使者这两日朕瞧着不甚规矩，你还是与太子一起多想想办法，怎么招待一二吧。” “陛下……” 顾少虞想回去，巴不得此刻就动身启程。 可皇帝的一句话将他的路给堵得死死的，他也无能为力，接连开口请求了几次都被驳回，最后皇帝直接挥挥手，叫他先行离开，懒得与他废话了。 所以，顾少虞真乃是高高兴兴的来，烦烦躁躁的回。 对着这三个未谋面的儿子倒是生了些“怨怼”的心思，晚几天出来该多好，到时候反正他在回去的路上了，皇帝就是不乐意也总不好召回吧。 想到夫人月子要自己做，他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了，一腔的火气好似在外头被人找茬了似的，一进熙棠院的门，啪的一声就挥袖砸碎了一个花瓶。 好在，府里头都是自己人，因此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得体的消息去，只是这顾少虞在发泄了怒火之后，还是不得不提笔写起书信来。 想着要叫人快些把消息送回金陵城，也能让夫人安心的坐月子才是，同时告诉了罗原，挑几个身手厉害的，等会儿就随他一起去驿馆里头看看。 他倒是想知道一下，九皇子是不是又闹腾了，如果真是因为他闹腾耽搁了自己回不去，那他倒是不介意让手下之人给九皇子松松筋骨才是。 消息半个时辰以后就发了出去，那虎贲军的暗卫加急又加急的把顾少虞的书信给送去了金陵城，而等那信到杜景宜手里的时候，她已经是坐月子的第八天。 在夏医生的关怀之下，杜景宜身体好的很快，若不是肚皮恢复的慢一些，她觉得自己就跟没生之前似的。 三个孩子，六个乳母，照顾的仔细又认真，因此，比他们刚出生的时候，可是又长大了不少呢。 “这里只有坐浴，没有淋浴，否则你这时候也可以洗漱一番了。” 夏医生所说的一切与大兴朝坐月子的方式多有不同，因此樱桃等人每次听她说这些的时候，都充满了好奇。 得益于夏医生的照顾，杜景宜一切都很好，孩子们也都一切很好，因此顾家人上下都对夏医生愈发的敬重起来。 顾筱春的胎，原本也想着是要让夏医生帮忙保的，可她却说腹中只是一个孩儿，找寻常的大夫来帮着看看就是，没什么的。 见此，顾筱春和苏二郎夫妇倒是也没有强求。 毕竟在见识过杜景宜是如何怀孕和生产的过程中，他们也都是见识过的了，所以还是一个一个的生，比较好些。 “淋浴？” “是啊，用管子接了直接冲，比用桶要方便的多。” “那我明白了，在随安城将军府的耳房里头，就有这么个东西，不过是将军从皇家的池子里头学来的，不知道提出这么做法之人，会不会是与夏医生同出一地？” ------------ 第370章 互开腔 听到这话的时候，夏医生还是很吃惊的。 所以这大兴朝也不仅仅是她一人别有来源？想到此处就忍不住的对着杜景宜说道。 “少夫人可否能帮我问一问，这设计之人在何处？我能否见上一面？” 杜景宜自认识她以来，都是淡定的表情，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呢，所以听到这里也生了些帮扶的念头，随后便说道。 “此人我不认识，但若是将军托关系或许能找到，夏医生别着急，我这就送信去给将军，让他多费些心思就是。” 听到这话，夏医生罕见的露出了些激动又紧张的神色来，但只不过这才是个念头呢，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夸张，因此深吸几口气后才平缓了心情。 “让少夫人见笑了。” “夏医生难得遇到可能是家乡之人，情理之中，无需这般的。” 夏医生笑笑，对于她而言，自来了大兴朝以后还是很幸运的，先是在苏家，而后又来了这顾家。 两家人虽然对她的来路不明，行事神秘颇有些奇怪，但是也从不会质疑亦或者是做些什么违背她心意之事，这一点她还是很满足了。 而后，便又给杜景宜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后，便说明了今日她想要离开的来意。 “少夫人如今已顺利生产，身子恢复也神速，我瞧着你身边的人照顾你也照顾的很仔细，所以这月子坐完你大约就能恢复如常了，至于三个孩子，也都能吃能睡的，我瞧着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打算吃了午饭之后就回去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虽然有心留客，但也知道夏医生不同寻常，便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我见上次夏医生对我爹爹留下的那本地域志很感兴趣，所以这些日子就搜寻了一些类似的册子，有些是印刻的，有些是手写的，还有些加了画的，不多，也就七八本的样子，已经让樱桃都装好了，到时候夏医生拿去看看吧，若是觉得喜欢，我再慢慢的寻一些再给你送去就是。” 听到这里，那夏医生颇有些受宠若惊。 等真的看到那些册子书本之后，就笑得格外畅快。 “与你做朋友，可真是舒服，都不用多说什么，你就能知我心中所想了。” “夏医生喜欢就好。” “我喜欢，谢谢你。” 二人的真诚倒是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也不存在其他的什么利益交换，因此夏医生对杜景宜倒是格外的亲近些。 吃过午膳后，她就又回了吉英巷的家，与此同时，这顾家也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来做探望了。 这头一波来的自然是顾家门里头的亲戚。 七老太爷一家的妇孺今日到的倒是齐整，三位堂叔母，四个表姐妹，连带着一群婆子丫鬟什么的，乌泱泱的就进了顾家的院子，她们倒是想抬脚就朝着栖梧院去，却被顾老夫人给拦下了。 “景宜那孩子这次生的时候可是遭罪了，我们一个人也不在府里头，又是突如其来的生了三个，差点就没救回来，好在是老天保佑，母子四人虽说是都好好的，可是都虚得很，大夫说了不易见客，所以我老婆子是想着连满月都不要办了，一切等百日再说。” 她的一番话，把众人的路就给堵死了。 如此一来是杜景宜也看不了，是三个孩儿也看不了，她们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于是大堂叔母就有些不虞，但面对着顾老夫人还是不敢随意造次的，开口便说道。 “大伯母这是把孙媳和重孙儿们都给看得紧紧的了，只不过这样的大喜事，也叫我们乐一乐才是啊，否则外头人问我们，我们这些顾家门里头的都没见过，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谁敢笑话堂嫂啊，我就去打烂她的嘴！” 四婶婶一边说话就一边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已经一岁三个月的泰哥儿了，他如今路已经走稳，就是话还说不明白，时不时的能蹦出一个字来，但众人却不大听得懂。 可不会说话，并不影响他本身的气场。 别看小小的年纪，走哪儿都一股我是老大的气质，这可是得益于四婶婶日日将他带在身边，培养的倒是多了一股“痞”气了。 于是一大一小的，虽然面上都是笑着的，可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多。 大堂叔母本来就不甚喜欢这个堂弟妹，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放在那里，原先整个顾家门里头就出了她这么一个随夫征战的家眷，所以她是在前厅男人们面前也硬气，在后宅女人们面前也硬气。 因此，四婶婶这一开口，倒是叫大堂叔母不好再回嘴了。 见自家母亲落了下乘，那已经嫁了人的顾家三娘可就不乐意了，上来也是颇有些不恭敬的便说道。 “四婶婶这话可叫我们没法接了，总不好真的告诉你谁在背后说嘴叫你去打她一顿吧！咱们顾家又不是山贼土匪窝，动不动就要打烂别人的嘴！” “哟，三娘这回子倒是牙尖嘴利了，上回去董家吃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在你婆母和大姑姐的面前也这般的伶牙俐齿，那时候你可是缩得跟个小媳妇似的，难不成是觉着四婶婶我舍不得骂你，故意这般挑衅的？” 四婶婶从来都不是个软乎脾气，有火当面就得发。 也因为她本事过硬的缘故，所以压根也不存在什么被人暗害的事情。 被四婶婶抢白了这么一大句后，那顾家三娘就有些吃瘪的只能往后退了退，毕竟四婶婶说的也是实话，她确实是不敢在夫家里头耀武扬威。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最后还是二堂叔母出来调和的。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三两句话说得不对付难不成还要生了隔夜仇啊？少虞媳妇这一回可是给咱们顾家都长脸了，不是说随安城里头陛下听了这消息，连御赐的牌匾都要送来了吗？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所以啊，都消消气，只要少虞媳妇和孩子们好，不就成了吗？是吧，大伯母。” ------------ 第371章 传教士 顾老夫人乐得听自家四儿媳妇骂骂这些蹬鼻子上脸的小辈，所以也没有表态，只随便说了一句。 “你们的心意我会转达就是，等景宜和孩子们都缓过来了，家里头自然是要办席面庆祝一二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们也就没法子再进一步，只是陪着顾老夫人说了会子话以后，便离开了。 等她们都走完了，那四婶婶才露出一副厌烦的样子来。 “七叔父这一脉的人，还真是个顶个的得寸进尺，从前不与她们多计较，那是懒得说，如今倒是连个小辈都敢在婆母面前说三道四的了，真是叫人瞧了笑话。” 从前她们顾家门里头都死绝户了，就剩着一个顾筱琅，四婶婶也怕日后她们都没了，家里头连个替顾筱琅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所以很少会去得罪七房的人。 可如今瞧着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们自己家门里头能顶得住，自然不会再忍气吞声，所以顾家三娘开口的时候，她就是要骂回去，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日前春姐儿成亲的时候，她就跌得一身污秽，扰了大喜日子，今日又要上门强逼着看少虞媳妇和几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里头是她当家作主了呢！哼，不知所谓！” 顾老夫人见她气的厉害，只好安慰着。 “行了，有那点功夫和她们置气，不如想想别的，比方说叫叫咱们泰哥儿说话才是正经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泰哥儿也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虽然不会说话，但啊啊啊的几声还是透露出了他的意思，好似在说，就是就是，快教教我说话吧。 见此，那四婶婶的气倒是消了不少，随后亲了亲泰哥儿的小脸蛋后，就说起了一件趣闻。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婆母今日啊就该与我一道去吃吃这童家的席面才对，您猜，我都见着什么了？” “什么？总不会是什么趁手的兵器吧？” “童家又不出什么武将，怎么会有我瞧得上的兵器呢，婆母说笑了不是，是他们家找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外蕃人，说是什么传教士，我也听不大懂，只不过，他拿来的几件玩具倒是让泰哥儿喜欢得厉害。” “传教士？金发碧眼？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事您怕是要问问舅舅家了，童家人说是跟着苏家的船运一同回来的。” 苏家的船运向来都是由南及北，由北及南的，所运载的货物也大多是常用常见之物，可他们对于更南边甚至是更北边的有几条航线却是秘密的，就连顾老夫人还在家中未嫁的时候，都不太清楚，因为这秘密只会告诉给当家人。 所以，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顾老夫人也很吃惊。 原先是多了个夏医生，如今又添了个传教士，苏家这生意怎么是越做越广了呢？ “等我寻个机会，去问问弟弟吧，金发碧眼，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 听了这话，那四婶婶倒是眼睛咕噜一转就说道。 “嘿嘿，儿媳其实还有旁的意思。” “什么？” “若是舅舅家带了好几个回来，能不能请一个到府里来给众位也瞧瞧，婆母是没见着，那童家的人对那传教士就跟对什么菩萨真人似的，崇敬的很，也倒不是说要咱们也如此，只说是请来坐坐，让大家伙见了添添趣闻也是好的。” 四婶婶说的这话，让顾老夫人生了几分避讳的心思。 原本还觉着好奇呢，但现在却生了一副提醒的念头，对着那四婶婶就说道。 “此事别乱说，等我回苏家一趟问清楚了再做打算，咱们大兴立朝才多少年，这时候就出现些异人还被奉为神明，小心被人在这上面做了文章才是。” 顾老夫人的机警是四婶婶没想到的，原本她还觉着好呢，现在听来也觉得不妥当了，于是收敛了笑意就说道。 “儿媳明白了，不会乱说的。” “童家今日请了哪些人？” “倒是不多，咱们家，荀家，李家，刘家，对了还有大嫂的娘家王家嫂嫂也去了，与我就坐一桌，与泰哥儿逗乐了好一会儿呢。” 这些人家，除了四婶婶代表的顾家和王家外，其他的倒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家，可越是这样，顾老夫人越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猫腻一般。 否则为何带了那传教士来的苏家不请，其他的如顾家七房的人也不请，还有同样与他分属富户的柳家也不请？ 这就叫顾老夫人愈发的怀疑了。 想来现在也无事，所以顾老夫人干脆就起身去了那苏家，势要问个明白！ 四婶婶将泰哥儿留下后，也跟着去了，面色可比刚进府里的时候要难看多了。 栖梧院里头，杜景宜正坐月子呢，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些，一股脑的将满腔的爱意都倾注给了三个孩子。 “娘亲，你瞧他们三个是不是生得不大一样，我看着老大和老二像，老三却不大像，他瞧着更像爹爹，您觉得呢？” “你这么一说，我瞧着也是有几分像老爷，尤其是鼻子和下巴这一块，曾有个老道说你爹爹这鼻子和下巴都是兜财的，看样子啊，这小老三日后也得是个只进不出的呢！” 杜夫人一句话，把杜景宜给逗笑了。 还没等她开口嗯，杜夫人就又问了一句。 “怎么还没给他们仨取名字啊？就这么老大老二小老三的叫着，可真别扭。” “原先是想着将军回来取的，可如今他传了消息回来，说是陛下高兴也要给三个孩子赐名，这不就耽搁了吗，不过乳名都是可以想一个，省得叫着不好听。” “就是就是。” “那我唤人去请祖母过来吧，她老人家取名字向来好听。” 杜夫人对于泰哥儿的含义也是很喜欢的，所以，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没反对，谁知书秀跑了一趟，那顾老夫人没请来，倒是把二伯母给带来了。 一见着面，杜景宜便轻笑着喊了一声。 “二伯母好。” ------------ 第372章 开医馆 “快躺着快躺着，不是说了你如今要多歇息吗？别起身了，我来就是说两句话就走的，再看看你和孩子们。” 二伯母平日里虽然没有大伯母和四婶婶那般能说会道，但人是个顶顶客气和善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都感受得到她的真诚。 见此，杜景宜倒是也没再客气，就倚靠在了床边，连榻都没下。 与杜夫人互相见礼了后，二伯母就把心思放在了几个孩子身上，眼看着他们一日壮过一日的，也跟着高兴。 “真好，看着他们三个，就跟当初看到老三老四老五一样。他们几个出生的日子差不多，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放在一处养的，那时候大嫂和三弟妹都在仔细坐月子，我和四弟妹倒是得了空，便是我们俩照看的最多。” 杜景宜感觉得到，自从她生下几个孩子后，家里头对于过去的事情已经不是很敏感了，如今听二伯母说起这话的时候，她也跟着就岔了一句问道。 “竟还有这样的事，那二伯母可记得几位表哥里头谁最闹腾啊？” “老三吧，那孩子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后来带着哥哥弟弟们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倒是老大和老二要沉稳踏实些，不过公爹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顾家门里头要挑一个出来顶梁子，还得是老三。” 事实也证明了，顾老元帅的想法没错。 因为顾家三郎在整个顾家军里头向来都是最有勇有谋的，如果不是死于那场意外，那么今日接替顾老元帅一职的，一定会是他！ 二伯母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的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缅怀，毕竟往生的人已经去了，而她们留下来的自然要带着这份念想，好好的活才是。 “二伯母这么一说完，我也觉得这几个孩子里头老三最调皮些，刚刚我还与娘亲在说呢，他与两个哥哥生得倒是不大相似，看上去与我父亲更面同些。” 二伯母听了这话，也是好奇的就仔细看了起来，过了会儿便惊喜的说道。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的。” 又得了一个人的赞同，杜景宜更加觉得自己这发现真是厉害，本来还说这三个孩儿会不会是共用一张脸呢，如今瞧来倒是各有各的想法。 比方说这小老三，从面相上看就非要与两个哥哥不同，脾气也如此，看样子，日后是个要让人操心的主。 闲话说了几句后，那二伯母才讲明了来意。 “是这样的，二姑爷不是家里头做医馆生意的嘛，如今想着说想把这医馆的事情给扩展些，去到随安城里头看看，能不能做成？我想着亲家公亲家母不就是在随安城里头叱咤风云的商家吗？所以特意来取取经，问问看若是他们有这个念头想要往那边去发展一二，能成事吗？” 提到了这个，杜夫人倒是可以给出些意见来。 “二夫人抬举了，叱咤风云算不上，但做生意的路子还是有的，二姑爷家做的医馆生意主要是治什么厉害些，您可清楚？别看随安城是这些年才旺起来的，但里头的商家可都是经年的本事，便是这做医馆生意的就有好几家都是百年传承下来的招牌，所以若是没有点独家的本事，只怕是难闯荡开。” 二伯母听了杜夫人的话，随后便点点头。 “具体的事情我也了解的不甚多，要不，若是亲家公亲家母得空的话，我让二姑爷去你们院子里头说说话？您二位都是长辈，也帮着给他出出主意如何？” “行啊，老爷日日都说着在顾家里头什么都好，就是闲得厉害，二姑爷去同他说说话，指不定还能商量出个好法子呢。” 二伯母笑得温婉客气，连声道谢后才离开了栖梧院。 等她走之后，杜景宜才问了一句。 “我记得韩伯伯家里头不就有做药材生意的门路吗？若是能与这二姐夫家联合起来，说不定也是个好法子。” “别想简单了，你韩伯伯家的生意可不小，即便是药材这一块也是多少人盯着的肥肉呢，王家的这姑爷门里头只怕没有多少厉害关系，贸然去与他们合作，少不得要被人挑刺的，若是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在里头动动手脚，只怕是他们招架不住。” “别到时候生意没做成，还两边都得醉了，岂不是叫你父亲难做人？” 听了这话，杜景宜方才点点头，随后自嘲的笑话了一句。 “果然生孩子会变笨，女儿这还生了三个，看样子得多笨上些时日了。” “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好好养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这次的月子可得多坐些时日，一定要将气血都给补得足足的，日后才能有力气，否则落了病，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呢！” “知道了，有娘亲在，你看看樱桃她们都给我喂胖了多少了，再这么下去，女儿的腰身都看不见了，等将军回来一看只怕是要吓到。” “胡说，这妇人圆润些，清瘦些，都是看个人的体质，便是产后有些些的发福又如何？我生完你以后，可是两三年了都还有些圆润呢，后面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一下子就病倒了一两月，吃什么都吃不下，这才给饿瘦的。” “瘦得多吗？” “多，但是自打那之后，气色也不大好，尤其是提不起力来，后面养了许多年才调理过来的，所以别想着就是要瘦，月子里头身子好就行，其他的慢慢来便是。” 有了娘亲的宽慰，杜景宜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顾家门里头现在要让她操心的事是一件没有，她整日里不是吃饱了睡，就是睡饱了吃，时不时的落地走走，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母女二人这头倒是说说笑笑的，可另一边的顾老夫人则是在苏家大发雷霆了起来。 “胡闹，这样的人也是能随便带回来的？你怎么知道他是何居心？若是叫外人发现了，说苏家联合外藩意图颠覆朝纲，你不就害了孩子们了吗？” 大家稍等，正在奋笔疾书中！第三章，马上来哦～～～ ------------ 第373章 疏与堵 苏全昂原本觉得此事没什么，可现在被顾老夫人骂了一通后，觉得这事儿有些大了，所以发着冷汗的就问道。 “阿姐，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冲去童家要人再送回去吧！且不说童家乐不乐意，就是送回去也不是现在就能送的，得等到九月以后，顺风顺水了才能出行。” 说起来苏老爷也是无辜的很，他本来往南走的这一趟压根儿没想要带人回来，只是行至半道了才发现有人躲在箱子里跟着上了船，又是个奇异模样的，本来也想着要不丢下海算了，可苏家这么多年行海运，从来都不会有拿人祭龙王的说法，所以那传教士这才侥幸逃脱了一命。 上岸之后，苏家也就没有再管他，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会被童家给收留了，这收留就收留吧，还要奉若神明？ 这委实是让苏全昂没想到。 要不是自家阿姐找上门来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听到这里，顾老夫人也是一时没了法子，正如弟弟所言，他总不能去童家抢人吧，那岂不是要把此事给闹大了？ 反而是一旁的四婶婶见二人都陷入僵局后，这才开口说道。 “按住童家的只是源头，还有今儿去参加席面的那几家呢，我瞧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奇，若是回去个个都说些消息散出去，只怕我们把人给抢回来送走了也无济于事。” “那你的意思是？” “堵不如疏，这人之所以特别，不就是因为同我们生得不一样吗？若是舅舅有法子能弄到些各式各样的外藩人回来，这一多了起来不就不特别了吗？若是陛下追究下来，还可以说，是这些外藩人慕名而来的，搞个什么百国朝会出来，想必背后之人有什么心思也要被咱们这一招给打乱了。” 听了她的建议，顾老夫人和苏全昂对看一眼后也觉得是个法子。 好在苏家走船运早就是很多年的事情了，所以有些路子自然是外头人不晓得的。 “给我三个月，我一定能让这金陵城里头，多些你们没见过的面孔就是。” 顾老夫人对此倒是深信不疑，毕竟自家弟弟的本事他还是知晓的，所以说清楚了此事后，便带着四儿媳妇又折了回去。 这一趟门出得她是累觉不舒，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近些日子她总是觉得疲乏的很，之前是浅觉，现在却是睡不够，若是可以，她甚至一天都想要躺着，仿佛才觉得舒服些。 这在以前可是没出现过的，因此顾老夫人也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先回去歇着吧，跑这一趟你也累了。” “是，婆母。” 四婶婶离开秋德院的时候，也是存了些烦闷的心思，本来想着去与杜景宜说说的，可她坐月子呢，如何能被这些事给烦闷到，所以便回去了。 谁知半路上却遇见了大伯母，她也算是遇见了个可以说话的了，于是便拉了她回自己的院子，将此事从头到尾的给说了一遍。 大伯母听来也是气恼的很。 “童家这是什么意思？要拿我顾家和王家去给他们做什么挡箭牌不是？小小商贾如此的心思复杂，还真以为我们会上这样的当，替他们遮掩？” “童家未必就是想要我们给他遮掩，说不定还是想着我们出面给了他借口往外头说嘴呢，但是拉我们站在他那一边，定是有这意思的。” “哼，打量着拉我们三家一同下水，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这就让人送了消息回去，让家中的哥嫂也注意一二。” “别，大嫂还是缓缓吧，等婆母和舅舅先商定后再议此事吧，我这席面去的还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哎。” “都说是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若是早知道怎么可能会走这一趟呢，别多想了，且等看看吧。” 二人在这里忧心忡忡的，隔壁屋的顾筱春和苏二郎倒是蜜里调油，如今这院子里头最有盼头的便是她们二人，满心期待着孩子的落地呢。 “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我瞧大哥和大嫂倒是儿子运道旺些。” “男女都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只不过大嫂会接连生儿子，也是有缘故的，顾家门里头就是儿子运道旺些，与大哥同辈的就有九个儿子，只三妹一个女儿，如今小辈里头已是四个儿，还不知道这头一个女儿会落在哪家呢。” 随后就摸了摸自家夫人的肚皮，紧接着就说道。 “我倒是盼着能落在你肚子里，这样咱们女儿一定很得宠！” 也是，上面四个哥哥罩着，如何能不受宠呢？这么一想，连带着顾筱春也盼着女儿多些了。 “明日我要回苏家一趟，去看看父母和祖父祖母，你身子若是熨贴，咱们就一道去吧，她们知道你有孕的事情，也是高兴的很呢，就盼着见见。” “那是自然，咱们一道去就是，等会儿问问母亲，若是她没什么事，也可以跟我们一同去便是，我记得她与婆母也是多年的好友，每次在席面上见面的时候，也都是说不完的话呢。” “行，那待会儿我就去问问。” 二人相视一笑，明明是才成亲不久的夫妇，却好似已经在一起过了许多年一般，十分的有默契。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就迎来了三个孩子的满月。 七月二十九，这一天府里头上下也没有过分的装扮什么，毕竟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三个孩子是要过百日的，自然对这满月酒就不能过分隆重。 但是不隆重，不代表不看重。 这一大早，家里头的众人就齐聚在栖梧院中，杜景宜虽然已经满月子了，可按着杜夫人的话，还得坐个双月子才能出去见人呢。 因此，也就只是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没有过分隆重。 今日来，主要是为着给三个孩子取名，这功夫又落在了顾老夫人的头上，她老人家自打知道了此事后，便一直在绞尽脑汁。 毕竟一取就是三个，自然是要谨慎些。 ------------ 第374章 君九思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正好几个孩子这一辈的，就是行思字辈，便顺着定下去吧。” “祖母的意思是，明哥儿，聪哥儿，温哥儿？” 杜景宜顺着这话就问了一句，只见那顾老夫人就点了点头，众人听了这话，也觉得颇有道理，反正接下来家里头的孩子也不会少，就这么喊下去也足足能喊九个人呢。 “只是这前面的还好，老八惨了些，难哥儿？听着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大伯母笑着回了一句，而顾老夫人想了想便答了一句。 “换字就是，取意木字旁的楠吧。” 她的话成功打消了众人的疑惑，而众人也都同意了这一说法，也是明哥儿，聪哥儿，温哥儿的喊了起来。 三个孩子还是头一次有名字叫呢，大约是也是觉得新奇的很，所以也跟着有了点反应，时不时的扭动一下肉肉的身子，来表达自己对这名字的欢喜。 “至于主名，就等陛下的旨意吧。”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就补充了一句。 “日前将军送了信来，说是估摸着孩子们百日的时候，赐名也该送到了，到时候一并公布了也好。” “要我说啊，还是大哥大嫂厉害，四个孩儿的名竟然都是陛下亲自取的，这样的殊荣，其他的人家可没有过，想想都觉得圣眷正浓。” 说这话的是郭家四郎，他倒是实诚，心里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如此的坦诚和直爽让苏二郎和霍四郎都十分羡慕。 同为这顾家的姑爷，他们二人就没有郭四郎那样的底气，敢随便往外说这些话，到底是丞相府的人啊，就是不一样！ 满月酒只是在家里头吃，所以席开两桌就够了。 长辈的坐一桌，晚辈的坐一桌，席面上人人都笑意满怀，而雪娘和郭四郎举杯先是敬了诸位一杯酒后，就开口说道。 “此次南下，也来了好几个月，家中父亲来信催促了，说是公务上还有没办完的差事等着我回去呢，所以我们便不多耽搁了，今日用了饭后，明日就同雪娘一道走了，还请外祖母和舅母们放心便是，我自会照顾好雪娘的。” 顾老夫人见此，也是对她们二人招招手就说道。 “回程的路上多注意，你们小两口的日子往后好好过，知道吗？” “外祖母放心，孙婿一定对雪娘好。” “放心放心，有你祖母在，我的心都是放在肚子里的。” 郭老夫人乃是顾老夫人的闺中好友，有她在，自然不会叫雪娘受委屈就是，因此她倒是真的不操心。 这门亲事结的好，也是少虞和少虞媳妇她们一起的功劳。 只不过现在杜景宜还不好饮酒，否则她倒是要与之喝上一杯才行。 晚间，雪娘夫妇正在收拾行李，只见大嫂刘氏就带了平儿过来，见着她们，雪娘上前就去迎。 “大嫂，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有事？” “怕你们路上饿，所以叫平儿去外头买了些糕饼给你带着，都是你爱吃的，这孩子全都买回来了。” 雪娘看着比自己只小一岁的侄儿，如今生得是愈发高大了。 他的身型没有顾少虞那般宽阔，反而是偏清瘦一些，这倒是与他的父亲商大郎颇为相似，尤其是面容也是越长越像，活脱脱就是一个少年时候的商大郎之模样，每次大嫂刘氏见着都会有些错神。 “平儿如今长得很好，性子也活泼了不少，留在金陵城里头多待些日子，等日后回去了，也好叫国公府里头的那些个豺狼虎豹看看，什么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雪娘自嫁人以后，连说话的口吻也变得像是长辈了一般，平儿听得有几分想要瘪嘴偷笑，但碍于郭四郎也在，自然是要给雪娘一些面子的。 所以就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 “八姑姑放心，平儿一定努力就是。” “嗯，这样才对。” 看着雪娘小大人一般的交代着，大嫂刘氏也是一阵好笑中又带着些欣慰，随后便示意儿子拉了郭四郎出去走走，给她们二人一点空间说说话。 “我与平儿要留下来，等到明年年后再跟着你六嫂她们一块北上了，所以日后那随安城里头就你一人在，事事都要多注意些，虽然说郭家的人疼你，但也不可太过娇气了明白吗？” “大嫂放心，这话你与我也说过许多回了，雪娘记着呢。” “哎，总归是怕你吃苦了没人照应着，若不是平儿这里也需要人，我还真就想跟着你们一道回去才好，也怕你身边没个长辈看顾着，叫别人瞧了会说嘴。” “她们说她们的，我实惠我的，满随安城里头嫁娶之事哪个有我这般如意，再说了，六哥一日在陛下面前得脸，她们就不敢真的与我过不去，这不是上赶着要与顾家和郭家都结仇吗？怕无人这般傻。” “话虽如此说，可我这心里头总有些担心。” 雪娘倒是长大了，大嫂刘氏还当她是从前那个身边的小女娃呢，而这话也说得让雪娘心里头甜蜜蜜的，于是拉着大嫂的手，左保证右保证的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就是。 大嫂刘氏这才放心下来。 “你年纪还小，别想着这会儿就要生孩子，反正郭家人丁兴旺，也不缺你们这一门，先养两年身子再说，知道吗？” “知道了，婆母和祖母也是这意思，所以找了大夫专门给我调理身体，每半月喝几天药，我如今倒是很少会腹痛了呢。” “那就好，郭家这门亲事好，你往后好好的过，是会过出头来的。” 雪娘也是这个意思，二人就着这些闲话就说了好一会儿，直等到杜夫人和杜景宜过来了，她们才起身又去迎。 “干娘，弟妹，你们怎么也来了？” “景宜记挂着要来送送雪娘，所以我也跟着走一趟。” 听了这话，雪娘倒是有几分撒娇的就说道。 ------------ 第375章 离别后 “六嫂给我备的嫁妆单子也太多了些，拿去的时候，连婆母夫君他们都有些吓一跳了，还以为是不是六哥心疼我，拿了将军府一半的家产陪过去了呢，还想着要不要再给我添些聘礼呢！” 雪娘的话，叫大嫂刘氏也是笑着记了起来。 其实别说是郭家的人了，就是郡王府嫁女儿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吧，所以她从前知道杜景宜有钱只是一个念头，并不是很具体。 但直到看见那嫁妆单子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滔天的富贵。 难怪她在国公府里头那几年，过得滋润又笃定，有这样的背景和家财，就是不嫁入国公府，她也一样过得上好日子。 “女子嫁人，这嫁妆单子可是底气，你是婆母唯一的女儿，夫君唯一的妹妹，我们做嫂子的自然是要多多关心，我被几个孩子耽搁在了金陵城，回不去，都是大嫂一手操办的，她才是累着的人，所以啊，要多多谢她才是。” “谢，谢，六嫂和大嫂一样，我都要谢。” “这小丫头如今是学了些油嘴滑舌了，只说是谢，那谢礼呢？我怎么没见着啊？” 大嫂打趣雪娘，顺便还伸手了，那模样可是把在场之人都给逗笑了。 “谢礼啊？等大嫂和六嫂回随安城的时候再兑现吧，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个惊喜就是。” “什么惊喜？” “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不是，大嫂等着看吧。” 神神秘秘的，不过大嫂也没有真强求，几人说了会子话以后就散去了。 翌日，一大早的雪娘和郭四郎就启程回了随安城，而金陵城里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富庶，唯一有些风浪的便是外头有人传言，说是童家来了个不同寻常的人，似乎很是厉害。 连带着顾家，王家的人也都上门去看过。 只可惜，这样的话才出来没多久，就被苏家，邢家，王家和顾家的人一并给散开了，尤其是那邢夫人，颇为云淡风轻的就说道。 “不就是个金发碧眼的吗，我曾经还在随安城里头见过赤发蓝眼的呢，还有通身漆黑的，肤白胜雪的，亦或者是黝黑个小的，什么的都有，那些权贵人家也没有如咱们这般没见过世面似的到处说嘴。” 她一句话，可是把童家的脸给狠狠打了，本来还想着借那传教士好好的兴风作浪一番，眼下倒是没这机会了。 所以就在暗地里把邢夫人可是恨了个底朝天，奈何她娘家底硬，夫家底也硬，所以便没什么机会找茬，只能忍下了这口恶气。 日子一晃，三月就过去了。 金陵城里头的秋雨来得没有随安城的干脆利落，反而是绵绵不绝的下了好几日，将原本就有些潮湿热闷的天气变得愈发的粘腻。 别说是孩子们了，就是杜景宜也觉得日日不洗漱一番都觉得浑身上下透着湿漉漉的发霉味道。 这一日，她在晚膳过后一个时辰，就早早的入了桶。 水温不似冬日里头的那样的烫，温热的流动着，却让杜景宜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 樱桃伺候着她沐浴，这几个月里头，她们可是卯足了劲儿的给自家少夫人养身子，所以如今看上去，除了肚子上还略微有些小小的肉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肌肤因为坐月子少出门的缘故，愈发的藏了白嫩不少。 放在那温热的水桶里头，远远一看，好似还会发光似的，樱桃一边给她擦拭着，一边说道。 “少夫人如今身子都好全了，要不奴婢给您换一个香露用吧，那香露是夫人送来的，说是能让肌肤弹润不少，您不是一直和肚子上的肉有些置气吗？要不用用看？” “娘亲什么时候送来的？” “午饭后，那会儿子您正歇息着呢，所以奴婢就先收起来了。” “行，那待会儿就用那个，快些把这肉收回去才好，否则腰身都见不着，衣裳穿得也没有从前那样好看了。” 杜景宜如今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刚到的妇人，虽说已经是四个孩儿的母亲，但从来也没受过什么磨难，自然还是有些女儿家娇滴滴的心性在。 对于一贯仔细对待着的容貌和身材当然多有重视，否则也不会那么快的时间内就瘦回了原来的样子。 她这样的速度和毅力，还叫杜夫人笑话过两次呢。 “你夫君也不在身边，瘦下来也没人看得见啊。” “女儿要恢复如常，也不全是为了给旁人看，对镜照身的时候，瘦些总是要高兴些，所以为着女儿自己个的心情，还是瘦下来的好。” 见此，杜夫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起身，擦拭，随后樱桃将那香露一点点的抹在杜景宜的身上，尤其是腹部，按着从前学来的手法，可是认真的很。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过的作用，她一边揉就一边发出感慨的说道。 “少夫人，好像确实有效，奴婢瞧着似乎是平坦了不少。” “当真？” “少夫人要不去照照镜子，如何？” 听了这话杜景宜自然是要下贵妃榻去看看的，果然，瞧着是比从前好了一些，心里头对着这香露可是推崇了起来。 “难怪有人穷极一生就是要追求长生不老，你看看我如今这不也是走火入魔了吗？” 闻言，樱桃就笑了笑，而后便说道。 “少夫人可别这么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突然听到外头脚步匆匆的，骊珠一脸的着急，赶着冲了进来。 “少夫人，出事了出事了，老夫人出事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蹙着眉就说道。 “怎么回事？晚膳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祖母怎么了？” “秋德院里头来人说，老夫人跌倒撞着头了，府医瞧了说是不成，让人送了消息来说是要套车去接夏大夫过来瞧瞧。” “怎么会撞到头了？” “具体的奴婢也不甚清楚，怎么办啊，少夫人？” 骊珠一脸的急色，惹得杜景宜也慌乱了起来。 ------------ 第376章 突跌倒 可再慌乱，她也还得拿主意才是，于是严肃了脸庞就说道。 “你叫上几个人，分散了去请城里头的大夫们，但凡是治跌打损伤好的，都一并请来，夏大夫那里，到底不是治这方面的，我担心她来了也无济于事，不过你先去请吧，要快知道吗？” “奴婢知道。” 骊珠得了指令后，赶着就出了门，召集起人手就四散去寻人，而杜景宜如今也是顾不得头发还没干了，只能是匆匆忙忙的穿衣过后，简单的将头发给绾起来，便带着樱桃和书秀去了那秋德院。 等进到秋德院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哭声。 杜景宜一个站立不稳，脸色也跟着煞白了起来，赶着就进了正屋的门。 等进去的时候，只见离得最近的大伯母一家已经到了，而府医也是刚好给顾老夫人包扎好了额头，但面色却十分凝重。 “婆母的伤势看着并无大碍啊，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大伯母的话，说出了在场人的想法。 连血都没怎么流，可人就是脸色灰白的醒不过来，这叫人如何不担心。 那府医也是一脸的为难，对着大家就说道。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一跤摔下去可不轻，又是跌在额前，看着只是一点点，说不定里头是一大片呢，头乃是全身之根本，这里受伤本来就比其他地方要危险的多，所以……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把握，老夫人会不会醒来？” 会不会醒来？甚至都不是会不会好转。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心凉了大半，明明三个哥儿的百日宴才过，顾家的热闹还不足一年了，难不成她老人家就要这般撒手不管了？ 听到这里，那杜景宜也是顿时没了主意。 不多会儿，顾家的人就都来齐了，连带着在小院里头住着的杜老爷和杜夫人都跟着过来看情况，他们一进门瞧见顾老夫人那脸色煞白的样子，心里头也暗叫一个不好。 这一回，只怕是真的有些危险了。 “婆母怎么样？” 四婶婶挤到最前面来，一脸的着急就问道，可见着大家伙们都眼泪汪汪的，她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虽然不至于跟着就哭出了声，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顾老夫人这跌倒的情况，来得太过意外，众人都没有想到，等到夏医生她们被匆匆的接来以后，大家伙才看到了一些希望。 “都出去吧，夏医生会给祖母看病的。” 杜景宜知道她有些东西不便于示人，所以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而经历过杜景宜的生产，众人也是对夏医生颇为推崇，自然不会多耽搁，赶着就一并的出了门。 等门关得严严实实以后，那夏医生才拿出那药箱子，拉着杜景宜和顾老夫人的手一并“钻”了进去，而里面自然是别有洞天。 密密麻麻的仪器，都是杜景宜说不上来名称的，毕竟之前她进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昏迷状态，如今夏医生怕人手不够，这才拉了她一并进来。 而杜景宜就站在一旁，不敢胡乱问询，看着夏医生有条不紊的就给祖母做起了检查。 一项又一项，随着检查结果的出来，夏医生的脸色也不大好了，看得杜景宜，心又凉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医生才走到她面前，一手拉着杜景宜一手拉着顾老夫人，一晃又出现在了秋德院的正屋之中，随后便严肃的说道。 “顾老夫人的情况很危险，她应该是心梗导致的眩晕才会跌倒，随后撞到了脑子又引发了脑梗，两个问题接连出现，我没法子给她做手术，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我主修的并非心脑血管，所以，太具体的情况也查不出来，只能是知道个大概，凭我的能力，救不回来，若是你们还有其他的大夫，就让他们快些进来看看吧。” 夏医生，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没有，赶着就将事情给说明白了。 里头关于脑梗和心梗的说法，她虽然不懂，但是杜景宜知道是很凶险之事，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就问道。 “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没有。” 杜景宜听到这里，身子就有些不稳，连忙扶住了八仙桌坐下去才深吸几口气，随后就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大夫呢，其他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都在外面候着呢。” 大伯母扬声喊了一句，就听杜景宜说道。 “大伯母，快将人都请进来吧。” “好好好。” 众人一听可以进了，连忙就带着几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大夫进了门，他们的医馆可离顾家不近，所以这一路上都是被马颠的差点要散了架。 若不是来人乃是顾家的，只怕他们早就拒诊了，没得病人还没看到，他们的老骨头就先被折腾散了。 等众人进到里头来，看见杜景宜一脸的生无可恋，大伯母和四婶婶心里头就有数了，而几位大夫也都是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只需摸摸顾老夫人那浅浅的脉搏，也是跟着就唉声叹气了起来。 “回天乏术了，老夫人这一跤跌得厉害，头里面大约是一片淤血，若是年轻人或许还能用药挺过去，可她老人家如今都是七十几岁的人了，我们……” “恕我们无能为力了。” 来的四个大夫，全都是一样的诊断，而大伯母等人看着夏医生就跟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就带着哭腔的问了一句。 “婆母，真的不成了吗？” 夏医生也是一脸的严肃，摇摇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救不了。” 这话一说，相当于就给顾老夫人判了死刑。 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刚刚晚膳的时候还一并用了的，明明自家婆母，自家祖母身体好着呢，怎么说不成就不成了呢？ 一下子，乌泱泱的跪倒一片，个个神色哀戚。 杜景宜沉默着，眼眶也跟着红了不少，但此刻自家夫君不在，她就是这里的顶梁柱，说什么也不能倒下，因此指甲攥进肉里，就跟着站了起来，对着众位大夫就说道。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啦，所以之前欠下的加更，都会一起发出来的，我正在哼哧哼哧的码字中，希望可以带给大家一点小惊喜～～～所以大家如果还有多余的票票，就尽管砸过来吧～嘻嘻～～感谢大家～～ ------------ 第377章 身后事 “祖母若是真的……真的不成了，你们可有法子让她老人家醒过来片刻，至少与我们说说最后的话才是！” 见此，夏医生摇摇头。 她主修的课程里头没有让一个脑梗加心梗的病人醒过来的法子，所以她无能为力，只能是看着其他的几位大夫。 听说有些厉害的金针之术，倒是可以令人回光返照。 只可惜，在场的大夫都是以跌打损伤为主的，也习不得那般精妙绝伦的金针之术，所以也都纷纷摇头。 见此，大伯母等人哭的更是伤心，她们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顾老夫人的生命就这样慢慢的流逝。 这一夜，人人都不敢离去，也不敢睡觉。 就这么静静的守着，因为并不知道顾老夫人会发生什么，作揖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不管是点长命灯，还是熬药来灌下去，都没什么用处。 第二日的平旦时分，伴随着顾家上下的悲痛哀嚎之声，陪了顾家一辈子的顾老夫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走的时候，子孙皆在，人人都哭得情难自抑，可再大的哭声也救不回来顾老夫人，很快，整个顾家就从之前的欢声笑语里头，变得沉寂了起来。 几位伯母婶婶的因为年纪也大了，骤然神伤自然是个个都病倒了，唯独四婶婶还坚强些，同杜景宜一起把门户给撑了起来。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身子逐渐僵硬的祖母，杜景宜无声的落着泪，到最后要进棺的时候，她才走过去，拉着已经冰凉的顾老夫人的手就说道。 “祖母安心去吧，家里头的事，我与将军自会照看的，等在那头见到了祖父和伯父表哥表弟们，也是团圆的好日子。” 说完此话后，顾老夫人就被挪入了棺椁之中，移到正厅的灵堂之中。 邢夫人也带着夫君和儿子赶了过来，别的不说能做什么的，但是规矩着下人把这丧事办好，还是可以的。 所以在她的指挥之下，整个灵堂布置的很是妥当，而顾老夫人的棺椁也都是早些年就备好的寿棺，所以也倒算不上手忙脚乱。 前两日顾家还为三个新生的孩子办了热闹的百日宴，来往宾客众多，个个喜笑颜开，但如今顾家的红绸还没来得及全部取掉，就已经换上了白幡，所有人也都披麻戴孝起来，人人神情哀思。 大伯母病倒了，这个平日里与顾老夫人感情最为深厚的儿媳病倒了，本来她之前就是顾家里头掌中聩之人，可如今却也是没法子了。 特意嘱咐了女儿女婿把中聩的一应东西全都整理好，送到了栖梧院杜景宜的手里，来的时候，那顾筱春也是眼圈红红的就说道。 “母亲说这些事本该好好的挑个吉日正式移交给大嫂会好些，可现在没法子了，只能让大嫂受累挑起这担子了。” 杜景宜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也是神情严肃的便说道。 “大伯母怎么样了？还好吗？” 顾筱春摇摇头就说道。 “不大好，母亲的身子从来都是康健的，但此次也不知是不是刺激大了，所以往日里的小病小痛都汇集在一起，一股脑的朝她涌了过去，我们来之前，她老人家连床榻都下不来，一直躺着，然后时时都在哭，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大嫂，怎么会这般突然啊？” 说完这话，顾筱春也是忍不住的就哭了起来，一旁的苏二郎扶着她，无言的拍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看到这里，杜景宜也是才下去的鼻酸又袭了上来，可她如今家里头顶事的，自然是不能倒，所以略擦了擦眼角的泪以后，便带着些不容置疑的说道。 “大伯母病倒，你也有身孕，所以二妹夫要多多照顾才是，家里头的事情有我和四婶婶，还有姑母一同撑着，消息也快马加鞭的送去随安城了，想必不日将军也能回来了，因此你们好生歇着就是，知道吗？” 苏二郎点点头，他自然也是难过的。 顾老夫人还是他的嫡亲祖姑母，如何能不难过。 可大房的院子里头，拢共就三人，如今病倒了一个，还有一个养着胎，如今肚子都鼓出来了，他若是撑不住，岂不是要让大房也跟着天塌？ 所以想到这里后，他只能坚定的点点头，然后扶着顾筱春就回了院子去继续照顾大伯母。 而二伯母和三伯母此刻也没闲着，她们二人性子娴静，又习得一手好字，平日里虽然不爱出风头，可这种时候也是要撑着将帖子写出来，分送出去，也好叫家里头的亲朋好友们都知悉，前来吊唁才是。 顾家自再次兴旺起来后，这周遭的人就多了，所以一时半刻的还没写好。 而四婶婶则是带着人，特意往顾家的祖坟去了一趟，要勘坟，要算日子，还有一应事情也都是马虎不得的，所以骊珠又跟着她外出跑前跑后的去了。 杜景宜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些顾家中聩的东西后，就紧紧的捏了捏，心中也是笃定的很，这家绝不会散就是。 随后便对着樱桃和书秀吩咐道。 “去找我爹娘过来吧。” “是！少夫人。” 没多久，那杜老爷和杜夫人也是神色哀戚的走了进来，连声叹息，她们虽然不至于跟大伯母一样，被这消息给惊的病倒了，但到底也是相处了小半年的人，自然也是觉着心痛的。 所以，在见到杜景宜的时候，那杜夫人便上前说道。 “我知道你接下来事情繁多，你放心，我们那小院子收拾的很妥当，待会儿就把泰哥儿他们兄弟四个给接过去，那里还清净些，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你为孩子的事情担忧就是。”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开口就说出了关键。 杜景宜眼眶又有些红了，可这时候却容不得她再多说些什么，于是点点头就只说了一句。 “爹爹和娘亲辛苦了。” “一家人不说这些，对了，二姑爷可有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杜老爷顺嘴问了一句。 今天是小小爆更日哦！大家注意查收～～～嘻嘻，一共是六更～～～如果你们还有票票的话，就尽情的砸过来吧～～～梨子我叉腰接住中～～～ (本章完) ------------ 第378章 狂练兵 杜景宜摇摇头，如今别说是回来了，连消息都只怕还没有送到，现在杜景宜更担心的时候，自家夫君知道了祖母已去的事情，会遭受到如何的打击？ 金陵城里头一片的愁云惨雾，而随安城的日子倒是过得平和又充实。 杜景宜和孩子不在将军府，顾少虞也懒得回去，干脆收拾了点行装就回了虎贲军的大营里头住着，一切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早早的起，早早的睡，每日里头的练兵也跟着士兵们一起，甚至翻了两倍，倒是把不少的毛头小子都给刺激到了，偷偷躲着加练。 而这天，顾少虞洗漱完刚准备躺下的时候，那罗原就冲了进来，叫苦不迭的说道。 “将军，您明日可别再去那操场练兵了，你看看那些生牛犊子就跟发了疯似的，什么时辰了还不睡，就在那不停的练，我和老郑让他们别练了，人家张口就是一句，将军这般厉害，他们不能不练。” “倒是把我们刚准备说的话都给堵回来了，看看，您这里都要躺下了，他们那若是再这般不要命的练下去，只怕也要躺下了，怎么办吧！” 顾少虞听了这话，脸上难得露出个笑色来，随后不以为然的就说道。 “我记得你和郑副将刚入营的时候，也是不眠不休的可着劲儿的练，这才有了今日的本事和地位，怎么你们练得，他们练不得？你这是怕位子不保？” 顾少虞的调侃听在罗原耳朵里头，可不是什么开心话。 “我和老郑那是合理的练，别看我们平时练得狠，可该睡的时候，还是睡得香着呢，这些生牛犊子，那是没日没夜啊，再这么练下去，只怕人要废，所以将军还是去看看吧。” “练了几日了？” “少说也是半个月了，我瞧着有两个眼睛都充血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日日的到底睡了多久？” 听到这里，顾少虞便拿起一旁的束袖束裤腿的衣服来上了身，而后就跟着罗原去了那练兵所在的地方。 果不其然，里头站着二十来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哼哧哼哧的练得专心着呢。 顾少虞看着这一幕，倒是想起了不少从前自己和表哥表弟们一起锻炼时候的往事，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们不完全是自愿的，毕竟边上站着四个伯父和叔父们，他就是想偷懒，也不好停下啊。 “行了行了，都过来，将军有话要跟你们说！” 罗原大着嗓子的就喊了一声，随后那些刚刚专心练习的士兵们才看到人，这才拍拍身上的泥土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走了过来。 “将军！” “嗯。” 这些人一看就是年纪不大的壮小伙，高大又壮实，看着都充满了力量，见此，顾少虞就问了一句。 “不睡觉，在这里加练做什么？想叫副将们看见报于本将军？” “不是！将军误会了！” 其中一个眉目星朗的小小男儿倒是不惧将军之威，开口就说道。 “我们练，是因为我们不够强，若是还不加练，那么上了战场死在敌人刀剑之下的就会是我们，我不想死，所以只能练！” 他喊出这话的时候，旁边的人倒是侧眼看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紧接着就点点头，跟着大声的喊了一句。 “我们不想死，所以只能练！” 本以为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顾少虞会欣慰，毕竟做将军的看到属下中有如此热血之人，如何能不欣慰？ 可谁知道顾少虞却冷哼一声就说道。 “愚蠢，练兵之用在于提高你们的身体受耐和敏捷，可你们练的这些都是些笨法子，人练得脑子都木了，也未见得能出效果，且在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的，就知道杀敌和不被敌杀乃是最最基础的，只有力气没有智计，也是在做无用之功。” 听到这里，好些人都低眉顺眼了起来，耷拉着脑袋，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而旁边的罗原见了，就忍不住的凑到顾少虞旁边说道。 “将军，末将让您来是劝他们回去歇息的，不是让你泼冷水的，你看看这些个孩子被你说得都要怀疑自己了，日后还怎么带啊？” 顾少虞倒是没有废话，随后就静静的等着。 还未等罗原再开口说第二句的时候呢，就见刚刚那个开口的小子又说话了。 “多谢将军提点，我们一定会努力就是，半年后的选拔赛里头，必定突出重围成为将领之选的！” 他倒是豪言壮语，让罗原和郑德利都有些吃惊。 这新兵蛋子入军营才几日的时间，就高喊要突出重围，还要成为将领之选，摆明了就是要挑战他们这些“老人”，这也就算了。 还给自己定下了时日，要在半年后的选拔赛里头露脸，这可就有些过于自信的了，要知道他们二人虽然不是从选拔赛里头出来的，可看也看了这两三年了，若是真让他们去，未见得能通关。 他倒是豪言壮语的，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见此，那顾少虞便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属下穆连英，乃是策州人氏，入军营已有两年，目前在倪阳将军的帐下做前锋军。” 他口齿清晰，表达的也很准确，听到这里，顾少虞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将军离开的背影那，穆连英眼中流露出些许的疑惑来，不过也是很快就转瞬即逝，随后还没有等郑德利和罗原再说什么，他倒是招呼着其他人就回去歇息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那罗原装作哀伤的样子还感慨了一句。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瞧瞧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快要把咱们这些老家伙给干倒了。” 对此，郑德利倒是不以为意。 “别，你自己要当老家伙，可别拉上我，我媳妇儿都还没娶呢，哪里就老了？” 罗原斜眼看了他一下，就露出些嘲讽的话来。 “哟，还没娶媳妇呢？那你得尽快找媒婆落实这事儿了，不然啊，我就怕以后人家姑娘听到了你这年纪还未成亲，只怕是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呢！” 2更～ (本章完) ------------ 第379章 噩耗至 郑德利反应过来后，就想一阵暴打罗原，奈何罗原也是个速度飞快之人，赶着就跑了个没影。 于是，整个练兵的空地上就回荡着郑德利痛斥罗原的声音，而正在巡视着大营的卫伦和倪阳听到以后，就摇摇头的说道。 “罗原这小子就是不省心，日日非要逗着老郑吵吵。” “将军也是沉稳之人，怎么罗原跟在将军身边也许多年了，还是这副招猫逗狗的性子？” “我瞧啊，就是没媳妇儿给闹的，若是给他娶一个板正如夫子，亦或者是规矩大过天的，只怕训上三月，比咱们苦练三年效果还要好些。” 卫伦这话一出来，倪阳也跟着笑了。 军营里头的生活，说枯燥也枯燥，毕竟除了练兵和学习各种阵法，也没什么事，可若是说有趣也有趣，几十万的人凑在一处，什么场面见不到！ 尤其是军中如罗原这样的活宝性子也是一大堆，所以日子也过得快。 却不知他们在这里的简单时日，很快就随着顾老夫人离世的消失而一去不复返了。 主帅的大帐里头，太子和郭丞相都来了。 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郭相，看得出来眼眶还红润着呢，身上也是风尘仆仆的厉害，一看就是刚得了消息就立刻送过来，不想假他人之手。 顾少虞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可太子和郭相又不是疯了，会拿这样的消息来诓人，因此从不信到信，再到不可置信，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儿。 紧接着整个人颓了一大半，跌坐在地上，叫人看了都觉得可怜，见此，太子也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少虞，你若是忍不住就哭几声吧，本宫和外祖父出去就是，你这般憋着，才是叫我们瞧了都心忧啊。” 太子本是好意，奈何有时候心疼到极致的时候就是哭不出来，整个人都是闷闷的，就好似被当头棒喝过似的。 顾老夫人在的时候，她就是顾少虞心里头的那个定海神针！ 这么多年了，都是为着想要照顾她而转，可没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竟然会落在他的头上，明明他离开的时候，祖母还是一副气状如钟的样子，现在，竟然就天人永隔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心里头的那股子无力和难过，只能沉默着，眼眶一圈圈的红了起来。 而等到郭相和太子看到的时候，他面前已经是一片氤氲，可他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的痛哭来，这样无声的落泪才真正是让人叹息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顾少虞才平复了心情，站起身后，面色和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他就对面前的二人说道。 “太子殿下，郭相，祖母突然故去，我定是要回金陵城奔丧的，而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祖辈去世，按规矩我要丁忧一年，朝中的事情倒是好处理，就怕四皇子一党得知我要离开，只怕会蠢蠢欲动了。” 他的话，也正是太子和郭相所担心的。 虽说东宫的侍卫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但是能护得住东宫，不代表能护得住所有投靠了东宫的势力，别的不说，几千的太子护卫，是挡不住几万铁蹄的。 因此，三人都得先将顾老夫人的离世撇开，先商量好对策后，才能离开。 “此次我回去，就带走五千，还有罗原和倪阳，剩下的皆可以郑德利和卫伦为首，他们自会听命行事的。” “虎贲军里头的十二副将，都是可用之人，以太子的诏令，调动五万不成问题，我在金陵城的这段时日，他们也会守护着这随安城的太平的，只是两个时辰的路径未免有些远，真要是发生了什么，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全，郭相就明白过来了，看着顾少虞就满目欣赏的说道。 “我明白少虞的意思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径直舍了随安城，带着虎贲军南下就是。” 太子也不傻，听到这里若是还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监国就是假的了，于是开口便说道。 “可随安城到底是咱们大兴的国都所在，若是就这样舍了，岂不是叫他们渔翁得利？” “殿下有所不知，当年的随安城不过一处偏远之地，若非开宗皇帝要震慑北疆的那些散兵游勇之人，才不会定在此处呢，金陵城本就是咱们的根，真的折返回去了，也是理所应当。” “且有少虞在那边布局，我们过去也能更顺利些就是。” 郭相说得慷慨激昂，那是因为他祖祖辈辈的本就是金陵城的人，所以回去也没什么。 可太子自从有记忆开始，都是在随安城里头长大的，自然对这里难以割舍，最后还是顾少虞出来开口说道。 “殿下和郭相也别想那么多，未必就要如此，只不过是一条路子罢了，一年时间不算长的，咱们也不一定就要走到哪一步！若是能名正言顺，谁也不会选黑道一条路走下去的，不是吗？” 他这一年里头，大半年都不在随安城中，倒是四皇子冒头冒得厉害，有了韦太尉一家的支持，如今看着在朝中也布局了不少人。 因此，顾少虞才会有这些安排。 而他的话，让太子宽心了不少，随后便对着顾少虞说道。 “少虞安排的很妥当，五千未免太少了些，待本宫回去禀了父皇，传旨令送五万过去金陵城，就以这些虎贲军要习水师之本领的缘由，一年而已，朝局变动不到哪里的。” 他虽然不想离开，可郭相和顾少虞的担忧他也不能不顾虑，所以还是决定要两手准备。 郭相听了太子的安排，也觉得甚慰，于是对着太子就说道。 “习水师本领，未见得名正言顺，最好跟陛下说的时候以彻查海运河运的偷逃税务一事为由更为直接，等陛下同意了咱们再以此习水师本领的借口对外公布就是，如此一来，即便是日后有人想要在陛下面前说嘴，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3更～ (本章完) ------------ 第380章 傅延晖（潇湘票加更） 郭相不愧是在朝中浸染之人，既然要让皇帝同意，那么动其根本才是最要紧的，习水师本领不痛不痒，未见得能打动皇帝。 可查税务一事就不好说了，收回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且在外头得罪旁人又是顾少虞，与他这个仁德的皇帝，可没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太子也是欣然同意。 而郭相转身又对着顾少虞就嘱咐了起来。 “少虞此次去，为你祖母守丧自然是头等的要紧事，等陛下同意之后，五万虎贲军自然会南下，只是这彻查海运河运偷逃税务一事也危险重重，首当其冲的宜州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多加小心才是。” 宜州，那是月华公主的地盘。 距离金陵城倒是很近，若是海运河运偷逃税务一事真的与之离不开，那么五万的虎贲军，就会是扎在她心里头的一根硬刺。 且月华公主不会是唯一的一个，牵连甚广，想也想得到。 可为着他们的将来计，顾少虞自然是要不畏险阻的，因此张口便说道。 “难啃的骨头，宜州不会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末将愿意为太子，为大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本来就是太子极其倚重之人，所以听到这里，太子也是更添不少信任。 三人商量好了对策之后，顾少虞便叫来了众位副将。 将自家祖母过世，而自己要回金陵城奔丧的消息说了出来，他们在得知了此事后，也是个个震惊无比，但听闻乃是意外，也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临危受命的卫伦和郑德利，眼下全是严肃，当即表示说道。 “将军放心，末将二人一定将虎贲军守好就是，绝不叫其他人掺合进来。” 他们跟的是顾少虞，听命的是太子殿下。 虽然对朝中的局势未见得有多明白，但知道将军丁忧之期少不得会有人对虎贲军打主意，所以他们绝不会掉以轻心就是。 得到了二人的肯定答复，顾少虞也是放心不少。 最后，安排好一切后，他便带着人轻车熟路的朝着金陵城而去。 至于太子和郭相，自然是折返回了随安城。 顾少虞等人跑马出去还不足十里的路，城里头的韦太尉就得到了消息，于是赶着便送到了四皇子的府上。 说起这韦家投靠了四皇子，那也是前段时间的事情。 韦家莲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外头的人虽然对此有些异议，可贵妃亲口找陛下求来的赐婚圣旨，谁又敢说个不字呢？ 于是，这韦家得了个一朝功成，全家飞天的机会，四皇子也得了个强大的助力，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了。 而这份互惠互利之中，韦家莲与四皇子还算是难得的有些真情实感，因此有了她在其中斡旋，整个韦家，乃至是福王府还有国公府，都跟着倾倒向了四皇子府。 所以，这段时日，朝中的局势也是从太子强盛，四皇子势弱，逐渐的走向了平局，虽然还不至于到能够力压太子的地步，但也仅止于此了。 所以，东宫和郭相都表现出了有压力的模样，四皇子一党也是有了舞弄的机会。 四皇子府，书房之中。 乍闻此消息的四皇子面上先是震惊，而后就有了些兴奋之色，看着对面的韦太尉和商七郎就说道。 “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儿，顾少虞这一去，少说也是一年半载的回不来，虎贲军群龙无首，说不定可以安排咱们的人进去了。” 虎贲军那样的肉骨头，可是他肖想已久的，但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手，完全就是找不到机会，即便是他东奔西走的，可还是把虎贲军的实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但丁忧之期却不同，是要完全的卸任所有的职务。 如此一来，自然是天大的好机会，只可惜听了他这话，韦太尉却不以为然，一眼点破的就说道。 “虎贲军中的人有些是从顾言纲（顾老元帅）那时候就在的了，还有些是跟着顾少虞一路成长起来的，未见得咱们的人去了以后能有什么作为，还不如就保持现在的样子，起码是聚在一起的，目标也明确，只不过，我们还得把心思挪一挪，多放在京畿司的好。” 京畿司里头的主要负责之人，一个是韦明贤，一个是刘侧妃之父，算得上都是四皇子这边的人，安排起来自然也要方便不少。 最最有利的是，虎贲军的大营距离随安城要策马两个时辰才能到，可京畿司的人却是皇城根下的，说起就能起。 这战时最要紧的就是夺得先机，光是这一点，他们就很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也觉得韦太尉所言甚是，于是连忙就说道。 “太尉大人言之有理！此前京畿司里头空出来了好几个位子，可惜了我身边没有得力的青年将领，否则倒是可以推之上位。” 见此，韦太尉便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只见他拍拍手，很快就从外头有人叩门进来，看上去既高大又威猛，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测测的白嫩，最要紧的是他生了一双让人看着会生寒的眼睛。 刚进来就扫了一下在场之人，感觉气氛都凝固了三分，随后对着四皇子便说道。 “草民傅延晖，见过四皇子。” 他虽然双手抱拳，但是却没有流露出一点的卑亢模样，整个人透着一股笃定的气质，甚至隐隐有些旁人没有的威仪。 “韦太尉，这位是……” “此乃老臣多年前在蜀州救下的一个孤儿，父母族人全都丧命匪人之手，老臣见他可怜，便送他去了青城山跟着一得道仙人学本事，谁知前些日子他便北上来寻我，说是师傅魂归山间，这才想着来投靠的。” “所以我便收了他在家中做个看家护院的，谁知道他本事倒是不俗，非但文武双全，而且还精通兵法和布阵，这样的人才，老臣便想着留在家中委实可惜了，今日特意带来给四皇子看看，若是可以，倒是能安排他入京畿司，慢慢的做起就是。” 4更～ (本章完) ------------ 第381章 翻浪人（潇湘票加更） 听了韦太尉的话，四皇子便上下打量起对面的傅延晖。 看着倒确实是有本事之人，于是便没有多加思考的就说道。 “行，听韦太尉的就是，年纪也不大，日后若是足够忠心，本皇子有的是军功给你领，清楚吗？” “谢四皇子！” 傅延晖话不多，得了一个从六品的京畿司校尉之职后也不娇不馁，十分淡定，如此表现倒是叫商七郎多瞧了一眼。 武将的路子就是好走些，他跟着四皇子苦心经营了这么久，还没有这傅延晖上来的位子高，于是心里头略有些苦涩。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释怀了。 毕竟这傅延晖的前程，只怕也就是到这头了，可他将来是要登阁拜相的，便觉得现在想这些，实在是有些过分担忧了。 想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关注。 殊不知，日后这傅延晖竟然是能翻起大浪之人，连他都跟着折了进去！ “不仅仅是京畿司咱们要安排上人，宫里头的贵妃娘娘那里也要多多交待，如今陛下的身子骨是愈发的不成气候了，听说好些日子都没有召见后宫嫔妃，若不是还有饭菜日日送过去，只怕老臣都怀疑陛下究竟还在不在了！” 韦太尉说这话，本来是僭越的。 可对于众人来说，尤其是四皇子，他倒是盼着这一日早点来到，毕竟皇帝不死，他与太子就是再怎么争斗也无用。 还得是那龙椅空出来才行，所以当即他就表态说道。 “明日我就进宫去见见母妃，将这些情况与她说清楚，父皇就算是不见我们，也不会不见母妃的。” 这话，四皇子倒是没说假。 “若是能让陛下一直都宿在贵妃娘娘的宫里头，便再合适不过了！” 商七郎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很快众人就都明白过来。 谁知道皇帝陛下有今朝，有没有明日，倘若是在贵妃宫里头没了气的，他们倒是有机会斡旋一番。 见此，四皇子也点头起来，殊不知他们却一步步的走进了郭皇后布置多年的瓮中，要捉得便是他们这群鳖！ 长春宫中，郭皇后整个人都木讷得厉害。 她自然也是知道了顾老夫人离世的消息，所以悲痛欲绝到甚至落不下眼泪来。 旁边照顾她多年的胡公公等人看得也是着急不已，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正烦闷着呢，就听说太子和郭相来了，一下子喜不自胜，立刻就请了他们二位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 “老臣，见过皇后娘娘。” 二人说话的时候，郭皇后晃神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心里头梗着难受，于是话还没出口呢，人就先落了泪。 见此，太子以为母后是因为顾老夫人离世而难过，但只有郭相才知道，里头还掺杂了些对顾家大爷，对那些前尘往事的复杂情绪。 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而他们也决计不会让此事泄露出去就是，故而特别认真的就说道。 “娘娘莫要太过伤心，顾老夫人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您这般也会跟着难过的。” 话里头说的虽然是顾老夫人，但郭皇后明白，父亲所说的还有旁人。 身为皇后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掩藏在后，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冷静下来后便问道。 “父亲和太子入宫，是有事吗？” 随后，他们二人就点点头，只是没有吭声，见此胡公公眼明心亮的立刻就对着周围伺候的宫人们挥挥手便说道。 “都下去吧。” “是。” 而他乃是皇后的心腹，自然不必离开。 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郭相才将想要送五万虎贲军南下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虽然没有点后面的真正含义，可郭皇后也不蠢，只通过三言两语的便明白了过来。 金陵城，那个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若是能回到从前就好，可也只能是想想。 如今她所有的寄托都没了，于她而言那金陵城便没有了多少特别之处，所以略沉默了片刻后，就对着郭相说道。 “陛下不见人，已经好几日了，本宫也未见得能进得去，只怕是要推后些日子才是，反正少虞去了，也是要先处理丧事的，就再等等吧，不急于这一时的！” 听了这话，郭相便生了些奇怪。 皇帝不见人，身子骨也不好，怎么看都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可郭相却没有看出来皇后有一点点的担忧亦或者着急，满心满眼的都是为顾老夫人而难过，且他原本想着应该是会一口答应下来才对，怎么会说要缓缓呢，难不成她还有其他的考虑？ 见此，可当着太子的面也不好多说，只能是侧眼看了看郭皇后身边的胡公公，见他也是一脸的淡定自若，便明白了这里头一定有他不太清楚的猫腻。 所以，便假装同意了下来，随后就对着太子说道。 “顾老夫人乃是诰命之身，又是顾老元帅的遗孀，所以朝廷也该有些表示，老臣以为太子殿下倒是可以亲自手书一份挽联送去，如此也好表表您对老臣的顾念之心。” 太子闻言也觉得十分有理，于是便离开了长春宫。 走的时候本来还想带着外祖父再去东宫坐坐说会子话呢，奈何郭相却表示自己要在这里安慰皇后几句。 念及母后曾经多次与他提到顾老夫人时的思念，他自然也是知道母后的难过，所以没有多想什么就先行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那郭相才对着胡公公挥了挥手，见此胡公公知道接下来郭相要说的话，是连他都不能听的了，所以也没有耽搁，立刻就出了大殿的门。 直等到大殿里头只剩下了父女二人的时候，郭相才叹息一声，上前对着郭皇后说道。 “为父明白你心里头的苦，此刻旁边无人了，想哭就哭吧。” 听到这里，郭皇后一下子就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就浸湿了一条帕子。 “父亲，干娘就这样走了，走得无声无息的，顾家……顾家往后再也没有知晓女儿的人了……” 5更～ (本章完) ------------ 第382章 瞒事情（潇湘票加更） 虽说邢夫人也明白她从前与顾家大爷的那份情，可有些事只有她和顾老夫人知道，所以顾老夫人这么一走，等同于还带走了她所有的念想。 一下子，眼看着都成了过往的云烟，如何能不难过？ 所以她心里头的苦楚，一点都不比顾少虞的少！他尚且还有机会去奔丧，可自己连这皇宫都出不去，更别提南下了。 想到这些，郭皇后倒是大大的哭了一场，直等到眼睛都红肿了，才堪堪停了下来，随后擦擦眼泪，又恢复成了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模样。 整个人威严犹在，但内里却空了。 郭相看了心疼，但也没有法子能够帮助女儿缓过来，只期盼着时间会成为一剂良药，抚平她心里头的难受，一如当年顾家人全部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她也是这么悲痛欲绝的哭过一次。 而后，不也还是好了吗？ 可怜郭相在朝中谁都能看得准，唯一却对自家的女儿不甚了解。 还以为她同从前一样能缓过来呢，却不知有些人有些伤，落在一起会成为压垮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外人看来轻得离谱，却对那人来说重若泰山。 她此刻还沉浸在顾老夫人离开的痛楚之中，虽然没了眼泪，但眼神却空洞得很。 “娘娘，别难过了，这人老了迟早都有这么一遭的，顾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什么富贵都享过了，虽然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可最后走的时候，也看到了重孙们的出生，知道顾家往后都会好好的，想必也不留遗憾的，所以，你还是宽宽心思吧。” 听到这话，郭皇后也是叹息一声，眼睛涩涩的却意有所指的说道。 “父亲说的是，迟早都要走这一遭的，未必人老了才行，是个人就会有这一天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平静。 郭丞相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好似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并没有灵魂的女儿一般，随后他便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的就问道。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父亲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瞒你们呢？” 郭皇后显然是不想说，计划走到现在这一步，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皇帝何时驾崩，可不由阎王爷说了算了，而是由她这个“枕边人”说了算。 但这样的事情，她既然都安排妥当了就没必要再动用家中的力量，所以并不打算说给郭相听。 见此，郭相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念头，皇后娘娘一定有事瞒着他们，随后便加重了语气的说道。 “娘娘，如今少虞不在城中，虎贲军群龙无首，虽然他走的时候交代好了一切，可难说会出什么纰漏的，四皇子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想必等这机会等好久了，所以虎贲军的那些人去了金陵城也是给少虞的一个保证，倘若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太子日后，也好有个地方东山再起就是。” 大兴朝立朝才几十年，郭相全程经历，所以对于随安城并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落脚之地的念头。 这习水师，彻查海运河运税务的事情不过是借口，更重要的要让顾少虞在金陵城里头立住脚跟，倘若真的出什么纰漏了，他们只需南下就是。 在他心里头觉得金陵城可比这随安城好得多，若是挪都再立新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反正乱世当前，一切皆有可为，不是吗？ 而他这般松口说了真实的念头后，郭皇后却不以为然。 “父亲放心吧，不必找那么多的借口，等太子登基后，自然一切都顺理成章。” “登基？娘娘的意思是……” “陛下这些日子，服食了不少丹药，也不怕让父亲知道，从前还是虎步雄风之人，如今却早已风烛残年，论说起来他的精神头只怕还没有父亲的一半，外头人都在猜测陛下的身子骨不好了，其实不是不好，是完全没有了可转圜的余地，只不过是何时的事情而已，所以此事先缓缓吧，真的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就是。” 她语气中的冷静和笃定，让郭相升腾起些不安的心思来。 难不成，皇帝如此情况，会有自家女儿的手笔？ 他跟着开宗皇帝立朝，什么没见过，所以也不觉得弑君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只是这其中要谋划的实在是太多，稍微错了一点，都有可能东窗事发，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所以，他心里头才会有些害怕。 如他们这样的关系，竟然还没有发现皇后的举动，更别提其他的人了，因此，想着想着，也跟着毛骨悚然了起来。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很多的尽在不言中。 郭相不会轻易的被人拿住把柄，而承袭了郭相谨慎性子的皇后自然也一样。 所以她虽然没有将计划如告诉顾老夫人那般，告诉给了自家的父亲，但还是提醒的就问了一句。 “本宫觉得现在这时机正是妥当的时候，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太子就能顺利即位，何必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让少虞安心给老夫人守丧便是，至于你们其他的谋划也可以推迟些，未见得用得上的。” “娘娘已经完全拿捏住了？” 郭皇后闻言就淡定的点点头，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皇帝的性命，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已。 见此，郭丞相都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了，沉默了片刻后，才对着郭皇后说道。 “娘娘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少虞此番南下也是个难得的契机，虽说老臣之前谋划的是其他，但那整治税务一事也确有其心，所以你若是有法子就拖上一段时日吧，这五万虎贲军和少虞也能为太子登基即位，多扫清些障碍的。” 听到这里，郭皇后才勉强同意了下来。 皇帝若是想要清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停上些日子的丹药就是，亦或者将丹药里头加些提神的东西。 而这些，自然都是有七皇子妃一家来背锅就是。 6更～ 小爆更完成啦，然后提前发出来～～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晚上我看还有没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就给大家再加一更之前答应好的福利加更，如果时间不够的话，就只能是明天咯～～～ 嘻嘻，感谢大家的陪伴，又是一个月过去啦～～ (本章完) ------------ 第383章 贵妃念 郭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只是简单停留了片刻便出了宫，等他离开之后，郭皇后也是心力交瘁的就唤了胡公公进来，眼神中充满了疲倦的说道。 “去告诉刘公公，还不到时候，陛下那里他多照看些吧。” “是，娘娘。” 说完这话后，她就让宫女卸了自己的钗环，换上一身简单的素衣，站定在大殿的面前，遥看着金陵城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对顾老夫人的告别之语。 她想去，可她不能去。 这么多年了，她生活的境地总是如此，因而郭皇后心中压抑着的东西如山一般的高，但是现在，于她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 等到太子顺利登基之后，她自然要去寻她的归宿。 她不想一辈子都牢牢的困在这宫里头，看似享尽人间繁华，实则疲累得连梦里都不敢懈怠一分一毫。 看着远方，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 翌日，四皇子带了七皇子一同进宫，头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自己的母妃。 贵妃娘娘有小半个月都没见过儿子了，因此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满是慈爱，对着二人招招手就说道。 “从前未成亲之时，三两日就会进宫来看看母妃，如今却变了，十天半个月的都见不到人，真是有了新妇忘了娘啊。” 听到她的话，四皇子和七皇子连忙上前就说道。 “让母妃生气了，都是儿子的不好，改天一定带着皇子妃来给母妃赔罪就是。” 七皇子嘴甜，三两句话就把贵妃娘娘给哄高兴了，而四皇子就在一旁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倒是也不嫉妒。 在这后宫里头，他们母子三人从来都是相依为命的，他们没有坚实的母族，也没有过人的本领，因此只有紧紧的团结在一起，才能获得最多最大的利益，这点毋庸置疑，且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四皇子有心往上争一争，七皇子就将自己打造成他的左膀右臂，而贵妃在宫里头能做的事情也很多，起码笼住皇帝的心思还是信手拈来的。 因而，等七皇子哄开心了母妃之后，四皇子就上前来，将昨日与韦太尉等人商定好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母妃可一定要帮帮儿子，成败在此一举，儿子与太子水火不容多年，这段时日更是争锋相对的厉害，若是真的叫他登基称帝，那咱们可就没什么活路了。” 贵妃看着四皇子那势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头也是攒了劲儿的，她在宫里头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恩宠都享受过了。 对皇帝，她曾经也是有过真心的，可这份真心却得不到珍视，随着后宫里头的女人越来越多，她虽然还是所谓的盛宠，可她自己也明白，不过是迟暮的晚霞罢了。 随着太阳的落幕，这些璀璨的晚霞也会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皇后，却依然圣洁如日月一般，照样会光泽大地，想到这里，贵妃心里头也是有些怨念在的，数十年来，都被那样的一个人压制着，心里头如何能没有想法。 于是便开口说道。 “昨儿太子和郭丞相还去了长春宫见皇后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等郭相离开后，胡公公倒是往陛下的寝宫去了一趟，只不过没见到陛下的人，只是同伺候陛下的刘公公说了几句让他好生照顾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猫腻。” 她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可也是仔细为儿子谋算着呢。 皇帝如今的情况，她“知道”得不少，毕竟从前为了争宠，她就对皇帝用过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他身边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所以长春宫的消息打探不到，但皇帝身边的还是知之甚多。 听到这里，四皇子愈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随后就对着自家母妃说道。 “想必皇后是打算将顾老夫人的死讯和顾少虞离京一事告诉给父皇吧，只可惜她却见不到人，母妃要不就走一趟？也好叫父皇知道他最器重的那个臣子，无诏就私自离开，简直是忤逆大罪！” 四皇子的话，连如何给顾少虞定罪的借口都找好了！ 贵妃娘娘看了他一眼，心里头也有了些定夺，点点头便说道。 “这些日子，皇儿就安心待着吧，等母妃将此事处理好后，再说其他。” “是，母妃。” 得逞以后的四皇子当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神色中满是得意，奈何此刻被他算计中的顾少虞则是连歇马的时间都没有，奔着苏家大船停靠的地方就去了。 海面一片平静，码头上也三三两两的停靠着一些小船，与苏家的自然是比不了，但也是其主赖以生存的根本。 一行人来到此处，并没有看到苏家的大船。 闻讯赶来的苏家负责人也是恭敬又带着一些安抚的说道。 “小的接到消息就已经立刻调了船只过来，但是还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还请将军稍候片刻，先歇息调整一二吧。” 听到这里，顾少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纵马赶路，他们自然是没问题的，但相比较之下，还是苏家的大船要快上许多。 此时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赶回去给祖母守灵，所以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好在等了两个时辰后，那苏家的大船也就有了踪影，见此，顾少虞对着罗原就吩咐道。 “将消息送给少夫人，告诉她我们至多半月就能到！” “是，将军！” 下马登船驶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他们胯下的马自然是受不住这样的航行，所以留下的部分虎贲军和苏家的人会安排走陆路，也奔着金陵城而去，只不过会慢一些。 可现在，赶回去最要紧。 苏家的负责人看着这大船终于离开后，才深吸一口气的说道。 “总算是把这位爷给送走了，再不走，我都怕他手里的鞭子要打在我身上了。” 旁边的人也深以为意，他们与这位顾将军的接触可不多，就这么冷着脸的在码头边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不带动的，谁看了不害怕。 ------------ 第384章 主心骨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等苏家的大船把顾少虞等人送到金陵城的时候，已是十月末。 初冬的冷风裹挟着瑟瑟的寒意，吹遍了整个金陵城。 一路行来，顾少虞的心情也没有比这天气好到哪里，而早早就收到了消息的杜景宜也是特意让邢昭去码头接他们，顺便还带了素衣。 见着顾少虞的时候，邢昭也是一脸的心疼。 明明人还是从前那个人，但看着却沧桑了不少，想也知道顾老夫人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表哥，你还好吗？” 顾少虞没有说话，只拍拍邢昭的肩膀，随后就问道。 “家里怎么样了？” “表嫂看着呢，倒是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日前顾家七房的人去了一趟，可能是有表姐表妹什么的说话不大中听，所以起了点口舌之争，但是被七老太爷给压下去了，表嫂也就没追究。” 听到这里，顾少虞奔波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不爽利，这是仗着他不在家，想要欺辱到自家夫人头上了？ 见他表情不善，邢昭深知现在可不是找茬的时候，所以赶紧拿了素衣出来就递过去，打岔的说道。 “表哥先别生气，先回去祭拜了大祖母才是正经事，这素衣是表嫂让我带过来的，说是让你在苏家为歇脚建的客栈里头先洗干净，换好衣服再回去。” 听到这里，顾少虞也没多废话，带着身后一并来的人就去了，个个都洗干净，换好了衣物才上了马，奔着顾家而去。 近乡情怯。 即便是顾少虞知道祖母离世的消息已经有半个多月，但是等真的看到顾家门前的素裹白绸之时，还是忍不住的半退了小步。 罗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下子就上前去顶住自家将军的背后，平日里他虽然是个嬉笑打闹的性子，可现在却必须是将军最坚实的后盾才行！ 顾家门口看门的小厮见到了顾少虞的时候，也是红着眼眶的就对着里头喊了一句。 “快，去告诉少夫人，将军回来啦！” “是！” 很快，那小厮就一路往里头跑一路的喊着，不多时整个顾家的人都听到了。 顾少虞跨步而来，他的出现可是叫整个顾家里头又活了回来。 虽然身上已经是换好的素衣，可面上的胡须暴露了他这些日子的愁绪，眉头一直紧锁着就没有舒展开。 等他走到灵堂前的时候，顾家的人一个二个的都或起身或回头的看向了他，眼含激动和哀伤。 “少虞，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哥，祖母没了，没了……” “六叔！” 大伯母如今还在床上下不来呢，而二伯母和三伯母的身子骨也是守两天也歇一天的，因而杜景宜，四婶婶，顾筱琅还有商知平就成了此次守灵的主力军。 好在都是年轻人，熬得住，神色虽然差了些，但身体底子还行。 而大嫂则是照管着全家的餐食，也是累得脚不沾地。 顾筱春和顾筱韵倒是有心来守灵，奈何她们二人都有了身孕，尤其是顾筱韵，还不到两个月，算起来，也就是顾老夫人过世前的几天才有的。 她的反应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因此二姑爷霍四郎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没能过来，倒是大姑爷苏二郎白日的时候来此处守着，晚上的时候就回去守着大伯母和顾筱春，大半月的折腾下来，人也跟着瘦了不少。 所以这两日，杜景宜叫他在院子里头多歇歇，等过两日再来替换他们就是，见此，苏二郎也就应承了下来。 只是杜景宜前些日子才养好的身子，守灵的这些日子里头消耗的都差不多了，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肉的肚子，如今也是因为疲累过度，比从前没有身孕的时候还轻减了些。 双眼充满了疲累，但脸色还算好。 在与自家夫君对视到的时候，一下子眼泪就落了出来，连带着其他几人在看到顾少虞的时候，也跟着再次哭出了声。 众人各有各的伤心，但堆落在一起都化作了顾少虞的一声叹息，跪倒在灵位之前，蒲团之上的时候，顾少虞的声音里头都带着一丝颤抖了。 “孙儿回来迟了，祖母……” 说完就砰砰的嗑了三个头，力气之大，等他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红肿，杜景宜虽然心疼，可也知道他的难过若是不通过这些消解一二，只怕还要出问题！ 所以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拿了一沓金银纸钱过去就低声说道。 “将军，给祖母烧些金银吧，这样她老人家在那头也能宽裕些。” 顾少虞抬头看向了杜景宜，对她能挺到现在也是多有心疼，于是伸手摸了摸她已经瘦下去的脸颊便说道。 “辛苦夫人了，我回来了，你带四婶婶和三妹先回去歇息吧，睡上一会儿，晚上我有事同你们说。” 顾少虞当然看得出她们个个都在挺着，为的就是不叫外人小瞧了顾家，如今顾家也算得上是人丁旺盛了，可那些都是襁褓中的，刚会落到走的，如今能撑得起家门来？ 所以，他回来，大家的心也就才定了下来。 杜景宜有心陪着自己夫君，便对四婶婶说道。 “平儿也是熬了一夜的人了，还是让他先回去歇歇吧，我陪将军在这里给祖母烧会儿金银再离开就是。” 知道他们夫妻可能有话要说，所以四婶婶也没多废话，带了顾筱琅和商知平，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至于邢昭和罗原等人，自也不好上来了影响，只在外头三鞠躬以后，便守在了院子中。 跪了这许多日，谁的膝盖上面不是青紫一片的？ 而杜景宜起身想要挪过去些陪着顾少虞，奈何腿脚早就麻成了一片，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樱桃见状想要去扶杜景宜，谁知她却被顾少虞打横抱了起来，四面环顾后，看中了靠后面的一条凳，将她送过去坐下之后才说道。 “才生了孩子，仔细熬得厉害日后身子不行，祖母知道你对她的孝心，不会计较这些的，我去烧就好。” (本章完) ------------ 第385章 破旧礼 夫妇二人已经是大半年没有见，原本还盼着年后的一家团聚呢，谁知道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也当真是叫杜景宜心里头唏嘘不已。 顾少虞身上的温度，手腹上的茧子，还是一如既往。 而杜景宜坐在后面看着自家夫君笔挺的跪在那里仔细的烧纸之时，才有一种他回来后的踏实感。 直到此时此刻，她一直撑着的心总算才放松了些许，等再抬头看向那灵位和棺椁的时候，也在默念着。 “祖母，少虞回来了，您可以安心了。” 顾少虞上一次烧纸是给自己的母亲，上上一次是给顾家的人，而再往前推，便是大哥。 他眼看着亲人们一个接连一个的离开，心里说不痛那都是假的，可痛也没法子，还是得再坚强些才行。 否则如何做她们的主心骨？ 折好的金银纸钱，一点点的消失在火盆里头，顾少虞的脊梁却成了整个顾家的定海神针。 不知道是不是顾老夫人在天有灵，顾少虞回来的当日下午便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等大雨过后，天竟然晴朗开来。 金陵城的冬日比起随安城的还是要好上许多，去岁来的时候，杜景宜昏吐了一路，哪里有精神去感受，而今年又赶上了顾老夫人去世，自然也是没有心情。 所以，天放晴的时候，杜景宜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立刻就叫人取了冰来，放在棺椁周围，不能让顾老夫人的遗体有所不适，毕竟现在距离定好的下葬日子还有四天，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出纰漏。 而现在距离顾老夫人离世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该吊唁的吊唁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一家人轮换着为她守灵就是，因此，冰块在，也不碍着什么。 用过晚膳之后，顾少虞将所有人都请到了三善堂，一屋子男女老少的个个都看向他，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就连泰哥儿和三个孩子也一并过来了，这还是顾少虞头一次见他的三胞胎儿子们呢，如今都是四个月大小的孩童了，比之当时的泰哥儿要稍微小一些，但在各自的乳母怀中，倒是也还规矩。 顾少虞自然是想抱抱的，可孩子们自出生就没见过他这个“父亲”，所以多少有些排斥，见此顾少虞也没强求，只是唤了泰哥儿来面前就问道了一句。 “泰哥儿想父亲了吗？” 泰哥儿如今倒是会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了，只不过还都是叠词，且大多是发出现卟卟的声音来。 他虽然没开口回答，但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后，还是从付乳母的手中挣脱开来，朝着顾少虞就小跑着过来。 走路虽有些踉跄，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要好很多了。 扑进顾少虞的话中，就“爹爹爹”的喊了几声，虽然说的还不算太清晰，可顾少虞还是听到了。 眼神透出一股骄傲来，有种我儿初长成的即视感。 再看向其他三个还懵懵的儿子，一下子就觉得还是泰哥儿最得他心。 “二姑爷这一路来的快，可是辛苦了。” 开口说话的是杜老爷，他与夫人如今都是全心全意的照看着四个外孙，所以也累得有些瘦了呢。 看到他的时候，顾少虞起身抱拳就感激的说道。 “让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操心了，小婿回来了，一切都会妥善安排就是。” 杜老爷见此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就退到了一旁。 眼看着除了起不来身的大伯母，其余顾家门里头的人该来的都来了，顾少虞才开口说道。 “祖母去世的太过突然，我也是在随安城里头接到消息就往回赶，让你们都辛苦了，四日后便是祖母入土为安的日子，在此之前咱们守好灵堂就是，等下葬结束后，家里头的一应安排就恢复如前吧。” “祖母在世的时候常跟我说，别拘那些死礼，只有活着的人过好日子了，去了的人才能安心，因此食素三月的礼就扣去吧，都好好养养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四婶婶见此也是点点头，颇为同意的说道。 “少虞说的是，当初四郎他们一并没了的时候，婆母也是带着我们自给他们下葬后恢复如常，生前该孝敬的孝敬，身后即便不做这些虚礼，也无愧于心。” “四弟妹说的是。” 开口接话的是二伯母，要让她遵循这规矩倒是也不难，只不过女儿筱韵有了身子，如何能全部茹素，这不是要让她愈发难受了吗？ 所以，听到顾少虞的这番安排也深表同意。 其他人见长辈们都出来表态了，自然也就是顺应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顾少虞继续说道。 “我来之前已经上奏了朝廷，为祖母丁忧一年，所以这段日子我都会留在金陵城里头，等过些时日，或许会有其他的安排，届时我再与诸位伯母婶婶们讨论便是。” “少虞和你媳妇当这个家，我们一万个放心，本来婆母在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意思。” 三伯母适当的添了一句，她如今还有些忧心的就是自己女儿的亲事，丁忧一年后她便是占了二十一的年岁，这般年岁还未定亲亦或者嫁人，自然是要被称作老姑娘的。 可无奈眼下她即便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人选，所以只能是将烦忧都往肚里咽，且等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简单的说明白了这些事情后，顾少虞才看了一眼杜景宜，沉着声音的问了一句。 “日前七房的人来闹事了？” 杜景宜看了一眼邢昭，见他表情略有些尴尬就明白，定是他说出去的，但杜景宜不打算将此事闹大，所以安慰着就回了一句。 “就是几句吵嘴罢了，当时就被七叔祖父给按下来了，也让多嘴的三表姐给祖母磕头赔罪了，所以将军就莫要再追究了。” “大伯母家的三娘？” “嗯。” 顾少虞对于这些顾门里头的亲戚，老实说并没有很熟悉，毕竟自家院里头的人都够多的了，哪里还需要他去注意其他家门里头的。 (本章完) ------------ 第386章 有暗桩 可如今他既然要回来当这个家了，那么自然都是要好好料理一遍的。 虽说这位顾家三娘是旁系的人，可只要姓了顾，就都是他要注意的，之前是因为有祖母在家料理，且他也不得空，所以才一直没有细细的钻研，但接下来他有的是空余时间来计较这些，因此面上一阵严肃。 看到他的表情，杜景宜心中就明白了不少。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让祖母体面风光下葬，其他的推后再说，所以还是上前去安抚的便说道。 “将军，祖母的后事为大。” 顾少虞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就表态道。 “夫人放心，我明白的。” 他们夫妇的哑谜众人都没有理解透，可顾少虞回来了，这家里头就有了指挥的人，所以他们也就跟着安心不少。 简单的说了会儿话，也就各自散了。 本来今日还是该继续守夜的，但顾少虞说接下来的三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他负责守就是，等到祖母下葬前的那一日再大家伙儿一起守。 听了这安排，杜景宜虽然也心疼自家夫君匆匆回来却没个休息，但也知道，这是他的孝心，因此也就没有阻止。 倒是众人，确实这些日子疲累的不行，所以得了这个安排后，都好好的回去休息了。 栖梧院，顾少虞把杜景宜送了回来，夫妻二人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空闲时间，可以说说话了。 杜景宜依偎在顾少虞的怀里，整个人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想哭？好像这一个月把她能哭的眼泪都哭得差不多了。 想笑？嘴角却压得厉害，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最后还是顾少虞打破了这沉默，开口就问道。 “祖母到底是为何突然离世的？” 提到这个，杜景宜倒是有一箩筐的话要说，然后就起身看了一眼顾少虞侯，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意外发生的时候，是三个孩子百日后的第二天晚上，当时就请了夏医生和其他的大夫来看，大家都说祖母故去是因为跌倒头，而头里大约是有血块影响，所以才这样，但是夏医生跟妾身提过，说是祖母是因为心梗的关系才会引起她突然跌倒。” “心梗？意思是说祖母有胸口痛的毛病吗？” “差不多，但是妾身问过秦嬷嬷，从未听说过也未见过祖母说胸口不舒服，所以妾身觉得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听到这里，顾少虞的眉头蹙得比杜景宜还厉害些。 现在对外的说法都是顾老夫人因意外去世，大约也是她的年纪放在这儿，所以众人只有惋惜没有怀疑。 可杜景宜的话却让顾少虞心里头的那点子疑惑放大了不少，所以略顿了顿以后就说道。 “顾家在金陵城里头也是暗线桩子的，只不过祖父离开后就没有再重启过，之前回来祭祖的时候，祖母把名单都给了我，所以我先动这些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好。”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杜景宜整个人的疲累感就涌上了头，顾少虞见此就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换昭表弟，这时候也不早了，该让他回去就是。” 邢昭说到底还是外姓，没有替顾老夫人守夜的道理，所以顾少虞只是让他看守片刻，等自己从栖梧院过去后，就离开。 杜景宜给他略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就说道。 “将军一路奔波，还是要仔细身体，祖母地下有知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而后让樱桃拿了药来给他擦擦额头上的伤，随后就放他离开。 看着顾少虞走时的背影，杜景宜心安不少。 这一夜，顾家所有的人都睡得很好，哪怕是已经病倒了许多日的大伯母，也有了陆续转好的迹象。 她如今别的都不想，就盼着婆母出殡的那日能起身来去送一送，所以这些日子药当水一样的喝，昏昏沉沉的就是想养一些精神出来。 翌日一大早，杜景宜就清醒了。 或许是因为晚上睡的很舒服，所以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较过去好了不少，一起身就问道。 “将军那头送早膳去了吗？” “还没呢，不过丹若说，昨儿夜里罗副将来了一趟，要了几碗阳春面，都送过去了，大抵现在还不饿呢。” 听到樱桃这般说，杜景宜才想起来这次跟着自家将军回来还有一群亲卫，瞧着年纪都不大，自然是容易饿的。 因此就吩咐说道。 “告诉丹若，以后给将军和亲卫队的人备饭都多准备些，然后每日留一个厨娘在小厨房，万一要吃宵夜什么的也好有人用的上。” “是，少夫人。” 而后，杜景宜就让樱桃伺候自己洗漱，而通知丹若那边把早膳也准备好，一并的送去灵堂旁的侧室，她陪着自家将军在那里用早膳就是。 收拾妥当后，主仆二人便出发了。 至于书秀还另有其他的安排，就留在了栖梧院中照看着。 跪了一夜，顾少虞的膝盖也有些红肿了，但这点子不舒服对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起身简单的活动活动，也就好多了。 奈何杜景宜也不同意，还是替他绾了绾裤脚，用药油一点点的按摩着，随后也是心疼的说道。 “将军勇猛，这点子小问题自然是看不在眼里的，可老话说得好，积少成多，若是今儿不注意这个，明儿不注意那个的，到最后岂不是病痛一大堆，所以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看着杜景宜这般照顾他的样子，顾少虞心里头暖暖的。 虽说从前在军中练得狠了，也是会有些跌打损伤的情况，可舅舅们都是丢了药就走人的，哪里会管这些？ 表哥表弟们又是粗鲁汉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有时候伤不重，倒是被他们给按得更严重了，所以对比起此刻杜景宜的轻柔，顾少虞心中感慨，自家夫人就是好。 所以安安静静地享受着杜景宜给他擦药油，好一半刻都没说话。 直等到外头樱桃说饭菜送来了，杜景宜才起身说道。 (本章完) ------------ 第387章 下马威 “进来吧。” “是，少夫人。” 樱桃和丹若进来，杜景宜头一句问的就是。 “给罗副将他们准备的吃食都弄好了吗？” “少夫人放心，都做好送过去了，是以往在将军府中罗副将等人爱吃的，奴婢都记着呢。” 丹若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在点上，因此杜景宜很满意。 随后就和自家夫君一起坐下用膳。 因为在孝期，所以丹若准备的东西都很简单，能让二人饱腹却不过分花哨，顾少虞瞧了也觉得满意。 一边用膳，杜景宜一边说道。 “上一次同将军用早膳已经是八个月前了，那时候天气也有些凉，我记得你还说过一句让妾身用快点的话呢。” 顾少虞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宠溺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 “那现在天气也凉，你也用快点，不然凉食进肚子，会病的。” 听着这种关心的话，杜景宜心里头暖暖的，比穿再多的裘衣都还要舒服些。 夫妇二人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就一同折返了灵堂。 杜景宜陪着顾少虞一起跪着，没过多久，顾筱琅和平儿也来了，也是话不多说，直接就跪下。 如今整个顾家就是他们俩的年纪还撑得住些，所以怎么的也不能让灵前无人。 有了他们二人的加入，这灵前烧纸一事就可以换着来，没有那么累些，只不过灵堂上不可随意说话，所以气氛都有些沉沉的。 只不过这种沉寂持续了没一个时辰呢，就见四婶婶匆匆走了进来，也不废话，径直就说道。 “顾家那些族亲听说少虞回来了，这会子都过来了。” “七叔祖父？” “不止，还有三叔祖父，五叔祖父，六叔祖父，总而言之，祭祖的时候来的那些都来了。” “来做什么？” 四婶婶摇摇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脸色都不大好，我瞧着有点像兴师问罪。” 听到这里，换成了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二人的脸色不好看了，祖母还未出殡呢，他们上门来不说是来敬香吊唁，还闹腾个要兴师问罪？ 谁给他们的胆子？！ 于是，顾少虞便对四婶婶说道。 “劳烦四婶婶跑一趟，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给祖母守灵，叫他们在三善堂等着就是。” 四婶婶点头，说罢就折转出了门。 而顾筱琅和平儿都是一脸的担忧，对着顾少虞就问道。 “大哥，就这么冷着他们，他们出去了不会胡言乱语吗？” “胡言乱语？怕什么？我做孙儿的给祖母守灵，耽搁片刻去见他们而已，能怎么样？说出去还能叫人夸他们上门的时间合适吗？” 顾少虞就是要给他们一记下马威，也好叫他们掂量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 杜景宜对此也是同意的，毕竟祖母在世时，有什么事情，以她长房长嫂的身份，多少是能压下去的，可现在，作为顾家主的泰哥儿年纪还小，自然是得他这个做父亲来统管顾氏宗亲。 因而，以小管老，有时候就是难压些。 与其前软乎，后硬气叫人说些是非话，不如从一开始便让他们都清楚，顾少虞的性子和做事的手腕。 三善堂中，七老太爷还算坐得住，整个人闭目养神着，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其他的几位老太爷有些受不了了。 最先开口的就是三老太爷，话里头虽然没有过分的词，但显然对于让他们久等这件事颇为不爽。 “少虞还真是贵人事忙，这么点子路走了得有一个时辰了吧？” “就是就是，咱们来不过是与他商议一下如何将大嫂安稳下葬的事情，又不是要闹事，这么久不出面，什么意思啊？” 几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者了，且占着顾家的名头，在外面也是体面人，如今被这般冷落自然是有些不乐意的。 不过里头最有权势的七老太爷倒是一直没吭声，所以三老太爷等人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早上坐到了午后，几人的精神头都散了一大半，眼见着顾少虞还是没有出来，这三老太爷叹息一声就说道。 “我是等不了了，既然他顾少虞如此态度，那我们也不管了，大嫂出殡的时候来露个面就是，省得叫他以为我们是不是要来打秋风似的，如此对待！” 听到这里，其他几人也是这意思，所以起身就要走。 而这时，就见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总算是姗姗来迟，一见到他们准备要走，那杜景宜还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说道。 “几位叔祖父这是要走了吗？” “哼，再不走，等着你们撵吗？” 三老太爷显然是不高兴了，可他的脾气不敢对着冷脸冷心的顾少虞发，只好拿杜景宜来出气。 但他也不知道，这杜景宜可没有比顾少虞好对付到哪里去。 只见杜景宜颇为体谅的就对着身后的樱桃吩咐说道。 “去，给几位叔祖父好好的安排了马车，安安全全的送回家才行。” 一句话就把三老太爷等人都给说懵了，连忙就看向了顾少虞，见他也是不开口，顿时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眼看着没了台阶，那三老太爷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原地尴尬呢，就见七老太爷适当的开口解围就说道。 “三哥急什么呢，我们不是来商量事的吗？这事都还没说，你就离开，这一大早上的不是白等了吗？” 话虽然是对着三老太爷说的，可意思却是对着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他们也不傻自然听得明白。 而杜景宜哎呀一声就装作十分歉意的说道。 “叫几位叔祖父久等了，将军昨日才回来，一直都在祖母灵前守孝，此前就有道长说过，守孝需整一日的不得离开才算诚心，故而才叫其他人不得打扰，也是我的错，就顾着让将军尽孝心了，也不会差个人出来与叔祖父们说说，让你们等了这一会儿，累着了。” 论阴阳怪气，杜景宜也不差。 跪了一天一夜的顾少虞都没说累，他们这些坐着喝茶等人的若是说累，岂不是有些自打嘴巴？ (本章完) ------------ 第388章 拘合棺 见此，那七老太爷倒是颇为认真的看了一眼杜景宜。 从前见她只是个笑眯眯的和善人，还当少虞这媳妇儿就是个好生养的妇人而已，今日看来却有些不同。 所以，也没有多纠缠，径直对着顾少虞就说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快些说吧，说清楚了我们也就回去了，不耽误少虞尽孝就是。” 杜景宜也是见过些极品亲戚的，比方说她们家的杜四一家，比方说国公府里头的三房和五房，只不过那些人说到底就是为了多得些钱财罢了，还算好打发。 可眼前的这七老太爷是不缺钱，也不缺权，因此在和她们夫妇对峙的时候也从不多废话，见杜景宜这里的弯弯绕难扯清后，立刻就绕开说旁的事情去了。 如此本事，叫杜景宜也不敢小觑。 所以她就没有再见多废话，坐在了顾少虞的身边就看着这些叔祖父们，猜测着他们的来意。 “七叔祖父想要与我商议什么？直说就好。” 顾少虞也是个不爱废话之人，有这点时间在这里同他们争执，他还真不如回去守灵，亦或者是看看孩子们的。 见他开了口，三老太爷倒是跳了出来，虽然有些摆长辈的谱，但规矩也还是明白的，张口就问道。 “按说大嫂没了，这该是要与大哥合葬在一起的，可前两日我们找人给大嫂算吉时下葬的时候，那人便说道了，大哥的坟不能再被打开，否则顾家的风水就要坏了，所以另挑了他旁边的一处，少虞先看看图纸就是，若是合适，这两日咱们就赶着让人挖出去，你放心，规制什么的都不会变就是！” 三老太爷倒是个好意，为着全家的福祉着想。 只不过这话听在顾少虞的耳朵里头就不那么中听了，什么叫做不能合葬？ 于是还没等那图纸从三老太爷手中接过来呢，就冷着眼神的扫了过去，继而开口就说道。 “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了百年之后要与祖父合葬的，家中一应安排也妥当了，可现在三叔祖父不知道哪儿信了个狗屁先生的话，就喊着不让他们二人合葬，这不是要打我的脸吗？” “少虞这话说的，我不也是为着顾家的子孙后代前途着想吗？当时大哥的坟就是这位先生给算的，你瞧瞧如今这一支不是又兴旺了起来？现在他说大哥的坟不能打开，不也是为着你们好吗？” 三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眼里充满了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如此心善之人。 反而是一旁的杜景宜见此就问了一句。 “那这位先生何在？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既然当初祖父的坟址是他选的，为何落棺时候没说过不可以再打开？这世人皆知祖父祖母伉俪情深，这百年后自然是要合棺并葬的，当时不说，现在又不行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我与你个妇人说不清楚，但是少虞，你如今可是代掌顾门的家主，在泰哥儿长大之前都得是你说了算，若是为了这事闹腾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你别说做三叔祖父的没提醒你！” 三老太爷说就说，还语含威胁了起来。 只可惜，顾少虞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随后便说道。 “让三叔祖父多操心了，祖父和祖母是一定要合棺并葬的，所以无论是哪个先生说的不可以，在我这里都无用，顾家子孙也需牢记一点，若是能成那是自身够本事，若是不能成便是先祖埋在金脉里头也无用！” 一句话，让那三老太爷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是气急败坏的留下一句。 “爱信不信，反正出事了也不是我的问题！” 说完这话以后便离开了，来的时候还有些忧心忡忡，走的时候倒是变成了怒气冲冲，叫顾家的下人们看了也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两大主心骨之一的三老太爷走了，其他几人就不自觉的看向了七老太爷。 可七老太爷才不是如三老太爷那般张牙舞爪之人，眼见顾少爷的态度比石头还硬，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也跟着离开了。 走的时候，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显然是不想和他们夫妇二人斗嘴就是。 主心骨走了，其他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散了。 等他们都匆匆离开后，顾少虞才开口问道。 “你们挑选吉时的时候，可曾听那先生说过不可合葬？” “没有啊，一切都正正常常的，所以妾身也不知道这三叔祖父闹的是哪一出？” 听到这里，顾少虞便沉默了。 若说他们态度坚决，心中有鬼的话，应该是要各种劝阻才对，怎么三两句不合就离开了呢？ 可若是此事可有可无，干嘛非要等这般久都不肯离开？ 所以，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做法倒是让夫妇二人都些摸不到头脑，但他们也不是纠结之人，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祖母顺利下葬，其他的稍后再谈。 二人折返灵堂的时候，门外的马车们也动了起来。 七老太爷上了马车后，就见里头还有人在，那便是他的大儿子顾彦光，神色略有些复杂的就看着自家父亲问道。 “父亲，少虞同意吗？” 七老太爷摇摇头，倒是比旁边的儿子要淡定许多。 “那等开棺时候，要是叫少虞发现了什么猫腻，那岂不是会彻查那些事情，咱们若是被牵连进去，不就麻烦了吗？” 顾彦光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到了七老太爷的耳朵里，他当然明白儿子在担忧什么，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才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这一点显然大儿子没有做好。 所以，他就严肃了面孔的说道。 “慌什么？他未见得能察觉，即便是察觉了一时半刻也查不出来，我们在金陵城里头经营了这么些年，若是连他都搞不定，还妄图谋划什么大业？你也是，一点子事情就急成这样，日后为父还怎么把家里的重担交给你？” 几句话，就让顾彦光清醒了不少。 深吸几口气后，就对着自家父亲说道。 (本章完) ------------ 第389章 出殡日 “父亲说的是，儿子愚钝了。” 见他冷静下来，那七老太爷才平缓了心思的说道。 “现在什么也别管，就好好看着身边就是，大哥死了那么多年，我们才拔掉两个暗桩，剩下的还有多少也不清楚，大嫂死一场，我故意露了些线索出来，倒是要看看，他们夫妇二人能不能察觉，若是他们启动了那些暗桩，咱们也好顺藤摸瓜了。” 七老太爷所谋划的，压根儿就不是金陵城里头的这点子权势，而是旁的更加恢弘的，毕竟大哥能踩稳追随开宗皇帝，获得今日之恩宠，他未见得不能。 有了这清晰的指点迷津后，顾彦光倒是开朗了不少，很快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顾老夫人出殡之时。 漫天的纸钱和哀乐充斥在百姓的眼前和耳中，路边自然是有各家设的路祭，同时也有百姓们自发组织的送葬队伍。 顾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乐善好施，顾家的家风严谨也没有出现过欺负百姓的说法，因此大家对于顾门还是很有好感的。 再加上为保边疆太平，顾家葬进去那么多的人，哪怕过去的这些年里，他们有些遗忘了，可随着顾老夫人的去世，这些旧时的思绪又再次冲回到了众人的脑海中。 因此，比起眼红面白的顾家人，有些送葬的百姓哭得更是情难自抑。 今日出门前，顾少虞让乳母带着四个孩子在灵堂前恭恭敬敬的给祖母磕头上香后，才开始出殡。 走的时候，嘱咐了一下岳父岳母大人在家好好看顾孩子们，并且留了罗原等人护卫。 而他自然是披麻戴孝的走在最前头，端着顾老夫人的牌位，紧随其后的就是顾家的其他人。 今日，大伯母也是一身素缟的出现在了送葬的队伍里头，左右都找人搀扶着，一点点的往前挪。 本来杜景宜是给她安排了软轿的，可大伯母坚持要自己走，无奈只能请了三四个大夫跟在队伍里头，方便随时照看生病的大伯母和怀有身孕的顾筱春，顾筱韵二人。 一路向北而行，走走停停的。 顾家的祖坟位于金陵城的清水镇里头，所以在城中的这一段路，众人都是一步一脚印的往前走，直等到了城外，这才陆续上了马车，奔着清水镇而去。 路程上倒算不得有多远，半个时辰的事情罢了。 但对于有病有孕的大伯母等人，却是备受折磨，因此等马车停靠在了顾家祠堂面前的时候，她们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杜景宜当机立断，让伺候她们的婆子丫鬟立刻送去了厢房歇息，然后叫大夫去一并诊治，至于她则是跟着夫君顾少虞，一同先将顾老夫人的牌位送进祠堂之中，而后再等吉时下葬。 这还是杜景宜头一回来顾家的祠堂。 随着台阶缓缓而上，那座矗立了几百年的世家祠堂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 从前她只知道顾家乃是金陵城的名门望族，是几百年的留存世家，但对此并没有很清晰明了的认识，直到现在，看着这繁复而又庄重的祠堂，她才感受到了什么是几百年的荣光。 至此，心里头的尊敬更上几分，端正的，严肃的陪伴着夫君将祖母顾老夫人的牌位送至里面，摆放在了顾老元帅牌位的身边。 而这里，之前还与他们在家中略有争吵的其他顾家人此刻也是神情肃穆的站在一旁，显然对于顾老夫人，他们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因此未有一丝一毫的亵渎。 只不过，这些人里头却不包括心怀恶虎的七老太爷，他在看向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并行的牌位之时，心中毫无波澜。 收回了眼神后，则是看向了不远处那摇曳着的长命宫灯，上书“顾门昌盛之禄位”，保的就是顾家所有宗亲子弟的前途和运道。 见此，他心中却多了几丝嘲讽。 天道怎么比得过人为？想要顾门昌盛，还得搏一搏才是硬道理。 可惜，他几十年来早就学会了要将情绪尽数收纳在心，因此无人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不妥来，就当他只是前两日与顾少虞略有争执，所以才会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随着一声“礼成”的落下，顾老夫人的牌位算是安放妥善了，她会留在这里，与顾老元帅同享顾家子孙世世代代的供奉和祭奠。 吉时定在两个时辰以后，因此一路奔波而来的众人总算是得空歇一歇了。 回到厢房后，杜景宜先是找来了大夫询问大伯母等人的情况，得到了比较肯定的答复后，心里头才放心了不少。 接着就对樱桃吩咐说道。 “让家祠的小厨房给大家送些吃的过去吧，待会儿仪式开始，少说也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都垫垫肚子，别到时候饿得厉害。” 逝去的人要尽哀思，而活着的人也要顾全自己的身体才是。 “是，少夫人。” 等樱桃退出去后，杜景宜才走到顾少虞面前，落座后拉着他的手就宽慰说道。 “虽说我们不能再尽孝了，可祖母能与祖父在地下团聚，想来也是好的，她老人家一辈子为了顾家殚精竭虑，将军也要宽宽心才是。” 杜景宜能够感受得到，自来了这祠堂后，顾少虞的情绪就低沉了不少，虽然他的脸色没有多少波动，可身为枕边人，这点子情绪还是能感受到的。 顾少虞没多说话，只是回握住了她的手，静静的自己消化那些情绪。 在简单的用过些糕点后，二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等到吉时快到之前，樱桃进来出声叫醒了二人，随后便略作整理的就去了落葬的祖坟处。 清水镇外，有一片百亩之地，都是顾家的陵园。 只不过有的是主枝，有的是旁系，而顾老夫人要落葬的地方则是在整个陵园的中心，当年由皇帝下令，让修葺皇陵的工匠们特意打造的顾家英魂所在之地。 顾老元帅，还有顾家一并战死的儿郎们都埋骨于此。 ------------ 第390章 今盖土 黑云压日，瑟瑟萧风。 顾少虞仍然记得祖父他们当年下葬时候的场景，哭声一片，惨绝人寰。 当时的他因为在养伤，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顾老夫人亲力亲为，包括落葬之后的奠土。 当时的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子，如今却变成了面硬心更硬的顶梁柱，所以即便是眼眶红了，鼻头酸了，但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刚毅着，没有叫顾家的脊梁弯上一弯。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程盖土，万世吉昌。” 随着先生的一句调，顾老夫人的坟正式的落葬在顾老元帅的身边，而顾少虞眉眼微动的看着祖父曾经的旧棺，略有所思。 但吉时拟定，不可更改。 至土奠清明后，他才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眼神，恢复到之前的严肃上。 七老太爷倒是坦然，反而是旁边的顾彦光略有些拘谨，而这份拘谨的神色倒是落在了杜景宜的眼中，想到日前这些长辈上门不让合棺并葬的事情，之前的疑窦便愈发明显了。 “家门千载盛，富贵万年兴，既成！” 随着这长长扬扬的一声调令落下后，顾老夫人的下葬之礼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而后以顾少虞为首，敬三炷香，随后众人跟着一起，敬三炷香，叩首拜别起身离去，匡扶着顾老元帅，成就了顾氏一门最辉煌时代的顾老夫人，便长眠于此。 杜景宜离开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 刚刚还黑云压城的样子，如今天光云影，万象太平。 落日余晖尽洒在顾家陵园之上，一如他们曾经保卫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似的，充满了希冀与祥和。 回到祠堂后，顾少虞简单的主持了一下最后的祭礼，也就带着顾家门的人离开了。 走的时候，倒是留下一句。 “我要为祖母丁忧一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都会留在金陵城，静养一月，在小年之前会宴请诸位叔祖父，堂伯父堂叔们至家中一叙便是。” 见此，原本还有些和顾少虞闹了不甚愉快的三老太爷等人，脸色倒是撑开了不少，也顺着台阶就说道。 “都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顿饭也应当。” 至此，整个顾家的权柄也就名正言顺的落在了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身上，旁人再无他议。 一路奔波而回，等到所有人折返回到顾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夫妇二人安排好了家人们后，才回到了栖梧院中。 总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二人都是松懈了不少，丫鬟书秀见此就走了过来。 “少夫人，是先安排用膳还是先沐浴更衣呢？” 杜景宜看了一眼顾少虞，见他神色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便说道。 “先沐浴更衣，饭菜什么的都出来以后再说。” “是。” 随后夫妇二人便各自进了一个耳房，开始洗漱。 论说二人要同进一屋也没什么，只是毕竟是顾老夫人刚刚下葬的日子，未免外人嚼舌根，还是分开些合适。 杜景宜泡在水里，感受着那水温散发出来的暖意，一点点的把身体里的寒气都给逼走了，随后才感慨的说了一句。 “总算是结束了。” 樱桃心疼的看着自家少夫人那纤细的身子，以及青紫交错的膝盖附近，便回了一句。 “明日起，少夫人还是要好好养着的，虽说之前把元气补回来了，但是这一月折腾的我都怕您落下病根，所以还是要多加注意些，又是秋冬该进补了，奴婢会安排下去的。” 樱桃的话，让杜景宜笑笑，随后就拍拍她的手就说道。 “知道了，樱桃大总管说了算！” 难得见到杜景宜愿意开口笑一笑，所以樱桃也乐得与她多说两句，过了会，杜景宜交代她说道。 “待会儿你跑一趟，看看泰哥儿他们若是没睡，就送过来吧，但若是睡了，明日再回也行。” 过去的这一个月孩子们都是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住，所以杜景宜想念的很，好不容易今天事情结束了，自然是想要亲亲自己的香香儿子们。 泰哥儿这些日子很有长进，听说会叫人了，也不知道他叫的这头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听到这里，樱桃倒是笑着说了一句。 “要不怎么说夫人心疼少夫人呢，书秀说下午咱们去了清水镇以后，夫人就叫她们把孩子们的东西都收拾过来，如今已经在咱们院里歇下了的，少夫人进来之前，小少爷们倒是都被乳母给哄睡了呢，只怕明日一早才能见了。” “都回来了吗？” 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就亮堂了不少。 “回来了回来了，少夫人放心就是。” 至此，杜景宜也不想再泡下去了，就念叨着要起身去看孩子们，于是就匆匆整理了一下，便出了耳房。 谁知迎面看到的就是顾少虞，他早就洗漱干净了，一直都在外面候着，见到杜景宜发丝也没干的就要往外头冲，立刻就上前来说道。 “做什么呢？这样着急？头发还没干就要走，你不怕冷到了头疼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虽然有些责怪，但却是心疼更多些，所以杜景宜只好略显尴尬的被他“抓”回去继续擦拭头发。 夫妇二人难得有这种亲密的时候，顾少虞还轻声说了一句。 “从前都是夫人给我擦头发，如今倒是换过来了。” 杜景宜的头发又黑又密，所以擦拭起来并不容易，还在有樱桃和书秀一起弄，所以还是没用多久就干得差不多了。 见此，杜景宜才拉着他的手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爹娘把孩子们送回来，妾身想去看看，将军要一起吗？” “你不饿？要不用了饭再过去？” “不饿，回程的时候妾身用过些糕点了。” 她怎么可能不饿，只不过这时候是兴奋盖过了饿意罢了，因而顾少虞也是明知如此，还是依着她，让丫鬟们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二人才出了门。 如今孩子们就住在栖梧院的东西厢房里头，泰哥儿大些，自己单独一间，另外的两间则是连通了给三个孩子一起住。 ------------ 第391章 平常日 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同胞出生，所以养在一起也应当。 六月底出生的孩子，如今都快五个月大了，翻身自然在话下，只不过要单独的坐立着还略有些不稳当，因此平日里都是乳母抱在怀中一起玩乐的。 所以，当杜景宜和顾少虞出现在三个孩子的房中之时，乳母们倒是颇为自觉的就先离开了。 杜景宜看着三张糯唧唧的小脸蛋，心中的母爱就抑制不住的泛滥出来，想要亲上一口，却怕把孩子们吵醒。 相比起她的柔情，顾少虞看这三个家伙显然还有些不大适应。 泰哥儿是他陪着一同长大的，不说多，从生到养至百日，基本上就没有他不在的时候，可这三个孩子却反了过来，从生到养至百日，他都没有出现过。 而回来以后也是马不停蹄的就处理祖母下葬一事，所以此刻才算是头一次耐心的停下来好好看看他们。 睡着的孩子都长一个样，只不过以衣衫的颜色来区分不同罢了，但这是顾少虞的做法，杜景宜却不用。 即便今日是三个孩子光秃秃的放在一起洗澡，她也能准确的分别出谁是谁来，别的不多说，温哥儿就是最好分辨的。 其他的如明哥儿和聪哥儿乃是鹅蛋脸，偏偏温哥儿生了一张同自家爹爹一样的圆脸，再加上他生的要格外圆润些，所以从小看到现在，都跟看个小爹爹一样的有趣。 至于另外兄弟俩，也有些细枝末节的不同，比方说明哥儿的眼睛更像杜景宜，但聪哥儿确实实打实的像顾少虞，因此外人未见得能分得出来，但杜景宜却一眼辨三人。 夫妇二人坐在床榻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出去，接着看了看泰哥儿，比较他的三个弟弟来说，他此刻就显得大了很多。 翻过年去，也算是两岁的孩童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是顾家公，所以难免在气质上要多些稳重，因此看来看去的顾少虞最欢喜的还是这个大儿子。 见此，杜景宜倒是忍不住低声就揶揄了两句。 “将军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四个孩儿都是咱们的心肝肉才对！” 顾少虞见此，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这还是他自随安城回来以后的头一回笑容呢，因此杜景宜很珍惜。 “夫人放心，为夫自当一视同仁，只不过孩子们各有不同，日后所行也未见得就是你我心中所盼，所以这同视未见得能有同果。” 杜景宜担心的是怕顾少虞对某个孩子更为疼爱，从而引得其他兄弟不满，闹出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情来，但顾少虞却觉得孩子们本就不同，自然不能以一法而对待之，所以这个话题压根就不成立。 只不过，二人都是明智的，也是能理解对方心中所想，故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月挂树梢，才悄悄的折返回了正屋。 这一趟折腾下来，别说是顾少虞了，就是杜景宜都有些饿了。 丹若想着大晚上的怕吃多了积食，所以送过来的都是能填口欲，但是不撑肚的东西，简单的用过一些后，夫妇二人也就和衣躺下了。 正值丧期，夫妇二人不可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来。 此刻是二人都累，自然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但若是日后却未见得能忍住，加之杜景宜此次生了三胎的缘故，顾少虞是万不会再让此事发生了，所以想来想去的便对杜景宜说道。 “夏大夫还在金陵城吗？” “在的，不过之前听她提起过，想要去四处走走看，我让骊珠挑了个身手高的女护卫，送去给夏医生，她那样的本事我是真怕她被人给盯上了，然后回不来呢。” 杜景宜倒是起过念头想要让夏医生留在身边，可几番接触下来也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于此，所以杜景宜也不会勉强。 尽可能的保护好她，也是感谢她这段日子的照拂之情了。 见此，顾少虞才点点头说道。 “那明日就让夏大夫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情问问她。” “什么事？” “万无一失的避孕之策，四个儿子已经足够，我可不想你再生了，在策州的时候我就担心着，等回到随安城的时候听说你已经生了，我那颗心就没安稳过，谁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倘若我又出了远门，你一人在家中，怀着孕还要照顾孩子们，我实在放心不下。” 杜景宜万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会说这个。 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惊讶，紧接着便是一阵暖心，沉默了小半刻以后才说道。 “我还以为将军还想要个女儿呢？” 顾少虞闻言就笑了笑，紧接着便说道。 “老实说，若是有个女儿我也未见得能照顾好，你看我身边全是兄弟，对八妹和琅儿其实也没怎么照顾过，既然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那大约是不想我把对夫人的感情分出去吧，所以日后好好疼你就是。” 听到这里，杜景宜笑了，忍不住轻轻的捶了他一拳便说道。 “只疼妾身，几个孩子不管不顾了？” “都是群小子，难不成还要我追着喂饭吗？” 杜景宜被自家夫君这理所应当的态度也真是说得无言以对，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 这一天过后，顾家上下都重新洒扫了一遍。 灵堂撤了，秋德院的东西也仔细封存好了，那是留给以后泰哥儿和他媳妇儿住的院子，所以顾少虞和杜景宜倒是没想着要搬过去。 目前，孩子们也不大，在这栖梧院里头倒是也够在了。 伸了伸懒腰，杜景宜转了转脖颈，才对着一旁的樱桃说道。 “一下子松懈了，这才觉着累得慌，这脖颈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疼得厉害。” “大约是少夫人昨夜睡落枕了，待会儿奴婢给你按按就是。” “嗯，将军呢？” 杜景宜有些好奇的就问道，结果樱桃偷笑了一声就说道。 “大早上的将军就带着四位小少爷去花园里头玩了，说是怕吵到少夫人歇息。” ------------ 第392章 不相似 听到这里，杜景宜内心一阵甜蜜。 她盼望的日子，便是如这样安静又平淡，每日晨起想想吃些什么去哪儿玩玩就好，等日落了与夫君和孩儿们围坐在炉前，开开心心的说说话，足矣。 “他们用早膳了吗？” “少夫人放心，乳母们都喂过了，至于将军，用了海碗大的阳春面并一碟小笼包，估摸着也该是饱了的。” 顾少虞能吃，这一点她们主仆都清楚，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二人都轻轻的笑了。 瞧了瞧外头的时辰，杜景宜也懒得再用早膳，只让丹若送了一碗牛乳雪燕过来，便算是吃过东西了。 随后，穿戴暖和的就朝着花园去了。 金陵城的冬月，虽有冷意，但花园这里被顾老夫人效仿着杜景宜在将军府里头的重新翻修了一遍，因此即便曝露在外面也不觉得有多刺骨的冷洌。 反而是因为来回的跑闹，那泰哥儿身上都有些发热了。 三个弟弟还不到会下地走路的时候，所以只能是被乳母们抱着，欢欣鼓舞的拍着手，看泰哥儿和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来回的踢蹴鞠。 那蹴鞠乃是藤条所做，自然是轻的，可顾少虞命人在里头加了一小块铁石，因此踢起来会有一点点的重量感，但对于泰哥儿而言，又不算很夸张，所以泰哥儿玩得十分尽心。 小小的短腿来回的跑动着，花园里头充斥着欢声笑语。 将笼罩在顾家头顶的那些阴霾总算是撕开了些，周遭站着的奴仆们，见此也是放松了不少，不然这一年的丁忧之期，他们只怕是要提着性命小心伺候了。 几番回合下来，顾少虞发现自家儿子泰哥儿人虽然小，但力气也大，且在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头，属于比较灵活的了，且不娇气。 踢的过程中难免有跌倒的时候，他都是自顾自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的灰就继续了，直等到连顾少虞都觉得他该歇歇的时候，才停下来，抱着乳母手里的杯子，就喝起晾好的温水来。 那叫一个畅快。 赶来的杜景宜正好瞧见这一幕，走过去摸了摸泰哥儿的小脑袋后，就笑着说道。 “男孩子，还得是将军用心陪才是，爹爹和娘亲总怕他们跌倒摔伤的，格外疼惜着呢。” “岳父母也是隔辈亲的疼孩子，不妨事的，这一年我都在，泰哥儿也过不上多受宠的日子了。” 顾少虞说这话的时候，可是露出了森森白牙，可怜小小泰哥儿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些什么，依旧那么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家父亲，露出了可爱的表情。 杜景宜倒是有些护一护，奈何她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到身后三个儿子已经发出了“吃醋”的声音来，啊啊啊的就抬手要她抱。 可杜景宜又不是哪吒三太子转世有三头六臂的可以照看，所以自然只能是一个一个的抱。 “想娘了，是不是？” 三个孩子也不知是听得懂还是什么，都依偎在杜景宜的怀里，流露出什么舒服的表情来，反而是看他们眼前的这“陌生”父亲，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明哥儿和聪哥儿还好些，那酷似杜老爷的温哥儿则是小眼睛鼓溜溜的一翻，似乎还露出些不喜的表情来。 看得顾少虞一阵牙紧，于是开口就问道。 “这孩子是不是像岳父多些？” “将军总算是看出来了，妾身还以为你要过好久才能发现呢。” 其实温哥儿真的很好辨认，不仅仅是杜景宜这么觉得，连带着其他人也一样认为。 “可三个孩子不是一起出生的吗？怎么会两个相似，另一个不同呢？” 杜景宜轻笑，随后就解释说道。 “我问过夏医生了，她简单的与我说了一下，大约是因为明哥儿和聪哥儿是住一个房子，温哥儿是住另一个房子的，所以两个像，这一个不像。” “你腹中还能这样划分？” “夏医生说的词都是妾身没听过的，所以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所以这样说，简单明了些。” 顾少虞点点头，慢慢的也就理解过来了。 倒是心里头升了个念想，只不过觉着现在还不大合适，便没有开口，只是问了一句。 “着人去请夏大夫了吗？” “嗯。” 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略微有些害羞，但还是点点头，毕竟要说的闺闱之事。 倒是顾少虞坦然的很，仿佛没有昨夜开口的不是他一般。 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顾家门里头的，除了大伯母在静卧休息，顾筱韵吃不下还在难受也没出门以外，众人都到齐了。 比起从前吃的团圆饭，今儿少了顾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 但有顾少虞在，她们心里头也没有很严重的焦虑，于是就见一桌子荤素搭配的菜色，看着都很家常，那四婶婶便起口夸起了丹若。 “要我说，你院子里头的这个丫鬟便是盘下望江楼，只怕是都能做成功的。” 四婶婶口中的望江楼，说的就是金陵城里头的第一酒楼。 位置奇佳，建高识远，每一个雅间都能眺望到金陵江，所以在金陵城里头可是颇有名声的，而这望江楼自然是言织卿的产业，因此杜氏夫妇和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豪的便笑了。 这一笑，旁人还以为她们是对丹若的手艺自信呢，只有与她们相交最深的顾少虞，渐渐的有些反应过来了。 这在随安城里头备受权贵喜爱的醉仙楼就是杜家的，那这望江楼不会也是吧？ 所以挑眉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只见杜景宜笑而不语。 至此，顾少虞算是明白了，果然是杜家的产业！ 只不过他此前并不清楚，这望江楼是挂在言织卿名下的产业，所以自然就不知道这言织卿就是杜景宜。 反而是杜景宜想想觉得，既然她们要在这金陵城里头落地生根，那么有些事情只怕还是早些摊牌的好，所以在与父母交流眼神之后，便见他们二人也是轻笑着点点头。 ------------ 第393章 生与育 随后，杜景宜就轻声的在顾少虞耳旁说了一句。 “待会儿妾身有话与将军说。” 顾少虞轻轻的点点头，全然不知待会的自己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而饭桌上，顾筱春和苏二郎吃得也认真仔细，她如今怀胎已是七个月，肚子从前些日子的不甚很大，逐渐圆滚了不少，但有杜景宜前面三胎在肚的对比，人人都说她这一胎，或许是个乖巧的女儿，所以不甚大。 听到这话的时候，夫妇二人倒是高兴。 先开花后结果，若是能有个女儿，再生个儿子，二人便也满足了。 所以，杜景宜关切的就说道。 “大妹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估摸着你会生在正月里头，所以我想着你若是坐月子还是在暖房坐的好，你和孩子也都不容易受冻。” “嫂嫂说的是，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她说等病再好的稳妥些了，就替我做主收拾出来。” 见此，杜景宜便轻笑起来，颇为客气的说道。 “叫大伯母好好的养着吧，我在呢，何须她这般操心，明儿我就吩咐她们去收拾，顺便把稳婆和乳母也找过来了，以防万一。” 听到这里，顾筱春和苏二郎都是万分感激的。 虽说顾筱春只是怀的一个孩子，但是她年纪大了些，所以生产的时候未免会难一些，正好夏医生今日要来，所以她想着待会儿还是让夏医生给看看情况，众人也能放心些。 顾筱春也是这意思，只不过好奇的问了一句。 “可是嫂嫂身子不适？怎么会突然请了夏大夫过来呢？” 杜景宜如何会好意思将请夏大夫过来的话说出口，自然是找了个旁的理由就给糊弄了过去，倒是顾少虞一脸的淡定，仿佛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 饭后，各自回去午休。 而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便一同回到了栖梧院。 孩子们好长时间都没有母亲的陪伴了，所以杜景宜自然是要把孩子们给哄睡了才能折返回正屋，可顾少虞却做不了这细致活儿。 倒也不是他不肯，而是他才进那屋子呢，温哥儿几个臭小子就哭得仿佛他是去抢人似的，最后杜景宜无奈只能是先回去。 而回去了的顾少虞也没闲着，脑子里就立刻给三个儿子安排上了接下来要如何教导不那么黏母亲的念头。 等他想的七七八八了，就见外头罗原走了进来。 “将军，夏大夫来了。” “请。” “是。” 夏医生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只有顾少虞一人，起初还有些错愕，毕竟请她来的乃是杜景宜的命令，所以她也以为是杜景宜找她，没想到竟然会是顾少虞。 但是愣归愣，错愕了一下后就开口说道。 “顾将军好。” “夏大夫请坐。” “不知顾将军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听到这里，顾少虞看了一眼罗原，等他出门后才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日前夫人养胎生产之事，都是夏大夫的功劳，自我回来以后都一直在忙祖母的后事，所以没空与夏大夫畅谈，今日得了些闲，所以特意请了夏大夫来，一则是为了致谢，二则是想问问，您可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夫人能够不再有孕了。” 夏医生挑眉，这是上赶着自己要给自己节育？ 如此想法，还是她来到这时代头一次听说呢，毕竟在她眼中这个时代的人还大多数以后代数量为傲呢。 见此，她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将军怎么会突然这般问？” “夫人生产之所以没有出事，那是她运气好，遇到了你，但若是没有遇到你，只怕生产日便是她的走鬼门关的时候，因此我也不想再发生这样的意外，可夫人似乎是易孕的体质，所以……少虞才特意来问询夏大夫，若是要法子，便叫夫人免受这孕产之苦吧。” 听到这里，夏医生倒是笑了，可这份笑里却包含着些对顾少虞的佩服，随后便说道。 “法子自然是有，只不过我没那个东西，节育环我能安，可是我怕万一到时候我有事情离开了这里，没人能处理那少夫人出事就麻烦了，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将军自己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绝育的药，倘若是将军怕夫人为此伤身体，倒是可以自己服用。” 其实，还有一法子是给顾少虞作结扎，但是夏医生并没有学过，所以即便是提出来也无用，她自然也就不会再说。 而顾少虞听了她的话，显然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可却被杜景宜走进来给打断了。 “将军莫要想这些了，这世上哪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即便是有，也会付出些代价的，可那些代价妾身不想也不愿意将军去经历，所以还是算了吧，咱们多注意就是。” 而后，杜景宜给夏医生点头致意，也是微微一笑就和善的说道。 “让夏医生见笑了，将军也是关心则乱。” “无妨，你运气很好，遇到一个真正关心你的夫君，很难得。” 夏医生向来直言直语，所以杜景宜也不觉得有什么，随后就补充了一句说道。 “府中大妹的身孕已是七个来月，因着她怀胎的年纪大了些，所以还请夏医生能过去看一看，若是一切安好，咱们也能多安心些才是。” 夏医生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虽然二十有五的年纪怀孕，在夏医生看来再正常不过，可对于这里的人而言，确实是大了些，所以她走这一趟也倒是不觉得为难。 只不过，主要是以简单的检查为主，倒是也不会曝露那么多的东西。 让书秀送了夏医生过去后，杜景宜就拉了顾少虞坐下，随后严肃认真的说道。 “将军心中的那些念头还是打消吧，若是服用药物伤了根本，那妾身也会自责的，这怀胎一事本就是老天恩赐，若是有了咱们好好的迎接就是，若是没有，仔细教养这四个孩儿就是，不必总是记挂在心上的，而且祖母生前不是给我们留了个盒子吗，里头避孕之法也挺多了，咱们多注意些就是。” (本章完) ------------ 第394章 背后人 见此，那顾少虞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嘱咐自己，千万不能有胡闹的情况了，一定要谨慎又小心才是。 所以这事也就过去了。 而没多会儿，夏医生就在书秀的引领下，来到了顾筱春和苏二郎的院子中，她正好午睡起来，所以便让夏医生上下看了看。 简单的摸了摸肚子，问询了一些情况，而后又看了看她的身体状态后，夏医生便告诉她。 “放心，一切都很正常，你的胎儿也不算大，生产的时候应该会很顺利的，所以放宽心思就是，二十五岁有孕，不是什么大事，别总是自己吓自己，这样反而对孩子不好，母亲多思多虑的，孩子也会跟着烦恼的。” 大约是夏医生展现出的淡定和自信，给了顾筱春不少的安慰，所以她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最后还起身和苏二郎一起送了夏医生出门。 走的时候还关切的问了一句。 “夏大夫，大嫂请您来，不是她身体有什么不适吧？” 顾筱春也没有恶意，就怕她是因为才生产完没多久就如此的熬着办理祖母后事，所以才会关心，而夏医生自然明白如何保护病人的隐私，所以只是点点头致意一下便说道。 “少夫人一切都好，只是一点日常的检查罢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 这头夫妇二人忙着送走夏医生，另一边顾少虞此刻却是陷在震惊里头，略有些发愣。 杜景宜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快了，夫君没听明白，可下一刻就见顾少虞突然笑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他却得意的厉害。 “金陵城里头第二富的言织卿，竟然是你？！夫人这一手藏的可真是厉害！”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岳父岳母也不容小觑，我还以为杜家的生意都在随安城里头呢。” “杜家的自然是在，只不过言织卿名下的不好对外说罢了，今日妾身与将军说此事，也是把家底儿都露给你了。” “行，为夫一定守好这秘密，倘若有一日谁敢动言织卿，那便是动了本将军，一定将你护得好好的就是。” 顾少虞说这话自然是真心的，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日后还是靠着言织卿，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杜氏夫妇是当天下午过来的，她们二人来的时候，杜景宜还以为是来看外孙们，结果竟然是辞行。 “原想着是陪你将这个年给过完的，然后一同北上，可现在瞧来不行了，随安城里头还有些事情等着你爹爹去处理呢，你韩伯父也是来信催了，你们此次一待，估摸着要后年才能回去了，所以我们也就不再陪了，等忙完了那些事情后，先去看看你阿姐，再来瞧你们便是。” 其实韩家主的信他们半月以前就收到了，可是那时候走不了是因为顾老夫人未下葬，几个外孙也没人照顾，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了下来。 如今顾少虞也回来了，后事也办妥了，孩子们也顺利的接回了栖梧院，他们也就能放心的走了。 杜景宜心里头有些难过。 嫁人五年，头三年她倒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夫家生活，可自打顾少虞回来以后，她就经常回家，这次更是直接把父母都带到了婆家来住着，仿佛从未分开过一般。 一旦习惯了这种走两步就能见到爹娘的日子，自然是舍不得他们离开的。 这一走，少说也是年余见不到了。 眼眶有些红红的，可还是不想让爹娘为难，所以杜景宜就问道。 “什么时候走呢？可要女儿安排？” “后日吧，这两天我们就把行李收拾一下，然后订一艘回随安城的船就是，想必月中也就能到随安城了。” 杜夫人回答说道，听了这话，顾少虞在旁边便接了一句。 “岳母不必操心这些事情，小婿来办就是。” 苏家这样的大船留着不用干什么？所以来的时候坐苏家的船来，走的时候自然也是坐苏家的船走就好！ 杜夫人倒是也没推拒，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说那些见外的话。 而杜老爷则是看着顾少虞，多有认真的交待说道。 “如今是将军和棠棠当家，家里头家外头都是要好好处理才是，有些人若是能少招惹就少招惹，毕竟等你们回了随安城，对外头的还是几位伯母婶婶妹子妹婿的，别叫她们为难了才是。” 杜老爷的话虽然没有明指，但顾少虞和杜景宜都听得明白。 说的便是那七老太爷一家。 不管怎么样，他们早都是这金陵城里的地头蛇，无论是从文从武还是从商，都大有人在，顾少虞留在金陵城里头丁忧的这一年，他们自然能忍让。 可若是得罪狠了，等他们一走，麻烦的还是大伯母等人。 没了顾老夫人的坐镇，只怕是会被针对的，所以杜老爷才有此一说。 顾少虞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杜氏夫妇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煽情，于是乎就说要去看外孙，有了他们四人在，那场子自然是热闹的。 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也不大清楚，但总归都是乐呵呵的。 夫妇二人自然是舍不得外孙们的，但也没法子，只好珍惜这还能相聚的时候，而泰哥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只要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是热情洋溢的厉害。 吧唧一口，亲得二老心头都化了。 巴不得将外孙也一并带去了好，只是也知道不过是想想罢了。 就这样，最后团圆了两日，杜氏夫妇便启程北上随安城。 走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了大嫂刘氏和平儿要不要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但大嫂却给拒绝了。 最大的缘由还是她怕此次北上，会影响到平儿，那国公府里头一团糟，公爹也是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若他们母子二人真的回去了，只怕要落入韦夫人的獠牙之下。 她自己，无所谓。 只是怕儿子被害到，因此还是留在金陵城里头安全些，且顾少虞也这意思，大哥的血脉怎么的他都得护住了才行。 (本章完) ------------ 第395章 聚花厅 因此，大嫂和平儿就还是留在了金陵城中。 整个冬月，顾家的人都安静如斯，可外人却没有多言语废话的，毕竟顾老夫人入土后的一个月，本来就该守些规矩，所以他们除了必要的事情外，连寻常的外出都没有。 直等到腊月初四的这一天，顾少虞和杜景宜才请了所有设路祭的亲朋好友们过府相聚。 经过一月的调养，大伯母的身子总算是好透了，只是因为病的时间久了些，所以人看着瘦了不少，原先看着圆润又和气的脸庞，现在看着倒是清减了许多，叫人瞧得心疼。 这人一旦老了，就不能久胖乍瘦，否则会看上去不精神的，大伯母如今就是这样，但好在顾家有的是好东西，估摸着这个冬好好的养上几月，来年就能好很多了。 而另一个因为孕反吐得死去活来的顾筱韵，如今也满三个月了，所以好了许多，只是因为前期吃不下东西还老吐的缘故，她同顾筱春站在一起，就相差甚远了。 一个是孕期毫无反应，轻轻松松的抗到了孕晚期，眼看着还有月余就该生了，一个是孕期反应剧烈，所以人也是飘飘的，脸色也不大好。 好在，顾筱韵的夫君一家都是从医的，因此接下来只要好好的静养就是，霍四郎已经拟定了不少食疗的方子，就等着给自家夫人进补呢。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差别，只不过顾少虞和杜景宜今日面客乃是以顾家代家主，和代家主夫人的名义自然不能叫外人小瞧了。 因此，今日二人都是较为用心的打扮了一番。 还在孝期，自然不能穿红戴绿，所以二人今日都选了玉色绣竹子番莲的花纹的长衫和长裙，配了豆青色的兔毛褙子，暖和又不张扬。 二人皆以玉冠和玉簪绾发，一点出挑的毛病都叫人找不到。 顾少虞本就眉目星朗，所以此番素雅的打扮倒是中和了不少他身上的刚毅之气，反观杜景宜略略的上了一点桃花粉，嘴唇点了一点红，用手指氲开后，倒是添了分好气色。 顾少虞走上前来，拉着杜景宜上下看了一圈后，就轻笑着说道。 “夫人还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杜景宜听到他这由衷的夸赞也是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眉眼弯弯的回了一句。 “将军今日也是玉树临风的很。” 顾老夫人的离开，让顾家人上下都很难过，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所以在顾少虞和杜景宜的刻意弱化之下，整个宅院里头都恢复了她老人家还在的时候。 因此，夫妇二人打趣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这边刚准备好，另一头的乳母们也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泰哥儿乃是未来的顾家公，自然从服饰上就有别于其他三个弟弟，小小年纪的他已经穿上了黑金麒麟纹的长袍，外面罩的是同色披风，裹了一圈的火红色狐狸毛，显得他威仪又华贵。 倒是旁边的三个弟弟，今日穿的是一样的服制，宝蓝色的团纹长袍，只不过因为还不会走，所以没有配鞋子，都被各自的乳母抱在怀中。 这一家六口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的厉害。 “走吧，先去花厅用早膳，然后再开门迎客。” “是，将军。” 乌泱泱的一群人来到花厅的时候，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看到他们一家六口过来的时候，也是笑而不语。 刚一进门，杜景宜就看到了大伯母在与二伯母说话，神色看着好了不少，于是便上前去给她们请安。 “大伯母，二伯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二人都笑笑，倒是大伯母先开口说道。 “躺了两个月，可是把我这一整年的瞌睡都给躺没了，想着今儿事头多，所以早点过来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大伯母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大伯母对于杜景宜的办事能力，还是有所耳闻的，自然是放心，于是对着后头的孩子们便说道。 “快把哥几个都抱过来我看看，病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大祖母了？” “大嫂说的什么话，自然是记得的！” 二伯母的话音才落下，就见从乳母怀中下来的泰哥儿瞪着小胖腿就过来了，起初看到大伯母的时候，还略有些愣，似乎是因为她清瘦了许多有些不太确定。 但见大伯母还是如往常那般对他伸开了手，笑着要抱抱的时候，过去的记忆就席卷而来，泰哥儿欢喜的就扑进了大祖母的怀里。 “大大大……” 大了一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叫众人见此都笑乐了开。 “这孩子如今也快两岁了，不知道为何就是说不清楚话，别说一句一句的了，就是叠词也叫不清楚，好在我之前问过了夏医生，说是没大问题，否则我都担心了。” 杜景宜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落了座。 语气里头虽然是有些说泰哥儿的短处，可宠爱之意溢于言表。 “这才多大呀，要说那么多的话干什么？老话说贵人语迟，不就是这样的吗？你们夫妇也别着急了，说不定泰哥儿这是在记呢，等他哪天想开口说了，成段成段的句子自然就能说出来了。” 大伯母仔细认真的说着。 四个孩子里头，要说是疼爱，她最疼爱的还是泰哥儿，毕竟是半岁就养在顾家门里头的，多少双眼睛就盯着他呢，自然是爱不释手的很。 后头的三兄弟则是出生在这有些风雨的日子里头，她都有些自顾不暇了，所以疼爱相对来说就要少些。 可二伯母却更喜欢三兄弟，大约是让她想起了很多从前的岁月吧，所以三个孩子就这么放在那海棠花的榻上，她是看一次想亲一次。 几人正说着呢，就见大嫂和平儿也过来了，连带着三伯母，四婶婶和其他的人都一起到了。 席开两桌，长辈一桌，小辈一桌，大伯母和二伯母心疼孩子们，自然是要让他们都坐在身边的。 大伯母更夸张些，把乳母喂食泰哥儿的活儿也给顺手接了过去。 (本章完) ------------ 第396章 邢家女 吃一口夸一口，那宠溺过度的样子，让顾少虞眼眸又深了深，一看就知道在憋坏呢！ 杜景宜也懒得和夫君再讨论孩子的教育，总归都是为了他们好，自然也就不多劝了，只要把握住度就是。 一家子用了早膳后，也没去旁的地方，反正花厅里头暖和，所以就待在这里闲聊，只是平儿的性子如今倒是活泼了不少，所以拿了日前顾少虞给泰哥儿专门做的那蹴鞠后，就去了外头和泰哥儿玩耍起来。 听着院子里头传来的笑声，杜景宜和大嫂刘氏的脸上都透着平静从容的笑意。 “平儿，过了年也就十六了吧。” “嗯。” “从前祖母在的时候也提起过，平儿若是能早些成家是好事。” 大嫂刘氏自然也是知道这话的，老早以前外祖母就与她提及过了，主要还是因为平儿自身不够狠，倘若是想要在前程上能往上走一走，只怕是成家后，两边一起努力的好！ 且如今他已经是既定的国公府小公爷，这般的情况自然是得选个贤惠大方，娘家又有本事的，这样才好辅助他能顺利的继任。 但门第高人家的姑娘也是要细挑这郎君的，以平儿如今的本事，只怕是入不得多少高门的眼，所以也是很为难的事。 见此，大嫂刘氏也是叹气一声就说道。 “都是我连累了平儿，叫他前面这十几年什么本事也没学到，名声也没有，所以说亲也难上台面，我心里头倒是有个瞧好的人，只是不敢上门去提，怕给人拒回来了，叫平儿伤心，又要低沉了。” 杜景宜倒是有些好奇那个人，所以便问了一句。 “大嫂相中的是谁？” “邢姨母家的侄女，邢悠。” 这位邢悠，杜景宜知道，如今年有十八，正是当龄的女子，其父乃是邢家的大郎，官任两江指挥使，其母出自王家，说起来与大伯母乃是同根之族，因此，家世显赫着呢。 且杜景宜是见过这位邢悠小姐的，她生得虽然虽然不是貌美动人之态，但规矩仪态很是舒展，叫人看了也觉得落落大方的很。 别说是大嫂了，就是杜景宜见她的时候，也是要多看上两眼的。 这人家倒是个好人家，大嫂选得不错，就是这邢家未必就愿意把姑娘远嫁至随安城。 所以杜景宜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表达道。 “嫂嫂眼光独到，这邢家小姐确实是个不错的，要不今儿我们请了姑母来问问看，若是这小姐已经定了亲，那咱们再想也无用，但若是没有定亲，倒是可以让姑母旁敲侧击的先问问看邢家的意思，要是有气口，那咱们再带了平儿上门也是一样的道理。” 大嫂刘氏觉得这法子不错，便点点头同意了。 而一旁听到她们二人对话的三伯母，真是有苦说不出。 论起来，这家里头最应该谈婚论嫁的便是她这个女儿了，可如今又要守孝，又没有合适的人选，真是叫她急也没地儿去的感觉。 四婶婶瞧出来了她的着急，只能是低声安慰说道。 “平儿与琅儿不同，婆母乃是他的曾外祖母，只需守孝三月就是，但琅儿可是嫡亲的祖母，必须一年以上，所以三嫂还是缓缓心思吧，再想这些也无用的，平添些烦恼岂不是自己为难自己？” 随后还有些自嘲的说道。 “比起我与其他两位嫂嫂来说，你应当是很幸运的，起码你还有琅儿可操心不是？” 四婶婶人前自然是坚强的，但偶尔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子女缘深，也会有些羡慕，只可惜这份羡慕却没法得到纾解，毕竟她与夫君的一双儿郎，再无还魂之可能。 听到这里，三伯母也是只能叹气一声，拍了拍四婶婶的手背，也就没有再多说。 今日席面来的人多，但个个也都是注意了分寸的。 不约而同选择的都是清淡雅致的素色，也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之人，顾少虞在前厅招呼着男客，杜景宜则在水榭招待着女宾们。 邢夫人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今日与她一道出席的自然还有大嫂刘氏看中的那儿媳，邢悠和她的母亲邢大夫人。 邢大夫人和邢悠都是在这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走到哪儿都有人与之攀谈，而邢姨母本来也是与他人说着话的，但在见到了杜景宜等人走过来以后，便同旁边的人简单说两句便离开了。 几人看着她走过去的方向，有那多嘴的就说道。 “看看这位将军夫人，还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命好还是命不好呢？” “什么意思？” 邢大夫人开口就好奇的问道。 “大夫人可是不知道，她嫁入国公府里头三年都安安静静地，外头没什么人听说过，可自顾将军回朝以后局势就大不一样了，听说先是搬离了国公府，别居将军府，现在又是改姓坐稳了这顾家代家主夫人的位子，还真是随安城和金陵城内无人敢不尊呢！可谁又能想得到，她出身不过区区商贾而已，若真论起来，只怕还没有邢家旁枝的富贵多呢！” 听到这里，那邢悠则有些不解，既如此，那为何她还能嫁入国公府呢？ 只不过这疑问她自然是会放在心里头，不对外胡言就是，毕竟她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说人是非的。 旁边的邢大夫人见此，就一笑而过，也没有随便接话，说话的那妇人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其他夫人年下的安排。 邢夫人，夫君乃是邢家的三郎，因此在外头，人人都尊称一声邢三夫人，只不过来了顾家，大家还是习惯性的喊上一声“姑母”亦或者是“姨母”。 她自顾老夫人下葬之后，便没有再上门打扰了，所以今日见到了顾家众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心里头也为之高兴。 “你们瞧着气色好多了，这养人如养花，好肥好料的伺候着，总归是要娇艳些的。” 杜景宜与她从来都是关系很好，所以听了这话也笑着就回了一句。 (本章完) ------------ 第397章 大前程 “姑母说的是呢。” 旁边的大嫂刘氏也在陪笑着说话，心里头虽然挂念着平儿的婚事，但也知道场合不对，不会随便开口的。 “这个年，你们是想怎么过？” “毕竟是祖母新逝的头一年，还是素净一些的好。” “是，只不过家里头素净没什么，记得在外头该送的礼，该还的情还是要做好，别叫外头人多了些闲言碎语，知道吗？” “姑母放心，有大伯母指点着，我不会弄茬的。” 随后，杜景宜看了看四周都没什么人了，才替大嫂刘氏说出了心中所想，看了一眼那邢悠后便直言了当的就说道。 “姑母，不知道邢家的这位女儿可有定亲了？” 邢夫人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还觉着有些奇怪呢，不过一看旁边的大嫂刘氏那副积极的样子便明白了过来，随后就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我那大嫂心比天高，恨不能把女儿往宫里头送去当贵妃呢，你们还是别想了，她不会同意的。” 话虽然没有直白的说，但杜景宜和大嫂刘氏却都明白了。 只是大嫂刘氏还不死心，开口就说道。 “可她都十八了也不订人家，即便是现在送去了宫里头，也未见得能挣到出路啊！” 邢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觉得大嫂刘氏未免有些短见了。 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拉她到一旁说起来。 “别说她十八，就是二十八，有这样的背景家世也能入得了皇室的门，我听老爷说过，大概是翻过年以后就要往随安城去了，虽然说是走亲戚，但我猜着大约是要送入东宫的。” 东宫正妃和侧妃的名额早就满了，这位邢小姐即便是去了，总不能做个侍妾吧，可瞧了眼邢夫人的表情后，杜景宜顿时觉得，难不成是邢家得了什么消息，陛下大限将至？ 而太子若是能顺利的上位，后宫里头的位分可就不少了。 若是运气足够好，亦或者邢家大房的人给出的条件足够丰厚，未免不可拿得一个妃位。 再加上这邢家小姐若是个争气的，生下个皇子什么的，这日后的前程就更是不好说了，所以怎么可能会看到上平儿这个毛头小子，和那山摇欲坠的国公府呢？ 听到这里，杜景宜明白了这位邢小姐没戏，所以就劝了大嫂一句。 “嫂嫂别担心，好人家多的是，这个不行咱们再看看其他的就是，既然邢家大房存了这样的念头，那即便是我们上门去，只怕也是讨不了好果子吃的。” 大嫂刘氏心中多有不甘，但她也知道杜景宜说的是。 只能暂且静默，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所幸平儿的年纪也不大，便是耽误上两三年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杜景宜倒是想问问邢夫人，那颜三郎的境地如何了？ 而邢夫人也是个心里头明镜似的，开口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放心吧，琅儿的事情我也记挂着呢，当初大伯母是不清楚颜三郎的情况，自上回被拒之后，他小子回去可是发了奋的，如今才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听说都升成个小官儿了。” “那倒是不错。” “其实私底下的时候三嫂也找我打听过两回这颜三郎的，当初大伯母拒绝的狠，主要还是为着太子妃一家的情况，但我觉得其实不必如此担心的，只要是三郎这个孩子好，对琅儿也好，那成全了也不是什么坏事的。” “成全？三妹也有这个意思？” “直白的意思我还没听到过，但邢昭那小子隔三差五的就送了颜三郎的消息去给琅儿听，若她一点都不在乎，怎么可能放任邢昭如此废话呢？” 听了邢夫人的话，杜景宜也反应过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有些机会的，反正颜三郎要往上走需要时日，三妹也要服丁忧之期，正好！ 所以便对着那邢夫人说道。 “我瞧三伯母为此事是担忧了好些日子了，要不我去同三妹问问吧，若是她心里头也觉得这人可以，那便与三伯母说清楚的好，有盼头的等，总归是要好些的。” 邢夫人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便说道。 “那你挑个时日，要去说的时候约上我，我们一并去，也好互相转圜一下。” “好，姑母。” 大嫂刘氏听着二人的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再看向那位邢家小姐的时候，更是多了些惋惜的表情，或许是她不自觉中表现得有些沉醉了，所以邢大夫人也略略察觉到。 她如今捂自家女儿可比捂家财还要认真些，怎么可能叫一个大嫂刘氏给影响到。 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女儿去了远些的地方说话。 好巧不巧，正遇见了平儿和邢昭过来。 二人如今倒是意气风发的很，尤其是平儿，有种脱胎换骨的架势，加之年轻俊朗，还是叫一些来吃席面的夫人们给瞧中了的。 纷纷打听起来，这平儿是什么人！ “侄儿见过大伯母。” 邢昭遇见了邢大夫人，怎么的都要打个招呼，而平儿见此也是规矩行礼就说道。 “商知平见过邢大夫人。” 邢大夫人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心思与他们二人说话，自然是“嗯嗯”两声，拉着女儿就走了。 倒是那邢悠错眼看了平儿一回，便觉得这人是个好相与的。 只可惜，平儿此刻的眼中清澈的完全看不到男女之别，只微微点头示意后，就跟着邢昭离开了，走的时候全然没有顾及身后还有些妇人的眼光追随。 而这些，都错不过大嫂刘氏的眼。 见有的夫人看到平儿的时候，眼中起了些好奇的神色后，她心里头的那股子酸劲儿才算是缓和了过来。 于是重整旗鼓的想着，既然邢家高攀不上，那她就再看看其他的，反正平儿也还小，不急就是。 “母亲，表嫂，表哥让我们过来同你说一声，可以开席了。” 邢昭的到来，让邢夫人才是咬牙切齿的厉害，对着杜景宜才咬耳朵说道。 “琅儿算什么，你看看这小子，都快二十五了还不订下来呢，我才是要气死了！” (本章完) ------------ 第398章 正交锋 邢昭的亲事，说来也是奇怪。 他明明家世足够好，人也足够有本事，别看他整日这里混那里跑的，实则他在河道司里头也是有官职在的，且这指挥使便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可谓是如鱼得水的很。 杜景宜想也知道，定是有不少人家在暗中打听的，但是为何昭表弟就是不愿订亲，她也觉得奇怪。 眼看着她们这都生了四个孩儿，可他却单着，也难怪邢夫人日日瞧儿子跟瞧什么似的不顺眼呢。 对于邢夫人的“指控”，邢昭可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父母安排那些亲事，他总有本事搅黄就是，甚至是为了不成亲，不惜放出去了好多的假消息来糟蹋自己的名誉。 故而，前些年还有人会上门来打听，这些年倒是愈发的少见了。 “母亲，就为儿子的事情操心了，您看看，这鬓边是不是又生了根白发呀？再这么操心下去，不好好保养自己，只怕父亲要在外头找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了，您还不得被气得生更多？” 听了他的话，杜景宜忍不住就噗嗤的笑了出来，连带着旁边还有些紧绷的大嫂刘氏也笑了，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这便是他的本事。 最后，邢夫人也是一脸瞧不上的对他挥挥手就说道。 “走吧走吧，我见你就心烦，八成是上辈子对你做孽太多，这辈子让你投胎来气我的吧！” “哪有？明明是母亲上辈子积德甚广，老天爷一看这样好的人一定要赐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孝顺才行，这不派来儿子过来。” 听到这话，邢夫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说话间，大伯母就带着苏家的人走了过来，今日来的是苏二郎的母亲和苏家的老夫人，因此都是相熟的，看见邢夫人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就知道，定是有被儿子邢昭给“气”到了。 当即，那苏老夫人就点了点邢昭后说道。 “你啊，少气气你母亲吧，多大的人了，就是不想着要好好成家。” 邢昭嘿嘿一笑，他应对这种说辞有的是法子，接着便说道。 “那还不是怪苏伯母，也不生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叫我一看了就倾心，就生些小子出来，这让我怎么动人嘛？” 听了这话，众人都跟着笑开了。 “看看，自己个找不到媳妇，还把罪都怪到我们头上了，看样子啊，没少哄那些夫人祖母的吧！啊？邢昭？” “苏家祖母放心，我啊最喜欢的就是哄您老了。” 说说笑笑的，一众人去到了水榭旁的花厅用膳，此处的花厅乃是前院的花厅，与平日里顾家人吃团圆饭的地方不是一处，要更大更敞亮些，否则也坐不下这样多的人。 席面以素净的菜色为主，分量也不大，但是味道却很好。 苏家伯母用了个半饱以后就说道。 “每次来你家做客，这菜色都能吃到别处吃不到的东西，你家这厨娘也太有本事来些。” 见此，杜景宜就回了一句。 “丹若跟着我们走南闯北的多了，所以各地的菜色都会一些，融合在一起，倒是做出来了些不错的，苏伯母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 邢夫人听了这话，在旁边就打趣的说道。 “马上就是要抱大孙子或者大孙女的人了，怎么能不喜欢，苏家嫂嫂和我家大嫂嫂的眼睛啊，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听到此话，大伯母也是心情舒畅的就同四周的人“编排”起了邢夫人。 “看看，天天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的牙尖嘴利，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吗？还说儿子呢！” 一句话，叫众人也跟着揶揄的看向了邢夫人，说起了不少的玩笑话来。 今日的席面是告别，是怀念，也是新生。 所以，众人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倒是又冲淡了些顾家门里头的哀愁，一切还得是向前看的好！ 女宾这边的气氛倒是好，毕竟有邢家，苏家，王家等世家大族的夫人们在，即便是如顾家的其他旁枝亲戚们想要闹腾一二也没机会。 而男客那边也没什么大风浪，顾少虞前些日子倒是严肃又常给人使下马威，今日倒是恭敬有礼了不少。 且不说旁人，就是三老太爷都已经得了他三杯敬酒，所以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也就随风而逝了。 端了酒盏来到七老太爷和其三个儿子面前，顾少虞也是难得的挂了点笑色便说道。 “这些年辛苦七堂叔祖父在家中周全照应了，少虞这一杯敬您老人家。” 随后就一饮而尽，见此，七老太爷也只得陪上一杯，颇有种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 顾家七房的三子，顾三老爷就是从商的一把好手，自然不会叫场面冷下来，所以在旁边就笑着说道。 “往后，顾家上下可就得让少虞多费心了呢，三堂叔我也没什么本事，就是爱做个生意什么的，所以若是家里头有什么情况，不必拘着，定要与我说才是，别的可能帮不上，但银钱上不会让你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就是了。” 他或许是个好意，但听起来这话却有些刺耳。 什么时候顾家嫡系主脉的日子还得要靠他一个七房三堂叔救济着才能过下去了？ 还真是搞笑！ 跟在顾少虞身后的罗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家将军可能要掀桌子砸酒盏了，于是还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位置避免遭受到无辜的牵连。 谁知道下一刻竟然听到了将军的回答。 “那少虞就多谢三堂叔了。” 罗原轻轻的抿了抿嘴，而后就将所有的心思都收敛了起来。 反而是顾少虞的这番态度，叫七老太爷有些怀疑，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猫腻要故意做戏给他们看，先示好，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于是越这般想，越觉得甚有可能。 否则，大嫂落棺这么久也没什么动静，他可不太信这就是能在策州接连收复失地的将军之谋！ 所以冷眼旁观的看着顾少虞，倒是想瞧瞧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本章完) ------------ 第399章 挖棺椁 整个用膳的过程里面，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因此在饭后送完宾客之后，杜景宜就先回了栖梧院。 等她哄完了孩子们午睡后，再回主院之时，顾少虞也已经坐定在里头，且换了身更方便的常服，倒是又回归到了从前的样子。 “将军。” “回来了？” “嗯。” 夫妇二人的对话再简单不过，而杜景宜走近前后却看见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消息，全都记录在案。 随后有些奇怪的便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顾家旁系亲戚的所有起居注。” “将军要查七房的人？” 听到杜景宜的话，顾少虞抬头就看了看她，随后有几分得意的笑着，就说道。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只不过七房的人放在最后再收拾，夫人过来看，三房的毛病可不少。” 杜景宜坐下后，就仔细的看了起来，厚厚的一沓说的都是三房的情况，比起那些只想要拿钱快活的极品亲戚，顾家的这些人明显要有头脑的多。 变相圈地的，买卖私奴的，假账逃税的，应有尽有。 “看不出来，三房的人还有这样的本事？” 杜景宜此刻承认自己有些小瞧人了，在她看来，七老太爷可比这三老太爷难对付多了，却没想到这三老太爷的账面问题可比他的面子要黑多了。 “三房的人可没这么聪明，说起来大约还是我那三堂叔帮的忙吧。” 想起今日对方在席面上说的话，顾少虞就忍不住轻笑，有时候他真的是很奇怪，这些人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脑子，对自己的认知也总是透着些莫名其妙的傲慢。 想挑衅，又要装腔，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顾家的这位三堂叔，本事确实也不小，我以言织卿的身份同他打过几次交道，未见面但是瞧得出来他手段不弱的，将军的意思是想通过打压三房，叫他们去找三堂叔帮忙？然后顺藤摸瓜？” “不完全是这意思。” 顾少虞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 “将军。” 杜景宜听声觉得有些熟悉，等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刘询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了身后，于是颇为惊喜的喊了一句。 “刘先生怎么来了？” “属下见过少夫人。” 杜景宜点头致意，自然不会觉得刘询的突然出现是为了同自己打招呼，所以便看向了旁边的夫君，难不成是他有什么安排？ 果然，在见到刘询出现的时候，顾少虞可比杜景宜淡定的多，但语气里也多了一分让人难以察觉的紧张。 “查到了吗？” “查到了。” 主仆二人的这一番打哑谜，让杜景宜颇为疑惑。 查什么？难道是之前自家夫君就对三房开始动手了？ 她正想听听究竟是查到什么的时候，结果却被接下来的话给震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刘询的脸色异常的难看，甚至还有些犹豫，但顾少虞却不容他如此耽搁，直接就问道。 “骸骨不是祖父的？是不是？” “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询也只能据实以告。 “自得了将军的令后，属下带人从地下挖了甬道过去，把老元帅的棺椁给打开看过了，经过对左腿骨上的伤口对比，确定了里头的那副骸骨不是老元帅的。” “什么？？” 杜景宜吃惊不已，什么叫做里头的骸骨不是老元帅的？ 另外，自家将军怎么会让下属去挖自己祖父的坟呢？还是偷偷摸摸的挖？ 一时间脑子里跳出了无数的想法。 难不成是说顾老元帅没死？ 比起杜景宜的震惊，旁边的顾少虞要冷静的多，但这份冷静下也有些压抑的愤怒，随后就见他问了一句，语气已经变得肃杀不已。 “可有探清祖父的骸骨如今在何处？” “这个暂无，七房的人掩藏的很好，若不是将军的意外发现，只怕这世上也无人会去查询了。” “继续查，多从三堂叔与南洋人的往来上查，说不定与他们会有关系。” “是，属下明白。” 说完这话，刘询就如风一样又消失在了屋子中，而杜景宜才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满脸急色的说道。 “将军，发生何事了？怎么会突然去挖祖父的棺椁呢？” 顾少虞沉默着调整自己的气息，等完全冷静下来后才看向了杜景宜，眼中既有憎恶也有难过，随后才将这些日子的盘算一一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祖母下葬那一日，开坟的情形吗？” “记得。” “之前三堂叔祖父他们闹着不让合棺并葬的时候，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开棺以后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见的，所以才这般阻挠，因此那一日我细细的看过。” “从前祖父下葬的时候我也在，那棺椁还是我亲自埋的土，当时我放了策州特有的黑石和五彩沙在棺椁前面，本来是想要让祖父安息的，可那日挖开的时候，我却没有看到这两样东西，因此当时我就知道定是有人动过祖父的陵寝了。” 顾少虞一边说，杜景宜听得心惊肉跳。 动死去的顾老元帅之墓，于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可当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吉时要将祖母下葬，我就将计就计的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随后便让倪阳给刘询送消息去，让他暗中查探。” “但将军不是说要让祖父留下的暗桩彻查吗？怎么没有动用？” 杜景宜的话，一针见血，顾少虞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就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七堂叔祖父，在金陵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你会发现不了有暗桩的存在吗？倘若是发现不了，那么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顾少虞点点头，杜景宜的话十分正确，而后他就在心里头过了一遍那名单上之人，才继续说道。 “所以，与其让他通过敲打我，而找出背后的那些暗桩势力，不如我就装个傻子给他看，先用刘询之力调查，让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明路上去对付我的势力再说。” 今天临时有事，只能两更咯，明天把欠着的补给大家～～抱歉抱歉～～ (本章完) ------------ 第400章 三对一 听言，杜景宜就蹙了眉头。 “可是将军，七堂叔祖父若真是奉你为劲敌，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是傻子呢？只怕会更加谨慎和忌惮才是。” “所以我今日在席面上故意装作忍让的样子，随后再让罗原出手打掉两个三堂叔的生意场，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不是不敢，而是在席面上给他们一点点面子而已。” 至此，杜景宜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要做什么。 能养出这样厉害的三个孩子，那七老太爷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简单的就相信顾少虞如此好糊弄。 所以席面上的恭敬是装的，私底下打掉七房的生意才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重点，至此，那七房的人也会知道顾少虞不是好惹的角色。 三堂叔这么多年了，在金陵城里头可谓是能横着走的人物，被一个小辈如此下面子，自然是要找场子回来的。 人在怒气冲冲的时候，最容易被发现弱点，哪怕不是一击致命的，也会是戳了疼的，顾少虞等的就是这种机会，然后令七房的人都把心思花在与他纠缠之上，从而让刘询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探查他想要的答案。 杜景宜略作了会沉默后，便对自家夫君说道。 “年关在即，大部分商人的生意袋子这时候都已经是扎紧了不动以等来年，将军若是想要戳疼三堂叔，那么就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吧。” “什么地方？” “皇商的名头。” “洗耳恭听。” 顾少虞对于商场了解的不算很多，因此在杜景宜开口的时候他倒是听的认真仔细，一点都没有想要打断。 “顾家能拿下这个名头，说起来还是靠着船舶的生意，从前与苏家相识不深，所以妾身并不知道太多苏家的生意场合，这段日子了解下来，才知晓海运与河运真正的龙头老大乃是苏家，三堂叔不过是仗着苏家不愿意去争抢这个名头才拿下来的。” “既如此，那我便以言织卿的身份掺合到里头去，叫苏家的生意再火上一火，这种好机会，想必韩伯伯也会忍不住咬一口肉的，至于三堂叔那里，砸了就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 整个人淡定的好似她才是整个金陵城商贾里头的天爷，她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般，顾少虞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随后得意的说道。 “三堂叔要是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只怕就不好意思在席面上嘲讽我没钱用了吧。” 闻言，杜景宜倒是笑得自然。 “别的妾身不敢说，钱嘛，还是挺容易赚到的。” “夫人既然往上冲了，那为夫也不会示弱，来的时候郭相就想让我好好查查这些偷逃税务的事情，那就借他们的名义，来动手吧！” “夫君的意思是，要以东宫之名？会不会太过了些？” 顾少虞见此便笑了笑，随后说道。 “放心，此事我早就命人送了消息北上给太子和郭相看过了，他们也都同意我从三堂叔身上下手，毕竟拿下他，可就是拿下了金陵城小半个金库，于国朝来说，也是不少的收获不是吗？” 到这里，杜景宜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算计人还真是滴水不漏，早早的就联合好，布了个天罗地网。 拿自己的亲戚来做献祭，日后就是他动手彻查起来这金陵城亦或者是两江的税务一事，也真是无人再敢质疑。 一石三鸟。 打掉了三堂叔，在众人面前立了威，随后还在太子面前又表了一回忠心，他倒是算得精明。 于是，杜景宜笑了，笑得深似一只小狐狸。 随后还有些打趣的说道。 “夫君算无遗策，倒是妾身班门弄斧了。” “夫人说的什么话，你可是为夫身边的军师，商场上的事情很多还是要向你请教才行！” 二人倒是会演戏，此刻更是商量的热火朝天，而另一头还得瑟得厉害的顾家三堂叔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头他要遭受多大的损失。 毕竟是三家咬一家，他就是个老虎，也未见得扛得住四面八方的暗箭吧。 半月后，已经是除夕夜。 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的团聚之日，门口还有放鞭炮的，噼里啪啦炸个不停，顾家门因为有新丧，所以只是安安静静的过了个平静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挑。 反而是这一夜，顾家七房过得可不甚如意。 七房的院子并不比顾家的小，但是因为大儿子顾彦光和二儿子顾彦行都有官职在身，所以各自出去单住了，唯有三儿子顾彦利是陪着七老太爷站在一处的。 因此，今儿过年是在老宅里头过，其他两房的儿子自然是带了夫人和孩子们一并来的。 论说起来，这七房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家，孙儿孙女这一辈也是有七八个孩子在的，所以一到吃团圆饭的时候就格外热闹。 虽说死了个隔壁的堂嫂，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有点子白孝在身，但不多，因此该怎么热闹关起门来还是怎么热闹。 只不过，往日里头最大方爽利的顾彦利，今儿的脸色绿的就跟吃了草似的，十分难看。 而旁边同样回来团聚的大儿子顾彦光和二儿子顾彦行则不知道顾家的金库被人戳了个窟窿，还以为自家弟弟是不是年节时分赌钱赌输了，所以在这不乐意呢。 “干什么拉着个脸，你二哥难得回来一趟，都开开心心的才是。” 说这话的乃是顾彦光，可惜他的话此刻落在三堂叔的耳朵里头可就不那么中听了。 “大哥说的轻巧，损失的又不是你，本来今年我最少能入账四百万两，如今被砍了大半，你以为只是掉了二两肉啊？” “多少？被砍了大半？什么意思？” 显然顾彦光是头一次听说，自然很震惊，可就在三堂叔准备再多说几句的时候，就见七老太爷到了。 他倒是年纪一年大似一年，可人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仿佛自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后就没怎么变过，倒是三个儿子愈发的老沉和稳重了。 (本章完) ------------ 第401章 皇商名 “儿子等见过父亲。” “嗯，都有心了。” 见父亲出现，顾彦光和顾彦利也就不好再继续说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一家子坐在一起，食不言寝不语，是家里头一贯的规矩，谁也不敢贸然打破。 沉默着用了一顿饭后，小辈们都在厅堂里头坐着说说话，可兄弟三人却跟着七老太爷去了书房。 一进门，那七老太爷的巴掌就莫名其妙的呼在了三儿子的脸上，打得那顾彦利是眼冒金星。 明明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力气都不少，还跟年轻人似的！ 大儿子顾彦光和二儿子顾彦行还一脸奇怪呢，就见被打的三儿子顾彦利倒是规规矩矩的跪下来了，脸上红肿一片，却是一点都不敢回嘴。 “让你嘴欠，看吧，顾少虞的报复来了，一下子就砍掉你今年大半的利润，你当真以为他在策州，在随安城里头是吃素的？” “父亲，儿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来真的？不要脸，拉拢了东宫和郭家参与其中，儿子自然是失策了。” “顾少虞唯一的亲妹嫁入了郭家，他乃是东宫太子爷的左膀右臂，就连当今的皇后娘娘小时候都是在大嫂面前长大的，这般交情你不知道？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一口气，置咱们家于险境。” 被骂的三堂叔，心里头窝着气，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当日在席面上说那话确实是有些故意的，就是想让顾少虞难堪，也好叫他认认清楚金陵城里头到底谁说了算。 可现在，他也后悔，没有人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而且那些钱眼看着就要进口袋了，却被人这般算计走了，他当然也是不爽的。 旁边站着的大哥顾彦光眼看着弟弟被骂的无力还嘴，只好出来打圆场的说道。 “父亲，别生气了，钱没了还能挣，但气到身子了可不划算。” 听到这里，那七老太爷也算是给了大儿子一个薄面，不再多说了。 沉默片刻后，才示意三儿子站起身后，随后就交待的说道。 “东宫之力不是我们此刻能随意对付的，所以你该退让的退让，该放弃的放弃，便是今年所有的利润都搭进去了，也不能惹得东宫震怒明白吗？” “儿子明白。” 顾彦利在生意场上经营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弃车保帅的道理，只要他还想在大兴朝混下去，他自然就得遵大兴朝的规矩，而这规矩的下一任制定者，太子殿下自然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否则，给他随意扣上一个帽子，就足以让他这些年的打拼化为乌有，因此他就是再不爽，再不高兴，也只能拱手让利。 见他的脸上有些神情的波动，那七老太爷才缓缓口气，继续说道。 “一年利润而已，你再好好经营，终归是拿得回来的，可这五年一选的皇商之位，明年四月就开始了，万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否则许多事情我们就被动了，明白吗？” “儿子明白！” 顾家的皇商之名已经连任了两回，这十年里头他们可谓是鱼跃龙门，也有不少光环是靠这个的，所以七房的人对此都不敢掉以轻心。 见三儿子确实是生了凝重的表情，那七老太爷才放过他。 “行了，大过年的出去和家里人团聚吧，我与你大哥有话说，待会儿再过来就是。” “是，父亲。” 兄弟二人出了门，那顾彦行才对三弟问询起来。 “什么情况？” 顾彦利咬牙切齿的就说道。 “年底了，本来咱们家的船运准备停了，可突然接到了东宫来的一消息，限定咱们必须在小年前把需要东西送过去，结果半道上遭了祸，那一批东西随船全落水不说，咱们还要赔偿给东宫的损失，为了让太子爷满意，我左搭右搭的送出去了今年的五六成利，这才平息了此事，否则你我只怕这年夜饭都吃不好了。” “东宫来的消息，我与大哥怎么没听说。” 不管怎么样，他们二人都是守护金陵城的父母官，且文路和武路都有，怎么能不知道呢？ “哎，我要是早知道这消息是东宫放出来的，兄弟会这么蠢的上当吗？苏家的人故意放出风声来，说是要给随安城里头的达官贵人送货，我想着本来也不难，所以就抢过来了，谁知道竟然会是个坑，等货没了才说是东宫要的东西，我能如何？” “苏家人做的手段，你会察觉不了？” “如果只是苏家，我自然不会上这个当，可言家那小子，还有随安城里头的韩家也跟着凑热闹，我就以为会是什么香饽饽呢，谁知道一口咬下去全是荆棘！” 听到弟弟的话，这二哥顾彦行也不是蠢的，开口就问道。 “三家联合起来对付你了？” 顾彦利摇摇头，随后就笃定的说道。 “那倒也不是，言家那小子估摸着就是闻到味儿来一并来凑热闹的，至于韩家，听说他们通过杜家和郭丞相府也是有来往的，所以知道这消息倒是也不难。”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顾彦利的心里头也还是会有些怀疑。 出现一次是巧合，但这么多的巧合一起出现了，就不一定还是巧合了。 因此有了这个念头后，便开始想着要如何反击回去，奈何这一下正是顾少虞和杜景宜联手给他设下的圈套，要的就是让这位三堂叔，恨到牙痒痒，随后动手。 书房里头，七老太爷对于这家里头利润受损一事，虽然有些不痛快，但这东西总归是能失而复得的，因此他更在乎的是旁的事情，所以特意留下了大儿子，就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三伯家的事情怕是兜不住多少日子，顾少虞既然出手打咱们家的这生意，说白了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做给外人看的！咱们血厚，又有你们哥俩撑着，一时半刻他也咬不掉多少，但是你三伯家就好对付的多，所以，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吧，别叫他们的麻烦事影响到我们。” (本章完) ------------ 第402章 圈水田 “父亲的意思是说清水镇外的那三千亩水田？” “不然呢？你看着吧，顾少虞下一个要抖的事情便是这一件。” “何以见得？” 顾彦光这话问的蠢笨，那七老太爷也是微微蹙眉，看向他的眼神中多少带了点嫌弃的味道，随后就开口。 “你们的人就不会想着往清水镇里头安插一二吗？顾少虞身边那个得力的副将罗原都已经在清水镇里头转悠了十来日了，还没接到消息吗？”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彦光有几分尴尬。 清水镇说起来虽然也是他的管辖之下，但是他从来的重心都是放在金陵城内，自然就不会去多想这些，所以他还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也是要表态的。 “父亲放心，儿子明日就去安排，三伯家的事情本来也与我们没关系，那些水田是他们家里头的人占的，对方也是他们打死的，我们顶多就是帮着遮掩了一二，所以就算是真的闹腾出来，我推做不知就是。” 听了这话后，七老太爷的神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一生的雄心壮志，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只怕他今日的地位不会比顾老元帅低到哪里去，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没抓住就是没抓住。 眼下他还有其他的路能走，但奈何自己的性命不够长了。 否则，要让他松手把整个家都交给三个儿子他还真是有些不大放心，学得了他的算计，学不了他的缜密，学得了他的无畏，学不会他的背后用心。 三个儿子，既像他，却又不完全的像他。 至少现在他还没看出来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更别提那些个孙儿了，都是富贵乡里头养大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他倒是觉着顾少虞好，可眼下他所做之事注定了与顾少虞这辈子都是对立的，所以他也不会再多想什么。 “行了，去安排吧。” “是，父亲。” 顾家老大退出书房后，七老太爷叹息一声，倘若是他此刻才三四十岁就好了，那么这天下的羹定是要分一杯才行！ 想到这里后，只能深深的可惜着，没过多久，就写了一封密信，随后将消息让一隐卫，悄悄的送往了随安城。 大年节的，马蹄奔波，周围一片寂寥，只有那声音哒哒哒的响彻在官道之上。 那隐卫的速度极快，也十分小心。 可他再小心，也不如训练多年，连敌国都能安插进探子的刘询。 刘询不但速度快，而且身手也了得，尾随其后不近不远，却也从未丢开过。 顾老元帅的骸骨在哪里他一时寻不到，可跟踪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且这路一看就是去随安城的，他倒是想看看，这七房背后的神仙到底是谁？ 黎明的一道曙光，划开了黑暗。 等阳光洒满了栖梧院的时候，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逐渐醒来，二人相依偎着，一起迎接显德二十八年。 开宗皇帝坐朝不过十四年就驾崩了，倒是这当今圣上倒是个有福气的，竟然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历朝二十八年，是开宗皇帝的两倍之多。 所以，一大早上的二人心情都很好。 “早膳先吃点什么？” “蒸饺吧，妾身看将军昨晚用的不多，吃点你喜欢的蒸饺，也好。” 顾少虞笑笑，随后就唤人进来伺候着梳洗。 大年的第一天，若是他们在随安城里头，自然是要去国公府见见父亲商玉宽，但现在，只需顾好他们自己就是，待会儿带了孩子们去见见几位伯母和婶婶便是。 樱桃端了水来，杜景宜去洗漱了一番，随后换上了一身冰紫色的宝相花纹长裙，再搭配上鹭色的褙子后，倒是很衬这个年节。 而顾少虞配合着她，也是着了一身黛紫色的长袍锦服。 二人穿戴整齐后，就坐下用起了早膳。 吃的是杜景宜点名的蒸饺，那丹若也是丝毫不逊色，上了四小屉，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有顾少虞爱吃的羊肉馅，也有杜景宜爱吃的虾肉馅，倒是把二人的口味都给顾及了。 用饭的时候，二人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只不过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尤其是为首的泰哥儿，那叫的是一个乐。 这孩子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他乐呵个什么劲儿。 “让乳母把孩子们抱进来吧。” “是，夫人。” 杜景宜的名头自今日起，就从少夫人改为了夫人，毕竟现在她也是在顾家要当家作主的人了，就好似新皇即位后，第二年都是要改国号一般的规矩。 因此，杜景宜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多少的意外。 翻过年来，泰哥儿就算长一岁了。 虽然说话还是说的不明不白，但走路却稳健了不少，时不时的还会小跑起来，且基本上没摔过，见他如此情况，大伯母她们也是一顿夸。 但顾少虞私底下却已经和杜景宜说过，等到春日暖和些以后，他就要带泰哥儿去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动了，至于是什么，杜景宜不大清楚，但想着总归他是孩子的父亲，不会害他就是。 因此，也同意了。 泰哥儿一进来，倒是嘴甜的很，张口就叫了一声。 “亲亲。” 至于他喊的究竟是父亲还是母亲，那就不为人知了，总而言之就是别看他年纪小，倒是个端水大师，拉着父母各自亲了一口后，就指着后面的三个孩子说道。 “弟弟，弟弟。” 杜景宜见此就笑着亲了他一口说道。 “泰哥儿可是想说你和弟弟来给我们请安了？” 泰哥儿虽然还说不清楚话，但意思却是听得懂的，所以见杜景宜如此解释后，便笑着点点头。 杜景宜溺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后，就欣慰的说道。 “咱们泰哥儿真是好样的。” 泰哥儿仿佛也知道他是好样的一般，胖嘟嘟的小脸上还多了几分得意。 至于那三胞胎的兄弟，如今也是半岁大小的孩子了，呀呀呀的张着嘴，也跟着哥哥手舞足蹈起来，那动作的着急劲儿，险些让乳母们没抱住。 第三更来了，今天回来的比较晚，所以现在才放出第三更，稍后会有第四更，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尽量多写一些，这样大家明早起来就能看到比较多的内容啦～ 也可以我快一些回到凌晨更新的时间节奏上去！废话不多说，我继续码字啦～～ (本章完) ------------ 第403章 再回家 见此，杜景宜也没有再动筷子，而是让乳母们把孩子放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她倒是一揽手就把三个孩子抱入了怀中。 左边的亲一亲，右边的亲一亲，中间的也不放过！ 一旁的泰哥儿见此倒是不吃醋，大眼睛鼓溜一转，就跑到了顾少虞的旁边，抬着手要抱抱。 如此可爱的孩子，顾少虞也少不得要多疼几分，一下子抱他坐在大腿上，嘴角微微上扬。 “妾身算是瞧明白了，这四个孩儿都是鬼灵精的，日后啊，咱们这做父母的只怕是要斗智斗勇了。” “怎么说？” “将军你看，泰哥儿表面上不争宠，实际给自己找了个更大的靠山，这三小个看着糯唧唧的，可你瞧拽着妾身的手和衣裙，是多余一点都不肯让，只怕日后也是些有主意的。” 听言，顾少虞倒是轻笑了一声，眼中充满了得意。 “你我的孩子，聪明些也应当。” 他的这份自信倒是让杜景宜有些哭笑不得，夸孩子呢，也不忘记往自己身上揽些光彩，不得不说，还确实是他顾大将军做得出来的事情。 于是夫妇二人就陪着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直等到其他院子里头来人说都起身了，顾少虞才吩咐下去，说是一会儿在三善堂聚。 三善堂里头，来得最早的当属大嫂刘氏和平儿。 她们二人昨夜睡得很踏实，今日起身自然也很早，所以用了早膳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头等着，顾少虞差人来说完要去三善堂后，赶着就出了门。 紧接着，四婶婶和三伯母，还有顾筱琅也到了。 三人皆是神采奕奕，显然也是新年新面貌，尤其是顾筱琅，比起两年前还会为了表哥吃醋生烦的那个小女儿来说，如今出落的是愈发得体和大方了。 看得大嫂刘氏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琅表妹这幅好样貌，真是叫我一个做大嫂的瞧了都欢喜的很呢。” 女儿家听到这样真心实意的夸赞自然是高兴的，而旁边的三伯母听了也一样高兴，转而就对着商知平说道。 “我瞧平儿也是长进了呢，刚来金陵城的时候看着还多有孩子气，如今倒是舒展又大方了，我听云青说，他在邢家的私塾里头学得也很好呢，夫子都夸赞好几回了。” 大嫂刘氏听了这话，嘴角也是压都压不住的高兴。 金陵城里头名师辈出，就是从前杜景宜提过的大儒齐先生也在，所以大嫂还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同杜景宜说说呢，反正她们一时半刻的也回不去，若是能送去齐先生那里多学学，也是好事一桩！ “叫三伯母见笑了，不过平儿这孩子来的这些日子确实比在随安城的时候长进不少。” 二人正说着呢，就见其他人陆续来了。 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怀胎已经九月，随时有可能会生的顾筱春，那硕大的肚子倒是比她七个月的时候要明显的多，果然这段日子养胎的效果很好。 苏二郎扶着她，眼神亲密又宠溺，看得出来夫妇二人关系好着呢。 而旁边同样也有些显怀了的顾筱韵因为这段日子的食疗调理，人也胖起来不少，不过比起顾筱春，她的肚子尚且是小巫见大巫了些。 霍四郎与她一同走了进来，倒也没有到搀扶的地步，但总是低头小心谨慎的看着她脚下的路，瞧得出来也是个仔细认真的。 她们四人一并走进来的时候，倒是给顾家带来了一阵希望。 眼看着就又要有两个孩子落地，这顾家里头的热闹是不会断了。 大伯母和二伯母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尤其是大伯母，身边还站着那位从前的大儿媳陈垠华，也算是家庭里头齐齐整整了。 陈垠华会出现在顾家，那是顾少虞，杜景宜还有大伯母亲自去的陈家把人给请回来的。 十年了，顾家儿郎们走了十年了。 陈家的人也亲眼看着自家女儿就这么“荒渡”了十年，所以她们也知道回去顾家会是女儿想要的，所以也没有再多挽留，便同意了此事。 为了让陈垠华光明正大的回来，顾家可是认认真真的办了此事，不但回家一事高调又热闹，还特意请来了顾家所有的宗亲告知了此事。 因而陈垠华也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顾家的祖先们上了香后，便再次成为了顾家人。 顾少虞和杜景宜也对这位大嫂十分的尊敬，丝毫没有怠慢。 院子还是她从前住的院子，只不过除了她身边带着了的一个常用的丫鬟外，还重新配了一院子的人。 陈垠华自然是觉得太过夸张了些想要退回的，奈何顾少虞却说，日后院子里头也是要送孩子们来启蒙的，若是人手太少了怕伺候不过来。 听了这话，陈垠华才做主留下了八个堪用的，仔仔细细的调教了起来，为得也是孩子们过来后的伺候能用心些。 “垠华见过三婶婶，四婶婶。” 三伯母和四婶婶也高兴她的再次回来，自然是笑着说一家子不必拘礼的。 而顾少虞这一辈里头，如今最大的便是这位陈家大嫂，因此大嫂刘氏也是要请安的。 “见过表嫂。” “见过表婶。” 刘氏和平儿对这位新来的顾家大嫂没有特别多的交集，所以简单的打了招呼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四婶婶在的地方，从来就没有热闹不起来的，且如今大伯母的身子也好了，自然能与她说起些玩笑话来。 你来我去的，这三善堂倒是时不时的会传出些笑声来。 也就是这种时候，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比起夫妇俩，打眼的还是孩子们。 四位伯母婶婶的一人一个就把孩子们都给接过去了，心肝宝贝的疼得不行，尤其是大伯母对泰哥儿，简直就是要溢出来的疼爱。 往日里头顾少虞多说两句，大伯母还不乐意听呢，但今日这陈垠华在，自然是不会“纵容”着婆母的，于是开口就镇定的说道。 “婆母，泰哥儿马上也是两岁的孩子了，日日这般疼着宠着，日后长成了梅家的小孙子，您可别怪儿媳没提醒啊。” 叮叮，久违的凌晨更新来了～～ (本章完) ------------ 第404章 正月一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大伯母在听到这话以后，瞬间笑容就凝固了。 杜景宜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四婶婶哈哈大笑了起来，与面色严肃的陈垠华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就说了，大嫂啊还得是垠华来说教才会听，你看看日前让你别太宠泰哥儿了你还不听，如今垠华的话总归是能进你耳朵里吧？” “去去去，你不宠？你日日抱在怀里头带着他四处在外吃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四婶婶笑人反被人笑，倒是也不尴尬。 随后就见她对着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便解释说道。 “梅家的那小孙子，是梅家的老来得子，所以全家上下都疼得厉害，久而久之就给养废了，不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听说还日日流连在梨园里头，乐不思蜀呢。” “他包戏子？” 杜景宜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若是女戏子，梅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可惜他瞧上的都是些还未成名的男旦，日日在梨园里头同他们厮混，才二十余岁身子骨就被掏空了，等抬回梅家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杜景宜因此一阵恶寒，顿时觉得这位陈阿嫂说得实在是有道理，宠溺可以，但是过度的宠溺就不行了。 若是日后泰哥儿也成了梅家小孙子那般，那她不得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啊？ 于是甩开了脑子里头的废料后，她正巧就对上了大伯母的眼睛，那眼睛里头也是多有惊慌，所以杜景宜便用帕子盖住了嘴角偷偷扬起的笑。 瞧家里头多了陈阿嫂这么一位刚正不阿的女夫子后，这宠溺之风看来是有得改了，所以再看向自家儿子泰哥儿那天真烂漫的笑脸之时。 心里头也只能默念一句，孩儿啊，自求多福吧。 见大伯母这个曾经当家作主的都能吃瘪，其他人可不敢这时候上前去凑热闹，毕竟垠华的本事她们还是知道的，所以个个都较从前乖巧安静如斯。 正当杜景宜想要转移了话题说些别的什么之时，就见泰哥儿这个不怕生的，就踩着大伯母坐着的圈椅，拉了拉那陈阿嫂的衣袖，刚刚好，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认生。 过后还大声的，乐乐呵呵的说了一句。 “亲亲。” 众人眼看着一贯淡定如斯的陈垠华瞬间耳根子就红了，乐得纷纷抿嘴偷笑，尤其是大伯母，拉了泰哥儿过来又是狠狠的两口。 这小子，真是她的好宝贝！ 大约陈垠华自己也没想到，启蒙了那么多的孩子，个个见了她也都是怕得很，唯独这个泰哥儿，笑得就跟烂柿花似的，真是让她一时间也有些短话了。 怕阿嫂太过尴尬，顾少虞还是出来打了圆场。 “年初三，我想着咱们一同去清水镇祭拜一下祖先们吧，再去看看祖父和祖母，还有伯父堂哥儿他们，也好叫他们在地底下也安安心心的。” 他这话倒是得了众人的赞同，挂着新孝呢，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就是日常的外出也要多注意些，未免有人说闲话。 所以，举家去一趟清水镇，也算是拜祭和外出一道都做了。 只不过考虑到家里头还有两个孕妇在，所以这次就不让她们二人折腾了。 杜景宜特意来了顾筱春面前就安慰的说道。 “夏医生去了蜀地，一时半刻恐怕回不来，但是你放心，大夫我都寻好了，稳婆也住在府里，若是你真的突然发动要生产，也不会慌乱的。” 上一回，杜景宜就是自己一人在家里头生的，还是三胞胎，所以顾筱春也不会真的觉着自己有多特别，非要让所有人都在家里头候着她生产才是。 于是，也多有理解，还带着些愧疚的说道。 “嫂嫂的好，我都记着呢，你们放心去就是，二郎陪在我身边呢，再说了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初三要出来，也有可能过两日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可有时候孩子要来，那可就是挡都挡不住的了。 比方说，她们上一刻还在聊着清水镇附近有没有什么适合出游的地方，到时候可以一并去瞧瞧看，结果下一刻那顾筱春就说肚子不舒服了。 杜景宜连忙问了一句。 “是不是肚皮发紧？疼得也比较规律？” 顾筱春一边倒吸冷气，一边点点头，此刻的疼还不至于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有些呼吸不大顺畅。 见此，杜景宜倒是颇有经验的就说道。 “八成是要生了，走走走，先回院子再说。” 当即苏二郎就打横把夫人顾筱春给抱了起来，朝着自家院子匆匆而去，大伯母和陈垠华紧随其后，也是面色上多有焦急。 怎么说也是她们大房要出生的头一个孩子，即便是没有血缘，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早都是一家人了，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担忧着顾筱春和孩子的安危。 杜景宜跟着去帮忙，留下爷五个没人管。 好在其他的伯母和婶婶们心疼孩子，所以就一并带去了花厅玩耍，那里地方宽敞些，又有专门给孩子们搭好的一片软垫爬行位子，所以也倒不怕他们有个什么磕碰。 一路急行，至大伯母一家的院子后，那稳婆也被喊了过来，仔细检查一番后，就笑着说道。 “大小姐确实要生了，只不过是头一个孩子定是要慢些的，先熬了参水来喝点下去，存存力的好。” 稳婆是曾经给杜景宜接生过的其中两位，经验丰富自不用说，所以陈垠华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她虽然再回顾家的日子还不算长，但大伯母房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认识她，自然也就能心甘情愿的被她指挥着。 没过多久，那参水就熬好了。 陈垠华倒是积极，主动端了那参水就坐在床边一点点的给顾筱春喂着，同时还轻声细语的安慰她说道。 “没事的，我们都在啊，你只管听稳婆的，一定会大小平安的。” 顾筱春显然对于这位大嫂也是打从心底里头的佩服，所以她说的话，和此刻的关切也都是听进了她的耳朵里的。 (本章完) ------------ 第405章 娘娘命 于是，点点头，就一边喝着参水蓄力，一边跟着稳婆在调整心情。 头一胎，孩子生得确实慢。 到傍晚霞光万道的时候，顾筱春才算是熬出了头，生下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女儿。 一见着这孩子，众人都喜欢的不行。 “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这孩子还真是会挑好时候出来呢，日后啊，定是有大富贵等着的！” 大伯母的一句话，让顾筱春原本有些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地。 毕竟，杜景宜一生就是四个大小子，她这儿头一胎便是女儿，还担心母亲是不是会真的喜欢呢。 而一旁的陈垠华在摸到孩子润糯的小手之后，也跟着心化了起来，曾几何时她也是有机会能得个孩子的，可如今，造化虽然弄人，但老天爷用另外的方式弥补了她曾经的缺憾。 此时此刻，她对于这个新生的侄女也算得上是爱不释手了。 一直抱着她，哄着她，连乳母带去喂奶的时候也紧随其后的跟着，倒是叫大伯母找到了说嘴的地方。 “看看，还说我宠孩子，就怕日后啊，她宠小囡囡比我还厉害些呢。” 孩子没有小名，所以出生后便用囡囡的代替。 遵循着顾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留下的名字，这孩子大名自然是唤作顾思恭，听上去虽有些男儿，但武将人家里头不失此味，也倒还好。 大伯母看了杜景宜一眼，就说道。 “也在这里等了一日了，快回去看看泰哥儿他们吧，就少虞那性子，我是真怕他一言不合就让泰哥儿去罚站呢。” 果然，还是三句话不离泰哥儿，是大伯母的作风。 杜景宜哭笑不得，但确实也是有些疲累了，所以便笑着说了一句。 “行，那我就听大伯母的先回去了，等会儿就让人把囡囡的东西给送来，新生的贺礼我可是备了许久了，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顾筱春虚弱的看着杜景宜笑笑，随后就说道。 “让嫂嫂费心了。” “哪有的事儿，你安心养着吧，如今囡囡落了地，咱们去清水镇的时候，也就不用一直记挂着了呢。” 而后笑笑，就跟着出了门，回了栖梧院。 大房新得了个闺女的事情，很快就在顾家上下传开了。 眼看着四个小子一下子就不怎么吃香起来，个个都是把孩子往栖梧院一“丢”，就赶着去看小宝贝了。 如三胞胎兄弟可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泰哥儿却歪着个脑袋的看了看旁边的顾少虞就说道。 “妹妹？” “嗯，妹妹。” 顾少虞也不知道他懂不懂什么是妹妹的意思，正好奇呢，随后就见泰哥儿欢欣鼓舞的说了一句。 “亲亲，亲亲。” 此话一出，顿时让顾少虞有些头疼，这孩子整日里头不是笑个不停就是见谁都是只会说一句亲亲，还真是叫人无奈的很。 不过，他倒是不眼红隔壁生了个闺女，反而一心就想着自家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杜景宜折腾了一天，就跟她也生了半个娃似的那么累，一进屋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就开始喝水。 一杯又一杯，接连三杯下了肚，才对着顾少虞形容起来。 “将军可是没见到囡囡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她在说起这小侄女的时候，眼睛里头满是闪闪的星星，比起顾少虞来说，倒是她更想要个女儿，软软糯糯，还可以从小就打扮，多好玩啊。 可她也知道顾少虞的担忧和顾虑，所以她也是认认真真的不打算再生了，只能是将没有女儿的那点子遗憾都放在囡囡身上，可着劲儿的疼她就是。 随后，便叫来了樱桃，仔细的嘱咐说道。 “库房里头给囡囡准备的新生礼，赶快送过去吧，另外洗三的日子，满月的安排都要准备好，这可是咱们府里头一位的小小姐，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樱桃听得出来自家夫人对这个小侄女的宠爱，所以也是轻笑着就应下来，然后转身去吩咐下面人做事。 撇开栖梧院她们带来的人不说，如今顾家的管事和掌事嬷嬷也都是听杜景宜指派，所以办起这些事情来，自有章程。 她在一旁认认真真的说着，安排着，顾少虞都没有吭声，直等到她说完了，才让书秀去传膳，随后说道。 “兴奋归兴奋，饭还是要吃的，我让小厨房做了不少你爱吃的，想来今日你胃口一定很好！” 杜景宜见自家夫君如此贴心，也是格外捧场的就说道。 “将军说的是呢！妾身今日一定要吃三大碗！” “这可是你说的，我数着呢！”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洗三的日子定在了初四，杜景宜和顾少虞不想要小侄女的好日子被那些麻烦事给影响到，所以特意将祭祖的日子改到了初八。 顾家门里头也无人反对。 新年新生新气象，又给顾家带来了不少的生气。 因此，囡囡洗三的那一日，苏家人和邢家人，还有大伯母的娘家王家人也统统都到了。 苏家同顾家一样，也是清一色的小子，如今看到这么个宝贝孙女，曾孙女，自然是同样的爱不释手。 尤其是这囡囡生得还不是一般的漂亮，很明显是只挑父母的好处长，叫人看了就喜欢的厉害！ 苏老夫人也是二话不多，直接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里头放着三十余家的店铺地契，随后就大方的给了这曾孙女。 出手之阔绰，叫顾筱春都有些不敢收了。 “拿着，这才哪儿到哪儿呀，等日后她曾祖父再把生意做得大些，她的嫁妆，我们老两口来准备就是。” 苏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大伯母就“不乐意”了呢，佯装要生气的就说道。 “舅母这是要打我的脸？我那一库房的东西都还不够给囡囡的？” “你给你的，我给我的，定要叫咱们囡囡日后的嫁妆哦，不要太丰厚才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把囡囡的私库给添了不少。 而今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给囡囡定下个小名儿来。 (本章完) ------------ 第406章 秀美村 陈垠华作为囡囡的大伯母，又是这等斐然的才华在，所以这取名字的重任就放在了她的身上。 眼看众人都个个等着呢，那陈垠华也是不卖关子的便说道。 “叫锦儿吧，她生在晚霞万道的时候，锦倒是很符合。” “锦儿，不错，听着顺耳叫着也舒服，寓意还好，咱们的囡囡就是要一路似锦，就定这个吧。” 显然，苏老夫人和大伯母对这个名字都很满意，于是在出生三天以后，这位顾家的小小姐便既有了大名，也有了小名，可比她的三个堂哥要好得多。 毕竟他们等皇帝御赐的名字等了好久呢。 锦儿的洗三办得热闹又温馨，随后那顾筱春便安安心心的坐起了月子。 她生锦儿的时候，不算太难，虽然痛是痛了些，但好在恢复的还不错。 所以初八这一日，众人都要启程去清水镇的时候，她还打算起身去送了送，只不过被大伯母和大嫂陈垠华给拦在了屋子里。 “大冷的天气你出什么门，好好的养着才是。” “不妨事的，女儿休息的很好，锦儿也乖巧，没怎么闹腾过，所以送一送表表我的心意而已。” “你的心意我自然会带到，你给咱们顾家添了个乖孙女，便是婆母地下有知，也会跟着高兴的，所以你就别再多想了，躺着去，少走动。” 大伯母的话，让顾筱春听了倍感窝心，拗不过，最后又折返了躺下。 见她这样，大伯母才对着旁边的苏二郎交代起来。 “少让她下床，多养养，否则日后会落下病根的。” “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大伯母点点头，再三交代了以后才带着大儿媳陈垠华出了院子直奔府门外，而后上了车马驾，一众人十余驾一并朝着清水镇而去。 路途不算远，但是他们走得也不快。 困在顾家里头好些日子没出门了，所以杜景宜特意交代车夫们都放慢些速度，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没有身孕在，杜景宜对这点路程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她们此次来，因为另有目的，所以并没有把孩子们给带上，只是留了骊珠并乳母们好好照看着。 “将军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罗原那边都等候多时了，今日就能把三堂叔祖父的腿打折一条。” 听了这话，杜景宜也觉得此行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清水镇，顾家宗祠。 还是一如既往的恢弘和肃穆，顾少虞带着一众家人诚心诚意的跪拜和敬香。 “顾家的列祖列宗在上，祖父祖母在上，如今大妹也为顾家诞下了锦儿，一家人都和和美美的在过日子，你们尽可安息就是。” 顾少虞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是恭敬的跪着，陈垠华阔别多年再来这里的时候，在看见夫君顾家大郎的牌位之时，心情还是有些不小的波动。 顾筱琅怕她难过太甚，一直在旁边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感受到来自顾筱琅的善意，陈垠华到眶里的泪水还是憋了回去。 她不愿让夫君看到她难过的一幕，如今顾家人人都在向前看，她也要一样！ 所以双手合十的在心中默念，希望夫君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锦儿和泰哥儿兄弟四人平平安安的长大才是，这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叨叨絮絮的，杜景宜说了些近日的情况，等祭拜完后，已经是午膳时分。 “咱们是去附近的村落寻个地方用膳还是就在这里将就了？” 开口问话的是四婶婶。 因为顾家的祠堂是有专人看顾的，所以祠堂旁的这一圈都是负责洒扫的仆人所住，因此这里也是有小厨房的。 倘若大家伙想要在这里用午膳倒是也没多麻烦，即刻去说了就是。 倒是杜景宜本来就是别有目的，自然是装作一副“兴致所起”的样子说是要去周遭看一看，尝尝农家的菜色才好。 此话自然是引得四婶婶和顾筱琅的同意，毕竟出来一回，多走走多尝尝再回去也是好的。 于是，听了杜景宜的话，众人就朝着清水镇外的村子去了，等他们走后没多久，那管事的便让人送了消息回金陵城。 “告诉七老太爷，说是要动手了。” “是。” 送信的人未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听信的七老太爷却是再清楚不过。 本来他们就摘手的干净，如今有了这八天的时间更是利索的把所有能牵扯到七房的证据也好，人也好，都给处理了个干净，所以压根儿不怕查。 于是，在杜景宜的刻意引导之下，她们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清水镇附近的村子--秀美村。 “依山傍水，倒是称得上一句秀美。” 陈垠华的话一出，众人也觉得这村子名取得不错了，尤其是四婶婶还不忘补充一句。 “就是不知道这儿的饭菜配不配得上这个村名了。” “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三伯母接话提议道。 杜景宜巴之不得，便让身边的丫鬟樱桃先进村去问问，若是有合适的农户，给些银钱就叫他们准备起来吧。 樱桃答了句“是”，随后人就快步朝着村子里头走去，奈何还没等她人走出去多远，这不，罗原提前安排好的人，就立刻上赶着来“哭诉”了。 “这位可是顾家的代家主啊？”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快是快了些，但戏份却夸张了点，杜景宜心里头有这么个念头，但很快就理解了，毕竟罗原怎么说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安排这些戏码，自然是不如后宅里头耍手段的妇人们。 所以，也是立刻接话的就问道。 “这位大伯，怎么了？可是遇着难事了？” 一句话，就把此次清水镇之行的目的给引了出来，三房肆意圈地的事情，办得很是隐秘，若非他们刻意的查，也不见得就能知道。 所以，大伯母等人都是不知实情的，还一头雾水的看着那满脸愁容的男子。 只见他又反复的问了一句。 “这位可是顾家的代家主啊？” 顾少虞见此倒是下马来就点点头，如此动静叫那人可是激动了起来。 “救命啊，顾家主！” 叮叮叮～ 昨日欠更已安排，今日更新也已安排，总算是恢复到凌晨更新了！！！有种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去了的即视感，接下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恢复到凌晨更新啦，大家注意查收哦～～～ 又快要到年底了，哼哧哼哧的这本书已经过了80万字，内容也进入到后半程的阶段了，大约会在100-120万左右就结束了吧，然后我就会开新。 第四本大概的内容已经和编编聊过了，但是更细节的东西还需要再准备，争取这次还是给大家无缝连接上新文，所以有可能下一个月的更新会降到每日两更，给我空出一些时间来筹备新文。 不过还不完全明确啦，现在会专心把这本的故事好好写下去的～～～ 感谢每一个支持的姐妹们，我会继续努力哒～～～ (本章完) ------------ 第407章 告状人 素未谋面的大伯，上来就是一阵痛呼救命，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吧，而平儿更是难得的勇敢走上前去，站在顾少虞的身边，哪怕他这位六叔的本事压根用不上他来守护，但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大嫂刘氏忙着看发生了什么，并未注意到，反而是杜景宜在看到平儿这一举措的时候，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总算是有点子男子汉的担当了，真是令人感动。 但很快，她的思绪就被那大伯的哭诉声给打断了，他哭的那叫一个情难自抑，伴随而来的还有口齿清晰的表达，将自家的委屈可是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一开始那顾家的三房人诓我们去入股说是做什么海运生意，说的神乎其神，再加上先前参与的人都赚了，所以好些人都跟着去凑热闹，顾家在清水镇的名声那可是几百年了，谁也没想到三房的人会耍诈。” “赚上三两回后就开始亏，一会赚一会亏的，最后不少人都拿了自家的房契和田契去赌，渐渐的这一片水田都被他们三房给收完了，中间或有几家不乐意的，他们也是要强卖强买。” 一边说，还一边擦着泪，面红耳赤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怜。 “你这人，说的有些不详尽，这做生意本来就是有赚有赔，怎么可能是稳赚不赔的呢？” “这位夫人说的是，倘若三房的人当真是拿去做了生意，那我们亏就亏了，也是无话可说，可三房的人拿了钱，不做事，就是一个套一个的，用东家的钱先做样子给西家赢回去，而后再诓着西家投入更多的钱，如此一来二去的，才几年时间，就把这一片水田都给收了，夫人说说，这不是骗是什么呢？” 大伯母本来还想着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但现在听下来她也觉得里头猫腻不少。 三房虽然也有参股经营海运的生意，但是做得并不大。 这些年她们忙着伤心，压根就没有来过清水镇，更别提听说过这些事情了。 所以还有些故作严肃的问道。 “那你们既然如此说，为何这些年也不闹腾？亦或者报官呀，怎么不去？” 若是闹开了，亦或者报官，无论如何她们应该会听到些消息的，可事实却是没有，所以大伯母很怀疑他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动机。 那告状的大伯见此就叹息了一声。 “害我们的是顾家的三郎，做父母官的是顾家的七房，顾老元帅和顾家的儿郎们战死后，顾老夫人都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管我们这等闲事呢？” 听了这人的话，那大伯母倒是率先发现了问题，走到顾少虞身边就说道。 “少虞，还是要多探听再决定。” 随后就对着那大伯进一步的问询说道。 “你说你们投告无门，那你今日又是怎么打听到的我们会过来？还这么凑巧的就告上了，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迷津？意图让家主刚上位就对着家里头的族亲们动手才是？” 不得不说，大伯母当家多年还是有些本事在的。 一句话就问透了核心，让那大伯很快就脸色难看起来，杜景宜在旁边也是觉得尴尬了，本来想着演这么一出可以名正言顺些搜查这一片水田的问题，从而将三房的遮羞布给掀开。 没想到，却被大伯母给识破了。 因此，正想着要来打圆场呢，结果突然就看见那前一秒还哭诉的厉害的大伯，突然就换了个表情，从衣袖里扯出一把刀来，对着顾少虞旁边的杜景宜就要狠狠刺去。 那模样像极了要吃人的恶鬼，把一众妇人都给吓到了。 可顾少虞眼疾手快，哪怕没有丝毫的准备，也是猛的踢了一脚过去，正中那人的心窝，表情一下子就充满了肃杀。 “找死！” 他上前去，对着那人拿刀的手臂狠狠一踩，顷刻间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疼的那人立刻就叫了起来。 平儿也是一点都不怕的上前去，就把那刀踢的远远的，而后学着昭表叔教给他的些许功夫，立刻就锁喉了那人，叫他只能嚎叫，却无离开的机会。 如此表现，着实让大嫂刘氏有些惊讶到了，可眼下更重要的是杜景宜，立刻围过去就问道。 “怎么样，没事吧？” 杜景宜虽然有些被吓到，但却是没事。 见大家都是表情担忧的样子，也只能是强压下心中的那点子害怕，随后对着大家说道。 “不要紧，将军出手很快，那人没有伤到我。” 四婶婶最见不惯这种背后伤人的手段，眼中冒火的就上前去，给了那人一脚，随后拿出了当年在军中问刑的表情来，狠戾的说道。 “谁派你来的？你想做什么？” 那人疼得脸都发白了，可人还是不肯开口，见此四婶婶也不惯着，上前就把他下巴颏给弄脱臼了，然后对着他的那只断手就跟捻蚂蚁似的，反复蹂躏。 如此血腥场面，大嫂刘氏等人个个脸色发白，唯独大伯母和顾筱琅还好些，其他的如二伯母和三伯母也跟着额头冒虚汗。 杜景宜察觉到了，忙走到顾少虞身边就说道。 “将军，大家伙儿还在能，你和四婶婶只怕是要避着些才好。” 听到这里，顾少虞身上的戾气才消散了些许，而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面色也缓和了些许，转身就说道。 “伯母嫂嫂们先上马车吧，回祠堂歇息一二，我们折返回家。” “好。” 至于这人，还未等顾少虞开口呢，四婶婶倒是兴趣颇为高涨的说道。 “这么些年了都没有动手，把他交给我吧，定把这背后主使之人揪出来！” 顾少虞是知道四婶婶的本事的，所以也没有再多废话，点点头就打算护送着众人先离开，走的时候，那大嫂刘氏还喊了平儿一声。 只不过平儿扬头的时候，却露出了笑意，对着自家母亲就说道。 “母亲别担心，我陪四祖母在这里审问就是，儿子日后也是要经历风雨的人，便从现在开始吧。” (本章完) ------------ 第408章 误闯入 一句话，让大嫂刘氏有些哑然。 可顾少虞和杜景宜却对他的这次选择表示了认同，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温柔乡，富贵窝的，所以难免会见到些豺狼虎豹，此刻若是一味的躲着藏着不面对，只怕日后更是没办法。 因此，杜景宜亲自挽了大嫂刘氏的胳膊，就先一步上了马车，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罗原人呢？ 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个奇怪人物来？ 马车离开了秀美村，回到了顾氏祠堂。 折腾了这么一圈，大家便是饿了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吃饭，反而是杜景宜叫这里的厨娘还是做了几碗面过来，笑着就安慰说道。 “多少吃一些，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身体才是。” 明明被刺杀的是她，应该害怕的人也是她，现在还成了让她来安慰大家，大伯母头一个就站出来，心疼的说道。 “你这孩子，不怕吗？操心我们做什么，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成什么样。” 话说出口后，杜景宜就再次安慰的说道。 “我这不是没事吗？大伯母也别担心了，好好吃饭才是正经事。” 她倒是想吃，奈何一想起刚刚的情况就下不去嘴，对着顾少虞就开口问道。 “可有查出来是什么情况了？” 顾少虞摇摇头，但看向窗外的表情可是凝重的很。 罗原是不可能允许这些人如此嚣张的搞刺杀的，所以若是如此，大约只有一个可能，罗原遭埋伏了。 倪阳被他派去办其他的事情，而罗原则一直在清水镇活动，最后一次给他传消息还是一日前，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越是这般想，顾少虞的心里头也多了些忐忑。 罗原跟随他的时间是最长的，这么多年了，表面上是他的副将，是他的亲随，可真切的论起来，何尝不是他的兄弟？ 倘若真的因为此事，而发生了什么意外，顾少虞都有些不太敢想后面之事。 杜景宜察觉他的情绪，所以上前来就低声安慰的说道。 “罗副将吉人自有天相，将军莫着急，大约是被什么困住了吧。” 杜景宜一语成谶。 他们在这里担忧着罗原的下落，而另一头误入了一处地沟的罗原，则在踩踏之后顺着那黑暗又狭小的甬道，被带进了一处地下宫殿的耳室之中，还砸伤了胸口。 因此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才辗转醒来。 他也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了，因而对于自己的伤势还是有所判断的，少说也是断了两根肋骨。 虽然不至于立刻就死吧，但是挪动起来还是很疼的，因此他在双眼适应了这份漆黑之后，就简单的给自己服用了几颗药丸，用以缓解疼痛。 本来还想包扎一下那些擦破的伤口，无奈自己落进这地方的时候，把随身带着的止血药瓶也不知摔哪儿去了，只能是撕下衣服来简单的处理后，就潦草的裹了起来。 不出血，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就行。 等这些都弄完以后，罗原才长吐一口气，将火折子打开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墙壁光滑，方方正正，一看就知道是个耳室。 “不是吧，这么倒霉？走路都能掉这盗墓贼钻的盗洞里头？” 他真是无语问苍天，抬头看着那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上空就知道，这甬道可不好往上爬。 所以就寻摸了起来，想要看看附近会不会有那盗墓贼留下的工具什么的，起码有个能抓力的东西，他也好顺着攀上去，结果捂着胸口走了一圈，都没发现。 眼下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他在这里等死，要么他出耳室去闯一闯，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也有可能命丧于这些地下机关。 毕竟他又不是干这行的，如何能知道躲避机关的窍门。 “横竖是个死，总比在这里等着好！” 一咬牙，一跺脚，罗原在休整了片刻后，就出了那耳室，顺着墓道往更深的地方去。 一路上都万分小心，可是也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样的顺利没有让罗原高兴，反而是愈发忌惮起来。 看样子，前面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所以，脚步愈发的轻慢了起来，他在心中默算着时刻，感觉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就见到了前方似有光亮。 光亮？ 一个墓室里面有光亮？ 想想都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些鬼怪传说，他忍不住轻轻的咽了咽口水，不是吧，难不成是让他撞见了“耗子成亲”？ 闭眼调息了一会儿，顺手在地上捡起了一些碎石子，而后才挪动着脚步，往前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把罗原可是吓了个半死。 这里好似布置了一个祭坛的样子，中间悬挂着十余个铜鼎，大大小小的，仿佛是根据什么布阵似的，透着一个阴阳诡谲的怪异。 中间的那一个铜鼎还漆了金，一看就知道是这祭坛的中心，至于里头放着的是什么，罗原却不大清楚。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头总有种猜测，这阵法不会是特意设计了要害他们将军的吧？ 想到这里，他身上的伤也不疼了，血也止住了，仿佛多了些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当即就决定要留下来看看，因此他躲在黑暗里头，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罗原身上有伤，且他对于阵法也不精通，自然不会贸然上前就是，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关，打草惊蛇了那才是麻烦。 因此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守株待兔，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想看看，会不会其他的人来。 若是有，他也好偷听些机密，再做打算。 多年行军的习惯，他身上总是会带着药和干粮，一路跌撞下来，药没了，干粮却保存的很好。 虽说没有水，吃的时候难免有些噎脖子，但总比饿肚子的好，所以这一呆，便是三天三夜。 外头的人找他都要找疯了，尤其是被紧急调回来的倪阳，虽然平日里头他们总是开罗原的玩笑，但那仅仅是玩笑而已。 (本章完) ------------ 第409章 定狂徒 前几日还在一起插科打诨的兄弟就这么消失了，论谁也受不了，而刘询此刻也是人无影踪，否则若是他在的话，只怕用不了这么多日子，早就找到人了。 倪阳这头没消息，顾少虞的心情自然不好。 而他心情不好，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三房的人，虽说那人是来暗杀杜景宜的，但他所告之事却不是空穴来风。 罗原早就查的七七八八，且把证人和证物都安排妥当了。 有了这些东西，三房变相圈地的事情就被爆了出来，而捅破此事的不是旁人，正是顾少虞本人。 他作为顾家的代家主，亲自拿了这些东西就让人敲了府衙门口的鼓，这一通闹腾下来，便是个街上的流浪猫狗也知道了，顾家的这桩“骇人”丑闻。 顾彦光作为地方父母官，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管的。 可该做的戏还得做，所以今日特意找了顾少虞去府衙，张口就为三房求情说道。 “少虞也某要再穷追不舍了，三伯他们都知道错了，也说了会将那些田契地契如数奉还的，如此想来也可消民怨，你若是一味的要追究下去，只怕是要与家里头闹僵的。” 听了这话，顾少虞不气反笑的就问道。 “大堂叔父这话说的奇怪了，怎么成了是我对他们不死不休一般，做这事的人是我吗？圈地自封！便是王爷公主也不敢如此，区区一个顾家的族人，竟然敢在清水镇，顾家宗祠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东西，这不是故意向祖先们挑衅吗？” “所以，论公你处置的是圈地的狂徒，论私你处置的是家族中的蛀虫，不管是哪一条都再正确不过，但若是大堂叔父舍不得下这命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即刻回去修书就送到丞相府，正好郭相最近在朝中彻查那些国之蛀虫也是咬牙切齿的很，若是他派了人过来，想必此事也就不会为难到大堂叔父了。” 顾彦光听到这里，皮笑肉不笑的就说了一句。 “少虞，莫要动不动的就拿郭相来压人才是。” 顾少虞也不是吃素的，随即就回了他一句。 “让大堂叔父见笑了，若不是因为少虞尚且在丁忧之期，不得随意动用权力，否则以我二品将军的位子，处置此事也是易如反掌的很，何须麻烦你呢？” 被他这一通怼，那顾彦光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三房和七房不管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即便是他们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即便是顾少虞把三房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搜不出一丝对他们不利的证据来。 可他就是很不爽，明明只是个小辈，明明才回来金陵城没多久，就好似这里都是他说了算一般，动不动就搬出太子和郭相来，真是恶心。 见他不吭声，那顾少虞也懒得多说。 与其在这里和他纠缠这些，还不如多花些时间去找罗原呢，三房的人便是都捆在一起，在顾少虞这里也比不过罗原重要！ “行，我办！我办！” 顾彦光见他抬脚就要走，只能是忍下这口气，先应了下来，可还是不忘再故意的说上一句。 “依照这样的情况，三房是没多少活路了，顾大将军还是想一想，要怎么同家族里的人交代吧。” “交代？如此胆大妄为差点拉顾家全族下水的蛀虫，死了就死了要给什么交代？” 随后，脸色严肃的一如他刚来之时，话都没有多留一句，人就离开了，走的倒是决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顾彦光也是努力的平复着心情，随后冷哼一声就说道。 “待我们大业成就之时，便要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丧家之犬的滋味！” 说罢，就对着旁边的心腹说道。 “去，找人把三房的全给下大狱吧，铁证如山，也容不得他们再狡辩了，本官虽然与他们同为一族之亲，但大义面前，自然不敢胡乱行事。”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很快，就在顾少虞这样雷霆之势的重压之下，三房与此事相关的人悉数被抓，下大狱的下大狱，关在府中的关在府中，门口也有官兵把守着。 一时间，让金陵城内纷纷都在说顾家的这桩事情。 大部分的人还是感念顾少虞的大义灭亲之举，觉得他为了百姓的利益可以揭发亲戚的恶行，还是很受人敬佩的。 但也有少部分的人觉得这顾少虞果然是个天生的杀星，走到哪儿哪就会是血流成河的局势，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广为流传，但听过的，都在心里头落了个印，也觉得不无道理。 第七天，罗原消失的第七天。 这次别说是倪阳了，就连顾少虞也知道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于他们这些随时准备着马革裹尸的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他可不接受。 所以，就借口为三房善后之事，他亲自去了清水镇，在那广袤无际的地方上，几乎是掘地三尺的找。 而杜景宜则是留守在顾家大宅里头，这些日子也有不少的顾家宗亲轮番上阵，一下子是指责顾少虞狠心，一下子是要为三房说情，也是好不热闹。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洒在大地上，将这里照样的暖和一片，可顾少虞的脸色却难看的厉害，甚至带着些不甘和后悔。 罗原那样的人，没能死在战场上，没能死在与敌军的搏斗中，反而是为他的家事而生死未卜，说起来顾少虞觉得是自己愧对了他。 而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倪阳也是多有担心的看向了自家将军的背影，倘若是罗原真的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消失了，只怕将军一辈子都会背着这个痛苦的。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宽慰才能好，只能是静静的陪伴在侧，肩负起罗原平日里所做之事，为自家将军保驾护航。 夜色催更，眼看着大地又回归的一片寂寥。 顾少虞坐在马上，不执一词，就在他准备折返回顾家宗祠暂且休息的时候，却见不远处有了人喊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罗将军在这！” (本章完) ------------ 第410章 虎啸洞 罗原被找到了，一身血污，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许的起伏和温度，只怕众人都要以为是不是死透了呢。 倪阳一个纵马而下，立刻就扑了过去，看见往日活泼得有些过头的兄弟此刻如此虚弱，偌大的汉子眼眶立即就红了。 也不管其他人，转身背起罗原就往亮光处跑去。 “军医，军医，快啊！” 一边跑，还一边的声嘶力竭的喊着，生怕旁人听不到。 等顾少虞骑马赶过来的时候，在看到罗原的那一瞬间，心情也是瞬间就暴怒了起来。 “在哪里找到的？” “回将军，是虎啸洞附近。” 虎啸洞，乃是清水镇外一个地名，之所以唤作虎啸洞，是因为风过此洞的时候，会发出类似猛虎出山般的声音，所以清水镇的百姓们，甚少会去此处。 久而久之的，那洞前就长满了草，若非当地人，只怕外头误入的还不知道自己落于何地呢。 见此，顾少虞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都得等罗原醒来再谈！ 军医是跟随他们多年的人，什么刀枪剑戟，断骨破皮的伤没处理过，所以仔细检查一遍后，就松了口气说道。 “罗将军的伤情有些严重，肋骨断了四根，腿伤擦破了一片，没有及时救治此刻有些烂了，这些都还是小人能处理的，但他之目前昏睡不醒，应该是好些日子没喝水的缘故，这个若是灌不进去药，只怕没有几天活头了。” 军医说话从来也不夸大其词亦或者是隐瞒真相，所以顾少虞和倪阳都知道罗原这次是危险了。 “先送回去，好好的给他治伤，至于其他的，本将军来处理。” “是，将军！” 罗原如今的情况，马定然是骑不了的，所以他们准备了马车，里头铺了厚厚的被褥，就是怕颠簸到罗原。 倪阳亲自驾马车，赶着就把罗原给送回了金陵城。 同时，顾少虞还让人快马加鞭的先送消息回去，让杜景宜先找大夫去候着才是，而他则是趁着月色当空的时候，快速的向着那虎啸洞而去。 虎啸洞的洞口，此刻已经被清理开来。 黑黢黢的露着个残破的口，看上去跟猛虎的血口倒是有几分神似，只不过，这样的地方对于百姓们或许忌惮如斯，可对于日日都在刀口上舔血的顾少虞等人来说，毫无波澜。 “探查过了吗？” “回将军，探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洞口看着大，里面却很浅，走上小半刻就没路了，属下也仔细的敲打过，并未发现异常。” 说这话的人，乃是穆连英。 当时拉着刚入营的兄弟们就在练武场上不停的加练，他本来就是倪阳的帐下的前锋军，所以此次也是跟着顾少虞早早的就来到了金陵城。 只不过，平日里他们都是驻扎在顾家的庄子上，没有太多的事情，此次搜寻罗原将军的时候，才把他们都给找了出来。 穆连英的心细，这一点顾少虞也是知道的。 他既然会如此肯定的开口，那么想来也是没问题的了，见此，顾少虞便没有再多想，只是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找到人了，那你们就先回庄子上吧。” “是，将军。” 二人的对话十分流畅，很快整片大地上就撤走了人，而暗处一直监视着众人的隐卫，也没有闲着，见散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才离开了此地，直奔金陵城而去。 可他不知道的时候，虎贲军中有一套暗语。 话自然是说给外人听的，但是该打的手势和该表的意思，顾少虞都悉数告诉给了穆连英。 因此，表面上看顾少虞是策马回了金陵城，还将带来的虎贲军也安排回了庄子，可实则在月色变得愈发沉敛的时候，风过草丛中，有了些恍惚在动的身影。 若不是细细的看，压根儿就注意不到，竟然会是六人小队。 为首的自然是穆连英，而他们借助着月色，又悄然折返回到了虎啸洞，再次认真的研究起来，而这次要探查的不仅仅是虎啸洞，还有方圆十里的地方，一个有用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七老太爷睡得并不安稳，原因不在于三房被瓦解冰消，而是在于罗原消失了好几天。 谁知道他会去了哪里？ 倘若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岂不是会惹下大麻烦？ 所以，在隐卫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便清醒过来，从床榻上翻身而起，着急就问道。 “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回太爷，找到了，是在虎啸洞附近找到的，顾将军让人仔细搜过虎啸洞了，并未发现什么破绽，所以人就回了老宅，那位罗原将军，据说伤势很重，一直都在昏迷中。” “虎啸洞？他们找过去了？” “嗯，那罗原将军就是在附近找到的，所以想必是那顾将军起了疑心，才会这般搜查的。” 听到虎啸洞，七老太爷的脸色倒是没什么波澜。 那里本来就是他们设置的障眼法，所以即便是翻破了大天也查不出什么四五六来，所以他并不担心。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那罗原，要是能一直昏迷亦或者就此死去，那才叫万无一失。 所以，挥挥手就让那隐卫下去，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想接下来该做如何对策？ 顾家，杜景宜尚且在睡梦中呢，就被送信来的人给吵醒了。 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立刻就让骊珠去找大夫，大半夜的便是叩门重金也要多请几个回来。 樱桃对于那位罗副将，虽然从前是有些嫌弃的，可在见到自家将军和夫人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面如此的担心，她也是默默的祈祷着这位罗副将能安稳的回来吧。 故而，在听说人已经找到，正往回送的时候，立刻就去安排他的住处，要离主院近一些，方便将军和夫人过去看望，又要和后宅分开，不能叫其他人说闲话。 因此，在请示过杜景宜后，便将从前给杜氏夫妇二人住的那小院子给收拾了出来。 干净的厢房有四五间，便是来上十个人，也管够住了。 (本章完) ------------ 第411章 伤情重 怕动静太大，影响到孩子们歇息。 所以杜景宜穿戴厚实就来了这小院里头等候着，樱桃和书秀陪伴在她身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见到倪阳把宛若破布一般的罗原给背了进来。 杜景宜吃惊，樱桃和书秀也被吓了一跳。 她们再镇定，也还是后宅伺候的丫鬟，如此可怕的样子自然是叫人有些忍不住的。 “怎么会伤成这样？” 杜景宜强装镇定的走上去的，随后还多问了一句。 “将军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将军还有要事办，所以命末将先把罗原送回来，还请夫人身边的两位姑娘帮帮忙，打些热水来，我好给罗原擦洗一下伤口。” “樱桃，书秀，快去！” “是，夫人！” 二人虽然也有些害怕，但罗原这面孔是她们见惯了的，想到平日里那么活泼性子的一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连看上去都消瘦了许多，她们也就平复了心情，迅速的送了热水过来。 倪阳心细，但怎么的都是个男人。 在给罗原擦洗伤口的时候，多少有些毛手毛脚的，杜景宜避讳着在外头坐着等，而樱桃则是听到里面手忙脚乱的声音后，就有些站不定了。 “夫人，我进去帮帮倪副将吧，否则天亮了只怕他都还没擦拭好呢。” 杜景宜愣了一下，还想着樱桃怎么会如此开口呢，但在听到里头的动静之时，她便点点头说道。 “去吧。” “是，夫人。” 樱桃打小就在杜景宜的身边伺候着，所以照顾人的事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虽然罗原是男子，她起初的时候也是有些尴尬，但一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也就顾不得了。 倪阳退开位置，让樱桃上去弄。 见她动作又快又仔细的，心里头多余有两分感谢的话想说，但见状也不好再提。 麻利的收拾好一切后，樱桃就让倪阳拿了干净的衣服来，随后说道。 “倪副将，剩下的你来弄吧，换了衣裳就好，那柜子里头有十来套，都是干净的，是从前罗副将等人留在将军府里头的衣物，所以应当是合身的，其他的，明日我再让绣娘们过来量衣，重新给你们换一套就是。” 倪阳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血污，但都是背罗原背出来的。 他倒是不甚在乎，但樱桃没法不注意到。 见此，倪阳才抱拳说道。 “多谢姑娘帮忙。” 樱桃行礼后，就走了出去，随后便是军医和那些早早就等候着的大夫们给罗原上药的上药，固定的固定，折腾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等顾少虞赶回来的时候，罗原已经收拾好了。 看着他青白的脸色，顾少虞自然是多有担心，但好在杜景宜拍了拍他的肩背后就轻声说道。 “将军放心，有位大夫是个厉害的，给罗副将扎针了小半个时辰后，他就舒展过来了，再加上我们给他喝了些盐水和糖水，看着人比刚刚送回来的时候，稳定多了。” “大夫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醒？” “一两天吧，可大夫说醒来也未必有力气，还是得静养才行。” 至此，顾少虞心中的担心才少了些许。 见他在昏睡中都还蹙着眉头，一看就知道定是遇见事儿了，所以顾少虞也不放心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今日辛苦夫人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等罗原醒来。” 杜景宜眼中满是担忧，毕竟罗原消失了几天，顾少虞就找人找了几天，也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但她知道，若是不让自家夫君亲眼等到罗原醒来，他只怕也不会同意，所以点点头，也就说道。 “那将军也注意身体，旁边有个贵妃榻，我叫樱桃送个厚实的被子过来，将军在那里闭眼歇息一会儿吧。” “不必……” 麻烦二字还没说出口呢，他人就被杜景宜的眼神给制止了，知道夫人是在关心他，所以顾少虞便点了点头。 一整晚的时间，人虽然是睡着的，但耳朵却从未松懈过。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少虞就听到了一声微咳，立刻就起身走到床前，问了一句。 “醒了？” 可惜，只不过是罗原无意识的一声呓语，顾少虞多少觉得有些失望。 而隔壁的倪阳也是听到动静就过来了，看到罗原还是一如既往的躺着，便没有再多说其他。 “将军，我来守着吧，您先回去睡一会儿。” 顾少虞此刻根本就睡不着，但眼看着天色亮堂了起来，而他也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自然也就没有时间留下了。 “照顾好他，若是醒过来，即刻让人来报！” “是，将军。” 说完这话，顾少虞就转身离开了这院子，回到了栖梧院。 而他不算大的动静，还是把杜景宜也给吵醒了，毕竟经历过这些的事情，谁也不能睡得很踏实了。 “吵醒你了？” “不妨事，妾身这两日本来就起的早，罗副将还没有醒吗？” 顾少虞摇摇头，随后就说道。 “今日我有事，要去一趟苏家，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大清楚。” 杜景宜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面色多有缓和的就说道。 “将军放心去吧，若是有其他人上门，妾身自会应对的。” 这两日，杜景宜做得最多的就是各种搪塞亲戚们上门，所以她一点都不怕，甚至是想好了如何应对。 见她如此镇定，顾少虞也就没有多耽搁。 起身去耳房仔细的沐浴后，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离开了家。 他走之后，杜景宜才松了口气，随后就叫来了樱桃。 “罗副将那里，少不得要安排两个贴心的丫鬟过去帮着伺候一二，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原先屋子里有个叫立夏的，奴婢看着倒是和罗副将多说过几句话，想必是熟识之人，要不就送她过去伺候两天？” 听着樱桃淡定的回答，杜景宜瞬间觉得自己昨日可能是想多了，还以为樱桃是不是转性了呢，现在看来，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无所谓。 (本章完) ------------ 第412章 人醒来 “行吧，那就让她过去吧，告诉那丫头，不可怠慢，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 安排好了伺候罗原的丫鬟后，杜景宜才得空好好的翻一翻那些顾家的账本，家里头的一直都是大伯母在管，自然是没什么问题，清晰明了又富富有余。 看得出来，大伯母这家当得很好。 而杜景宜此刻专心致志在看的则是原先从七老太爷手里接下的账本，从前没机会，现在既然知道了七老太爷心思不纯后，自然是要好好挑挑毛病的。 但不得不说，这账本做得漂亮，便是如杜景宜这样的行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可越是如此，杜景宜越是觉得古怪。 这些人可没有老天爷的提醒，在顾家满门儿郎竟丧的情况下，眼看着是蚕食家主之权最好的时候，他不这样干才奇怪呢。 所以，卯足了心思的就是想要看看，背后是否有猫腻。 泰哥儿他们来给杜景宜请安之后，便被乳母带去玩了，因此没有怎么打扰到杜景宜。 日头从东到西，眼看着就要落下了。 杜景宜大半日都没怎么动弹，身子骨都有些乏了，正在樱桃给她添温水的时候，就见有人匆匆来报，说是罗原醒了。 “快，通知将军！” “是，夫人。” 说完这话后，杜景宜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小院而去，神情中多有欣喜，而刚好在苏家办完事回来的顾少虞，则在进家门的时候，听到了这消息，也是匆匆的，就奔着小院过去。 近水楼台，杜景宜自然是早一步到了。 倪阳在旁边坐着，脸上的神情淡定了不少，而早上刚送过去的丫鬟立夏正一口一口的给罗原喂药。 看到这一幕，杜景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上前一步就说道。 “罗副将总算是醒了。” “夫人……咳咳……” 他作势要起身的样子，让杜景宜连忙就安抚的说道。 “躺下，躺下，你身上还有伤呢，好好的养一养才是。” 倪阳在旁边也是一脸的关切，只不过夫人在，他也不好多说话，而显然喝完了药以后的罗原满心满眼就是在找自家将军。 表情中带着些着急和担忧，倪阳问他怎么了？ 他却没有开口。 直到顾少虞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头的时候，那罗原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原本包扎好的伤势被扯到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慌什么？本将军又不会跑。” 罗原心里头也正后悔着呢，太过着急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哈呦伤呢，所以此刻也是通过不断的深吸气来缓解那份疼痛。 “找军医过来。” “是。” 军医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头住着，所以也是随叫随到，过来仔细的给罗原看了一圈伤势后，才说道。 “罗副将醒来就没有大碍了，他身体底子好，这点伤不在话下，好好的养上两个月也就没问题了，但是骑马打仗什么的，最好还是半年后，否则留下了后遗症，日后会痛的。” “半年？！军医，你在开我玩笑呢吧。” 一想到半年不能骑马，罗原真是脸比刚醒来的时候还要臭三分。 “罗副将，你断的是肋骨，肋骨！！还有腿伤，半年都算好的了，但若是你不听小人的话，那我也无法了，反正日后刮风下雨疼的也不是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军医陪着他们许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然说话上也多有些随意，见他说的如此笃定，罗原也只能是叹息一声，随后就瘪着嘴的说道。 “早知道，就不接将军安排的这差事了，倒霉透顶不说，还差点把命给丢在了那洞穴里头，若不是有些许的干粮，只怕你们现在找到的就是我发臭的尸体了。” “臭小子，才醒就胡说八道起来，我瞧啊，就得让老郑那个暴脾气来治治你，喷你个体无完肤才行！” 对于倪阳的臭骂，罗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而杜景宜等人在看到了他已经能开玩笑之后，便放心不少，知道他们几人或许有话要说，所以杜景宜就打算先一步离开，说是去准备饭菜。 “折腾这么些日子了，大家都没有好好用饭，妾身让丹若好好的做一桌，先吃个舒心吧。” 而罗原还想得美着呢，报了一圈的菜名，只可惜最后被听不下去的樱桃回了一句。 “罗副将有伤在身，只能喝粥，早上鱼片粥，中午瘦肉粥，晚上滑蛋山药粥，奴婢会和丹若好好说的，让她一定给您熬得稠一些，喝起来也能有饱腹之感。” 罗原最讨厌的就是喝粥，这一点樱桃是知道的。 可他一醒来就如此聒噪，樱桃也是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开这个口。 不过，说话归说话，她说的也确实对，这罗原是不能随意吃别的东西的，喝粥，对于他目前来说，是调养身体的最好方式。 杜景宜偷笑一声，倪阳也跟着一副总算是有人治你的表情。 罗原叹息一声，顾少虞倒是从他的表情里头看出来了些什么，随后就对着屋子里头的人都说道。 “都出去吧，本将军守着他，我看他要不要好好睡！” 倪阳一听这话，赶忙就走了，他的神经也是崩了好久，如今见兄弟醒过来，便是打雷也别想再叫醒他了。 至于那些伺候罗原的人，自然也不敢多留，端着药丸也就退下了，很快，屋子里头就只有二人。 罗原一下子就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紧接着就看了看窗外，顾少虞仔细听了听动静后，才点点头说道。 “怎么回事？” 罗原此刻也不直身了，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他倒是想起身，奈何伤口还疼着呢，也就不多废话，躺着就把这段时日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将军，末将无意中发现了老元帅和其他顾家将军们的骸骨了。” 顾少虞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多有震惊。 祖父的骸骨被人给换了，这一点他已经知晓，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连伯父们，表兄表弟们的骸骨也被人给拿走了？！ “什么意思？” (本章完) ------------ 第413章 前朝人 “末将那日原本来打算带人去与将军汇合的，想着脚程快些，就换了一条路走，那条路也是走过许多次的了，谁知道那天怎么一脚就踩空顺着一条甬道掉了进去。” “掉下去以后，就把肋骨给砸断了，还有腿伤，手边也没有称手的工具，所以也爬不上来，只能是休整一二就朝那深处走去，绕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了一处祭坛布置的地方，仔细一数正是十二个铜鼎，围着中间的那鎏金大鼎，一看就知道是在做法。” 罗原说的仔细，顾少虞也听得认真。 “末将担心会不会是有人要对将军不利，所以就在那里等等看，果不其然，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来人了，那些人末将并未见过，但瞧着不似我们大兴的人，偏黑，个也不算高，尤其是脸上还涂抹了些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一看就神叨叨的。” “南洋人？” 顾少虞的话让罗原有些为难，他也没有见过南洋人，所以无法判断。 “南洋有巫师，我曾见过一回，通身都透着些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对对，末将当时也这感觉。再加上他们所说之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唯独就是出现过好几次顾家的发音，末将心中就有大概的推测了。” “未免打草惊蛇，等他们离开后的第二日，末将才撑着过去看了看，果然，上面写的就是顾老元帅他们的生辰八字，且还贴了些莫名其妙的符咒和红线，末将这才明白，他们盗取了顾老元帅等人的骸骨，是为了做阵。” 顾少虞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 “什么阵？” “那阵法中间放着的是仁昭皇帝的牌位和大豫的国运牌位。” 大豫，乃是大兴朝推翻的前朝，而仁昭皇帝则是大豫最后的一位皇帝，这两样的东西出现在了清水镇的地下，顾少虞有无数的念头。 但最直接的便是，有人在谋划着造反了。 大兴立朝几十年，说稳固也稳固，但若是说完全的稳固倒也谈不上，毕竟西北只是暂缓战事，而从前大豫余孽，谁知道还在什么地方四处躲藏着。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末将出来的时候，留了印记，所以再找回去是可以的，只是将军想好了现在就动手吗？” 罗原的话非常直接，于他们而言，找到这地方不难，可难的是如何揪出背后的人来。 前朝的余孽肯定有，但本朝的叛徒也不会少。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的，但顾少虞有种直觉，和顾家七房的人应该是少不了关系的，否则在金陵城这地界上，在顾家的宗祠中，竟然还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祖父他们的骸骨盗走，去做这劳什子的阵法，他才不信呢！ 只是，顾家七房顶多就是个门前卒，真正的大人物定然还在后头，所以，顾少虞自然是想钓大鱼。 于是，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对着罗原说道。 “先好好养伤吧，此事我自会处置的。” “将军，那老元帅他们的骸骨……” “捣毁祭坛简单，但线索就会断了，若是祖父还在，也不会允许这样祸国殃民的人一直留存着的，所以暂时不去动，我想法子先找出那些南洋人再说。” “是，将军。” 自家的亲人和最敬重之人被这样的糟蹋，论谁心里都不会好受，顾少虞亦如此，但留着那祭坛，日后定能有大作为，所以顾少虞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切记冲动行事。 在这里和罗原聊完之后，他便折返回了栖梧院。 此刻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杜景宜等着他用晚膳也好一会儿了。 见他神色有些凝重的走进来后，杜景宜也是上前就去拉他，不拉不知道，手心都是凉的。 自杜景宜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后，还未见过他如此样子呢，于是心疼的就说道。 “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冷到了？” 随后便让樱桃去端碗姜汤过来，暖和的喝下去后，顾少虞的人才缓过来不少，接着把罗原所说之事，同杜景宜都说了一遍。 杜景宜吃惊之余，也是格外的佩服自家夫君。 事不落在自己肩上，不会觉得重责难当，明明知道其他人心思歹毒，可他还要硬撑着不去将敬爱的祖父，伯父兄弟们的骸骨拿回来，也确实是剜心之痛。 所以，杜景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只能是默默的陪在一旁，不多言语，但给他些温暖之感。 缓和了片刻后，顾少虞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而且如今事头还多着呢，背后的那张大网究竟有多少人在共同编织，顾少虞不知道，但他确定的是，自己一定会亲手撕破这大网，以慰祖父他们的在天之灵。 “苏家的船运如何亨通，想必和南洋人也少不了打交道，将军倒是可以向舅祖父问问看。” “不行，罗原前脚刚被找回来，后脚我就让苏家去查南洋人的事情，以七堂叔祖父的谨慎定然会有所察觉的，所以，可否借用夫人言织卿的身份暗中细查？”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妾身从前与南洋人的交道打得不算多，或许会多费些时日。” “无妨，风平浪静下来，对方更容易被细究。” 杜景宜点点头，这倒是不难，随后就找来了骊珠。 “骊珠，你明日去找一趟冷先生，告诉他南边有货要往北地运了，叫他备好了两车钱就是。” 这是杜景宜和冷先生的暗语，一旦提及这话，那便是要动用言织卿的势力了，这一点骊珠还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把言织卿牵扯进来，但夫人的吩咐她从来也不会质疑，于是点头答应，便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那杜景宜才对顾少虞解释说道。 “冷先生是我爹爹的心腹，言家大半的生意都是他在暗中替我周旋着。” (本章完) ------------ 第414章 庆生宴 “原来如此。” “过两日，就带将军去见见他们。” “他们？” “嗯，言织卿最得力的三个副手，冷先生，任管家还有周师傅。” “都是你父亲留下来的心腹？” “冷先生和任管家是，但周师傅是我后来结交的，他的性子怪癖，但本事却极好，尤其是一手出类拔萃的易容之术，有一次我装作他人，走到了爹娘面前他们都没有发现。” 易容之术，对于军中人来说，多少也还是会一些，只不过是皮毛而已。 可听杜景宜这么一说，看样子这位周师傅倒是个有本事的。 夫妇二人简单的用了些饭，就去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直等到几人都露出了困倦的表情后，这才杜景宜哄着他们睡觉，而顾少虞先一步回了耳房洗漱。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顾少虞的烦心事才一件件的冒了出来，随后跟着身体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后，思绪也变得顺畅了不少。 等杜景宜回来简单洗漱后，夫妇二人相拥而眠。 冬日总是会过去的，尤其是金陵城的初春来得还早，所以河岸边的柳条在二月末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有了些抽芽的样子，叫人仿佛看到了新生。 新芽会长大，孩子也会长大。 所以一眨眼，就到了四月十八这一日，泰哥儿正式满了两周岁。 他的周岁宴，顾少虞没有参与到，因此这一回的两周岁宴，也还是仔细筹备了的。 顾老夫人的白孝已经过半，按照大兴朝的规矩，是可以热闹开宴了，为此顾少虞和杜景宜也是早早就送了帖子出去。 所以四月十八的这一日早上，顾家宾客盈门。 因为是给泰哥儿过两周岁的庆生宴，所以并没有分男女席，来的人里头有苏家，邢家，王家，徐家，霍家，陈家，自然还有顾家的那些族亲。 老一辈的人个个都围着孩子们，左一个夸赞说泰哥儿福气好，右一个夸赞说泰哥儿模样俊，总而言之都是好听的话，乐得大伯母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而三胞胎如今也有快十个月大了，一个个虎头虎脑的被乳母竖抱着，露出虽然不完全相似，但都十分可爱的样子来。 “你这三个孩子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一同出来的兄弟，竟然长得一个不似一个了，明哥儿更像你，聪哥儿更像少虞，至于温哥儿嘛，活脱脱就是你父亲杜老爷的模样，再加上泰哥儿生得像大伯母，怪道了都是会长得。” 邢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仔细观察过的，因此她一说完，好些人也都是盯着看，随后得出来了与她相同的结论。 杜景宜听了这话，也只能是双手一摊，无奈说道。 “我也不知道，原先这明哥儿和聪哥儿还有些像呢，怎么长着长着也不大一样了，不过个头上兄三人倒是差不多大，就是温哥儿要稍胖些。” “胖吗？我怎么没瞧出来？” 邢夫人也不知道为何，三个孩子里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温哥儿，总觉着他透着的机灵劲儿很神似邢昭小的时候，所以私底下可是没少跟杜景宜说。 日后最让她头疼的，恐怕就是这个温哥儿了。 二人说这话的时候，身边还围着顾家的其他女眷，而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和气的笑意，唯独就是那顾三娘笑不达眼底。 “娃娃太胖可不好，最容易生病了，还是要像我二哥家的栋哥儿精瘦些，看着也机灵，太胖了，瞧着笨的厉害。” 她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别说了杜景宜了，就是邢夫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在随安城的时候，邢夫人就是个敢怼天怼地的脾气，没理由在金陵城这个自家的地界上就不吭声了，所以冷嘲热讽的就回击了一句。 “哟，三娘这都多少年无所出了还这么关心孩子呢，我当你是不想自己生了呢，听说三姑爷家里头的庶子都有好几个了，也对，挑个合适的，放在名下也是，不必像景宜这傻丫头，可着劲儿的生，还生这么多闹腾的小子出来，日后啊，定然没有你省心。” 顾三娘的痛处就是成婚多年，都没生出个儿子来。 本来邢夫人也不是那重男轻女之人，没有觉得生了儿子就要高人一等，只是顾三娘上来就拿温哥儿说事，她可听不下去，所以就是戳心窝子的骂才舒坦呢。 被邢夫人的一通怼以后，那顾三娘脸都气歪了，旁边她的母亲大堂叔母虽然也恨邢夫人如此挤兑自家女儿，但碍于身份和情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自家夫君只是金陵城的太守，四品的官阶，但邢大人却是二品的官阶，所以该忍还得忍。 拉拉顾三娘的衣袖就责备的说道。 “胡诌什么呢，这样的好孩子，这样的好福气，可是我们顾家众人都跟着与有荣焉的，孩子胖也好，瘦也罢，只要健健康康的就是，你都多少日子没养过孩子在身边了，自然是不清楚的，还不赶快给少虞媳妇赔罪？” “母亲……” 顾三娘的脸面一时间有点拉不下来，便十分不情愿的盯着杜景宜。 论年纪，她比杜景宜可是要大上好几岁的。 但若是论辈分，她还要尊称杜景宜一声堂嫂嫂，所以咬牙切齿的，最后还是低头赔了不是。 杜景宜倒是坦然接受了，随后也是拿出了堂嫂嫂的做派来，对着那顾三娘就说道。 “三堂妹这性子倒是颇有几分爽利啊，不似大堂叔家的女儿，倒更似是二堂叔家的，罢了罢了，玩笑两句而已，三堂妹也别当真才是。” 顾三娘的爹是顾彦光，文官一个，但杜景宜却说她更像是二堂叔家的，也就是顾彦行家的，说白了就是笑她规矩没学好罢了。 顾三娘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在场之人都没有为她帮腔的，毕竟是她自己先得罪人在前。 正当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四婶婶便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就说道。 (本章完) ------------ 第415章 局中闹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什么，四婶婶过来可是泰哥儿又闹腾了。” “闹腾什么呀，那小子猴精猴精的，如今正对着舅母她们鞠躬讨要红包呢。” 孩子的生辰宴，来的长辈自然人人都是带了贺礼的，只不过如苏老夫人她们这些更大的长辈，还会再准备一份生辰的红包，单独给到泰哥儿。 所以，如今苏老夫人和王老夫人，还有陈老夫人都坐在上首，看着泰哥儿在那恭敬行礼呢。 过了年后，或许是顾少虞带泰哥儿活动的日子增多了，所以这孩子的脚步可比以前要实的多，且人也跟着长高了不少。 明明是年前才做的新衣，这才四个多月就半吊着了，因此芦橘最近都在不停的赶工给几位小少爷们做新衣。 泰哥儿今日穿的就是半月前才做好的织锦麒麟团纹长袍，既有顾家家主独有的图纹，也很符合泰哥儿今日庆生的喜庆。 “泰哥儿，请安，祖祖们好。” 他如今说话，能有几个字几个字的时候了，只不过想要连贯成一个句子，还是有些困难。 但比起之前连叠词都说不好的情况，这种样子杜景宜已经很是感动了。 而祖祖们好的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几位老夫人的心都要化了，明明家里头也是儿孙满堂的，但不知道为何，看见这泰哥儿就总是格外的想要宠溺。 大约是因为他生了一副既严肃又活泼的样子？ 别看这孩子人还不大，可板着脸的时候，却总让人有些害怕，但若是笑起来，又跟朵花似的惹人喜欢。 所以几位老夫人是赶着就把手里的红包给递了过去，都不厚，一看就是银票，为泰哥儿的私库又添上了一笔。 苏老夫人见泰哥儿的机会多些，而陈老夫人还是头一回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瞧泰哥儿呢。 她是大嫂陈垠华的祖母，或许是因为出身书香世家，所以整个人都透着温温和和的慈爱，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泰哥儿也一样。 他对于顾老夫人的印象，已经渐渐的有些淡去了，毕竟顾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他也就周岁多些，可现在，因为看到陈老夫人，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转身就看着乳母，有些疑惑的问道。 “泰哥儿，祖祖呢，祖祖呢？” 他口中的祖祖，说的自然是顾老夫人，在场的众位原本都还是笑着的，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唉声叹气起来。 苏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泰哥儿的头，就感慨的说道。 “大姐走得早了，否则就能知道泰哥儿是有多记挂着她呢。” 她的话，让刚巧走过来的杜景宜等人听到了，于是杜景宜上前就去安慰说道。 “舅祖母别伤怀，今日是泰哥儿的生辰宴，我与将军都早早的去告祭过祖父祖母了，想必他们此刻也正在天上高兴的看着我们热闹呢。” “少虞媳妇说的是，大喜的日子，咱们都开开心心的才最重要，是不是啊，泰哥儿？” “是！” 他的这一声倒是回答的响亮，脸上还挂着满是光彩的笑，让人看了觉得顾家未来当真是光明一片。 有泰哥儿的地方气氛不会冷，可有顾少虞的地方，气氛一般就热不起来。 因为他的“无情揭发”，导致三房的人悉数被下大牢，如今已经判了下来，三堂叔顾彦利早两日就知道了情况，可一直忍着没说。 特意就是等着今日来，说给众位听的。 “主谋三伯父和二堂哥判了斩立决，十日后行刑，至于其他参与过圈地一事的堂哥堂弟们，也都是流放的流放，鞭笞的鞭笞，三房算是垮了。” 听到这话，原本那些就不甚满意的顾家族亲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就瞪着个眼睛，看向了顾少虞。 如是眼神能化作刀子，只怕顾少虞已经是千疮百孔。 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三言两语的就想让他有什么不适，显然是痴人说梦，所以淡定的便回了一句。 “陛下英明！” 这话一出，其他的就算是想说些酸话的，亦或者想教训一下顾少虞的通通闭了嘴。 否则骂顾少虞岂不是就在说陛下不英明吗？谁敢啊！ 顾彦利吃瘪，原就是发泄他心中的不满。 因为此次皇商的名头已经定下来的，不是苏家，不是言家，自然也不是他顾家，反而是被随安城里头的韩家给抢了，顾彦利自然不是滋味。 他想骂顾少虞徇私舞弊，可韩家与顾少虞并无交集。 他想骂韩家近水楼台，可此次竞争的时候他也是没想到韩家竟然都发展到策州去了。 而皇商的名头之所以会落，便是因为策州那一边竟然真的被韩家给盘活了，当然里头自然少不了杜家也有份。 但在顾少虞和杜老爷的刻意弱化之下，外头的人并没有很多知晓此事的，满以为策州如今都是韩家的天下。 所以，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今日若不是家里头父亲和哥哥们都来不了，他也是不乐意走这一趟的，见着顾少虞的脸他就窝火。 顾少虞挑眉看了一眼这位三堂叔，心想着也不是个能沉住气办大事的人，丢了一个皇商的名头，就好似他丢了半条命似的，真叫人瞧不上。 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比起顾彦利那外露的表情，顾少虞要淡定的多。 邢昭是个爱火上浇油的性子，他母亲邢夫人前脚才戳疼了顾三娘，他这里也是穷追不舍的就逗起了顾彦利。 “三堂叔最近这脸色可不大好，印堂发黑，双眼无力的，瞧着有些败军之相，我听说七堂叔祖父也病了，这是为什么啊？好端端，早不病晚不病，非在皇商名头定下来以后病了，莫不是被气的？” “那三堂叔可是要好好安慰一下了，毕竟七房的生意不一直都是您在处理吗？” 他的话，也是哪儿疼戳哪。 因为丢了皇商的名头，他又被父亲掌掴了两下，若不是用了药又躲了几日，只怕今日脸上都还顶着红肿呢，如何能出得了门？ (本章完) ------------ 第416章 鱼上钩 他那里本来就还窝着一口气呢，如今被一个小辈如此奚落，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跳脚的就开始痛骂起来。 “邢昭，别以为可以仗着家里头的势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看看你说话的态度，真是子不教父之过，也不知道邢大人平日里是不是太过忙于公务，儿子也不管教好就放出来随便攀咬他人，小心，日后怎么跌跟头都不知道！” 他的话，实实在在的骂了邢家父子二人，又因为是在顾家的席面上，所以还打了顾少虞这个做主人的脸，因此顾少虞也是懒得和他废话，便让罗原和倪阳将人给叉了出去。 三个多月的调整，罗原的身体已经大好。 虽然还顾及着军医说的不能骑马和耍刀弄枪的，但对付一个顾彦利还是有绰绰有余的力气。 所以携带私货的狠狠将他丢出了门外，可是把顾彦利的面子给坏了不少，随后还火上浇油的说道。 “莫说是你，就是朝中的大臣们见到我家将军都得客气三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充大人物，笑死人了要，仔细等我家将军丁忧期满后，头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刺疼了顾彦利。 对于顾彦利来说，丢了皇商的名头，在家里头的地位也是大不如前，本来父亲就更偏重于大哥二哥，如今更是这般。 他接受不了，所以一下子就翻身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罗原，好似透过他还同时对顾少虞说道。 “我等着看，就怕你们将军有命满丁忧，但没命回随安！” 说完，就甩甩袖子，上了马车离开了顾家的大门前。 罗原挑眉嘲讽的看着远去的马车，随后就对倪阳说道。 “什么意思？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还想在路上刺杀将军不成？” 这岂不是在挑衅他们这些跟随着将军的人吗？ 简直可恶！ 倒是倪阳看着那马车离开，心里头生了些旁的心思，而后就对着罗原说道。 “盯紧了这顾彦利，只怕鱼儿要上钩了。” 他们这些日子都在暗暗的查探顾家七房的情况，但因为刘询不在，所以好些地方他们也不敢轻易去动手，就怕惹得七房的人注意，因此进度并不快。 如今将军一道火，邢昭一道火，罗原一道火的，好似是把这个顾彦利给烧得有些发了疯，所以这种情况下，倒是极有可能会查出些破绽来。 听了倪阳的话，罗原也觉得很有道理，随后就自告奋勇的说道。 “要不，我去吧！” “开什么玩笑呢，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忘记军医说什么了吗？我去吧。” 说完这话，倪阳就一个闪身，很快速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至于去处是什么，无人知晓。 顾彦利被丢出去后，顾家那些的族亲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女眷这头的大堂叔母和顾三娘，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 而其他的那些顾家人，眼神倒是义愤填膺的，可人却不敢真的撕破脸，看着他们那么别扭的样子，邢昭就笑了，凑近顾少虞的耳旁就说道。 “你们家这些亲戚也当真是好笑，都这般模样了，还赖着不走呢。” “彼此彼此。” 顾少虞说的彼此，乃是说邢家也一样有极品的亲戚。 人人都知道邢家大房的那位邢悠北上去了随安城，可这路上却未见得真的太平，听说她们才刚到随安城不久，二房的两个女儿邢慧和邢思也到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与姐姐一起争前途吗？ 所以，邢家最近也是事情多的厉害，邢夫人感叹自己女儿早早外嫁了，不会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 虽然说女婿的本事自然是比不过东宫太子，可怎么说也是夫妇恩爱，日子和顺的过着，所以她才不在乎这所谓的泼天的富贵。 邢昭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笑了笑。 “表哥还真是话多，邢家那点子老底都被你揭得差不多了。” 这些事情，顾少虞会找到，那是因为他离开随安城的时候，还留了些探子，所以随安城里头的事情，他大大小小的也还是知道些。 只是刘询北上也有段时日了，除了半月前给他送了封信过来后，就没了讯息，经历过罗原消失一事后，他显然也对刘询的安危有些担忧。 “事都办完了？你有时间在这里同我废话这些？” 顾少虞虽然没有明说，但邢昭知道这是在嫌弃他没有去处理宜州的事情，他如今在朝中也没个固定的职位，所以四处奔波也不会引起多少恐慌。 宜州又在金陵城的附近，乃是月华公主的封地。 而他这个随时到处逛悠的闲人去办这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于是邢昭就尴尬一笑，将锅都推到了旁边颜三郎的身上。 “还不是怪他，非要拉着我把水师营的拉练看完才放我走人，这不是就耽搁了些日子吗？” 被点名的颜三郎如今已是水师营中的一位校尉，手掌千余人马，与顾少虞自然是不能比的，但跟伯爵府的那位三少爷还是大有改进的。 而他也因为日夜在外操练，所以人可比从前黝黑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眉眼间也多了些有底气的沉稳和自信，总而言之，顾少虞如今看他可比之前顺眼的多。 他今日会来，是杜景宜下的帖子。 自那回和三伯母还有顾筱琅恳谈过一番后，杜景宜就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对这位颜三郎的执着还是有几分佩服了。 千里迢迢的赶来，快有两年了就一直埋头苦干，真真切切的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家里一分的捷径都没有用。 仅仅是这一点上，别说是顾筱琅母女，就是杜景宜都高看这颜三郎一眼，因此趁着这个机会也是送了帖子过去。 不管怎么样，总是一种信号吧。 半年后，等顾筱琅脱了孝，她与这颜三郎或许还真能有进一步的可能，也未可知啊。 所以他就跟着邢昭一起过来了。 (本章完) ------------ 第417章 楚为天 自打进门以后，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顾筱琅，而顾筱琅原本还落落大方的与亲朋好友们侃侃而谈，可在见到这颜三郎的时候，也是突然间羞怯了两分。 杜景宜和邢夫人对看一眼，都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顾少虞现在看这颜三郎也是顺眼的多，而后就开口问了一句。 “听说你在拉练的时候拿了头名？” “让顾将军见笑了，只不过我多熟悉水性一些罢了。” “水师营里头不乏能兵巧将，能拿头名自然你的本事也过硬，只不过日后有何打算，就想在水师营里头呆一辈子了吗？” 顾少虞的话，让颜三郎有那么一点的错愕。 他原本想最多的就是拼了命的往上爬，而后再光明正大的站在顾家，迎娶了顾筱琅就算是前半辈子没荒度，可现在顾少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他忍不住的也思考起来。 当真，就是这样过一辈子了吗？ 顾少虞倒是也没催促，静静的等着他开口，邢昭心里头虽然也为兄弟着急，可是他也知道，若是颜三郎想要娶顾筱琅，必然是要过顾少虞这一关的。 倘若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只怕希望就不太大了，因此，也是沉着气的希望兄弟能想好，并且答出来。 而颜三郎在沉默了些许时间后，倒是难得的坦率，眼神中没有一丝敷衍和油滑，就将这些日子自己的一点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瞒顾将军，我打小就在蜜罐里头长大，所以家里头定的路便是入朝为官，青云直上，与世家女联姻，然后为家族的利益而四处奔波，结交权贵。” 他说的这些，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面临的既定人生，顾少虞若是长在国公府里，想必也是这样的路子，因此对于颜三郎的坦诚，他倒是欣赏。 “可是我没想过后来会遇见顾小姐，若是我早知道，也不会这个年纪才想着来发力做些什么事，起初的动力自然是要娶她，所以我想着要去不停的满足顾老夫人所顾虑的一切，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哦？什么意思？” “顾家的人不会去喜欢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即便是我靠着这口气，爬到更高的位置，也未必就能如愿以偿的娶到顾小姐。” “在水师营的这段时日里，我发现了咱们大兴朝的一个弊端，沿海一带其实屡遭海匪偷袭，但除了金陵城这一片能有所震慑，如琼州，浔州，滨州，瀛洲……这些地方都没有一个能避免的，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便是能走遍这些地方，将各地的水师营都打造出来，不但能守土，也能安民，大兴朝不能只有马上兵强，水师也一样要势不可挡！” 他的话，落在顾少虞的耳朵里，虽然不至于到振聋发聩，但是也真真切切的被他的这份认真给感动到了。 随后，顾少虞就拍拍那颜三郎的肩膀说道。 “志向倒是高，既如此，待会儿就拿了我的帖子去寻楚将军吧，他毕生之愿与你倒是不谋而合，你若是能得他指点，想必定有重振我大兴海防的那一日。” “楚将军？！顾将军说的是已经告老还乡的楚为天将军？” “除了他，还能有谁？” 楚为天，曾经也是与顾老元帅齐名之将，只可惜多年前因为一场海战不幸瞎了一只眼，还断了一条腿，所以就渐渐的没落了。 一直都留在金陵城养伤，这么多年了无人上门打扰。 如今顾少虞说可以给他帖子，前去拜访，颜三郎自然是兴奋的眼睛都发了亮，但碍于场合，只能忍下来，只不过雀跃的表情还是没能逃开顾筱琅的眼。 顾筱琅一脸的疑惑，大哥与他说什么了，这傻子竟然能高兴成这样？ 而此刻的她，也没有想到，正是这封帖子的缘故，使得她成为了日后名震天下的海疆第一夫人，且这份荣耀，竟是这个她曾经“嫌弃”到不行的颜三郎所带来的。 庆生宴，自然是以泰哥儿为主。 所以哪怕众人的心思各有各的活络，但最后还是要集中在一起恭贺他，而这小子也是个不怯场的主，走哪儿都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却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说句僭越的，怕是太子妃所生的大皇孙在这个年纪，也未必有泰哥儿的这份气韵在，所以众人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将这席面给吃了个齐整。 直到申初，场子才散去。 将宾客们都送走之后，顾少虞带着颜三郎和邢昭去了书房，亲自写下了那份帖子还有一个地址，递给了颜三郎。 “好好学，楚将军一身的本事，若是能有人能继承其衣钵，想必他也会高兴的。” 颜三郎点点头，倒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事儿定了，颜三郎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所以就问了顾少虞一句。 “顾将军，不知可否让我同顾小姐见上一面，我有话与她说，若是怕影响到她的清誉，可以让邢昭亦或者顾家的其他人在旁陪着，我不会乱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刚刚的那般笃定了，让顾少虞忍不住的就嘴角上扬的回问了一句。 “若我不同意呢？” 颜三郎眼中闪过些若有似无的失落，于是深吸一口气就说道。 “那就烦请顾将军与顾小姐说一声，从前的话我绝不收回，还请顾小姐再等我一等。” 倒是邢昭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的翻着白眼就说道。 “你小子年纪大了倒是不怕人说，可琅表妹脱了孝就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了，再不成亲，还不定要被议论成什么样呢！你若是年内没把握，就不必再拖着了，省的我瞧了生气！” “我怎么没把握？等着看吧，年底报考绩的时候，我一定还会是头名！” 他倒是自信满满，而这份自信落在顾少虞眼中也两分赞赏了。 等二人离开后，顾少虞特意往三伯母的院子去了一趟，正巧就遇到了三伯母和邢夫人正在说话，而旁边的顾筱琅站着，面色上也多有娇羞。 (本章完) ------------ 第418章 妾有意 “少虞过来了？可是有事？” “没什么，来看看三伯母，倒是姑母怎么也还在这儿？” 邢夫人一脸的神秘，随后笑了笑就说道。 “来给颜家那小子说些好话呗，他靠之前还留着的盘缠和这些日子发的军饷还有赏钱，在西南边买了间院子，倒是不大，只有两进院，不过与顾家离的倒是近，若是马车的话，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都要不了就到了，是我帮着给置办的，所以特意来说给三嫂和琅儿听。” 他如今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有军功，所以赏赐自然没多少，能有这个小院子，也算是有个娶媳妇的落脚之处了。 三伯母听了也是满意，但笑着就说道。 “琅儿不外嫁，她们就是住在家里头也无妨啊。” 这话一出，基本就是定了，顾筱琅拉了拉自家母亲的衣袖，还有些害羞呢。 见此，顾少虞也就把刚刚与颜三郎的谈话都说了一遍，而三人也是惊讶于颜三郎的志向和长远打算，所以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惜祖母没能见到如今的颜三郎，不然也定是满意这个孙女婿的，所以我想着，再拖下去也是没意思，等琅儿脱了孝，就让姑母替颜三郎上门提亲吧。” “上门提亲？琅儿不是不外嫁吗？” 三伯母对于这事有些想法，但是刚刚听到了顾少虞说了颜三郎的打算后，也知道这金陵城是困不住他的。 “不让家中的女儿外嫁，说到底就是怕她们受欺负，如今有我在，那颜三郎敢对琅儿如何？所以外嫁也好，上门也罢，只要她们能过得舒心，顾家不会拘礼这些的，包括大妹和二妹也是一样的。” 倘若他们都有了自立门户的本事，顾少虞也不会非要捆着她们在家里，但若是想要安生的留在顾家过日子，他也是全力以赴的照顾着，所以他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 三伯母叹息一声，有些难未至人先忧的说道。 “我就琅儿这么一个孩子，她若是外嫁了，我日后岂不是孤独？” 邢夫人见此，立刻就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三嫂嫂，这有什么的呀？你是琅儿的母亲，等日后成了亲，也是那颜三郎的母亲，她们二人孝顺您，带着您一同去外地赴任，不也是应当应分的吗？到时候再生几个孙儿孙女的，你还会孤独？只怕日日都被孩子吵得睡不着才是。” 邢夫人的话，可是让三伯母的弯给转了过来。 眼睛一亮的也是拉着顾筱琅的手，虽然没有多说话，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顾筱琅这段日子对于颜三郎，也算是有了些铁杵成针的欢喜，她本就有些慕强的心思在，从前会那般喜欢自家的表哥，说白了也是一种依托。 如今将目光放在了颜三郎的身上，也是因为看到他的认真和努力，所以，对于未来要与颜三郎携手共度一生的念头，倒是也有了些具体的模样。 顾少虞并不傻，看到眼前这一幕就知道母女二人的心思，所以便开口说道。 “那就劳烦姑母操心些，至于嫁妆的事情我与夫人自会操办，琅儿是祖母的心头肉，也是我们顾家的掌心宝，我定会让她风光大嫁就是！” “大哥！” 顾筱琅跺了跺脚，脸红的厉害，但嘴角的上扬却也是压也压不住的了。 说完了这些，顾少虞才折返回了栖梧院。 将此事与杜景宜一通说完后，那杜景宜也是感叹的说道。 “早知道绕这么一大圈，三妹还是要与颜三郎成亲，当初我们就少在中间作梗了，没得耽误了三妹这么些年。” 顾少虞却不认为。 “若是当时咱们同意了，三妹嫁的就是伯爵府三公子，而不是如今的颜校尉了。” 杜景宜听明白了里头的意思，所以也是扬了笑的就说道。 “将军说的是！” 随后又补充说道。 “三妹的嫁妆本就是备好的了，倘若是脱了孝以后就定亲，那估摸着成亲也就是明年的事，所以嫁衣什么的都得提前预备着了，否则赶工出来的可不好看，此事我会与芦橘说的。” 之所以没有请外头的绣娘来做此事，原因还是毕竟顾家还在孝中，被人听到了终归有些不妥。 但芦橘是自己人，手底下管着的绣娘们做事也有分寸，自然不怕消息外泄，且她们的手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会比外头的绣衣差就是。 “两进的院子小了些，不若以三伯母的名义陪嫁一个院子过去吧，妾身这些日子理家账的时候，看到一处也是在西南边的院子，四进院，说不定位置就在颜校尉定的那院子附近呢。” 顾少虞听了这话以后，倒是没有一口答应。 “此事不着急，等真的谈论婚嫁后要住哪里的时候，再问问她们二人的意见吧，颜校尉如今倒是一身劲骨，未见得会同意的。” “说的也是，是妾身想早了，还未见得到时候这颜校尉还是只有这院子呢。” 武将与文官不同，倘若是立了军功，那就是泼天的富贵。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头，颜三郎和顾筱琅的这门亲事，也就成了众人心知肚明但是没有捅破窗户纸的事情，杜景宜一边忙碌着要料理家宅事，一边还要给顾筱琅悄摸的准备嫁妆，也确实是有些分身乏术。 而日子一天天过，五月底的时候，那顾筱韵也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婴，从了顾家的姓，定了顾老夫人取的名，唤做顾思忠。 泰哥儿时常领着三个已经想走路的弟弟去看望这个更小的弟弟。 忠哥儿，忠哥儿的，叫个不停。 但若是要论起来，泰哥儿最喜欢的还是唯一的妹妹锦儿，糯唧唧的，白嫩嫩的，可不是弟弟们那些粗鲁汉子能比的。 所以，小小年纪的他，最近也是比杜景宜还要忙碌些。 醒来要先去看看三个弟弟，瞧他们今日动弹的如何，然后又要去大祖母的院子里看锦儿妹妹，瞧她吃得怎么样，最后才绕去看二祖母家的五弟忠哥儿，瞧他睡得香不香。 四婶婶打趣他，人还没长大的，倒是这顾家主的身份做得很好！ (本章完) ------------ 第419章 少用冰 进了六月后，这金陵城里头的热得有些不像话了。 杜景宜好几次都想要折返回随安城去，虽然夏日也是一样的炎炎，但比起这里，随安城的夏天还是稍微要舒展一些。 顾家自己就有专门的冰窖，所以各院子用冰倒也不麻烦，就是这制冰和用冰的开销一上来后，整个顾家的开销就增长了不少。 虽说顾家家大业大，但近三成的支出还是让杜景宜觉得多有浪费，想来想去的，最后倒是想了个好法子。 家里头的孩子多，分开照管也麻烦，不如在后院林子比较密的那一片单独的拉出三间厢房来，连在一起，统一用冰。 热浪将起的时候可以把孩子们都往那儿带去，过了热浪最重的时候，再分开各自回去歇息，如此孩子们也有一同玩耍的时间了，而各院子里头用冰最大的时辰也就给避开了。 她这主意刚想出来的时候，特意去跟大伯母聊了聊。 她也觉得甚好！ “以前就我们几个孤老婆子在家，所以冰块也不甚废，如今孩子们一大堆，倒确实是有些用得多了，我去与其他几房的弟妹说吧，不叫你为难就是。” 大伯母当过家自然是知道当家的难处，别看眼下花团锦簇的，钱还是用在刀刃上的好，所以听到这话以后，便自觉出来替杜景宜挡一挡。 即便是众人心里头有不愉快的地方，那也是对她，不会牵扯到杜景宜，而这份用心良苦，杜景宜如何会不知道？ “大伯母言重了，既然是我决定的此事，那我自然就不会让大伯母替我去出头，无妨的，我好好与其他的伯母婶婶们说就是，想必她们也不会为难我的。” 杜景宜嘴甜，什么话从她这里说出来，都让人过耳的舒服。 见她如此肯定后，大伯母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是跟她提起了其他的事情。 “马上就是明哥儿他们三兄弟的周岁宴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家里头办，要不今年咱们挪挪步，去外头看看？” 杜景宜听了这话也觉得有意思，孩子们周岁宴，办得不会比泰哥儿那时候夸张，但该有的还得有，若是选一处风景不错的酒楼，承办此次席面，倒也不是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于是就开口问道。 “大伯母既如此说，可是有合适的地方要推荐给我呢？” “望江楼如何？”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本来望江楼就是言织卿的产业，所以在自家的地盘上办席面，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外头办席面，就不好太过豪奢，还是要顾及着顾家的名声才是。 想来想去的，杜景宜就说道。 “行，等我回去同将军商量一下，若是可以咱们就先去望江楼试菜吧，顺便看看订什么位置比较合适？” “没问题，到时候再叫上你姑母，那也是个能四处嚯嚯的人呢！” 大伯母调侃着邢夫人，邢夫人就跟提前知道了似的，赶着就从外头出现了，她本来就是顾家的常客，所以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不叫下人先来报了。 “哟，我今日来的倒是巧，一进门就听到了大嫂在这说我呢，我嚯嚯什么了？快，说给我听听！” 大伯母表现出一副被抓阄的样子来，无奈至极的表示说道。 “看看，就是不能背后说人，否则啊，那人定然找上门来闹腾！” 杜景宜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随后就打转圜的说道。 “姑母快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大伯母正与我说呢，三个孩子的周岁宴，要不就不在家里头办了，去望江楼看看，换个地方，想来孩子们也高兴。” 邢夫人一听这话，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即刻就表示说道。 “这提议不错，三年前我过生辰的时候，老爷也是请去了望江楼里头办的，地方宽敞舒适，饭菜也可口，最要紧的是景色绝佳，那江风吹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江风大吗？” “不大，那望江楼的主家是个厉害人物，不知道从而寻来的人十分会设计，所以有风，却不觉得吹的厉害，还能不错过一点的风景，尤其是傍晚之后，余晖尽洒江面之时，那才叫一个漂亮。” 听到这里，大伯母也心动了。 望江楼她也去过几次，只不过都是午膳时分，邢夫人说的这江面晚霞，她还真是没见过。 杜景宜瞧出来了长辈们的期许，所以也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坐着说话的时候呢，那四婶婶也跟听到了什么风声似的，赶着就出现在大伯母的院子中。 又添了一个能说会道的，怎么看都是一场散不了的局了。 见此，那大伯母就干脆说道。 “要不，今儿就在我院子里头摆饭吧，虽然说小厨房里头的人手艺没有你那丫头厉害，但做得一手地道的金陵好菜，咱们一起尝尝？” 四婶婶和邢夫人自然是同意的，所以大伯母就让人去告诉了二伯母和三伯母那边。 几人开开心心的话着家常，而去递消息的丫鬟们也回来了，带来的自然是同意的答案。 于是，大伯母院子里的小厨房倒是罕见的忙碌了起来。 时至晚膳，院子里头也没那么热了，大伯母干脆让人在正屋后面的小花园里头摆饭，倒是可以一边赏景，一边用膳，也是件趣事。 席间，杜景宜把集中孩子去后院玩的事情给说了一下，倒是得了众人的同意，只不过二伯母提了一句。 “忠哥儿还有些小，就不带着他四处折腾了，我反正也是没事儿干的，倒是可以来给你们帮把手。” 二伯母表态了，三伯母也是这意思，顾筱琅自然会跟着一同过去，至于顾筱韵，还是仔细坐月子的好。 生在五月底，这月子坐的也委实是太暴汗了些。 不过，她有夫君霍四郎的亲自调理，人看着可比生产前气色和身段都好了不少呢！ 连杜景宜都有些羡慕，直夸她这身体就是好。 而顾筱韵显然也是同意这说法的，所以想着等身体调理好了，还得再生两个才是。 (本章完) ------------ 第420章 将来到 锦儿如今也过了半岁，模样较从前可是长开了不少。 或许因为她的父亲来自苏家，与顾老夫人也是有血亲关系的，所以她生的倒是很神似顾老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只不过，性子要软和的多，金陵女子多是温柔如水的，她倒是把这个承袭得十分到位。 尤其是她旁边站着一个也不知道在扭动个什么劲儿的温哥儿之时，杜景宜不由的感慨道。 “还是女儿贴心，你看看这几个小子，如今是还不会走，就已经折腾的栖梧院里头鸡飞狗跳，等到两三岁会跑会跳了，还不得上房揭瓦啊，想想都头疼。” “嫂嫂喜欢女儿，再生一个就是，如今他们三兄弟也大了，不会那么粘人就是的。” 顾筱春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倒是可着劲儿的疼她。 杜景宜也想，可是比起她的想来说，明显是顾少虞的不想占据了上风，所以他们之间即使是有行房一事，也小心谨慎的很，她是不可能会怀上的。 只不过这等私密事情，她也不会拿出来胡乱的说，于是笑笑便说道。 “儿女都是缘分，且看吧，若是缘分到了，老天爷自会给我一个女儿就是。” 听到这话，顾筱春也如是觉得。 她倒是不着急再要孩子，毕竟女儿还小，怎么的也得养到一岁以后再说其他。 姑嫂二人就着养儿经倒是讨论了大半天，因此这顿饭用的也是格外的自在。 等热闹散去，各自回了院子以后，杜景宜就把去望江楼给三个孩子办周岁宴的事情说了一下。 顾少虞倒是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只要不太大张旗鼓就是。 “望江楼是你的地盘，你安排就是，只不过在外宴请，咱们就不叫那么多人了，省得被人说闲话，我这两日有点忙，得去把虎贲军的事情安排一下，所以若是有要紧事找我，就让罗原跑一趟吧。” “将军尽管去忙，妾身这里都是些家宅事，不要紧的。” 顾少虞也没与她客气，毕竟自己是真的忙。 六月初，热浪席卷金陵城的时候，还有一则消息也是将城内众人给砸的人心惶惶。 因为五万虎贲军得了陛下的圣旨，说是要来习水师之本领，金陵的太守，大堂叔顾彦光才接到这消息不过三五日，他们就在副将郑德利的带领之下，已经赶到了金陵城外。 那乌压压的一大片，看得顾彦光和顾彦行两兄弟都是脸色铁青。 虽说二堂叔顾彦行，他掌管着金陵城的城守之职，也是有五万士兵在手的。 但与五万的虎贲军一对比，就好似家雀见到雄鹰一般，让人看着就知道高下立分。 本来顾彦光还想以准备不甚充足为由，将他们安排在城北二十里外的旷野上驻扎着，可顾少虞却故意为之，将将士们都安排在了清水镇附近的田野上。 理由是这里离那水师营更近一些，也方便两边做交流。 顾少虞到底是二品的官员，又有虎贲军的撑腰，所以顾彦光就是不同意，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因而只能是让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驻扎在了那片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将虎啸洞附近的地盘也给占了下来。 七老太爷听闻此事的时候，紧张的头发丝都跟着白了好些，但瞧他们休整了三日后，日日都与那水师营联合拉练，似乎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可即便明面上的意思如此的直白和肉眼可见，但人人还是在猜测着，虎贲军的到来其目的究竟为何。 邢昭的父亲邢大人是知晓这里头的猫腻的，毕竟他曾是郭丞相的门生，又与顾家有如此关系，手掌又是河道运使的官职，自然是脱不开这些东西的。 因此，借着职务之便，他倒是暗中帮着顾少虞锁定了几个要职上的贪污之人。 顾少虞如今还没有满丁忧之期，所以这些事情都不好提前泄露，甚至是处理，所以只能是隐忍着，并且顺藤摸瓜将他们线下一连串的人都给搜了个七七八八。 但往下查，简单。 往上走，却毫无线索。 所以，这些日子顾少虞表面上是去往虎贲军的营地里头盯拉练一事，但实则却是去探查船运税务一事，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二人简单洗漱一番后，顾少虞就先睡下了，杜景宜还不困，所以在外间点了灯，看起了之前的账本。 几个月下来，她总算是研究透了这七房在里头是如何做的手脚。 以次充好，那是笨人才用的法子。 而七房接管了顾家家族产业的这么几年里头，通过合理的买卖和皇商的名头，将不少顾家值钱，亦或者是能赚钱的买卖统统转了几道手，以其他的名义又折返到了七房的手里头。 七房倒是真有耐心，有些买卖长达五六年的交易，所以让人不从头细细的理，还真是瞧不出来。 杜景宜一开始也是来回折腾了好几遍这账本，愣是没瞧出来一点问题，所以后面干脆换了个方向，以自己在金陵城的势力，打听了一圈七房这些年来入手过的所有生意。 两相对比着，才瞧出来了问题。 被七房换在顾家名义下的，倒也不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钱还是能赚，只不过利润就不如从前。 一只金母鸡，换了十只生蛋鸡，短期的几年里头，自然是瞧不出来什么差别的，毕竟量就放在哪儿，可要是拉长了，二三十年的看，自然是会此消彼长的厉害。 也难怪，顾家七房这些年冒头的如此厉害。 原以为是皇商之名加持之下的缘故，竟然还有背地里的这一手！ 果然是好本事，所以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东西都抽丝剥茧的整理好，既然七房的人玩赖，把顾家的产业给骗走了大半，那么她也要用同样的法子，迫使七房将吃进去的利润，全都吐出来再说！ 灯火通明至深夜，顾少虞都睡醒一觉了，杜景宜还在挑灯夜战。 大约是因为白日里喝过两杯浓茶的缘故，所以她现在倒是精神还好着呢。 (本章完) ------------ 第421章 一锅端 樱桃陪着她，该添水的时候添水，该挑灯的时候挑灯，因着她也识字，所以一些誊抄的事情就交给她来处理。 主仆二人倒是配合的得当。 顾少虞起身就看到这一幕，多有心疼的上前就说道。 “这些账目很重要吗？怎么非要熬夜处理？这都子时了，还不睡吗？” 杜景宜听到声音就回头看，见着顾少虞就笑了笑说道。 “白日里头太过闷热，妾身静不下心来处理，且又要陪孩子们玩，所以晚上的思路会清晰些，也不是日日都熬的，就这一点了，处理完妾身就去睡。” “还要多久？” “顶多一个时辰。” “那我陪你吧。” 顾少虞心疼杜景宜，杜景宜自然也心疼顾少虞，于是郑重其事的就说道。 “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要养好精神才是，妾身白日里头时间多的是，想躲懒就躲懒的，再说了这些东西樱桃都与我做顺手了，贸然换个人说不定进度又要落下，还是我们处理就好。” “眼看着七房就要栽个大跟头，这种时候我还不趁他病，要他命？早早的整理出来，到时候也知道让他们吐出哪些来最为合适！”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里头满是认真。 她本来就是什么良善之人，所以算计七房倒是一点都不手软，顾家山的名头，压着言织卿还是有些年头了，这种时候顾家不好出面的，言织卿出面再合适不过！ 顾少虞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随后就说道。 “既然夫人如此有把握，那就多做准备吧，年前我就打算把这些事情都给料理清楚了，一来是祖母的白孝也差不多了，二来是咱们回随安城，也能轻轻松松的。” 杜景宜算了算日子，也就是小半年的事情，但动手的日子怎么的也是在冬月办完了脱孝礼以后才能成行，所以留给她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是四个多月。 因此杜景宜点点头就说道。 “将军放心，不会给七房留一个子就是。” 有关祖父和伯父们骸骨被偷一事，顾少虞在心情平缓了一点时间后，就告诉给了杜景宜。 所以如今的他们手里握着不少的证据，证明了就是七房动用的南洋人，设下了这么个祭坛，让顾老元帅等人的英灵不得安宁。 因此，对待七房，他们夫妇就是要斩草除根。 也顺便叫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知道，顾家的英灵不允许任何人去践踏。 一夜天亮，杜景宜睡得正甜的时候，顾少虞就离开了。 而此时的顾家众人也都还在睡梦之中，下人们则是逐渐起身，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之事。 又是新的一日，府里上下和任何的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唯独动静大些的就是小院里头单独住着的罗原，无聊的一边打拳一边自说自话。 从他受伤到现在，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可以说是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恢复的很好很好了，但不知道为何将军就是不让他归队，也不派任务给他。 郑德利带着五万虎贲军来到金陵城的消息，他也是早早就知道了，只可惜就去过一次观看他们拉练，而后便没了下文。 他满心满眼都盼着能重新回到队伍里头去，哪怕是不冲锋陷阵，就是跟兄弟们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好啊，总比现在窝在院子里头舒服。 他打拳打的用力，所以不多话就是满头的大汗。 日前一直照顾的那丫鬟立夏早就三个月前就被他给“退”了回去，为此，那立夏还好一阵的伤心呢，所以如今这院子里头，就只有他和倪阳在住。 这两日，倪阳也是见天的往清水镇跑，所以他没人陪了。 “好无聊啊！！！” 对天长啸一声的喊了句，结果就被来送东西的樱桃给听见了，自打将军回来以后，她也还是头一回见这位罗副将休息那么久，所以他的无聊，自己也还是能理解的。 于是绕过长廊，走到其背后就说道。 “奴婢见过罗副将。” “樱桃姑娘，你怎么来了？” “夫人让我送这半月的药丸来，还说这是最后一次了，等用到了月底，药就能停了，还让奴婢问一问将军，身子可有大好了？” “大好，哦不，好得不能再好了！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吧，罗原在所不辞，若是再继续这么闲下去，只怕我又要给呆废了呢！” 他说话，惯爱加些表情的。 所以看的樱桃有些想笑，只不过碍于自己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点子做派还是要有的，所以就忍下来了。 “嗯，罗副将的话我会转达给夫人的，夫人还说了，请罗副将稍安勿躁，日后定有事情会麻烦你就是。”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罗原一定办妥！” 他盼着有事做也不是一两日了，哪怕是去跟踪顾彦利什么的，他都是乐意的，有活不嫌大小嘛，能外出就成！ 简单的说了两句后，这樱桃就告辞了。 等她走了之后，罗原拿过那瓶子就倒了一颗红色药丸出来，仰头便咽了下去，连水都不用，随后便继续又打拳起来。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药丸到底是什么做的，但吃了这东西他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比从前更上一层楼，这一点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所以他也是打心底的感谢夫人的悉心照顾。 院子里，罗原的拳还是一样的在挥舞着，而十几里以外的虎贲军营地里头，倪阳还有穆连英也是同样在挥洒着汗水，与郑德利一起，对抗着水师营里头的佼佼者。 上一次拉练中的前三甲，颜三郎和另外两位。 都是健硕的汉子，因此都只着了薄薄的单衣就开始了对抗。 双方论说起来，实战经验更丰富的自然是虎贲军代表的倪阳等人这一边，但水师营的颜三郎等人却占据了地理熟悉的优势，所以对抗起来也丝毫不输。 看台之上，顾少虞还是头一次见颜三郎下场打斗的模样呢。 (本章完) ------------ 第422章 两军对 颜三郎的年纪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以前在随安城中做公子哥儿的时候，自然是肤白清贵，貌似潘安的模样，可经过这两年的锤炼，整个人看上去就跟军中的其他将士没什么区别了。 若是他不提，旁人也察觉不了，他会是个伯爵府里头的公子。 在与身后两名水师营的兄弟配合之间，还展现出了一定的领军之风，看样子他这几个月跟着楚为天将军倒是没少学习。 反观自己所以历练出来倪阳，郑德利和穆连英，倒是比颜三郎更沉得住气，哪怕是平日里咋咋唬唬的老郑，此刻也是淡定的如同等待扑食的黑豹般，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双方六人，依照着地势，来回的折腾了几次后，水师营还是败下阵来了，看到结果出来的时候，别说是场上的颜三郎了，就是水师营的庞统领也是万分佩服的很。 这位庞统领，如今也是五十余岁的年纪了。 看上去颇为儒雅，但他所操练的水师营却不输虎贲军，只不过因为水战不同陆战，所以将士们在配合程度上，还是要略有逊色些。 “哈哈哈哈，不愧是将军亲练了这么多年的虎贲军，个顶个的都是好男儿，等会儿去营中摆酒，我定要好好的敬一敬这几位！” 倪阳和郑德利，他都是知晓的。 堂堂虎贲军中十二副将之二，怎能不认识。 但这穆连英，倒是一看就是英雄出少年，所以庞统领倒是也瞧出来了，这虎贲军中倒是老少传承的好，这上一代的副将们都还正当龄呢，下一代的好苗子就开始提拔了。 难得的是，两者之间从不存在什么打压和怕被出风头，这一点从刚刚的拉练之中就能看得到。 所以庞统领也是羡慕这样的军中氛围的。 “庞统领客气，水师营的这几位，也很不错。” 顾少虞这个人从不说虚话，若是他觉得不行，便是金山银山堆在面前，也得不到他的一句好话，可若是他觉得行，那倒是也不用推诿，说明是真的行。 所以包括颜三郎在内的那三人，个个脸上都绽放出一种自信和得意来，若是罗原在，他一定会说，笑得跟个烂柿花似的。 此番对抗，只是一个开始，随后的水师营和虎贲军，就跟着十人一个队伍的展开了各种各样的对抗，倒是搞得风生水起的很。 相比较自己窝在营地中苦练技艺，如这般的“交流”让双方都受益匪浅。 所以短短的二十几日，就看得出来，互相吸收的东西也多了去了。 如水师营的一些灵活，如虎贲军的一些勇猛，在拉练的过程中都不自觉的传递给了对方，因此清水镇外的这片旷野之上，倒是一日赛一日的热火朝天。 如此架势，百姓们看了倒是会感慨，自己生在一个安稳的年代，不管怎么说，都有种发自心底的富足感。 所以，时不时的，也会有好奇的百姓们在营地外围逗留，送吃食的也有，纯看热闹的也有。 顾少虞和旁统领商量了一下，便定了个九月初的日子，到时候遍邀金陵内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一同看拉练就是。 此消息一传出，让许多人都欢欣雀跃的很。 而此前对于虎贲军来此地目的保持怀疑的那些人，心里头的担忧又放下了些许。 这些人里头，自然就包括了很是不爽的顾彦行。 不过怎么说，他的城防军也是有些本事在的，可这次的拉练，别说是顾少虞了，就是庞统领也没想着喊上他，所以整个人都散发着诡谲多变的气息，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可怜了那些城防军的将士们，莫名其妙的每日都要增加了快一倍的训练量，叫苦不迭的厉害。 日落月升，朝晖再起，很快就到了三兄弟的周岁之日。 六月二十九日，望江楼。 明哥儿，聪哥儿和温哥儿的周岁宴，在杜景宜和邢夫人等探查过一番后，就定在了望江楼三楼的舒月阁中。 这里的视野是最好的一处，不但足够宽敞，而且正如邢夫人所说，傍晚的余晖洒在江面上，那叫一个天地共色的漂亮。 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所以早上起来，做了些准备后，众人也就出了门，直奔那望江楼而去，打算午膳，午休，还有晚膳都一并在望江楼的舒月阁中过完了再回来。 因为是一家子的行动，所以家里头人人都出席了，包括刚出月子的顾筱韵和襁褓中的忠哥儿也到了，至于其他的人家，只是请了女眷来热闹，男子的话也就是邢昭，颜三郎还有苏家的人，其余便没有了。 自打顾老夫人去世后，家中的人就没有外出赴宴或者其他的乐事，因此，这一次人人都高兴。 而舒月阁中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掌柜的精心所调整，因此让孩子们午休的厢房有三间，众人闲聊吃茶的位子也安排的妥妥当当，等到最后晚膳的时候，倒是定了六桌。 一并都在舒月阁里头用饭就是。 关起门来，这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清净的世外桃源。 而杜景宜也是要借由给孩子们庆生的这一次，倒是又为望江楼多寻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想必不日就可以看到望江楼会把整个三层的几个阁间都改成如此，以便于接待更多的贵客办席就是。 孩子们也是头一次登高望远，那景色便是连一贯文雅安静的锦儿都忍不住的手舞足蹈起来，更别提今日是主角的三个毛头小子了。 三人今日穿得都很郑重，钿蓝色的锦缎加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眉眼间满是舒展和自信，瞧也知道在家里头是如何的得宠。 如今正是三个孩子想学着走路的时候，但他们的小胖腿倒是限制了这个梦想，挪来挪去的，还是在用脚尖走路，乳母们也是一点疏漏都不敢的拉着走。 经历过泰哥儿学走路和学说话的过程，杜景宜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焦虑，只要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就是了。 (本章完) ------------ 第423章 金袋子 一次过三人的生辰，在场之人也都是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人虽然没有很多，但贺礼却堆叠的不少。 三个孩子虽然是一起出生的，但性子却完全不同。 就拿最小的温哥儿来说，他就要活跃的多，随时都是一副手舞足蹈的架势，恨不能叫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笑也是最大声，哭也是最大声，就连个头都要比另外的两位哥哥更高大些，所以他虽然生了一副酷似杜老爷的脸，但体型一瞧就是武将人家的孩子，威猛异常。 好比弥勒佛的脸，身上却是怒目金刚的样子，说来也是奇怪，透着一股莫名的和谐。 至于明哥儿和聪哥儿，二人的性子倒是与自己的名字颇为融洽，聪哥儿一看就是继承了杜景宜的聪慧，而明哥儿则是兄弟四人（包括泰哥儿）里头，最淡泊的。 是的，淡泊。 杜景宜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的儿子才有一岁，她就看出来了淡泊的气质，怎么说呢，若是四个孩子一同送去进学，她觉得最有指望读出来的，大约就是明哥儿了吧。 不像老四温哥儿，透着些许清澈的天真和愚蠢，一看就不像是个会读书的，但若是叫他耍套大刀，嗯，气质上倒是很相配！ “三个孩子从落地到百日宴，我都不在，今日能赶上这周岁宴，也实属是悲中见喜，在场的都是我顾少虞最亲近之人，所以多谢你们来参加小儿的庆生宴，如今还在孝期，就不饮酒了，一杯清水敬诸位。” “同贺。” 众人端了杯来，一盏清水贺三兄弟周岁。 忠哥儿和锦儿还是奶娃娃一个，自然听不明白，但泰哥儿却是两岁多的孩子，也跟着说了一句，“同贺”。 那小人装大的样子，可是让在场诸位都跟着笑了。 邢夫人见此还故意逗他就说道。 “泰哥儿，你明白同贺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里举杯？” 泰哥儿嗯了一声，随后就奶唧唧的说道。 “弟弟们生辰，喝。” 话虽然说的不连贯，但意思表达的却明白，邢夫人看着他这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就摸摸他的脸蛋说道。 “真是个可爱的。” 谁知道泰哥儿接下来脸色就严肃了不少，认认真真的纠正了起来。 “泰哥儿，不可爱，要威威。” 威威？ 这词冒出来的时候，大伯母就笑了，走上前就解释说道。 “是威严的意思，四弟妹日日都跟他说，他是做大哥的，一定要威严些，才能镇得住下头的弟弟们，否则这么多哥儿，不闹腾的炸了锅才怪。” “难怪了，那泰哥儿要如何才能威威啊？” 这话一开口，泰哥儿就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后就淡定说道。 “弟弟乖，亲亲，弟弟不怪，打！” 一声打出来的时候，四婶婶都笑弯了腰，直言道。 “不愧是我们的顾家主，你看看这气势，可比少虞强多了。” 四婶婶说这话，是故意的。 七房虽说明面上没怎么表示，但暗地里头蹦哒的厉害着呢，还有那些顾家的族亲也是，蠢得要死，跟着七房以为会有什么香饽饽呢，也不想想，他们是什么货色，跟着他们能混到什么好的？ 杜景宜和顾少虞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所以也跟着笑了。 有些仇怨不是嘴上动动就能过的，既然夫妇二人都在等着掀了七房的底，自然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为免打草惊蛇，所以多余的话也没说，众人也没注意到，所以这话也就被将要抓周的仪式给盖了过去。 和泰哥儿那时候一样，抓周的东西放了一地，什么都是准备了三份，就怕三个孩子瞧上了同一样。 乳母们把兄弟三人放在红色的锦垫之上时，最先动手的果然还是温哥儿。 他倒是不纠结，上前就拿了他平日里最爱的东珠和大刀，抱在怀里笑的那叫一个满意，而明哥儿也如杜景宜所猜想的那般，纠结了小半刻后，只选了离他最近的毛笔和卷轴，一看就是要做文人墨客的架势。 最让众人意想不到的大约就是聪哥儿，他挑挑拣拣的，倒是什么也不放过，算盘，账本，药材，东珠，金碗，麦穗，甚至连给他们洒水用的葱白都不放过。 这下子，杜景宜也瞧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了。 众人见此，也是一脸的疑惑，尤其是那说吉祥如意话的嬷嬷，看得眉头深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场面有些尴尬，最后竟然泰哥儿解的围。 也不知道他是真看懂了，还是瞎蒙的，对着聪哥儿就吧唧一口，紧接着笑着说道。 “外祖父，金袋子，金袋子。” 至此，杜景宜这算是反应过来了，有些惊喜的就问道。 “泰哥儿的意思是弟弟日后要如外祖父一般？” “嗯，嗯，嗯！” 显然，泰哥儿对于自家母亲的解释很满意，而一旁的聪哥儿倒是也真像那么回事，什么都拿，意味着什么生意都要做，如此瞧来，也真是要去继承杜老爷的衣钵了。 可惜，杜老爷和杜夫人不在场，否则只怕是要高兴的跳脚。 有了顾少虞这从外祖家的先例，这聪哥儿似乎也是多了条路呢。 见此，顾少虞眼眸深了深，虽然一开始他属意的是让温哥儿，但现在看来，孩子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聪哥儿倒是也不错。 于是，将聪哥儿特意抱了起来就说道。 “若聪哥儿当真是愿意做岳父大人那般的商界传奇，那我顾家倒是也出个了人物了！”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 苏家世代以商为主，虽然族亲里头也是有文官武将的，但根还是在商，因此对于聪哥儿这孩子要从商是一万个同意，尤其是苏老太爷还顺势说了一句。 “巧了不是，我送聪哥儿的正是足金打的一艘扬帆起航，看样子，还真是送对人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配合的笑了起来，场面一度温馨。 舒月阁中，正在给孩子们过着这周岁宴，而同样在望江楼雅间用膳的童家人，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 (本章完) ------------ 第424章 童家念 童家会发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沾了河运的光。 在大兴朝，海运被苏家牢牢的把控着，尤其是他们有几条秘密航线，不是他们这些人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上的。 所以当时的童家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运之上，上下疏通了不少的关系，才拿下了对西南一向的河运。 若是没有顾家成为皇商以后的后起之秀，只怕童家的名声在金陵城还要更响亮些。 如今河道运使接连的几条命令，就跟掐着他们脖子似的，吃还是能吃，但吃的却没有以前畅快了，自然是在这里不高兴。 尤其是今日，他们可是豪下帖子要宴请罩着他们的那些“官儿”们，可现在一个也没到场，童家主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很。 “都是你惹的麻烦，没事要用那传教士得瑟做什么，你看看，偷鸡不成蚀把米，将邢夫人也给惹恼了，还不知道她在背地里怎么跟邢大人吹枕头风呢，搅合的咱们家生意都没法做了。” 童家主剑指自己的夫人和儿媳妇，要不是她们俩闹腾这一出，惹了顾家和王家的不快，邢家也未必会插手这事情。 而婆媳两人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若是她们知道会闹腾成今天这样，打死也不会组那局就是。 就在一家人都着急上火的时候，突然童家的二郎就冲了进来，喜出望外的说道。 “父亲，你猜我刚刚见到什么人了？” 童家主烦着呢，看他这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是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见着你祖宗了吧，笑成这幅鬼模样给谁看呢？” 二郎媳妇上前赶紧拉拉夫君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了，生怕等下又闹出什么麻烦事来就不好了，谁知那童二郎倒是快嘴，立刻就说道。 “是顾家的人在给他们家那三兄弟过周岁宴呢，就在楼上的舒月阁里头，父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要不咱们也去祝贺一番如何？” 童家主听到这话的时候，也颇感意外。 只不过儿子的提议却被他给拒绝了，冷静下来想想后，就告诉儿子说道。 “你去叫人把舒月阁的账结了就是，若是掌柜的问起来，你别说什么，顾家若是要还这个人情，有的是法子能查到咱们头上就是，走。” 说完这话，童家主就起身先离开了。 跟着他一起走的，自然还有童家的众人，席面虽然冷了，可此刻童家人心里头的激动可是足够热了。 童家二郎照着父亲的吩咐，立刻去办此事。 那掌柜的也是个人精，还特意问了一句。 “可是顾家的人来结账了？” 童家二郎的脸面，在掌柜的那里也是个熟悉的，所以他记着父亲的话，自然是找了生面孔去，没有暴露身份，只点点头，就立刻把账给结了。 等那人离开后，掌柜的使了眼色，那机灵的伙计立刻悄摸的跟了上去，没多会儿就看到了那面生之人去与童家二公子说话了。 于是赶着就回去报告。 “掌柜的，是童家的人。” “童家？” 掌柜的又不傻，自然知道顾家的席面不是童家能吃得上的，所以赶着就去告诉了杜景宜。 席面上，见着掌柜的过来，旁人也没有太注意，毕竟做掌柜和客人多说两句话，也是应当应分的。 杜景宜出了门，神色倒是淡定，可在听到掌柜的所报之事，人就有些冷笑不止了。 “童家的人刻意来结账，还要装作顾家的人，目的为何小人也不大清楚，还请家主小心应对。” 杜景宜的身份，除去了那三位最亲近的得力助手之外，也就只有这望江楼的掌柜知道，所以他才会称呼杜景宜为家主。 “知道了，此事莫要再与第三人提起就是。” “小人明白。” “嗯，下去吧。” “是。” 等他离开后，杜景宜倒是起了些心思，童家此举为什么，她不难猜出，只是童家的举动倒是让杜景宜觉得或许这童家可以利用一二。 要想吃掉顾家七房，凭言织卿的本事自然没什么。 只是何必要给自己招惹那么大的是非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邀约上身边的“同伙”，一人一口的咬掉他的肉，或许比囫囵吞下更为合适。 苏家，言家，再加上一个童家，愤而化之顾家七房，也倒没那么打眼了。 想到这里，杜景宜就笑了，而她没注意到自家夫君看到她这表情的时候，正是一脸的好奇。 于是，等到这席面散了之后，众人都开始打道回府之时，顾少虞也是难得的没有骑马，而是陪着杜景宜坐起了马车。 “掌柜的与你说什么了，自回来后就一直在笑。” “童家自己递了投名状，不用白不用。” “什么意思？” “他们今日也在望江楼，将军和邢大人下手有些狠，所以童家的利润削减了大半，他们自然是着急的，估摸着是想通过讨好了咱们家，从而去搭上邢家的这条线吧，毕竟姑父乃是河道运使，他童家要走的山湾河道与他手下掌管的可大有关系。” “然后？” “他们把今日的账给结了，走的时候还不留名，无非就是要让咱们承下这个情还要装作意外的样子，所以妾身倒是想与他演上一出戏，他从前不是家里头有个传教士吗？南洋人想来也会有所接触到的，若是走他们的路子，先把与七房联手的那些南洋人先收拾了，也能安慰一些祖父们的在天之灵。” 随后杜景宜就把计划说了个清楚，顾少虞一边听，也觉得法子不错。 等车马驾停靠在了顾家的门前之时，夫妇二人将这计划已经商量的七七八八，这里头少不了要邢昭的配合，所以，明日还得让邢昭过府一趟商量。 今日孩子们玩得凶，所以返程的时候基本上都睡着了。 乳母们抱着，匆匆的往回赶，而杜景宜在见到付乳母抱泰哥儿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明显的吃力了，随后就同自家夫君说道。 “将军，泰哥儿越长越大，只有乳母带着怕是不能够了，可有合适的小厮人选，挑两个懂事的陪着，或许能好些。” (本章完) ------------ 第425章 专注力 顾少虞看了一眼，他也觉得这事应当重视，于是开口就说道。 “明日让大伯母叫了顾家常用的伢婆来，你挑两个满意的就是。” “嗯。” 之后夫妇二人相携着，入了府门，而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也就躺下了，这一天的折腾，还是让众人都有些累了，所以顾家各个院子里头的人都熄灯的很早。 睡得早，醒的自然也早。 翌日，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栖梧院里头的人就陆续醒来了。 一岁长有一岁的强，所以昨日的三兄弟和今日的三兄弟仿佛是有了什么根本的变动，瞧着都要大了不少。 一并在正屋吃早膳的时候，是杜景宜亲自喂的。 兄弟三人倒是不争不抢，笑嘻嘻的接受着母亲大人的投喂。 比起他们三人来说，泰哥儿要显得很有哥哥样了，他如今两岁多，本来该是继续用小勺的时候，可他瞧着大人们都是用的筷子，所以也跟着要用筷子。 为此，杜景宜还特意让人给他做了几双小一些的筷子，虽然用上去笨拙的厉害，可总归也是在探索着新的技能。 挺好。 只是那衣服就有些遭罪了，不是这里一块儿就是那里一块儿的油渍，洗是不可能洗干净的了，所以泰哥儿如今成了最费衣衫的主。 好在是夏日，所以穿的也不多。 芦橘带着人也来得及给他做新衣，这不，前两天还给他又添了七八套夏日穿的衣服，就是怕他造作的太厉害，到时候没有的换。 顾少虞看着他吃成这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两分嫌弃的。 但不管怎么说，能想着自己吃，也算是一种进步吧，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乳母给他垫上一块布巾什么的，也方便擦嘴。 奈何这就是让杜景宜和乳母头疼的地方了。 “这孩子也真是奇怪，前些日子还让垫呢，这几天就不行了，总是嚷嚷着说那布巾难看，所以不带，没法子只能是让芦橘她们多做些衣衫了。” 顾少虞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头疼。 “你已经是做哥哥的人，弟弟们都看着呢，若是有样学样，岂不是人人都要脏兮兮的？” 他的话，也不知道泰哥儿听懂没听懂。 不过泰哥儿还是很积极的给了自家老爹一个笑脸，随后继续挥洒着他的小筷子，将碗里的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塞到嘴里。 只不过十根里头大约就是有五六根能塞进去吧，其余的不是在地上就是在桌子上，亦或者衣衫上。 为此杜景宜也是摇摇头，还好家里头算富裕，否则就是给他换衣衫只怕都是一笔压得垮人的开支。 正想着呢，手里的碗不小心就被温哥儿扑过来给打翻了。 一碗肉皮馄饨就这么撒在了杜景宜的榻上，孩子们倒是没被吓到，反而是顾少虞的动作吓到她了。 说时迟那时快的一瞬间就把孩子们都给抱了起来。 三个豆丁大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见自己已经被高高的提了起来，互相发懵的看着。 真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没事儿吧？” “没事，孩子们呢？” 顾少虞抱起的迅速，所以并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只是可惜了杜景宜前两日才让樱桃换上的驼色大洋花纹的锦缎垫子，如今已是一片狼籍。 樱桃和书秀忙着收拾，乳母们将孩子抱到了另外的地方去继续喂。 温哥儿似乎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小心碰洒了碗，所以一副愧疚的样子就看向了杜景宜，那小模样可是把杜景宜给逗笑了，走过去拉着他的小手就亲了亲。 “温哥儿不是故意的，别难过了。” 到底是母亲，她的安慰就是有用，所以温哥儿很快就缓了过来。 几个孩子吃好喝好，自然就被顾少虞给带去了花园。 大部分时候，顾少虞的精力都集中在泰哥儿身上，毕竟能走会跳的，一旁的三个孩子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他们只能站稳，但要自己单独走却不能够。 所以，看着父亲和哥哥在那一头蹦蹦跳跳的做什么时候也不太明白，但是时不时的也跟着撺两下，倒是可以。 罗原如今在家里头闲着，无事干的他自然是听着声儿就过来了。 看到自家将军对小小的泰哥儿如此专注的教导，也是啧啧两声，心里头为泰哥儿日后的“苦难”先贺上一声。 随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三兄弟里头蹦哒最厉害的温哥儿身上，只见旁边两兄弟倒是淡定，偶尔跟着晃晃，但更多的却是在看花园里头的各种美好。 不似那温哥儿，眼睛都不眨的就盯着自家爹爹和哥哥看。 时不时的还发出些咯咯的笑声来，惹得罗原不得不注意到他。 “温哥儿也想蹦哒？” 说话间就走了上去，温哥儿不大懂这蹦哒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罗原的时候倒是亲热的就扑了上去。 这几个月罗原养伤也不是白养的，起码这顾家里头的四个小子看见他都是熟悉的。 会说话如泰哥儿的则是甜甜的称呼他为“罗叔叔”，至于还怎么会说话的三兄弟则是用动作来表达自己对罗原的认可。 比方说抱着他的脖子就不肯放手了。 而罗原也是一如既往的把温哥儿就举过了头顶，落在肩膀之上，随后带着他小跑起来，逗的那温哥儿就没停下来笑过。 “咯咯，咯咯……” 这样的声音自然也是吸引了泰哥儿的注意力，可顾少虞在他扭动想要去看热闹的时候，却拦住了。 “专心。” “哦。” 泰哥儿嘟嘟囔囔的小嘴翘着，但手里拿着的小木棍却横平八稳的，并没有什么波动，一看就知道是认真练习过的。 虽然每次练习的时间都不会长，但是对于泰哥儿而言，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的。 别的不说，起码那半刻钟的时间里头，他的专注倒是有目共睹的，长此以往下去，自然能培养出高效的专注力来，如此对于以后做事，也会更有效些。 这一点，顾少虞也是承自祖父那里学来的。 (本章完) ------------ 第426章 挑小厮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年纪较现在的泰哥儿来说，要大上几个月。 但他自觉那时候的自己可没有泰哥儿这样的“聪慧”，所以自己是笨鸟都要先飞了，那泰哥儿自然是也不能耽误的。 花园里头，练习的练习，玩乐的玩乐。 栖梧院中，杜景宜倒是等来了大伯母亲自送的消息。 “郑伢婆待会儿就能过来，之前我就听说她手里有好几个合适的都是准备往其他家送的，你瞧瞧看，若是觉着合适，那咱们就留下来。” “合适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又没有写明了要往哪家送，怕什么，满金陵城里头的伢婆就她生意做的最大，调教出来的下仆规矩又大方，所以你放心就是。” 听到大伯母如此说，杜景宜也就没再多想，与大伯母说说笑笑的喝着茶，等候着那伢婆的到来。 从前她在将军府接触过的伢婆，都是做随安城中达官贵人们的生意，所以自然是体面人，而今日在见到金陵城里头世家们用惯的伢婆，倒是比随安城里头还要再客气三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郑伢婆笑的叫一个开心，所以杜景宜瞧着她也跟着心里头舒坦。 “小人听说夫人要给小少爷找小厮，所以挑了几个还不错的过来，您看看，若是觉着合适就留下再调教调教，若是觉着不合适，那小人回去再选些好的送过来就是。” “郑伢婆费心了。” 杜景宜回了一句，随后就见她躬身一点，而后退了两步对着外头招招手，就让跟着她过来的六个小厮并排站到了一起。 有两个大些的，看着约莫有七八岁了，其他四个瞧着个头，应该是在五六岁左右。 但面容清秀，打扮得体却是差不多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好好的教导过。 “都抬起头来，给顾夫人看看。” 六人听言都抬头起来，眼神微微的回避着，但身子骨却站得直。 杜景宜仔细看了一遍，对左边第二个，和右边第一个都是颇有眼缘，随后就问道。 “这两个是哪儿的人啊？” 杜景宜手一指，那郑伢婆就滔滔不绝的说道。 “个高一些的是衢州人，个矮一些的是陵州人。” 这两个地方一直都不是什么富庶的，尤其是遇着天灾水患什么的，更是遍地都有卖儿卖女的情况，所以听到这里，杜景宜也就没有再多问。 小小年纪就要出来伺候人，也真是为生活所迫了。 “都叫什么名儿啊？” “回夫人，小的名叫松山。” 开口说话的是个高一些的那男孩儿，声音里都还带着些稚嫩，但瞧气质倒是稳沉。 “小的瑞江。” 而瑞江自然就是个矮些的那一个，说话的时候倒是透着几分机灵，并没有愚笨的样子。 而郑伢婆见到杜景宜的询问后，立刻就把写有二人情况的那册子给递了什么上去，上面清楚的记载着，是什么时间买入，由何人介绍，买入时候签的契约，还有家中有什么亲戚，在何处，学了几年，都会些什么等等。 杜景宜一目了然后，便定了下来。 “行，就他们俩吧，先留在府里头看看，若是合适，日后家里头少爷小姐的贴身小厮丫鬟，便要都麻烦郑伢婆了。” 听到这话，那郑伢婆笑得更是开心。 做她们这一行的，虽然都是买卖下人，可这下人也有不同的，首先第一层就是看入的哪家门，其次第二层就是看做的什么活。 若都是些粗扫杂役什么的，自然捞不着油水，但若是夫人小姐，老爷少爷身边的贴身之人，那就非同一般了，他们的言行举止可就是她的活招牌。 论是哪一家的看了都会说上一句她郑伢婆会调教，如此生意可不就络绎不绝了吗？ “夫人好眼光，别的小人不敢多说，可松山却是这里头最稳重的一个，别看他如今才有八岁，便是十余岁的只怕做事都没有他稳当呢，小少爷身边有这么个人看着，夫人日后也能多几分安心。” 郑伢婆的话，倒是说在了杜景宜的心里头。 她瞧中的也正是松山这份自带的老成持重，若是好好的培养，日后也会是泰哥儿身边得力的管事，至于那瑞江，瞧着也是个活泼机灵的性子，倒是可以陪着泰哥儿玩闹了。 得了身契的银钱，随后又拿了一笔赏钱。 “麻烦郑伢婆带着孩子们跑一趟了，这些钱就给他们买东西吃吧。” 郑伢婆要做的是长久的生意，所以对待这些孩子虽严格却不苛刻，主家赏的银钱，也倒不会昧下。 “都快拿着吧，谢过顾夫人的赏就是。” “谢顾夫人赏。” 书秀笑了笑，随后就送了郑伢婆出院子，而正屋之中，杜景宜倒是认认真真的在与松山和瑞江说话。 “你们进府，要伺候的是泰哥儿，他如今也就两岁多的孩子，大部分的生活起居都是乳母和丫鬟们在伺候着，但我想着过些日子，也该有点男女有别的念头了，所以你们二人贴身照顾更为合适。” “尤其是松山，到时候还要承担起照顾泰哥儿饮食起居的活儿来，难免要多细心些，我瞧着你的册子里头写到，你家中还有弟弟妹妹，所以便将泰哥儿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看顾就是。” 杜景宜的话，让松山有些受宠若惊。 “夫人言重了，松山只是个奴才，怎敢将小少爷当作弟弟呢，松山不敢。” 听到这话，杜景宜笑了笑，随后就宽慰的说道。 “他只是生来比你命好些，但不代表你就一辈子只能低头做人，平视自己，也别高抬低瞧了旁人就是，明白吗？” 松山不知道该不该答是。 若是按照郑伢婆教导的，他们自然是应该听主家的发话，可现如今夫人的话，却让他一贯低着头做事的心略有些动摇了。 旁边的瑞江还听不大懂里头的意思，所以傻乎乎的就笑着说道。 “瑞江听夫人的，可是夫人，若是遇着比瑞江高大的人，不是该抬头才能看得清楚人吗？” (本章完) ------------ 第427章 亮身份 他这一句话出来，在场的人就都笑了。 恍惚间，杜景宜好似回到了自己四五岁的时候，爹爹给她找丫鬟之时，那骊珠也是一脸天真懵懂的就问道。 “跟着小姐，我能吃饱饭了吗？” 这个瑞江倒是和她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即便是生活给了他们莫大的打击，但是还可以保持天真的心性，面对世间的艰难，倒是十分难得。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樱桃就带他们下去了。 大伯母轻抿一口茶后，就颇为欣赏的对着杜景宜说道。 “你的话倒是有意思，我之前可没听说过。” “杜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所以家里头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没那么多的规矩拘束着，让大伯母见笑了。” “亲家公亲家母能有今日之家业，从此处便可知本事了。” 听到大伯母提起自己爹娘，杜景宜也是有些想他们了，一别也有大半年了，但只怕还要大半年才有机会相见，所以杜景宜自然是念的。 “大伯母客气了。” “嗯，这两个我瞧着也不错，先放在院子里头跟着樱桃她们多学学规矩吧，等锻炼的差不多了，再放在泰哥儿身边吧，晚点我送两个家生子过来，也都是管事们仔细教过的，四个人伺候着，应该也够了。” 对于大伯母而言，这外头选的终归是没有家里头的靠谱，可是杜景宜难得提一回要求，她也不会刻意的回绝，所以等她选好之后，再把自己挑的也送过来。 反正一并都是伺候泰哥儿的，多两个少两个，也没什么打紧的。 倒是杜景宜有些无奈。 “大伯母就是宠他太厉害了，不过家生子也好，知根知底的咱们也放心。” “多大的孩子啊，自然是要小心照顾着，只可惜我说不过少虞，不然就这么点孩子就要扎马步什么的，我可心疼着呢。” 大伯母显然是对顾少虞操练泰哥儿的事情很芥蒂，只是说不过而已，所以在杜景宜这里吐苦水。 奈何杜景宜与顾少虞是一条阵线上的，所以听归听，倒是也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去跟顾少虞说，毕竟他的出发点也是为着泰哥儿好。 且这两日她也在旁边细细的看过，并非一味的扎马步，更多的是各种灵活的运动，泰哥儿自己玩的也尽兴，每次都是一身的大汗，然后回来从头洗到脚。 闲话说到了一半，那顾少虞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大伯母。” “大祖母。” 听到声音，大伯母的眼中可看不见别人，就见到了小脸红扑扑的泰哥儿和他额上豆大的汗珠。 肉眼可见的心疼，以及瞪着那皮糙肉厚的顾少虞就是哼哼。 “可怜见的泰哥儿，咱们手里头养着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瞧瞧被少虞给折腾的，脸都瘦了，还黑了一大圈。” 听到这里，那顾少虞倒是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就说道。 “大嫂前些日子忙着修撰旧籍没时间，今儿倒是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得空了，所以我想着泰哥儿的启蒙也该做了，也不论学些什么，能先把话说明白了也是好的。” 大伯母闻言真是眼前一黑。 想想一下自家儿媳妇的严厉模样，文为她教，武为顾少虞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心疼的搂过泰哥儿就说道。 “要了命了。” 杜景宜忍不住的偷笑出声，顾少虞虽然面上没什么，但嘴角微微的上扬也看得出来他心情也很好。 至于泰哥儿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所以也跟着乐呵呵的笑着，越如此，那大伯母就越觉得小儿无知又可怜。 夏日难熬，秋来却凉快。 没有了那份燥热难耐后，顾家人倒是仔细享受起了金陵城的秋。 顾家的书房之中。 杜景宜与顾少虞倒是淡定的坐着，可对面的苏老太爷和苏大爷却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杜景宜，显然对她刚刚说的话，倍感惊讶。 “言织卿竟然是你？！” 他们二人也算是在金陵城里头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了，所以在听到一个贯耳的名字竟然变成了亲近之人的时候，难免有些被吓到了。 说实在话，杜景宜也不想暴露。 可要联手苏家和童家一并去坑七房，不暴露是不行的了，对童家，她倒是以易容，以言织卿的身份去谈。 可面对苏家，她撒不了这个谎。 所以与自家夫君商量后，还是打算坦诚相待，这才有了今日的书房之谈。 苏家父子来的时候本来以为是事关顾老夫人脱孝一事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所以确实没准备。 不过，也都是见过些风浪的人，一旦反应过来了，也到没那么夸张，要一直沉浸在惊讶的情绪里头了。 “让苏祖父和苏伯父见笑了，杜家人微言轻的，想要在这世道里头生存，没法子才会如此的。” 苏全昂听了这话，随后释怀的就朗声笑道。 “你倒是好本事，我从前还以为言家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化身的呢，那样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竟然会是长姐的孙媳妇，厉害！” 转而对着顾少虞也是佩服的说道。 “这样的富贵也能轻巧的砸你头上，当真是福星照着！” “舅祖父说的是，能得夫人相伴，都是少虞的福气。” 说话间，四人也就都笑开了。 门外的罗原蹲在临近的一棵树上，四处观察着有无外人进入，他倒是能屈能伸的很，堂堂副将也做起了这树上君子的活儿了。 说清楚了身份，那么苏家父子也不傻，开口就问道。 “你对我们坦白身份，必然有事要说吧，直言就好，一家人无需绕弯子的。” 见此，杜景宜倒是也不客气，只是面色沉了沉，随后拿出几本册子就递了过去。 苏家父子不明所以，接过去就细细的看了一遍。 都是从商的人家，看账本自然是信手拈来的，所以无需多久，苏家父子二人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本章完) ------------ 第428章 北上船 “七房的人，竟然敢如此做事？！反了天了！” 苏大爷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是铁青，他如今是主管苏家的人了，所以简单就能算出个七七八八来，七房的人这么几年肥成这样，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挪动了家业的关系。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气人的，气人的他们做的毫无痕迹。 都是在金陵城里头做生意的，苏家的耳目自然也是灵通的，这么些年了，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当真是掩盖的极好。 “若不是你查出来，只怕这些事情要跟着老一辈埋土里了。” “伯父说的是。” 苏老太爷这回也不多废话，径直就说道。 “所以你今日亮身份就是让我们加上言织卿的力量，将七房这些年吞掉的东西逼他吐出来，是吗？” “这只是其一。” 苏家父子对看一眼，都瞧出来了奇怪。 “还有其二？” “嗯。” “什么？” “我们要让七房一门从金陵的地界上被抹掉。”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全昂有些顾虑了，面色凝重的对着顾少虞就说道。 “你之前对三房痛下狠手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你了，如今七房也不放过，顾家的族亲只怕要闹腾起来的，若是联合了外人，与你非要杠上一杠，只怕也是要脱层皮的。” 苏老太爷怕顾少虞是一时的意气用事，所以才如此劝导。 而顾少虞听了这话以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七房做的错事可不止这么一件，如今少虞不能直白相告，还请舅祖父和伯父恕罪，但等他们的罪行被揭露以后，你们自会明白，七房不配存世的缘由。” 他说的斩钉截铁，苏家父子也不好再说其他。 杜景宜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便说道。 “将军说这些话，只是希望舅祖父和伯父在动七房的时候，莫要存了一念善心而已，他们骨头缝里头流着的都是无耻之血，所以无需客气就是。” 人家夫妇二人都这么说了，苏家父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你打算怎么办？” “日前我以言织卿的身份与童家接触过了，他们在河运上少了许多利润，若是要保今年之利润，自然是要从其他地方下手的，可金陵城的摊子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意味着旁人就要少吃一口了。” 苏大爷此刻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所以略有些错愕的就说道。 “七房在城外的仓库是你烧的？” 这场大火可是很多人都知道，为此七房也算是损失惨重了，但具体损失了多少，外人还是很难估算的。 本来这场火，大家都以为是天灾，是今夏气候过于炎热所导致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人为，这倒是让苏家父子都有些吃惊了。 “你烧了些什么？” 杜景宜笑笑，此刻的她倒是没有一脸的无辜。 “我差人送了消息给爹娘，他们联手了韩伯父，从四面八方给了七房不少的锦缎丝绸订单，所以那仓库里头大多就是已经完工准备要送出去的。” “什么时候截止？” “这个月底。” “那你不是烧早了吗？两个月的时间，若是抓紧些，未见得不能再赶一批出来。” “伯父说的是，七房如今倒是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东西也堆放在码头的货仓里头呢，明晚就要登船，北上随安城。” 杜景宜说的轻巧，但苏家父子却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你想我们把船弄翻？” 以苏家的本事来说，这可不是什么难事，可杜景宜却摇摇头的说道。 “伯父说反了，我是希望苏家出手能帮着他们尽快的将这批东西送到随安城去，若是能赶在十月初六之前就到，那便是最好的。” “你要做什么？” 苏大爷的话先脑子一步问了出来，杜景宜并没有回答，反而是一旁的苏老太爷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在那些东西上已经动好手脚了？就是要让随安城里头的贵人们齐发难？” “童家有桑场，所以存下了不少的余货，我派人烧了七房的仓库后，那七房要重新赶制订单自然是要大量购入蚕丝的，所以童家倒是在这上面狠狠的赚了一笔。” “七房有订单之约，不敢轻易毁自然是只能吃下这哑巴亏，我替他们算过了，这一笔至此已经是不赚不亏，所以七房才咬着牙的都要把货送去随安城，先保住声誉才是。” “只是送自然是要送的，但收却未必能收到了。” “什么意思？” “十月初二到初八，四皇子奉命监察船运到港一事，所以不少船只到了以后，都要开箱验货，倘若一开箱，放的却是别的东西，七房就难辞其咎了。” 听到这里，苏家父子是明白了。 杜景宜这局还不是简单的要让七房损失利益，而是打算借四皇子之手再发现些其他的，从而雷霆震怒，让七房吃不了兜着走了！ 顾少虞对于夫人用的计谋，从来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且那些用来坑七房的东西，就是他准备的，虽然不多，但估摸着让四皇子暴怒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亲自押送货物北上的顾彦利，大约也是回不来的了。 不过也好，随安城的大牢倒是等着他，等那些酷刑一加身，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就差不多都能抖露出来了。 而算算日子，等消息送到金陵城的时候，估摸着也就是他们出孝的日子，沉寂了一年，他也该让七房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放心吧，此事我去安排，海道上的事情，我苏家还是能说了算的，要想顺风顺水，并不困难，初四到初六的时间，一定让他们的船只安全进港就是！” 听到这里，杜景宜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 简单的说明白此事后，苏家父子也就没有再多留了，回家后处理起来。 而接连败北的顾彦利，此刻就站在自家码头的货仓面前，面色严肃的吩咐说道。 “这一次，若是再出什么纰漏，我要你们的小命！” “是。” 直等到第二日的傍晚开始上货之后，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的。 (本章完) ------------ 第429章 脱孝局 上货耗费了大半夜，只等到全部结束，天都有些微微发亮了。 “开船吧。” “是。” 顾彦利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浩瀚无垠的海面就萌生出一股子勇劲来，之前失去的一切，他都要再拿回来才是，无论是皇商的名头，还是偌大的利润。 所以北上之行还是充满了激动的。 奈何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还意气风发的想着等到了随安城以后，可是要好好的与韩家论道一番，也好瞧瞧这新晋的皇商是如何的嘴脸。 七八艘船只陆续驶出，等他们走了以后，岸边的苏家管事才冒了头。 “去，告诉大爷，就说都安排妥当了。” “是。” 顾彦利出发的倒是还算顺利，所以七老太爷这一大早的起身后，也是安安静静地用了个早膳。 往日里头保养得很好的他，这段日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厉害，所以接连不断的有些小毛病，倒也不至于伤及性命，可是就一下好，一下不好的，委实有些烦人。 难得今晨起来的时候，人是精神抖擞的，所以在他接到了三儿子顾彦利已经安稳出海的消息后，心情也顺畅了不少。 “否极泰来。” 如今已经九月中旬，眼看着离顾老夫人脱孝的日子也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他们这些顾家人自然都是要出现的。 可具体是个什么安排，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至今也没个声响，他正想着呢，就见管家送了消息过来。 “老太爷，顾将军差人来送信，约您和顾家的其他族亲未正之时去家中谈事，说是要商量一下如何脱孝的问题。” 说曹操曹操到。 七老太爷听完后点头就同意。 “告诉他们，老夫自会准时到的。” “是。” 如今风平浪静的，七老太爷自然不会去随便招惹顾少虞，且七房那场火，他也是细细调查过的，与顾少虞的手下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他也没有再怀疑更多。 自打顾少虞来了金陵城后，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是被人压着一头，七房接二连三的发生倒霉之事，但说到底他如今的能力是没法和顾少虞硬刚的。 所以，现在就盼着赶紧脱了孝，官复原职的将人送走才好。 他们不会长长久久的在金陵城里头待下去，所以，等顾少虞他们离开之后，压在他上面的大石也能挪开些许了。 而这样，七房才能又恢复往日的荣盛。 因此，这样的局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要去参与，所以许久都没有露面，这一次去的倒是积极。 午膳后没多久，顾家的那些族亲就齐聚在了三善堂。 一进门就看到了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今日穿得都还很素净，却不失体面。 因为最近都在外头忙着虎贲军操练一事，所以顾少虞整个人变得黑壮了些，所以看上去愈发的严肃和冷漠，加上三房的惨状还牢记在众人心中，所以大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倒是旁边站着的杜景宜，温润如水的笑着看向这些来者是客。 她整个人都水灵灵的，一看就是被滋养的很好，所以与顾少虞站在一起，一冷一暖的倒是叫人看了有种莫名的和谐，最要紧的是，这夫妇二人都是正当龄的年纪。 因此，自他们身上透出的可是朝气，是光明，反观自己的垂垂老矣，顿时间就有种破落的感觉了。 众人落座后，顾少虞这才开口说话。 “劳烦诸位长辈跑一趟了，关于祖母脱孝的事情，我与夫人商量后决意定在冬月初二，那天的日子已经找先生算过了，在家中诸人都挺合适，唯独与属蛇的有些相冲，所以今日叫诸位过来也是要让大家到时候避一避的好。” 听到这话，七老太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他还不如直说让自己别参与了呢，谁不知道他七房一门里头有三蛇，他，顾彦行，还有顾彦光的大儿子，也就是七老太爷的长孙。 若是属蛇的都相冲，那基本上他们这一房的人能让顾彦光亦或者顾彦利代替出行就可以了。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其他的族亲也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七老太爷，想看看他打算如何做？ 谁知道，七老太爷脸色难看归难看，话倒是说的敞亮。 “既然少虞已经算过了，那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相冲之下自然是要回避的，那大嫂的脱孝之事便让你大堂叔来做吧，正巧我这身子骨也不好，还是回去多歇息就行。” 他不反对，顾少虞和杜景宜倒是不意外。 想也知道，七老太爷巴不得立刻脱孝了将他们都给送回随安城的，所以自然不会横生枝节。 见此，顾少虞倒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就回答。 “七堂叔祖父年纪大了，是该多歇歇了，那日后顾家有个什么事情，我就派人送消息去给大堂叔父吧，反正日后的七房也是他做主，早些肩负起这个责任来，也属应当。” 这话说的未免就有些难听了，七老太爷的气上来了又强压了下去，最后冷眼看了顾少虞一下后，就懒得再与其生什么争执。 如此态度，却让在场的人生出一些遐想，难不成这七老太爷真的是怕了？所以如此挑衅也能忍回去？ 顾少虞看到众人的表情后，也深知目的达到，而见此杜景宜适时的把整个当日要做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大家伙都没什么异议后，这局自然也就散了。 临了要走的时候，杜景宜还特意走到七老太爷面前，假装委婉的说了一句。 “将军是个在战场上搏刀剑的人，说话有时候直来直去的，若是惹得七堂叔祖父不高兴了，您老别见怪就是，他的意思也是心疼您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家事操劳，几位叔父也都是中流砥柱的年纪了，出来当着家正合适，不似我们这夫妻俩，年纪轻轻的就被推到这高位上，真是看账本都看的我头疼不已了呢。” 杜景宜的话，让七老太爷的气稍微顺了那么一点。 (本章完) ------------ 第430章 罗原现 但也只是一点。 只不过因为他的年纪放在那里，若真的一直和小辈计较，也当真是失了风度，所以就平静了脸色后，随便说了一句。 “老了，不中用了，往后的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顾少虞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下来。 不见面的时候尚且能忍耐，但是见了面，他心里头的恨就有些压抑不住，杜景宜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就轻声安抚的说道。 “迟早会有让他们付出代价的那一日，将军别太难过了。” 顾少虞没有说话，只是回看了杜景宜一眼，很多话都消弭在双手握住的那个温暖里头。 整一个的九月，都有种惊涛骇浪前的宁静。 有的是蓄势待发，有的是毫不知情，而在这个多事之秋，唯一还算开心的大概就是罗原了吧。 因为他总算是得了点任务，此刻正乔装打扮成其他的人，负责盯着童家。 杜景宜不信任童家，是在她化身言织卿与对方亲自聊过后得出的结论，若非要让外人瞧不出他们的盘算，这棋局里头，她现在就想把童家给踢出去了。 苏家固然是与他们有这层关系在，所以不会胡来，但苏家做生意的招数正派又拿得出手，不像童家，全是阴损的。 所以，杜景宜还是要防范一二的，别到时候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后方却被童家给搅黄了，那才叫一个气死人。 因此，在交代此任务的时候，杜景宜可是严肃了又严肃的。 罗原为自己能肩负起如此重大的责任来，可是好一阵的感激，所以即便是做的都是些最基本的监视之责，他也是一丝不苟的认真完成着。 而杜景宜的直觉，加上了罗原的缜密侦查，还真是让他们抓住了童家的痛脚，他们竟然在暗中调查着言织卿的身份，且隐约间有些和随安城里头联系起来了。 只不过，他们没想着言织卿会是杜景宜，而是觉得言织卿乃是东宫之人。 童家书房。 此刻的罗原正放缓呼吸的做着梁上君子，将童家父子的话都是听了个原原本本。 “这言织卿早不收拾晚不收拾的，就卡在东宫刚对七房动了手，现在他来插一刀，会不会其实他就是东宫的人，只不过是早些年就安插在金陵城里头的，否则如何解释他的背景那么难查？” 童家二郎，有些脑子，但不多。 猜来猜去的，只是猜到了一部分，反而是童家主有了其他的想法。 “未见得，我总觉着那言织卿的脂粉味道太浓重了些，这种粉头油面的小子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吗？或许，或许他另有身份！” 罗原挑眉，在暗处看着那童家主阴沉的脸色，倒是有两分佩服了，不过也难怪，能在金陵城里头混出些名声来的，谁也不会是弱者。 只不过，他们将军夫人的身份，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捅破，否则惹出些麻烦来，那就会影响到将军的大局。 所以，这父子二人还在书房里头对言织卿猜来猜去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故技重施，悄无声息的在二人的茶水里头下了药。 这药可是他们军医特别调配的，连大金最厉害的战马都能放倒，更何况是童家这父子二人。 所以他走的时候倒是轻飘飘的，却让童家的这两位，接下来毫无心情思考其他的事，只能瘫在床上恶臭不止。 晚间，杜景宜听着罗原的回禀之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罗副将虽然有些过分，但不失为打乱他们阵脚的好法子，多谢了。” “夫人客气，这点子手段才哪儿到哪儿啊，当年我们在策州与大金对战的时候，那才叫个手起刀落的痛快呢，要不是夫人有嘱咐，罗原下去就给他们了结了，保管叫旁人查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罗原解决问题的方式，未免有些血腥。 毕竟他一直面临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如这种有可能会察觉到自身秘密之人，死透了才是最稳妥的。 而杜景宜从商，是有些坑人的手段，她也从不否认自己能算计，但是比起罗原手起刀落就要两条人命，杜景宜觉得童家父子罪不致死。 所以，在这一点上还是不太能苟同罗原的做法。 可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所以立场不同，身处的世界不同而已，不代表谁就是绝对的准确，谁就是绝对的错。 “罗副将辛苦了，过不了几日，随安城那边也该有消息了，童家即便是察觉出来什么，看到七房的下场，也不敢再继续深究了，所以，这里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随后，杜景宜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祖父和伯父们骸骨如今还在祭坛之中，到时候要破祭坛将他们的英灵请回来的时候，我想着还是要用绣了万字纹的红绸好些，只不过我现在出门有些不方便，还要麻烦罗副将往灵归寺跑一趟，请住持帮着给降些福的好。” 大兴朝的规矩，死后荣葬的人都要用万字纹的红绸做里衣，如今顾老元帅等人早就是骸骨几许，所以说要穿是不可能的了，但是用红绸裹起来也倒是合情合理。 所以罗原也是义不容辞的就接下了这跑腿的伙计，直言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办妥。” 杜景宜对于罗原的本事自然是没得挑，只是那么厉害的副将总在给她做些简单的跑腿之事，她也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 罗原虽然性子粗，但不代表他不会察言观色，很快就瞧出了杜景宜眼中的些许愧疚，立刻明白过来后，就笑着解释说道。 “我的命，在战场上被顾家的将军们救过好几次，所以能为他们做一点我力所能及之事，是我的福气，所以夫人莫要记挂着这些小事，等你们把七房那些该天杀的人拖下来后，可要给末将一个机会，我不捅他们三刀六个洞的，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他说到后面都咬牙切齿了，而杜景宜也是坚定的点点头，应承下了这件事！ (本章完) ------------ 第431章 兄弟谈 十月初四。 随安城里头已经刮起了北风，街上显得有些萧瑟和冷冽。 无事之人自然不会外出，但讨生活的百姓却还是要在这瑟瑟啸风之中，艰难前行。 从夏凉之衣换成了冬日御寒的棉衣，推着自己活命用的摊子，一点点的往运河方向而去。 这几日，随安城里头的大街小巷都因为天气骤然变冷的缘故，少了许多行人，所以生意自然要清减了不少，因为那馄饨摊子的老板听说运河那边热闹，于是打算去碰碰运气。 几日前，四皇子奉皇命在此地监察船运下货之事，因此查行的官兵也多了两倍，官家来人，百姓自然也有看热闹的，所以倒是把平日里本来也热闹的码头簇拥的愈发热火朝天。 等那馄饨摊子的老板来到之时，显然这里好的位子已经被占了大半，都是以卖便宜吃食为主的，卖炊饼的，卖烤薯的，卖胡辣汤的都有。 行人匆匆路过，都将身上的棉衣裹得紧紧的，双手也是藏在衣袖之中，生怕露出来会被冻到。 比起那些在大宅院里头舒舒服服的享受冬日暖炕的达官贵人们，他们这些底层之人，为了那三文活命钱，倒是可以把这份寒冷给忽略掉。 码头旁的一家酒楼，名曰清风楼，是这附近最好的一家。 而它如今整个的被四皇子给包下了，因为住在这里，推窗便能监察一切，不必受寒风之凛冽，也不必来回的奔波，方便又安全。 静静的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感觉一切正常之后，那四皇子才让人关了窗，走到八仙桌前坐下，给对面的七皇子倒了杯茶后，才开口说道。 “你怎么过来了？” “四哥还说呢，我今日进宫去看望母妃，她说好些日子都不见你了，所以弟弟我特意过来与你说一声，挑个合适的时候，还是要进宫去瞧瞧的。” 比起四皇子，七皇子对贵妃娘娘的看望倒是不间停，三五日上就要去一回，自然比四皇子这个十天半月才去一次的要上心的多。 四皇子面色不改，他如今家里头朝堂上一堆乱麻，哪有那个心思去看母妃，但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知道了，等忙完这里的事，我就进宫去看母妃。” 他说的轻描淡写，七皇子也是察觉出了一些他不高兴的情绪后，还以为他是觉着在这里干的事情无聊呢，复而说道。 “四哥，何必如此？叫两个得力的人在此守着就是，你要不还是回府住吧。” 四皇子留在这里自然有留在这里的道理，所以听了这话，也是不以为然的就回了一句。 “你啊，看问题就是短见。我们既然想插手河运海运一事，那自然是要做给父皇看，日后也好请旨去办，否则这么大的肥肉又要让东宫抢去，岂不是蠢？” “东宫还想抢？这几日太子可是被父皇斥责过两回的，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如今四哥是父皇跟前的红人啊！即便是有差事也一定是会给你就是，四哥放宽心。” 前些日子，他们一度以为父皇可能要长眠不醒了，所以七皇子他们也是担心还未成定局，就落了个皇帝宾天的结果，那他们的算盘不就白打了吗？ 所以他让赵家又送了些猛药来，这几个月吃下来，父皇瞧着倒是精神了不少，所以自然对他们这一派的人，多有喜欢。 他骄傲，不代表四皇子也看不清情况。 “别掉以轻心，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会因为区区两句申斥而有变的，你别忘了，他可是说服了父皇，送了五万虎贲军去他身边待着的，丁忧之期的人，能得这般荣享的有几个？” 七皇子烦躁的喝了口茶下去，随后就骂了几句，但骂归骂，气出了也就说起了旁的事情。 “还未好好恭喜四哥呢，这一次又得了儿子，别说这四嫂也真是个旺家门的，她嫁入你府中一年有余，不但自己生了个哥儿，连她身边的丫鬟也能给你生个哥儿出来，日后啊，只怕咱们这些兄弟姐妹里头，只怕四哥的儿子会是最多的呢。” 太子的年纪比他们都要大上好几岁，所以多有些孩儿也正常。 而四皇子府不知道为何，一连出生的都是皇孙，满打满算，除去又在孕中的韦家莲以外，如今已有四五个男孩儿了，且宫里头的御医也给这四皇子妃韦家莲把脉过了，说十之八九还是个男胎。 所以，七皇子才会这样说。 他原以为得了儿子的四哥听到这种话会高兴，奈何那四皇子的脸上却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对着七皇子也是诉苦的就说道。 “你哪里知道我的难？你四嫂生了儿子我是高兴，可定平侯府却不高兴，赶着又送了两个良妾塞到后院去，你四嫂见此也是不遑多让，挑了两个顶好的丫鬟送去书房伺候我，我就是那贪色的，也耐不住这般来吧。” “难怪你要借此机会跑出来，敢情是后院的莺莺燕燕太多了，遭不住了？” 七皇子的取笑，四皇子是一点都不在意。 从前他也是有过侧妃侍妾的人，可也就那么几个，左右还能看顾得过来，可现在定平侯府和太尉府表面看风平浪静的，实则他的王妃和前岳母正打得厉害呢。 你出一招，我回一枪的。 虽然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来，可是他现在一回府就心烦意乱的，今儿不是这个来哭诉，明儿就是那个来闹腾，有时候，连顿安稳的饭都吃不踏实，还不如在这酒楼里头住着自在些呢。 见四皇子没说话，七皇子也是凑近了就安慰说道。 “这才十几个，等四哥稳坐江山之后，后宫可是三千佳丽，难不成，你也要躲开？” “能一样吗？要想登上那位子，太尉府和定平侯府都不能得罪，可这两边都要讨好，真是烦死个人了！” 他如今就真切的盼望着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就要将这些人通通都给清理开，省得一个二个的就是想拿他的主意。 (本章完) ------------ 第432章 前朝物 他堂堂一个皇子，被朝臣把控至此，也是前有多少的恩惠，如今就有多少的抱怨，而来日自然也就会有多少的厌恶。 亘古不变的道理。 “四哥也莫生气了，待大权在握，人人都得俯首称臣，到时候自然没有什么烦闷了。” 七皇子的话，说到了四皇子心里，见此，他也就懒得再继续这话题，随后陪着七皇子说了会儿话后，也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之后站在窗外看了一眼，依旧风平浪静的，便没有再多关注。 至夜，月上树梢。 睡的众人正是香甜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把四皇子给吵醒了，冬夜本就睡得熟，所以这么被吵醒以后，四皇子的脾气可是跟着就上来了。 面色阴沉的开了门，随后就说道。 “你最好说的是要紧事，否则我要你的狗命！” 来报之人也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在冬夜里头显得更是有些凄楚，但该说还得说。 “回四皇子，属下从顾家七房北上的船只里头，搜出来了些不妥之物，还请殿下移步去看看。” “不妥之物，什么不妥之物？” 不妥之物，对于四皇子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反而是顾家七房四个字落在他耳朵里头有种送上门来的羊羔之感。 所以，今日便是那东西没什么，他也要闹一个小题大做，要让顾少虞还有东宫的人都知道知道，他的本事。 “属下看着好像是前朝之物。” 前朝之物，这罪名若是成了，那顾家七房可就是九族的祸事，一想到会牵连到顾少虞，四皇子的兴奋劲就上来了。 因而起身穿戴整齐后就跟着那人去了。 “走！” 夜晚的风要更大一些，此刻码头上灯火通明的厉害。 船运和河运不同陆上，随时可以停靠歇息，所以白日里头有靠岸的，自然也有夜晚靠岸过来的，因此码头从来都是不停歇的。 包括那不远处的屋舍里头，也蹲坐着不少等待抗包的苦力，此刻也是伸着头的往这里想要看热闹。 寒风刺骨的吹在顾彦利的身上，他被迫跪着的膝盖骨是又痛又僵，他倒是想翻身起来辩驳两句，奈何却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一路上都顺风顺水的，本想着到了码头以后，他就能落地好好歇一歇了，谁知道就遇见要检查的。 检查之事从来都有，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让身边人送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后，还以为就能走了。 结果，对方前一刻还笑脸相迎呢，后一刻就如来叉人的鬼差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给拿下了。 若是在金陵城，那他定是要好好的吼上一嗓子，痛骂几句，可这里是随安城，他就只能是忍下这口气，先弄明白了事情再转圜。 “几位爷，轻点轻点，是不是有些误会啊？我乃顾少虞将军的亲堂叔，说起来曾经也是皇商的，且这船上装着的都是些布料而已，没什么的。” 他先是亮出了身份，而后又说明了东西为何物，一看就是要借顾少虞之名，震慑一番这些小鬼，结果他的话才刚落地，就见一人自暗夜中走来，颇为嘲讽的就说道。 “顾将军的亲堂叔？哦，原来是金陵顾家的人。” 顾彦利之前依仗着皇商的名头，也是在随安城里头有过些生意的，所以即便是没有认出来四皇子的脸，但只看他的衣着便可知是皇亲国戚了。 所以，吞了吞口水，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立刻就说道。 “是是是，我就说里头可能有误会，不知这位贵人可是认识我那侄儿啊？” “哼，顾家全部战死疆场的威名，只怕就是街边的孩童都知道，更何况是本皇子，你这人倒是惯会攀亲带故的，一口一个侄儿的，你说若是顾将军在这里站着，会认你这门亲吗？” 四皇子一句话，可是把顾彦利给怼的回不出嘴来。 顾少虞若是在，只怕还真就未见得会理他们这些堂亲。 见他没有说话，四皇子一个眼神就扫了过去，那属下立刻就去拿东西。 “翻出什么了？本皇子看看！” 四皇子的语气里头带着不少的兴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多高兴，而那属下也是连忙就拿了东西走到他面前，随后便说道。 “回殿下，这个便是。” 那人展开的乃是一箱布料，里头放着的都是此次顾彦利北上要送过来的东西，而那属下从里头扯了一块出来，就递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一看，脸色突然大变。 “品月色的万字团龙纹绣样，这不是前朝仁昭皇帝最爱的东西吗？早在我还是孩童时候就已经烧得干干净净，这里为什么会有？！” 他的话，让顾彦利也是瞬间脸色苍白起来。 仁昭皇帝的东西？ 怎么会混在他要押送的布料里头，别说是这万字团龙绣纹了，就是品月色因为曾是仁昭皇帝喜爱的颜色，如今市面上都没有染坊敢做这东西。 他怎么会明知要北上，还带这么个玩意儿来呢！ 一看就是被人陷害！ 于是大声的就喊了起来。 “冤枉啊，冤枉啊！小人真是冤枉的，这种东西一看就是被贼人陷害的，还请殿下明查啊！” 四皇子此刻可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怎么可能会放过，所以立刻就吩咐说道。 “快，将此人押入大牢，细细看管，然后将这些船上的东西统统给我抬下来，一点一点的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是。” 顾彦利被人当作麻袋一样的拖走了，走的时候还高声疾呼着自己是被冤枉的，奈何他人出去没多久，那些布料里头又搜出来了一些前朝才有的花纹样式，极为繁复和华丽。 大兴立朝短暂，且开宗皇帝有明令禁止不得劳命伤财的做这些繁复之物，所以大兴的衣饰花样并不复杂，稍微花俏一些的大约就是并蒂莲了。 可眼前之物的精细，让人只是用看的就眼花缭乱。 一份花样而已，说起来并不复杂，可一旦去前朝联系在了一起，那便是滔天的罪证。 今天凌晨只来得及更新2章咯，如果中午的事情办完，我会立刻回来补齐这一章的，若是来不及就稍后再给大家补上来，抱歉啦！！！ (本章完) ------------ 第433章 告御状 从至夜到天明，整整搜了好几个时辰，才将顾彦利带来的布料箱子给统统翻了个遍，包括运送的货船，负责看守之人，全都搜了个仔细。 里头搜出来了十余种不属于大兴朝的东西，分散的十分隐蔽，一看就是有人小心藏匿过的。 四皇子看着眼前堆放的东西之多，眼中的兴奋劲儿也是跟着就上来了，这些布料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仿佛是能给顾少虞扣上的罪证，还要拉东宫下水的法宝。 所以叫人一点也不敢耽搁搜罗了出来。 天色亮堂起来，四皇子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消息就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的人说顾家的人和前朝余孽有勾结，所以才出现了这些东西，有的人说前朝的余孽说不定就藏在他们身边，只不过是没有冒头而已。 一时间，原本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被提起的仁昭皇帝倒是突然出名了起来，人人都要就着这一事好好的说上一说，也好彰显一些自己知道些什么秘密似的。 顾彦利已经被下了大狱，顾家的家仆们还清一色的跪倒在码头边，冷风刺骨，双手被绑，膝盖都僵硬了也没法子。 等到四皇子的人彻底的将这里给清查结束后，他们才得了“赦令”。 “通通送去刑部的大狱，与那顾家主谋分开来严刑拷打，本皇子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抖出多少秘密来。” 随后看着那堆布料，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立刻就让人装车直奔皇宫，他今日抓到了这么大的把柄，自然是要让顾少虞脱层皮的。 所以，也没有和任何的谋臣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去了。 等到商七郎，韦太尉还有晋左侍郎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四皇子已经带着东西告到了御前。 皇宫之中。 皇帝此刻十分的不耐烦，哪怕是在贵妃的寝宫里头有贵妃亲自安慰着，也还是觉得眼前的儿子有些碍眼。 “一大早上的，你不在府里头歇息，跑来宫里做什么？扰朕清梦！” 皇帝的表情和话语都充分的说明着他的不爽，四皇子自然也看得出来，立刻眼神投向了贵妃求救起来。 贵妃当即就说了一声。 “陛下，小四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最是有规矩的一个人了，他如今来，定然是有要事禀告的，您贵为一国之君，这朝中大事自然不能假他人之手，所以小四也是想到这里才会贸然前来的，快，给你父皇请罪。”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此事不立刻来禀，儿臣只怕朝中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说的严肃又夸张，皇帝虽然不爽，但也不至于真的就把他给撵出去，于是深吸几口气后就说道。 “什么事？” “儿臣奉命在码头监察船运一事，如今才第三日，就有金陵城顾家之人勾结前朝余孽，在布料里头夹带私货，不仅仅是有违制的团龙纹样式，还有各种繁复之花样，种类之多让人瞠目结舌，所以儿臣已经把人拿下，就等着父皇处置呢。” “团龙纹样式，这可是陛下才能用的，即便是太子殿下也只能是蟒袍，这是什么情况？” 贵妃也不傻，听出来了东西是出自金陵城顾家的，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与东宫扯上关系才好，所以言语中已经提及了太子。 皇帝听到这话，龙颜就有些震怒了。 “东西呢？拿来朕瞧瞧！” “是，父皇。” 四皇子一扬手，外头的人就把布料拿了进来，一打开，果然里头放着的都是些“前朝之物”，皇帝是越看脸色越凝重，而一旁的贵妃也是状做惊呼的就说道。 “陛下，这这……这不会是太子有什么别的想法吧？顾家人北上送的东西，难不成……” 贵妃说话处处都是气口，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而本来就被丹药掏空了大半身体的皇帝，一时间气急攻心的厉害，就头晕目眩起来，随后眼前一黑就跌回到了床边。 要不是四皇子和贵妃扶的及时，只怕脑袋就要撞到了。 “陛下！” “父皇！” 二人此刻的神情中都是确有几分担忧，只不过这里头的担忧不是为着枕边之情，为了父子之情，而是怕皇帝死在了贵妃的寝宫里头，他们说不清楚。 “太医呢，太医呢？” 四皇子倒是想让人叫太医来，奈何贵妃却从枕边翻出来一粒丹药，塞到皇帝嘴巴里头，很快就融了下去。 过了小半刻，皇帝才算是缓和了过来。 四皇子看着那日渐空荡的盒子，眼神中不免升起来了担忧，只怕父皇熬不住多久了，而他也一定要在父皇没了之前，先拿到他想要的一切才是。 于是，也顾不上其他了，上来就给太子泼脏水的说道。 “父皇，这顾家可是太子可是有脱不了的关系，本来那顾少虞就认他更甚父皇，又把唯一的亲妹嫁入了丞相府，联姻之举，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拥立的就是太子，如今顾家的人北上，口口声声的说着运送布料，可里头却夹带着这样多的私货，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暗中授意，区区一介商贾如何敢啊？” 四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势在必得。 仿佛不把太子栽进这泥潭里头，他今儿就不走了。 贵妃也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也在旁边吹起了枕头风。 “陛下，您前些日子生病，那太子不就是隐隐有取代之意吗？接连几桩朝政之事都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办了，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皇帝的气才刚顺了一点，就听到母子二人在这里撺掇，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太子监国好多年了，从未出过什么大差事，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后宫得享安稳日子，所以从内心来说，他其实还是对太子多有认可的。 甚至是想过，要不自己就退为太上皇吧，给太子些合情合理施展拳脚的地方。 (本章完) ------------ 第434章 欲加罪 可这是原来的想法，如今他服用的丹药里头可有不少刺激神经之物，所以他整个人也较从前偏执了不少。 仿佛太子上位，就是谋权一般，自然是防范的厉害着呢。 于是就急声的喊了门外的刘公公一声，随后就说道。 “去东宫，把太子给朕叫来，还有郭相，朕倒是要看看，他们二人有何要说的！” “是，陛下。” 刘公公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身边的小徒弟一眼，那人很有眼力见的就趁着众人不备，偷偷去了长春宫。 既然皇帝陛下要审问太子和郭相，那么此事一定非同小可，所以告诉皇后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皇帝还能活多久，他心知肚明，且日后这宫里头会是谁掌管，他也一清二楚。 自然，风就是要朝着将来而倒！ 长春宫先一步得了消息，郭皇后自然是不会放过贵妃和四皇子的，若是要她说了算，皇帝压根都活不到现在，如今还想着要扳倒太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立刻就对身边的胡公公吩咐说道。 “安排下去，让人悄悄的把衍庆宫给围了，东西都准备妥当，若是他们敢对太子和父亲发难，那本宫就要让贵妃和四皇子今日有命来无命走！” “娘娘，会不会太着急了些，要不先看看郭相那边怎么说吧，顾将军南下一事本来就身负重责，说不定这事也是他们的谋划之一，若是咱们贸然动手，只怕会打草惊蛇啊。” 胡公公跟随皇后许多年，是心腹中心腹，自然他说的话也都是为着皇后好，在他看来，培养出这些势力可不容易，别听风就是雨的将人都给喊了出来，到时候若是郭相能轻松化解，那他们岂不是痛失一张王牌不说，还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要是被那贵妃反咬一口，他们才真正是得不偿失。 郭皇后听了这话后，也沉默了片刻，随后改了主意就说道。 “那你派人好生盯着衍庆宫的情况，若是太子和父亲受到什么威胁，那本宫再下令也不迟！” “是，娘娘。” 得了诏令，太子和郭相都是分头赶来，快要至衍庆宫门前了，才遇到，二人对视一眼，倒是有种鱼儿上钩的笃定和坦然。 进了衍庆宫，更是挺直了腰板的就往正殿而去，一点也不畏惧。 正殿里头，皇帝和贵妃还有四皇子都是端坐其中，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而太子与郭相倒是冷静，对着皇帝就行礼说道。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贵妃。” “老臣见过皇上，见过贵妃。” 一旁的四皇子也跟着起身，开口就说道。 “太子，郭相，有礼了。” 而他说完这话以后，眼中都泛着隐藏不住的得意，郭相冷冷的瞟了一眼，果然是难成大器之人，这么点子事情都藏不住，简直叫人笑话。 可想归想，该回的礼还是要回。 于是寒暄了两句后，就听座上的皇帝开口就质问说道。 “太子，郭相，今日找你们二人来，可知是为何？” “儿臣不知。” “老臣不知。” 皇帝看着他们这模样，心中的气也是噌噌的就上来，可为了能审问清楚，还是强压了下去，随后就对着外头的人说道。 “抬进来！” “是。” 很快，几箱子沉沉的布料就被再次抬了进来，四皇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上前就打开来，对着太子和郭相有着溢于言表的责难就说道。 “我奉父皇之命，在码头监察船运一事，好巧不巧昨夜那金陵城顾家之人就撞我枪口上了，他们夜行而至，被我的人给查获了这些东西，不知太子殿下和郭相可有解释啊？” 四皇子有些喧兵夺主，皇帝自然是不爽的，可他所说之话也正是自己想要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追究，只冷冷的看着那东西就说道。 “太子和郭相好好看看吧，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呢。” 二人早就接到了顾少虞的来信，所以里头放着什么一清二楚，可面上还是要装作有两分原来如此的样子，随后就见太子恶狠狠的便说道。 “大胆，这样的前朝之物竟然会夹杂在货船里头！敢问，负责这货船运送之人可是顾家七房的？” 他的话，让四皇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毕竟他抓人的时候只听那人说自己是顾少虞的堂叔，至于是不是七房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呢，所以此刻也是不好一下就回答出来。 “太子顾左右而言他，是什么意思？” 太子看了四皇子一眼，满是挑衅和不屑，转而就平静了眼神，对着皇帝淡定的说道。 “父皇有所不知，这顾家七房的人可是有不轨之心，日前少虞就有所发现，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并未上报，等查明了实据之后，才送了消息过来，儿臣也是刚刚才收到，还请父皇过目。” 太子说完话，就从衣袖中拿出了厚厚的一本册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四皇子和贵妃对看一眼，都瞧出来了些许的慌乱。 难不成，这竟是个局？ 皇帝此刻可没有那么多心思顾念这些，看着册子上所汇报之事，一页的罪证大过一页。 前有顾家三房变相圈地一事，后有顾家七房藏匿了顾老元帅骸骨一事，接着又是把这些日子与河道运使邢大人联合查到的有关贪污之事，也是一字一句的列了名单和具体的数额。 看得皇帝怒不可竭，还好刚刚吃了丹药，否则这下只怕是一口气真的就要上不来了。 面红耳赤，双目怒瞪的就说道。 “反了天，朕还没死呢，他们就在背地里头做这么多的勾当，当真是以为山高皇帝远？” 郭相见此，立刻就出来安慰的说道。 “陛下息怒，好在一切都在您的运筹帷幄之中，如今少虞和邢大人在金陵城中上下已经搜查的差不多了，再深只怕就要动摇国本，所以老臣觉得是时候收网了。” 他的话一出，太子肯定的点点头，而四皇子和贵妃尚且在一头雾水之中。 (本章完) ------------ 第435章 被入局 可多年来在宫中也是察颜观色的厉害人物，所以从这些三言两语中，贵妃也就猜测出来了部分。 看样子，顾少虞南下丁忧不过是幌子一个，背地里还带着皇帝陛下的密旨在暗暗搜查着些什么。 邢大人？ 河道运使？ 难不成是皇帝想要动摇金陵城里头的那些世家，所以就从河运上下手了？ 想到这些，贵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他们并不知道太子和郭相早已跟皇帝通过气，安排了这么一出，所以此刻显得他们二人就跟跳梁小丑一般，可是叫太子和郭相瞧了笑话。 贵妃还能克制些，那四皇子却目露恨意，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郭相果然是咱们大兴朝的肱骨，什么事情都在您老的掌握之中啊。” 听了这话，郭相淡定无比的回看了四皇子一眼，毫无倨傲之意，全然是一片肺腑的就说道。 “四皇子谬赞了，老臣生是大兴人，死是大兴鬼，陛下剑之何方，老臣就是肝脑涂地也要为陛下分忧！” 皇帝见他一把年纪，还能说出这话来，也是感慨了些许。 好歹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又是岳丈大人，这么多年朝堂都能稳健如山，也有郭相匡扶的功劳，所以对着四皇子就呵斥了一句。 “郭相也是你能随便质疑的？什么东西，还不快给郭相道歉！” 皇帝如今的脾气真是电闪雷鸣，顷刻之间就能变脸，所以四皇子和贵妃都是被吓一跳，但碍于此刻的局势，四皇子也不能不低头。 “郭相，是我一时失言了，还请见谅。” “四皇子折煞老臣了，不敢。” 至此，四皇子便是再蠢也知道这箱东西是定不了顾少虞的罪了，更别说是要牵连上太子，所以态度较刚刚的得意可是阴沉了不少，只不过在皇帝面前不敢多表现罢了。 太子倒是也没错过这个机会，乘胜追击的就说道。 “四弟既然查获了七房的东西，也是功劳一件，不知那送货北上的顾家七房之人，现在何处？” “刑部的大牢之中，昨夜发现了此物之后，为防那人逃窜，早早就送入了大狱，太子放心就是。” “那就好，若是真如少虞上报所说，那么这人还是个关键的。” 关键不关键的，此刻四皇子都插不上话了。 人是他抓的没错，但一开始他想要借此人陷害太子的意图也太过明显了些，之前皇帝气头上还没想清楚，此刻倒是也明白了过来。 冷哼一声，随后就说道。 “太子与郭相全权负责此事吧，去信告诉少虞和邢运使，蛀虫一个不留！” “是，父皇。” “是，皇上。” 随后皇帝就看了贵妃一眼，多有不耐烦的就说道。 “回御书房！” “是。” 刘公公伺候着皇帝大步流星的就先离开了，明明昨夜还与贵妃颇为恩爱，今日就如同要翻脸的敌人一般，如此态度也是大大的扫了贵妃的颜面。 所以在皇帝离开之后，太子和郭相也是准备要告辞了，却被贵妃留了一嘴。 “太子好本事，降生在这泼天的富贵里头不说，还有郭相和顾将军的左右帮扶，看样子日后大兴朝前途无量了呢。” 前途无量用在这里，自然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但碍于贵妃本来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所以说错了话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太子如今的年纪和心性，可不是贵妃能轻易挑拨的，所以淡笑着就说了一句。 “贵妃娘娘不也是如此吗？父皇的恩宠可是后宫众人都潋羡不已的，您日后的前程也注定似锦呢。” 同样的话，太子送给了贵妃，随后也没有与她再多废话就同郭相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以后，四皇子看着那些布料，恨不能立刻上前去撕了他们。 “小四，别太心急了，这次吃瘪不代表咱们永远都要矮人一头，你回去与太尉和左侍郎他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此事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母妃的意思是？” “我估计金陵城里头要有一番大动作了，既然他们要釜底抽薪，那自然是要空出很多位置来的，提前有所安排，那咱们不也一样能达成目的吗？” 听到贵妃的解释，四皇子恍然大悟，立刻抱拳就说道。 “还是母妃聪慧，儿臣这就出宫去！” 众人相继离开了衍庆宫，那贵妃这才松了挺直的背，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对儿子的担忧。 也不知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得上去，太子和郭相的本事，确实是要高出他们不少。 她这里还焦头烂额的呢，而长春宫里头的郭皇后在听到整个的消息之后就舒坦了不少，看了一眼旁边的胡公公就说道。 “还好有你在，否则本宫岂不是冲动了？” “娘娘是关心则乱，但太子殿下和郭相的本事，天下之人有目共睹，且顾将军也不是等闲之辈，不会轻易就被他们给陷害就是。” 她点点头，对此也觉得很有道理。 “还有一月，便是干娘的忌辰，想来不日他们夫妇也该回来了，提前预备些贺礼吧，一胎诞三子的好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过了，本宫要亲自瞧瞧才是。” 皇后的话，说白了就是要给杜景宜体面。 虽然是以生子的名义，但胡公公也听出来了，看样子这位顾夫人的诰命身份又要再晋一级了。 她本来就是二等郡夫人的身份，只怕归来后要荣升一等国夫人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妻凭夫贵，还是母凭子贵了。 宫里头冰火两重天的时候，消息也在郭相的特别授意之下，八百里加急的送往了金陵城。 而此时此刻的金陵城才刚刚有了些寒意，因此众人大多还是以秋衣为主。 杜景宜带了家中的女眷们，也是开始为顾老夫人的“小祥之祭”做准备了。 顾家在这方面都是有礼可依的，加上还有大伯母的帮衬，所以杜景宜没怎么费心思，一切都照着做就好。 正当顾家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碌着呢，就听说外头又闹腾起来了。 (本章完) ------------ 第436章 砸场子 有人砸了苏家的场子。 杜景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略有些吃惊的。 金陵城与随安城不同，在这里，世家豪绅的权利大过一切，所以即便是顾家七房里头有太守，有城内指挥使，但也不是绝对的霸主地位。 比方说，他们就不会轻易的得罪苏家。 毕竟，苏家和顾家一样，自打有金陵城开始，就有他们的存在，七房挂的虽然是顾家的名，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个旁支。 若是他成功上位，坐上了顾家家主的位置，或许还有机会同苏家一斗，可现在绝无可能。 所以，听说苏家的场子被砸的事情后，杜景宜就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看情况，而大伯母也是面色凝重的就说道。 “你与少虞都小心些，敢砸苏家场子的不会是小喽啰就是。” “大伯母放心，我们去去就来。” 随后，杜景宜就在樱桃和骊珠的陪同下，朝着苏家被砸的地方而去。 码头，货仓。 苏家在这里也算是一方雄霸了，可如今大半的货仓都被烧了个精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杜景宜到的时候，顾少虞已经站在这里了，看到她来人的时候，连忙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随后有些担心的说道。 “怎么过来了？” “妾身听说以后，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看看，将军可有找到动手之人了？” 顾少虞神色复杂，而苏家父子也是火冒三丈，但在看到杜景宜的略微收敛了些许脾气。 杜景宜不蠢，看得出来苏家父子眼神中的挣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与她似乎有关，所以想了想就开口问道。 “舅祖父和伯父是不是有话要说，你们直言就是。” 见她如此坦荡，苏大爷这才率先开口就说道。 “来人张口就说，乃是言织卿动的手。” 言织卿？！ 杜景宜满目惊讶，苏家父子和自家夫君都是知道这身份代表的是什么的，所以这种鬼话自然不会信，但让杜景宜有些不明白的是，她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怎么会突然之间被人陷害呢？ 坐山观虎斗？ 要让苏家对付言织卿？ 可这苏家和言织卿真的打起来了，他又能从中获什么利呢？ 目的又是为何？ 一连串的问题很快就从杜景宜的脑子里头冒了出来，只是没有结果，片刻后她也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一道关卡，所以语气严肃的就问道。 “苏伯父是哪里听到的消息？” “昨夜纵火之人，用了大量的火油，且等我们的人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火势一蔓延，来人就报了姓名，张口就说是我们苏家欠下的债，言织卿特来讨要公道。” 讨公道？ 对方倒是会扣帽子，好似言织卿和他们苏家真的有什么生死恩怨似的，而苏家父子提前就知道了言织卿的真身，所以深知来人身份造假。 可那人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可还记得那人的身型样貌？” “管事的说，一身黑袍，并未看清对方模样，不过即便是看清了也没用，反正也是假的。” 苏伯父的话说的太快，杜景宜脑中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却没抓住，她自然是知道不对，可不对在哪儿却说不出来。 苏老太爷瞧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深吸一口气就说道。 “回家吧，回去再说。” “是。” 马车很快就载着众人直奔苏家，而苏家的伙计们还在收拾残局。 人群中，有一陌生面孔突然嘴角上扬了一下，而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家，书房中。 苏家父子和顾少虞杜景宜夫妇四方对坐着，上一回他们在书房里头商量事情的时候还是杜景宜袒露自己的身份之事，而现在，他们依旧是为了这个身份在讨论。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不小心知道了你的身份，故意这么干的？” 苏伯父这话一开口的时候，就被他自己给打断了。 “我也真是蠢，知道了你是顾家的媳妇儿，怎么还会和我们对着干呢！” 而也是这样的一句话，立刻就让杜景宜反应了过来，双眼发亮的就说道。 “苏伯父这话很有道理，既然正着说不对，那对方或许是反着来的意思，他并不知道言织卿就是我，但是他推测着或许和苏家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通过你们想要把我找出来，而他此刻应该也已经得逞了。” “什么意思？” 苏家父子突然警铃大作，看向杜景宜的神情也有些慌乱了。 他们自知道消息之后，谁也没说过，就连家里头的人也没有，而现在杜景宜却笃定了对方已经知道她身份的消息，所以立刻就警觉起来。 难不成，是身边出现了内鬼？ 跟随他们的可都是几十年的心腹，若当真是有了内鬼，只怕他们苏家的许多秘密也会跟着泄露出去的，所以不得不紧张。 而杜景宜见他们如此，也是明白了过来，连忙补充一句就说道。 “舅祖父和伯父不用担心，不是内鬼，而是因为刚刚在码头之上，苏伯父说了一句话，你说即便是看清了也没用，反正也是假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昨夜放火之人应该就在现场，所以他听到这话以后就可以完全肯定，苏家的人一定知道言织卿的真实身份了，即便他猜不出来会是我，但他应该也猜的出来与顾家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 “苏家的东西被烧一夜，若是换了平日只怕早就在金陵城里头地动山摇的折腾着要寻找真凶了，可现在咱们到的时候，也就是百姓间口口相传的说些闲话罢了，能让苏家如此态度的，只能说明言织卿这人的真实的身份是苏家知道且要保护的，算来算去，不也就咱们顾家了吗？” 听到这里，苏家父子俩的脸色都不好了。 他们知道消息后就匆匆赶去了，而却忽略了若是不熟悉之人动的手，只怕苏家的追杀令都满天飞了，哪里还等的到现在。 所以，他们也知道是自己暴露了言织卿的身份，颇为自责。 (本章完) ------------ 第437章 入大营 “是我们疏忽了，就想着那人是假冒的，目的为何，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到苏伯父的话，杜景宜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后反而是笑笑就说道。 “舅祖父和伯父不用这般，你们的反应只是让对方更肯定罢了，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再说了言织卿的身份想要瞒一辈子也未见得能成，所以掀了就掀了，光明正大的也没什么，这点子事情，我没放在心上的。” 杜景宜一家隐瞒了言织卿的身份，一开始是为了自家的安全，还有不让杜家的那些吸血的族亲有所念想。 而现在，她与顾少虞成了至亲夫妇，那意味着杜家想要再明哲保身是不能够的了，顾少虞站队太子，意味着他们杜家也同样要效力于太子。 所以想也知道即便是她想瞒，也未必真的能瞒得住了。 别的不说，就是那些与顾家随时随地作对的，只怕细细的查也还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所以想到这里后，她也就不再纠结身份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反正早晚都会被发现，干脆也就不想瞒了，随后还提醒的说道。 “既然对方都已经查上门来了，那咱们想瞒也瞒不住，当务之急，妾身现在担心的不是身份会被识破一事，而是会不会牵连到将军正在查的那些事情，若真的是有所关联的，只怕咱们的敌人就不止一个了。” 杜景宜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苏家父子虽然不清楚顾少虞到底在查些什么，但他们也对河道上的一些事情略有耳闻，只不过顾少虞不说，他们也不好插嘴。 至于顾少虞，脸色也是阴沉沉的，只不过因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他在家人面前不会随意发火就是。 “舅祖父，苏家的损失厉害吗？” “今年的五成利吧，不过还好，钱总是赚不完的，损了就损了，也没什么大碍。” 苏家的钱可以说是十几代人都用不完了，所以对于他们父子而言，这点钱还真的不放在眼里，只是这口气要是不能出了，那苏家的颜面也会跟着丢的，因此，人一定要抓到，苏大爷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收拾那人才能找回面子来！ 敢在苏家的头上如此猖狂，古往今来，他还是头一个！ 顾少虞闻言也就点点头，随后说道。 “那就好，舅祖父放心，此事少虞一定给你个交代，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了。” “什么人？” “待到合适的机会，我自会与舅祖父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顾少虞身份的特殊性，所以苏家父子猜测到此事一定是和朝堂纷争有关，他们苏家的长房一脉从不接触此事，因此也就没有再多问。 与苏家父子告辞后，顾少虞带着杜景宜离开了苏家。 走的时候没有回顾家，反而是奔着金陵城外清水镇附近的虎贲军大营而去，看到外头的风景有所变化，杜景宜心里头也是担忧着。 “将军，大营并非妾身可入的，这一去只怕会给将军惹出些闲言碎语的。” “怕什么，几句闲话而已，我会放在心上？再说了，能传出此话的想也知道是什么人，等陛下的消息一到，这些人也就没地儿可以蹦跶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就没有再多说话，约莫一个时辰后，跟着顾少虞就进了虎贲军的大营。 这还是杜景宜头一次入大营呢，与她想象中的还是略有区别。 她以为这样骁勇善战的虎贲军，应该是随时都在严肃训练之中，谁知道人才刚进大营就听到了各种雷鸣般的笑声和打闹声。 杜景宜不熟悉，顾少虞却明白。 一定是他们的人与水师营的又开始“斗法”了，所以才会这般热闹，随后便与杜景宜解释起来。 “他们与水师营的人切磋了这么几个月了，所以人人都不服输着呢，这里要是败下阵来，那里就要找补回来，因此你现在听到的那些声音，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将军不管吗？” “为何要管？都是血气方刚的人，多斗斗，于他们也有好处。且军中有人在掌握方寸的，不至于令他们红了眼就是。” 杜景宜了然的点点头，而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顾少虞就进了中军大帐。 至于樱桃和骊珠，自然是被留在了帐外。 樱桃还好，坦然的站在门口等候着夫人，可骊珠跟着四夫人练了那么久，又听她说过许多从前在顾家军里头的趣事，因此对这军营生活也是向往已久。 只不过，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上战场，机会近乎渺茫，所以借此机会，倒是巴不得生出十二双眼睛来，好好的盯着军营看个透彻才是。 大帐之中，杜景宜一进来就看到了整齐的桌案和床铺，简单明了，却透着干净利落，而里面还悬挂着两幅图，一副乃是大兴的勘舆图，另一副则是金陵城的。 这两幅图，杜景宜上前仔细瞧了瞧，与她父亲走南闯北记录下来的颇有不同。 大帐中挂着的，更多的记载着各地的驻军，兵力如此，擅长什么还有各种山川险阻，河道水湾的，而自家爹爹记录下来的则是各地的民俗风情，特别产物等等，一看就是兵家之用还有商贾之用的区别。 顾少虞并不知道自家夫人此刻想什么，见她看那地舆图出神的样子还以为她感兴趣呢，随后就解释说道。 “这样的图，在将军府的书房里头也有两幅，你若是感兴趣，等回了随安城，你去书房里头看就是。” 书房里头的比这个要简单些，所以顾少虞倒是也不算泄漏军情。 谁知杜景宜却笑着拒绝了。 “将军还是放过妾身吧，你若是叫我看账本，三天三夜都不嫌烦，你让我看这个，只怕半刻钟眼皮子就要打架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少虞见她推脱，也就没有再勉强，而是从桌案下面的一个密盒之中就拿出来了一张地图，随后递给了杜景宜。 (本章完) ------------ 第438章 祖坟图 这乃是一张有人背这么大的纸，上面绘着的是顾家祖坟图，杜景宜不明白，为何要用赤色的笔做了那么多点的标记，所以一脸的疑惑。 随后顾少虞就语出惊人的说道。 “这些红点之处，乃是七房替前朝太子留的东西，兵器，银钱，还有粮食。” 听到这话，杜景宜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顾老元帅一辈子都是在为大兴朝而奋力，儿孙俱亡不说，死后还不得安宁的被人拿去做了什么鬼祭。 如今连顾家的百年祖坟地下竟然也被七房如此利用，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将军这些日子就是趁着与水师营练兵的情况，都把祖坟的事情摸透了？” “嗯，就是那前朝的太子，下落暂且不明，所以我觉得大约放火烧苏家，要逼出言织卿身份的人，大约就是前朝太子党的人。” “前朝的太子？那如今得是多大年纪了，还能有这个本事？” 大兴立朝都有四十余年了，就算他是国破家亡之时才出生的，那也有四十余岁了，可是这样襁褓中的婴儿，想要躲避生存下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因此，杜景宜有理由怀疑，只怕是有人打着前朝太子党的身份，故意要再起波澜吧。 而她的想法还未说出口，就被顾少虞给否了。 “不用怀疑，前朝余孽虽说被剿的差不多了，可事实上开宗皇帝还留了一手，他佯装心软，并未真正的赶尽杀绝，所以配合着祖父在那时候放走了一个刚出生的襁褓婴儿。” “目的是为了要让前朝那些藏得更深的余孽通过这个希望，从暗地里走出来，汇成一股绳，随后再一锅端了？” 杜景宜大胆猜测，而后便得到了顾少虞的肯定。 至此，杜景宜才明白什么叫做帝王之心，刀刀见血。 “只是可惜，开宗皇帝和祖父都没有预料到，他们还没等到这小太子长大成人，就相继撒手人寰，大伯应该是知道这些事的，可他们却也跟着祖父一并走了，所以此事耽搁到现在，我才从祖父留下的那些密探里头，得知了一二。” 现在，顾少虞才知道为何祖父要在金陵城里头安插那么多的暗线，且一个个都极难深挖，目的就是这个，而他若不是手里有祖母给的名单只怕也是寻不到这些人的。 杜景宜也是暗叹一口气，这开宗皇帝和祖父盘算的也未免太大了些，她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老实说确实是有被吓到。 调整好心态后，杜景宜冷静的问道。 “所以，将军是打算此次借着七房的事情，先把这些地方给端了吗？” “不止如此，我倒是想借由顾家祖坟的事情，来牵扯出七房，如此也好让顾家的人能够有机会将功补过。” 七房的人不顾一切的与前朝太子勾结的时候，就说明白他们压根没有把几千族人放在眼里，倘若是真的受到了牵连，只怕顾家几百年来积累的一切都要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了。 顾少虞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要在七房的事情闹出来之前，给顾家先要一份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军的意思是想要先动手了吗？您不等陛下的命令了吗？” “嗯，寻个合理的解释，就用祖母托梦一事吧。” 杜景宜知道了自家夫君的意图后，在心里头也跟着盘算了一遍，觉得此法虽然有些冒险，但确实可以为顾家的族人们谋一条活路，所以也就点头应下来了。 “将军大胆去做就是，妾身自会照看好家中众人的，绝不叫歹人趁虚而入！” 她的话一字字的落在顾少虞的心中，也是充满了力量，顾少虞揽她在怀就说道。 “让你受委屈了。” “将军言重了，不过是除虫而已，何来的委屈？妾身虽不如祖母那般能立于天地，但护好家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将军不必记挂，定让你在前与敌人厮杀之时，不担心后宅！” 顾少虞听了这话，脸色总算是从阴沉变得亮堂了不少。 “好，等这些事情了结后，我们就回随安城。” “嗯。” 夫妇二人通气之后，就一并回了顾家，歇息了两日后，突然之间顾少虞就病了，病的突如其来和莫名其妙。 找了好些郎中去，都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杜景宜在万般无奈之下，就亲自请来了些做法的道士，听说驱鬼会有用。 邢夫人过府探病的时候，看着这府里头乌烟瘴气的，可是一阵心烦，但知道杜景宜是为了少虞好，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随后就只能是绕过了这里，先去了栖梧院。 顾少虞还是一阵苍白的躺着，有气无力的陷入深深的睡梦之中，怎么叫也叫不醒，杜景宜在旁边哭得伤心，而邢夫人也是跟着难过。 “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前两日都还精神抖擞的，如今就一病不起，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还都要人照顾，若是将军真的有个什么，那让我们这日子又怎么过啊？” 说完这话，杜景宜又哭了起来。 她虽然没什么好难过的事，但帕子上用了药，虽然闻不见，但确实刺激的很，一用那眼泪就刷刷的流个不停，谁看了不说一句情真意切？ 邢夫人的话还没开口呢，就见外头管事的匆匆而来。 “夫人，顾家的族亲们来了，说是要看望将军。” 鱼儿上钩了。 杜景宜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着，可手上的帕子也是越擦越厉害，一下子眼泪就如同泉水似的汩汩往外冒，连带着眼睛都红了一大片。 所以看上去格外的憔悴。 “叫他们都过来吧，将军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先……先让他们都过来瞧瞧吧。” 演戏演全套，等到以顾彦光为首的族亲们都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屋子的女人都在低声啜泣着，场面那叫一个大。 “哟，少虞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还在练兵吗？是累着了？还是伤到了？” (本章完) ------------ 第439章 做法事 顾彦光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些阴阳怪气和幸灾乐祸，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而跟着来看热闹的顾家族亲们此刻也是有种出恶气的感觉。 毕竟这一年左右的时间，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但是在瞧见了顾少虞眼窝中深深的黑烟圈和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后，他们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是个人都知道，顾家日后若要再有盛世，大半是要靠顾少虞的，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身为顾家公的泰哥儿可撑不起家门来。 如今的顾夫人又是个普通的商贾出生之女，靠她，更是没指望了，所以一个二个的神情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我等还以为少虞不过是有些冷到所以病了，怎么会成这样子？” 说话的是一个远方的叔公，平日里也倒不多事，所以杜景宜对他的印象不十分深。 只不过长辈开了口，她自然也是要回应的。 所以，擦了擦眼角的泪后，就带着哭腔的说道。 “将军自上次去了趟祖坟的陵园后，回来就一直都说不舒服，前些时候还只是有些轻微的头疼，后面就开始吃不下饭了，一开始为着不让外人发现，将军强撑着还去看虎贲军与水师营的练兵，可三日前回来后，就一病不起，请了多少郎中来都看不出问题，所以，这才在大伯母的建议下，请了道长来做法，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被不洁的东西给沾染上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蹙眉起来。 他们顾家的陵园可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这不就保佑着顾家上下这么多年来都是荣华富贵的过来了，怎么会有什么不洁呢？ 而顾彦光此刻还不明所以，只想着会不会是那死祭的效果开始显现了，所以眼中有股按不住的兴奋。 “那请的是哪儿的道士啊？有用没有？” “三庆观的，如今法事还没做完，所以还在等。” 三庆观，是金陵城中最有名望的一处道观了，也是几百年来香火都顶旺盛的一处，所以在场众人自然不会质疑他们的能力。 话落没多久，大伯母就带着那其中一名道长过来了。 脸色上也是满满的不虞和担忧，看到一屋子的顾家族亲，不高兴的就说了一声。 “平日没见你们来的这般勤快，如今倒是人都聚齐了，有事就去三善堂说吧，这里招待不下你们这么多的人！” 她的态度让其他人都不高兴，可顾彦光却觉得是真正被踩到了痛处后才流露出来的着急和愤怒，这意味着顾少虞的病确实有些棘手了。 所以，此刻倒是颇为大方的就说了一句。 “瞧嫂嫂这话说的，我们如今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少虞的病如何了，我们倒是乐意日日来，难不成您还乐意少虞天天都病吗？” 都是在官场上历练出来的，顾彦光的嘴可不是好惹的。 大伯母气急，但是被邢夫人给拦住了，只见她眼神一扫过去，就带着两分嘲讽的说道。 “年底了，各级的官员都在准备着考绩一事，忙碌的不行，倒是顾大人有空闲，看样子今年都是没什么作为啊。” 一句话，正中顾彦光的死穴。 他做金陵城的太守一职，也有好多年了，甚至还在顾老元帅他们去世之前，按理来说，十几年也该升迁了，可偏偏却寻不到好的门路往上走。 所以，他也是为此疏通了不少的关系却久无结果。 于是脸垮的比躺着的顾少虞还要难看三分，只不过因为邢夫人的夫君大他不少级，所以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压制住了顾彦光后，那杜景宜才让道长开口，说的嘛，自然是他们想要道长说的话，且也是顾家其他人应该听到的话。 “此番顾将军受凶颇重，大约是因为顾老夫人入土之前遭遇了些不好之事所引起的，一口恶气萦绕在胸，所以才会借由顾将军之身引众位重视，当务之急，要破顾将军身上的大凶，必得安排在陵园做一场大大的法事祭奠才好。” “道长的意思祖母生前有未了之事？亦或者牵挂之念未有完成？所以才……” 杜景宜的问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见床榻上的顾少虞突然醒来，可双眼无焦，只是呓语了几句，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倒是那道长上前两步，凑过去就撒了些不知名的东西，而后众人亲眼所见，他整个人就平复了不少，随后那道长转过身来就说道。 “夫人，得快了，否则贫道也压不住多久了。” 见此，杜景宜还没开口呢，其他害怕顾家权势随着顾少虞消失之人倒是纷纷开口就说道。 “办吧办吧，咱们顾家又不是办不起，再说了，还有半月就是大堂嫂的忌日，咱们从现在开始办到那时候，便是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吧。” 这提议一出来，大伯母也说好，还安慰着杜景宜就说道。 “婆母走的时候，我就因为病着没能好好尽心，如今少虞又这样，你就在家好好照顾他吧，法事的事情我去处理，明日，哦不，今日就让人过去，咱们大大的操办一场，也好让婆母地下能安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邢夫人也是怕大伯母一人忙不过来，所以主动请缨，二人本来关系就要好，所以一同操办也能有个商量的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顾彦光走这一趟，确定了顾少虞是真病了，他心里的大石就落下不少，至于这些道士是要怎么办法事，那就随他们而去。 反正也不可能破得了他们多年精心安置的死祭之术，所以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其他的人表示也能出力去跟着办一办，倒是顾彦光此刻又“忙碌”了起来。 “既然有嫂嫂们操心，那我等就不费力了，正如邢夫人所说，年底了，事情还多着呢，我就不去多打扰了，等大伯母的正祭之日，我们七房自会出现就是。” 说完这话，就抱拳离开，走的倒是潇洒干净。 (本章完) ------------ 第440章 七房倒 其他的顾家人见此，也就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之后，大伯母和邢夫人就赶着带道长去处理此事，也匆匆的去了。 至此，栖梧院才算安静下来。 杜景宜拿了个瓶子放到顾少虞的鼻下给他嗅了嗅，人才逐渐的清醒过来，随后说了一句。 “夫人这秘药倒是好用，竟连金陵城里头有名的大夫都能骗得过。” 杜景宜笑笑，这还是得归功于她的爹爹杜老爷，没事儿就喜欢往家里头囤些重金才能够得得西域秘药，从前给国公府五房用的是一种，今日给顾少虞用的又是另一种。 “将军快别说笑了，如今咱们二人都有理由不出现在众人面前，接下来该如何？” 顾少虞翻身而起，随后喝了一口温水，再睁眼的时候，状态可不是刚刚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活脱脱就是一只算计得逞的狼，此刻要从背后偷袭猎物去了。 “待会儿让罗原易容成我，躺在这里等着，我怕那些人已经察觉到你的身份，可能会有所行动，他在，也能保护好你们，至于我，自然是要去把那些东西挖出来，等陛下诏令一到，就能将金陵城中的前朝余孽们都连根拔起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尚且没什么反应呢，倒是屋外的罗原一脸的苦闷，不是吧，又让他挺尸？ 他觉得这种活儿应该交给倪阳才行，自己休息了那么久，理应冲锋陷阵才行！ 可还没等他说话呢，旁边的倪阳就调侃他说道。 “好好完成将军给了命令，如今只是开胃菜，等陛下诏令来了，我保证，一定让你冲在最前头就是。” 倪阳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诚的让人看着都感动，包括罗原。 可罗原此刻却忘记了一件事，倪阳说归说，但他怎么能做得了顾少虞的主呢，所以说跟没说是一样的！ 自觉日后有了希望，罗原此刻也不觉得这活儿有多难了，甚至还主动请缨的就去易容去了，与此同时，顾少虞和倪阳当夜趁着月黑风高的，就悄悄离开了顾家，直奔清水镇。 而那里，有早早就等候好的穆连英等人，一个个眼睛亮的就跟出来觅食的野狼一般，看什么都发着森森的绿光。 翌日，顾家的陵园就办起了盛大的法事。 整个清水镇的人都有所耳闻，甚至还有百姓去外头看了热闹，虽然见不到陵园里头是什么情况，可只用听的也能知道里面一定是大动干戈。 只不过，对外头顾家倒是没说是因为顾少虞病倒了才做的这法事，而是说提前些为顾老夫人尽尽心意，毕竟忌日放在那里，从前的顾老元帅等人也做过长达一月的法事，所以外头人也没多想什么。 大伯母和邢夫人坐镇，顾家里头也无人置喙，也盼着这场法事结束后，顾少虞能好转起来，继续为顾家添光添彩才是。 而整个十月，就在顾家的人都深居简出中结束了。 冬月初一，金陵城内开始了明显的降温，凉意一下子就让人从秋衣变冬，随之而来的是下了一场让人手脚冰冷的冬雨。 与此同时，一则让七房地动山摇的消息总算是从随安城传到了金陵城中，顾彦光作为太守，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却是郑德利带着人冲进他的府衙后才知晓的。 “做什么？太守大人的府邸也敢随便乱闯？不要命了吗？” 喊话的是府衙里头护卫，他们自打来这里任职后，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呢，自然叫嚣的厉害。 奈何郑德利的脾气可不好，啪的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打得那人顿时就皮开肉绽的嗷嗷叫痛。 “什么东西？” 随后就朗声对着在场之人喊道。 “虎贲军奉陛下圣谕，查抄太守府衙，一干人等通通羁押候审，不得干涉，违令者当场击杀！” “是！” 皇帝的圣谕，还要查抄太守府衙？ 一句话，就让那些本来战斗力也没多强的护卫们纷纷丢盔弃甲的蹲在了地上等候发落。 郑德利一边嫌弃的看着，一边直奔顾彦光的所在之地。 而他此刻正午歇着，等再睁眼的时候，郑德利的大锤都压在身上了，脸色一片青紫！ “你不是虎贲军的副将吗？这是要干什么？” “顾大人，请吧！你三弟在随安城里头犯了事，已经被刑部定案了，包藏前朝余孽的罪名，想来你这官儿也算是到头了，哦不，应该是说命也到头了，走吧，去牢里头走个过场，也算是死的不冤枉了。” “什么！你……” 顾彦光完全不知道这消息，三弟久去未归，他早早就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留在随安城里头走走关系呢，没想到这关系倒是没走成，命却给走没了，一下子冷汗浸透了整个背脊。 郑德利才懒得与他废话，立刻就叫人给顾彦光捆了，所以他被人押走的时候，身上还是一袭的单衣，冻得他直打颤。 可他也想叫屈，奈何嘴巴里塞了布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也不灵了。 百姓们不知所以，就看着一群人冲进了太守的府邸，随后就是浩浩荡荡的押送犯人们离开，还剩下一半的人，就开始了陆续的查抄府衙，动静之大，叫人看着都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顾家七房的祖宅和顾彦行所在的城内指挥司也同时被查，一处去的是邢大人，一处去的罗原带着的虎贲军。 只不过，罗原那边扑了空，反而是邢大人一人挡两个，正好撞见了顾彦行回来看望老父，当即就翻脸说道。 “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没收到？想用这些假东西骗我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七老太爷和顾彦行自然是知道事情败露了，可能跑一个是一个，顾彦行死不认账，为的就是能逃脱这里。 话虽然是对着邢大人说的，可眼神却四下扫了一遍，看到来人不过二三十个，心中就有了计较。 父子连心，七老太爷自然也知道儿子要做什么，所以帮着就打掩护的说道。 第三章稍等下，正在奋笔中！！！ (本章完) ------------ 第441章 掘祖坟 “邢大人莫不是与什么贼首勾结了故意要陷害我们的吧？我七房做事一向坦坦荡荡的，不怕被查，只是你有陛下的圣旨吗？若是没有，那我等绝不束手就擒！” 听到这里，邢大人手一抖的就拿出了明晃晃的圣旨，随后念了一遍。 在说到顾彦利已经招认的时候，七老太爷的心就揪在了一起，有种大势所趋的感觉。 他年纪放在这里，便是此刻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唯一就是遗憾壮志未酬，这么多年的谋划还未见到它实现就没了，自然是难过的。 可难过归难过，他此刻要做的就是为七房留下血脉。 即便是他们会赴死，但只有二儿子顾彦行还在，还能见证王朝覆灭的时候，他也觉得死得其所了，起码到时候的顾家，便真真正正是他七房说了算了！ 这一点想明白后，就突然猛的喊了一声。 “少虞，你怎么来了？！” 邢大人不察，就在这瞬间的时候，顾彦行就趁着众人不备，火速的离开了七房的祖宅。 而跟着他来的那些护卫也都是心腹，自然是帮着主子抵挡住邢大人带来的人。 眼看着顾彦行彻底的没了踪影，邢大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立刻对着侍卫们都说道。 “再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是！” 厮杀了一阵，几个人终究是挡不住的，所以他们死透了以后，七老太爷自然就被带走了。 走的时候，邢大人怕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干脆叫人直接把他的两条腿都给打折了。 偌大年纪被人把骨头给敲断了，自然是痛的晕了过去。 奈何邢大人也不是那怜香惜玉的，让人拖着七老太爷就走了，而他则留下，吩咐人再调些人手过来，势必要将七房给掘地三尺的搜。 罗原那头扑了个空，没有顾彦行在，整个城内指挥司的人很好的就被妥善制服了，只是带走了几个与顾彦行相交甚好的副指挥使和校尉，一时间人心惶惶。 金陵城里头接连三处被查抄，又都是与顾家七房有关，所以即便是大冷的天，消息也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商人的消息来的快，苏家和童家差不多同一时间就都收到了。 苏家自然是站在顾少虞这一头的，立刻就忙着按原计划进行，火速出手就对着那些七房的隐蔽产业发起了攻击，而童家此刻却是仿佛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这头事情还没想明白呢，童家二郎就匆匆的带来了一个消息。 “父亲，苏家也得了消息，正动手收七房的产业呢。” “过了名录的产业，他们也能收得到？” 七房若是被抄家，那么这些东西可都是要上缴的，所以即便是他们出钱收了，那也无用，所以童家主对此很是震惊。 “不是，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了个册子，听说上面的都是七房私底下的产业，所以收的是那些。” “你这消息又是哪儿来的？” 童家二郎的话还没说完呢，管家就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个盒子，面有急色的就说道。 “老爷，这是言家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老爷亲自过目！” 童家主打开一看，里头就躺着一本册子，上面细细的记录着有关七房那些见不得光的私产，清清楚楚。 言家如此手笔，想来是背后有人依仗了。 随后落款处，还写了一句：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见此，童家主算是明白了，苏家为何能在七房刚刚出事的时候就“扫货”起来，想来也是与言家有些私底下的交易了。 他倒是也不想上这贼船，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不做，只怕他的下场不会比七房好到哪里去，所以硬着头皮也要上，对着儿子和管家立刻就吩咐道。 “去，照着这册子上的收，能收一家是一家，要快！” “是，父亲。” 所以，金陵城里头明面上闹腾的闹腾，私底下乱的乱，而与它相隔不算甚远的清水镇现在也是一阵骚动。 在水师营和虎贲军的共同见证之下，如同天降的顾少虞亲自挖开了那顾家的陵园，里头藏着七房准备的所有东西，通通都被翻了出来。 大伯母和邢夫人目瞪口呆，一如在场的所有人。 毕竟没有人会想得到，顾家这庄严不容侵犯的陵园，埋葬着顾家最荣耀之人的陵园，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脏物！ 而这些，若不是顾少虞亲自挖出来的，只怕顾家全族几千人也都要跟着覆灭了，所以很多人都是脚软的瘫倒在地，连声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顾少虞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此刻挖出来的时候，内心颇为镇定，他对着水师营的旁统领就说道。 “无需顾忌，只管挖就是，祖父他们的骸骨早就不在陵园之内了。” 那位庞统领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了，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这一日的冲击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大。 亲眼见证着同袍自掘祖坟，也亲眼见证着那些东西一堆又一堆的被挖出来，如今还有这么个重磅的消息，真的是让庞统领都有些遭不住了。 可顾少虞避嫌，他自然是要出来主持公道。 所以，即便是头皮发麻，也得干，所以又调了上千人来，在顾家的陵园里头不断的深挖。 很快，一个又一个的藏匿处就被挖了出来，随着放在外头的东西越来越多，那庞统领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随后愤恨的就说了一句。 “这么多的东西，取自我大兴，最后还有用在对付我大兴身上，当真是可恶至极！” 他虽然是武将，但他也十分痛恨打战。 因为每一次战后，付出最大代价的都是他亲手训练的士兵和无辜的百姓们，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却可以有一万种逃脱的方式，改名换姓，再密谋着东山再起。 所以想到这里，他的恨也是添了不少。 走到一直都表现的很冷静的顾少虞身边就说道。 “顾将军，不知顾老元帅他们的骸骨，如今在何处？可有好好安存着？” (本章完) ------------ 第442章 破密术 大兴朝的武将，但凡有点血性的，谁不将顾家一门的英灵放在心上，所以庞统领问出这话的时候，顾少虞也是感激的。 随后，叹息一声，转而就眼神中带戾的说道。 “七房狼子野心，为了前朝余孽，拿祖父和伯父兄长们的骸骨做了个死祭，我如今正在寻人，破了那局，等这里清理干净后，重新再迎他们回来。” 庞统领大为震惊，一下子也是跟着就急斥起来。 “连骸骨都不放过，七房的还是人吗？” 这一句话，顾少虞也在心中念了许久，可没有得出答案，他不能理解为了名利要让全族的人都赔上性命的这种偏执从何而来，所以他只能把问题的症结归在人性之上。 有的人，生来就恶。 风潇雨寒，上天好像是知道顾家英灵被迫害似的，所以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虽然不大，却让这份悲凉又添上了不少。 顾家的陵园，整整挖了半个月，才将所有藏匿处都给找了出来，而东西也是一并放在了水师营的大帐之中，叫人好生看管着。 如今金陵城内的太守和城内指挥司都无人在位，所以邢大人也是身兼数职，忙得脚不沾地，还特意匀了两个得力之人过来清点和登记造册，到时候好一并上缴国库。 不夸张的说，东西加起来都有半个水师营那么大了，所以可想而知七房筹谋之事有多长久。 “借着皇商的名头，这些年他们倒是没少干阴损事。” 看着这些东西，那庞统领从一开始的愤怒已经变得冷静了不少，随后感慨的说道。 “还好顾将军及时发现，否则这些东西若是真的被前朝余孽所用，那金陵城必定生灵涂炭！” 顾少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调集了五千虎贲军，配合着水师营的人一同守着这些东西，以防前朝余孽们有所动静。 因为这小半年的接触，虎贲军和水师营已经有了很大的联动，所以派来的虎贲军也没有受为难，和和气气的驻扎在了水师营周围，给这些清剿出来的东西又上了一道防线。 而在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后，庞统领陪着顾少虞去到了虎啸洞的附近，今日他们还有大事要做，那便是要迎回顾老元帅他们的骸骨。 日中，正是阳气最足的时候。 顾少虞和庞统领来到虎啸洞时，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能够破解死祭密咒的南洋人，也被捆了个结实，在看到顾少虞出现的时候，个个面色都灰突着，知道自己生路渺茫了。 罗原今日也是一脸的正经，背也挺的格外直些，看到顾少虞和庞统领一起过来的时候，才上前说道。 “将军，甬道已经清理好了，是现在就下去吗？” “嗯，走吧！” “是！” 随后，罗原带头，顾少虞和庞统领居中，穆连英在后，一并百余虎贲军就下到了地下，慢慢的朝着祭坛而去。 这一路，除了罗原和负责清理此处的穆连英等人外，顾少虞和庞统领还是头一次来，二人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其中，顾少虞还夹杂着深深的愧疚。 若不是时机未到，他也不会让祖父他们在此地多受了几月的折磨，所以每走一步都格外的沉重些。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在绕完了外面的那圈路后，众人才来到了祭坛之前。 而罗原在看到那祭坛的时候，一下子眼眶就泛红了起来。 只不过很快就低下头，将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皮之下，并未有其他人发觉，倒是顾少虞担心的对他投了一眼过去，但很快，也转了情绪。 在看向那些那些悬挂着的铜鼎之时，就愤怒的喊了一声。 “带他们过来！” “是！” 被捆的南洋人一共有六个，他们都是参与了布局这死祭之人，从前是为前朝余孽效力，如今却是被威胁着不得不再动手解开这死祭之术，否则必然要身首异地。 刚刚情绪还略有些激动的罗原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淡淡的说了一句。 “解开，将军放你们走，解不开，就留在这里为顾老元帅他们陪葬就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那些南洋人听完后也是跟着瑟瑟发抖的厉害，自他们被扣押到现在，这话听了也有许多遍了，可不知道为何，还是这一句听上去最为害怕。 穆连英瞥了一眼旁边的罗原，心中还在想呢，这罗副将什么时候有如此本事了，这说话的底气倒是像足了将军发号施令的时候。 而明明将军就在眼前，但穆连英却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动手吧，别多废话了。” “是。” 顾少虞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所有的愤恨，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地界破了再说，于是眼睛一刻不眨的看着那些铜鼎，不再说话。 见此，罗原就吩咐那些南洋人动起手来。 这些南洋的秘术，按说是无解的，可这几个月里头顾少虞也没闲着，还是找到了法子，只不过要付出些许代价而已。 所以，在那些南洋人默默的念起了咒术之时，他也在旁边割手滴血，心坚如铁。 血滴一点点的落在那些密咒之上，仿佛有生命般，穿针走线的就在游动了起来，顺着密咒，攀着铁链，逐渐的往十几个铜鼎上去，而铜鼎慢慢的也有了感应，一点点的抖动了起来。 见此，庞统领，罗原还有穆连英都守护在顾少虞身边，毕竟他既要滴血，也要专注在解咒一事上，所以不得分心。 否则，若是断了这滴血一事，密咒解不开，那就麻烦了。 而跟随着的虎贲军们此刻也是守住了各个位置，不让一点有可能打扰到将军的事情出现。 南洋人的咒语一直都在念着，而顾少虞的脸色也逐渐的苍白起来，伴随着的还宜额头上的细汗，一看就知道此番消耗甚大。 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那些密咒逐渐的也有了动静，仿佛被碾碎的纸屑一般，稀稀落落的掉了下来，再无用处。 而随着这些密咒的失灵，那铜鼎也是一个个的被打开，直到最后一刻，那居中的鎏金铜鼎也有了些波动的时候，众人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 第443章 匡玉君 “快了，就差最后一个了。” 穆连英跟着罗原下来过好几次，所以自然知道中间的乃是顾老元帅的骸骨，因此也是眼神一点都不放过的死死盯着。 谁知他话音刚落呢，余光处，就见一道利刃就刺了过来。 下手又快又狠的，明摆着就是对那顾少虞而来。 “将军小心！” 穆连英大喊一声就扑了过去，与来人对打起来，而他们带下来的虎贲军也纷纷上前，一边保护着自家家将军，一边和来人打斗着。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本事。 不过区区十余人，却能以一敌十的对战他们虎贲军，甚至那手握寒铁之剑的人还能空出手来，眼神里充满了凶狠的对着顾少虞就再次袭去。 这一回，庞统领也加入了战局。 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憎恶，对着来人就说道。 “顾彦行，这可是你们顾家的人啊，拿自家的人如此作践就为了前朝余孽那遥不可及的复国梦？” “去你大爷的，你才是余孽！你懂什么？这王朝，这天下本来就是仁昭皇帝陛下的，是他们这些人狼子野心夺走的，如今还敢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放屁！全都该死！” 一边说，就一边和那庞统领打得不可开交。 二人的身手，按说是差不多的，可顾彦行提前吃过南洋的秘药，如今战斗力可是提升了一倍不止，所以猩红着眼睛就一直砍过去。 没过多久，那庞统领就败下阵来。 而他下一个目标，自然就还是在为破阵提供精血而无法顾忌其他的顾少虞。 如今密术还未完全被破，此刻若是杀了顾少虞，那么可是一箭双雕，既能除了这个障碍，也能保全下死祭，只要核心没有被破坏，那么他们总还有办法继续用这死祭之术为前朝太子提供力量就是。 “顾少虞，受死吧！”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冲了上去，手起刀落的眼见就要得逞，却被旁边的罗原挥手就砍断了右臂。 剧烈的疼痛，断掉的残肢，顾彦行没有想到罗原这一下来的这般狠。 而罗原也是一脸的镇定，看着顾彦行的时候，就如同看地上的臭虫似的，带着不可一世的鄙夷和嘲讽。 这样的表现让一贯心高气傲的顾彦行可忍不了，他痛苦的嚎叫着，但眼下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立刻就对身后黑暗的地方喊道。 “匡玉君，你还不动手吗？”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处就逐渐走出了一团阴影，正是一身黑袍，看不出面目如何。 “你是谁？” 罗原一个的挡在顾少虞身前，手里拿着趁手的兵器，此刻斩断了顾彦行手臂的血还一滴滴的落着，叫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可惜，来者也不是小喽啰，冷笑一声后便说道。 “凭你，也配知道我是谁？” 说完这话后，鬼魅身形就往顾少虞而去，整个人虽无兵器，但身却犹如能幻化为刀形一般，眼看着那身刀就要落在顾少虞身上之时，穆连英突然又出现，挡了一回。 这一次，他可是受了重伤，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倒地后再也起不来，而腾出了手的十余个虎贲军也是跑了过来，围在顾少虞身前。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伤口，可此刻却顾不上包扎，而是一心就想着要护住自家将军才是。 一旁的顾彦行疼的厉害，可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目眦欲裂的看了一眼那鎏金铜鼎，见它身上的密咒动弹的愈发明显之后，就大声喊道。 “快点杀了顾少虞，密术要是破了，你就是罪人！” 那被顾彦行点名的黑袍人匡玉君侧身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后，就说了一句。 “少开口，否则我要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随后就闭眼调息起来，紧接着一出手那十几个虎贲军还来不及做反应呢，就通通都捂着脖子，血从他们的手指缝中不间断的流了出来，他们痛苦挣扎着，最后绝望的死去。 庞统领还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本事呢，整个人都惊了。 而护在顾少虞身边的罗原也是没想到，脸色一沉当即就出手去对付，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自然是要打上一番的。 而黑袍人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不屑，变得有点慎重了，甚至还有些面沉的说道。 “瞧不出来，顾少虞身边跑腿的一个副将，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打斗中的罗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后就继续出杀招。 奈何那人仿佛有什么金身护体般，根本近不了身，甚至还在罗原第二次进攻的时候被猛的弹开了。 身子砸在一大块石头上，震得他肺腑都觉得有些碎了。 跌落在地的时候，嘴角隐隐有些出血，可接下来罗原的眼睛就瞪大到了极致，大喊着一声。 “不要！” 原来就在罗原被弹开的一瞬间，那黑袍人的身刃就刺破了顾少虞的胸膛，一整个的血窟窿就漏了出来，在场所有人全都疯了。 “将军！” “顾将军！” 而顾彦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不顾上疼痛了，眼中满是兴奋的就站起来，随后仰天大笑的就说道。 “哈哈哈哈哈，天道站在我们这一边，顾少虞，你个乱臣贼子之后，这便是你应得的报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在旁的庞统领给刺穿了心口。 比起顾少虞胸前那血窟窿，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庞统领的利刃在里头还搅了又搅，眼睛发红发狂的就说道。 “顾家的威名不是你这种小人可以贬损的，你去死吧你！” 说完就狠狠的又捅了一刀，势必要送顾彦行下地狱。 顾彦行大约也没想到，死亡来的如此之快。 他话还没说完呢，笑声还卡在嗓子眼呢，身体就已经不听指挥了，他能感受得到生命的流逝，可他不想死，于是伸手看向了那黑袍人。 可惜，还不等那黑袍人给他回应，庞统领就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一刀，这一刀刺得鲜血直流，就跟杀鸡似的，脖子都断了一大半。 ------------ 第444章 殇殒落 顾彦行就算是不想死，此刻也没有后路了，而且死的还奇惨无比。 时间静止在此刻，顾少虞吃痛。 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血窟窿，嘴角就抖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很快就跌倒在地，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拼命朝着那密咒之上滴着血。 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发出来，嘴角也有鲜血不停的涌出来，可他却歪着头，不让那血有一点的流入密咒之上。 穆连英大喊一声。 “该死！我要你血债血还！” 于是拼着一口气就冲了过去，对着那黑袍人也是不留余地。 只可惜，他的本事还不足以对抗那黑袍人，所以被其手一挥的就给打倒在地，伤重更添一分。 看着那鎏金的铜鼎抖动的愈发厉害，那黑袍人上前就看了已经倒下，却还是在滴血破咒的顾少虞就说道。 “死到临头了，还要救一堆骸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这些顾家人，还真是天生的蠢脑子！” 眼前的顾少虞才不听这些废话，一心一意的只想要把这困住了顾老元帅英灵的密咒给破开，所以即便是他已经没什么活路了，此刻却绝不放弃。 “瞧着你这样，倒是有几分像他们死时的样子了，就算是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也还是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哈哈哈，蠢出生天！” 这话一落，庞统领也听出些不妥了。 什么叫做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难不成顾老元帅等人折戟在策州还有其他的缘由？ 而他没有等到那黑袍人的下一句，只见那匡玉君随即抬手就要再给顾少虞致命一击，他挣扎着大喊了一句。 “不要。” 庞统领的话喊出去的时候，同时间那罗原也冲了过来。 一柄利刃直接扎向了黑袍人，可惜他的武功不敌那黑袍人，终究没能一招毙命，只是刮破了他的左手手臂，看着鲜血流出来还略带着些黑色。 那黑袍人就嘲讽一笑。 “对我用毒？也不看看谁是用毒的祖宗！” 只见他几根手指在左手臂上一点，那些黑色的血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显然，那毒对他不起作用。 也是同一瞬间，那黑袍人匡玉君一把就拍碎了顾少虞的头骨，血顺着他的发丝涌了出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跟破布一块，瘫软在地。 “将军！”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不敢置信，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将军竟然会死在一个黑袍人的手中。 所以有一个算一个的，通通扑了过去，但可惜，他们都不是黑袍人的对手，只能是送死。 而此刻血已经模糊了双眼的顾少虞，却看着罗原倒地的方向，微微一笑，随后就没有任何遗憾的闭了眼。 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什么使命般一样。 而被他看了一眼的罗原此刻双拳紧握着，牙根都咬出了血，若是细细的看，就能发现脸侧的皮因为表情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的起跳。 黑袍人得逞了，就不会再耽误时间。 所以将那些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南洋人统统一刀毙命后，就朝着甬道外头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的尸横遍野。 此番下来，他们本该是稳赢之局。 却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而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么多兄弟，罗原起身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漂浮。 刚刚的那一撞，他身上少说也是有几根肋骨断了的。 可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他还有他必须去做的事，否则他就对不起为自己牺牲的这些兄弟们了，于是站起来，再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生气的顾少虞后，便咬着牙的对庞统领说道。 “捏碎罗原衣袖里头的血袋，让密咒解除，收拾好祖父们的骸骨，等待倪阳的接应。” 罗原说这话的时候，庞统领和穆连英都是懵的。 直等到他匆匆也消失在甬道的时候，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穆连英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已经死去的“顾少虞”，随后颤抖的说了一句。 “这是罗副将？” 庞统领的伤要比穆连英的轻一些，此刻他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就去到“顾少虞”的身边。 轻轻的撕下那人皮面具之后，才发现赫然就是罗原的脸。 只不过那个曾经鲜活的面孔，此刻灰白一片，嘴角的血，额头的血，还有余温，可他整个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罗副将！” 一地的血色弥漫开来，显得是那样的悲怆。 罗原手中的血滴也还在滴着，可他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庞统领擦了擦眼泪，立刻将他的手翻过来，划开衣袖，果然里面放着几个不大的血袋，那血还在顺着滴。 将刀擦拭干净，随后就割破了那血袋，血以更快的速度滴在了那密咒之上，而那鎏金的铜鼎也有了更大的反应。 直等血袋全部滴完之后，那鎏金铜鼎才跟着也打开了。 至此，所有的密咒就好似失去了供养一般，全都悉数消失，可困着顾老元帅等人英灵十余年的死祭之术，总算是解了。 可代价却是罗原死了。 一时间，庞统领他们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代价也让人太难承受了些。 比起祭坛这里的悲伤，此刻易容为罗原的顾少虞，拖着伤重的身体，用十二万分的冷静和小心，跟踪着那黑袍人就来到了一处院子。 这里，也是清水镇的民居所在。 顾少虞万万没想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民，倒是被前朝这些人给玩得透透的，难怪他怎么查也查不到这黑袍人的行踪，竟然是在这儿。 偷偷把信号放了出去，就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一则是要等郑德利率军前来，二则是他要看看，这院子里头可还有其他的黑袍人同党！ 屋子内，匡玉君进门没多久，就写下了顾少虞已死的消息，然后绑好在一训练有素的敖鹰腿上后，就放飞了。 按照它的速度，估摸着五六天，随安城那边也可以得到消息了。 顾少虞一死，那太子亦或者说整个大兴的皇室就不足为惧了，到时候主上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光耀回朝，想想这些，那匡玉君就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后面有补更哦～～～之前欠大家的一更，还有上个月遗漏的一更，所以今天更5章～～～ ------------ 第445章 跟踪至 顾家陵园里头被掘的那些东西，比起顾少虞的死来说，不过尔尔。 眼下虎贲军群龙无首，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更是有种大业将成之感，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之前不在乎的左手臂伤口，却一直无法结痂止血。 至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沉的有些看不清路了，郑德利总算是赶到了。 一看见罗原的脸就带着三分抱怨的说道。 “你这活计倒是清闲就跟踪一下人，倒是把我给累了个够呛，寻着你这一路留下的踪迹也真是难找。” 听到他这些话，顾少虞眼中满是痛楚。 随后也不掩饰，用了自己真声就对着郑德利说道。 “罗原在祭坛之处已经身亡，是被里头那个黑袍人给杀了的，郑德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郑德利被眼前这一消息给惊住了，过了小半刻后才说道。 “你，你是将军？” 顾少虞点点头，而郑德利却无意识的摇了摇头，等再看向顾少虞的时候，也是被他那嗜血的眼神给吓住了。 罗原那小子可没有这种眼神，此刻他倒是完全相信了。 可是刚刚将军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罗原已经身亡？ 明明前几日才见的兄弟，怎么就身亡了？ 所以，不可置信的就问道。 “将军，可别与我老郑开玩笑，罗原那小子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在策州的尸山里头都埋了多少回了也没见他死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随后一边说，一边狠命的将拳头砸向了地上。 顷刻之间就青紫一大片，还出了血，一看就知道用力之大。 顾少虞趴在这里盯梢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所以罗原之死已经在他心里头来来回回的过了许多遍，他虽然也不想承认，可死了就是死了，他不能罔顾这个事实。 于是将口中的血沫吐出来些，而后咬着牙的就说道。 “里头的，只要是会喘气的，一个都不能放过！我要他们统统给罗原陪葬！” 顾少虞说完这话，就见郑德利的眼睛也红了。 他发起狂来，是十二副将里头最凶狠的一个，且平日里头他和罗原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兄弟死于他人之手，这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所以，也是左右扭扭脖子就说道。 “将军，动手吧！” 那黑袍人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副将也能跟踪他到这里，所以在看到顶着罗原面孔的顾少虞和郑德利出现的时候，嘴角就挑衅一笑。 “看样子，顾少虞身边也不完全都是蠢的，只是上门来送死，难不成是你们顾家军的传统？！” 他的话，将侮辱进行到底。 郑德利本来就受罗原已经没了的刺激，要弄死这黑袍人，此刻更是如此，只不过顾少虞还有些冷静在身上，对着那人就激将的说道。 “杀人都杀错了，还以为你是什么聪明货色呢。” 随后就将面具一撕，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那黑袍人匡玉君看到顾少虞的脸时，有种被人耍了一圈的感觉。 “难怪呢，我就说凭你帐下的那些小喽啰怎么可能会跟踪得到这里，搞半天竟然是你顾大将军，赔了一个手下，就挖出来这么个地方，我都是要看看，值不值？” “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放出去的敖鹰自然是会告诉我，值不值！” 听到这里，那黑袍人也觉得自己大意了。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追回那敖鹰，千万别泄漏了太子的行踪才是，可他很快也就释然了，随即冷笑着就说道。 “那我就杀了你！只要消息是正确的，即便是知道了太子的行踪又如何？拿命来！” 说完这话，那黑袍人就对着顾少虞扑了过去，这一下可是用足了全力，势要将人斩杀在眼前。 可惜，他的招数在祭坛的时候，顾少虞就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没想到他下手如此快，才会失了救罗原的先机，而现在，他面对这黑袍人，就是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去给罗原作奠才行！ 所以，也是毫不收手就与之对打了起来。 郑德利也没闲着，抡着他的大锤也加入了战局。 二打一，按理来说应该是稳胜的局面，可他们也没想到这黑袍人的武功如此之高，一开始二人或许还能有些占利，但渐渐的却露了颓势。 顾少虞受了伤，此刻打斗的时候，每一次都有种撕心裂肺的疼。 而那黑袍人显然也是看出来了他身手上的迟疑，所以动手的时候，专挑他的前胸后背去攻击，因此嘴角的血就没有停下来过。 哪怕顾少虞已经泻力了不少，但是这样的重击也还是耐不住。 所以在那黑袍人最后一脚踢过来的时候，顾少虞彻底的倒地不起了，郑德利和其他的虎贲军，有一个算一个，也是不顾身死的往前冲。 黑袍人杀红了眼，也是一手一个的，很快面前就堆成了尸山。 自打郑德利从军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如此厉害的人物，嘴角吐出一口血沫，而握着大锤的手也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黑袍人擦了擦身上的那些小伤口，满眼的不在乎，对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提都不用提。 看着失去了战斗力的顾少虞，他心里头再次升起了一股快感。 “原本以为你就那样被我打死了，还觉得甚是无趣呢，如今能再杀你一回，也算是老天送上来的机会，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是捏碎你的心，还是把你的肠子都扯出来，叫你感受一下开膛破肚的滋味啊？” 那黑袍人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冒着一种变态至极的样子，好似将虐杀他人当作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顾少虞并没有如旁人听到这话时候的害怕和求饶，看向那黑袍人的眼神连波动都没有，这样的表现，让那黑袍可就不满意了。 上脚就踩在他的胸后，研磨着仿佛下一脚就要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似的。 血从顾少虞的口中一点点的冒出来，可他连吭声都没有，更别说求饶了。 ------------ 第446章 严拷打 “果然是顾家的种，一个个嘴硬的厉害。” 随后看了一地的尸体后，就轻描淡写的说道。 “下辈子投胎好好寻个人家吧，别栽在这顾家门里头了，规矩比命还重，让人看了就生厌！” 紧接着就是一击重踩，要送顾少虞上西天。 千钧一发之际，顾少虞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蓄力就侧身翻了起来，手里的针管对着那黑袍人就打了过去。 快准狠，又透着最后的致命一击，那黑袍人显然是没躲开的，力道之大，挣脱的时候，连针管都插在了他的脖颈儿处。 “暗算我？你找死！” 那黑袍人以为还是一样的毒药，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奈何他并不知道，之前在蜀州游历的夏梦已经回来了，那血袋便是她提前为顾少虞抽取的，只不过绑在了罗原身上，让他代替去破咒。 而他手里的这一针管，却都是麻药。 一阵下去，别说是人了，就是猛虎都能被放倒，所以咆哮着上前来的黑袍人才走了两步，就天旋地转的厉害。 最后眼前一黑，昏迷之前还对着顾少虞挥了一记重拳，奈何等拳头打在顾少虞身上的时候，已经是轻飘飘的，不再有任何作用。 至此，顾少虞才真正的松懈下来。 转而又是一阵的气息不稳，喷出一口血来，调息过后，对着不远处也是半死不活的郑德利就问道。 “没事吧？” 郑德利半扬起身子点点头，可看向那黑袍人的时候，却全是杀意，恨不能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头。 艰难的爬到外面，对着天空就是一个放响。 随后又跌坐在门口，靠着那门框就在蓄力。 顾少虞拿走那麻药的时候特意问过夏医生，能维持多久，夏医生给出的答复是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 可顾少虞亲眼见过这黑袍人不怕毒，所以担心这麻药对他的效果也没有那么持久，便在简单休整了片刻后，就走到了郑德利身旁，抡起他的大锤，就将黑袍人的四肢都给砸了个血肉模糊。 他就不信了，没有了手脚，这人还能蹦跶？ 至于罗原的仇，他一定要在黑袍人睁眼的时候再报，就让他不知不觉的死去，太过便宜他了。 随后他们就等着倪阳等人的接应。 天色黑的愈发沉了，倪阳这一路的奔波，在见到顾少虞还喘着气的时候，总算是放下心来。 在见到罗原没了的时候，他身子就垮了一半，而现在他如同脱力一般，脚一软就跪倒在了门前。 “将军，属下来迟了。” “罗原呢？” “已经收敛好先安排人送回大营了。” “嗯，他的尸首好好保存，过几日同祖父一起，葬入顾家陵园。” “是，将军！” 罗原无父无母，家中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他最亲的就是虎贲军里头的这些兄弟，还有顾家人，所以他如今死了，顾少虞不能让他一人孤坟的葬在外头，入了顾家的陵园，永享顾家后人的万代香火，这才是罗原应该有的体面。 在场几人，个个眼眶都红红的。 一向情绪最外放的郑德利，最后还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天上的月亮明明又要再圆一轮了，可他们身边的兄弟却这样，要长眠不醒了。 发泄完情绪后，倪阳派人将这里的残局给收拾了一通。 战死的兄弟统统运回去，而受伤颇重的如顾少虞，郑德利等人也是纷纷送上了马车，先一步回到大营去救治。 至于地上还没有醒来痕迹的黑袍人，新仇旧恨的倪阳当即就用铁链锁死了他的肩胛骨，便是天神下凡，也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了。 而这一处院子，也被细细的搜查了一番。 翻出来了好些的名单和势力，囊括了整个江南和江北的地区，真是不看不知道，几十年的时间里头前朝的太子也当真是有本事的很，集结了这么多的人手，都是此前顾老元帅留下的名单中没有的。 拿到这东西后，顾少虞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火速的送到了邢大人的手中，随后调派了颜三郎，倪阳和三万虎贲军过去，听候他的差遣。 很快，以金陵城为主，江南江北还有西南一带的前朝势力都被分崩瓦解，统统缉拿在案。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金陵城里头腥风血雨。 这里本来就是前朝余孽生根之处，所以挖起来自然是要大动干戈。 期间，邢大人被刺杀了六次，有两次是颜三郎拼了命才保下来的，而邢昭也从宜州赶了回来，寸刻不离的守在父亲身边。 邢家的人深知此次的事情过后，家族的荣昌更更上一层楼，所以也是联合了家族和姻亲的所有力量，一并下手，帮着邢大人清扫起了整个金陵城。 至初雪落下的第三天，一切回归到了平静。 顾家，栖梧院。 养伤期间，顾少虞的话都很少。 杜景宜知道他心里头是为罗原的死而难过，她与罗原相处不过几年，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大为震惊，更别提罗原对于自家夫君的重要性。 已经不仅仅是属下那么简单，更是过命交情的兄弟。 所以，杜景宜也不劝了，让他多怀念些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痛苦发挥到了极致，伤口的脓血处理干净了才会慢慢的结痂。 这一天，杜景宜送来了药。 顾少虞二话没说的就仰头喝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后，才开口问道。 “郑德利，穆连英那边怎么样了？” 这二人如今也在顾家养伤，至于庞统领自然是回他的水师营。 “好多了，郑副将的身体底子更好，所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穆小将的内伤要更重些，军医说得再养两月。” 如今已是腊月，他们这些人伤的伤，病的病，自然是回不了随安城的，所以杜景宜已经做主，安排好了过两日的众葬之事，随后再在这里过完年，等开春了，再北上随安城。 到时候，这里的事情也该落下帷幕，顾少虞就是去禀报皇帝，也能有个完整的说辞了。 ------------ 第447章 众祭日 顾少虞点点头，随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沉默的看着外头纷扬的雪，又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中，杜景宜就这么静静的陪着。 直到泰哥儿的出现，打破了这僵局。 “父亲，母亲。” 明明是小小的一团人儿，但看着却一日赛一日的大了起来。 自打入了冬后，他的衣服也跟着换了一水儿新的，因为身份的缘故，所以他的衣衫中间的团纹大多绣的是麒麟，让人看了就觉得威严。 倒是今天，穿的是个绣宝瓶葫芦缠枝合欢花的，看上去更符合他的年纪些。 他如今也是快三岁的人了，整个人的话就变得流畅了不少，如今不但能听懂大人的意思，还能说的明白自己要表达的，一下子就感觉从孩童长大一般，所以杜景宜见着他的时候，也是亲昵的就拉他到身边坐下，随后问了一句。 “怎么不午睡啊？” “儿子不困。” 泰哥儿乖巧的看着自家父亲还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随后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儿包裹很仔细的东西就递了过去，甜甜的笑着说道。 “糖糕，父亲吃。” 糖糕，是金陵城的一种小吃，自泰哥儿在街上吃过一次后，就经常吵嚷着要吃，于是丹若就主动的去学着做了，所以泰哥儿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 只不过为着他的牙好，每次吃都有限制。 所以今日这一块是泰哥儿特意省下来给自家父亲拿过来的，顾少虞知道他的心意，摸了摸泰哥儿的头，颇为欣慰。 “这些日子冷，就不带你们兄弟在外头折腾了，明日开始自己在房中每日练上半刻的蹲步，明白吗？” “明白！” 泰哥儿小手还捧着那糖糕，眼神亮晶晶的，看得顾少虞心里头有了些波动，随手就拿起一块塞到嘴巴里，微甜，不腻，味道却是不错。 静静的吃完那块糖糕后，顾少虞才对杜景宜说道。 “众祭之日，让你这丫头多做些糖糕吧，罗原爱吃甜糯的东西，我给他带些过去。” “好。” 看着是平淡之语，可杜景宜也知道只怕从此后糖糕都不会是上桌的东西了。 外头的风雪渐大，却不似北方的长久，通常是下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想要堆积如山，倒是也难。 原本还想着这雪日送葬，会不会有些太过凄凉，谁知三日后的众祭之日天却放了晴。 只不过冬日的太阳总归是没什么温度的，所以顾家此刻的陵园之中也是低沉的气氛。 经过修整，顾家的陵园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为规整和恢弘，看得出来工匠们也都是用了心的，不仅仅是为了顾家的这桩生意，更是因为对顾老元帅等人的崇敬。 顾少虞今日衣冠素戴的来了，站在最前面，孤身一人。 杜景宜则是同几位伯母和婶婶们站在了第二排，而身后还跟着顾家其他人，只不过孩子们还小，所以统统留在了家中，特别请了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一起过去帮忙照看，有他们在，多少能安心些。 陵园之中，放眼望去尽是素白。 而面前则是放了一排的棺椁，都在旁边重新挖好了葬坑。 棺椁是难得一见的沉水木，哪怕只剩骸骨，也还是照样规整的放进去，而后安葬。 在顾少虞的兄长们旁边，另起了一座新坟。 这里埋葬的就是罗原，他的棺木在送来这里之前已经在大营中进行了祭奠，因此送来的时候已经钉死了。 虎贲军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如今都红了眼眶。 十二副将，每一个都是跟着顾少虞风里来雨里去的，如今就这么少了一个，不是生生的剜心是什么。 顾少虞的胡茬和眼下的乌青，似乎在诉说着过去的这些日子，他也是难以安枕入眠。 这与祖父顾老元帅他们的去世有些不同，那时候更多的是亲人骤然离世的痛楚，可现在罗原的死还多了许多的愧疚和自责。 若是他能早些发现那匡玉君，是不是罗原就不用死？ 这样的问题一直萦绕在顾少虞的心里头，直到此刻罗原要下葬了，他也还是一样的没想明白。 “吉时已到，将军，落棺盖土吧。” 风水先生的话将顾少虞的思绪拉了回来，再看向这一排墓碑之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嗯，落吧。” “是。” 顾少虞亲自铲了一铲土，依次盖在了祖父等人的棺椁上，而后那些负责填埋的守陵人就开始了，一铲接一铲，直等到所有的棺椁都安放完后，那风水先生才命人放了炮。 看着这一片苍凉，顾少虞想起了当年之事。 以祖父的功绩和地位，本该好好的选一块单独的风水宝地，做上些墓道设置的，可祖母却力排众议，只选了一口棺木，就送了夫君上路。 那时候，顾筱琅还小，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还多嘴问了一句。 “为何祖父下葬的如此简单？” 可顾老夫人却回答了一句。 “人死灯灭，魂古长青就好，至于那些陪葬身后之物，只会让有心之人生了妄动心思，祖母不想你祖父去世了还要被人惦记着挖坟掘墓的，所以简单些就好。” 念想是好的，只可惜还是没能实现。 顾少虞对着祖父的墓碑轻声叹了口气，而这声音也被震天响的炮仗给掩盖住了，随着炮仗的炸裂，众祭才算结束，因为是再次入土，所以顾家人只需守孝三日，遵个古礼就好。 因为之前的事，顾家陵园的守陵之人统统都被撤换亦或者是问罪，如今在这里的百余人，用的全是因伤而退的虎贲军，他们中有些是无亲无故的，所以即便是离了虎贲军也没有去处，所以顾少虞在问过他们的意愿后，就将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他们为顾家而伤，顾家也应该照看他们的下半辈子才是。 至于那些不愿意的，也是按着十倍的遣返金送到他们手里，随后又安排陆续的回老家。 还有已经同罗原一样去世的，只能是将他们的骨灰和抚恤金一并送回原籍，十倍之数，同样是顾家来出。 ------------ 第448章 关暗牢 青山埋忠骨，山河聚英魂。 等一切祭告都结束后，暖阳洒在了陵园之中，看得人心中一片动容。 回程路上，在路过虎贲军大营的时候，郑德利和穆连英想要回军营养病，却被顾少虞给拒绝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杜景宜却明白自家夫君的意思，所以主动开口解释说道。 “二位就莫要拒绝将军了，若是看不到你们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回去，将军是放不下心的，也就是两月的时间，到时候你们都好全了，咱们在路上也能多几分安心。” “我们就是怕给顾家添麻烦，所以……” “你们说的什么话，是我们顾家上下应该谢过二位才是，就莫要推脱了，回去好好静养吧。” 听到这里，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抱拳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谢夫人关心。” 所以，多少人去的，就多少人回。 等回到顾家以后，安排好了众人，顾少虞转身出了门，离开的时候脸色可是难看的很，一看就让人忍不住猜他是不是去要去寻仇。 盛阳道，邢家。 顾少虞进来的时候，就正巧遇见了邢昭。 “表哥怎么来了？” “你要出去？” 二人同时说话，但邢昭瞧他脸色不大好，很快就明白过来，于是摇摇头说道。 “没什么，我带表哥去见他吧。” 顾少虞摇摇头，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恢复了肃杀之态度，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邢昭口中的“他”，正是黑袍人匡玉君。 此前顾少虞一直都在养着病，所以就将他关押在了邢家的暗牢之中，顾少虞一直都没有与他见过，今日办好了罗原的丧事，他也该好好的与这匡玉君清算一番了。 一路往西走，邢昭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那匡玉君被我们的人上了酷刑，昏了醒，醒了晕的，如今是没有一点能打的地方了，只是嘴还硬着呢，与前朝太子之事丝毫没有吐露出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意的！另外就是，他还是一如既往骂骂咧咧的很。” “他骂谁？” “谁都骂。” 邢昭不想让顾少虞心烦，所以就这么说了一句，但顾少虞也不傻，害他到如此地步的正是自己，他如果要骂，自然骂最狠的便是自己。 所以，面无表情，抬步继续朝着邢家的暗牢而去。 这里一片昏暗。 唯有一个不大的天窗算是透风所用，也是唯一的光源所在，此刻正投射在地下，显现出暗牢中的粗粝地面。 匡玉君也算是个人物了，他的这一身本事，若是真真切切的与顾少虞对打，恐怕两三个才能与之战为平手，所以罗原才会轻易的死在他之手。 因此，关在这邢家的地牢里头，也是做足了准备，不但那关押他的地方用的全是精钢，就连肩胛骨上的铁链也换成了加倍的重量，甚至压得他都坐不直立。 而双手双脚早就被顾少虞砸了个稀巴烂，送来的时候，邢家怕他因为这伤感染死了，所以做主就让大夫给他直接据了。 如今的这匡玉君整个人就像是树干发芽了似的，再无手脚可用。 他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脱这里了，所以每时每刻都想着要自尽，所以牙也被邢家用酷刑的人给硬生生的拔了许多。 因此顾少虞看到他的时候，这匡玉君就如同一滩废泥，满脸污秽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放着张油纸，里头是些吃食。 街头的乞丐都要比他还好些，匡玉君如今的心性都是被折磨的愈发不成人样了，突然看到顾少虞过来，眼中就好似充血一般，拼命的要冲过来，奈何没手没脚又被锁着，自然是只能叫嚣。 “顾少虞，老子杀了你！” 如果说匡玉君此刻最后悔什么，那就是没有一招毙命的把顾少虞给杀透了，否则也不至于会有今日之结果。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便是他再想要回到过去，也无能为力了。 看着匡玉君的惨状，顾少虞面无表情，本来他以为自己看到这些会有痛快感的，但在刚刚安葬了罗原之后，他生不出这样的心情，如果可以，他也宁愿回到过去。 将所有的准备做得再万全些，这样说不定罗原也不用死了。 顾少虞的面无表情和冷漠，将匡玉君逼的更是愤怒。 “亏你也是顾家人？竟然对我下药，害我到如此地步，你们这些人不是日日都喊着忠骨英魂吗？我呸，你说顾言刚知道了你们的所做作为，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啊？！” “放你娘的屁，大祖父也是你这张臭嘴里头能说的？对你下药怎么了？对你酷刑又怎么了？以强凌弱，不就是你信奉的原则吗？我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有邢昭在，无论何人都别想要讨到一点便宜。 匡玉君本来就是愤恨到了极致，所以此刻更是被刺激的差点就要撅过去，见到他这样后，顾少虞才冷静的说道。 “今日来，是告诉你，江南江北，包括西南一带，前朝的势力都被挖出来了，你嘴硬，不代表其他人的嘴也硬，黄明生还记得吗？他可不如你这般抗打，所以该招的都招的差不多了。” 听到黄明生三个字的时候，那匡玉君眼前一暗。 这人可以说是统管了大部分他们对外的消息，情报基本上都经由他手，所以顾少虞说出这话来，他还是确信无疑的。 毕竟，顾少虞没有骗自己的意义。 沉默了许久，那匡玉君才缓缓抬头，径直说道。 “杀了我吧，你们想要的都已经有了，就给我个痛快吧！” 他倒是一心求死，可是顾少虞却不同意。 “你杀了罗原，若是就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别说是我，就是虎贲军的兄弟们也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待会儿我就让人来提你走。” “去哪儿？” “你如今受的不过是邢家的私刑，我军中的酷刑都还没上呢，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这辈子投胎为人的！” 顾少虞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漠。 ------------ 第449章 多提醒 但是他的话落在匡玉君的心里头，简直就是阎王直盯，令人心里发凉。 出了暗牢，顾少虞也没有再纠结此人，对着邢昭就说道。 “待会儿倪阳会来接走他的，放行就是。” “表哥，不妥吧，这匡玉君若是死在了军中，你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如今他藏在邢家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我们弄死了他也无人知晓的，你若是实在不解气，派虎贲军里头信得过的兄弟来就是。” 邢昭都是为了顾少虞好，怕他日后惹出麻烦。 匡玉君是杀死了罗原，可他同时也是前朝余孽里面的大头目，若是被这么私刑处置了，只怕也是麻烦事一桩。 可顾少虞摇摇头，随后目光坚定的说道。 “当年我们追到那些杀死祖父等人的大金将领后，也是在虎贲军中公开处刑的，因为死的是顾家军的元帅和将军们，所以我们要为他们报仇，如今罗原也是被匡玉君杀了，倘若我就让他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邢家的私劳里面，罗原在地下会怪我的，虎贲军的兄弟们也会怪我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杀了虎贲军的人之后，还能死的这般轻巧。” 邢昭听完这话以后，也是跟着叹息一声。 因为他知道劝也无用了，所以无奈的回了一句。 “行吧，也不必麻烦倪副将再跑一趟了，我送过去吧。” “此事与邢家无关。” “表哥说笑呢吧，你我什么关系？我爹如今又在干什么？若是怕了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们邢家就不会参与其中了，放心就是，我有法子不让外人对此说三道四。” 邢昭的点子多，因此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顾少虞是不怀疑的。 办完了事，顾少虞就离开了邢家，转而直奔苏家去。 如今的苏家联合着言家还有童家将七房私产可是吞了八九成了，不得不说，三家如今都肥了一圈，其中肥的最多的自然是苏家。 苏家的根基本来就不是言织卿和童家这种十几年，亦或者几十年道行能比的，而他去苏家也只是要与之商量一件事。 苏家，书房。 苏大爷的眉头蹙的厉害，看着顾少虞的脸色也是充满了怀疑。 “你确定吗？” 顾少虞没有多废话，径直就说道。 “陛下龙体欠安，太子登基势在必得，他虽然胸怀苍生，但是却未必能容忍得下我们这些人，如今是有金刚罩护着，自然全家康泰，但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以我对太子的了解，只怕狡兔死，走狗烹的结果不会远的。” 他今日来说这些，可以说是冒着杀头的脑袋。 毕竟他在说的可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是真真切切有实权在握的，有郭皇后坐镇后宫，郭相匡扶前朝，如今自然是安稳无虞的，可日后呢？ 等太子殿下稳坐了这位子的时候，只怕如他这般功高震主的都要危险了，更别提如苏家这种肥肉了。 咬他，或许还会牙痛，可一国之君想要对付一个富足的世家，并不是什么难事，随便安些名头就是了。 且以顾少虞对苏家的了解，他们不是那种会往上迂回和谄媚的，所以想要保住万贯家财和后世子孙，只有这一条路了。 那便是散。 首当其冲的就是把手中绝大部分的势力都往外面散，万一真的出现了什么情况，他们也还有可以逃脱的机会，其次就是把把持多年的船运一事也要让渡出来。 苏家可以是大兴水师的合作者，却不能是主导者。 连船只都要从苏家全线供应，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上位者忌惮不已了，因此，提到这里，苏老太爷的脸色也舒展和释怀了些。 “少虞既然如此说，那我们就照办吧，他在随安城里头的时间比我们长，看问题自然也会更长远些的，只是苏家尚有退路，你呢？顾家呢？” 顾少虞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 “等年后回了随安城，我会请旨让陛下同意我回策州的，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把夫人孩子们也接过去，只要大金与我大兴的边疆一日无战火，那我就要在那里守护着这份安宁，但若是大金生了旁的心思，那……大丈夫忠君爱国，这是自我入军营那一刻起就知道的事情。”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苏家父子也都明白了。 虽然这些都只是猜测，但未雨绸缪也不见得有坏处，所以苏老太爷当即就提议说道。 “我们苏家有几条秘密的航线可以直达其他地方，凭我们的能力想要在那里开辟一片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苏顾两家如今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能放下你们，让二郎和他媳妇儿也跟着参与其中吧，到时候他们夫妇把这事给摸透了，顾家也好多一条后路。” 苏老太爷所说的二郎和他媳妇儿，指的就是顾筱春和苏二郎，本来他已经是招赘上门的人，说白了，如今就是顾家门里头的姑爷，与苏家核心的部分注定是无缘的。 可苏老太爷开了这口，等于是让苏二郎以“外人”的身份参与到苏家内宅的核心事里头来，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苏大爷虽然是苏二郎的亲爹，可也不好坏了祖上留下来的规矩，连忙就摇手，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呢，就被苏老太爷给强硬的回了。 “别跟我说那些规矩不规矩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二郎打小就对航运一事颇感兴趣，他在海上的准头可比得上指南针了，他不去，不合适。” 听到这里，顾少虞倒是略有些惊讶。 结果苏老太爷调侃的就回了一句。 “怎么？以为我送去你家做姑爷的是个不成器的？” “少虞可没有这么想。” “放心吧，要配得上顾家的女儿，自然也是我们苏家最好的孩子，二郎是你的妹婿，也是我们原本选定的下一任族长，只不过他与筱春情投意合，自然我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去拆散这段好姻缘的。” ------------ 第450章 谈亲事 这还是头一次，顾少虞听说苏二郎是苏家下一任拟定族长之事呢，可他为了顾筱春上了顾家的门，这便是断了他自己的前程，想到这里，顾少虞就沉默了。 看他这样子，那苏老太爷也是拍拍肩膀随后就释怀说道。 “二郎自己愿意，我们也愿意，你就别在这里想东想西了，好好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别忘了，等你们去了随安城，还有硬仗要打呢！” 苏老太爷的话，说的正是太子即位一事，牵扯出前朝余孽之事，东宫此番肯定是水涨船高的，可老话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谁知道这花团锦簇的背后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说完了要说之话，顾少虞才折返回去。 如今距离除夕之夜，也就十天半个月了，所以该准备的也还是要准备。 按理来说，这是顾家脱孝后的第一个年，是该好好热闹一番的，可接连出了那么多的事，即便是顾家的人想请，也未见得能请得来曾经座上的那些人。 因此，想着还是过个简单年就算了。 栖梧院中，杜景宜正在吩咐管家安排今年的年节之事，看着年办的简单，但开销却远胜过去的许多年，只因顾家陵园的修葺还有给那些受伤战死的将士们抚恤金等，开支了近十万两。 只凭今年的营收，肯定是不够的。 还好，杜景宜接手过来的时候，顾家的产业还算挣钱，所以盈余自然是有的。 “先就这样去办吧，若有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再商量就是。” 管家连声应是，就离开了正屋，赶巧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回来的顾少虞，请安后便俯身离去，等顾少虞进到正屋之事，就看到杜景宜在账本上勾勾画画的，十分仔细。 “夫人在做什么？” 一语将正仔细算账的杜景宜给拉回了现实。 “将军回来了？” “嗯。” 顾少虞走过来的时候，杜景宜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点点血腥味道，所以哪怕是对方没开口，她也知道是去干什么，可她也是识趣的人，不会挑着疼处戳，于是就倒了杯暖身子的茶过去，随后就说道。 “年底了，该清的账要算一下，今年肯定是没什么盈余了，说不定还要把前两年的也贴补些进去，所以妾身好好算一算，看看有没有能再精简些的地方，另外就是原先的顾家产业不是被七房明里暗里的给替换了不少吗？所以妾身想着趁这几个月在，都调转好了，省得日后麻烦。” “七房的产业，是苏言童三家一并吞下的，苏家和言家好说，但童家那里吞下的，你方便要回来吗？” 顾少虞的话，将杜景宜给逗笑了。 “将军忘记了我什么出身？送去给童家的册子自然是好好列过的，他们拿下的都是些与顾家主产没什么关系的，真正要置换过来的都是妾身手里握着的。” 听到这话，顾少虞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此一举，饮了那暖身茶后，就淡定的说道。 “我今儿去苏家了。” “是为着找后路的事情吗？” “嗯，舅祖父说可以让二郎他们夫妇去帮着弄此事，到时候也算是给顾家寻了条后路。” 杜景宜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的，但很快就理解了苏老太爷的意思，随后也是点点头就说道。 “舅祖父也是为着顾家好，承他老人家的福了。” 顾少虞也是这意思，接着就说了一句。 “这两日上，你看看可有合适的时间，我想着先让琅儿和颜三郎订亲吧，原本就是说好的事，没必要让三伯母多操心了。” 他的话，也正是杜景宜的意思。 虽然三伯母顾全着他们的情绪，脱孝以后没有再提此事，可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她心里头唯一盼望着的就是此事能有个妥帖的了结，否则如今家家的开花结果，枝繁叶茂，唯独琅儿还一直被耽误着，他们也是于心不忍的。 “将军放心，此事妾身与你想到一块儿去了，昨儿就递了消息给姑母，约的明日一大早就到家里头来商量。” “我明日无事，也在家里头陪你处理吧。” “好。” 夫妇二人就着家里头的这些闲事说了会儿话，而后就安静了下来，顾少虞拿着些话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了起来，倒是杜景宜专心致志的算着她的账，也算是难得的岁月静好。 翌日，邢夫人一大早就上门来了，跟着他一并出现的自然还有颜三郎和邢昭。 至于三伯母和顾筱琅也都是早早起身仔细梳洗打扮过一番的，杜景宜见着的时候，还调侃的说了一句。 “琅妹今日倒是格外的漂亮。” 顾筱琅面色有些微红，但她也不是特别扭捏的性子，所以只是红了一下后，就翘首以盼的看向了对面的颜三郎。 因为替邢大人挡了好几次刺杀，颜三郎此刻是有伤在身的，本来邢夫人的意思是叫他好生在家中休养，这里的事情自己会做主就是，奈何他说什么也要来，所以邢昭就只能是陪着走一趟了。 兄弟要娶亲，表妹要嫁人，他这个曾在中间做了无数次撮合的“月老”自然是要坐主桌的，因此，其他人还没开口呢，他倒是叫的欢。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也别学那些酸夫子人家的规矩，敞开门来说亮堂话吧，要不咱们今儿就把这订亲的日子，下聘的日子，成亲的日子一起都决定了吧，省得来来回回的跑，也是怪折腾的。” 他这话才刚出口，就被邢夫人给打断了。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琅儿嫁人是能这么随便的吗？要我说啊，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少说也是半年以上，这亲事才能办得漂漂亮亮，你说是吧三嫂。” 三伯母此刻也不讲究这些了，只要颜三郎人是好的，日后能与自家女儿过的幸福如意，她就满足了，更何况正如当日说的那般，日后她还要与女儿女婿一道过日子呢，所以啊这些排场的事情，她是真不在意了。 ------------ 第451章 任家人 “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无所谓这些，你们俩自己商量着看吧，是想要往后推推办得体面些？还是说翻过年后就办，尽早些？” 颜三郎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自然是挂着喜不自胜的表情，可随后还是严肃了起来，接着就站出来，对着三伯母就行礼说道。 “伯母见谅，若是当论我自己，自然是希望能越早成亲的越好，可女子出嫁本来就该是风风光光的，所以还是按着规矩来吧，我也绝不会让三小姐委屈的。” 他如今在水师营里头也算是个人物了，再经过这次陪着邢家一同扫清前朝余孽的障碍，想也知道是要荣升的，更何况邢大人的奏折都已经送完了随安城，相信不日那圣旨就会再送过来的。 别的不说，赏赐不会少。 颜三郎希望可以将那些赏赐添入聘礼里头，也好让未来的夫人和岳母知道他的真心。 顾筱琅又不傻，自然看得明白他心中所想。 二人兜兜转转的已经耽搁了许多年，对于顾筱琅来说，她最不在乎，或者最不缺的就是这体面，所以于自己的亲事上，她真没有介意非得有多盛大才好。 于是眼神看向自家母亲的时候，颇为坚定的就说道。 “母亲，女儿想要二月出嫁。” “二月，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邢夫人倒是也盼着两个孩子可以早些成亲，但是二月距离现在也没多少日子，该准备的什么都没准备呢，就怕来不及。 结果顾筱琅却摇摇头的说道。 “我想要一切从简，家里头的人都能见证就好，日子是我们自己过，又不是办给别人看的，所以二月好，从前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她就说过，盼着我能在二三月里头成亲，破冬而生，向春前行。” 顾筱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无人能反驳。 所以三伯母也就同意了，见此邢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就表示，会立刻找人去算二月的好日子。 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都没有说话，一直在旁听着，等他们都商量的七七八八了，二人才对看一眼，紧接着说道。 “也不算匆忙，三妹的嫁衣我早早就让人准备着了，过几天就能送去给她试穿，至于嫁妆一事也不必担心，该备下的都备下了，日子近也不代表就不能风光体面的嫁人，有我们夫妇在，三妹放心就是。” 杜景宜的话，让三伯母为之动容。 仿佛让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一如从前婆母在世般有擎天护着。 而顾少虞也对着颜三郎就颇为赏识的说道。 “你日后的前程不止如此，所以不必拘泥这些，倘若是二月办，我们都可以在此一起见证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三郎也就不再推辞，当即表示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 于是，二人的亲事就在这有商有量的过程里头，轻松的给定了下来，订亲放在七日后，下聘的日子也在同一天，至于具体成亲的日子，要等先生算了以后才能给出。 总算是将女儿的终身大事给确定了，三伯母也是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来，至于顾筱琅和颜三郎，如今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对看一眼，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办妥了此事后，邢昭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听母亲邢夫人念叨自己。 “看看你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没成亲，你到底是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松口啊？” 邢昭这么些年来，早就被催得麻木不仁，因此他有无数种可以逃脱邢夫人催婚的法子，但是今日他都没有用上，随手指了指旁边坐着的颜三郎，随后就挺严肃的说道。 “三郎与我年纪相仿，这不也是这两日才定下的吗？儿子论前程比不过三郎，不得再多用心努力些？否则这世上可少有如三伯母她们那般通情达理的人家，还是说母亲就想娶一个看中咱们门第的人家？那这样的话，您就安排吧，你与父亲看着顺眼的就成。” 话说到这份上，邢夫人还有什么好讲的。 总不能她与夫君恩恩爱爱的却要看儿子与儿媳面和心不和吧，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别人家的女儿，所以叹气一声，连话都不再多说。 旁人不知，但颜三郎却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了，邢昭还是不肯成婚，说白了就是为了那妇人，可她早已嫁人生子多年，二人早就没有这缘分了，所以再耽搁下去，也只是蹉跎了岁月而已。 因此，颜三郎就罕见的说了两句。 “执念未必就是好事，放下执念也未必就是坏事。” 邢夫人听的一头雾水，可邢昭笑意之下，却充满了落寞。 顾筱琅和颜三郎订亲的那一日，飘了些雪，有种“乾坤一色白，山水云重清”之感。 虽然只是订亲，但顾家也是难得的热闹。 不仅仅是苏家，王家，霍家，就连三伯母的娘家人也都来了不少，她们并未住在金陵城中，得了这消息也是马不停蹄的往顾家赶，就想着给自家外孙女撑撑场面也是好的。 三伯母娘家姓任，是个书香门第。 家中之人从老到少，都是性子谦和之人，并不善于外谈，好在大伯母和四婶婶能聊，所以场面倒也不至于会冷场。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颜三郎真正的家世背景，还以为他就是个寒门出身的子弟，如今得了邢家的赏识，所以才会是邢家出面以充夫家之责的。 所以，对这桩亲事也颇为满意。 话虽然不大会说，但礼却备得足。 顾筱琅一身若水红颜色的锦衣流仙裙，衬得她气色极好，难得见一次外祖家的人，自然也是陪着在旁边说说笑笑的。 而她双手腕上带着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便是任家送来的礼，杜景宜见过不少好东西，自然看得出来，这玉镯便是用来进贺后宫也都是珍品了，如此送来，看样子三伯母娘家的人对顾筱琅这个外孙女也是颇为喜欢体贴的。 能有更多的人疼，这是好事。 ------------ 第452章 得消息 因此杜景宜在与苏家人说完话之后，就走了过去，面有笑意的便说道。 “任祖父和任祖母这次来，可得要好好歇息两日，三伯母平日里总是提起你们，多有思念呢。” 三伯母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就红了眼眶。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所以一提起家里头的人，她就容易感怀，尤其是在看到父母两鬓又添了不少的白发，也会为自己不能尽孝他们膝下有些自责。 任老夫人是个慈祥的面容，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让将军夫人多挂心了，我们倒是想多在几日，可家里头也还有些闲散事等着要处理，所以明日一早也就走了，来这一趟看到琅儿订亲，也算是圆了这念想，心落了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就拍了拍顾筱琅的手，多有疼爱的看着，嘴角和眉眼间都带着笑。 “外祖母，就留两日吧，实在是家里头的事多，就让舅舅舅母先回去处理，你与外祖父留两日，我与母亲也好陪你们在这金陵城里头逛逛，买点小玩意儿带回去给侄儿侄女们玩玩。” 这次来的匆忙，所以孩子们都没跟过来。 顾筱琅在顾家虽然是最小的，可她在任家排得却在前，只不过因为没成亲生子，所以倒是被几个表弟给后来居上了，所以如今也是有些侄儿侄女们的，甚是可爱。 听到这话，那任家的舅母也是颇为体贴的就说道。 “琅儿说的有理，不如公爹和婆母就留下吧，至于我和大爷，如今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了，上回咱们来金陵城还是一年前的事儿了呢。” 当初是为着顾老夫人的丧仪，如今是为着顾筱琅的订亲。 一悲一喜，自然是不同的。 任家的舅母想要玩两天轻松一下也无可厚非，任家舅舅也十分尊重他夫人的念头，所以也表态可以留下。 儿子儿媳都说了要留下，那任家二老也就不至于非要离开，索性就同意了，高兴的三伯母笑开来，而顾筱琅更是兴奋的立刻就安排起这两日的行程，生怕外祖一家在这里过的不开心。 倒是旁边的颜三郎挂着淡淡的笑，如这般毫无芥蒂和利用的家人关系，他也就是在顾家和任家面前看到过了，否则如他出身的伯爵府，可没有这样舒服的关系。 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这种失落却是旁人难以察觉的，顾筱琅还在和外祖一家说着话，所以没看见，而邢昭却瞧出来了，走到颜三郎身边就轻声说道。 “订亲的日子早，你送不了消息也可以理解，成亲的日子总要告诉伯爵府一声的，不说别的你母亲，你四弟都是记挂着你呢。” 颜三郎点点头，面色严肃了不少。 告诉伯爵府没问题，就怕他们来闹事，毕竟自己是以入赘的名义同顾筱琅成亲，若是知道了，只怕这门亲事也未见得能成。 他的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了。 杜景宜和顾少虞都不傻，看见就明白了七七八八的，所以在订亲宴过后，就单独的叫了颜三郎和顾筱琅去书房说此事。 “大哥的意思是不嫁不入赘？” “嗯，这习俗也是我从前去曲州的时候见到过的，说简单些就是孩子两头姓，各分一半，这样一来，若是三郎外任你们带了三伯母一同去也说得过去，而他对伯爵府那边也好交代。”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的，伯爵府是不会同意儿子入赘的，里头还有太子妃的情面在，不能不顾及。 颜三郎感激不尽，但总觉着有些对不起过世的顾老夫人，所以当即表示。 “我与琅儿的头一个孩子，还是姓顾吧，不管怎么样，是我上门求娶的琅儿，理应如此。” 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笑笑，看着顾筱琅就说道。 “此事你们二人商量就是，我们都听从。” 顾筱琅回看了颜三郎一下，见他满眼的坚定，也就没有了顾念，同意了这法子，于是，高高兴兴的就将此事给定下来了。 紧接着二人于二月初要成亲的消息也赶着送往了随安城。 随安城，威远伯爵府。 太子妃早一步知道了消息，赶着就送来了，伯爵夫人听到儿子总算是有消息了，高兴的老泪纵横，既为他的安全有了保障，也为他的成功而感到高兴。 “太子如今日日都在东宫夸赞三弟有本事呢，连带着女儿也跟着沾光不少，太子最近都歇在我房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倒是乖巧了不少。” 太子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来自弟弟功绩的骄傲。 毕竟她们这些的世家女，说简单些，在夫家仗的是娘家人的本事，在娘家靠的是夫家人的体面，因此，两边一起水涨船高的太子妃最近自然是春风得意的很。 颜四郎听说了三哥有如此本事，乐呵呵的叫着要去追随他，可伯爵夫人却呵斥说道。 “一个跑远了，还嫌我担心的不够，要再跑一个吗？你瞧瞧你三哥这一走，都多少日子不见踪影了，你也要这样伤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吗？” “母亲，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了我与三哥能多挣一份功劳，于家中，于太子也都是有利的，为何阻我？” 颜四郎想的简单，而伯爵夫人却说什么都不肯再放走一个。 颜三郎能闯出来是因为他从小就是有本事有心思的人，可四郎这种只会跟在屁股后面转的，伯爵夫人又不傻，送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于是搬出来了终身大事就说道。 “你与何家的小姐也相看得差不多了，也该成亲了，少去外头乱了，先成家再立业，自古的道理！” 听到这里，颜四郎无话可说，毕竟那何家的小姐他也是喜欢的，所以便不觉得母亲的这说辞有什么。 倒是太子妃听到这里，有些仿佛不大高兴。 “怎么了？” “三弟那头不单单是送来了这消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明年二月初的时候，他要娶顾家的那小姐了。” ------------ 第453章 两边顾 “顾家的小姐？就是顾老夫人的孙女，顾筱琅？” 伯爵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娶的还是她，且婚期都定下来了，才送了消息过来，也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要我说啊，这顾家的小姐要也无用，你看看从前她们那一家子避如蛇蝎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三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如今还不是上赶着要嫁，翻过年去都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以三弟如今的名声和本事，什么好才情好相貌的姑娘找不到，非要选她？” 太子妃可是为着当初的事，颇有些瞧不上顾筱琅。 所以才会在这里说这些酸话，但好在伯爵夫人是个清醒的，拍拍她的手就说道。 “别这么说，顾家这小姐你我当初都是喜欢的，只不过那时候的她与三郎没有缘分罢了，既然如今也是要嫁到咱们府里的人，一并对待就是，别忘了她背后可是顾少虞。” 顾少虞对于东宫的重要性，不用伯爵夫人说太子妃也明白，所以即便是她对这顾筱琅有些芥蒂在心，但等她嫁过来以后也一样是笑脸相对的。 所以就收敛了刚刚的冷淡态度，随后便说道。 “女儿也就是在母亲这里发发牢骚罢了，难不成还真会去给她小鞋穿吗？女儿又不是不懂事之人，以顾家今日之功绩，只要她一日是我的三弟妹，那女儿在东宫的位子，乃至以后在后宫的位子就会越稳健的，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母亲放心吧。” 太子妃是伯爵夫人亲自教出来的，这些年也将东宫后院打理得很好，并未闹出过什么事儿来，所以伯爵夫人也相信，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 于是就没有再多过问，反而是思考起了颜三郎要成亲的事情。 “二月初就成亲，咱们只怕准备的要匆忙了，好在东西都是备下的，倒是也不怕，到时候把三郎住的院子再收拾一番，该添的添，该换的换，倒是也不麻烦，对了，他们可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伯爵夫人的话还没落地呢，就见伯爵爷一脸生气的样子走了进来，阴阳怪气的就说道。 “别忙活了，你这儿子是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去的，哼，你还在这里收拾院子？我瞧倒是不用了，给他做身嫁衣送过去吧，辱没门楣的东西，竟然敢上门入赘，简直是将咱们伯爵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什么，上门？入赘？父亲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金陵城送来的，还会有不准的地方吗？” 太子妃蹙眉，她听太子提起此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难不成太子还骗了她？ “父亲别着急，此事太子可没与女儿说过，说不定里头有误会，顾将军也不是如此不懂规矩的人，会逼着咱们家的人去上门，所以还是先了解清楚的好，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挑拨离间才是。” 听了太子妃的话，那伯爵爷也算是从盛怒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对于颜三郎的所作所为十分不喜，但毕竟他如今是给家里头添了光彩的，所以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但若是他非要闹着入赘顾家，那么这儿子他不要也罢，丢人现眼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颜四郎看着父亲这变化多端的脸色，心里头也是有些怵的，最好啊真的没这事，否则这个三哥他只怕是要失去了。 两地相距甚远，所以消息传递的也慢，还未等伯爵府的问询到颜三郎的耳朵里呢，除夕夜就到了。 这是顾少虞和杜景宜在金陵城过的第三个除夕。 比起去岁的光景，今年要好些。 顾家上下干干净净的洒扫了一番，也挂起了红，所以气氛自然是要热闹些的。 花厅之中，大家都在用着晚膳。 饭菜还是一如既往乃是丹若亲自做的，因此众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 如今家主乃是顾少虞，他自然是居中坐主位，而大伯母和杜景宜则分坐两边，其他人依次坐下下去，除了孩子们，今年还多添了一个颜三郎。 他在金陵城里头没有亲人，所以不是在邢家过就是在水师营里头过，今年因为和顾筱琅已经订亲了的缘故，所以能来顾家过。 只不过碍于二人年后还要成亲的缘故，因此没有同桌，分开而食，却不影响二人眼中的情谊。 三伯母如今了却了心事，看什么都开心。 而平日里一贯是个活泼性子的四婶婶，今日倒是显得有些安静，大约是几位嫂嫂都有了指望吧，所以她们如今不似从前那般枯萎了，慢慢的似是被养活了一般。 倒是她，是个外强中干的。 看着最没心没肺，可实实在在的算起来，她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杜景宜看得出来，所以也想着找机会问一问，倘若她愿意的话，倒是可以与她们一起北上随安城，反正家里头孩子多，泰哥儿又与她颇为亲近，一并去了也好互相照应着。 大人的烦忧多，可孩子们却天真烂漫的笑着。 虽然顾老夫人去了，但家里头新添的孩子们也足够把气氛弄得热热闹闹，最小的忠哥儿都已经会自己坐着了，乳母仔细的给他喂着菜肉羹，一口一口的吃得正香甜呢。 至于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规规矩矩的坐着。 泰哥儿自己会用饭，且现在手指比从前灵活的多，所以衣服上也不太会弄脏了，此刻吃得比谁都专注。 而三胞胎也同忠哥儿一样，是乳母们喂着，最张牙舞爪的自然还是闹腾的温哥儿，只不过顾少虞在，他多少会安静些。 比起哥哥弟弟们，家中唯一的女儿锦儿，则是乖巧的坐在大伯母的怀里，一看就和那几个臭小子不是一个脾性。 大伯母亲自喂她，一口一口吃得干净又安静，让只生了儿子的杜景宜和顾筱韵都羡慕不已，随后就开口说道。 “还是女儿贴心，看看大姐姐如今这容光焕发的样子就知道锦儿有多好带了。” ------------ 第454章 遭反噬 顾筱春听到自己被夸，也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就笑了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呢，旁边抱着锦儿的大伯母就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 “筱春又有了，瞧她这气色好的都能掐出水来，说不定啊，还是个糯糯的闺女呢。” 她的话一出，桌上的众人就有些不淡定了。 个个都是一脸的惊喜看向了顾筱春，她倒是也不害羞，笑着就点点头，而她旁边的苏二郎也是宠溺的看着她，随后补充了一句。 “如今还早呢，才有一月，等孩子落地也是明年九十月份的事情了，闺女也好，儿子也好，我们都喜欢。” 他的话，落在顾筱韵耳朵里就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羡慕。 在这样舒服的大家庭里头待着，她也想多生几个孩儿，别的不说，就想要个如锦儿那般软糯的女儿，可看着忠哥儿还小，自己精力上只怕也顾不过来，所以还是暂且算了吧。 杜景宜也惊喜。 家里头添丁是好事，如今也脱孝了，谁也说不得什么。 况且他们一走，这家里头就要少上好几人，若是能有新生的孩子降临，这老宅的生气也才能源源不断。 所以对着顾筱春就说道。 “看来，我从前的那尊送子观音送的是真不错。” “嫂嫂说的是呢。” 大嫂陈垠华虽然没有开口，可看着顾筱春的表情里头也带着淡淡的温和，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位妹妹的再次有孕，也是打从心里头欢喜的。 大人们说着孩子事，孩子们也没闲着。 吃饱喝足以后，就在花厅里头跑闹了起来，泰哥儿是哥哥，如今话说的也流利，跑起来更是稳当，所以带着三个弟弟就是这里跑跑，那里玩玩的，逗得忠哥儿眼睛鼓溜溜的跟着转，还咯咯的笑个不停。 “慢点，仔细跌到了牙，好不容易才长满了一口，要是掉了一颗，那咱们泰哥儿可就不是俊俏的哥儿了。” 四婶婶张口就打趣的说道，而泰哥儿听了这话，倒是咧着嘴的就笑了起来。 “牙白白，好着呢。” 他这模样，可是让四婶婶欢喜的不得了，忍不住的就摸了摸他的头，另外的三胞胎见此也是不甘示弱，凑着脑袋就到了四婶婶面前，伸过头去就说道。 “摸摸，摸摸。” 四婶婶喜欢几个孩子围着她转，所以也是挨个的摸了遍。 至此，三胞胎兄弟才满意的厉害。 他们当中说话最快最流畅的乃是聪哥儿，他倒是也不负这名字，确实要格外的聪慧些，一岁半大的孩子，就已经能说小短句子，可比当初泰哥儿要快了不少。 杜景宜还特意请了夏医生来检查，她仔细看了后就说大约这孩子心静，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记得住，慢慢的也就模仿上了，因此说话要快一些。 至于明哥儿和温哥儿，比起他来倒是显得有些傻乎乎的，尤其是温哥儿，一副只长个子不长知识的模样，与两位哥哥站一起，都高出小半个头了。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不是单独生的，所以要格外大些。 但就是这样细枝末节的不同，倒是让杜景宜放心了不少，虽说是一胎三个，但他们该有自己不同的人生，三个孩子三条路，等他们各自长大了，奔着去就好。 想到这里，看向孩子们的表情也跟着舒展了不少。 除夕夜，就在一家子的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等第二日的初阳升起来的时候，大兴的显德之政走到了二十九年。 这一晃，杜景宜嫁给顾少虞也有整七年了。 而她也已经是花信年华之龄。 身边有可敬的长辈，有互相扶持的丈夫，有可爱聪慧的孩子，还有一大家子的亲朋好友，说起来她也是过得很如意了。 比起她如今的顺心，随安城中的皇室们，却又是另一副的光景。 显德二十九年大年初一。 皇宫中，四处静谧。 昨夜的欢声歌舞之迹还散落在各地，但宫人们却还是如常的早起，快步悄声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事，洒扫的，拿东西的，没有一个不仔细。 巍峨的宫墙下，伴随着初阳的升起，光芒尽洒各宫。 长春宫，正殿。 郭皇后早早的就起身了，昨夜她高兴，陪着饮了两杯酒，所以今日起来略微有些头疼，但不打紧，用了点蜜水后，就舒坦多了，于是吩咐宫女们给她梳洗打扮。 今日的郭皇后，还有大事要做。 皇帝的身子不好，所以今年的祭天仪式乃是由她这个一国皇后带着太子和太子妃亲去，自然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宫女们也都上心，凤袍早早就备好，如今正绾着头发要做一个朝云髻，再配上九凤衔珠的皇后之冠，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华贵万千。 正打扮着呢，就见外头走进来了胡公公，新的一年他看着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面色平静，弯腰曲背的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听到声音，皇后便“嗯”了一声，随后一边看着铜镜里头簪步摇，一边淡定的问道。 “怎么说，陛下那边好点了吗？” “刘公公说吃了药，好多了。” 胡公公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皇后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眼神，心中就明白了大概，嘴角有些情不自禁的上扬。 随安城里头的雪，从十月末就下到了现在。 天气一冷下来，本就带病的皇帝自然是撑不住的，若不是贵妃加重的丹药的剂量，只怕他连这年都翻不过来。 目的为何，皇后一清二楚。 只是如今的皇帝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子完全的被丹药掏空了，若能活到今年开春，都算是祖宗积德了。 所以郭皇后如今什么都不做，就耐心的等着皇帝驾崩就是，而她手里攥着证据也足以送贵妃和四皇子一党统统去死。 想到这里，精神又添了两分容光焕发，原本就属于她的国母之气韵也是在分寸间显露出来。 “既然陛下好些了，那就让贵妃多费心照顾吧。” “是，娘娘。” 胡公公得了令，走出了长春宫，离开的时候宫内上下透着祥和与宁静，但正照顾着皇帝的贵妃娘娘，脸色却愈发的难看了。 这已经是我从九月以来的第四次生病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的第三更中午一些再发了，抱歉抱歉。 ------------ 第455章 另打算 皇帝睡着了。 若就这么隔着些屏风看，瞧着还算安稳，但若是走近些来仔细看，那很快就能发现面色红润之下却隐隐的泛着黑，因此无需太医来瞧也知道不长久了。 守候在皇帝身边的贵妃，面色还算淡定。 可她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的段嬷嬷就没那么好的情绪了，蹙眉看了一眼皇帝后，就偏头在贵妃的耳旁轻声说着。 “娘娘，真的不请太医来看看吗？万一，要是陛下真的大限将至了，咱们也好有所准备啊。” “请了太医又如何，陛下还能有几日活头？若是他身子骨熬不住的消息漏了出去，岂不是麻烦？小四他们那里还没准备好呢，能多拖一日是一日吧。” 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盒子里头的丹药，颗粒比从前的要更大些，一看就是加足了份量的，这样的丸药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催命符。 可为着四皇子所谋画之事，此刻的贵妃也顾不得了。 成王败寇，若是皇帝真的一命呜呼，那么太子登基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与其等着被人收拾，还不如主动出击来的好。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太子和郭相忙着处理前朝余孽的事情，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空档，倘若是四皇子可以趁机拿下皇城，那她们或许还能搏出一番天地来！ 想到这里，贵妃的神色愈发镇定下来，可段嬷嬷却还是担忧，毕竟她们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危险。 稍有不慎，那就是弑君谋逆的罪名，倘若被人发现，那就是要灭九族的！ 段嬷嬷就是再忠心，也还是有理智的，对比起太子如今的权势，这贵妃娘娘和四皇子的胜算着实不够大。 所以才会直言相劝的说道。 “可是娘娘，郭相和皇后为太子铺路多年，只怕不是一会儿半刻就扳得倒的，奴婢就是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您没了后路，岂不是下半辈子都要栽在这事儿上了，要不，您还是再想想吧？” 贵妃看了一眼段嬷嬷，叹息一声，随后就语有威胁的说道。 “想也无用，如今的局势已经是回头无路，所以段嬷嬷，你要么同本宫一起往前走，要么你就自我了断吧，你陪了本宫大半辈子，我也不想你现在就走这条路，可为着小四这一干人等的性命，本宫也是不能冒这个险的。” 话至此处，那段嬷嬷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立刻跪下就表态的说道。 “奴婢也是为着娘娘好，但绝无二心，还请娘娘放心就是，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就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再抬眼的时候，倒是坚定一如往昔。 贵妃虚手扶了她一把，态度有所和缓的便说道。 “嬷嬷是本宫的心腹之人，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你我在这深宫之中互相照拂多年，也是旁人比不上的情分，所以有本宫一日，就绝不会让嬷嬷吃苦受累就是。” “娘娘……” 段嬷嬷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也还是多有唏嘘的，毕竟她对贵妃是真心的，而贵妃对她也确实不薄。 路至此处，无处可去，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以她收敛了情绪后，就对贵妃说道。 “娘娘，奴婢先安排人手吧，此事要瞒下来，必定得有咱们信得过的人前来伺候才是。” 贵妃对于她的说辞也十分认可，点点头，而后又继续说道。 “对了，派人告诉小四一声，抓紧些吧，趁着顾少虞还没回来，该挑个时候动手了。” 听到这里，那段嬷嬷也把心一横，点点头就出了正殿。 至于贵妃，则略微扶了扶发髻上的赤金红宝石步摇后，就折返回到了皇帝身边。 见他还是平静的睡着，就轻轻的给他盖了盖身上的被子，眼神也从凝重变得温和了不少，对于皇帝，她还是存了些真心对待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荣宠和关心，她也不是泥做的。 可皇室之中，夫妻情分远没有母子情分来的坚实，所以四皇子才会是她日后的依仗，想到这里，手抚摸上皇帝的额头，微微有些发凉，表情也是变得逐渐冷漠了起来。 横竖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所以也怪不了自己无情了。 咚的一声，钟响传来，贵妃抬眼看着外头的天，知道这是皇后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出宫祭天去了。 嘴角原本还挂着的一丝丝笑，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外，四皇子府。 自上回在河运一事上栽了个跟头后，四皇子就一直避居在府中没有出门，倒也不是说他没脸面出门，而是他暗中有了其他的打算。 大年初一，本该是四处走亲的日子，可惜，整个四皇子府上下都安静如斯。 正院之中，韦家莲如今的腹部又隆起了些。 而她亲生的儿子，还有房中丫鬟所生的儿子都在眼前玩着那拨浪鼓，笑得正开心呢，可她的脸色却不大好，丝毫没有感受这里头的温馨。 “夫人，少用些酸枣吧，这东西吃多了您的肚子会反酸的，到时候也会难受的。” 说这话的，自然是从小伺候她到大的江乳母，眼中满是心疼。 可惜，那韦家莲却跟听不到似的，还是一个接一个往嘴巴里头塞，直到最后确实是呕了一声，这才堪堪停下来。 腹中的孩子也好似是有感应一般，突然动了几下，让韦家莲倍感不适，扶着肚子就说道。 “快，快，叫府医。” “是。” 一屋子人的跟着慌乱了起来，谁也不敢怠慢这位四皇子妃，毕竟她的身份放在那里，又有身孕。 而她身边诞下庶子的那丫鬟，如今是四皇子的侍妾，姓王，倒是还算懂规矩，立刻就带着叫上乳母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偏殿里玩，不影响到韦家莲看诊。 躺着的时候，韦家莲看着那帐上百年好合的纹样之时，心里头也是一阵的苦涩。 当初嫁入这府里的时候，她也知道四皇子不可能专宠她一人，所以心态还算平整，可自入府以来，她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本章完) ------------ 第456章 急动手 这平定侯府，明里暗里的给她下了不少绊子。 不说先前四皇子妃留下的那些奴婢，就单论送进来照顾她所出的嫡子的那贾侧妃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貌美，心细，还温柔善解人意。 这几年交锋下来，她这个做正妃的也没得了多少好处，若不是应侧妃还有刘侧妃家中背景强盛，又没有犯错，只怕她早就是侧妃之首了。 韦家莲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若是真的叫四皇子得了这天下，那么后宫之中，以平定侯府和她们太尉府如今的争锋相对，她未必就能顺利的登上那后位。 因此，她才会赶着一次又一次的怀胎，还不惜送出身边忠心的丫鬟去，就是为了不让恩宠外泄，能让自己这一方的筹码更多些罢了。 心里头正想着这些呢，府医就过来了。 随着府医一道来的，自然还有四皇子，也不知是什么原故，他竟然会过来，这一下韦家莲便是半做戏半真心的就说道。 “夫君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陪伍儿用膳吗？” 她口中的伍儿自然说的是四皇子妃留下给贾侧妃的那孩子，四皇子府中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论说起来，比她所出的儿子还要尊贵些。 因此，她刚刚一个劲的吃那酸枣，也是有些不爽此事。 “用的差不多了，我就说过来看看你们母子，这不，才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府医过来了，你怎么样？大过年的，没事吧。” 韦家莲依偎进了四皇子的怀里，随后就有些垂泪呜咽的说道。 “只要夫君在，妾身自然是没什么大碍的。” 府医见此，也是为难的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来把脉问诊，而四皇子自然也是有事要说，故而才会让这韦家莲在怀中左蹭右蹭的。 “还是让府医先看看吧，这样我心里头也放心些。” “嗯。” 韦家莲本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思虑过度了些，酸枣吃的多了些，所以府医看后也说一切正常，只是要控制些许饮食方面，可食酸，不可贪酸。 “可都记着了吗？” “回四皇子，奴婢们都记下了。” “嗯，那就下去吧，我在这儿陪陪夫人。” “是。” 等人一走，寝屋里头就剩四皇子和韦家莲两人了，倒是难得的亲近，比起韦家莲的受用，四皇子显然另有所图。 先是出声安慰了她几句，紧接着就说起了正事。 “过几日就是岳父大人的寿辰，夫人可有想好要送什么贺礼了吗？” “夫君倒是有心了，都准备妥当了，是父亲喜欢的太湖石，我挑了座千奇灵形的，用来祝寿正合适。” 太湖石，造价可不便宜。 四皇子对于自家夫人出手如此阔绰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既然花了钱，那么钱就要花得恰到好处，因此开口就继续说道。 “那到时候咱们可以带七弟一同过去庆贺一番，他对于岳父大人也是多有推崇的，时时都在说要多多结交才是。” 听到这里，韦家莲的眼神也泛起了些其他的异样。 只怕七皇子不是对自家父亲感兴趣，而是对他手里的权利感兴趣吧。 看破不说破，反正家里头的势力强一分，她在四皇子府的地位就稳一分，所以韦家莲如往常一样，笑着就回答到“好”。 四皇子见自家正妃如此的好说话，自然表情上也多了些真心，拉着她就说起了几个孩子的事情。 “伍儿的身体不大好，时时都要用药续着，还是咱们的章儿聪慧又体健，若是好好的栽培，日后定有大作为。” 四皇子尚未封王，所以论不上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但若是他一步登天成了皇帝，那这太子之位就会是两家人争夺的重中之重了。 因此，韦家莲听到这里，也是精神抖擞了起来，刚刚那点子病秧之气全然没了，转而眼波流转中满是对四皇子的妩媚风情。 “妾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说什么，妾身听就是了。” 她倒也不着急着表态，可眉眼间的势在必得，四皇子也不瞎，自然是看得出来，而这，也是他想要的。 虽说定平侯府和太尉府两家在他的后宅里头频频出手，惹得他不厌其烦，可如此关键的时候，自然是一家都不能放过。 同样的话，他刚刚在贾侧妃那里也同她说过一次，只不过说辞换了换而已。 而贾侧妃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与韦家莲大致相同，先谋得帝位，其他的稍后再说。 达成了这一共识之后，四皇子的脑中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皇帝撑不住许久的消息，到底还是从贵妃那里送到了四皇子处，在书房思索了一番后，他借着拜亲的由头，先后把消息都亲自送到了太尉府和定平侯府。 定平侯府自然是表示全力以赴的支持四皇子，因此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唯一的就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兵权来，而这一点太尉府的韦明贤却正中四皇子的下怀。 几年的时间，韦明贤早已从京畿司副指挥使扶正，如今下面还有四皇子刘侧妃的父亲和儿子韦家衡所帮，可以说是大权在握。 他的一声令呵之下，整个随安城的进出皆为他管，所以四皇子想要夺权，这位现任岳父大人可以说是关键！ 因此，太尉府，书房中，此刻气氛也是一团高涨遇到了凉意，有些难以推进。 “母妃对于父皇的情况了如指掌，既然她已经送了消息出来，那么我们该动手了，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等现在吗？岳父大人，你说呢？” 韦明贤没有明确的表态，而是看向了自家父亲那边，四皇子被晾，心里头自然是不高兴的，可现在也不是他能随意表态的时候，因此只好将目光也看向了韦太尉处。 几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老态。 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前行，而他眼中的锐利也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年轻之辈。 “四皇子少安毋躁，咱们如今还差一个契机呢，若是贸然动手，你以为城外那二十几万的虎贲军会同意吗？”(本章完) ------------ 第457章 前太子 韦太尉的话，落在韦明贤的耳朵里头觉得甚有道理，可四皇子却觉得是在推委，但碍于情面，还是得装作一副我懂我明白的样子。 “太尉说的是，可机会千载难逢，倘若我们能先一步控制住皇城，拿下了太子和皇后，还有郭相一干人等，不也就拿捏住了虎贲军吗？到时候再让父皇传位于我，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听到四皇子的话，韦太尉的眼神顿生失望。 选四皇子，乃是无奈之举，而他也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是个扶不起来的，脑子简单的一如宫里头的贵妃一般，还真以为那所谓的“遗诏”会有用？ 强权之下，别说是遗诏了，就是天谴也不过而而。 于是心中的天枰更加偏向了另一人，只不过他的计划不为外人道，所以此刻也只好对着四皇子敷衍的说道。 “嗯，殿下所说也是有道理的，这样，给老臣十日的时间，等我都安排妥当了就与四皇子说，到时候咱们就如您说的办，如何？” 话至此处，四皇子眼中满是熊熊烈火，仿佛帝位近在咫尺般。 随后对着那韦太尉就真诚的说道。 “太尉放心，等本皇子荣登大宝，您一定是朝中第一人！” 话说得倒是诱人，可惜韦太尉心中早有偏颇，因此他就是化再大的饼也无用了。 四皇子来时还有些忐忑，此刻走的时候却意气风发，出了太尉府的门也没有直接回四皇子府，而是去了宝升楼给韦家莲带她喜欢吃的软酪泥酥，一副颇有疼妻之样。 可他这里头还洋洋得意的畅想着未来呢，另一头太尉府里却接见着另一人。 “太尉大人今日叫我过来，可是想明白了？” 听到这话以后，刚刚还在四皇子面前流露出不喜样子的韦太尉对着那傅延晖就躬身行礼的说道。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承蒙太子殿下不弃，老臣愿倾全家之力，助力太子重夺江山！” 见此，那傅延晖一贯阴沉的眼神倒是收敛了些许，随后虚抬的扶了一把就说道。 “太尉果然有远见，如今正是大好机会，有四皇子在前做饵，便叫郭家与他狗咬狗吧，本太子倒是要看看，夺我天下的开宗后人，究竟有何等本事！” 他的气场之强，可不是四皇子能比拟的。 否则也不可能驾驭得了如匡玉君那般的人物，所以可想而知其还有无数的本事尚未使出呢。 如今得了韦太尉之力，那意味着他复国之路再添一员猛将。 而韦太尉也深知，他与郭家，顾家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与其推一个不成器的四皇子去与对面的太子对打，不如另起炉灶。 天下之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离开了太尉府，傅延晖就回了他自己的家。 从外头看，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两进小院，可这周围的一片早就被他的人暗中给买下了，而里头也藏着此次跟他一同入随安城的复国之臣子们。 说起来，匡玉君在他们这里，只是金陵城里头的一只眼，痛失他还有江南江北的势力后，傅延晖自然是伤了些筋骨的。 可只要这里的大本营在，他就还可以东山再起。 因此，郭相和太子这段日子在随安城里头的大肆扫荡和刨根问底，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反而是让他趁机拿下了些本来就摇摆不定的群臣，因此力量反而还多了不少。 进到院子后，便入了地下的密室。 而这里，早就有等候多时的谋臣猛将们，其中最让人意外的自然就是那晋左侍郎。 “臣等见过太子。” “众卿免礼。” 他本来就是前朝之人，这么多年在朝中经营到了尚书之位，背后也是有傅延晖的提携和帮助的，而他表面上站为四皇子一党也是让他在拉拢朝臣的时候，有更多合适的借口。 所以几十年下来，真正有能力的，可以被重用的早就被他策反成了前朝势力，留给四皇子的那些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因此郭相和太子也是瞄准了那些人不停的在打压，给足了他们这些人真正的成长空间。 如今站在这里的十个人，除了有四个是傅延晖从蜀州带过来，其他的都是晋左侍郎在随安城中发展的，有言官，有武将，自然还有宫里头的人。 傅延晖看着他们，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韦太尉已经明确表示与我们站同一阵线了，所以左侍郎，该动手就动手吧，记得闹大一些，本太子要让整个随安城都乱起来才好！” “是，太子放心，臣定不负众望！” 听到这里，傅延晖才“嗯”了一声，语气淡定如斯，对比起四皇子还真是天上的地下。 密室之中，众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之事，而傅延晖则去到了另外一处。 暗牢中，有一人身受多种酷刑，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起伏，只怕要以为是死人一个了。 “泼醒他。” “是。” 听到傅延晖的吩咐，那守卫拿起一旁的水桶就舀了一瓢，里面掺了些酒，一沾身就疼得地上之人龇牙咧嘴起来，强咬着牙，睁开眼睛看向了光源之处。 此人，正是此前追踪北上的刘询。 七房的人蠢，可不代表傅延晖的人也蠢。 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刘询踪迹的七房隐卫，早就死得透透的了，而刘询若不是因为他在虎贲军里头的身份，只怕也早就是地下亡魂了。 如今还能留着一口气在，那就是傅延晖要用他做文章，毕竟顾少虞爱兵如子的名声广着呢，他死了个副将罗原，都能大动干戈的把匡玉君折腾成那副模样，想也知道为了救出自己手里的刘询，那顾少虞想必也是能屈能伸的吧。 可惜，刘询在看了一眼来人后，便不发一语，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倒是让傅延晖也有两分高看了。 “倘若你不是出身虎贲军，我都有几分想策反你了，可惜。”(本章完) ------------ 第458章 难抉择 至于可惜什么，那傅延晖并没有往下继续说。 “如今二十几万的虎贲军，都以卫伦为首，呵呵，不得不说，师傅安排的这一枚棋子还当真是妙啊！” 刘询听到这话的时候，青筋暴突，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对于他而言，从敌人嘴里听到兄弟可能是安插的奸细，自然是震惊的，可震惊归震惊，他也不会立刻就信，虽然他被关在这里已经许久，且也没有什么被骗的必要，但他不会情绪外泄到要让傅延晖以此来做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整个人就调整了气息，又恢复到平常。 那守卫有些生气，打算再来一瓢，可傅延晖却没有再看，径直离开了此处，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因此守卫也就没有再折磨刘询。 随安城中人鬼混杂，各有想法，倒是金陵城里头的顾家，此刻有心一处使。 定下了顾筱琅和颜三郎的婚期后，上下一心都忙着此事，顾少虞对于这些插不上手，倒是将心思都用在了孩子们身上。 屋子内，泰哥儿已经蹲步了许久，额头上都有些微微的出汗，可他一声也没有吭，至于三兄弟虽然不明白父亲和哥哥在做什么，但是也不会冒然的打扰。 自顾自的在院子里头玩着闹着，倒是也一片欢声笑语。 “时辰到了，歇息片刻后再继续吧。” “是，爹爹。” 泰哥儿走到桌上，拿起一杯温水就下了肚，随后抖了抖了肉肉的小手和腿，龇着牙的就说道。 “爹爹，想和弟弟一起玩。” 顾少虞如今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招式指导，更多的就是以锻炼身体和耐力为主，所以累归累，但是不算动弹的多。 因此在泰哥儿提出这话的时候，他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擦额头的汗，随后又换了他背后里头的巾布，才说道。 “仔细些，别叫雪落了头，不然会生病的。” 泰哥儿嘿嘿一笑，抓起旁边的毡帽往头上一戴就跑了出去，参与到弟弟们的追逐玩乐之中，看着他们兄弟四个的笑脸，顾少虞也是难得的嘴角上扬，似乎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只是，在看到陪他们玩的人从罗原变成了穆连英后，多少还是有几分失落和难过的。 但故人已逝，他们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所以，穆连英在养伤的这段时日里头也被顾少虞看在了眼里，论年纪，精力还有本事，他都是自己亲卫的不二人选。 只是唯一一点，他入虎贲军的时日尚且不够长，所以自己并不放心真的将他放在身边。 毕竟如罗原那般贴身在他身边跟随着，是知道他最多事情之人，这样的人若是出了纰漏，那么就会惹出大麻烦的。 所以，顾少虞还需要再看，并不会轻易的决定。 如今，在金陵城中，暂代罗原一职的乃是倪阳，他性子稳重，办事自然也妥当，只是，等回了随安城后，他还是要回虎贲军才行。 外头欢声笑语，内屋顾少虞也是思绪颇多。 而一则消息的到来，显然是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倪阳的脸色不大好，把消息递给了顾少虞后就说道。 “卫伦已经查了好久都没有刘询的踪迹，现在可以确定，刘询并非是有任务所以不便联系，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踪了。” 又是一个失踪？！ 顾少虞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就想到了当初罗原失踪时候的情况，且这刘询与他还不一样，探子出身，在大金那样的情况下都能游刃有余的送消息回来，如今却一无所踪，顾少虞知道，困住他的一定是个狠角色。 沉默了片刻后，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的就说道。 “郭相那边怎么说？” “前朝太子已经抓到了，如今被囚在刑部的大牢之中，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受刑之后，也吐露了七七八八，与咱们在金陵城里头知道的消息都对应的上，所以应该是本人无虞。” 以郭相的敏锐，倘若这人不是真正的前朝太子，只怕也不会如此肯定，所以顾少虞不是太怀疑，可他总觉得这一切顺利的有些过头了。 只是他自己也说不上到底哪里有问题，因此打算自己跑一趟。 “罗原不在了，我不能让刘询也出事，所以收拾一下行装，我们稍后就出发。” “将军，不可啊，您日前奏请的二月中旬回随安才刚得了陛下的回复，此刻就北上，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了，一定会大做文章的！刘询的事情，卫伦也在查，他心思也是细腻的，所以不妨让他先查查看吧，否则咱们一来一回的也要用去一个月，未见得真的能帮到些什么。” 倪阳的话说的也有道理，顾筱琅成亲在即，而到时候他们回随安城可是拖家带口的，没有个得力的人保护着，谁也不会放心。 可若是自家将军现在出发赶去又赶回，事情或许就没那么如意了。 因此，还是再等等看吧。 “可刘询……” “老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日日都叫唤着要回大营呢，所以不如让老郑留在家中，暂领亲卫一职，至于末将即刻就启程，刘询的事情，我去处理，将军意下如何？” 倪阳比起卫伦，还要多一些长者姿态，考虑事情也会更全面些，所以他提出这建议的时候，顾少虞也觉得或许能行。 谁知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若是为着我的亲事，那哥哥只管去办就是。” “罗副将已经不在了，刘先生不能再出事情，将军，别让自己抱憾终身。” 杜景宜和顾筱琅双双出现，口中所说之话打消了顾少虞的心中顾虑。 “你们怎么过来了？” “将军忘记时辰了，该用午膳了，正好琅妹妹过来看看孩子们，所以便一道来叫你们，谁知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个，所以我俩才开了口，将军莫怪。” “怎么会。” 顾少虞上前，定定的看着二人，可她们的坚定犹在自己之上，所以他也是生起了一份感动。(本章完) ------------ 第459章 悄北上 “嗯，既如此那我待会儿就出发，夫人说的对，罗原之事已是无力回天，不能再叫刘询也跟着出事，至于郑德利，告诉他好好的养伤，到时候我要他安稳无恙的把夫人她们送回随安城。” “是，将军。” 倪阳说不过，只能听命行事。 这一走，说什么回来都是假话了，所以顾少虞八九成是看不到顾筱琅成亲了，拍拍她的肩头就有些抱歉的说道。 “一辈子的大事，是我对不住你。” “少虞哥哥说的什么话？有这么多的亲人在，我出嫁之人也是你精挑细选过的，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金陵城的地界上，还会有人同我们顾家别苗头？那嫂嫂不得将那人扒皮抽筋？” 听到这里，杜景宜和顾少虞都笑了。 知道顾筱琅是在活跃气氛，所以杜景宜跟着还调侃了一句。 “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只怕还轮不到我去动手，大伯母和姑母她们就将那人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敢搅黄顾筱琅的亲事，这可是明摆着和顾家，邢家，说不得还要再加一个伯爵府作对，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惹这种麻烦，所以顾少虞也是真的放心。 看了一眼外头仍旧玩得开心的孩子们，杜景宜也是走到顾少虞身边就安抚他说道。 “将军放心，我们开春后，随安城见就是。” 话至此处，顾少虞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陪着夫人孩子们用了午膳，而后赶着就回了栖梧院收拾了些行装，大伯母等人知道他要离开，也是纷纷来送行。 “路上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大伯母放心，少虞一定谨记！” 随后，顾少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抱杜景宜和孩子们后，便与倪阳离开了，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因此顾家门里头除了主人家的，下面的仆人也没几个知道顾少虞离开了。 而郑德利和穆连英知道了自家将军离开后，也不吵着要回大营了，没事儿就拉练一下顾家的家丁们，美名其曰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能保护好家门。 那些家丁们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哭丧着脸还是要跟着这位郑副将继续的埋头苦练，一时间，那顾家的练武场上也是声雷四起，弄得泰哥儿都去看了好几回，小小的人儿都看出了阴影来。 因此，好长一段时间里头，泰哥儿对郑德利的印象都不好，可以说是恐惧的很，毕竟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将人给直接练得滋哇乱叫，确实是怪吓人的，也难怪泰哥儿会害怕了。 好在穆连英是个会逗小孩儿的，所以顾少虞不在，锻炼一事他也是抓得紧的很，顺手还把泰哥儿身边的松山和瑞江也拉了过来加入其中。 主仆三人一块练，倒是也有了些互相鼓励，自然能进步神速。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正月的走亲访友气氛之中，日夜兼程赶路的顾少虞和倪阳，已经悄悄的回到了随安城。 此次来，他们谁也没有提前告诉，所以虎贲军中的卫伦也并不知道他们早已现身此地，还以为仍在金陵城中呢。 城外，虎贲军大营之中。 卫伦的脸色晦暗不明，他手中攥着的正是傅延晖叫人送来的消息，内容也十分简单，那就是要他带着虎贲军反了大兴。 一边是养育自己多年的如父亲般的恩师，一边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们，卫伦心中为难的厉害，可这样的情绪，他却无处可消解。 要是叫其他几个副将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怕他还没走出大帐呢，就人头落地了。 拳头攥得紧紧的，很快，那消息就化为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将军离开之前将虎贲军交到了他手里，目的是为了护住太子，也护住这大兴的安稳。 可现在，他若是真的按照师傅的指示去做，那他和那些千古罪人有什么区别？ 眼睛通红一片，听着外头传来的阵阵将士们训练之声，他此刻听在耳朵之中，觉得讽刺极了。 随安城中，顾少虞一到就去了趟郭相的府邸。 郭相之前忙着收拾前朝余孽的摊子，累得都有些发病了，所以如今倒是在家中闲赋歇息，因此就被顾少虞给“抓”了个正着。 见到顾少虞的那一瞬间，郭相也是有些震惊的。 “你怎么来了？不是才送的消息说是要等琅儿成亲后才回的吗？其他人也跟你一起回了？怎么老夫没收到消息？”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少虞也不知道应该先开口回哪一个？ 后面还是郭相意识到自己问多了，这才缓了缓语气说道。 “出事了？” 若是无事，顾少虞不会突然北上，顾筱琅的亲事，可是顾家如今最重要的大事，他会缺席这个，那意味着此事也不小。 所以立刻就坐直了身子，随后便满脸严肃的看着顾少虞。 “嗯，刘询失踪了。” 刘询是顾少虞的副将，同时也是虎贲军里头情报的负责之人，这一点郭相还是知道的，因此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 “所以我此次北上一则是为着刘询的事，二则也是想来提醒一下郭祖父，前朝太子之事真的了结了吗？我总觉得这里头太顺畅了些，若是刘询失踪与此事有关，那么郭祖父，你会不会抓错人了？” 听到这里，郭相背后不寒而栗。 该审的该查的该用酷刑的，他们都已经弄了许久，本以为此次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的顺利，可被顾少虞这么一说，他也有些怀疑了。 他在朝中这么多年，太过顺畅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意味他们被人耍了还不自知。 想到这里，郭相也是冷着脸，就起身去翻有关此案的卷宗。 “这些东西还未上报，本来是打算陛下元宵开笔之后再行定论的，没想到你竟然赶回来了，老夫再细查一番，说不定会有其他发现。” 顾少虞点点头，随后便加入其中。 倪阳的心思细，所以也跟着翻查起这卷宗来，表情冷静又镇定，但细节之处一个地方都不肯漏掉。 哇，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欠稿好多，今天的6k完成了，但是昨天和前天各欠1更，另外红袖票也是发力的快，目前是欠2更，所以我现在已经是欠更大户了！！！我努力，争取早点把欠更都还上！！月底啦，姐妹们有票的话就砸过来吧，我码！我码！我一定好好码！！！ ------------ 第460章 新发现 夜深了，正月的随安城内不设宵禁，所以外头仍旧是灯火通明，百姓们，达官贵人们，都会出现在大街小巷中看些热闹。 而相府此刻却安静的很，书房之中，烛火也是点燃了起来，郭相顶着才刚痊愈的老迈身躯，一坐就是一下午，如今腰酸背痛的利害，可他老人家的却不打算歇一会，反而是脸色越来越凝重。 外头，管家送来了饭菜，身边还跟着郭四郎。 他本来是陪在夫人雪娘身边，二人商量着给顾筱琅送什么贺礼去呢，没想到管家却来告诉他，说是书房有客，祖父叫他过去招待。 因此，一路跟着也就来了。 他们敲门的声音将三人从沉浸卷宗之中给拉了出来，顾少虞抬头看看外面，天色都已经黑沉沉的了，外头响起了声音。 “祖父，该用饭了。” “嗯，进来吧。” 书房的门被推开，管家低着头恭敬行礼，而郭四郎在看到顾少虞和倪副将的时候，也是满脸的惊讶。 “舅兄？怎么是你？倪副将也回来了？” “嗯，有些急事，所以赶着先回来一趟。” 听到这话的时候，那郭四郎的脸色也有些微微的变了，来就来，还不让外人知道他来了，想来这急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眼神中透着些担心，随后就说道。 “祖父，你们先用饭吧，有什么是孙儿可以做的，您吩咐就是，舅兄和倪副将也吃些东西吧，肚子饿着是想不明白事情的。” 他的话，让郭相从那些卷宗里头暂且跳脱了出来。 一下午，他看了整整三遍，一个字都没有错过，可他还是没有瞧出什么破绽来，所以换个人，说不定就能换个思路，因此把卷宗递过去就有些疲惫的说道。 “行，那你来看吧，也不拘什么要求，只要是你觉得可疑的地方都说出来就是。” “好。” 管家放下了饭菜，就先行离开，走的时候也不忘把门给关上，院子里头有专门的暗卫在守着，倒是也不怕顾少虞在此的消息会泄漏出去。 屋子内，地龙烧得正暖和，可在场之人的心，却都有些拔凉。 用饭的时候，安安静静。 倪副将倒是真的饿了，因此面前的那碗面很快就吃了个精光，见此，郭相把自己没有动过的那一碗也推了过去，笑着说道。 “人老了，晚上吃不得多少东西，倪副将若是不嫌弃，就再用这一碗吧。” “多谢郭相。” 倪阳倒也不是什么会推来挡去的性子，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没有客气，拿过来就一阵吃，他吃得飞快，还溅出了些许的汤汁。 而旁边的顾少虞则没什么胃口，看着那一碗面也是没有动手。 刘询下落不明，到现在也有一月多的时间了，想想都知道凶多吉少，他有心去救，却无从下手，所以自然烦闷。 郭相看他如此模样，只能是安慰的就说道。 “刘询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是多用些吧，万一有了消息你也好有力气去救啊。” 郭相的话，顾少虞何尝不明白，所以深吸一口气后，就将眼前的这碗面给食不知味的塞了下去，而郭相也是强打起精神来，简单的喝了小半碗粥，以应对后面之事。 三人正吃着呢，突然听到郭四郎“咦”了一声，几人立刻放下筷子，眼神就看了过去。 “怎么了？可是有发现？” 顾少虞头一个问道，他也看了一下午，也没瞧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郭相亲自主办的事情，卷宗写得详尽又厚实，所以他们这些先入为主的反而是找不到问题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那郭四郎也是不大确定，缓缓就说道。 “没什么，只是我有些奇怪，这缉拿前朝太子的事情应该是京畿司的人出力才对，怎么动用的大多是城防司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郭相一拍脑袋就说道。 “京畿司的指挥使乃是韦家的人，而上下好几处也都是四皇子党，所以前朝余孽一事，我与太子就不让他们参与其中，可平日里这样的香饽饽，韦家的人闻着味都能来咬一口，这一回怎么说不让参与还真就不参与了呢？” 这么听话？确实是有些奇怪。 顾少虞将卷宗拿了过去挑着看，很快也看到了京畿司在其中只是做了些不痛不痒之事，以他对韦家的了解，确实是有猫腻！ “京畿司最近两年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顾少虞这段时日不是奔波于策州，就是赶着回金陵城，所以对京畿司的事情还真没怎么了解过。 听到这里，郭四郎倒是开口了。 他前些日子也在京畿司里头任职，只不过现在被调往了禁卫军，所以还算是知道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说道。 “韦副指挥使升任为正，同时提携了几个青年将领，官职倒是也不大，从六品的校尉而已，不过都是些有本事的，听说才上任就收拾了好些刺头。” 京畿司和城防司，有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会有各家各户的权贵之子都会被安插在里头，美名其曰是为大兴效力，可实际就是添个好听的名头，所以难免会有些难处理的刺头。 这事，在随安城中谁人不晓？ 可顾少虞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生出一些旁的心思来。 “会不会是灯下黑？” 他这里才一开口，郭相那边也顺着这思路有了新的想法。 “我们抓到那前朝太子的时候，他是藏在城南的一院子里头，有许多人保护着，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气，出动了三千禁卫军才将人给拿下的，死伤都有，且那人生得确实酷似前朝仁昭皇帝，所以我与太子都并未有他念。” 话至此处，顾少虞和郭相对看一眼，都有些明白了，这压根就是个局，故意让那假太子藏着还出动那么多人护卫，不就是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抓的是正主吗？ 这样的瞒天过海，说来也是危险。 可一旦成功了，那意味着真正的前朝太子可就安全了。(本章完) ------------ 第461章 夜到访 想到这里，顾少虞就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所以说出一个让在场之人都有些吃惊的念头来。 “我想，那真正的前朝太子应该是我们见过的人，就越是这般的明目张胆，越是不容易惹人怀疑，韦家，或许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听了顾少虞的话，郭相也表示同意。 “有道理，他们投靠太子无门，手里就攥着一个不成气候的四皇子，我想韦太尉那老匹夫也不会是简单就认输之人，反正都是要搏一搏，若是能跟随前朝太子反了大兴，只怕他的功绩比扶持四皇子上位还要再高些。” “当真吗？可他的亲孙女嫁的是四皇子啊，还生了孩子，血脉相连也能如此无情？” 郭四郎说这话的时候，也是透着些不可置信。 一旦确定了韦家真的是投靠了前朝太子，那意味着他们就是放弃了四皇子，倘若有朝一日被四皇子一党发现，那韦家莲岂不是危险？ 只可惜，郭相冷笑一声就说道。 “你看看他韦家如何上位的，就很该知道韦家人没什么脸面而言了，一代如此，两代如此，三代也如此，哼，脸面尚且不要，更何况是什么亲情。” 郭相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韦家人的心思，顾少虞对此也深信不疑，因此也不多废话，径直就说道。 “韦家是否投靠了前朝太子一事，我亲自查，至于太子那里，郭祖父还是要做好准备，仔细的彻查一番才是，谨防会不会有前朝余孽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东宫才是！” 郭相点点头，随后就说道。 “放心，此事我来处理，你与倪副将就两个人，查韦家之事难免吃力些，要不动用东宫的暗卫吧。” 郭相也是好心，奈何顾少虞给拒绝了。 “两人足矣，韦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困得住我的。” 顾少虞的自信，也是源于他的本事，所以听到这里，郭相也就没有再勉强。 简单的告别之后，顾少虞就带着倪阳又消失在了暗夜之中，而郭相扶手而立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后，转而就对着郭四郎吩咐说道。 “禁卫军里头的金统领，是自己人，明日你去以后将要彻查一事告诉给他，这可是皇城和东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知道吗？” “孙儿明白！” 夜色漆黑，伴随着冬日的寒意而来。 街道上的行人们逐渐少了起来，而冷灶了多时的国公府，此刻也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顾少虞对于国公府熟悉的很，所以即便是暗夜之中，也能在里头穿梭个不停，很快，他就带着倪阳来到了云锦院。 云锦院，还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 四处都挂着宫灯，在暗夜之中也透着些难得一见的平静与祥和，可这不过是表面。 正屋内并未有人在，反而是不起眼的一隔间里头，似有声音传来，顾少虞和倪阳对看一眼，就朝着那地方摸了过去，可等顾少虞藏在了角落偷偷往屋子里看的时候，却瞧见了让他极为忿怒的一幕。 隔间这里，看上去还没有府里得脸的婆子们住的好，而谁也想不到国公府里头的国公爷，此刻就缩在那床榻之上，满眼的惊恐和害怕。 他病了这多时，早就是皮包骨头的瘦弱了，而现在脸上还挂着些红红的巴掌印，一看就知道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若不是为着不让孩子们丁忧，那韦夫人早就送他去地下与顾氏夫人团聚，而此刻顾少虞看见的就是韦夫人接连不断的掌掴病榻上的商玉宽，甚至是满眼嫌弃，口含秽语的就说道。 “废物，你整日除了会拉撒在床上还会干什么？打你，我都嫌手脏！” 韦夫人今日在外头受了些气，所以回来以后无处发泄，就找到了商玉宽这里，从前她视作天的夫君，如今不过是她脚边的一只蚂蚁，说踩死就踩死了，因此她那气倒是出得畅快。 “哼，你那宝贝儿子整日里头就想着同我们韦家作对，同四皇子作对，果然是贱人生贱种，和他那死掉的顾家祖父是一样的货色！” “如今，舒坦多了，随安城里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的死局，等他一回来，定要身首异处！哈哈哈，对了，还有他的那几个孩子，也都是些不配活着的杂碎，一并收拾了，送他们去地底下团聚才好！” 角落里，顾少虞攥紧了拳头，但呼吸还是保持着没有什么变化，但站在他身旁的倪阳却感受得到，自家将军的怒气已经到了顶峰，里头的这位韦夫人，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商玉宽如今话也说不利索，听到这些，他就是有心问几句，也无力，因此只能是默默的流下清泪两行，无穷无尽的悔恨尽在心中，痛极之时，忍不住的又咳了几声。 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商玉宽也自知活不了多久了。 他早就想要去死了，如此没尊严又饱受折磨的活着，痛快至极，可想归想，也不知道韦夫人手里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总是能让他吊着那口气，死不了。 因此，那份想死而不得死的念头上来，更是折磨得他无以复加。 看着商玉宽如此痛苦的模样，那韦夫人的心气顺了不少，如同看臭虫一般的看了一眼他以后，才对伺候他的奴婢说道。 “那些脏了臭了的被褥就丢掉吧，没得熏臭了云锦院，叫我住的也不自在。” “是。” 借被喻人，商玉宽何尝不知韦夫人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他乃是那些脏了臭了的被褥，是可以被随意丢掉之物，自尊再一次被践踏，他想死之意，一次又一次的升腾起来。 再次看向韦夫人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有些凌厉了。 只可惜，留给他的只有韦夫人离开的背影，以及寒冷的隔间，孤单又悲凉，一如他的整个晚年。 等人走了以后，倪副将才轻声的说道。 “将军，可要把国公爷带走？” 凭他们的本事，要带走这样一个人并不困难，但后续就会有麻烦。(本章完) ------------ 第462章 狗咬狗 顾少虞沉默了，他虽然对这父亲也有恨意在，可亲眼看着被人如此糟塌的时候也还是觉得可怜。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不是带走父亲的最好时机，所以他摇摇头，就带着倪阳消失在了暗夜中，朝着其他的地方再次而去。 韦夫人口中的必死之局，他倒是想看看是如何必死的？ 在云锦院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随后顾少虞就带着倪阳去了商七郎的院子，他的价值远比商四郎高，所以先探此处也是有缘由的。 正如每一个废寝忘食想要往上走的人一样，夜幕低垂，书房永远都会有盏灯亮的地方，顾少虞同样的屏气凝神就去到了角落里，而商七郎也是在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态度专注又严肃。 从顾少虞站的角度瞧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倪阳想要换个方向去看个究竟，突然却被不远处传过来的一阵疾风给吓了一跳，还好他停留的位置足够隐秘，因此来人并未发现。 于是定睛细看，就发现一人身着黑衣的走进了书房，站在商七郎面前的时候，那商七郎也好似知道什么并未有惊讶。 随后，他加快了速度，等到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简单的吹干以后，便放在信封之中，交给了来人。 “仔细些，别叫韦家的人发现才好。”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倪阳挑眉看了一眼，韦家不是他的外祖父家吗？怎么现在是狗咬狗，还防范起来了？ “是。” 来人一闪，随后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来时离开都没有发现顾少虞和倪阳的存在，而二人对视一眼后，倪阳也是快速的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必定是要好好查一查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倪阳离开后，书房内外站着的就是同父的兄弟，时隔一年之久，顾少虞再次看到商七郎的时候，他与从前可大不相同了，眉眼间都藏着隐忍的野心，似乎是要遮盖住一切。 商七郎想入朝为官的心思，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同样的顾少与从前也明白，只不过不愿意相帮罢了。 如今他靠着韦家和四皇子一党，按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怎么突然之间却又要与韦家离心了呢？ 顾少虞不做他想，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商七郎发现了韦家的秘密，而他并不打算为前朝太子卖命，所以才会这般表现。 看样子，头脑还算清醒。 可此刻的想法也仅仅是猜测，顾少虞不便就此出现在商七郎的眼前，因此停留了片刻，也见他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便悄然离开。 走的时候，商七郎好似有感应一般，看了看那毫无痕迹的角落，空无一人，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因此没有在意。 天光大亮，正月里头的初阳并没有什么暖意，但此刻顾少虞听到倪阳带来的消息之时，倒是添了把热火。 “那人把消息送进了定平侯府，末将对里头的布置并不熟悉，所以不敢跟的太紧，只知道他离开后，定平侯也的书房里头传来了一阵茶盏碎裂的声音。” “看样子，我猜得不错，商七郎确实是个有脑子的，可能是发现了韦家心生反意，可他不愿追随，权衡之下，还是打算拉着定平侯府再搏一搏，即便是输了，可也只是输给了大兴人，而非是前朝的那些余孽。” 听到这里，倪阳对这位商家七郎也算是有两分高看了。 “那将军，我们是否要推波助澜？” “暂时不动，一切都还只是推测，等拿到确切的证据再说，这两日盯梢韦家，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来报。” “是！” 说完这话，倪阳转身就离开了。 为了不让各方势力发现他们已经折返回到随安城，因此将军府不能去，从前的探子也不用，倪阳和顾少虞都亲力亲为。 让倪阳去了韦家后，顾少虞略歇了歇，就带上人皮面具奔着定平侯府而去，这里，他从前也来吃过几次席面，所以还算熟悉。 因此，找机会换上了家丁的衣服，随后便悄悄潜入其中。 定平侯府，乃是四皇子夺嫡路上的坚实靠山，他们虽然没有京畿司那样的实权在握，可他们也曾是世家投靠的开宗皇帝，所以根基放在那里，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最要紧的是，定平侯府手里握着两条矿脉，所以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四皇子要上下疏通，自然少不了他们家的帮扶。 从前是通过四皇子妃，如今是通过贾侧妃。 定平侯府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四皇子能成功上位，好将他们家也从空有钱财和世家名义之中，过渡到真正的能掌权。 可定平侯爷在看到商七郎送来的消息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书房内，定平侯爷和儿子也是面色铁青的很。 “韦家真不是个东西，如此情况下还打算反水？难不成他以为就前朝太子那三两重的骨头还真能复国成功？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句话，就让顾少虞的猜测成为了实质。 “要不，咱们先去与太子挑明了说吧，别到时候给他人做嫁衣了，如此一来，那四皇子的正妃之位唾手可得，也好太子之手把韦家这个障碍给除了！” 定平侯世子如是说道，却被定平侯爷给拒了。 “你有实证吗？就去与太子说，别到时候没有绊倒韦家，还把咱们侯府给牵连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父亲的意思是？” “要让太子动手，必定要让太子知道牢里的那前朝太子乃是假的，最好让他以为是韦家刻意为之的，如此一来，咱们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坐山观虎斗了，郭相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知道了此事与韦家脱不了干系，便是咬也要咬下一块肉来！等到韦家不敌之时，咱们再出手，以最小之力夺最大之果，才是上上之道。” “那四皇子处，可要先提醒他一番？” 韦家狼子野心且就在身旁，若是可以，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本章完) ------------ 第463章 千里至（补更） “不必，只是你送消息去给贾侧妃，让她寻个合适的机会，带着伍儿回来才好，避开这些争端，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扶持四皇子上位，可不如扶持他的亲外孙上位的好。 伍儿与他血脉相连，又是打小就被他们贾家人养在身边的，所以可比四皇子要靠得住的多。 顾少虞躲在暗处，本想着再听一听的，可惜书房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为防出现意外，他闪身就离开了此地，所以定平侯府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听完整。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知道了，他也就放下了大半心思，随后直奔相府，便将这两日得来的消息与郭相说了个干净。 “韦家贼心不死，定平侯府想借力打力，都不是好东西。” 郭四郎的评价一语中的，顾少虞也是如此想的，随后他便看向了自家祖父，有些义愤填膺的就说道。 “祖父，既然韦家投靠之事已经确凿，要不就直接上门抄家吧，打他个措手不及的，什么罪证都能被搜出来了，到时候四皇子先断一臂，而后咱们又收拾定平侯府，不也简单些吗？” 他的话，说的轻巧，郭相却不认可。 “你以为朝堂之事都是过家家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还需我再教你一遍？” 郭四郎被郭相的话给回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好无奈闭嘴。 反而是一旁的顾少虞冷静的分析说道。 “这样好的机会，送到咱们面前来可别浪费了，定平侯府察觉的心思若是叫韦家知道了，只怕都不用我们出手，两边就要斗起来了。” 郭相也是这个意思，笑得有些瘆人的就说道。 “人人都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究竟谁是局中人，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于是与顾少虞就密谋起来，外头随安城的冷风吹得更甚，似乎要把最后一点寒意留下来，可相府的书房里头，却温暖如春。 时进二月，大地上的冷意逐渐消退，如南边的城池早已有了丝丝的暖意，而金陵城内，也是难得的又有了一桩喜事。 年前，处处都是风声鹤唳的，但此刻，笑意又重新挂在了百姓们的脸上，只因顾家门里头的四小姐顾筱琅，还有三日就要嫁人了。 与顾家一样上下热闹的，还有颜三郎的院子。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洒扫的十分干净，处处也都是披红挂彩的，连带着花草树木也都修建的十分用心，看得出来颜三郎为了迎娶顾筱琅，也是花了心思的。 他自半月前就请休在家做准备，而水师营的庞统领也是乐得给他批了个长假。 所以，颜三郎正指挥着家里头刚买来没多久的下人们悬挂匾额之时，就有访客盈门了。 “三郎。” “三哥！” “三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颜三郎有些错愕，回身一看，来者竟然是母亲，大嫂还有四弟，一瞬间欣喜大过一切，惊讶的就走了过去。 “母亲，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要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同家里头说，你什么意思？是真的要舍弃了这个家吗？” 伯爵夫人哭得情难自抑，所以骂人的话自然是大嫂李氏开口。 颜三郎自知理亏，虽有挠挠头也没有反驳，只是长摆一掀就跪倒在了伯爵夫人面前，叩头说道。 “儿子不孝，让母亲受累了。” 从随安城到金陵城，少说也是一月的路程，所以他们能在这个时候赶到，说明正月末就赶路来了，这对于要宴请各方的伯爵府而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因此，想也知道，定是母亲求了好久才能来的。 可父亲和大哥没来，意味着他们不见得同意此事，所以既然阻止不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颜三郎心中叹息一声，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这个夫人也是他自己想要的，所以父亲和大哥可以有意见，但成为不了能左右他的意见。 看见他跪着，伯爵夫人便是有一万个想骂出来的话此刻也说不清楚了，擦擦眼泪，就让旁边的颜四郎扶他起来，而后说道。 “屋子里说吧。” “是，母亲。” 正屋之中，伯爵夫人忙着看多时未见的儿子，满眼都是心疼。 “瘦了，也黑了，不过瞧着精气神倒是比从前好多了。” 颜三郎笑笑，他以前过得都是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哪里像现在充实又有目标，自然不同。 “儿子在水师营里头任职，自然不能马虎敷衍，所以风吹日晒的属常事，母亲别太担心了。” “知道。” 伯爵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旁边的颜四郎给抢了过去，他拉着颜三郎的衣袖就说道。 “三哥，你的功绩都传回去了，太子殿下甚是高兴，之前就说要大加封赏的，只是不知为何来得这般慢？” 他的话，落在颜三郎耳朵里并没有生出什么旁的意思来，顾少虞离开金陵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所以自然也明白随安城内可能是出事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争这些。 安安稳稳的先把这亲给成了才是真的。 而一进门就环顾四周的大嫂李氏，在看了看这巴掌大的屋子后忍不住的叹息说道。 “三弟，你当真要在这里成亲？” “嗯。” “左右你娶的都是顾家的小姐，与母亲当初为你求的也是同一人，要不，成亲以后就跟我们回去吧，伯爵府里头你那院子都收拾好了，等顾家小姐进门后，我一定待她如亲妹就是！” 大嫂李氏的话，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那便是让成亲以后的颜三郎和顾筱琅还是回随安城去生活。 在伯爵府的众人看来，颜三郎既然已经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太子的赏识，就应该快马加鞭的赶回去，毕竟那里才是大兴朝的帝都所在，也是伯爵府的根基所在。 他自己争气，再加上有太子的赏识，眼看就是通天大路一条，所以想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第五更中午点见吧，先去睡了，熬不住了。。。 ------------ 第464章 再见面（补更） 可惜，她的话音刚落，就被颜三郎给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我不会回去的，如今水师营里头做的好好的，等日后我还希望可以在沿海一带好好的练一支能打胜仗的水军来，此刻回随安城做什么？继续去京畿司亦或者是城防司与那些人胡吃海喝？母亲，你也希望儿子过回以前的日子吗？” 颜三郎说完这话的时候，伯爵夫人就叹气一声。 知子莫若母，她早就知道儿子会如此说了，所以也不觉意外，只不过还是想着能再劝劝也是好的。 “太子手下正缺人呢，你若是回了随安城，也有地方给你施展抱负的。” “母亲，儿子做了二十几年的伯爵府之子，如今就只想做一回自己，随安城固然有好的的前途，可我还是想留在这里，真正的学些本事，也能为大兴多尽力守土。” 他的态度坚定不移，几人看了也知道劝不了了，所以便没有再多废话，转而就说道。 “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们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娶妻生子，哪一样也都是要用到银钱的，这屋子未免太小了些，若是你们多生几个孩儿，只怕人都站不开身，这样，大嫂给你再挑处好的，成亲是来不及的，但是赶在孩儿落地前搬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嫂李氏说出这话也是为着颜三郎好，但他笑笑后，便认真的说道。 “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但上次从伯爵府离开的时候，我就与父亲说过，再不用伯爵府的一分一毫，这院子虽然是小了些，但是我目前能给琅儿最好的，我不会止步于此，她也不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人。” 颜三郎出来一趟，底气硬了不少。 大嫂李氏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伯爵夫人给制止了，颇为欣慰的说道。 “有骨气是好事，多少人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若是你能抓住机会，未见得日后比伯爵府差，所以母亲等着看。” “多谢母亲体谅。” 人来了，自然是要参加他成亲一事的，不过这院子里头确实也不大好住下他们这么多人，所以最后伯爵夫人一行还是去了客栈。 望江楼有几处独门独院，倒是可以对外租赁，只不过要价也高。 但颜三郎如今手里还有些闲钱，所以还能负担的起。 落脚之地选好后，伯爵夫人的意思是让颜三郎找个时间，让她们与顾家的人见上一面才好，否则孩子们都要成亲了，没道理长辈们还没有坐下来说过话。 颜三郎也觉得甚有道理，所以就将此事去与邢夫人说了一下。 “你母亲和大嫂她们来了金陵城？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人在何处？” “我安排她们在望江楼里头住下了。” “胡闹，望江楼再好也是商楼，如伯爵夫人和侍郎夫人这样的身份，若是在里头出了什么岔子，你是想叫金陵城内的众位大人都跟着遭殃吗？快，同我去，请她们到府里来住，偌大的院子还能委屈了她们不是？” “伯母，不用这么麻烦的。” “麻烦？你经事少，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麻烦呢。” 邢夫人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曾见过有一官员女眷在入住客栈的时候，不小心被登徒子给调戏了，结果那女眷气急就自杀身亡，登徒子自然没有好下场，连带着那家客栈也被收拾得凄凄惨惨。 所以这种事情能避免的自然要避免。 因此，伯爵夫人她们在望江楼里头还没坐热屁股呢，就被邢夫人上门给请回了邢家的府邸，这里的条件自然不是望江楼能比的，单论安全上都要好很多。 伯爵夫人万分感激的拉着邢夫人的手就说道。 “三郎这孩子不懂事，让邢夫人多费心了，我听说连去顾家提亲的事情也是你帮忙安排的，哎，倒是让我这做母亲的羞愧难当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那儿子与三郎打小就好的交情，如今又在金陵城内，我若是不关照他还能关照谁？伯爵夫人就一百个放心吧，三郎如今前程正好，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啊，你这做母亲的才是日日都要笑得合不拢嘴才是。” 邢夫人说这些话的情真意切，因此伯爵夫人也听得高兴。 家里头出了个太子妃，出了个侍郎大人，如今又要多一名水师营的武将，她生有四个孩子如今三个皆是大好前程，不得不说一句，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就盼着孩子们好，如今三郎也要成亲了，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您放一百个心就是，别人家我还不敢说这话，但若是顾家的女儿，绝没有问题！” “邢夫人说的是，当初在随安城的时候，我也是看好顾小姐的，只不过两个孩子缘分未到，兜兜转转的到现在却确定了下来。” “事艰才显情谊重，伯爵夫人瞧好吧，这小两口成亲以后，一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我也是如此想着的，顾小姐能不计较三郎如今的情况还嫁过来，一看就是个好的，说到底也是我们伯爵府亏待了她，本想着让她们跟着一同回去的，可三郎这孩子就是脾气硬，不愿意北上，非要留在这里自己闯一闯，哎，我也是说不过他了。” 伯爵夫人在“嫁”字上落了重音，邢夫人自然也听得明白，随后笑笑就说道。 “放心吧，三郎和琅儿都是主意正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他们自有分寸。” 伯爵夫人没有从邢夫人这里听到准确的回答，但想着既然成亲后要住在小院里头，想来也不算上门，所以也就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 随后又话了些别的家常，这才把要与顾家见面的事情给提了出来。 “按说是该见的，但是他们二人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此刻来攒这样的局怕是要叫外人说闲话，要不，我去了帖子告诉少虞媳妇，明日请她过来坐坐？她如今是顾家门里头当家作主的，也算是见上了如何？” 今日第五更，陆续码稿中，红袖票再加一更，累计到要加三更了，哈哈哈哈，我要继续暴走继续码！！！ ------------ 第465章 互试探 按着规矩来说，伯爵夫人要见的自然是三伯母，顾筱琅的亲生母亲，可碍于顾家如今的情况和时间上确实有些不合适，因此也同意了这折衷的法子。 “那便麻烦邢夫人安排了。” “不麻烦，不麻烦，伯爵夫人好好歇息，我这就去送信。” 等邢夫人离开后，伯爵夫人和儿媳李氏四处看了看，这邢家的院子收拾的着实不错，比起望江楼来说住着要自在许多。 而家中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未嫁女眷，因此颜四郎也陪着她们住在这里，倒是不用避讳什么。 消息送到顾家的时候，杜景宜也有两分吃惊。 伯爵府会来人不奇怪，这时候赶来也算是有心了，毕竟对外说的顾筱琅还是招婿，且金陵城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颜三郎的真实身份，所以伯爵夫人来这一趟，确实是把伯爵府的面子放开了。 念及此处，杜景宜特意请来了几位伯母和婶婶，就将此事说明了，三伯母倒是想去见，但是于礼不合，最后大伯母出来拍板就说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不是要见顾家的长辈们，这家门里头我们俩去最合适不过。” 杜景宜也是这意思，随后便对着三伯母和顾筱琅说道。 “放心，此前说好的事情不会变的，即便是她们拿出伯爵府的款儿来也一样，绝不会让琅妹妹受委屈就是。” 三伯母和顾筱琅对此深信不疑。 翌日，邢府里头也算是难得的热闹了。 来了贵客不说，杜景宜和大伯母也亲自登门，邢大人邢夫人和邢昭三人作陪，席面上也是一派和谐。 伯爵夫人上来就拿出了几个不大的盒子，但是里头放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铺面和田地，邢夫人在旁边随意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是十几万两的东西。 见到这些盒子，杜景宜和大伯母就都有些明白了。 看来今日这席面吃得也还是得有说辞才行，随后就听那伯爵夫人面有愧疚的说道。 “三郎这孩子自小就主意大，也不怕诸位笑话，他自几年前离开了随安城后就一直没消息，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发生什么呢，谁知竟然等来了他要与筱琅成亲的好消息，所以我在家里头高兴的成宿成宿睡不着，就想着一定不能委屈了筱琅才是。” “原想着，等回了随安城后，住在伯爵府里头，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旁的自然都不会亏待于他们俩，可三郎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我也是没法子了，只能让他留在金陵城，这里是顾家的根，少不得日后他要多多的上门孝敬，所以若是有个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你们看在他离家甚远的份上，多多宽宥一二才是。” 伯爵夫人说的情真意切，大伯母也笑着点点头就回了一句。 “三郎是个好孩子，与我们家琅儿也是感情深厚的，伯爵夫人放心就是，顾家上下自不会亏待他就是。” “是是，只是他们俩这成亲成的突然，我们也没多少准备，这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全当给筱琅准备的聘礼就是，那院子委实小了些，本想着再置办一处大点的宅子呢，可三郎说他要自己挣，没法，我做母亲的也拗不过儿子，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盒子递到了大伯母和杜景宜的面前，她们二人此刻若是收下了，那就等于承认了顾筱琅是外嫁的，因此二人也是来个稳如泰山，并不接话，只是笑笑就没有其他的动静。 伯爵夫人的脸色从挂着笑到有些难堪，颜三郎终究不忍看着千里奔波的母亲如此低声下气，也不想要顾家的人为难，所以干脆站了出来就说道。 “母亲，儿子已经与你说过了，伯爵府的一分一毫都不会要的，我不要，顾家更不可能要，你们来看我的亲事，我很高兴，但若是反复的在这些问题上纠结来纠结去的，到最后，只会把我推得更远就是。”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好顶撞母亲？” 大嫂李氏有些生气，觉着这三弟还真是笨的厉害，明明婆母就只是想要听顾家的一个肯定答复罢了，回去也好在公爹面前给他们二人说些好话罢了，可现在，当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 至此，颜三郎也是不让步的就说道。 “我不是要顶撞母亲，你们千里迢迢的走这一趟我心里头也欢喜，只是若你们是真心实意的为着我的亲事来，我一万个欢迎，倘若是非要与顾家较个高低的来，那大嫂，你们的用心我就受用不起来。” 大嫂李氏没想到，这两年的离开竟然让当初那个莽撞又固执的三弟变了一个样，说话办事一眼就能找到点子上，被戳破了心思后，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大伯母和杜景宜显然也对颜三郎的态度很是满意。 其实，今日若是伯爵府的人真心实意的是为着两人的亲事来，她们也是要说一说这上门一事的，毕竟颜三郎的前途放在这里，他也不会是永远留在金陵城的人，且为着伯爵府和太子的颜面，她们也不会真的强求此事。 可伯爵府这上来就逼她们表态的样子，倒是让杜景宜有些不喜了，婆家太过强势就得看这夫君怎么为人了，否则顾筱琅嫁过去也是要遭罪的。 如今瞧了颜三郎的态度后，她们也就彻底的放心了。 只要他主意正，不会一味的偏向自家人，那顾筱琅的日子就好过许多。 席面一时有些尴尬，邢夫人和邢大人都出来打圆场。 “都是一家人，说话就说话，别那么大的火气，是吧，少虞媳妇。” 邢夫人知道顾家的意思，自然也知道她们不接招的用意，但伯爵府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娘家人，日后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在，也是逃不了的，因此此刻软一句，也能让顾筱琅在伯爵府里头的日后舒服一步。 杜景宜笑了笑，随后就打算接话。 谁知倒是那颜四郎快人快语的，赶着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本章完) ------------ 第466章 花嫁日 “母亲，你力排众议带着我与大嫂走这一趟，不就是为了三哥的幸福吗？干什么一定要这般往来呢，不是你与大嫂说的吗，只要她们夫妇恩爱和谐，您什么都能退一步，所以就别刀子嘴豆腐心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颜三郎听到这话，也是颇为欣慰的拍拍那自己兄弟的肩膀，笑着就说道。 “长大了。” “废话，等我从这里回去，夏末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你以为呢。” 兄弟俩的感情一向都很好，所以听到这里，颜三郎的眉眼间也都是为他高兴，因为瞧得出来，弟弟对于这门亲事很是期待。 至此，那伯爵夫人也算是阵营里头反水两人了，再坚持下去似乎也没什么用，便叹息一声的说道。 “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叫你们都看笑话了，既然三郎都说的这般诚恳，那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们小夫妻过日子，自己做主就是。” 她的语气软和了下来，一听就知道是妥协了。 而杜景宜也不是那得理不让人的，自然是不会太过为难伯爵夫人，所以扬了笑就说道。 “伯爵夫人说的是呢，日子到底还是她们小两口过，我们也不会干涉什么的，您放心就是。” 话没有说透，但意思双方都明白。 至此，大嫂李氏也算是在心中长舒一口气，旁的不说，起码她们回去的时候也能给公爹一个交待了。 解开这个心结后，双方也是有商有量的就说起了亲事的准备。 伯爵夫人对顾筱琅从来都是满意的，所以也不会刻意的去为难些什么，因此一顿饭吃完，也算是给了双方个还不错的印象。 等杜景宜和大伯母离开以后，邢夫人才放心下来。 “还好说通透了，否则岂不是叫我们夹在中间难做人。” 邢大人听了这话，也是笑着就打趣自家夫人说道。 “难做吗？不难做吧，夫人的心一贯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不是吗？” “老爷？！” 邢夫人挑着眉的就回赠了一句，邢大人立刻高抬双手，祸水东引的说道。 “口误，口误，夫人有气别对着我撒，你儿子还一个的站在那碍眼呢，骂他就是，反正他皮糙肉厚的，抗造。” 听到这里，邢昭也是一脸的无奈。 被自家父亲出卖，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了，他都习惯了，只不过这一回，邢夫人倒是没有再念叨邢昭的亲事，反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随后便扬长而去。 如此态度，让父子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母亲这是打算放过你了？” “……” 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这位邢大人。 明明平日里挺严肃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在亲人面前就如此模样，邢昭也懒得与他再多说，留下一句还有事办，就先行离开了。 邢大人两头“得罪”，只能灰溜溜的朝着邢夫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哄夫人，他拿手。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顾家门口的爆竹劈啦啪啦的响个不停，周围也站着无数的百姓们，倒是把这气氛给烘托的十分热闹。 顾家嫁女，颜家娶亲。 此事若是在随安城里头办，那必定是一桩大事，各种权贵也是要悉数到场的，而在金陵城里头办，虽然没有那么多的人来道贺，可只要是来的，都是真心实意的。 顾筱琅的院子中，此刻也是大大小小的站着不少人。 今日她一身的嫁衣璀璨又夺目，看得出来，芦橘的绣艺不是吹的，而三伯母看着女儿红装璨妆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的频频红眼，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在身旁安慰着。 “大好事，大好事，你如今啊也跟咱们一样，就盼着带孙儿孙女吧。” “是是是，大嫂二嫂说的是。” 几句话，就把顾筱琅给羞得脸都不用上红粉了，已经是透到底子里头的漂亮，而一旁的大嫂刘氏也是打趣说道。 “琅表妹这般模样，等颜三郎见了，只怕是要挪不开眼了。” 此话一出，又惹得好些人都笑出了声，可这笑声里头都是对她的日后幸福生活的祝福。 顾筱琅手心有些冒汗，头一回嫁人，谁能不紧张。 看出来她的心思，杜景宜就把一个金镶玉的如意递了过去，笑着安慰的说道。 “一切都会顺顺遂遂的，你放心嫁就是。” “嫂嫂。” 顾筱琅对旁人可能还好些，可对着杜景宜却有话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她曾视杜景宜为仇敌，如今自己也要嫁为人妇了，还是经由杜景宜之手送出去，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别样的滋味的。 而杜景宜何尝不知顾筱琅的心中所想，拍拍她的手，一切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大家都要向前看才是。 五福婆婆在旁边高高兴兴的说着如意话，很快那邢昭和商知平也冲了进来，咧嘴笑着就说道。 “挡不住，挡不住，水师营的人都是些有本事的，现在就老郑和穆连英还在前头堵着门呢，我们跑过来说一声，该出阁了。” 见此，三伯母擦擦眼泪，连忙拿起旁边的喜帕，略有鼻音的就说道。 “恩恩爱爱，夫妻白头。” 说完就给顾筱琅盖了盖头，而邢昭也是立刻上前来就半蹲在地上，本来今日该是顾少虞送嫁的，奈何他不在，自然就是邢昭上前去。 这一举动也让好些人都觉着奇怪，似乎多时未见这位顾家当家作主的人了，这样的场合也不出现，好似有些不对劲。 可疑惑归疑惑，再多的事也得等这亲事了结才算完。 所以，也不会真有人笨的非要去触霉头，挑这时候去提此事了。 一路撒帐，冬末的花瓣可不好寻，但杜景宜还是给寻来了，用的还是顾筱琅喜欢的婪尾春，看得出来这桩亲事虽然定的匆忙了些，可她所用的心思不亚于任何准备充足的人家。 三伯母一边送嫁，一边拉着杜景宜的手，连声道谢。 “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想不到这些，你当真是费心了。”(本章完) ------------ 第467章 出席面 “三伯母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是啊，一家人，从前是一家人，如今是一家人，而后也还是一家人。 伴随着邢昭稳健步伐的离开院子，很快她们也看到了今日来迎娶的颜三郎，不得不说，意气风发用在他此刻身上倒是十分的合适。 大红的喜袍加身，修长又挺拔。 这些日子没怎么拉练，所以人跟着也白回来不少，仔细的这么一收拾，倒是有几分他从前在随安城那贵公子的模样了。 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要赞一声，俊朗无双。 今日陪他来娶亲的，除了水师营里头的兄弟，自然还有颜四郎，他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举手投足间还是展现出了世家子弟的松弛和得意来。 所以，好些人也是默默的在想，这颜三郎到底是何方神圣？ 惟有身处其中的二人，对这场亲事倒是一百个认真，虽然隔着盖头，可眼中耳中心中，都只有对方。 看到三伯母等人出来后，那颜三郎也是恭敬了态度就对着她们鞠躬说道。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见过顾家诸位长辈。” 三伯母对这门亲事本来就乐意，因此如今看颜三郎那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眉眼弯弯的就说道。 “好好，来得倒是快。” 听到这话，旁边的颜四郎张口就说道。 “让伯母见笑了，我三哥一大早就起身，等不及要接三嫂回去了呢！” 他的话，让众人都笑出了声，一个二个挪揄的看着颜三郎，可他却不怕被人看，本来也是事实，随后更是朗声说道。 “承蒙顾家不弃，肯将琅儿下嫁给我，自然是要来早一些的，日后我也会和琅儿一起孝敬岳母和各位家中长辈的。” 他的话，落在来接亲的，来送亲的人耳朵里头都觉得震耳欲聋。 下嫁一词，不知情的人自然觉得没什么毛病，可只有懂颜三郎身份的人才知道他这是自谦了。 以伯爵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实在用不上这话，可他还是说出口了，听得顾家人也是打从心底里高兴。 五福嬷嬷站在旁边，高声就说了一句。 “姑娘出阁，拜别长辈。” 顾筱琅跪在那蒲团垫子上，与颜三郎一起，恭恭敬敬的对着三伯母行礼拜别，三伯母眼圈里头虽然含着泪，但整个人的状态却是欣喜的。 “好，起来吧。” 说罢，就让身边的丫鬟递了两个红包过去，随后交代的说道。 “望你们夫妇和顺，恩爱一生。” “多谢母亲。” “多谢岳母大人。” 见此，那五福嬷嬷才喊了一句，“礼成”，随后，二人便出了院门，上了花轿，奔着颜三郎置办好的院子而去。 看着闺女出了门，一家子长辈都感慨着。 “从前还只到齐腰的孩子，如今也嫁人了，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大伯母说出了这话，其他人听着也觉得如此，顾家门里头的这些闺女，只有顾筱琅是她们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且如今又是嫁过去，虽说与顾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但说到底还是和在家做姑娘不一样了，自然是有感而发的。 杜景宜走过去挽了大伯母的手就说道。 “孩子们会长大，我们也会老去，可如今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过得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咱们先过去吧，酒席都备好了，听说此次望江楼的的厨子可是用了好些心思呢。” “行，就去尝尝看，可有上次三兄弟的周岁宴厉害！” 说说笑笑的，顾家门里头的人也都移步去了望江楼。 二人成亲的喜宴是在这里订的，还是上回的那舒月阁里，席开十六桌，请的人虽然不算多，可都是真心实意来祝福的。 因此，他们先去了小院拜一下高堂，而后就转来了这里。 本来顾筱琅是要留在小院正屋里头的，偏偏颜三郎却不同意，开口就说道。 “哪有我们在外面吃席，你在家里坐冷板凳的说法，掀了盖头，就是我的夫人了，换一身方便些的衣裳，咱们一同去就是。” 听到这种说法，跟着顾筱琅陪嫁过来的婆子丫鬟们也是纷纷说不合规矩，结果颜三郎却一句话把诸位都给说懵了。 “不合哪家的规矩？我家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下人们也就不好再多劝，颜四郎和邢昭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伯爵夫人和大嫂李氏听到的时候，也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可她们也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颜三郎了，所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她们也是过两日要回随安城的，孩子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管不了了。 所以，最后当顾筱琅跟着颜三郎出现在了舒月阁的时候，来吃席的人还是好些都惊讶了，反而是四婶婶和杜景宜上前就笑着说道。 “果然是我们顾家的好女婿，真要是被这规矩束缚住了，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而四婶婶也是看着顾筱琅就夸赞的说道。 “你这夫婿没找错，是个会疼人的，咱们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放心了！” 顾筱琅仍旧是穿了赤红的衣裙，只不过比起嫁衣来说要简单些，一头的珠钗也卸下了不少，留了个颜三郎送给她的订亲簪子，倒是有种化繁为简的美丽。 “四婶婶又打趣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些坐下吃吧，折腾了这一上午，饿着了吧。” 顾筱琅点点头，倒是也不客气。 颜三郎带着她，与母亲，大嫂和四弟同顾家的人坐主桌，夫妇二人成亲之日就与家人们同吃一席的场面，还真是头一回见。 其他人吃得时候，频频往主桌去看，倒是夫妇二人淡定的很，你给我捻菜，我替你剥虾，旁人瞧习惯了，那震惊也就吞下去了。 用了饭后，该散的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三伯母与伯爵夫人此刻算是真正的亲家会面，自然都是要说些场面话的。 “琅儿这孩子叫我们都给宠得有些过头了，亲家母多见谅了。”(本章完) ------------ 第468章 当家人（潇湘票加更） “同样的话，我也想说的，就叫亲家母给提前了，不过咱们也未必要担心，小两口自己过日子，他们过得舒心就是。” 亲事到现在，谁也不会去添堵，如大嫂李氏对此事即便有些不满，可也不会这种时候再去提起了。 出了望江楼，各自回家。 顾筱琅和颜三郎自然是去的颜家小院，而伯爵夫人也想和他们夫妇说上几句话，便跟着一同去了。 小院正中的屋子，被用作待客，而此时，大嫂李氏，颜四郎和他们夫妇俩分坐两边。 伯爵夫人坐上首，看着他们俩也是满怀感慨的就说道。 “从前盼着你们在一起，到底是得偿所愿了，虽然与我一开始想的有些区别，但只要你们俩能好好过日子，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就不多加干预了，这里的东西，是我给三郎准备的，虽然他不愿意收下，但这是我做母亲的心意，你们留着便是应急也好，是将来生孩子的花销也好，总归是会有用处的。” 而后还怕夫妇二人还是不想收下，故意虎着脸就说道。 “别跟我说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母亲的一点心意，便是民间的百姓也一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也就只能收下。 且从前这盒子里头的东西，是存了些想要交换的意味的，可现在，满满的都是母亲的爱，他们不收也说不过去了。 三朝回门。 顾筱琅脸上的好气色已经证明了此桩婚事的幸福，因此顾家上下都高兴。 如今顾筱春已经开始显怀，所以人人都盼着顾筱琅能早日有好消息，只不过颜三郎对此倒是不着急，认为缘分来了，孩子自然也就来了，所以并不会给到顾筱琅压力。 对此，三伯母也是感慨万千，总算是将她心中牵挂着的最大事情给了结了，即便是她现在死了，那也是闭得上眼睛了。 席面上，杜景宜说起了月底准备要走的事情。 “如今祖母白孝已过，琅妹妹也有了好归宿，家里头的一切也都能正常运转着，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他们要走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所以舍不得归舍不得，但也还是有所准备的。 三位伯母如今都有了寄托，所以即便是他们离开，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而杜景宜今日还有一事，那便是要将整个家都托付给大嫂陈垠华。 这段日子，这位大嫂虽然不怎么出院子门，可杜景宜心知肚明，以她的本事和威望，内管得住家门，外镇得住恶人，所以她来当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所以也是对着陈垠华就深深的拜了一拜。 “此去不知何时归，但泰哥儿是顾家的孩子，等长大了总还是要回来的，因此，要累大嫂几年好好管家了。” “你信我？” 陈垠华说话向来直接，且都是一家人何必绕弯子呢。 杜景宜笑了笑，眉眼间都是坦然。 “嫂嫂的品行，别说是我，就是满金陵城都找不出挑错的人来，所以我自然是信的。”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是纷纷点头，如今顾家门老的老，小的小，三姐妹和夫婿们也各自有事要忙，所以这管家的权利落在大嫂身上，也能为她消磨些闲散日子，因此人人都同意杜景宜的决策。 陈垠华见此，也就不推委了。 郑重其事的看着杜景宜，便一字一句的肯定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心吧，这个家在泰哥儿回来之前我一定好好当！” “景宜拜谢嫂嫂。” 说完就带着泰哥儿深深的鞠了一躬，而泰哥儿小小的脸蛋上也满是认真，虽然母亲的话他没有听懂多少，但对于眼前的这位不苟言笑的大伯母，他还是有些敬畏在里头的。 陈垠华扶起了他们母子二人，难得一见的露出了些笑容来。 接下来的日子，杜景宜就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移交着家中的权力。 而大嫂陈垠华也是不负众望，她从前是不想插手，可一旦挑起担子来却也是从不推脱的，先是理清了账目，而后又重新订立了规矩，下人还是那些下人，但却比从前要严谨许多。 与她的手段比起来，杜景宜自觉还是差劲了些。 可心里对于将家交给大嫂来当，也是一万个满意了。 这天，她在栖梧院中闲暇喝茶，就见四婶婶来了，她孤身一人，没有与其他人同来，杜景宜见到她的时候，就连忙起身行礼。 “四婶。” “坐，我有事与你说。” 四婶婶这开门见山的脾气，杜景宜早已习惯，所以点点头就说道。 “什么事？” “此前不是说要同你回随安城吗，我想着这一去只怕好些年都不会再回来了，打算往娘家去一趟，住上三两个月的，也好尽尽孝心，所以你们该回就回，我过了夏日再北上就是。” 四婶婶的娘家与金陵城相距甚远，来回也要二十日左右，就算杜景宜想等她，从时间上看也有些来不及。 因此，略想想后就说道。 “四婶婶想回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这样，你把骊珠她们带上，路上也有个伴。” 四婶婶笑笑，一副被看透的样子。 “我来也是打算与你讨了骊珠去的，否则一人南下，还真是有些孤单。” 四婶婶对骊珠这徒弟倒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杜景宜也看得出来，所以能让她们多相处，也是好事一桩。 “嗯，那四婶婶打算何时出发？” “我东西不多，明日就能走，这样也能早些到。” 杜景宜点点头，便唤来了骊珠，她如今也算是经历过事情了，所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淡定和从容之风，看着与从前那个俏皮的丫头不一样了。 或许因为是四婶婶亲自教导的，所以行事作风上也与四婶婶很相似，杜景宜甚至觉得，若她有机会入大营，想必假以时日也会是一名飒爽的女将军！ 所以，眼眸中多有满意的看着骊珠就说道。 “你陪四婶婶回一趟老家吧，路上一定要小心些，我们先回随安城，等你们来聚就是。”(本章完) ------------ 第469章 互交好（潇湘票加更） 骊珠听到这消息的，有片刻的错愕，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奴婢知道了，一定照顾好四夫人！” 嘱咐好了骊珠，杜景宜陪着四婶婶又说了会儿话，她就问道。 “泰哥儿兄弟几个呢？我想看看他们，要好些日子见不到了，还没出发呢，就怪想的。” “去花园玩了，大约是穆小将会哄孩子吧，所以几个都是日日跟在他后面转，尤其是泰哥儿，与他倒是格外的亲近些。” 听到这里，四婶婶倒是多了句嘴。 “既然泰哥儿喜欢，要不就留在府里吧，给泰哥儿做个贴身的护卫也是好事。” 见此，杜景宜倒是摆了摆手，随后就说道。 “以穆小将的本事，只给泰哥儿做护卫未免屈才了些，将军也曾说过，等穆小将再成熟些，是要提拔了重用的，所以这段日子不过是在府里养伤才与孩子们亲近些的。” “原来如此，那咱们就再看看吧，左右泰哥儿还小，这贴身的人，得好好寻才是。” “我也是这个意思。” 二人说会儿话，四婶婶就离开去了花园，走之前不见见几个孩子，她也是舍不下的。 离别之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处理。 杜景宜这里才送走了四婶婶，过了几日，顾筱琅和三伯母也找过来了。 如今虽然是成了婚，但颜三郎的假一销，基本上就扎根在军中不回来了，所以顾筱琅又搬回来了娘家住，倒是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 “三伯母，琅妹妹。” “嫂嫂。” 樱桃给三人上了茶后，就退到了一旁站着，反而是顾筱琅先开口了。 “嫂嫂屋里的茶就是要格外好喝些，等你们回了随安城，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喝这样的茶了呢。” “这还不简单，我留些给你就是，喜欢喝什么告诉樱桃，她去给你挑好送过去就是。” “茶好，那泡茶人的手艺更好，什么茶过了樱桃的手，都要格外的润口些，我总不好让嫂嫂把樱桃给留下吧？” 杜景宜闻言，就故作叹息的说道。 “瞧瞧，这出嫁了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整日就想着把娘家的好东西给撬走，连我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了，渍渍，三伯母还不说说她？” 亲近之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因此三伯母和顾筱琅也听出来了杜景宜的用心，接了她的话就说道。 “她在你这就讨口茶喝，在我那儿都不知道搬了多少好东西呢，上回说姑爷日日训练累的很，所以连我刚得的一匹好料子也给拿走了，说是要给姑爷做凉衣，我才是叫苦不迭了呢。” 听言，顾筱琅倒是不觉尴尬，反而笑着就说道。 “母亲和嫂嫂这么疼我，我这不就是有恃无恐了吗？” 一句话，在场的人都笑开了，杜景宜也知道她肯定有事要说，所以就借着这话继续问道。 “说吧，这回是看上什么了？” 顾筱琅也不客气，直言就说道。 “看上嫂嫂回程的船了，我婆母和大嫂，四弟也是要北上的，她们这次来走的是陆路，少说也是要折腾个把月才能回得去，但我想着若是嫂嫂这里方便能带上她们一同去的话，不过十来日的时间就能到了。” “但若是不方便也没什么，我原就是想着先问问你再说的，并未与她们提及。” 杜景宜听到这里，其实也不反对。 苏家的船那么大，那么宽敞，也不过是多捎带上些人的事情，且她们这一路有人保护，自然是更安全些，所以顾筱琅说出这话，她也不觉奇怪。 略想了想就说道。 “行，我们是定在七日后出发，你这些日子可以带着她们好生逛逛，月底出发，估摸着三月中旬就能到随安城了，倒也不耽误事儿。” 顾筱琅见状就笑开了花，拉着杜景宜的手也是左右谢过。 要紧事说完了，自然是坐坐就离开的，等她们走了后，杜景宜才嘱咐樱桃说道。 “去告诉苏家的管事，让他看看再安排两间厢房出来。” “是，夫人。” 与伯爵府交好，杜景宜也是乐意的。 虽然从前因为顾筱琅的事情，和伯爵府有了点龃龉，但如今亲事成了，她们总也是要交好些，日后才能互为助力。 如果说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杜景宜看上了侍郎夫人的娘家，听闻她的侄女是个不错的，家中平儿的亲事都还没着落呢，倘若是给他寻到李家为助力，那么日后国公府也就撑得住了。 只不过，这些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她也不便张口就来，否则叫大嫂得了个甜头，最后却没成，岂不是失落无比。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金陵城的码头前，站满了送行之人。 行李这些早两日就上了船，她们来时只是十几个箱子，走的时候却变成了几十上百个箱子，当真是孩子多了，东西也多了，是伺候的人也多了。 伯爵府的人东西还好，虽然也多了四五个箱子，但比起杜景宜她们的行李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顾家，苏家，邢家的都在，个个眼圈都有些红，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与她们不同，顾少虞和杜景宜的家，终归是在随安城的。 所以，她们心里头也知道，日后是聚少离多了。 “千万要小心些，你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又要管偌大的家，想也知道要操劳的，所以仔细保重身子，明白吗？” “大伯母放心，我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惯是会偷懒的，绝不会亏待自己就是，我还等着来给您贺六十大寿呢，不是吗？” 大伯母的年纪最长，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六十大寿，说起来也确实没几年了，有了这么个盼头，众人自然也就舒心的多了。 “行，到时候啊，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小皮猴子，一个个的都什么样才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登上了苏家的船后，杜景宜她们站在船头就对着岸边的众人摇手，挥别了金陵城的这些亲人，她们终归还是要北上的。(本章完) ------------ 第470章 李家亲 北归，是杜景宜盼了许久的一件事。 站在甲板上，她看着外面天晴云明，一望无垠的景色时，忽而想起自己来时的窘迫样子，早知道还有这样舒服的回程路，当初就不遭那茬罪了。 苏家的船只造的很大也很平稳，载下她们易如反掌，再加上出行的日子也是苏家的舵手仔细算过的，因此四平八稳的就朝着前方而去。 穆连英，自然是和她们一道走，至于郑德利，伤好以后就回了虎贲军，如今还有五万虎贲军停留在清水镇，他既然将人带来了，自然就要将人再带回去！ 而船上还多了些亲卫队，那是顾少虞特意留下给杜景宜和孩子们保驾护航的，如今，暂且听从穆连英的号令，接替了罗原之位。 风萧萧，却无寒意，船上的众人都归心似箭，巴不得下一刻就能站上随安城内。 自南向北走了十几日的路程，终于他们开始能看到随安城的城廓之模样了。 一路上，除了伯爵夫人有些不大适应这船路，吃了些安神药抵挡难受外，其他人都好好的。 尤其是四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喜水还是什么，对于在船上行走这么多日毫无反应不说，还乐得日日都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的玩也不觉晕眩。 尤其是泰哥儿，总是缠着要舵手的船舱玩，那些舵手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小小的顾家公，所以都跟他说起了不少的海上趣事。 泰哥儿听的津津有味，完全是把那船舱当成了听故事的好去处，因此，别的不知道，他在准备下船之前倒是有不少的故事装进了脑袋里，直嚷嚷着要跟弟弟们说呢。 “夫人，再有三刻钟咱们就能靠岸了。” “嗯，辛苦了。” 杜景宜对着来报的苏家舵手就说了一句，确实这一路的平安都依托于他们的丰富经验，所以说一句辛苦，他们当的起。 随着城廓越来越清晰，杜景宜心里也雀跃了不少。 与夫君一别两三月，与父母一别更是长久，此刻便是随安城的风硬硬的刮在脸上，她也觉得是甘洌的清爽。 总而言之，就是归家一切都好！ 侍郎夫人李氏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杜景宜站在甲板上，所以扬了笑脸就走了过去。 “顾夫人。” “侍郎夫人。” “伯母可好些了？” “好多了，大约是也知道快到家了吧，所以精神比此前都要好些，如今四弟陪着她正说笑话呢，所以我出来看看，还要多久。” 随后杜景宜指了指方向，就语有些许激动的说道。 “快了，三两刻钟的时辰就能到了，等落地后，我派人先送你们回去吧。” “不必了，回家的路我们还能找不到吗？倒是顾夫人一别两三年，只怕城中也是念想之人多的很，所以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在家中摆了席面，还请顾夫人赏光才是。” “侍郎夫人客气，我一定到！” 随后，也是语有期盼的问了一句。 “就是不知此前与侍郎夫人说的那事……” 李氏看了一眼杜景宜，自然明白她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娘家的人有文有武，说起来在朝中的地位也响当当的，所以李家的女儿配什么人家都是有机会的。 不过她这段日子瞧下来，觉得那大嫂刘氏是个宽厚的，商知平那孩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天资聪颖，但比起那些纨绔世家子弟来说，也算是文武精通。 最要紧的是，嫁过去那便是当家作主的国公夫人，因此这样的亲事落在她们李家头上，也算是极好的选择了，因而拉着杜景宜的手，拍拍就说道。 “明白，我娘家的两个侄女，如今倒是正好的年纪，只不过一个娇俏些，一个沉静些，等到伯爵府摆席面的时候，嫂嫂自然都会带来吃席的，到时候，与你家侄儿互相看看，若是能有眼缘，便是他们自己个的福气了。” 李氏在李家颇有些地位，所以她如此打包票，杜景宜的心也放下一大截。 虽然她口中说的是两个侄女，但杜景宜心中已有所属，但毕竟是平儿一生的幸福，所以还是让她们先看看再说。 反正年纪放在这儿，倒是也不着急。 说说笑笑的，船只离码头愈发的近了。 快要到的时候，杜景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们。 顾少虞临岸而立，一身石青色的锦服长袍衬得他很是精神，大约是躲了个冬，所以人看上去白皙了不少，虽然不至于能和杜景宜那水嫩嫩，娇滴滴的样子比，可还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了。 他旁边站着的乃是左顾右盼的杜氏夫妇，还有郭四郎和雪娘，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众家丁，杜景宜瞧见了他们，自然是要挥手的。 为此，杜老爷最是激动。 “是棠棠！是棠棠！她们总算是到了，到了。” 他的话，也成功的惹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个个都忙着挥手示意，其中雪娘才是与她们好些年没见了，她不但想杜景宜，也想大嫂和平儿，对着那船上的众人，就忍不住的踮脚挥手。 谁知道却被旁边的郭四郎给扶稳了，一脸着急的就说道。 “小心些，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急躁啊，仔细伤了身体。” 而雪娘此刻才想起来，她有孕七月的事情了。 她与顾少虞不同，顾少虞从了顾姓，所以顾老夫人去世，是他的祖母去世，自然是要守孝一年的，可雪娘如今还姓商，所以按理为外祖母守孝只需三月就是。 因此，这孩子即便是怀上了，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只不过，她今日穿的是披风，因此笼罩之下并看不出什么来，杜夫人也是安慰的就说道。 “不打紧的，有孕之人出来走走，也是散心了，七个月的大孩子没问题的。” 郭四郎头一回当爹，自然是小心又小心，所以听了杜夫人的话，也知道这是正确的，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的会担心。 见此，杜夫人也是笑着就打趣了一句。(本章完) ------------ 第471章 终团聚 “如今孩儿在肚子里，四郎就如此紧张，等落了地只怕日日都是守着你们母子了。” 杜夫人的话，让雪娘有些面红，倒是郭四郎是个皮糙肉厚的不怕被说，扶着雪娘就回了一句。 “杜伯母说的是！要不是家里头祖父他们催得利害，我连门都不想出，就想守着她们母子二人。” “朝哥哥！” 雪娘嘟着嘴，假意生气的样子，落在郭四郎的眼中当真是要融化了，他们二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成亲之后也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过着。 岸上说了几句趣话，就见那船只靠了过来。 苏家的船丁都是有经验之人，所以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动作麻溜的很，顾少虞看见多日未见的夫人和孩子，也顾不得还要等下船来，于是几个叠云梯就上了船。 看得杜老爷是羡慕又嫉妒的，随后就说了一句。 “欺负我们不会武功。” 旁边的杜夫人瞧见他这样，也是忍不住就拍了一下，略有嗔怪的说道。 “连自家姑爷的醋都吃？老爷，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呢！” 船只上，杜景宜亲眼看着顾少虞踏步而来，说没有惊喜那是假的，可碍于侍郎夫人在旁边，所以即便是再激动也得端庄些。 她倒是忍住了，可一旁的孩子们却没忍住。 “父亲。” 泰哥儿率先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顾少虞的腿，好些日子不见了，他还是很想念自己父亲的。 三兄弟看见了也不遑多让，他们如今也是快两岁的孩子了，自然走得稳稳当当。 几个黑黢黢的小脑袋全都围在顾少虞脚边喊父亲的时候，他心里的踏实感瞬间就回来了，担心了这么久总算是见着了，如何能不想念。 所以干脆一把将四个孩子都搂在怀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来。 侍郎夫人看见了，也是羡慕不已的就说道。 “顾将军如此温柔，当真是对着孩子和你才有的，好福气啊，顾夫人。” “让侍郎夫人见笑了。” “这一程麻烦你们了，我与四弟就先送母亲回去再说，等过两日，帖子一定送到将军府就是。” “既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侍郎夫人慢走。” 随后杜景宜对着伯爵夫人的方向也微微行礼便开口说道。 “伯母慢走。” “谢过顾将军和顾夫人了。” 伯爵夫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比起前几天好多了，她这个回去歇息两三日就能恢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双方简单告别后，伯爵府的人就先行离开了。 留下还在卸行李的苏家船丁，正认真搬运着，大嫂和商知平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尤其是商知平，自己走的时候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回来都是可以议亲的少年郎了。 比起从前在随安城国公府里头的十几年，他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有长进多了，现在即便是让他立刻回到国公府里头与韦夫人他们打擂台，自己也是不怕的了。 “大嫂，平儿。” “六叔。” “总算是安全回来了，你别说，金陵城固然好在，可还是在随安城里头更舒服些，到底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当真是离不开了。” 大嫂刘氏的话，说的情真意切，杜景宜也深感为此。 所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好山好水，不如家中四围。 下了船，大嫂和商知平直奔杜氏夫妇和雪娘她们夫妇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给二老行了礼。 “见过干爹干娘，让你们受累了，这天气还在码头吹风，身子可还都好？” “好着呢，放心就是。” 杜夫人亲热的与大嫂刘氏说着话，随后看了看平儿，就感慨说道。 “这才多久没见，平儿似乎又长高长壮了些，如今瞧着是个大人模样了呢。” “谁说不是呢，都是十八的人了，合该娶媳妇也让我安生享享福了。” 大嫂刘氏的话，听在杜夫人耳朵里头，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意思是，相看上合适的人家了？” “嗯，八九不离十了，还是弟妹帮着给相看的，所以干娘就等着喝喜酒吧。” 对于杜景宜的眼光，杜夫人自然一万个相信，只不过来之前从未听说过，所以杜夫人还以为会是金陵城里头的人家呢。 刚想着问一句，但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就没再继续。 倒是大嫂把目光转移到了雪娘的身上，搓搓手，而后就摸了摸她那高耸的肚子，有些怪罪的说道。 “都是做娘的人了，也不想着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来这吹什么冷风？在家中等着就是，我们又不会跑。” “我都多长时间没见着大嫂你们了，自然是想的不行，况且自有孕后一直都很暖和，我不冷，大嫂摸摸看。” 刘氏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倒确实是暖暖和和的。 “那也不行，倒春寒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是动病了，你自己受罪不说，孩子也不舒服，快上车马驾吧，咱们回去再说。” 雪娘是大嫂刘氏亲手带大的孩子，所以虽然是小姑子，但跟女儿也差不多，自然关心起来都是长辈的口气。 显然，雪娘也很享受大嫂这样的关心，所以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怀。 而另一头，顾少虞一手抱两个，身后跟着的穆连英也是一手抱两个，就把四个孩子稳稳当当的给抱了下来。 见此，杜老爷和杜夫人心肝宝贝的就冲了过去，接过来，也想要学顾少虞一样一手抱一个，奈何没那么大的力气，只能是蹲下来，左边看看这个，右边看看那个的。 泰哥儿年纪大些，显然是记得住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但三胞胎就有些懵，看着杜老爷和杜夫人，眼神里有那么一丝的奇怪。 而杜景宜蹲下来耐心的就说道。 “这是外祖父，这是外祖母，你们小的时候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带着的呀，还记得兰花手帕吗？就是外祖母给你们的。” 那兰花手帕起初只是杜夫人用来给孩子们擦嘴的，但久而久之就沾染上了孩子们的味道，因此兄弟三人个个都要留一块，时不时就拿出来枕着睡觉。(本章完) ------------ 第472章 旧时人 所以，提及兰花手帕，可比什么都好用。 兄弟三人就好像是被打开了记忆般，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随后便扑进了杜夫人和杜老爷的怀里。 最先会说话的聪哥儿跟着泰哥儿就喊了起来。 “外祖父，外祖母。” 至于明哥儿和温哥儿则是只会嘿嘿傻笑，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让杜氏夫妇感动的老泪纵横。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把外祖父想坏了。” 杜老爷本来就疼爱女儿，如今看到外孙们更是走不动道了，日前他们就去过一次平州看大女儿和外孙贺千云，那孩子如今都快五岁了，生的是聪明可爱又招人疼。 但他的那份可爱，落在如今面前却变成了四倍，饶是杜老爷在商界听过无数的甜言蜜语，此刻也不如外孙们齐齐喊的一句，外祖父好听。 杜景宜和杜夫人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二人眼眶都有些红，只不过还在外头呢，自然是不好哭出声来。 “走吧走吧，先回去，外头还吹着冷风呢，别冻到了孩子们才是。” 大嫂刘氏的话一说出来，个个都如此觉得。 上了车马驾后，自然是奔着她们许久没回的将军府而去，殊不知他们离开后，那码头的热闹也跟着散去，一些藏在暗中的人也悄悄的回去通风报信。 马蹄哒哒的响声落在杜景宜的耳朵里是难得的曼妙之音，身边坐着的自己想念的夫君，而后跟着的父母和孩子们，如此的团聚时刻也是很久没有的事情了，自然她心中高兴。 顾少虞搂着自家夫人在怀，也是一阵阵的塌实感油然而生，随后才说道。 “辛苦你了，带着孩子北上。” “将军说的什么话，又不是妾身一人，你没看见从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多少陪同之人吗？所以并不累的。” 杜景宜说的是实话，可顾少虞却还是觉得有所亏欠。 这些年来聚少离多的，他都没有怎么认真的陪过夫人，如今回到了随安城也一样，只怕接下来又要忙碌起来，所以才会这般说。 “三妹的亲事办的怎么样？” “嗯，挺热闹的，颜三郎是个会顾及琅妹心思的夫君，所以夫妇二人相处的很好，至于伯爵府的人嘛，鞭长莫及，就是觉着不舒服也没什么用，毕竟颜三郎也不会回随安城的，所以不要担心他们了。” “哦，对了，大妹又有身孕了，妾身想着大伯母要照看她的身子，所以把家交给大嫂来当，妾身走之前的那几天，大嫂雷厉风行的就把上下一整顿，比我在的时候可纲纪严明了不少，大嫂是个当家的好料！” 对于这话，顾少虞也很是同意。 当初祖父和祖母亲选的这位孙媳妇，也是认为她有能力撑起顾家门而选的，所以如今她出来挑大梁，乃是最好的结果。 “嗯，这决定甚好，大嫂多有些事情做着，漫漫余生也不会太过寂寥。” “将军放心，不会寂寥的，她不是还要给孩子们做启蒙先生吗？家里头如今有两个跑跳的，一个还在肚子里的，等三妹也传了好消息出来，只怕大嫂日后不但不寂寥，还会头疼呢。” 听了这话，顾少虞也忍不住轻笑出来。 “是啊，生生不息。” 夫妇二人许久没见面了，自然是有无数的话要说，而等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掀帘下车，杜景宜看到将军府三个字的时候，真的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顾家虽然也是家，可与将军府不同。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自己亲自打造的，所以从心里来说，她认定的唯一的家还是将军府。 踏步而进，这里的一切都跟之前没有区别，看得出来何管家和窦嬷嬷将这里照料的十分仔细，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过来与自己行礼，杜景宜心里头越发的舒服。 入了熙棠院，打眼就看见她之前从国公府移栽过来的那几颗金钱松，忍不住的就轻笑起来。 “这金钱松看着倒是更葱绿了，看样子今年妾身的财运一定亨通！” 顾少虞肩膀都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随后就拉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进了他们的院子，一切照旧，却又焕发着新生。 进大门的时候杜景宜就见到了何管家与窦嬷嬷，他们皆是喜极而泣，如今在看到蔡妈妈的时候，她老泪纵横的就扑了过来，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夫人总算是回来了。” “蔡妈妈辛苦了，这些日子让你操心这院子上下了，打理的很好，就跟我离开时候一模一样，不，是比那时候更欣欣向荣了。” 杜景宜喜欢绿意盎然之景，所以一开始给熙棠院造景的时候就栽种了不少的绿植，如今三月中，正是花开的好时候，因此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得到，这份扑面而来的生机。 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知道夫人要回来，所以特意让花匠好好的栽培这些，前几日就有了花苞，老奴还想着什么时候会开呢，这不，两三天以前就都开了，想来花也是有灵性的吧，知道夫人喜欢，所以特意开个热闹给你瞧瞧呢。” 蔡妈妈的话深得杜景宜之心，所以看了一眼顾少虞，就一并进了正屋。 东西没有变过，只不过因为仅有顾少虞在住，所以少了些温柔女儿家的气息，如今杜景宜回来了，很快，那份感觉自然也就回来了。 跟着一并回来的当然还有樱桃，丹若和芦橘，蔡妈妈看了一眼没瞧见骊珠，便有些奇怪的问道。 “骊珠呢，怎么没跟着夫人一块回来？” “四婶婶要回老家，我让她陪着走一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听言，蔡妈妈也是难得的欣喜。 “骊珠这小丫头出去一趟看来是成长了不少，夫人都能让她独自去办事了呢。” 樱桃见此，便插嘴说了一句。 “何止啊，骊珠如今可威风了呢，等她回来的时候蔡妈妈就知道了，便是院子里头的家丁与她对打，只怕二三十个都不在话下！”(本章完) ------------ 第473章 照如旧（潇湘票加更） 听了樱桃的话，蔡妈妈倒是满眼惊讶。 虽然此前她就知道骊珠跟着四夫人在学本事，可她没想到这本事学得这般利害，如今都能独当一面到如此地步了。 心中也是无比感慨，随后就说道。 “老奴还以为这小丫头是最贪玩的呢，没想到练武的苦也能吃下来，真是个好孩子！” 而后看着樱桃身边多出来的书秀，也是一脸欢迎的就说道。 “这位是……” “奴婢书秀，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拨给夫人使唤用的，见过蔡妈妈。” 原来如此，蔡妈妈瞧了一眼书秀大方得体的样子，嘴角虽然是笑着的，但心里不免多了些忌惮。 如今丫鬟们都是正当好的年纪，家养的尚且知道她们的心思不会乱来，可这突然出现的却不得不防，谁知道她心里头怎么想的，毕竟将军府的富贵和将军的仁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若是有人想爬床，也未见得是不会发生的。 所以，她要防范好了才行。 被蔡妈妈照顾多年，杜景宜看一眼就知道蔡妈妈如今的想法，心里头又甜又好笑，改日她得找蔡妈妈单独说说情况才是，对书秀的防备不至于如此明显。 而那书秀，算是这个熙棠院里头唯一的“外来人”，自然是有些拘谨的，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叫人瞧了顾家老宅的笑话，所以也是恪尽职守，规规矩矩的做着分内事。 樱桃与她也算是相识两三年了，见此便说道。 “奴婢带书秀下去先放水，夫人沐浴更衣后再用膳如何？” “嗯，多加些凝露，去去乏意。” “奴婢知道了。” “夫人，那小少爷们呢。” 提到这个，杜景宜就忍不住笑了，抬手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就说道。 “爹爹和娘亲过来了，孩子们还能与我回来？” 听到这话，蔡妈妈的眼睛也跟着亮了，随后便说道。 “那老奴先下去吩咐她们做吃食。” “行，蔡妈妈去问问看孩子们，想吃什么，他们在金陵城的时候也没少吃随安菜，所以不必担心不合胃口就是。” “老奴知道了！” 等一众伺候的人都离开口，屋子内才安静了下来，顾少虞抬手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就说道。 “你回来了，这屋子里头的生气都要多不少。” “将军这话倒是不假，商人喜阳，生气越多，财气越旺，好兆头！” “你啊，三句话不离发财，怎么的，在金陵城里头狠咬七房的那一口还不够吗？” 顾少虞拉她到明窗下的榻上坐着，便随意开口问道，杜景宜靠在他的怀里，也是诚诚恳恳的就说道。 “那一口，妾身早就吐出来了，大嫂当家也不容易，所以手里的银钱能多些日后办事也不容易拘束，所以啊，去金陵城这一趟，非但没有获利，还从言家赔出去不少，回了自家的地盘，当然要多多的赚钱填补亏空才好！” “小财迷！前朝太子的事情了结的差不多了，估摸着这两日上赏赐就能下来了，无论多少都充入你的私库吧，算是为夫对你的补偿如何？” 杜景宜听到这话，立刻就从他怀里惊坐起。 “将军不说，妾身都差点忘记问了，怎么样？查出来了吗？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对于前朝余孽的事情，杜景宜也很好奇，自家将军从正月初一就离开了金陵城，至此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想来也是能刨根问底的了。 再加上还有罗原之仇，杜景宜不信他会不下狠手！ 顾少虞正准备回答她的时候，樱桃不合时宜的进来了。 “夫人，水放好了，可以沐浴更衣了。” 杜景宜想拒绝，却被顾少虞送她进了耳房，笑着说道。 “你先泡一泡，去去乏，什么事我们稍好再说。” “将军……” “一时半刻的说不完，仔细水凉了被冷到。” 杜景宜无奈只能听从顾少虞的话，最后心里头挂着此事入了浴桶，温暖的水温给了她舒适之感，一下子那种归家路上的疲倦就消失殆尽。 既来之则安之。 杜景宜在耳房里头好好的泡了半个时辰，而后又是洗发，又是擦身，又是上香露按摩的，等她出来以后，天色都有些暗了。 杜景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虽然这一路也不至于到灰头土脸，但在船只上的洗漱和落地在家的洗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甚至觉得自己脱了一身皮，随后感叹了一声。 “还是在家里舒服。” 进了正屋，就看到顾少虞在看书，书还是那些闲书，但他瞧得倒是津津有味。 抬眼看到杜景宜进来的时候，顾少虞嘴边的笑好似荡了涟漪似的，眉眼里头净是佳人。 “蔡妈妈刚刚让人送消息来，说是饭菜备好了，就摆在花厅，岳父岳母大人带着孩子们先过去了，今日雪娘和四郎也要留在家里头用膳，所以你快些收拾吧，我们一并过去。” “好。” 听到这些话，樱桃和书秀就连忙给杜景宜收拾起来。 换上了她平日里爱穿的舒适的衣裙，至于头发早在耳房里头就弄干了，所以也是选了个不张扬的发髻立刻盘起来，随后用几支素簪一插，就算好了。 看着她如此简单又舒服的打扮，顾少虞的嘴就跟加了蜜似的。 “夫人果然是清水出芙蓉的美貌，越素越是清丽脱俗。” “将军可别夸，妾身也还是好打扮之人呢，你这么一说，我那几盒首饰不就无用武之地了吗？咱们府里又没有女儿，所以送也送不出去，那岂不是要砸在手里？” “没有女儿也不怕，你日后四个儿媳呢，且等着看吧，你那些首饰盒子只怕还不够分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是轻笑出声，好长时间没有与夫君如此开玩笑的说话了，还怪亲切的。 最后往身上加了个披风，便同自家将军一起出了门，直奔花厅。 一路走来，风景尤甚从前。 杜景宜看得感慨，随后便说道。 “等妾身缓两日，一定给府里上下都厚赏！”(本章完) ------------ 第474章 感念恩（潇湘票加更） “怎么说？” “府里上下比妾身在的时候，还要规矩体面，这自然是和窦嬷嬷，何管家，蔡妈妈的管束离不开的，但也要下头人勤谨才好，所以有功该赏，大家做事才会更认真。” “你总有你的道理。” 顾少虞宠溺的看着杜景宜，随后一说。 樱桃和书秀对于自家将军夸赞夫人一事已经是习以为常，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入了花厅，几个孩子也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重新换了一身。 其中，温哥儿和杜老爷在一起，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甚至连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弯弯像月牙，看得杜景宜不由感慨，果然是血浓于水。 “母亲，父亲……” 在泰哥儿的带领下，兄弟几人都匆匆跑了过来，围在二人身边，小脑袋一个赛一个的要去挤，生怕得不到父母的重视一般。 如此场面，看得雪娘和郭四郎也是忍不住的感慨就说道。 “孩子长得太快了，上回去瞧的时候还在襁褓里头呢，如今就变成了这豆丁大的崽儿，三兄弟一人一个性子，倒是好区分的很。” 原本雪娘还想着呢，会不会出现分不清三兄弟的尴尬，结果现在才一下午都不到的时间，她就完全能知道各自的脾性，倒是一点都不混淆。 大嫂刘氏见此，也是解释就说道。 “旁人家的不清楚，咱们家这几个小子倒是个顶个的利害，别看才两三岁，那聪明劲儿便是五六岁的小孩儿也未见得能比得上。” 杜景宜听到这话，又开始无奈一笑。 离了顾家门，她原以为会少些如大伯母那般的无尽夸赞，结果大嫂倒是顶上了，再加上自家爹娘那无尽宠爱的架势，杜景宜知道，孩子们日后的自信倒是不缺了，只怕得提点些，省得他们自傲起来。 泰哥儿咧嘴笑笑，竟然还跟着说了一句。 “泰哥儿聪明，弟弟也聪明！” 听到这话，那郭四郎倒是忍不住的回问了一句。 “泰哥儿为什么觉得自己聪明，弟弟也聪明呢？” 只见他小脑袋一转就走到了雪娘的面前，随后垫着脚的亲了亲雪娘高耸的肚子后就说道。 “泰哥儿喜欢弟弟，弟弟也聪明。” 见此，众人全都笑开了，这聪明不聪明的还是二话，他倒是很会得人心！ 郭四郎听完都忍不住的要竖大拇指了。 “果然是日后的顾家公，你小子是个小人精啊！” “入座吧。” 顾少虞也不想再让众人无限制的夸赞泰哥儿了，所以这才开口说道。 今日的一桌席面都是其他的厨娘做的，虽然不如丹若的手艺那般出类拔萃，但也是用了心的，且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四个孩子的口味，因此端上来的菜里头也有不少是他们可以吃的。 “难得今日一聚，我敬岳父岳母大人一杯。” 顾少虞起身，随后就倒满了酒杯一饮而尽，杜老爷和杜夫人都是豪爽之人，也一并就喝下了。 “第二杯敬大嫂，过去今日种种，都在酒里了。” 大嫂刘氏不善喝酒，但是一杯而已，也还是能饮，所以醇香的酒入口后，略咳咳两声也就压下去了。 “第三杯敬夫人，自你嫁我之后，安稳日子也没过上几日，不是这里劳力，就是那里操心的，我不敢说往后的日子一定能顺遂，但即便是外头风浪滔天，我亦会护着你们母子的。” 顾少虞很少在人前说这些，杜景宜听了也是鼻头就有些微酸，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觉得感动。 “六哥这酒敬少了，一杯哪里够呀，起码得敬三杯！这样才对得起六嫂这些年的辛苦！” 雪娘在旁边助力的说道，顾少虞也不反驳。 接连三杯下肚后，杜景宜也跟着满饮了一杯。 “这最后一杯，就贺你与四郎的孩儿新生吧。” 郭四郎和雪娘都是小辈，听了这话自然是要站起身来的，雪娘以水代酒，郭四郎与顾少虞倒是碰杯满饮。 饭还没吃呢，顾少虞倒是给自己先灌了小半壶的酒了。 杜景宜看在眼里，随后就说道。 “将军快吃些东西压压酒吧，别到时候难受了。” 而后捻了些他平日爱吃的进碗碟，顾少虞看到，也是满眼欢喜的就着吃了下去。 商知平感念过去的这一切，也端了酒杯起身。 他比起几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自己来说，进步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是仔细看，甚至还有几分邢昭的影子在，所以雪娘和大嫂看着他，也都是满怀欣慰。 “六叔，六婶，我也想敬你们一杯，若不是你们的费心照顾，只怕我与母亲还有姑姑都还在国公府里苦苦挣扎呢，正如六婶说的，天地之浩大，我才窥其中一角，所以日后即便是有风浪滔天，我也会像六叔一样，守好这个家的！” 听到这里，大嫂刘氏忍不住了，有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而她也算是对死去的夫君有个交代了，所以落泪的时候备显真诚。 旁边的雪娘也跟着一样，眼泪刷刷的就往下掉，郭四郎心疼，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拿帕子给她擦着。 杜氏一家看着平儿，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变化，想来假以时日撑起国公府的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心里头最舒坦的莫过于顾少虞，总是让平儿有了能立足的本事，因此他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大哥了，所以与平儿遥碰一杯后，就一饮而尽，随后说了一声。 “是个男子汉了，日后要照顾好你母亲，也要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倘若是……倘若是家里头还有其他的，也一笑泯恩仇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雪娘和郭四郎的表情也沉默了下来。 杜氏夫妇知晓事情，也不好再多言，反而是大嫂和杜景宜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情上，那便是他们的公爹。 难不成是不行了吗？ “六叔的意思，平儿明白，自不会亏待对我们好的，也不会纵容对我们不好的就是！”(本章完) ------------ 第475章 闹腾起 顾少虞瞧了一眼商知平，从他平和的眼神中倒是看出来些淡定与从容，他也知道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有主见了，所以也就不多言。 其他的，等事情出现，自然也就有处理的法子了。 杜景宜略有些忧心忡忡，不管怎么说，那国公爷商玉宽也是这一大家人抹不掉的亲情，他曾经的忽视造成了东苑的凄凉，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都成长了，就不要一直被过去所困扰着。 放过他，也是放过那些过往的不好回忆，毕竟未来才是他们应该专注的。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孩子们虽然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是有他们在，就少不了欢声笑语。 饭后，雪娘舍不得走，但她如今肚子大了，还是要小心些为好，所以依依不舍的上了郭家的车马驾，就还是回了郭府。 大嫂和平儿自是回了他们的揽明院，好好的歇息一番。 至于杜家二老嘛，他们可舍不得离开才回来的外孙子们，所以也就在隔壁的院子歇下了，有窦嬷嬷和蔡妈妈在，自然让他们住的舒心。 回到了熙棠院，夫妇二人这才堪堪落了座。 樱桃给二人上了平日里惯爱喝的茶后，也就退了出去，正屋之中，只余夫妇二人坐着，说起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现下，将军有时间与妾身说了吧，那前朝太子之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顾少虞嘴角扬了丝笑，随后就说道。 “你倒是着急。” “这么大的事情能不着急吗？若不是因为这事，朝中也不至于左乱右乱的了。” 听言，顾少虞也就不再多废话，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与杜景宜都说了个干净。 “夫人还记得商七郎吗？” “自然，她不是韦夫人最看重的儿子了吗？日日念叨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儿子天资聪颖，日后前途无量呢。” “天资聪颖倒是真的，只不过这前途就没量了。” 杜景宜疑惑，难不成他也牵扯到前朝之事里头了？ “他心思也算是缜密了，竟然暗中查到韦家投靠了前朝太子之事，所以送了密帖去给定平侯府，打算联手将韦家从四皇子身边除去，再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韦家头上，所以如今正斗得厉害呢。” “可他不是韦家的外孙吗？堂而皇之的反了韦家的意愿，韦太尉能饶得了他？” “所以我才说是狗咬狗，一嘴毛。我将此事禀告给太子和郭相后，咱们的人就一直按兵不动了，韦家与定平侯府如今厮杀的那叫一个激烈，四皇子显然也是知道真相了，所以一门心思的与定平侯府倒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两日上，就可以看一出大戏了。” 杜景宜听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四皇子要休妻？” “夫人果然聪明，猜猜什么理由？” “四皇子还对皇位有念想呢，所以不可能臭了自己的名声，想来想去的，能让他联手前岳丈对付现在的妻族，大约就是要从那位四皇子妃留下的嫡子说起来了吧，若是妾身没猜错，韦家莲被休的理由大约是嫉妒成性，毒杀过世四皇子妃的嫡子吧。” 听到这里，顾少虞就喝了一口茶，颇为欣赏的点点头，随后就开口说道。 “晚膳前送来的消息，说是四皇子府去了宫里头请太医，如今上下正慌乱着呢。” “他倒是会找理由，现任王妃毒杀前任王妃之嫡子的罪名压下来，天下人只会说他情深意重，即便日后韦家的事情暴露出来，也不怕他被牵连下水了。” 此时此刻，杜景宜有那么一点同情韦家莲。 她对四皇子大约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奈何四皇子心里头却未见得有她，从前娶她是为了韦家的权势，如今休她也是为着韦家的背叛，说到底，她这个人，在四皇子那里，最重要不过是身份而已。 即便是生了孩子，如今还怀有身孕，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怜孩子，成了父母打擂台的工具。” 杜景宜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所以自然明白孩子的重要性，生在那样的家庭中，连性命可以被用来挑事的，更别提能得到几分真心的对待了。 顾少虞知她心中所想，因此拍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别多想了，那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孽，与我们无关，你若是想忧心，忧心些其他的事情吧。” “什么？” “太医正为陛下诊脉，已无回天之力，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突然短暂的失语了，她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什么事情都凑上了，只是皇帝怎么突然就，无力回天了？ 她疑惑的眼神对上了顾少虞淡定的表情，一则妄念突然升了起来，而后压低了嗓子的就问道。 “是皇后娘娘？” 顾少虞摇摇头，眼神中倒是坦然。 “是贵妃娘娘和七皇子妃。” “赵家人？怎么也会参与到其中。” “她祖父负责炼制丹药，她负责进献，贵妃娘娘哄着陛下吃了不少，如今丹药反噬的厉害，所以毒已经入了五脏六腑，如今压着没有将此事爆出来，不过是皇后娘娘留的后手罢了，想要等四皇子之事闹腾起来，再一并发作处置了。” 杜景宜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她着实没想到。 可很快，她在脑子里头就过了一遍刚刚顾少虞所说之话，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姑母邢夫人，和她之前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的事情。 越想背后越是毛骨悚然。 随后紧紧的抓着顾少虞的手，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惊恐和怀疑尽显，顾少虞也没隐瞒，对着她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杜景宜此刻回想起自己见皇后娘娘的那几次，也是有些冷汗直流了。 还好，她不是皇后的敌人，否则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想想平日里一贯都热心肠的姑母邢夫人，竟然会参与到如此缜密的局中，也当真是应了那句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第476章 险中稳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景宜才缓过神来。 顾少虞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要往下走的路，比之这事也没有干净到哪儿去，所以此刻知道了也是好事，起码不会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些。 皇权浸染下的人性，怎么可能会有洁白无瑕的说法呢，顾少虞早些年就明白了，而如今，也该让自己的夫人明白了。 事关重大，夫妇二人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胡言乱语，所以此事会跟随着他们一辈子，直至被压埋在黄土堆中。 理清楚思绪后，杜景宜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皇后对待枕边人也能说下手就下手，那对于他们这些臣下，也未见得能有诸多的庇佑吧，所以全家性命攸关之事，还是要多做准备的好。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顾少虞知道杜景宜心中所担忧之事，所以他才会提前让苏家准备好后路，别到时候被一网打尽了，还浑然不知是怎么死的。 “我参与得太多，想要抽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在太子上位后，趁着皇后娘娘和郭相还在的情况下，多给你和孩子们要些保命符吧。” “可是皇后娘娘那里，只怕……” “别想太多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如今与太子，与郭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还不到担心自己人背后抽刀的时候，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所以，我想着这两年上，寻个合适的由头犯点错，让新帝有足够的理由贬斥就好，最好是能被打发回策州去，那样咱们一家也能远离些许朝堂，过两年安生日子。” 顾少虞所想，乃是世人崇尚的道理-——急流勇退。 而新帝在见到他如此识抬举的情况下，或许会高抬贵手，那他们一家也就能避开将来有可能会出现的祸事了。 可杜景宜却不认可此做法，眼神坚定的看向他，随后就问道。 “将军，泰哥儿已经是顾家公，等他长大之后，偌大的担子还是要挑起来，即便是我们一家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也未见得以后都能安生。” 顾少虞听言，倒是对杜景宜的话有些兴趣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急流勇退，世人总是觉得此乃大道理，可妾身却觉得险中求安稳，未必不是个好法子。” “怎么说？” “大兴立朝不长，老一代的开国元勋也走得七七八八了，等太子上位后，以将军之功劳，少不得也是要再晋一级的，未满不惑之年，已是当朝武将拔尖的人物了，是个上位者都会有所忌惮，但若是将军挑出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来，隔三差五的就与你做做对，能让新帝稳坐皇位，或许比退让要更合适些。” 随后就用茶水在桌上落了个“权衡”二字，显然她的用意顾少虞也就明白了过来。 居庙堂之高，最忌讳一枝独秀，但若是两虎对峙，三足鼎立，未见得上首之人会打破这奇怪的和谐。 所以，顾少虞略做思考后，就同意了杜景宜的说法，随后笑笑就说道。 “天意如此，那我就遵而行之吧。” 他的话一出，杜景宜就明白了，自家将军心中已有人选，至于是谁，她不清楚，朝堂之事她未见得事事都要明白的，她又不是要做后妃做太后的人，所以无需这般清楚。 因此，讲明白了这些事情后，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 她原本想着问一下刘询的事情，但又怕勾起了自家夫君的伤心事，万一他真的出事了，自己这一问，岂不是雪上加霜。 谁知，她这头还想着呢，第二日就见到本尊了。 一大早上起身，杜景宜的状态很不错。 心爱之人在身边，夫妇二人自然是过了一晚蜜里调油的良宵，因此早上起身虽然乏累些，但气色却好。 在简单冲洗了一番后，就换了套舒服的衣裳落座等用早膳。 顾少虞这两日的事情不多，所以也陪着她在家里头用，二人刚喝了两口粥后，就见外头闪进来了一人，正是刘询。 他整个人看上去比从前清瘦了许多，原本是精壮的，现在看着却是单薄的，杜景宜吃惊的喊了一句。 “刘先生？” “属下见过夫人。” “你，将军把你找回来了。” “嗯。” “那就好，那就好。” 刘询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而杜景宜的欣喜落在他眼中也还是很感动的，不管怎么说，被将军和夫人还有虎贲军的兄弟们记挂着的感觉，很好！ 顾少虞看见他，才想起自己昨晚上忘记说此事了，只不过眼下不是说闲话家常的时候，刘询此刻会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于是开口就问道。 “四皇子府怎么样了？” “太医折腾了一晚，没能救活孩子，前四皇子妃留下的嫡子毒发身亡，四皇子府已经挂起了白幡，另外听说下手之人乃是四皇子妃身边的嬷嬷，酷刑之下已经招认，乃是韦家指示的，所以四皇子已经告到了宫里，闹着要休妻。” 一切的事情都朝着夫妇二人昨晚想到的方向发展着，杜景宜在听到孩子被毒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四皇子身边，亦或者是定平侯府那里也有内鬼。 这孩子可以说是四皇子和定平侯府之间最大的联系了，倘若是没了这孩子，定平侯府未见得还会真情实意的帮扶四皇子了。 所以，这必定不是双方乐意见到的事情，所以孩子的死，又牵扯到其他人了，如此看来，这四皇子的后院也当真是一点都不太平啊。 “嗯，你大病未愈，还是少外出多休养的好，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是。” “属下无事，将军放心。” 听到刘询说这话，顾少虞是心疼的，他还记得自己从那暗牢里头找到刘询的时候，他就剩一口气了，还好他们身边有良医，有金贵药材，否则，只怕是顾家陵园罗原旁边又要再添一座坟茔了。 所以，当即虎了个脸就说道。 “我不是与你说话，这是军令，三个月内，我不想看到有一则消息是你送来的，明白吗？” ------------ 第477章 要偿命 顾少虞几乎不会说那么重的话，但刘询和杜景宜都明白，只是为他好，所以自然不会辜负他的这份心，于是那刘询抱拳就说道。 “属下明白，这就回去躺着。” 说完又是一闪身就离开了，走得无影无踪，只不过比起他全身安然的时候动静还是要大些的，连杜景宜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更别提顾少虞了。 叹息一声，原本好好的胃口，此刻也有些吃不下了。 “刘先生怎么回来了，将军在哪儿找到的他？” 听到这一句，顾少虞原本还平和的眼神一瞬间就狠戾了起来，若说这话的人不是杜景宜，只怕早就被他眼刀给杀回去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顾少虞深吸一口气，随后才说道。 “是在傅延晖的院子暗牢里头找到的。” “傅延晖？” “嗯，真正的前朝太子，韦家投靠的便是他，如今在朝中的身份乃是京畿司里头的一个小官，顺着他的这条线，我们已经将其埋了几十年的钉子，都挖出来了，你绝对想不到会有些什么人！” 听到顾少虞的话，杜景宜蹙了眉。 会让她想不到，那就是说是她认识的，但是却从未怀疑过的。 “虎贲军里头的副将之一？” 杜景宜问出这话的时候，顾少虞也是有两分佩服她的聪慧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十二副将，妾身见过的不多，罗原去了，郑德利还在金陵城，倪阳跟着将军东奔西跑的也不可能，所以，是曾经护送我们的卫伦卫副将？” “嗯。” “怎么回事？” “养他长大的师傅乃是前朝太子的人，所以当初一封手信就要让他投靠过去，且还要带着城外驻扎的虎贲军。” 生养之恩，兄弟之情。 无论选哪一边都对比起另一头，如今刘询能活着出现，想也知道卫伦的决策了，所以杜景宜眼下更关心的是，他们要对着前朝太子做何打算。 “刘询是假死以后被送出了暗牢的，傅延晖那边并没有打草惊蛇，所以他不知道我们把刘询救出来了，还和左侍郎谋画着要如何颠覆大兴呢，如今四皇子和韦家翻了脸，他估摸着也是要动手了，卫伦是他手里很大的一颗棋子，所以，接下来随安城内该是要大乱了。” 顾少虞的话，让杜景宜也食不下咽了。 虽然说一切都已经提前知晓，甚至是知道了结局，可事情的发展未必就能如他们所愿，所以杜景宜也还是很担心的看向了自家夫君。 罗原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被重伤的，杜景宜一清二楚。 那样本事的人尚且是前朝太子手底下之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杀招？ 倘若是再出现一个类似的人，那自家夫君只怕是也危险重重。 所以攥着他的手，微微有些出汗，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而是顾少虞轻拍她的手就安慰说道。 “祭坛一事不会再出现了，我与郭相联手布下的局，若是还能让傅延晖跑了，那就是大兴朝气数已尽，所以放心吧，没事的。”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杜景宜心略安了些。 “本来想去信告诉你们晚些再回来的，但是想想这样的时候你们留在我身边，我才能更放心些，所以就让苏家的人赶着把你们送回来了，夫人不会觉得我自作主张吧。” “将军说什么呢，我们一家人，本就该在一起。” 只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态走向，那么她就不会让爹娘回去了，不管怎么说，将军府里头的护卫总归是要好很多的，万一有人想要通过拿捏爹娘来拿捏他们将军府，这条路也就算彻底堵死了。 “别太担心了，这两日我尚且清闲，会在家中好好陪你们的。” 顾少虞的话语轻巧，但落在杜景宜的耳中，倒是成了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安谧。 熙棠院中，夫妇二人这一顿早膳吃得断断续续，但比起四皇子府，那还是很和谐了。 此刻，韦家莲与她身边之人全都被扣下了。 她若不是怀胎有孕，只怕也是要被捆起来的，平日里头的心腹婆子和丫鬟们，全都被带走了，她一人被关在了屋子内，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放我出去啊！” 她已经从昨夜就叫到了今晨，嗓子都哑了，可是也无济于事，门没有打开，人没有回来，甚至是连多余的一个飞蝇都见不到，这让韦家莲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段日子，她心里头就有些惴惴不安的。 可是四皇子府里，还有韦家都还是如从前般的太平，即便是家中亲人来看望她时，也还是照常模样，所以她还安慰自己乃是孕中多思多想了。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如她所担心的发生了。 明摆着就是贾侧妃那个贱人还有定平侯府联手坑害的她，不惜用孩子的命来做交换，也要拉她下马！ 她咒骂的嗓子都冒烟了，可还是无人理会，眼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有韦家的人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韦家的嫡女，是太尉府的人，所以即便是他们要往自己身上扣毒杀的帽子，那也是要看韦家的面子的。 所以，她冷静下来后，也就没那么怕了。 扶着肚子，落座下来，一下下的正安慰着自己呢，却突然被一声巨响给吓到了。 破门而入的正是贾侧妃，她如今猩红了眼睛也不管什么位分不位分的，直接朝着韦家莲扑了过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喉咙，那模样简直就是和吃人的夜叉没什么区别。 “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力气之大，让韦家莲一下子就喘不上来气，而她即使是拳打脚踢也无用，那贾侧妃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脖子越来越紧，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韦家莲一边挣扎着，一边也在拼命的想要拉开贾侧妃的手，将她的手臂都抓出了不少的血印子也无济于事。(本章完) ------------ 第478章 撕破脸 而门外，原本站着守卫的那些人个个都无动于衷，明明屋子里头已经闹出很大的动静了，可他们也都是定定的站着，不肯进去相帮一下，很明显就是得了令，里头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没有干系。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行行的滑落，额头，脖子上的青筋也是尽显无疑，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放弃挣扎了，奈何腹中孩子大约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不适，所以狠狠的踢了一脚。 也正是这一脚，才让韦家莲涌起了最大的求生意志，用尽力气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贾侧妃的手臂就刺了过去。 钗入手臂，吃痛极了，为此那贾侧妃的手才软了三分。 韦家莲抓住这个空档，跑脱了出来，手里还是握着那沾满血迹的发簪，拼命喘息着。 “你……你竟然想弄死我！” 贾侧妃如今也是豁出命去了，伍儿死了，她惟一的指望也没有了，她在被定平侯府送进来之前就绝了生育的可能性，所以她才会把伍儿当作亲生的孩子一般照顾，就想着日后还有偌大的前程。 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虚无的幻象，等待她的能有什么好结果，一个不能生育的棋子，迟早是要沦为弃子的，所以与其等到着这样早过的结果出现不如她此刻搏一搏，或许还能给自己搏出其他的路来。 因此，她刚刚想杀韦家莲的心是真的，而现在想要利用此事的心也是真的，索性就捂着手臂高声喊道。 “杀人了，杀人了，四皇子妃杀了伍儿不够，还想要杀我啊！” 她一喊，刚刚还毫无动静的那些守卫和丫鬟们，立刻就冲了进来。 看到贾侧妃手臂上鲜血直流，而韦家莲手里握着簪子一副谁上前就跟谁拼命的样子，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而贾侧妃身旁跟着来的丫鬟也不是吃素的，张口就说道。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灭口不成？小皇孙已经被你毒杀，如今连侧妃也不放过了吗？你好狠的心啊！” 韦家莲从前也是惯用手段之人，所以这颠倒黑白的事情没少做，如今得了报应，她看着面前这荒诞一幕，忍不住就怒吼起来。 “瞎了你的眼！是这疯子进来就想要掐死我，我如何高声呼救你们都听不见，现在倒是会来这里为你主子申冤了？你别忘了，就算是我被殿下休妻，可我也还是韦家的嫡女，太尉府的小姐，你们说杀就杀，我倒要看看，是奉的什么旨意，是论的哪条罪过！若说不出来，那就记好了，今日有一个算一个，若我死了，你们连带着你们的家人，也统统要被韦家斩草除根，送来地下给我赔罪！” 她的话，还是震慑住了那些心有害怕之人，所以略有低着头，不敢直视韦家莲。 那贾侧妃要的就是这效果，所以听到以后，也是装作体弱不支的就晕了过去，丫鬟们忙着将人给抬走，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匆匆忙忙的离开后，那韦家莲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抚摸着肚子，安慰着自己和孩子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人不是我杀的，父亲和祖父他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殿下也未见得就能如此无情，所以，一定是定平侯府在背后作乱！” 她安慰自己的话，更像是一种妄念。 以她对韦家人的了解，只怕她若是真的被休妻回家，也过上什么好日子了。 韦家。 在听到了四皇子进宫要休妻的事情后，一个个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虽说大兴的女子再嫁不是什么困难事，但是如这般被扣上了杀人罪名而休弃的女子即便是回到家中，日后也别想着有什么好前程了，还会连累他们韦家也跟着被诟病，不会教女。 所以，韦夫人哭的情难自抑，韦明贤和韦家衡这一父一子的也是恨的牙痒痒。 “他们说毒杀就是毒杀？以儿子看，明明是定平侯府搞的鬼，那伍儿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还能有几日好活，没得就是要用他的死来拖我们下水罢了！” 韦家衡心疼妹妹，自然是要开口说两句的。 韦明贤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没有吭声，就等着父亲从宫里头回来再做决定。 因此，屋子里头哭的哭，骂的骂，好不热闹。 韦太尉回来的时候就见此场面，立刻就发作起来。 “哭什么？又不是家里头死了人！” 他这一喊，众人都闭了嘴，韦夫人默默的擦着眼泪，不敢再发出一声，而韦明贤一脸的担忧，着急就问道。 “父亲，怎么样了？” 韦太尉落座后，看了一眼儿子韦明贤，他如今也算是有出息之人，所以才缓声开口说道。 “日后这家也是你们要担起来的，如今这么点子事情就闹腾的不休不止，没了主意，若是我没了，你们要怎么办？” “是儿子管家不严，请父亲责罚。” 韦太尉摆摆手，也懒得再说什么，随后就语含愠怒的说道。 “四皇子决心与我们韦家撕破脸了，如今瞧来怕是手里拿了什么通天的权柄，竟然如此的硬气，待会儿，你们夫妇就上门去，把家莲还有孩子给接回来，告诉四皇子，休妻是不能够的，和离我韦家同意了，若是他非要吵吵嚷嚷的叫你们给定平侯府一个说法，就告诉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家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我们一清二楚，若真是把脸皮都撕破了，那就一并去死吧！” 赵家做了什么，韦太尉和韦明贤知根知底，这件事若是被掀了出来，那四皇子也别想再有什么机会了，定然是被太子党给拉着打死才算了结的，所以他们也不怕。 而韦太尉想的便是更重要之事，四皇子府如今乱做一锅粥，他们从中抽离后，意味着四皇子的助力要少掉一大半，定平侯府以为凭他们的本事就能护得住四皇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因此就打算趁你病，要你命，一并将四皇子手中的势力都给占了最好！(本章完) ------------ 第479章 和离场 韦夫人没什么主意，自然是公爹和夫君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所以当韦明贤，韦夫人还有韦家衡火速赶到四皇子府的时候，上下也是闹的一团乱。 白幡高高的挂着，处处都是哭啼之声。 里头还多了不少定平侯府的下人，想也知道定平侯府的主子来了不少，韦明贤对上定平侯府，虽然身份上不如他们，但论实权却胜出许多，所以他们也不怕正面硬刚。 其他人不重要，带着韦家莲和外孙们回去才是要紧事，当即抓来一个下人就呵斥着说道。 “去告诉四皇子，我们韦家来接人了。” 那下人见到韦明贤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立刻就跑去报信，没多会儿，那刚刚在宫里头和韦太尉舌战一番的四皇子就出现了。 尽管过去他们是贤孝的一家人，可现在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 四皇子的脸色难看，韦家人的也没有好到哪儿，至于旁边定平侯府人更是嚷嚷着要让韦家莲偿命，怒极的韦家衡站出来就与之对骂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算盘呢，我韦家再不济也不是你们定平侯府可以喊打喊杀的，所以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有本事就到御前分说分说，我倒是要看看，陛下会如何判！” “你们韦家教出杀人的女儿，不想着如何善后还在这里叫嚣？韦明贤，你当真以为手里握着京畿司的人，就能横行霸道了？” 定平侯张口就回了过去，而显然四皇子也是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对着那韦家人就目露凶光的说道。 “太尉府的人好大的口气，还想去父皇面前分说，若不是母妃拦着此事早就报到父皇耳中了，你以为你们韦家的人毒杀了他的亲孙儿，他还能坐视不管，少在这里叫唤，说到底韦家也不过是我大兴的一条狗罢了！” 这话可以说是戳疼了韦家人，那韦明贤冷哼一声就说道。 “臣倒是希望贵妃娘娘别拦着，叫天下人都看看陛下是否还能起身为四皇子主持公道！” “你！你是在诅咒父皇吗？！” “这话臣可没说过，四皇子别往我头上随意的扣帽子，倒是日前我们接到了消息说是蜀州有一妖道，整日里头就炼些什么长生不老药，四处行骗呢，不知四皇子可有听说啊。” 此话一出，四皇子就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有些慌张不已。 韦家拿捏着他的把柄，他手里也有韦家通敌的证据，所以慌乱了片刻后也不遑多让的就回了一句。 “此事本皇子倒是没听说过，反而是城中沸沸扬扬的传着说郭相抓的那前朝太子乃是个假的，不知韦家可有听说啊？” 韦明贤能爬到今日之地位，也不是简单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被拿捏住，只是开口就说道。 “自家莲入了四皇子府，韦家上下一心与四皇子同仇敌忾，如今不知道你是听了哪门子的邪念酸话，竟然要与我韦家楚河汉界到如此地步，那我们也是只能受着，至于前朝太子是真是假，此事与我韦家没有一点关系，倘若有人非要往我们头上泼脏水的话，那我们也就顾不得其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臣也就不多说了。” 韦家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一时间还真是让四皇子有些难办。 最后，无奈只能让他们将韦家莲给带走。 在看到韦家莲脖子上的青紫痕迹的时候，韦明贤也是怒极，不管怎么说，韦家莲也是他从小疼爱的女儿，如今被人欺负成这样，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四皇子显然也没想到她脖子上会有这痕迹，所以还没开口呢就被对面的韦家人给指摘了一遍。 “韦家自认没有教好女儿，不辨是非，不明良人，非要一头砸进这皇子府来，如今与四皇子就此别过，和离的一应事宜回去后都会派人送来的，还请四皇子念在过往的恩情上，互相放过吧。” 韦家的人说这些话，难听是难听，可也让四皇子能名正言顺的与韦家切断关系，虽然赔进去了一个儿子，但他儿子多的是，也不怕以后生不出来。 没了一个贾侧妃，还有千千万万个贾侧妃。 更有甚者，如今正妃的位子又空出来了，定平侯府若是能再送一个女儿进来，还是如从前般，能让她居正妃之位。 虽说断了韦家这一臂，但是却少了许多的风险，这一点上四皇子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因此看着韦家莲，原本有的那一点心疼也消失殆尽，冷漠的便说道。 “以你之罪名，便是休弃和坐牢都是应当的，可念在你腹中还有本皇子的一丝血脉，先暂且放过你，和离就和离。” 定平侯府的人恨恨不满，但也知道咬死韦家不是通过这件事能摆平的，所以眼下最好的就是先切断所有四皇子与韦家的关连，而后再行计划。 反正正妃的位子又空出来了，他们有的是机会了。 因此，在场所有人个个心怀鬼胎，唯独韦家莲看着四皇子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憎恶和绝情。 “哼，当真是皇家无情。” 她说完这话以后，就被韦夫人和韦家衡给扶走了，韦明贤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后，也没有再说其他，便跟着离开。 一个时辰后，所有和离的东西都送到了四皇子府上。 四皇子也不愿与韦家再有瓜葛，赶着就签了那和离书，成为了大兴头一个皇子和离之人，对着外头还撒了不少的消息出去，大约就是说他仁厚，不想赶尽杀绝。 一日内，四皇子府又是死人，又是和离，大戏一出接一出的闹着，随安城内流言纷飞，也是皇帝如今早就病的起不来身，否则四皇子只怕是要被喊进宫去问罪一番了。 将军府，熙棠院。 顾少虞和杜景宜安安静静地听着消息接踵而至，倒是一点波澜都不没有，早就料想到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太多的意外。 “倒是瞧不出来，四皇子这般畏手畏脚，死了儿子都能与韦家签和离书，真叫人瞧不上！”(本章完) ------------ 第480章 再入宫 “那韦家莲也是个狠心的，回去以后就喝下了堕胎药，那么大月份的孩子硬是引了出来，果然还是个男胎，裹着血襁褓就送回了四皇子府，听说吓得四皇子府内人人都恐慌不已。” 顾少虞说出这些消息来的时候，杜景宜也是唏嘘不已。 于她而言，倘若是夫君背弃了自己，那么孩子生下来也只会是杜家的孩子，绝不会再受其他人裹挟，如韦家莲这般直接下手杀了孩子还送回去前夫家的，她委实是做不出来。 不过，她也不会去过分指责。 毕竟自己能扛得住是因为娘家人的体贴和自己也有底气可以把孩子养得好好的，所以，未见她人苦，不言她人恶。 “那四皇子府如今什么打算？” “自然是和韦家撇的干干净净，不过有消息说定平侯府已经在选合适的女子准备送入四皇子府了，估摸着这几日上四皇子府又要办喜事了。” “这么快？” 杜景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快可不行，若是皇帝一口气咽下去了，那四皇子就得守孝一年，这日子里头不能谁知道定平侯府与他的联系会不会还如从前般紧密，毕竟最大的联系伍儿已经没了，贾侧妃听说也是重病在床。 所以，未等顾少虞开口，她自己就想明白了不少。 “那商七郎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若是韦夫人知道是她的好儿子与定平侯府联手做了这么一局，你猜她会怎么想？” 提到韦夫人的时候，顾少虞眼中的不屑很是明显，随后喝了口手边的茶，才缓缓开口说道。 “做了这么多，自然是要让韦家知道的，韦夫人算计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也该让她尝尝被家人背刺的感觉了，还有福王妃，也是个心思歹毒的，此次也一并收拾了的好！” “将军有法子了？” “处置他们，韦家比我更有法子。” 韦夫人出自太尉府，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娘家得势，顾家和国公府都有些没落，也轮不到她这个贵妾扶正，所以这么多年她与韦家都是互惠互利的，如今顾少虞倒是要看看，一向亲昵的家人，在这种时候还有没有表现出来的团结！ 说完，就将手中之茶一饮而尽。 “对了，皇后娘娘命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后日要在长春宫设宴，为你和孩子们接风洗尘。” “为妾身？还有孩子们？怎么会？” “用娘娘的话来说是一胎三子，如此好的兆头，不能不大办，可也不到孩子们的两岁宴，索性就在长春宫里头简单吃顿饭罢了。” 简单吃顿饭，这皇家的席面哪里有简单的说法。 杜景宜虽然有些吃惊，但既然消息都送来了，不去那就是他们不懂规矩了，所以当即就问道。 “娘娘还请了哪些人？” “东宫，郭家，咱们府里上下，自然还有威远伯爵府和你心心念念的李家。” 听到李家的时候，杜景宜就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这门亲若是真能定下来，于大嫂和平儿都是好事一桩，父亲也撑不住多久了，平儿也该独当一面了。” “公爹，他的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吗？” “没有。” 顾少虞没有将韦夫人孽待国公爷商玉宽的事情说出来，一则是不想她为此事烦心，二则也是没什么必要了，他的情况未见得能比皇帝好到哪里去，所以谁在前谁在后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因此，这种会让人听了心生愧疚之事，他不打算说出来。 日后，即便是父亲心中有怨要入梦来痛骂，也痛骂他一人就好，无需夫人和大嫂她们担责就是。 所以，压下了心中之念头，陪着杜景宜又说起了旁的事情。 “泰哥儿过几日就满三岁了，等这些事情结束后，我打算带他去虎贲军里头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好磨磨他身上的娇贵性子，日后要撑起顾家，若是只知富贵，不懂疾苦的，可不行。” 对此，杜景宜没有异议。 “将军做主就是，泰哥儿如今很喜欢穆小将，说不定去了军营里头，还看什么都新奇呢。” 杜景宜这话说的让顾少虞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外祖父初入军营的那几日，那时候还有几个表哥的作陪，他坚持到第三日都忍不住哭鼻子了。 所以，他也很好奇，泰哥儿什么时候会开始哭？ 窗外，抽芽的枝条愈发的努力生长，而屋子内，一派温馨。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顾家的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为进宫做准备。 长春宫的宫宴是定在了日中之时，可她们并不是真的为那顿饭而去的，所以自然要提早些好。 而这一次，也是三兄弟在随安城权贵面前露脸的第一次，因此顾家上下也很重视。 如泰哥儿是有身份在的，所以他的衣裳制式都是有规矩可寻的，但三兄弟平时的衣衫都是以舒适简单为主，因此要穿了那样的去觐见皇后，当然不合适。 好在长春宫里的胡公公也是个心细之人，送消息来的时候就送来几套内廷司准备好的衣服过来，所以今儿给三兄弟换上，倒是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妥来。 至于顾少虞和杜景宜，也都是有品级之人，既然是宫宴，自然是要着合规矩的朝服而去。 所以熙棠院上下，无有不仔细的，个个都严正以待，不敢出半点差错。 等打扮妥当后，众人就出了熙棠院的门。 而大嫂刘氏和平儿也都准备好了，唯有杜氏夫妇留守在家中，盼着她们早归。 车马驾朝着皇城驶去的时候，杜景宜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毕竟上一次去的时候，还是她和顾老夫人一并入宫请辞的日子，如今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她，但郭皇后未必还是从前的郭皇后了。 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大嫂刘氏，她拘谨还要强压着样子倒是让杜景宜放松了些许，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以后，杜景宜就安慰的说道。 ------------ 第481章 曾祖母 “嫂嫂别紧张，你就想着是寻常家宴就是，最要紧的是好好相看一番李家的女儿，倘若真的不错，那平儿的亲事也要早定下来了。” 她的话倒是让刘氏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自己见的贵人不多，嫁入国公府这么多年，拢共也就是成亲后跟着婆母顾氏进过一次宫，而后是跟着姨母邢夫人进过一次，满打满算，这才第三次，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因此，大嫂刘氏也是回拉着杜景宜的手，微微笑着说道。 “我比你还年长些，倒是要让你来安慰我了，放心吧，我不会给将军府和国公府丢脸面的，尤其是在李家面前。” “倒也不是丢脸不丢脸的事，而是大嫂放松些，平儿也能感受得到，他如今才十八，正是在贵人们面前露脸的年纪，倘若是能得他们的赏识，于平儿的日后前程也是多有裨益的。” 杜景宜劝人，倒是会找着重点劝，毕竟如大嫂这样的情况，她最在乎的当然是平儿，所以只要是能对平儿好的，大嫂刘氏什么都会去做。 果然，听到这里，大嫂刘氏也是默念起了从前学的规矩来，一来二去的倒是没时间紧张了。 平儿与顾少虞，在外头骑马打头阵。 叔侄二人一个年长沉稳，一个年少朝气，且容貌都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倒是很和谐。 “进宫之后，规矩为上，该见的人该行的礼都别忘了，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如东宫的，郭家的人你也都认识不少，所以做自己就是，唯独一点，皇后娘娘面前不得造次，明白吗？” “侄儿明白，会跟紧六叔，不闹事的。” “嗯。” 平儿到底不是邢昭，自小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他这般能成今日之气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比起其他的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却也少了分游刃有余。 可这急不来，只能是慢慢的调教。 日后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自然也就能松弛下来了。 顾家一门入皇城的时候，正巧碰见了郭家也来人，郭相，郭老夫人，郭家大爷夫妇，还有郭家三爷夫妇，并郭四郎和雪娘都在其中，还有几个，乃是郭家的其他儿孙。 “少虞见过郭祖父，郭祖母，见过诸位伯父伯母。” “起来起来，一家人做什么要这样拘谨，都是来吃娘娘的席面的，你我皆为客人。” 郭相倒是会说，可顾少虞却不敢真的如此认为。 所以该行的礼不会少，而他身后跟着的顾家众人也都规规矩矩。 今日宴请的由头乃是杜景宜和孩子们，自然郭相和郭老夫人都把心思放在了她们身上。 尤其是郭老夫人，明明自己儿孙一大堆，可在看到泰哥儿的时候就是有种特别的亲切之感，如今泰哥儿已经变成了兄长，身后跟着三个豆丁大小的弟弟，郭老夫人就跟看见了花蜜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了。 “乖乖，谁家能有你们这样的好福气啊，看看这四个小子，如今才两三岁就如此气质，等长大了还得了啊，一定把随安城里头的小姐们给迷得三荤五道的！” 她的话一出声，众人都跟着笑开了，而那萦绕在大家心头的紧张感也被缓和了不少。 泰哥儿是个小人精，虽然对于郭老夫人的印象没有很深了，可还是扬着笑脸的就说道。 “泰哥儿见过郭曾祖父，郭曾祖母。” 奶声奶气的，可礼节却很到位，惹得郭老夫人也是忍不住就半弯了腰的说道。 “泰哥儿还记得我？” “嘻嘻，记得。” “好孩子，真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好孩子，不枉郭曾祖母疼你一场，等会儿回去就送礼到你府上，曾祖母可是记着的，要给你的小私库塞的满满当当就是。” 听到这话，杜景宜上前一步就有些无奈的说道。 “郭祖母可别再惯着他了，小小年纪的快要比将军还富庶些了。” “怕什么，少虞若是真没钱用了不还有你这个能赚钱的夫人吗？可我们泰哥儿呢，只有曾祖母们的疼爱，不得多给些傍身才是！” 郭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场的人恐怕也就是郭老夫人和泰哥儿会相信了吧，其余人都是一副憋笑看热闹的样子，最后还是郭四郎打岔说道。 “祖母还真是会打算，我瞧你老人家是看上泰哥儿想要他做我们家的重孙女婿了吧。” 他这一插科打诨的，郭老夫人就回了一句。 “就你猴精！” 话虽然没有说绝，但意思也是不言而喻的，郭老夫人看向杜景宜的时候，眼神中也确实带着些想法，看得杜景宜一愣一愣的。 儿子才三岁，现在就要想这么多了吗？ 眼见杜景宜夫妇没回答，那郭老夫人也是顺势就绕到了别的话上去。 “走吧，再不去，娘娘的席面可就要冷了呢。” “是。” 众人之中以郭相和郭老夫人为尊，浩浩荡荡的六七辆车马驾就进了皇城，直到内宫城门前才一并下来，换乘了宫中的软轿。 折腾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一众人就来到了长春宫内。 与杜景宜上回来时，无甚区别，顶多就是枝桠逐渐繁茂了不少。 她们上回来告别的时候是冬日，如今再进宫已是三年后的春天，日子确实是过得飞快。 入了正殿，就见到了东宫来人，还有太子妃的娘家威远伯爵府和受邀在列的李家众人也都在场了。 一下子，原本还有些空旷的大殿，此刻倒是热闹。 “臣，臣妇携家眷拜见皇后娘娘。” 乌泱泱的跪到一大群，而小孩们也都在末尾由乳母们带着，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父亲母亲不必拘礼，其他诸位也都平身吧。” “谢娘娘。” 郭家众人见皇后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距离上次相见，也就一月而已，倒是顾家众人见皇后，少不得要更端礼一些。 “少虞，将你媳妇和孩子们都带上前来本宫仔细看看，一别好几年了，也不知她们如何了。” 皇后开口，顾少虞莫敢不从。 ------------ 第482章 隋侯珠 对着后面的乳母示意了一下，便带着杜景宜上前两步走，再次行礼说道。 “见过娘娘。” 杜景宜也是微微颔首，规矩的很。 倒是四个孩子见到皇后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些好奇来。 如今泰哥儿长大了，本来他的模样就很肖似顾老元帅，如今一看仿佛连气韵都逐渐靠拢，郭皇后看的心头一动，鼻尖就有些酸，随后对他招招手就温和慈祥的说道。 “泰哥儿是吧，快过来本宫看看。” 泰哥儿也倒不怯场，走上前去，依照着这两日学的规矩，恭敬的行礼就说道。 “顾云湛见过皇后娘娘，请娘娘金安。” 这句话，他未必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日日都跟着重复，所以倒是一个字也没说错。 “好好，安，安，本宫安着呢，倒是你，自金陵回来，路上可有难受？” 泰哥儿摇摇头，随后就露出了孩童才有的表情来，笑嘻嘻的就说道。 “泰哥儿坐大船，不晕，很漂亮。” 他的话，虽然还不能完整的连贯起来，但意思大家都明白，而郭皇后看着他的模样，也是无比的感慨。 “若是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还在世，见到如此可爱的曾孙，一定高兴。” 郭皇后此话，倒是让在场之人都不免感怀起来，只不过往事随风，故人已逝，很多的东西也只能放在心里，不好再多替。 擦了擦眼角，郭皇后缓和气氛的就说道。 “瞧瞧，大好的日子本宫倒是先伤感起来了，三兄弟也过来，本宫看看长得像不像？” 话落，杜景宜和顾少虞就拉了三兄弟上前，三人话还说的不太利索，所以只是像小福娃似的，抱手作揖就说道。 “娘娘平安。” 郭皇后仔细看了看，倒是惹的旁边没见过三兄弟的众人也跟着好奇瞧了过来，只见他们三兄弟，虽然是一胎同生，却不大相似，无论是个头还是模样，亦或者是神情性子。 “都叫什么？” “回娘娘，老大是明哥儿，老二是聪哥儿，老三是温哥儿，都是祖母在的时候给取的。” 顾少虞一边解释，一边指着孩子给郭皇后说。 郭皇后点点头，就接了一句。 “明哥儿像你媳妇，聪哥儿像你，只是这温哥儿一时间本宫还瞧不出像谁？” “回娘娘，是像臣之岳父，若二人在场的话，您一眼便能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你们夫妇二人倒是会生，孩子一个像曾祖父，一个像外祖父，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倒是把几家人的好处都给取了，是有福气的孩子。” 得皇后如此赞誉，顾少虞和杜景宜自然是要拜谢的。 只不过人材微微屈膝，就被郭皇后给制止了。 “叫你们来，是吃个团圆饭的，别动不动就行礼下跪的，太拘谨了也见外。” “是。” 说完这话，郭皇后就看了一眼身后的胡公公，只见他拍拍手就有八个宫女进了大殿，手里端着的漆盘之中，都放着各种各样的赏赐之物，紧接着郭皇后对最前右手边的那宫女就抬了抬手。 那宫女心领神会的就走到前来，将漆盘就伸了出来，里头放着四个盒子，内里头放着四颗大小差不多的硕大东珠。 但其中一枚的却特别的洁白圆润，近观如同晶莹碧透之珠，顾少虞见到那珠子的时候就微微有些蹙眉，更别提其他人了。 “正中的那颗乃是隋侯之珠，本宫前些年得了就一直珍藏着，如今给了泰哥儿，也算是本宫贺他得顾家公之位的礼物吧，至于其他三颗也是难得一见的东海之珠，便赐给三兄弟赏玩吧。” “娘娘，隋侯之珠太过贵重，还请您……” 顾少虞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郭皇后给打断了，只见她挥挥手就说道。 “一颗珠子罢了，再贵重也没有顾家于大兴的情意重，是吧，太子。” 突然被点名的太子也是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就上前说道。 “母后说的是，少虞就别推辞了，收下吧。” 听到这里，顾少虞也知道此番是拒绝不了了，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收下，杜景宜虽然不大清楚这隋侯之珠背后的事，但见自家将军如此拒绝便知道，一定是个烫手的山芋。 果然，太子妃敛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的不满。 隋侯之珠，这样贵重的东西，母后说赏赐就赏赐给了顾家的小儿，她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再不高兴，也不会放在明面上，因此等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刚刚的情绪从未有过。 “好了，都别拘着，外头桃花开的正好，都去瞧瞧吧，父亲母亲难得入宫一趟，本宫与他们说说话就是。” “是，娘娘。” 得了皇后的旨，众人自然去了长春宫的花园里头观赏桃花朵朵盛开之景，至于郭相和郭老夫人则是留在了正殿，陪着皇后说话。 退出来后，杜景宜悄声问了一句。 “将军，可是这珠子有什么……” “隋侯之珠，乃是大兴至宝，当年太子大婚的时候，众人都以为此珠会赏赐给太子和太子妃的，结果并没有，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泰哥儿，我只怕他年小就得这样的厚礼，总有人会生了旁的心思。” 顾少虞的口气之中满是担忧，而杜景宜在知道了来龙去脉后也跟着不安起来，看向了一旁天真活泼的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怅惘才好。 正殿之中，只有郭皇后，郭相和郭老夫人三个在。 而郭相也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娘娘何必如此，那珠子……” “父亲，那珠子本来就是顾家人给女儿的，如今还给顾家，理所应当不是吗？” 听到这话，郭老夫人一下子就鼻酸起来。 那珠子本来就是顾家的传家宝，当初给了郭皇后是因为那是顾家大爷与她的定情之物，可没想到后面却阴差阳错的各自婚嫁。 所以那珠子是郭皇后身边唯一与顾家有联系之物，如今返还给了泰哥儿，郭相和郭老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安。(本章完) ------------ 第483章 两姐妹 “娘娘，你还好吧？” 郭老夫人问出这话的时候，神色间满是担忧，可郭皇后却端了张笑脸，在看向郭老夫人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雍容。 “母亲放心，女儿好着呢，不过是觉得占了他的这份情许多年，也该还了，无牵无挂的，就盼着来世能再有续前缘之命吧。” 郭皇后的话，让二老都说不出其他的安慰之语来。 大殿之中，华贵却也漠然，一如这些年来皇后的处境和心中之念，倒是小花园中，此刻多娇。 今日来的年轻人中，未有婚配的乃是李家的两位小姐李元湄和李元娇，二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性子的不同。 着水绿色春衣长裙的性子稳沉，着桃粉色蝶恋花长裙的性子娇俏，侍郎夫人李氏看着这一双侄女，也是满眼的欢喜。 随后就与娘家嫂嫂耳旁说了两句，便带着她们二人一并去到了杜景宜的跟前。 担忧归担忧，可那是事后才能讨论之事，如今杜景宜看到李氏众人走过来的时候，也只得打起心思，微笑迎人，否则叫她们觉得被怠慢了可不好。 平儿此刻就站在杜景宜的身后，至于大嫂刘氏怕自己耽误了儿子的前程，所以此刻倒是躲去与雪娘说话了，但眼睛却还是一直偷偷的往这边看。 杜景宜的“侍郎夫人”尚且没开口呢，就听李氏张嘴对着她就喊道。 “杜妹妹，来瞧瞧我这一双侄女如何？” 一句杜妹妹，倒是把二人的关系给拉近了不少，明明日前在船上的时候都还客客气气的称呼着顾夫人呢，今日倒是改了口，为此杜景宜也不能不感慨的说道。 “李姐姐的侄女自然是好的，刚刚在大殿上就注意到了。” “商知平见过侍郎夫人，见过二位小姐。” 今日所为何事，两方的人都清楚，如她们这样的家中能得提前相看也属正常，所以三人都表现得落落大方，倒是没有什么扭捏。 自金陵城北上的一路，这位侍郎夫人也是暗自观察过平儿的，觉着他人也不错，虽然本事上未见得有多出挑，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叔叔和一个立马就能承袭的爵位。 所以她对于这门亲事，自也是乐见其成的。 与杜景宜对看一眼后，双方都露出了欲成好事的表情来，而杜景宜更是直接就从手腕上脱下两个成色一样的羊脂白玉手镯，都是上好的物件，随后就递了过去，笑眯眯的说道。 “头一回见，我也没备什么好礼，两位就带着赏玩一番吧，别嫌弃了才是。” 李家姐妹二人看到这玉镯的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来，但也觉得这位将军夫人出手不凡，想来她接管了将军府和金陵顾家，倒是给自己也揽得了不少的好东西。 随后姐妹二人都看了一眼侍郎夫人，只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大着胆子的收下，并上前一步行礼就说道。 “元湄，元娇谢过顾夫人。” 杜景宜满意的点点头，也就没有再说其他，本来这李氏两姐妹的情况她就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旁敲侧击打听的，只是今日得看看，她们二人中是否有人与平儿有那眼缘，因此就指了指那花园侧的一株桃花说道。 “我瞧着那头的花枝不错，李姐姐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侍郎夫人也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留了两姐妹在此，而杜景宜身后站着的平儿倒是没有退缩，与二人便简单的攀谈了起来。 都是十几岁正当龄的男女，因此聊得还算投机。 大嫂刘氏瞥眼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感怀颇多的就小声说道。 “别的我都不争了，就盼着平儿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夫人陪着，他前面这些年跟着我吃苦多了，往后的日子得甜甜蜜蜜的才好。” 雪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随后挽着就亲密的说道。 “一定会的，看看咱们平儿这俊俏的样子，这得体的举止，就知道了，日后不会差的。” 商知平生的本来就很肖似过世的商大郎，所以模样自然差不了，如今褪去了从前的怯懦之劲，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且在金陵城里头跟着邢昭好几年，别的不说，待人接物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没多会儿，就见李家姐妹俩都轻捏帕子笑出了声来。 见此，在远处也偷偷观察着的侍郎夫人和杜景宜的心也落了大半。 “未知杜妹妹心中是更属意我这大侄女，还是二侄女啊？” 侍郎夫人李氏倒是直白，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所以杜景宜也没敷衍，定了定神便说道。 “平儿早些年吃过苦，所以我想着若是能有个性子活泼的夫人陪着，日后便是遇着难事也能想得开朗些，所以若是我来瞧，会觉得李家二小姐更合适些。” 听了这话，那李氏就轻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更属意元湄呢，毕竟如她那般沉稳的性子，更适合做一家主母。” 对此，杜景宜却不以为然。 “我做婶婶的，真心盼着平儿好，不是说李家大小姐不行，而是觉得李家二小姐更合适罢了，不过我说了也不算数，最要紧的还是看平儿与二位小姐的相处如何吧，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 侍郎夫人李氏听言，倒是点点头，颇为赞同。 “如你这样真心对侄儿的，倒确实不多见了。” 别的不论，就是当初顾少虞从国公府搬出来去了将军府，自立门户不说，还带走了寡嫂幼侄和小姑子的事情，便能窥见一二了。 所以，侍郎夫人对于这门亲，也是真心实意的。 只不过，比起杜景宜的赤诚而言，她们李家要考虑的更多，比方说她们会觉得大侄女元湄更合适，毕竟她的性子摆在那里，日后也会更加权衡好家中关系与夫家关系才是。 但眼下，她也知道合适在杜景宜这里是“走不通”的，她更在乎的是谁与商知平的“更合拍”，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废话，挑着别的话见话头给岔了过去。 ------------ 第484章 为皇孙 她们二人说说笑笑的，落在了太子妃的眼中，就有些一闪而过的不满，而她身边站着的正是自己的亲娘，威远伯爵夫人。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落在了伯爵夫人眼中的，随后拉她到一处与众人略有隔离的地方就轻声的说道。 “一颗珠子罢了，给了顾家的人不过是恩赏而已，等你登上那高位，不也一样要如此做？赏什么，赏给谁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赏赐的那人是你，不就成了吗？” 伯爵夫人的话，正中太子妃的心念，所以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笑着回了一句。 “还是母亲能宽我心忧。” “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计较这一颗珠子，我问你，东宫里头可是又有出挑之人了？” 太子妃听言便点点头，随后说明了情况。 “邢家送来的女儿是个好本事的，嘴上说着都是恩义，事实上肖想的也不少，另外就是那宗良娣，生了皇子后也是水涨船高的架势，若不是她从前与诸位侧妃有些不对盘，只怕连女儿的话也未必放在眼中了。” “出挑有出挑的好，不出挑有不出挑的好，太子登基后，你便是权掌后宫的正宫娘娘，与那些嫔妃计较无益，只需仔细权衡就是，最要紧的还是孩子，这条路可不好走，必须小心又小心才是。” 这些话，伯爵夫人也不止一次的跟太子妃说过了，所以太子妃自然是牢记心中的。 太子从皇后肚子里出生没多久，便成了太子。 这一做就是几十年，从稚童变成了如今的中年之人，倘若是此刻她们跟着鸡犬升天，那么意味着自家女儿所生的皇孙也有漫长的路要走。 既要得皇帝的疼爱和喜欢，又不能太过惹眼招致父子离心，所以里头的学问还大着呢，所以，多扶几个出挑的后妃在前面斗着，她这个做中宫的也能腾挪出些手来，仔细教养孩子才是真的。 “母亲放心，你的话女儿一直都记在心里头的，日前太子来瞧皇儿，也觉得他功课不错，夸了好一会儿呢。” 如今太子妃所生的皇儿，一个九岁，一个六岁，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而他们兄弟二人的师傅也是威远伯爵府仔细选过的，乃是郭相的得意门生。 人虽然迂腐了些，但本事是真的有。 因此两个孩子跟着他，也倒是学得正直有根骨。 “读书要好，骑射也别落下了，趁着顾少虞还在城内，从他帐下挑个合适的人选来做骑射师傅，倒是不错。” “什么事情都要与他牵连在一处，母亲，要是他太过权重，日后会不会影响到皇儿啊？” 太子妃的话，也不无道理，伯爵夫人听了后也就拍拍她的手说道。 “你考虑的周全，那此事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太子妃眼神一扫，就看到了不远处正谈笑风生的郭四郎，嘴角上扬的便说道。 “郭家的四郎，如今就在禁卫军里头效力，听闻也是有本事之人，他乃是太子母族的人，算起来也是皇儿的亲表叔，女儿觉得他不错。” 母女二人都看了过去，郭家四郎的名声，身份，背景还有能力，倒是没得挑，因此伯爵夫人也觉得这人选不错。 于是点点头就说道。 “那你就寻个好机会，与太子说说，最好是他主动提起的此事，你顺水推舟就是，省得叫太子觉得，你提前谋划的过多，生了芥蒂之心那才麻烦。” “母亲放心，嫁入东宫十几年，女儿知道该如何行事就是。” 对此，伯爵夫人倒是很认可。 自家女儿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只需一提点也就能明白风向了，所以，她并不担心，随后看了一眼与杜景宜也是说笑着的大儿媳，对于这些世家的姻亲牵绊，她乐见其成。 至于顾少虞，则站在太子身边，所说之言都是近日来的一些趣事罢了，真正的谋划也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的。 “少虞这福气也真是羡煞旁人，一胎三兄弟，便是满大兴去找，也找不出几人来。” “殿下谬赞了，也是碰巧了，不过臣宁愿一个个的生，夫人怀胎这三兄弟的时候，臣没少担心。” “也是，日前本宫新得了个儿子，也是在屋外听着侧妃叫了好几个时辰才落的地，女子生育不易，可得好好照顾才是。” 顾少虞闻言就抱拳说道。 “太子乃大兴之未来，开枝散叶便是天下人乐意见到的。” 太子听了这话，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就说道。 “你顾家不也一样要开枝散叶吗？本宫还想看到当年顾家一门骁勇的荣光呢。” 对此，顾少虞倒是没有拒绝，看了眼不远处正玩乐的儿子们就说道。 “家中诞生的新儿确实多了不少，太子之念，想来日后也有指望的。” 不论将来如何，此刻二人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情实意的，而太子看着眼前的四个顾家儿，也生出了些旁的想法。 “就是年幼了些，不然入东宫给皇儿们做陪读，也是好事。” 顾少虞心头一紧，他并不希望儿子和东宫的那些皇子们牵扯太多，所以语气淡淡的就说道。 “承蒙殿下抬举，东宫的皇孙们个个出挑，臣这几个还吃着奶的儿子只怕是不成气候，倒是上回听郭相提起来，给大皇孙和二皇孙都选定了不错的陪读人选了。” “你啊，就怕本宫抢你儿子？哈哈哈。” 顾少虞嘴角微微扬了扬，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有时候他适当的流露出些真实的情绪来，太子对他也能多两分真心。 “不过外祖父选的，确实是好人选，一个曾家的，一个凌家的，都是家中子弟里有规矩又忠心的，本宫瞧了也不错，所以打算过了今夏，就入东宫陪侍了。” 曾家和凌家，都是世家出身，且文官清流居多，因此挑出来的子弟送到东宫陪皇孙们读书，也算是间接的拉拢了他们，所以顾少虞只用看的，都瞧得出来太子的满意。 ------------ 第485章 同路人 说笑了一会儿，郭皇后身边的胡公公就来请人了。 席面摆在侧殿，郭皇后，郭相，郭老夫人还有威远伯，和伯爵夫人自然是居正中一桌，至于其他的，则按着辈份亲疏分散坐开。 最热闹的莫过于泰哥儿所在的那一桌，即便是有乳母陪着，四个孩子吃饭也还是有不小的动静。 李氏两姐妹看着平儿颇为好脾气的给他们四人布菜，也都是有些惊讶的，随后那李元娇就多嘴说了一句。 “商公子，心真细。” 别的不提，就是他能准确的知道四个孩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就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对待过这些弟弟们的。 所以听到这话后，平儿也是淡笑着的回答说道。 “我这几个弟弟，看着壮，但真论起来也还是有些挑食的，比方说泰哥儿爱吃蔬果，温哥儿爱吃肉丸，聪哥儿不喜姜蒜的味道，明哥儿能吃辣一些，因此平日里与他们一起吃饭吃得多了些，自然也就注意的到，让二小姐见笑了。” 那李元娇性子活泼，平日里也常在府中与年幼的侄儿侄女们一块儿玩，但若是要她如商知平这般细心周到，她就有些做不到了。 所以羡慕的看着商知平，眼神中也多了些女儿家有的钦佩。 李家的大小姐看到妹妹如此模样，心中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自然李家不会出现什么二女争一夫的场面，所以她也就自愿退出了这场相看局，安安静静地吃着眼前饭，不发一语。 小有小的乐，老有老的念。 郭皇后人虽然是和父亲母亲们一桌，但眼神看向的却是泰哥儿这一边，谁知扫眼却瞧见了太子妃眉间的微蹙，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对着太子妃就说道。 “本宫也有好几日没瞧见通儿和益儿了，他们二人如今怎么样了？” “让母后挂念了，都好着呢，只不过近日先生要考学问，所以两个孩子功课有些紧，所以就留在了东宫，明日儿媳带他们过来给母后请安。” “功课要紧，等得闲了再来就是，你教导的很好，待会儿拿两套湖笔和徽墨去给孩子们。” “多谢母后。” 太子妃得了几句皇后的重视，心里头的不满也跟着舒展了些，至于其他人吃这顿饭，倒是有些拘谨的很，浅尝辄止便结束了。 饭后，众人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郭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泰哥儿和三兄弟后，就对着顾少虞还有杜景宜说道。 “孩子教养不易，你们夫妇多费些心，知道吗？” “娘娘放心，臣（臣妇）一定尽力。” “嗯，那就好，回吧，孩子也是该到午睡的时候了。” 听到郭皇后此话，众人也就行礼离开，走的时候，大嫂刘氏满目春风，而李家的那位二小姐也略有娇羞的看了一眼平儿，倒是平儿还算坦荡，并没有过多的举动。 见此，杜景宜和侍郎夫人李氏对看一眼，基本上也了然于胸了。 回程的路上，杜景宜和大嫂刘氏说着话，只见她高兴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原先就知道李家的小姐好，但是都没怎么细细接触过，今日我仔细瞧了，两个都不错！不过我瞧着平儿似乎和二小姐的话要多几分。” “我也觉得，可能是二小姐的性子要更开朗活泼些吧，所以能说的话题也多些，就是不知道平儿怎么想的，待会儿回去问问看，倘若他也能定下心思来，那咱们就得抓紧些，早定早安心。” “是是是，弟妹考虑的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周到。” 若说是以前，大嫂说出这样的话来杜景宜可能要多心了，但现在她知道大嫂所说是真切的由心而论，自然也欢喜她为平儿的打算能得到认可。 哒哒的马蹄声奔着将军府而去，没多久便到了。 一入了院子，进了屋门，大嫂就着急的看着平儿，开口就问道。 “怎么说，你觉得可有眼缘？” 平儿看了一眼自家母亲，知道她是为自己的亲事着急，连忙安慰她坐下就说道。 “一面而已，母亲也想的太多了些，不过若是要叫儿子选，儿子想要李家大小姐。” “大小姐？不是二小姐？我瞧你不是与二小姐相谈甚欢吗？” “二小姐追着问我话，我不好不答，但比起她来说，儿子觉得大小姐更合适。” 又是合适，杜景宜满以为自己做这么多就是希望平儿能选到一个合拍之人，而非仅仅是合适，所以正打算开口说两句，却被顾少虞给拦下了。 他眼神严肃的看着平儿就问了一句。 “可想好了？往后漫漫几十年，是你自己与她过，究竟是要合适还是合拍，得想明白了，别日后又后悔今日所选，伤人又伤己。” 以顾少虞如今的地位和本事，平儿选个称心如意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这也是杜景宜的初衷，但强扭的瓜不甜，未必他们觉得好的，在平儿那里也是好，所以顾少虞才有此一问。 平儿看了眼母亲，而后看了眼六婶杜景宜，最后坚定不移的看着顾少虞就说道。 “平儿自知能力并不出众，所以这夫人之选大多也是看在六叔六婶和国公府爵位的份上而来，李家二小姐固然好，性子活泼也娇俏，但李家的大小姐更是进退有度，她看到二小姐对我稍有心思，便安静退出，丝毫不受家族之裹挟和外界虚名的影响，所以，平儿也是真心的属意于她，我要的不仅仅是能说在一起的夫人，也需要一个心性坚定的同路之人，我未必能事事想的做的周全，但若是能有李家大小姐那般人提醒着，想来日后也能少走些弯路。” 杜景宜和大嫂刘氏显然是没想到平儿竟然成熟至此，能有这般念头，所以错愕之余也是多有感慨。 倒是顾少虞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心里头也跟着它是安定了不少，他的选择有理有据，如今看来，这位李家大小姐倒确实是更合适，因此也就同意了他的说法。(本章完) ------------ 第486章 幼年故 “你既然想明白了，那我们也就不多干涉，明日我亲自去李家为你提亲便是。” 杜景宜知道要快，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大嫂刘氏还在震惊中，但平儿似有理解，点点头就说道。 “一切听凭六叔吩咐就是。” “嗯。” 母子二人等顾少虞和杜景宜都离开后，便回了揽明院，进门坐下后，商知平就给母亲倒了杯热茶，随后见她还是有些发愣，便问了一句。 “母亲这是怎么了？” 大嫂刘氏抓着儿子的手，眼神中还是有些担忧，随即就说道。 “平儿，一辈子的事情这么快就要决定了吗？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母亲瞧着你与那二小姐更合适的呀。” 商知平还以为母亲是担心什么呢，搞半天还在念想这个，所以他也是略有些笑意的拍拍母亲的手，随后就说道。 “母亲只是看见儿子与她说了两句话，就合适了吗？” “有话说，总比没话说要强些吧。” “母亲怎么知道儿子与大小姐没话说呢，等明日六叔去定好此亲事后，我与大小姐自然有话说。” 商知平讲完这话后，见自家母亲的表情也还是没有好转，而后低顺了眉眼，才问道。 “母亲，可是觉得这李家的大小姐主意正，日后怕是个脾气刚硬的？所以才会如此顾虑重重？” 见他开了口，刘氏也就不再遮掩。 “哎，我如何不知国公府日后要撑起来，那大小姐会更合适些，但是你六婶也说瞧着你与二小姐脾气更相投些，你过去十几年过的就够憋屈的，若是日后几十年也还是不能有个知冷知热，又脾气相投的陪在身边，岂不是一辈子都被那国公府给栓住了，母亲自然是不愿意的，况且如今你六叔六婶的本事大着呢，有他们帮扶，等到你能完全独当一面也是还有缓冲的时间，所以……” 刘氏的每一句话都是为着自己的儿子着想，商知平也感念母亲的关心，但他听了十几年母亲的话，这一次，他想自己做主。 所以，也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李家的大小姐。 “母亲放心，儿子会把日子过好的，还要孝敬您，还要孝敬六叔六婶和姑姑姑父的。” 听了他的话，刘氏也就不再执念，拍拍手就说道。 “你成亲要用的聘礼，母亲早就备好了，既有你祖母留下来的，也有你父亲挣的，还有你六叔六婶多给的，再加上这几年铺子盈利也不错，所以定能办的体体面面就是，绝不让李家的大小姐吃亏！” 有了这要娶新妇的指望后，大嫂刘氏算是找到新的事情做了，所以很快就从那有些伤怀的情绪里走了出来，立刻就要去理聘礼单子。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也要办得风光，好让李家有面子，让外人也瞧瞧，他们孤儿寡母的也还是挣到了好前程才行！ 瞧着母亲的兴奋和忙碌，商知平也是幸福的笑了。 这样的境地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但现在，他决心以此为基石，好好的往上走才是，既然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是自己，那这国公府的荣耀他就要好好的经营下去才是！ 揽明院中，母子二人都齐心等着这桩亲事的落成，而熙棠院里头，杜景宜倒是对平儿会选择李家大小姐还是有些不大理解。 结果，顾少虞就放下了茶盏，与她解释起来。 “平儿幼年遭故，内心对于那些太过春花秋月的事情其实不甚在意的，李家二小姐若是遇上的是一路风光长大的平儿，他们自然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但现在，我也觉得李家的大小姐更合适些，有时候捂热一个人的心，未见得就是要热情似火，温情陪伴也是良方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算是想明白了，于是淡淡一笑就说道。 “是妾身想简单了，还以为平儿的性子温和，配个喜欢热闹的夫人会更合适些，如今瞧来，相敬如宾也未见得过不下去。” “夫人说的是。” 随后，顾少虞又补充了一句。 “也不是人人都如你我这般，多年夫妻也还是甜似蜜糖的。” 杜景宜冷不丁的听到自家将军说情话，老实说有点被吓到，而顾少虞显然是没想到夫人会是这表情，也是有些尴尬。 好在他的肤色偏暗些，所以瞧不出来脸红，不过他扯了扯领子，随后又灌了一口茶下去后，还是暴露了他的些许急促。 见到他如此模样，杜景宜忍不住笑了，随后拉过他的手来，就解围的说道。 “将军说的是！” 顾少虞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即宠溺一笑也就过了。 翌日，天光云影正是好时候，那朝霞似乎也知道有好事发生，所以那叫一个漂亮。 迎着朝霞，顾少虞，杜景宜，大嫂刘氏还有商知平，齐齐出现在了李家，虽然李家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能得顾少虞如此重视，头一日见，第二日就登门，也算是给他们李家的脸面了，所以李家上下对于这桩即将要成的亲事，也还是存了欢喜的心思在里头的。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拐弯抹角的说辞，今日带了夫人，嫂嫂还有侄儿上门，就是想给我这侄儿替贵府提个亲，还请李大人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之上，允了这门亲事吧。” 顾少虞倒是直接，杜景宜在旁边笑的认真，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家将军也太快了些，进门连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就如此直接，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李家的人。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那李大人也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见此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后，也就哈哈的笑出了声。 “好说，好说，我瞧这孩子也是个好的，如今能定下来成我的女婿，自然是两家结琴瑟之好的缘分。” 两家的亲事，那是早早就说着的了，侍郎夫人这些日子常往娘家奔走，为的也是此事，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也都摸了个门亲，所以这门亲事无需多说，定下也就定下了。 ------------ 第487章 急订亲 听到李家肯定的答复，最先松下口气的自然是大嫂刘氏。 不管怎么说，看今日的样子，这李家对于儿子也还是满意的，如此她心里头多少也高兴些。 而顾少虞也不多废话，看了一眼李大人后就抱拳说道。 “如今朝中事多繁杂，两个孩子这门亲早些定下，我们两家都能安心些，所以我今日也就把平儿给带来了，还有他的生辰八字和这聘礼单子，李大人请过目，若是可以，回去我就差人把东西送到府上！” 至此，别说是李夫人了，连李大人都觉得有些太快了。 这订亲订亲，头一步也就是交换庚帖，各自去合八字的说法，怎么上来就要送聘礼单子，未免有些太过着急。 奈何顾少虞对着李大人的时候，那手指就微微指天，李夫人看的莫名其妙，但李大人却明白了眼前人的顾虑，于是沉默了小半刻后，也就应了下来。 “顾将军说的是，早晚都要定的事情，何必拖拖拉拉，聘礼今日送来就是，我李家收下了，这门亲也绝不会反悔就是。” “老爷……” 李夫人生有四子二女，个个她都心疼。 女儿能找到好人家，她当然是高兴的，但如这般赶鸭子上架，上午才来提亲，下午就又送聘礼上门，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女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举，赶着要进国公府的门呢，所以她自然是不想同意的。 奈何李大人明白，这陛下是没多少日子了，倘若明日闭了眼，岂不是要叫他们这些人的亲事都跟着往后延？ 延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若是期间出了什么问题，顾家不见得乐意，他们李家也会后悔，所以朝局之事瞬息万变，他不敢真的拿女儿的亲事去赌。 所以抬手就对着李夫人挥了挥，随后就说道。 “夫人放心，我既然能答应自然是有答应的原由的。” 剩下半句就是如今不好说，待会儿再与你详谈就是。 见此，李夫人虽然眉目不舒展，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退到李大人的身侧，看着那未来的姑爷商知平，还想着得快些给大女儿定下亲事才好，否则妹妹定了，姐姐还没定，外头少不了又要多些闲言碎语。 谁知，下一刻那商知平就站了出来，对着李大人和李夫人恭敬有礼的就说道。 “知平心悦李家大小姐，日后也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还请伯父伯母放心就是！” “元湄？不是……” 李夫人下一句的“元娇”眼看着就要说出口了，却被李大人给用眼神制止了，两女争一夫的话可不能从他们李家传出去，而后那李大人就对着商知平，郑重其事的问道。 “元湄性子沉稳，不像元娇更活泼些，知平倒是好眼光，我当你会更喜欢脾气相投些的呢。” 话虽然是替大女儿说的，但听下来却是个问句。 人人都以为他更喜欢的是二女儿，怎么今日来求娶的又变成了大女儿，随即就想到会不会顾家上下商量了以后还是觉得大女儿更合适，所以李大人也想知道缘由。 商知平听出来了他的疑惑，于是更加笃定的就回了一句。 “伯父说的是，但我打小就喜欢性子沉稳些的人，如我祖母，母亲，还有六婶都如此，娶妻娶贤也娶中意，李家的大小姐是我想要的贤妻，也是我所中意之人，您放心，里头绝没有什么委曲求全的说法，我也绝不会让大小姐委屈就是。” 他说的诚恳，李大人和李夫人至此也不好再强压什么，或许是他们都理解错了，因而现在该头疼的是怎么去和两个女儿解释此事，所以没时间在这里为难商知平。 点点头，这门亲事也算是踏踏实实的应了下来。 大嫂刘氏亲自递上了聘礼单子，厚厚的一本也看得出来将军府和国公府的诚意，李家夫妇二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对着商知平就嘱咐了一句。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如今我们既然应了这门亲，那你这家也就是板上钉钉的要成了，也该好好想想日后做些什么了，国公府偌大的摊子，要想支应起来，也是需要些本事的，所以好好跟着你六叔学，明白吗？” “平儿明白，多谢伯父指点。” “嗯。” 从李家离开后，大嫂刘氏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舒展，她心里头最挂念的一件事总算是定下来了，所以当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回一趟国公府，去家祠里头告诉过世的夫君这个好消息。 奈何如今的国公府不是他们想回就能回的，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把念头打消了。 “嫂嫂，我们快些回去吧，说好了要立刻将聘礼送来的，别耽误了。” “好好，你们说的对，走走走，这就回去抬东西！” 商知平的聘礼，那都是早就备好的，因此只需回了揽明院，开了那库房的锁，自然就能往外面抬。 他们倒是手脚麻利的很，奈何此刻李家的府中有些闹腾了。 “是我？不应该是妹妹吗？” 李家大小姐听到这亲事定的是自己的时候也是颇为震惊，李夫人心里头记挂着刚刚夫君所说，因此也是即刻就与女儿解释起来。 “这门亲事的好处，你姑姑上门也说过许多次了，母亲也就不多提了，今日顾家的人来的匆忙，定的也着急，你父亲说，大约是朝中会有什么变动了，所以快些也好，你如今十六，那商知平十八，订亲也是正好的年纪，即便是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成亲，也没什么大碍，正好咱们可以细细的筹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父亲母亲真的问清楚了吗？真的是我？” “那商知平两次都说的斩钉截铁，我与你父亲还能听错不成？一开始我们也想着你能嫁进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你妹妹那样的性子，我盼着她能如顾家那小姑子嫁入郭家一样，做个享清福的人就好了，今日这样的安排，也倒是全了一开始我们的打算。”(本章完) ------------ 第488章 生歹计 “但是二妹知道吗？我瞧着她昨日与那商知平也还是说说笑笑的吗，或许真有心思。” “放心，来之前我就去和你妹妹说清楚了，不过是一时的聊得来罢了，虽有些尴尬，但也很快就释怀，你妹妹的性子你还能不清楚？” 李元湄听着这话，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大确定。 李夫人见此，只好拍拍她的手，随后就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道。 “我还能诓你不成？瞧着吧，过不了多时，你妹妹就该上门来贺你要成亲的事情了。” 成亲，虽然是李元湄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如此快的落定下来，她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结果还没等她这头想明白，商知平的聘礼就已经鱼贯而入了她住的院子。 堆的满满当当不说，还都是些好东西，看得出来顾家的用心！ 而一旁的李夫人瞧着，也不住嘴的说道。 “我当他们孤儿寡母的又寄居在将军府，没有多少好东西傍身了呢，如今瞧来，也算是对你用足了心思的，嫁过去别的不说，银钱上不会受苦了，咱们家孩子多，能给你陪嫁的分下来也没多少，但母亲一定尽力，将你这亲事办的体面才好！” 听着李夫人的话，李元湄心里头并没有多少的高兴，但是对于嫁给商知平，此刻她倒是生了些好奇的心思，昨日她也没怎么仔细看过那未来夫君。 早知道是自己落在他们家，那她就不会浪费这么个好机会了。 起码入门前，能看懂一些未来要相处之人，现在，两眼一抹黑的，当真是有几分盲婚哑嫁的味道了。 “姐姐。”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唤自己，那李元湄回头就看到了李元娇，只见她神色倒是正常，嘴角也带了笑，走过来就朗声说道。 “这未来大姐夫出手倒是阔绰，姐姐嫁过去我们也能放心了。” “元娇，你……无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昨日多说了两句话罢了，我都不放在心上，姐姐也别多想了，不过这才一日就着急忙慌的把此亲事给定下来，可见他们家对你也是多有满意的，妹妹真心的希望你嫁过去能过的平安和顺，一生无忧！” 姐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份之深不是旁人能比拟的，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李夫人和李元湄都放心了不少。 而除了两家人都沉浸在已经订亲的喜悦之中，随安城内的其他人对于这桩突如其来的亲事都是一脸的懵。 李家的女儿配商知平，说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商知平的出身虽然要高些，但是论实权，国公府可不如李家，因此这门亲事结的倒是很妙。 侍郎夫人李氏还在伯爵府里头和婆母吃茶聊天呢，就听说自己娘家连聘礼都收下了，也是错愕之余不由的笑了出来。 “顾将军这夫妇二人还真是急性子，当初咱们回程坐船的时候，那顾夫人就与我说过，前前后后的才几天啊，这就定下来了，果然都是干脆利落的人，办事也不拖泥带水。” 李家能和顾少虞他们有如此的姻亲牵绊，对于伯爵夫人来说是大好事，毕竟这份助力到最后，也会成为他们家的助力，成为他们家的助力，说白了，自家的外孙们也就多了一份大大的指望，自然是高兴的。 所以对着儿媳李氏就立刻嘱咐说道。 “两个孩子能订亲，是好事，你去库房挑些好东西送过去，全了你这做姑姑的心意，也顺便把咱们伯爵府的意思给递过去，两家成好，咱们这一体的都跟着高兴。” “婆母放心，儿媳明白的。” 威远伯爵府里头倒是高兴了，可与之相隔不远的福王府就不如意了。 “就他，也能攀上李家这门亲？李家的人是瞎了眼吗？还是说顾少虞仗势上门去施压了？否则怎么可能会答应？！” 福王妃一知道这消息就立刻派人去接母亲韦夫人过来，所以此次骂骂咧咧的正是她。 商知平什么性子，什么品行，她一清二楚，当初就是存了心思故意要把孩子给养成那副德行的，也好叫世人都看看，顾氏乃是元妻又如何？后代不也一样拿不出手吗？ 怎的去了趟金陵城回来就变风向了？ 旁的不说，他要是与这李家的大小姐成了亲，接管这国公府就更是有理有据，此刻有那么一瞬间，韦夫人后悔如此的虐待商玉宽了，毕竟若是他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自己说不定还能从中再挑拨些。 真是一招错，步步错。 眼下要是商玉宽真的死了，那她不是白给商知平腾位子吗？ 那她嫡亲的孙儿商知和又该怎么办？ 李家的这门亲打的她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此刻她人也有些没了主意，抓着女儿福王妃的手，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坏了这门亲事啊？” 福王妃和韦夫人一样，不希望商知平得了这样的大饼，因为这意味着国公府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所以自然和韦夫人心思一样。 “母亲别着急，只是定了亲，就算是嫁进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安稳的过日子，商知平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国公爷的位子，只要父亲活着一日，咱们就有一日扳本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怎么阻止啊？” “母亲糊涂，他成亲总不会和雪娘那个贱人一样从将军府出嫁吧，怎么的也要回国公府的，您正巧借着这个由头，将他们母子都给喊回去，进了国公府的门，要打要杀的不就是咱们说了算吗？当初他祖母怎么死的，咱们同样送他一程，反正他爹也是短命之人，若是有什么隐疾遗传给了儿子，说起来也不为怪吧。” 福王妃想的还是那一招，暗中下药，一如她们得手了好几次的那样。 韦夫人眼神一厉，也觉得女儿此法不错。 同样的招数用出来，虽然有些老旧，但只要足够有用，她可管不了这些！ 所以，与福王妃对视一眼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赶着就说道。 “也对，这样好的事情，我这个做继祖母的不操办操办，可对不起过世的姐妹啊！” ------------ 第489章 寿终日 韦夫人此刻倒是得意了不少，就连一旁的福王妃也跟着笑的开心。 可惜，这样的打算还没等她们第二日醒来去说呢，当天夜里，皇城之中就传出了丧钟的声音。 那声音洪亮又沉重，一连撞击了九十九下，因此城内的所有人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听见了这动静。 于百姓而言，这钟声来的太过突然，怎么好好的皇帝陛下就殡天了呢，所以人人都有些害怕，不知道这新旧更迭中会出现什么情况，而对于早有准备的文武大臣们来，可以讲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 皇宫中，此刻上下已经戒严。 皇帝是死在了贵妃的寝殿里头，所以消息才刚送出去不久，那郭皇后就带人来将这里给“围”了。 原本还算镇定的贵妃在看到皇后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瞬间心漏了几拍，但面上还得装作镇定的说道。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宫特意来送贵妃最后一程，陛下生前就对你念念不忘，死都要死在你的身边，如此的深情厚意，我这个做发妻的自然是要满足他临死前的心愿。” “什么心愿？” “既然陛下离不开贵妃的伺候，那自然是送你去他身边继续伺候的好，你放心，陛下大葬之时，本宫也会送你一并入皇陵，再叫法师给你们多多的超度，保佑来世你们还能再做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妇就是。” 话说到这里，贵妃宫内伺候的众人全部都瑟瑟发抖的跪下了。 主子尚且要被刺死，那她们这些人注定也是活不了的，因此跪地一大片，哭声也一大片，奈何却硬刚不过皇后带来的人，三三俩俩的就都被拉了出去。 “娘娘，救命啊，娘娘！” 宫人们的声声呼唤让贵妃的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直流，嘴唇都白了，可还是要挺直了脊梁，随后就说道。 “皇后娘娘这是要逼臣妾去死？您可想好了，我不是什么无根之人，即便是你今日逼死了我，来日也未见得就能高枕无忧！我还有儿子！有孙子！有……” “有什么？有密谋炼制丹药送入宫中毒害了皇帝的儿媳，有犯上作乱煽动朝臣不遵圣旨的儿子？有被亲人联手一起弄死的孙子？还是说被韦家喝药打下的那一个？” “贵妃，你我也算是在宫里头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本宫做事一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会给人再活的机会，这一点，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看透吗？” 贵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再也绷不住了。 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的看着郭皇后，她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为什么？明明她们已经做的很仔细很小心了，怎么会？ 直到看见了站在皇后身边的刘公公，那贵妃才突然明白过来。 “是你，是你出卖了本宫？” “出卖？娘娘抬举奴才了，奴才忠于陛下，忠于皇后，忠于太子殿下，何来的出卖一说？贵妃娘娘做下如此滔天的罪行，不想着快快伏诛还要往奴才身上泼脏水，着实是有些不合适了。” 刘公公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定的一如在说今日御膳房做了些什么菜，哪里有皇帝死了的痛哭流涕在，见此，贵妃也是一脸苦笑，明白了此人只怕早就是皇后的棋子。 安插在皇帝身边多年，目的为何她不清楚，但自己喂送丹药一事被他抓了把柄告到了皇后面前，所以才会在皇帝一死就匆匆赶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眼神扫过那刘公公的时候，恨不能扑上去捅他两刀，但即便是他死了，也于事无补。 宫内本来也是有她的人在，可此刻皇后来的太快，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有反应，早点把消息送出去的，这样她也还有机会活。 所以打算在这里与皇后周旋一二，结果，皇后却不吃她这一套，几人对话间，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惨烈异常，一听就知道是皇后的人动手了。 贵妃心焦，立刻就出声质问说道。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陛下才去，就要血染此殿吗？” 郭皇后听她说这话，就跟听什么笑话似的，随后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以本宫手中的证据，便是要他们这些人上下九族的性命都足够了，如今还能以伺候陛下的名义送他们归西已经是仁至义尽，贵妃也一样，别忘了，这弑君的罪名若真的落在了四皇子他们头上，只怕府邸里头的一只猫都活着跑不出来了。” 这一句话，彻底的击溃了贵妃的高傲，她虽然不清楚皇后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是有皇帝贴身的心腹刘公公出面，便是只有三分的证据也能说成十分的真相。 因此，这事要真的传出去了，四皇子，七皇子包括他们的妻族，也都活不成了。 “皇后娘娘，太子已经是胜券在握，为何连我们孤儿寡母也不肯放过呢！” “放过你们？说来也是个笑话了，若你们能安心的做太妃，或者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本宫何至于此？自己动手要灭别人的时候就理直气壮，怎么，本宫出手要你们性命便是仗势欺人了？贵妃，你这副娇滴滴作死人不偿命的嘴脸还是省省留到地下给陛下瞧去吧，本宫可不在乎！” 说完，郭皇后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但她面前的贵妃却绷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双眼流泪，悔恨莫及。 片刻后，看着面前的白绫，毒酒和匕首，那贵妃娘娘不死心的还问了一句。 “倘若是臣妾甘愿赴死，娘娘可否能保下我儿们的性命？即便是去乡间做个农夫也罢，留条命，总好过一切……” 她这话，算是一个母亲最后的期盼了，可惜郭皇后却冷漠拒绝了。 “你的罪自然是要伏法的，同样，四皇子和七皇子在里头做了些什么同样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别想着一命换一命，你的命，在本宫这里可没什么价值而言！” ------------ 第490章 身死灭 这话也算是彻底的击垮了贵妃的心，只见她目眦欲裂瞪着皇后，随后看了一眼她周遭就站了两个公公，一下子杀心立现。 反正她也是活不过今日去的，还不如干脆搏一搏，要是能拉着皇后一道去死，说不定还能给孩子们除去一个大麻烦。 于是，二话没说，拿了那漆盘里头的匕首就尖刀朝着皇后的冲了了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 “贱人，去死！” 她这一下，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确实是吓得够呛。 可惜，她对郭皇后的了解太少了些，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郭皇后还有些身手在，虽然不至于到可以杀人灭口的地步，但是危机时刻躲避一个来势汹汹的杀刀还是没问题的。 一击不中，便没了机会。 郭皇后顺势踢了她的手一脚，那刀就落在了地上，而没了凶器的贵妃就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刘公公和胡公公立刻上前就左右压制着，并且大声的喊道。 “来人啊，贵妃刺杀皇后娘娘了！” 这一喊，也算是把贵妃可能有的生路都给喊没了，想到自己日后的下场，她觉得还不如此刻死了的好。 可惜，两个公公看着身娇肉贵的，力气还挺大，压着她怎么也动弹不得，最后只能是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擒住，困了起来。 再起身的时候，华服没了往日的贵气模样，发丝凌乱，整个人都透着颓败却不肯服输的倔强。 郭皇后却正了正衣冠，看着她这撩败的模样，就厉声说道。 “现在立刻，送贵妃归天，而后通报下去，贵妃以丹药媚主，害死了陛下不说，还欲刺杀本宫，企图把控大兴朝政，如此恶行，命太子和郭相上下彻查其背后与之关联的人，无论身份，无论老少，统统缉拿在案，有一个算一个，等陛下大葬之日，便是这些人的死期之时！” 郭皇后说完这话，那贵妃就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起来！ “郭氏，你个贱人，竟然敢如此对我们！我们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是陛下的亲子！你竟然敢！” “本宫有何不敢，贵妃又如何，亲子又如何？弑君的罪证一旦查实，你们就等着全族陪葬吧！” 随后看了一眼胡公公和刘公公便说道。 “匕首不用，就灌药！本宫要看到她死的透透的！” “是！娘娘！” 二人也都是在宫里头见惯了生死的老人儿，谁手上没有沾染几分旁人的血，更何况如今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和太子乃是未来之势，能踩着贵妃的尸体往上走，谁会不愿意。 所以，二人也是猩红了眼睛，一个按着头，一个掰着嘴的硬是把那毒药一瓶的倒在了贵妃的嘴里，随后强行让她咽下。 毒药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入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很快，那贵妃就感觉到自己气血逆流，呼吸不顺，最后眼凸口流血的就死在了自己承宠多年的寝宫之中。 刘公公不死心，上前对着那贵妃的胸口又是一刀，从前胸直接捅穿到了后背，如此两道手下去，即便是贵妃乃猫妖转世，也活不了了。 寝殿中弥漫着血色的味道，可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害怕和退缩，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毕竟他们跟对了主子，如今主子要君临天下，那他们自然也是要鸡犬升天的。 而郭皇后看着死透了的贵妃，神情间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是对着在场之人就吩咐起来。 “清理干净贵妃的宫殿，本宫不想看到有一个人活着走出这里，贵妃的罪行即刻昭告天下，同时派人将其他宫中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的寝殿都给围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一个也不能出来乱走动！” “是，娘娘。” 很快，贵妃宫内就血流成河，一夜之间，鬼差来索命的只怕都要累死。 至于其他宫内的人听到这消息，也是吓得魂都没了，谁能想得到平日里头看着慈眉善目的皇后娘娘，竟然会下令屠杀了一个宫的人，几百条命顷刻之间就化作血水一片，叫人如何能不害怕。 宫里头血流成河，肃杀一片，宫外头也没闲着。 皇帝殡天的消息一出来，丞相府和将军府就立刻出动了人手，奔的不是四皇子亦或者是七皇子府，而是朝着前朝太子傅延晖所在的那小院去收网。 比起内乱，他们更担忧的是这前朝的祸端。 要是叫他真的反了大兴的天，那他们这些人还混个什么劲！ 与此同时，这段时间他们顺着傅延晖这条线摸出来的朝中内贼的府外也都安排了人，顾少虞一声令下，也是该抓的抓，该囚的囚，该杀的杀。 将军府，熙棠院中。 杜景宜自醒来后就没有再睡着，虽然外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可她整个人还是很担忧。 顾少虞走的时候，她特意给他穿上了金丝软甲，那东西可是她花重金买回来的，自然是有用在此时，否则如他这般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就是危险。 月色皎洁，却也沉寂得让人害怕。 明明已经是近四月的天气，但杜景宜此刻却觉得夜凉如水，樱桃给她加了一件厚实些的外披，随后就将那宫灯又点亮两盏，而后才说道。 “夫人睡不着，奴婢陪着你说说话吧，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想东想西。” “你总是能察觉我的心思。” 随后杜景宜就拍拍面前的位子，叫她坐下来。 这里没有旁人在，樱桃也就不拘礼了，坐下来一如从前，与自家夫人就聊天说道。 “这段日子，只怕将军都有的忙了。” “刚才送他离开的时候，他就说了，少则几日，多则半月应该是不回来了，所以咱们要守好门户才行。” “夫人放心，将军府都敢闯，那些人只怕是不要命了。” 话虽如此说，但杜景宜心里头也还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此番事情起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倘若是有人反应过来，亦或者漏网之鱼，真的冲着将军府来也不是不可能。 ------------ 第491章 被辱骂 “小心驶得万年船，等天亮了还是要将何管事和窦嬷嬷都叫来安排好才行，没什么事情也不用外出了，好在此前采买的东西也够用，陛下殡天，平儿的亲事也要暂缓，不得不说，这件事上将军的迅速真的是很有道理。” “是啊，否则这一年的国丧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呢，大夫人只怕也是要着急的厉害。” 樱桃这话让杜景宜想起了三伯母当初担心顾筱琅的婚事是一个样的，虽说平儿是个男子，就算是年纪大些也无妨，但是真要是论说起来，他的境地可没有顾筱琅那般强势，若真的耽搁来耽搁去的，未见得能有什么好人家挑了。 所以，定下这亲虽然匆忙了些，但却得了个安心，他们安心，李家也同样安心，国丧一年后再办亲事，顺理成章。 主仆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天光就逐渐亮堂了起来。 天亮了，一切又要恢复到井然有序的日子，杜氏夫妇直接搬进了泰哥儿他们在的院子，照顾起四个孩子。 如今他们对乳母的依恋少了很多，更多时候还是陪玩为主，杜老爷杜夫人连外头精得很的商人都能哄得住，更别提几个孩子了，所以亲情使然，再加上二人的本事，很快孩子们对外祖父和外祖母就超越一切的喜欢了。 见此，杜景宜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的管家。 何管事，窦嬷嬷都是经历过宅子里头变故的，所以对于守好门户这事很有经验，从前在东苑他们什么没见过，如今将军府这清水一样的环境自然是也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一切规矩较平日又严格了不少，底下的奴仆虽然有些小小的怨言，但是架不住杜景宜在一旁用钱打赏，所以办事的人无有不用心的。 即便是有些人贪婪，此刻也不会想着要从外头得利出卖什么消息，毕竟在府里的日子好过的很，夫人出手阔绰，随随便便的打赏就是他们一两年的工钱，且还是长久的买卖。 所以谁也不傻，甜枣加严规，这将军府倒是比从前还要铁桶些。 府里一切都井然有序，而杜景宜站在廊下看着愈发茂盛的植被们想的却是自家夫君，只不过此刻被惦记着的顾少虞却没法回应夫人的思念，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人之上。 一夜的扑杀，且还是早有准备的扑杀，顾少虞身边的倪阳和卫伦都早就杀红了眼，甚至还包括本应该在养伤的刘询。 傅延晖的脸上被顾少虞划了一刀，此刻虽然已经结成血痂，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可怕，他盯着那刘询死死的看着，随后就嘲讽说道。 “这不是本太子牢里关着的那条狗吗？怎么，找着主人就回去摇尾巴了？” 他此刻也算得上是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嘴巴上能得些便宜也是好的。 可惜，他骂得刘询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自家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他心里头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的情分要真是被这三言两语的就给挑拨了，那他才是个真真的蠢货，所以看向傅延晖的眼神中倒是多了些怜悯，仿佛在看一个穷途末路之人的苦苦挣扎。 这目光仿佛短刀一样刺到了傅延晖的心里，他自出生亦或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开始，就格外的在意他人的眼光，那种对他生有怜悯亦或者是可怜心思的，早就都成了他的刀下魂。 因此，这时候看到刘询看向自己的表情后，握刀的手更是捏得咔咔作响，转而对着卫伦继续攻击说道。 “连养你长大的师傅都能背叛，真是个孬种！这顾少虞有什么东西是本太子不能给你的？竟然帮他不帮我？带着虎贲军来绞杀本太子的后路，你别忘了，你是吃喝谁的汤水长大的！真以为此事过后，你还能得赏？哼，不拿你出来祭天就不错了，蠢货一个。” 卫伦听到这些言论，并没有说话。 反而是一旁的倪阳嘲讽的就回了一句。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东躲西藏了几十年，连真名和正脸都不敢露，过街老鼠而已，还叫嚣着要让大猫付出代价，当真是笑话，从前我还在想前朝怎么覆灭的如此之快，如今瞧来，不仅仅是因为我大兴兵强马壮得民心，还有就是前朝的根不行了，你看看这一个二个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货色，也亏得你还能把这些垃圾都给搜罗在一起，怎么的？嫌前朝的名声不够臭，要再加一瓢粪水？” 听到倪阳这一顿输出后，卫伦和刘询都侧目看着他。 显然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和有礼的倪副将骂起人来也是这样的利嘴，至于攻击力嘛，就看眼前傅延晖那暴怒的脸色就知道，戳到痛处了。 “狗杂碎，竟然敢污蔑我父皇和我朝……本太子要你的命！” “笑话，我朝，哪里来的我朝，你怕不是丹药吃多了吃坏脑子了吧，前朝灭了几十年了，你除了能在背后挑动些傻子跟着你闹腾，还有什么？” 倪阳继续骂，而其他跟着来绞杀前朝势力的虎贲军也是被他这一通输出给爽到了，此刻个个都眼带讥笑的听着倪副将骂人，不得不说，丝毫不弱于从前嘴最利的罗副将。 “我劝你啊，还是自己抹脖子算了，折腾几十年，你看看你这一把年纪的还一事无成，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去地下见祖宗，哦，不对，我忘记了，你祖宗的坟都被人给刨了，说起来，你就是下了地下也见不到祖宗了。” 不得不说，倪阳在骂人这件事上还是有些本事的，因此面前的傅延晖硬生生的被他骂的气血逆流，喷了一口血出来。 顾少虞全程淡定的看着，对于傅延晖，他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念头，要不是他搅动这些，那罗原也不会死，所以在顾少虞这里，杀了那个黑袍人匡玉君不过是其一，真正要为罗原报仇，那前朝的势力，这前朝的太子，一个都不能留！ ------------ 第492章 立斩杀 所以，在看到傅延晖也是大势已去后，懒得再多废话。 周围都是虎贲军，想逃是不能够的了，而傅延晖的价值也不大，因为该查的他们都查的差不多了，所以，提枪就指着那傅延晖便说道。 “别挣扎了，左右都是个死，你是打算死在本将军的枪下还是打算被捆起来死于日后的处斩，选一个吧。” 他的话，如同催命的符咒，在傅延晖的耳朵里头就跟炸开了似的，他筹谋了几十年，目的就是为了掀翻这大兴。 如今别说是掀翻大兴了，就是连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看向顾少虞的时候，也是捏紧了手中的刀，随后就说道。 “哪一样本太子都不想选，你以为这就到头了吗？哼，本太子有的是后招！” 说完这话，他就提刀与顾少虞对打起来。 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你来我往之间，招招毙命。 旁边站在的倪阳等人也是死死的盯着，双方主将对打，他们是不会参与的，除非自家将军落落下乘，那他们才会一起上，这是军中的规矩。 顾少虞本以为这前朝太子的武功该是和那匡玉君一样利害，却没想到，三招两式的就看出来了他的底气不足，看样子这位前朝太子平日里没少忙着搞谋划和暗斗，所以疏于练功也是可能的。 于是，沉住气，稳扎稳打的就朝着傅延晖逼近过去。 顾少虞的本事，乃是这些年实打实练出来的，除非再来一个如匡玉君那样的高手，否则这傅延晖的死期算是到了。 最后，他一个挑枪正中那傅延晖的前胸，直接钉到了后背，整个人都被戳穿了，嘴角的血和眼神中的不甘都意味着他的死即将来到。 “顾少虞……” “怎么？不服气吗？” 倪阳见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上前对着他的腿就一刀砍了下去，疼的那傅延晖当即双腿跪倒在地，胸前的枪更近一分。 “你！” “你什么是你！若不是你生了妄念，也不会在暗地里头操纵七房的人设什么祭坛，对顾老元帅他们不敬，这是你的罪一！” 紧接着，对他的双手也是一砍，手掌血淋淋的就落了下来，疼的傅延晖直叫唤。 “招纳了匡玉君，害死了罗原，这是你的罪二！” 最后，倪阳刷刷两下就斩了他的双脚，随后继续说道。 “暗斗多年，害死多少大兴百姓，这是你的罪三！” “如此种种，我们虎贲军今日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千古的恶人！” 说完，就将刀递给了顾少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少虞接过来，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 “罪证如山，死有余辜。” 说完，就一刀直接砍了那傅延晖的脑袋，瓜大的脑袋孤溜溜的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血溅的四处都是，但在场的虎贲军无一人退缩。 在战场上，他们杀过的人，死状比这恐怖的多了去了，因此断头而已，压根吓不到他们，只不过其中一人的眼神中透着些复杂的情绪，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装了他的头，送去东宫给太子，至于尸身，收敛起来等太子处置就是，走，现在去太尉府！” “是！” 顾少虞一声令下，众将士就听命前行，当他走到卫伦身边之时，才缓了脚步说道。 “办完这些事，回军中领五十军棍，降为斥候官，好好去带新兵吧，两年内，我要是看不到一支嗷嗷叫的队伍，你提头来见！” “是！将军！” 卫伦听到了属于自己的惩罚，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下。 有这样的身份，不是他能选择的，可他在一开始收到来自师傅的信时，没能及时的告诉顾少虞，这便是他的错。 虽然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站在顾少虞这一方，先是救出了刘询，而后又剿杀了不少的前朝势力，可以功过相抵，但对于卫伦而言，没有将军的责罚，就好似他被排除在外了一般，所以心里头一直都惴惴不安。 如今得了这命令，可是舒坦多了。 反而是旁边的倪阳走过去，冷哼一声就说道。 “将军还真是会疼你，两年时间给你充足练兵，这日后你的部将还不得飞天啊！哼，我怎么没这样的机会，不公平！” 刘询看破不说破，也是走到卫伦身边，肩头碰了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伦看着左右的兄弟，前面的将军和身后的士兵们，这一刻才真正觉得，无债一生轻！ 师傅的养育之恩，他下辈子做牛做狗都会回报，但这辈子，他终此一生都只会是虎贲军的人，生死无论！ 踏踏踏，铁蹄朝着太尉府而去。 而这里，也早就被郭四郎带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之所以没有强攻，就是要等顾少虞来，毕竟里头可住着好些狡猾的狐狸，郭四郎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击必中。 因此，顾少虞来到时候，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前朝太子呢？” “砍了。” 两个字，就足以让郭四郎闭了嘴，他自诩也是个狠人，但是比起眼前的这内兄，他还是嫩了些，那样的人物说砍就砍，也不怕太子怪罪下来？ 不过，眼前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于是严肃了表情就继续说道。 “昨夜收到消息我就过来围死了这里，所以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只不过里头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计谋。” 比方说，有密室地道什么的，会不会悄悄的跑了啊。 听到这话，顾少虞倒是没吭声，直接挥手就说道。 “裹了油布，往里头放箭，点火。” 一句话，就断了太尉府内所有人的生路，这样的火烧太尉府就是对方人不死，也非得要跑出来才行，到时候他有的是法子叫韦家的人束手就擒！ 虎贲军，将对付敌军的架势都拿了出来，随着卫伦的命令就有序的往里头射箭的射箭，泼油的泼油，很快偌大的太尉府前厅就染成了一片火海。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太尉府，此刻就响起了各种惨叫之声。(本章完) ------------ 第493章 剿韦家 郭四郎和他手下的禁卫军没听过如此惨烈的叫声，所以面色上都不大好看，但是反观顾少虞和虎贲军的众将士，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 而郭四郎只好咽咽口水，缓和一下情绪，继续死盯着太尉府的大门，绝不能叫一个人给逃了。 火势越烧越旺，里头的惨叫声也逐渐朝着门口涌来，守在外面的人能听得见门口的动静，有人想冲出来，自然也要有人想要阻止。 顾少虞冷漠的看着大门，等了没多会儿，终究是打开了。 里面跑出来不少被烟给熏黑的奴仆，一个二个的都剧烈咳嗽着，还有些已经被烧伤，此刻哭喊的利害。 顾少虞手一挥，那些人就被禁卫军给带走了。 寻常奴仆而已，关押起来查证有无罪证就是，他的目标可不是这些人，所以还是静静的等待着。 里头的火势不灭，而箭簇还接连不断的往里头射去，很快太尉府就成了一个被扎成刺猬的火球，前厅烧的差不多了，人也跑出来了不少。 虎贲军的人见里头没什么人往外窜了，这才有序的冲了进去，直奔后院。 比起惨不忍睹的前院，后院此刻还算好，但是浓烟也吹过来了不少，此刻呛鼻的很。 冲进来的虎贲军脸上都裹了面巾，因此并没有受到多少的烟气侵扰，反而是禁卫军一个个的咳嗽的厉害，郭四郎也自觉这些人不是能往前站的，所以命令禁卫军守在外面，不敢掉以轻心。 而顾少虞脸上也裹着面巾，这面巾是当初他们特意定制的，虎贲军人人都有，可防尘土，防烟火，甚至还能防御部分的毒气。 倪阳有备用的，就给了郭四郎一块，带上之后果然呼吸都顺畅了不少，郭四郎也想要给禁卫军兄弟们都安排上，只是不知道户部有没有这个预算，所以到时候还得去问问才晓得。 家中的奴仆已经跑出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过是些倔强死撑的，有些不可罢休的还想着要来砍虎贲军几刀，可惜人还没有走到面前，就已经被射杀。 挡路者死，这话在此刻倒是被践行的十分突出。 一路行进，众人都没有受到阻拦，等来到内院之时，就看到了韦家的人齐齐的站在了院子之中。 妇孺老幼哭的哭，怕的怕，唯一还算硬气些的大概就是韦太尉，韦明贤和韦家衡爷孙三人了。 他们手里都拿着浸湿的帕子，捂住口鼻，而眼神都看着顾少虞，就跟盯着仇敌似的，恨意突出。 只可惜，他们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他们投靠的前朝太子都死透了，更别说他们了，下场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顾少虞，要杀要剐随便就是，干什么放火烧我家，卑鄙无耻。” 韦家衡自然是最先挑头的，只不过他话音才落地，就见一向轻功最好的刘询嗖的一下就上前去，狠狠的给了他两个巴掌，打的他是眼冒金星不说，嘴里的牙也跟着吐了两颗出来。 疼的韦家衡哇哇乱叫，而顾少虞依旧冷漠的看着，毫无表情。 论说起来，这韦家和顾家也算是有仇之家，毕竟两家的女儿都跟国公府有关系，而他们也有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只不过，顾少虞的眼中从未放下过西苑众人，因此，有等于没有。 韦明贤看到儿子被欺负，自然是要出头的。 他的功夫也不弱，因此对着刘询就出手而去，只可惜，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刘询，对待韦家这种叛国无道的人，虎贲军喜欢一拥而上。 因此，刘询，倪阳和卫伦以三敌一，没多会就把韦明贤给拿下了，为防止他再暗下黑手，干脆手脚折断了丢在一旁。 韦明贤这年纪被折断手臂，自然是疼得不行，但他也是个硬气的，即便是额头汗流不止，也死忍着不肯发出一声来。 只可惜，这种勇骨在虎贲军看来毫无价值，真要是有骨气有血性的人，怎么会为了所谓的权斗就叛国呢？ 真是可笑！ 韦太尉看着儿孙接连折戟，额头上的青筋暴突，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成王败寇，一招失算此生无回头之路，所以他也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看向了顾少虞的时候，眼神中并没有所谓的祈求，反而是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随后就对着他说道。 “你觉得自己赢了？所以在这里做给老夫看？” “太尉大人想多了，叛贼人人得而诛之不是吗？” 韦太尉听到这话的时候，也知道大限将至，所以冷笑了几声就说道。 “叛贼？大兴反了前朝，难道他们不是叛贼？死在你祖父和郭相手里的前朝之人不计其数，你们说的好听是打造一个盛世繁华，可到最后不也是为自己的家族逐名争利吗？别以为你此回胜了就能安享一世无忧，即便是你能，你的子子孙孙们能吗？” “有你这样双手沾满血腥之人为他们在前面开路，顾家一定还会和当年金策之战一样，全部死绝的！” 韦太尉的话，落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头，就如同一个诅咒般，让人人都咬牙切齿的要上去砍了他，包括郭四郎也忍不住了，顾家一门的尽忠，岂是他这个乱臣贼子能随便置喙的！ 只不过，本该被激怒的顾少虞这时候却淡定的很，随后看了一眼韦太尉周遭的家人，便开始说道。 “周传秉，前朝天和年间生人，诞于一普通农户之家，出生之时曾有算命先生预示说将来富贵不可言，因此举全家之力，供读二十余年，就考中了前朝的进士，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走马上任，前朝就覆灭了，随后就传来了周家大火，全家丧生的消息。” 听到这些，那韦太尉刚刚还高抬着的头颅，此刻倒是有些害怕了，惊恐的就说道。 “你查到了什么？！” 顾少虞不顾他的怒轰，继续淡定的说道。 “几年后，岭州重新出现了一人，名曰韦传秉，乃是正宗的岭州人士，借着新朝开恩科倒是一举考为进士，入随安城为官，从此官运亨通，还娶了罗州世家女为妻，开枝散叶，功成名就。”(本章完) ------------ 第494章 一锅端 “改名换姓，是要有户籍单子的，你一介农户出身又是前朝末的进士，如何做到的？” 郭四郎震惊，同时也十分奇怪就问道。 而此刻韦太尉的脸色铁青，看着顾少虞真是巴不得扑上去咬死了算了，可是虎贲军的刀剑都对着他，只怕他人还没走到顾少虞面前，就被砍成肉泥了吧。 随后，顾少虞继续镇定的说道。 “说起来，你韦家，哦不周家也是些喜欢挤占他人位子的血脉在，否则怎么会一连出现了一位韦夫人和福王妃呢，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全然不顾脸面，如今瞧来都是得了你的真传。” “因为周传秉曾娶妻韦氏，正是岭州人。” 韦家的众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此刻听顾少虞说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还能动弹的韦家衡也是满目惊讶的看着自家祖父就问道。 “祖父，你当真是姓周？” 他的话，也是其他韦家人想问的，虽然这些年他们也跟着太尉府的水涨船高得了不少的好处，可他们一直自诩是清白人家，寒门之光，可现在瞧来，这身世都是偷来的，也难怪后面会有一系列恶心人的做法了。 韦太尉被当众说穿了身世，好似在伤口上又撒了一道盐，如今众人瞧他不仅仅是觉得他是个叛贼，还是个忘恩负义，鸠占鹊巢的叛贼，嫌弃鄙夷的眼神仿佛让他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农户周家。 因此他胸口郁结着的恶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随后两眼一黑就要倒地不醒。 郭四郎万万没想到，这韦太尉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所以，他晕他的，该抓的还是要抓。 韦家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缉拿在案。 至于那韦太尉，韦明贤和韦家衡作为前朝太子复国案的主要犯人，自然是单独关押的审问的。 至此，十几辆囚车从太尉府离开，而权倾朝野，也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的韦家，就这样倾巢被剿，连带着韦家出嫁的女儿们，侄女们统统都被牵联在内！ 里头自然就包括了韦夫人，西苑众人还有福王妃。 若不是福王乃是王叔，福王世子也是皇家血脉，只怕也要跟着被牵连，因此昨日还算计着要让大嫂刘氏和平儿去死的母女二人，此刻倒是在刑部的大牢相遇了。 她们做梦也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又狠又厉。 等到冰凉的地板，杂乱的牢房还有身边无数的韦家人的哀嚎都入了眼耳，这二人才算是大梦初醒，也连连跟着喊冤枉。 只可惜，这世上再无能让她们依仗之人，等待她们的只有罪名的罗列，以及最后伏法的下场。 解决了前朝太子和韦家，顾少虞倒是收手去了宫里头。 可他这肃杀的手段却悄悄流落到了随安城各大府邸还有百姓的耳朵之中，这里的人不是策州百姓，见惯了纸醉金迷和太平盛世，所以只有听的都害怕不已。 因此，个个都想着日后遇着将军府的人一定要恭敬些才好，否则叫顾少虞报复起来，只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此刻的杜景宜还不知道，她因为夫君的“盛名在外”，日后在贵人圈子里头可是个不能惹的角色，即便是皇家的宗亲也对着她笑脸相迎，格外的客气。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四皇子府和七皇子府内也是透着一股颓败之势，似乎有种到头了的感觉。 七皇子府内，一地狼藉。 七皇子妃和赵家被皇后的人以弑君的名义权斗给抓走了，走的时候是拖拽离开的，自然是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而此刻心绪不宁的七皇子，瑟瑟发抖的坐在院子里，也是束手无策的厉害。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有脑子的，如今宫里头传来的消息，贵妃弑君，还妄图刺杀皇后，如此情况下自然是赐死了，而宫内所有贵妃培植的势力也全都被拔除，此刻他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亦或者是不做些什么。 他有心想要去找四哥商量一番，奈何却连大门都走不出去。 门口都是禁卫军看守着，想逃也逃不了。 不止他这里惨，四皇子府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整天了，消息也得不到一个，门口也是戒备森严的很，而派来把守的都是太子的人，即便是他拿出了皇子的威仪因为无用。 气的他在府内好一阵的打砸出气，最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定平侯府上，自己与他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便是为了他们的利益也得要解决眼前事才行。 随安城内，四处戒严。 原本的京畿司众副将被太子下令给扣押了，若有不从一律按照叛国的罪名处置，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所以那些人心中即便是有不从也不敢再多废话。 而二十几万的虎贲军也将随安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给这皇城上了一道铁甲，任何人都无法自由的进出，倒是隔绝了不少的麻烦事情。 城防司的人都是太子手下，此刻也是调转回来护着东宫和皇城，与禁卫军一起，因此人手倒是并不缺。 皇宫之中，停灵之处。 太子和郭皇后都是一身素缟，面色憔悴，他们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而此刻在外拼杀回来的顾少虞和郭四郎等人一进来，太子就立刻问道。 “都解决了吗？” “回殿下，前朝太子培植的势力悉数根除和控制，傅延晖身死，韦家满门下大狱，晋左侍郎在打斗中不幸而亡，其他的参与过此事的人，此刻都缉拿在案，等候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处置！” 听到这里，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郭相在旁边也是老怀安慰的说道。 “不愧是顾家的后人，关键时候就是能保皇家太平！” “丞相过誉了，太子乃天定之人，臣不过是顺应天意，效忠大兴罢了！” 一句话，倒是把自己的功劳给推脱了不少，而此刻的太子还要依仗顾少虞，自然是要把功绩给他多多的堆砌才好！(本章完) ------------ 第495章 解内忧 “少虞自谦了，此番若不是你在金陵城和随安城内拼杀，只怕本宫这江山都还没坐稳呢，就要被前朝余孽给盯上了，所以论功行赏，你都该是头功！一切都本宫即位后，自然是会大加封赏，你便是本宫钦定的一等公！” 异姓一等公，乃是所有公爵中的最高之称，便是从前的顾老元帅和商国公也没有得此荣誉，倒是叫顾少虞给拿下了这名号。 郭相和皇后娘娘虽然觉得这名号大了些，但想到他的功绩，也是无可厚非，因此都十分赞成这样的封赏，所以没有开口阻止。 反而是顾少虞觉得太过了些，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呢，太子就话题一转的说道。 “如今外患已除，内忧也该解决了。” 太子说的是何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到了要清算四皇子势力的时候了。 从前跟着他蹦哒最厉害的莫过于韦家和定平侯府，以及所谓的军师晋左侍郎，但四皇子内部好些的人早就被晋左侍郎给挖走了，所以牵一发动全身的扯出来不少。 他们这些人的性质一定论后，四皇子党基本上也就没什么支持的人了，唯独就是定平侯府抢眼些，只怕此刻也知道要黑云压城了。 所以，太子的意思就是要清剿了定平侯府，这样一来，左膀右臂皆断的四皇子，自然无路可逃。 想到这里，那郭相倒是老谋深算的说了一句。 “未见得就是要清剿，殿下，别忘了定平侯府手里也握着不少的私产，倘若是能招降，想来也是个好用的棋子。” 而招降，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就是女儿进宫，反正新帝登基也是要扩充后宫的，所以多得一个家族有助力的宫嫔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太子略思索后，就对着郭相说道。 “外祖父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吧，少虞就算了，本宫怕他人才刚到定平侯府，里头的人就吓得要尿裤子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微微有些含笑。 只不过因为还在皇帝停灵的地方，所以不敢太过放肆。 可怜四皇子还在府中两眼一抹黑的时候，他自认为最坚实的后盾却在逐步的瓦解冰消。 定平侯听完郭相刚刚所说之话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若是伍儿还在，那么今天他必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但如今他与四皇子府的牵连统统都断了线，若是一味的跟着，岂不是自寻死路。 况且，从一开始，他在乎的就是自家的外孙能不能登上那个位子，既然没有了这一个，那么还会有下一个，既然四皇子不成气候了，那么投靠新帝也不失为良策。 只不过，真的能如郭相所说这般顺利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曾是敌对之人，倘若哄了定平侯府归顺，而后又生杀意呢？ 郭相临朝几十年，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于是便捋着胡子说道。 “以少虞之势，还有如今虎贲军在外，城防司在内的局势，我若是不开这个口，侯爷以为定平侯府还有几日好活？所以我们并非是无路可走，非要来与你谈和，而是老夫实在不忍生灵涂炭，你能说服四皇子断了和韦家的来往，说明你脑子还正常，还知道大兴才是根骨，所以这前朝太子的势力一拔出，多少个位子都会空出来，定平侯府上的子孙也有几个是出挑的，何不在这种时候好好报效大兴呢？” 不得不说，郭相开出来的条件着实很迷人。 先是给了定平侯府生机，而后又给他向上爬的可能，如此权衡之下，若是为了一己执念耽误了全族的子孙，那他这个做侯爷，做族长的也是太蠢了些。 于是，深吸一口气，再定睛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 “要我定平侯府效忠新帝也不是不可能，但郭相必须给我保证，若是我定平侯府的子孙入朝，不会受从前之影响。” “哈哈哈哈，老夫什么性子，侯爷还不清楚吗？只要是定平侯府的子孙一心为着大兴好，为着新帝的江山好，便是叫我让出这丞相之位，我也是同意的！” 他说的光明磊落，定平侯与他多年打交道也深知确实如此，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挣扎，立刻就说道。 “等新帝登基，我定平侯府愿出三成家底，送嫡女入宫，为新朝做贺！” 话至此处，郭相也知道成了。 而定平侯的这一保证，也意味着分属他手下那些曾经还跟着四皇子混的势力，也都瓦解冰消，成为了拥护新帝的一根利剑。 俗话说的好，投诚要投名状，而定平侯府的投名状，自然就是这四皇子的命。 一连七天过去了，皇子府外戒备森严，而里面却安静的让人害怕。 四皇子担心却没什么大用，只能是借酒消愁。 直等到看见定平侯爷走进来的时候，那眼神里头才冒了光，随后就丢了手里的酒瓶，兴奋的走过去说道。 “岳父大人怎么来了？可是外头一切都摆平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定平侯爷心里头是有些不屑的，看看眼前之人这如同烂泥一般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从前真是瞎了眼。 选谁不好，非要选一个挑不起大梁的人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不过好在走错这一步，尚且还有回头之路，所以绝不会让四皇子成为他回头的阻碍就是，因此，他眼神一厉，随后便说道。 “四皇子，太子殿下念在与你兄弟一场，所以特意让老臣来送你一趟，生在这皇室中，是你的运，也是你的不幸，成王败寇就莫要再怨怼了，好好上路吧，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过点闲散日子就是，这样的争斗，不适合你。” 一句话，就把四皇子多年来的计划和梦想给打得稀碎，而四皇子瞪大了眼睛也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会说出如此的话来，所以一下子就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叛了？” “大兴本来就是太子监国，如今陛下殡天，太子登基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是吗？” ------------ 第496章 均丧命 “你！从前你怎么不这样说？如今看着本皇子失势，就会说了？” 定平侯爷来之前就知道这不是个轻松的差事，所以看着四皇子的时候，也是冷漠异常，随后就说了一句。 “我的嫡亲女儿入你四皇子府做正妃，多年来勤勤勉勉，上孝陛下贵妃，下宽待府里的众人，可是她落得什么好下场没有？她才去世多久，你就赶着娶了韦家女儿进来，要不是我们后面再送了个人来，只怕伍儿都未见的能活到前些日子，如今你来跟我说这些，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说要再送一个来府中做正妃的时候，你又是何态度？” 定平侯爷的话正中四皇子的痛处，他如今也是后悔不已。 原想着是如虎添翼，没想到却成了老鼠药坏一锅粥，若是有的选，他宁肯不娶正妃，也不想要被如此对待。 所以，话说得他无法反驳，但看着定平侯的时候，还是期望着他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自己，奈何他这条命，可是定平侯府众人日后的前程踏脚石，怎么的也不会留下就是。 所以，定平侯挥了挥手，就见有人走了进来。 与皇后赐死贵妃之时是一样的，毒酒匕首和白绫，四皇子看着这些东西，怎么也不肯伏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 “本皇子真是瞎了眼，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是要致我于死地呢！定平侯，你别以为今日弄死了本皇子，就能得太子的青睐，如你这般的墙头草，你以为投靠了太子日后就能有什么光明前程了吗？哈哈哈，做梦！” 定平侯爷懒得与他多废话，看了眼身后之人，立刻上来四五个大汉，捆的捆，按的按，拉着就把毒酒给他灌了下去。 四皇子挣扎，却无用。 酒入喉中，那股清凉的劲儿还没过呢，就感觉全身的气血逆流，开始出现了灼烧感，很快就腹痛难忍的厉害，那些人怕一杯不够，拉着他硬生生的灌了一壶。 酒中的毒性发作，疼得四皇子满地打滚。 一边滚，口鼻一边开始流血，他不停喊着“救命”，但眼前的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救他呢，所以求告无门。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神中都还满是对定平侯的怨恨，奈何疼痛已经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否则只怕是诅咒之语。 确定了四皇子死透后，那定平侯才长舒一口气。 “当初选你，也是存了真心的，奈何你扶不上墙，本侯也不可能拉着全族去为你陪葬，所以你我缘分一场，我会尽力留你个全尸的，但是想要风光大葬是不能够了，不过你母亲和弟弟都在底下陪着你，想来这投胎转世之路也不会太过寂冷。” 说完这话后，就看了旁边跟着来的手下吩咐了一句。 “找个棺材先收敛了吧，人活一场，也不容易。” “是，侯爷。” 四皇子和七皇子的死讯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头的时候，他才真正的舒缓了一口气，至此，阻碍他登基的可能性统统都被消除，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开创一个盛世辉煌的新朝。 而外头，顾少虞和郭相也是分为两派，一个带着虎贲军负责前朝太子案的查证，一个带着朝臣开始分解与融合新投靠过来的势力。 对于郭相而言，他更希望留下来的人都是一心为着大兴好的，不需要结党营私，不需要针锋相对，而是脚踏实地的多做些正经事，才行。 因此，对于先皇在位的这几十年里头出现的那些世家相护和贪官污吏的情况，也跟着一并收拾了不少。 有聪明的提前就收了心思，安安静静地闭门保命，但是也有蠢的非要闹腾，自然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时至四月中旬，整个随安城里头也算是告别了过去这近一月的腥风血雨，迎来了希望。 四月十八，既是泰哥儿的三岁生辰宴，也是新皇钦定的登基之日，所以整个随安城里头，上下洗刷了许多遍，无论是街道还是摊贩，都被有序的给整理和疏导了一遍，颇有种万象更新之感。 原本三月里头会有的踏青亦或者是春日宴，如今也不敢办了。 国丧期间，皇帝尚且还在哀思中，若是底下的朝臣热闹了起来，只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将军府，熙棠院中。 花枝开的茂盛，放眼望去郁郁葱葱中夹带着不少的粉白桃李芬芳，让人瞧着了就心里喜悦。 只不过因为是国丧期间，所以府内上下不得用红，所以少了一些热闹的气氛配合。 杜景宜午睡刚醒，就听到了动静。 “你们搬挪东西都轻一些，夫人在午歇呢。” 听到这话的时候，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自家将军刚刚自策州班师回朝的时候了，一时间嘴角爬上了笑意。 “樱桃。” 杜景宜对着外头就喊了一声，而樱桃听见了唤，自然是折返回了屋内。 “夫人醒了？” “嗯，外头怎么了？” “是宫里头派人送来的东西，说是给夫人和小少爷们的，奴婢瞧了瞧，大多是些时兴的料子和瓷瓶。” 这不年不节的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杜景宜就问了一句。 “谁派人送来的？” “来人只说是宫里头的贵人，但奴婢塞了些银子，倒是打听到了，是庆祥宫里头的贵人。” 新皇登基，后宫自然也是要跟着封妃加位的，只不过如今都还没有正式的封号，所以统称为贵人。 太子妃名正言顺的入主长春宫，从前的林侧妃居鹤庆宫，李侧妃居咸安宫，王侧妃居海宁宫，得宠的宗良娣居莹月宫，而这庆祥宫则是邢家送进去的那位大小姐所居。 邢家的大小姐，曾经还是大嫂刘氏看中想要说给平儿做媳妇儿的那人，只可惜邢家大房的人心气高着呢，区区一个国公府可入不得他们的眼，所以早些时候就送到了随安城里。 事实证明也确实被他们踩准了，如今入主一宫主殿，少说也是嫔位的身份。 ------------ 第497章 回商家 只不过，究竟最后册封的位子是否如意，那就还是二话了。 所以，这位邢家的贵人丁不丁，卯不卯的送来了这些东西，倒是让杜景宜有几分不解了。 只是打算借力一下将军府的势头，给自己搏一个好采面？ 可是送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看着也不像是要拉拢的意思啊。 “东西都送进库房了吗？” “嗯，这些日子所有送上府门的东西，奴婢都整理在册锁在库房里头了，无论夫人要怎么处理，奴婢都听从派遣。” “你不怕夫人我就是要私吞？” 听了这话，樱桃倒是笃定的笑着说道。 “这些东西还不及去岁咱们的收成一半多呢，夫人怎么会看得上眼呢？” 这话一出，杜景宜就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赞誉的说道。 “果然是将军府里头的大丫鬟了，说话可真有底气。” “奴婢的底气也是夫人给的，所以说到底还是夫人最有底气。” “那夫人的底气又是谁给的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杜景宜和樱桃都有些懵，随后就见好几日都没有归家的顾少虞突然出现了。 看到他的时候，杜景宜还是有些惊喜的，连忙就下了榻，好奇的说道。 “将军怎么有空回来？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他一身风尘，眼神中都看得出来有些疲惫，这几日又要审问，又要准备登基大典的，着实是有些累到了。 所以，得了点空隙时间就回来看看，瞧瞧家里头可还好，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了这话，所以就逗了这么一句。 “差不多了，还有些都交给礼部的人去办，我回来歇歇，后日再去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就是。”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就亲自伺候着顾少虞洗漱又换了一身在家穿的常服。 桌上放着的是才送来的甜羹，这两日杜景宜起身都会用一小盏，润润口，而今日顾少虞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备两碗的。 杜景宜拿起来吃了一口，就有些蹙了眉头。 “太甜腻了点，记得告诉丹若少加些蜜，我觉得腰身又粗了呢，马上就是夏日，可不比得冬日能藏肉，要是叫人说我国丧期间还吃胖了，那不是上赶着给人把柄捏吗？” 听到这里，樱桃就笑着回了一句。 “夫人放心，你的腰身细着呢，便是再饮两月也不会变就是。” 顾少虞闻言就打量了一下，随后点头附和的说道。 “若是不认识你的瞧了，都看不出你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身体康健最重要，太瘦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听到这话，杜景宜却不以为然。 她虽然没有什么执念一定要胜似少女，但是腰腹间的肉一旦长出来了可就不好消除了，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防患于未然。 只不过，与自家将军这个武人说这些，大约是说不到一处去的，所以就没有再多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换了话题便说道。 “登基之日，大约有的忙了，这种特殊时候泰哥儿也不便办周岁宴，妾身想着就家里头的人正常用顿饭就好，到时候叫丹若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就好。” 特殊时期，如此办也是可以理解的。 别说是泰哥儿的生辰如此，即便是日后三兄弟的，还有雪娘生产后的也都是要一切从简。 “你看着办吧，酒水菜色都要注意就是。” “嗯，妾身知道了。” 夫妇二人说着话，那樱桃也就不在里屋伺候了，顾少虞的心情不是很好，杜景宜也看得出来。 “怎么了？” “韦家的罪状都已经拟定好了，九族之内是跑不了的了，牵连的不仅仅是姓韦的一家人，还有西苑的那些，父亲和国公府本来也是在罪列之中的，不过是因着我的功绩这才给宽恕了，只不过严明要让父亲写一封休书，断了和韦家的所有关系才行。” 写休书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此刻的国公爷商玉宽还写得出来吗？ “昨儿，大嫂和平儿回了一趟国公府去看公爹，妾身本来也是要去的，奈何温哥儿突然有些不适，所以就没去成，不过大嫂回来的时候，特意与我说了一遍，公爹如今的情况已经是药石无医，所以她想着和平儿搬过去，照顾一下他最后的这些日子。” 如今国公府里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是多余一个韦夫人的人手都没有了，但是也因为这一下被抓的太多，所以整个国公府空了大半。 伺候的人手也不够，是本事也不行，所以大嫂和平儿看了也觉得委实可怜，这才有了这念头。 顾少虞微微叹气一声，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平儿迟早也是要回去了的，搬就搬吧，只不过大动干戈的那些等太子登基后再说，人先过去就是，至于父亲那里，能活一日是一日，你我也做好服丧的准备吧。” 他的话平静又安定，杜景宜听了也不知是应该安慰还是该说些别的。 这父丧可不同于祖母去世的时候，他们一服就得上三年。 新朝新帝，丁忧三年，说起来也还是有些长的，可不服不行，这道关卡，他们说什么也过不去。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杜景宜便打起了精神，随后就说道。 “妾身知道了，那明日就安排大嫂和平儿搬过吧，他们二人随身的行李也倒不多，只是……将军要同妾身一起送他们过去吗？” 顾少虞没有回答，杜景宜也没逼迫。 过了一会儿，他才调整好情绪说道。 “去吧，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了，等后日忙起来了，更顾不上那边了。” 这话倒是不假，所以杜景宜放在了心上。 紧接着就吩咐樱桃备了不少上好的药材一并送到了揽明院，明日让他们一起带着去，也好看看能不能还派得上用场。 怎么说，也是亲人一场。 翌日，四人早早的就起身，洗漱过后吃了早膳，把孩子交给杜家二老和乳母们照顾着以后，这才动身回了国公府。 杜景宜听着这哒哒的马蹄声，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见这位国公爷的公爹了。 ------------ 第498章 晋丫鬟 国公府，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门第。 杜景宜还记得自己嫁入这里独自回家去看爹娘的时候，离开之时，霞光满天正好映在国公府的匾额之上，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巍峨。 那时候，多少人说她嫁入国公府是高攀了，可现在，这曾经“高攀”的门第却透着衰败和寂寥。 一进门，就有种过于沉静的死气，甚至细细的闻还会发现有难闻的味道，仿佛是尸体腐朽一般。 按理来说，四月天正是人间好风光的时候，国公府如今这境况确实糟糕了。 杜景宜蹙眉看着这一切，心里有多有感慨。 她虽然也不喜那软弱无能的公爹，但是一想到他独自一人在这偌大宅子里头待着，就好似是要被这宅子给吞没了灵魂似的，叫人不敢多想。 大嫂刘氏和平儿日前来过一趟，所以这些景象都是早就知道的了，因此并不意外，一路引着夫妇二人就进了云锦院的门。 杜景宜倒是没什么，反而是顾少虞站在院子门口，脸色虽然淡定，但唯有他才知道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 那时候，他就看到了父亲的惨状，但为着大局着想，所以是直接放任不管的就离开了，随后的日子里面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就没想起过自家父亲来。 而如今，等重回这里的时候，当时的那一幕又涌了上来，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但举手无悔，他既然做了，就不会这时候再来哭诉什么当初无奈为之。 所以，定了定心神后，就说道。 “走吧。” “嗯。” 云锦院，因为韦夫人和她的心腹们被抓的时候闹得动静很大，所以许多物件都被破坏了，如今虽然是被简单的打扫过，但还是看得出来痕迹。 至于商玉宽，那压在他头上的韦夫人被抓后，他就被下面的奴仆们又移回了主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宅子的主人，且外头还有那么厉害的儿子在，所以下人也还是仔细照顾了的。 换了干净的衣服，给伤口都涂了药膏，被褥这些也都用的从前韦夫人还在时的那些，所以自然金贵，等他们一众人踏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国公爷商玉宽，还算齐整。 只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和虐待，他早就神智不清了，甚至日日里头都在昏睡着，别说是药，就是稀粥也未必能喂的进去，因此看上去就跟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似的，看似是还活着，但实际早就没了气了。 四人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也都是唏嘘不已。 “现如今是谁在伺候公爹？” 杜景宜率先开问，而旁边年纪不算大的一丫鬟胆怯的站了出来，随后就说道。 “回夫人的话，是奴婢和小喜。” “你们是什么时候入的国公府，从前在哪儿当差？” “回夫人，是一年前入的府，从前在外院做些粗活洒扫什么的，但是……但是韦夫人被抓走后，这院子就空了，奴婢有一次路过的时候，就……就看见了国公爷的情况，奴婢家里头也曾有瘫痪在床的老父，实在是不忍心，所以这才和小喜一起帮着给清理换洗了一下，还请夫人莫怪。” 眼前这丫头看着天资平平，模样也平平，说话的时候虽然底气不十分足，但起码能说的通顺，且在无人授命的情况下还能自发的照顾起这国公爷，也还算是良心不错了。 于是，杜景宜看了一眼大嫂后，就吩咐说道。 “你是个心善的，这样吧，你与小喜都提为二等丫鬟，到时候再拨两个小厮过来，你们四人尽心照顾好国公爷就是，旁的我与大嫂不会亏待你们就是。” 杜景宜一句话，可以说她是麻雀变家鸡了。 从外院粗使丫鬟变成内院的二等丫鬟，一下子就升了好几级，别的不说，就是工钱都要高出从前不少，这样的事情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但是再高兴，这喜悦也还要压在心里。 否则叫主人家瞧见了她这般的沉不住气，万一就收回命令了呢，所以手掐着肉，提醒自己不得张狂，随后立刻跪下就认认真真的说道。 “奴婢谢将军，谢夫人赏，一定尽心就是。” “嗯，起来吧。” 那丫鬟起身后也还是有些眼力劲的，立刻就出去了，不在屋内打扰，同时也是去安排上茶，否则主人家来了都没口茶水喝，这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吗？ 等丫鬟走后，屋子内就都是有血亲的关系了。 平儿走上前一步，对着商玉宽的耳旁就轻声说道。 “祖父，平儿来看你了，还有母亲，六叔六婶都来了，您睁眼看看吧。” 他的话，落在商玉宽的耳朵里，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见此，大嫂刘氏也是叹息一声，随后就说道。 “我们既然搬回来了，就会好好照顾公爹的，你们放心就是，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怕是国公府缓不过来劲儿了。” 杜景宜走到她面前就说道。 “从前的国公府自然是缓不过来劲儿了，也不需要再缓了，今后的国公府乃是大嫂和平儿当家，所以你们只需用心把属于自己的国公府经营好就是。” 听到这话，大嫂刘氏原本还有些怅然的心思倒是被宽慰了不少。 “你说的是，从前那些不要也罢，今后的才是好日子。” 话至此处，杜景宜也是点点头，而后就说道。 “我那里还有些银钱是暂时不动的，先送来给大嫂平账吧，剩下的咱们又想办法。” 杜景宜本是好心，奈何却被大嫂给拒绝了。 她颇为欣慰的就回了一句。 “哪能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兜底，那我这个做大嫂的岂不是一无是处，放心吧，我手里也还有一些私房钱的，再说了，那韦夫人日日都想着要霸占这国公府，想来账面也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所以我这几日仔细看看，至于其他的，那从前的泥瓦班子你得给我介绍过来，既然要重生，那这府里的一切也都改改就是。” ------------ 第499章 尽安排 大嫂的话倒是没错，杜景宜听了也觉得有理。 起码，最重要的是，这国公府里头不能再以云锦院为主了，否则岂不是叫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头都跟着窝囊。 “大嫂放心，回去以后我同何管家还有窦嬷嬷说一声，这些日子没什么事的话就叫他们过来帮忙，别的都还事小，这人手得预备齐全了才好，否则偌大的府邸，连股子生气都没有，住着也怪可怕的。” “你说的是！” 三言两语的，妯娌二人就把这宅院里头的大小事情给安排了一遍，国公府虽然颓败了，但是底子也还算行，所以要扭转回来也不是太难。 交代好一切后，顾少虞那边也处理妥当了。 以商玉宽目前的情况来说，写休书是不能够的了，所以他亲自执笔，写好以后就按用父亲的手指按了印，随后就让人将这休书送到了刑部入档。 至此，那韦家上下究竟是要被如何的判死罪，那都是韦家的事情了，与国公府再无相干。 来时四人，回程两人。 夫妇二人都坐在马车里头，听着外面仍然热闹的街道，心里多少有些空荡荡的。 “大嫂和平儿这一离开，咱们将军府里头就又少人了，还好有几个孩子在，否则就我们夫妇住着也是怪清冷的。” “放心吧，四个小子如今还年幼，等他们长到七八岁闹腾的时候，有你烦的，只怕掀了将军府的顶都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话，杜景宜难得的笑了一声，随后就听到了外面馄饨摊子的吆喝，她眼睛一亮，拉着顾少虞的手就说道。 “自打回来后还没在外面用过饭呢，将军要不要同妾身一起，吃碗馄饨再回去？” 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杜景宜那有些撒娇的小模样还是这般的可人疼，顾少虞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就拉着她的手，一并下了车马驾。 刘记的馄饨摊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虽然说他们家的手艺已经被丹若学了去，可难得吃上一碗外头的味道，夫妇二人也都是心满意足的很。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了肚，这才觉得五脏六腑都舒畅了。 樱桃递了帕子过来给杜景宜擦嘴，随后又拿出一颗如同糖丸似的东西给她，这倒是让顾少虞有些觉得奇怪。 “这是什么？” “将军可要尝尝？丹若做的清新丸，含一颗在嘴巴里，一会儿就化开了，便是吃了味道再重的东西，也能遮盖不少。” 顾少虞没听过，所以很好奇，拿一颗过来尝了尝，确实不错，于是问了一句。 “这样的好东西，夫人不打算售卖一二？” “要不怎么说将军懂妾身呢，东西是丹若才制出来没多久的，如今正打算通过杜家和韩家的铺子往外销呢，只不过价格也不便宜，因此只怕能买得起的也需是富贵人家。” “既如此，那就把价格提高些，狠狠宰他们一笔，反正他们有的是钱，也不会在乎这个，反而还以贵价自居。” 这些有钱人的心思，夫妇二人倒是琢磨的透彻。 吃过这馄饨后，就起身回了将军府，等他们二人的车马驾离开了一会儿后，那刘记馄饨摊子上的众人才跟着送了口气。 “听说了吗？那前朝太子就是被顾将军一刀给砍死的，听说头都掉了，这样的人竟然会陪着夫人来用馄饨，也当真是……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 “当真是旱魃拜夜叉，见着鬼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跟着笑开了花，只不过国丧期间，也不敢太过放肆，因此笑笑也就过了，没有再怎么放心上。 这死不死的，与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只要当朝的人能让他们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他们才不在乎什么权斗呢。 回到了将军府，刚一进门夫妇就看见了何管家。 于是杜景宜就把他给拦了下来，紧接着吩咐说道。 “大嫂那里缺人手的很，何管家把从前咱们用的伢婆给找来，好好的选一波送过去，银钱从将军府的账上出，告诉大嫂，算是我贺他们重掌国公府的贺礼，不许推脱。” “是，夫人。” 大嫂有多少钱，杜景宜算一算也还是能清楚个大概，前两日才给平儿办的订亲，送去了聘礼，如今手里只怕也存不了多少钱。 刚在国公府的时候，自然是要给她些脸面的，如今能安排的她都尽力安排上，如此也好让他们那边能松口气。 紧接着又对何管家说道。 “再去告诉窦嬷嬷，那泥瓦班子也送过去，东苑不知修的如何了，若是有短缺，就让他报平账，缺的从这里给他填上就是，至于国公府内其他的地方，且让大嫂和他商量着改吧，倘若动的地方多了，也叫他把价格往低了报，还是老规矩，缺的从我们这里填就是。” “是，夫人。” 两项最花钱的地方，人手和修葺，杜景宜都给安排妥当了。 顾少虞在旁边听着，也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就说道。 “夫人果然豪横，这要是寻常的人家，妯娌间不得算计的头破血流才怪，你倒是好，给大嫂解决了那么多难题，还不邀功，为夫真想给你宣传一番这功绩，也好叫世人都知道知道，我家夫人的大度！” 这高帽子落下来，杜景宜可不戴，所以打趣的回了一句。 “豪横也要手里有银子，妾身去岁可是狠狠的赚了一笔，那也是拜将军所赐，所以拿出一些来帮帮大嫂，理所应当不是？” 听到这话，顾少虞倒是有些懵。 “什么意思？” “妾身算了一下去岁的收成，策州那里得的利占了三成，韩伯伯说要谢我帮他们家拿下了皇商之名，也是大手一挥的就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又是一笔意外之财，所以拢总的算下来，妾身即便是支出了这些，也还是小赚了点呢。” 原来如此。 顾少虞不懂这商家里头的来往和猫腻，所以就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这些东西也是正经得来的，谁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此他也跟着高兴。 ------------ 第500章 同进宫 “既如此，那为夫还得请夫人帮个忙了。” “什么？” “每年户部都会从民间采购一批物资，是发放到各处的用作军饷的，今年的皇商既然是韩家，想来物资很有可能是从他这里定，那物资的质量可否多尽心些？也不是说往常的不好，只是总觉得不值那个价。” 听到这里，杜景宜倒是没有一口应下来，略想了想以后就说道。 “此事妾身也不能直接答应，毕竟不是杜家的事，不过能承下户部的单子，里头也不敢有太多的猫腻，妾身先打听打听吧，有消息了再与将军说。” “行，夫人记在心上就是，不过若是不方便也不打紧，别太为难了。” “放心，我们与韩家的关系，正如顾家和郭家，好说好说。” 她也学着开玩笑，所以听到这话的顾少虞倒是难得露个笑脸。 随安城内外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新朝的到来，至四月十八的这一早，天还没有亮呢，顾少虞就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出门了。 来不及用早膳，所以杜景宜让丹若给他做了些填肚子的饼，路上嚼几口垫垫也是好的，又给他在朝服外加了一件披风，收拾的妥当了才送他出门。 “命妇进宫朝拜的时辰要晚些，你再睡会儿还来得及的。” “不睡了不睡了，妾身还未参加过这登基大典呢，也怕出什么纰漏，所以还是早些准备的好，郭家祖母人好，怕我不懂情况，所以派人送了消息来，到时候我与她站在一处就是。” “好，那你多些小心。” 顾少虞捏了捏她温软的手掌，随后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才寅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未见光亮。 他如今是去的早，是因为要跟着新皇去祭天，所以不能耽误，而杜景宜她们这些命妇的觐见，都已经放在快下午了才朝拜，所以确实不着急。 但不着急归不着急，还是得早早入宫候着，见了皇帝后就要见太后，见后宫的诸位娘娘们了，因此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杜景宜的诰命服，一直都是樱桃仔细收着，哪怕她们离开的时候，也都是极为仔细的存放着，所以今日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崭新如刚送来的模样。 在金银丝线配合之下，上面华彩绣得极好，衣襟处都是用珍珠做坠，因此很是夺目，她当初拜顾少虞的官职所赐，乃是一品的诰命夫人，自然服饰华贵。 上身前，她们主仆也是万分小心。 怕衣服弄脏了，所以提前就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妆容是素雅，本来她就是极好的肤色所以上了些桃花粉后，也就是描了眉，还加了点唇色罢了。 一品的诰命夫人，想也知道都是上了年纪的，她在其中本来就招眼，若是再打扮的出挑，这不是上赶着给人说嘴吗？因此她也不傻。 至于发髻，则是端庄大方些的，用的和她头一次进宫面见郭皇后是一种，只不过那些珠玉钗环的，多了几样罢了。 等全部都准备妥当后，才开始穿衣。 一层叠一层的，人倒是端庄大气了，但也有些厚重过头，为此杜景宜很是苦恼。 “四月的天气穿一整日，只怕里头都要浸湿了，多给我备几条冰丝帕子，倒是也好凉一凉。” “是，奴婢知道了。” 今日樱桃也要陪着杜景宜进宫，所以穿戴上也不能弱于旁人，等杜景宜都收拾妥当后，她也打扮了一下，换了一套崭新的清水绿的长裙，不算打眼，却很清爽。 主仆二人这里从天暗打扮到了天亮，整整两个时辰，等郭家的马车来到将军府门前的时候，杜景宜才提了一口气，出了门。 郭家今日要进宫的人多，除了郭老夫人，还有几位郭夫人也都是要一并进宫的。 只不过论说起身份来，她们的位子还要在杜景宜之下，因此看到她如此打扮出现的时候，平日里与杜景宜比较熟络些的郭三夫人就笑了。 “人比花娇，即便是素素的打扮了，也是清丽之姿。” “伯母抬举我了，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年轻罢了，但是韵味上缺了不少，还是要伯母们这样的气度才衬得住这华服。” 郭老夫人对杜景宜招招手，随后便说道。 “你来同我老婆子坐吧，一路去也好说说话。” “多谢郭祖母。” 上了车马驾，众人就奔着皇城而去，而那里早早就已经是装点的庄重肃穆又巍峨大气了。 郭家的车马驾很平稳，所以杜景宜不觉得颠簸。 只不过因为是初次参加这样的盛事，难免会有点紧张。 “别怕，其实就是要一直候在那里，等陛下召见的时候，大家伙儿一起跪拜磕头就是，没什么太多要注意的，哦，对了，可有准备些糕饼？只怕午膳晚膳都未见得能有机会吃上。” “准备了，还是不掉酥的那种，我怕弄脏了这诰命服，那罪过就大了。” 杜景宜说话的样子，逗笑了郭老夫人，但很快她也是叹气一声就说道。 “若是你祖母还在，那今日带你进宫的便是她了，她打小的规矩就学得好，若是能有她照看着你，你一定会更好的。” 这话说的真心，杜景宜也深以为然，但也只能是想想。 “不说了不说了，大喜的日子，新帝登基后，一切都会好的。” 郭老夫人虽然在内宅，可是外面的风声也没落下过，因此自然是知道变动之大，单从她家老头子的皱纹和白发又添了不少就能看得出来，最近之忙碌和操心。 如今大典在即，一切都尘埃落定，今日过后，就又是一个新的风貌了。 郭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倒是松了不少杜景宜紧张的心思，至到了皇城前的时候，她深呼了几口气也就没有来之前的那般担忧了。 “走吧，咱们入宫。” “是，郭祖母。” “是，婆母。” 杜景宜跟在郭老夫人身后，几位郭夫人之前，就入了皇宫，直奔今日要拜见皇帝的泰和宫前等候。 ------------ 第501章 泰和宫 大兴朝的泰和宫，乃是开宗皇帝时期就钦定的上朝所用之宫殿，杜景宜前几次入宫进的都是长春宫，如今真正在见到了泰和宫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帝王之威。 地面都用白玉汉石铺就，阶梯向上乃是一副龙腾四海的图纹，浮雕之精刻一看就知道定是启用了不少能工巧匠的，再加上这石料非同一般，因此看上去格外的添显龙威。 宫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都是敞亮又恢弘，处处都是浮雕云龙之图样，就连接榫处都有镌刻着龙纹的鎏金铜叶。 杜景宜虽然没能进到里面去看，但想也知道定是金砖铺地，巨柱擎天之架势，殿前的月台各有铜龟和铜鹤一对，乃是长寿之象征，立于天地之间，颇有种万象太平之感。 等她随郭老夫人到的时候，那泰和宫殿外的场上已经站着不少人。 身份由高到低，自然是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还有如她们这样的诰命夫人皆在此地等候。 当然还有成千上万的宫中之人，此刻也都是衣冠从容的站在后面等候着祭天回来的新帝出现。 以郭老夫人的身份，她出现时自然是要引起些动静的，其他的诰命夫人们陆陆续续的也都凑了过来，给郭老夫人请安。 其中自然有与之交好的，自然也有与之不对盘的，只不过这种时候，谁也不会给自己触霉头的非要往上凑。 因此，见着面的时候，甭管真心不真心，起码脸上的笑意都是高高挂着的，而这里头，最为兴奋的莫过于威远伯爵府的众人。 要知道，太子的这一上位，意味着他们家极有可能要出一位皇后了。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毕竟大兴立朝至此三代而已，开宗皇帝的皇后乃是追封的，而长春宫里头在位了几十年的郭皇后，此刻也随着新帝的登基，正式升为了太后。 所以，嫁入东宫也有十几年的太子妃理所应当的也该升为皇后，且单看今日郭家之荣耀便可想来年颜家的便利了，所以阖府上下如何能不高兴！ 因此，原本还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伯爵夫人和她的大儿媳李氏，在见着郭老夫人来的时候就拨开人群凑了过来，一脸的笑意叫人格外的想要亲近。 “见过老夫人。” “伯爵夫人来的还真是早。” “也就早到了一刻钟而已，老夫人今日气色绝佳，这一身诰命服穿在您老身上也当真是有气度多了。” 伯爵夫人平日里不是个油嘴滑舌的性子，所以说这话的时候，郭老夫人也还是承了这个情，转而就回了一句。 “彼此，彼此。” 双方的眼中都是笑意，可谓是诰命夫人里头最为得意的两家人了，而伯爵夫人与老夫人拉着说话，旁边的大儿媳李氏也没有放过杜景宜，一句“杜妹妹”就将二人的关系给拉近了不少。 不过，眼下她们的关系也确实如此。 平儿与李家的亲，顾筱琅与颜三郎的亲，怎么算都是很近的姻亲关系，自然是要较旁人多几分亲近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氏都开口了，杜景宜自然要回。 一句“李姐姐”倒是叫得对方心花怒放，毕竟谁都知道今日跟着陛下去祭天的的名单里头，自然是有这位顾大将军在的，所以能与他的夫人交好，也是一种利好的消息。 因此，那侍郎夫人李氏笑得愈发高兴，赶着就说道。 “咱们这一圈人里头啊，要说起来还是你最有福气，你看看，年纪轻轻的就是一品，你别说平日里看多了你穿常服的样子，突然这样一打扮，才知道什么叫清丽容光。” “就是就是。” 她的话，得到了身后不少人的支持，都是想要与顾家交好的，自然也是要跟着夸赞几句的。 所以，今日能来的如李家的夫人，何家的夫人，乃至是定平侯府的夫人，也都凑在她身旁说着话。 声音虽然不大，但意思却明显。 杜景宜来之前就猜到这一番交际不会少了，因此也是拿出了从前应酬的架势来，你夸我一句，我回敬两句的，总而言之就是与谁都不交恶，但与谁也都不走真心。 这样的场面应对起来，说累也累，毕竟套了个面具，可说简单也简单，撇开真正要好的郭家，其他的一视同仁就行。 因此，诰命夫人们所在的这圈子里头聊的倒是欢乐，却让不远处的皇室宗亲里头也站着的月华公主，不甚乐意了。 先皇还在之时，她在这宫里宫外的都是座上宾，可如今才殡天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已经是人走茶凉的样子。 且不说旁的，就是从前依附着她的福王妃，韦夫人一党如今成了禁忌，连提都不能提，因此好些人也是主动的与她就避讳了起来。 她本来在先帝面前也是个吃得开的人物，如今新帝一上位，倒是把她给排挤出去了不少。 这段日子，话里话外的都有要让她回封地去安生过日子的暗示，所以她今日在参加完登基大典的仪式后，也就差不多要折返回宜州了。 正是心绪难解的时候，就看到了杜景宜众人簇拥，左右逢源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失意。 从前连上她席面都不够格的商户之女，如今一跃倒是成了香饽饽，而自己堂堂大兴的公主之尊，所受的拥戴甚至还没有她的多，自然是心里是不乐意的。 可她再不乐意，此刻也无济于事。 谁让那天煞的顾少虞如此能耐，退大金，保策州，查贪污，抓余孽，定乾坤！这一番功绩下来，自然是成了新皇最为重视的肱骨之臣，而她也只能是随着时代的洪流逐渐的靠边站了。 宜州，固然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但经过他们在金陵城里头那么一折腾，好些从前供养她的线也断了，吃穿自然是不用愁，但想要如从前那样花销肆无忌惮，却也是不能够的了。 想到这些，烦心事又添一桩。 等再抬眼的时候，她此刻的不顺心，统统都凝集成了对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的不喜，凭什么他们就能扶摇直上，而自己却要被迫离开？ ------------ 第502章 登基日 这世道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她生来就是公主，理应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于是在看向那阳光尽洒的月台之时，不甘的情绪愈发浓重了起来。 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跟着消失了，站在她身旁的，乃是岷王妃，打眼瞧了一会儿月华公主的脸色，也就琢磨的七七八八了，再侧身看了一眼那聊得火热的诰命夫人圈子，心里头计谋立显。 “公主今日可是起早了，我瞧着脸色不大好。” 一句话，把月华公主从沉思中给拉了出来。 她当然有不服气的地方，可不是在这种时候要表现出来，所以立刻收敛了表情，挂了些笑就说道。 “是啊，年纪大了，倒是还贪睡了些，平日里也都是在公主府中养着，突然起这么早，倒确实是有些累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老了，老了就要认命，日子啊还得看年轻人过才是，公主你瞧，那顾夫人不就是如此吗？夫君得力，她在后宫也得脸，听说连邢家入宫的那位贵人也是赶着送了些好东西出去给她呢。” 对于新帝的后宫，月华公主从前是不甚在意的。 毕竟于她而言，那些不过都是小辈，本就该尊着她敬着她的，但日前她进宫去拜见如今的太后时，在见着了太子妃等人之时，她们倒是少了些从前的尊敬，更多的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也是叫月华公主气横不少！ “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公主多虑了，只不过如定平侯府那样的人家都能靠送个女儿入宫来翻身，看样子咱们新帝的后宫日后也是热闹的很呢。” 此话一出，那岷王妃就装作一言未发的离开了，留下一个在原地继续想事的月华公主。 是啊！ 如他们这样的四皇子忠党，都能靠着一个送入宫中的妃子翻身，自己如何不能？ 江南地方本就多美人，待她回了宜州仔细挑选一番送入宫中，日后谁主沉浮还真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她就长舒了一口气，此刻看谁都顺眼多了，毕竟她也算是历经三代的老人儿了，皇家里头什么没见过，只要她扶持的妃子能得皇帝之真心，能有孩子傍身，只怕日后自己的前程也还是一样的康庄。 有了这念头后，继而暂时就放下了心中的郁结，此刻倒是还算真诚的就等待起新帝的归来。 站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是把新帝给盼来了。 龙行虎步，一脸的意气风发。 他本就是中年气盛之年纪，所以此刻穿了龙袍在身愈发的凸显威仪。 监国好些年，太子的登基可谓是顺理成章。 如今他左侧站的是郭相，右手便是顾少虞，可谓文武重臣皆在麾下，自然是步伐稳健，睥睨天下，随后眼神笃定，背阔挺直，一步步地登上了最高的月台后，再转身便看到了众人的跪拜。 “吾皇五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声音此刻涌到了新帝面前，比之刚刚在祭天之时还是多几分真切，旁边的大总管太监刘公公见此，立刻朗声就说道。 “天地合德，晷耀齐明，今新帝登基，定有国号曰洪元，恭诣太庙。” “贺新朝，国运昌隆，贺陛下，万寿无疆！” 郭相和顾少虞一同跪下高声回答，而后的众人也跟着重复。 “贺新朝，国运昌隆，贺陛下，万寿无疆！” 杜景宜恭敬的伏在地上，未有一丝逾矩，哪怕她此刻也很想抬头看看这帝王的得意，但还是忍住了。 诏告天下，众人皆知。 随着一浪接一浪的山呼万岁，这登基大典也算是行至日中。 过后，新帝就当着群臣的面尊郭氏皇后为太后，册颜氏太子妃为皇后，至于郭相早已是三朝元老，唯有加封荣称，而顾少虞被加封为一等公之时，众人心中虽有讶然，却不敢有所反驳。 倒是杜景宜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异姓一等公，即便是如她这样的后宅夫人也知道份量之重，所以她能感受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此刻就落在她的背上。 往后，他们的日子只怕更是要锦簇中带着些小心了。 想到这里，不由的提了一口气，自家夫君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能在她这里给丢了！ “朕初登大宝，感先帝之仁德，也决心解百姓之难，所以减三年赋税，再大赦天下，以敬上苍。” “陛下洪恩，万民感激不尽。” 郭相的一声喊，众人跟着再次的伏地跪拜，至此，年号也正式的改为的洪元一年，显德则成为了大兴史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朝后宫，皆有封赏，而登基之仪典，一点点的推进，至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未正时刻，果然如郭老夫人所言，午膳晚膳都未必能赶得上了。 因此，有好些人都饿得心焦，额头上的汗珠子也跟着落了下来，杜景宜悄悄的递了冰丝帕给郭老夫人，触手生凉，郭老夫人很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小心的提醒说道。 “垫巴两口，待会儿咱们还要入后宫去朝拜太后，皇后和其他各宫娘娘们的。” “嗯，谢郭祖母提醒。” 杜景宜借着用帕子擦汗的时候，从衣袖里头悄悄的拿出指腹大小的糕点，不经意间就塞进了嘴巴，微微的嚼了嚼就赶快下咽，如此吃了七八块后，倒是有种肚中有粮，心里不慌的感觉了。 她这是有准备的，自然是不怕，而那些没准备的倒是只能又晒又饿的继续等着了。 不过，好在这庆典没多会儿就结束了，而郭老夫人起身后，也是几人搀扶着，她老人家的脸色可不大好，毕竟是上了些岁数的。 郭家的几个儿媳都着急上来扶着，连忙问道。 “婆母，还好吗？” “还好，还好，就是有些晒的晕了，到时候去寿康宫的偏殿歇息一二就好了。” 寿康宫，乃是郭太后迁宫所在。 若是旁人说这话，那就是大逆不道，但若是郭老夫人所说，众人却觉得合情合理。 ------------ 第503章 后宫定 大典散了之后，百官自然是要跟着新帝入泰和殿商议国事。 而如杜景宜等的诰命夫人们，以及未在朝中有所任职的皇亲国戚们，则跟着太监们的引路，去到了后宫之中，先是要拜见太后娘娘，而后要拜见皇后娘娘，接着又要见见各宫的嫔妃，是一点错漏都不能有。 郭老夫人略歇了歇以后，众人就跟着过去了。 走在自己还算熟悉的宫道之上，杜景宜身上的压迫感比之刚刚少了些，太后和皇后日前都是见过的人，所以她并没有很紧张。 太监一路引着她们来到了寿康宫的门前，与长春宫比，这里倒是要安静不少，里面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住过人，所以即便是有花有草，但也没什么灵气。 杜景宜跟着郭老夫人等一起微微颔首的进门，左右也不好细看，但依照太后娘娘曾经在长春宫的习惯，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寿康宫也会跟着大变样吧。 正想着呢，就听到引路的太监轻声说道。 “众位夫人在此等候片刻吧，太后正与宗亲们说话呢。” “是。” 太监口中所说的宗亲，自然就是公主们和各位王妃世子妃们，都是大典前难得从四处而来的，理所应当要多加照顾。 而郭老夫人本来就有些不大舒服，此刻脸色更是发白，旁边的郭三夫人瞧了，也低声就说道。 “婆母，要不儿媳去与那公公说说吧，您老先去偏殿歇息一二，别真累出什么事情来，那才麻烦呢。” 郭老夫人看了一眼周围人，实在是有些不好做这特殊，正打算开口拒绝呢，就见里头走了个宫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郭老夫人所在，立刻就上前来说道。 “太后娘娘有旨，说先送老夫人去偏殿歇息，再传太医来看看，您年纪大了，可得多多注意才是。” 听到这话，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到底是亲母女，所以得太后记挂也是应当的。 “既如此，那老婆子我就遵太后懿旨了。” “您老请。” 话出口，郭三夫人扶着郭老夫人就去了偏殿，而其他众人则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候。 只是郭老夫人这一走，在场若是按照夫君位子来排列的话，杜景宜便要站在首位，一下子颇有些众矢之的的感觉。 而她，也是暗暗的提了一口气，表情镇定，仪态端庄的站着，不敢有一丝逾矩，至于她身后跟着的那些夫人们，或是年纪有些上来了，或是还饿着肚子，总归都有些泄气，惟独她倒是挺立的很。 宗亲们拜见完皇后娘娘走出来的第一眼，便瞧见了杜景宜。 除去在随安城里头长居的那几位，其他的王妃，世子妃们自然是不认识杜景宜的，所以看到如此年轻貌美的面孔站在了首位，当然好奇。 见此，那月华公主倒是不放过任何可以给她们夫妇添堵的机会，立刻就说道。 “看见了吗？这一位便是一等公顾大将军的夫人杜氏，乃是咱们随安城里头大名鼎鼎的杜家商户之女，一口气给顾家添了四个儿子，其中还有三个是一胎所生，本事大着呢，连太后娘娘都亲自为她和孩子们办了接风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杜景宜听得见，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听得见。 这位月华公主，她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三次，每一次见她不是与福王妃在一处，就是与韦家的相谈甚欢，如今这是要把自己交友不慎的罪过都怪过来？ 所以，杜景宜也没有怯懦，对着月华公主和宗亲们就微微行礼说道。 “妾身顾门杜氏见过诸位王妃，世子妃，和公主们。” 她没有生气，反而还行礼，有那些眼尖的便知道了，杜景宜也不是好拿捏的柿子，她们与顾家可没仇没怨的，况且人家现在夫婿是新贵，何必上赶着去下她的面子，所以便能扬笑的就扬笑，不扬笑的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措。 如此，倒是显得月华公主有些咄咄逼人了。 一下子，叫她更是心气不顺的看向了杜景宜，心想这人不会是有什么妖法吧，竟然能头一次见面便蛊惑了人心？ 正打算开口再说两句呢，便听到里头胡公公走出来的声音，他笑着给宗亲们行礼，而后又对着诰命夫人们说道。 “夫人们，太后有请。” 话至此处，谁也不会在这里闹别扭，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寻不痛快吗？所以即便是气恼如月华公主，此刻也只能离开。 杜景宜看了一眼胡公公，感激之情不言而喻，而胡公公人精似的，自然也知道杜景宜的意思，因此引她们进去的时候，还在杜景宜的耳旁说了一句。 “夫人放心。” 他的这四个字就好似磐石似的，让杜景宜的心就落了地。 一进了寿康宫的正殿，这里的气氛比之在长春宫的时候，可是严肃了不少，大约是因为年久未住过人，所以哪儿都是冷冷清清之感，即便是添了不少颜色艳丽的东西，但看着也还是有些寂寥。 “妾身等见过太后娘娘。” 宝座之上，太后整个人都仿佛一月之间老沉了不少，明明还是一样的年岁，但眼神和穿衣的风格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她眼中或许还有执着的人，执着的事，如今都化作了云烟，正所谓无事一身轻，但是在太后娘娘的身上却轻得好似她随时要羽化而登仙一般。 “起来吧。” “谢太后。” 郭老夫人被人扶着进来的时候，也还是按着规矩给太后请了安，见着她，太后还多余有几分活力，亲自起身去扶，还说道。 “母亲年岁大了，不必拘礼，日后来这寿康宫都当如此。” “谢娘娘体恤。” 说完后，太后便让她们都落了座。 居上首的自然是郭老夫人和杜景宜，其他的顺序而下，太后左右看看，就将目光停留在了杜景宜的身上，随后便笑着说道。 “看到你们，哀家才觉得年轻真好，将来啊，大兴都是年轻人的。”(本章完) ------------ 第504章 拒恩旨 “娘娘过誉了，妾身年轻不懂事，还需要太后和诸位夫人们多多指教才行呢。” 杜景宜说的谦卑，倒是一旁的郭老夫人跟着笑了，随后就说道。 “瞧瞧你这性子，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当真是好。” 她这话一出，好些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太后和郭老夫人都要力保的人，她们也乐得在杜景宜面前得个好。 “今日事头多，陛下如今也登基了，咱们大兴国定人安得，哀家也就放心了，诸位夫人都是从先帝甚至是开宗皇帝时期就在的老人儿了，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要齐心的好。” “妾身等，谨遵太后懿旨。” 郭太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而后也就没有多耽搁，让胡公公送其他人出去，只是留下了郭老夫人和杜景宜再多说几句。 等人走后，殿内就显得有些空了。 一老一少的坐在太后下首的左右，倒是让她特别的安心，于是提了笑的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陛下能有今日，少虞在里头出力不少，所以加封一等公也是必然之事，你们夫妇放宽心，别总想着那些什么功高震主，要激流勇退的念头，新朝尚且才开始呢，多用些心思在匡扶陛下，平定民生上，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妾身明白。” “另外就是你的娘家，哀家这些日子也跟着打听了不少，自你嫁入国公府后，你的双亲倒是从未有过什么妄念，非要攀附高位之说，仍旧是一贯的乐善好施，如此甚好，所以哀家这里有道懿旨，你到时候带回去给他们就是。” 杜景宜吃惊，怎么进宫一趟，连自己爹娘都有太后懿旨了？ 郭老夫人心中虽明白，但为着杜景宜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娘娘降的什么旨意啊？” “内廷司的采买局有个闲差，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位置，但因为掌管着进出的东西，所以权力倒是不小，哀家与陛下皇后也商量过了，觉得杜氏夫妇任职最为合适。” 上来就给封官，虽然不大，也不是能上朝的那种，但进出皆是与皇家众人打交道，这样的肥差，说白了也还是因为顾少虞的缘故，否则，如皇帝太后此等尊贵之人，怎么会注意到区区一介商贾呢？ 因此，杜景宜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按理来说，这可是意外的富贵，能得太后赏识，杜家众人便可以借此脱离了商籍，甚至还能挣一个官职，讲出来都让人羡慕，可杜景宜想得更多的却是，要与皇城内众人打交道，这可不是简单说说的。 倘若办得好，那也是他们杜家沾光了应得的，但若是办不好，那很有可能就借着此事要打压到顾少虞的头上了。 况且，于杜景宜而言，这生意还是自由对等些的好，该谈利的谈利，该说价的说价，真要是管起了这内廷司采买进出之事，只怕杜家积攒的富贵，日后也会被人冠上沾光的帽子。 杜景宜觉得爹娘未必想。 于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便郑重其事的行礼说道。 “多谢太后娘娘的厚赏，只是妾身与家人实不敢当，将军能得陛下重用，那是因为陛下有识人善用的本事，将军也是在刀剑里头搏命出来的，所以陛下封赏他，无人会置喙什么，但我杜家，区区商贾之名，实在是担不得这样的厚爱，若是叫人在外头因着杜家的事情有所诋毁，那妾身和家人才当真是无地自容，所以，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 当面拒了太后封赏的，杜景宜还是头一人。 而郭太后也没想到，自己走马上任的头一日，这头一道懿旨还没送出呢，就被眼前人给婉拒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愉快的。 若是旁人只怕她早就动怒了，但眼前是杜氏，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的问了一句。 “此话当真？” “妾身所言并无假意，实在是不忍让太后，陛下还有将军的名声为杜家所累，所以恳请娘娘收回成命吧。” 太后接连两次被驳，眼神也跟着沉了不少，一旁的郭老夫人看出来了，所以特意解围就说道。 “娘娘，要不就算了吧，日前顾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几人都去过杜家的庄子游玩，而后与他们来往也甚密，好些人家都知道咱们郭家同杜家的交情，这陛下才刚登基，确实是要多方考虑的，一个小小的官职而已，给也就给了，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毕竟是新朝才开始，多些赞颂，少些流言蜚语的总归是要好些。” 至此，那太后娘娘的脸色才稍稍舒坦了些，大约是自家母亲提起了顾老夫人，所以她心里头对杜景宜的包容也就多了几分。 所以，叹息一声后，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行吧，既然母亲也如此说，那此事就作罢，不过该赏则赏，该罚则罚，既然杜家有功，那便传哀家的旨意，送座紫檀大理石的屏风过去吧，也算是个体面。” 杜景宜闻言，立刻恭敬的跪下说道。 “谢太后娘娘恩赐。” 至此，她一颗心才落了地，赏屏风总比赏官位的好，起码没那么惹眼，于杜家而言，也不会束缚了手脚。 所以她此刻的谢恩，倒是真心实意。 “行了，起来吧，待会儿还要去见皇后她们呢，也别在哀家这多耽搁了，动身吧，也能早些回去陪陪孩子。” “是。” 听到孩子，那郭老夫人倒是提醒说道。 “今儿还是泰哥儿的生辰呢，日子过得就是快，一转眼都是三岁的孩子了。” “哦，三岁了？” “回娘娘，老夫人说的是。” “既如此，那哀家也要送些贺礼过去才好，这样吧，外事局才送来的八宝葫芦掐丝珐琅的风扇，你带回去给泰哥儿吧，夏日里头用这个，也能凉快些。” “妾身代云湛谢过娘娘的恩典。” 听到这话，太后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丝笑容来，随后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 第505章 颜皇后 “你有心就多带他们兄弟几个进宫来看看哀家，比什么谢恩都要让哀家欢喜些，正好几位皇子公主们，也缺玩伴呢。” 这话，杜景宜可不敢随便乱接，所以只是躬身说了一句“是”，便没有再多开口。 郭老夫人见此，也跟着起身，给太后行了礼后，便带着杜景宜出了这寿康宫，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太后几句。 “娘娘殚精竭虑了好些日子，也该多歇歇了，久思未见得是好事，人还是要宽心才能得享安荣。” 郭太后深知母亲的意思，笑笑而后点点头，便让胡公公亲自送了她们俩出去，与外头的夫人们汇合后，又奔着皇后所在的长春宫去了。 离开寿康宫的时候，杜景宜才松了口气，随后与并排走着的郭老夫人就低声说了一句。 “多谢郭祖母解围。” “放宽心，有我老婆子在，不会让你为难就是。” 郭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顾老夫人还在世的样子，这时候杜景宜也忍不住的在想，若是祖母还活着，今日与她们一起进宫又会是何等的景象？ 但想归想，终究是不能实现之事，所以只能继续定定心神，在皇宫这漫长而又肃穆的宫道上前行着。 至长春宫的时候，明明一切都跟从前没什么区别，但因为换了主人的缘故，进门以后，杜景宜就觉得不同了。 一众人走到院子里头，如今最为舒展的莫过于伯爵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她们一个是皇后的母亲，一个皇后的大嫂，自然都是有底气的娘家人。 所以，单是看她们嘴角扬的笑都知道，比之刚刚在寿康宫里头，要自然坦荡的多。 或许是因为在太后宫里头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她们到的时候，那些宗亲们已经离开，倒是也没让她们等，跟着引路的太监一并就进了长春宫的大殿。 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自东宫就在的后宅侧妃良娣侍妾们，如今皇帝的圣旨还未下，因此个个都是以贵人来称呼。 “妾身等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诸位贵人。” 诰命的夫人们一进来，这大殿就显得有些挤了，不过还是一样的能坐下，且如郭老夫人，杜景宜，伯爵夫人和侍郎夫人李氏她们，那都是坐在前首的。 好巧不巧，杜景宜身前的正是那位邢家的大小姐邢悠，如今该称呼一句“邢贵人”了呢。 皇后宫中，二人不好打招呼，但是简单的点头致意还是有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杜景宜自然也是要回一个温婉之笑的。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对面坐着的宗良娣眼中，倒是生了些旁的心思，只不过被她很快收敛了起来，没有再注意。 颜皇后左右看看，脸上的高兴乃是溢于言表。 不管怎么说，她这皇后的宝座如今是稳当了，而她需要做的很简单，就两件事，平衡好后宫诸嫔妃间的关系，和教导好大皇子与三皇子就是。 所以，对于此次进宫的诰命夫人们，她自然是以拉拢的架势为主，当即笑着便说道。 “今岁才送来的雨前龙井，夫人们都尝尝看吧。” “谢娘娘。” 异口同声的回答，杜景宜掺合在里头倒是也不显特别。 只不过，皇后的赏赐，她也不敢拒绝，于是拿起杯子来就浅饮了一口，茶倒是不错，就是这味道总觉得有些怪，所以本来打算咽下去的茶水，转而就落在了衣袖里的冰丝帕上。 怕其他人看了觉得自己不合时宜，还特意装作饮了好几口的样子，倒是叫颜皇后注意到了。 “顾夫人可是喜欢这茶？那待会儿本宫就让她们包些给你带回去吧。” 一句话，杜景宜又成了众矢之的。 在太后宫中得重视，在皇后宫中也得重视，杜景宜虽然知道这是夫君荣封一等公后得来的待遇，但她也不敢张扬，谁知道这里坐着的是人是鬼？ 所以，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因此，起身恭敬的就回了一句。 “多谢娘娘赏赐，妾身感激不尽。” 她的不拒绝让颜皇后倒是表情舒展了不少，毕竟顾少虞如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她的夫人对自己这个皇后也服服帖帖的，那便是最好的。 所以心里头舒畅，看谁都觉得好。 而话题一转，对着郭老夫人和伯爵夫人就问道。 “这一日可是累了吧，外祖母和母亲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才行。” “谢娘娘关心。” 在座的都是场面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家伙心里都有数，所以皇后开口后，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气氛倒是还算热闹，杜景宜淡定的将手里的帕子给藏得更深些，而面上还是一副听热闹的样子。 从前她对于太子东宫后宅的女人们知道得不多，除了太子妃，宗良娣还有邢悠，别的都不清楚，不过今日冷静的坐着，倒是瞧出来不少的猫腻。 颜皇后已经稳居高位，自然是有国母之风范，端庄大方。 而宗良娣因为很得皇帝的恩宠，加之又生有六皇子傍身，也是个出挑的人物，无论哪位夫人说话，她都能岔上几句，可见野心不小。 邢悠的性子倒是如她的名字一般，沉稳淡定，总是端着微微的笑脸，只有在皇后点到她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瞧着虽然不甚爱出风头，可是家世和气度放在那里，也没什么人敢小觑。 坐在她旁边的则是王侧妃，瞧着有点年纪了。 大约她就是东宫里头那位年长的侧妃吧，杜景宜曾听自家将军说过，东宫里头有一位侧妃是打小照顾太子长大的婢女出身，一口气给东宫添了两子两女，分别是大公主，二公主，二皇子和四皇子，所以才破例册得她。 瞧着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不过也仅仅是瞧着，一点家世没有都能在东宫那样的环境里头养活四个孩子，没点本事，杜景宜是不相信的。 另外就是对面坐着的林侧妃和李侧妃，一个貌美，一个张扬，听闻李林两位侧妃曾经还因为宗良娣的受宠而去太子妃面前闹过，看样子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 第506章 册封意 至于其他的，不是温顺的低着头，就是身份还不够上台面，杜景宜也就没多注意，而正当她还在心里头为这局面想着接下来会如何的时候呢，就见外头来人了。 刘公公手里拿着圣旨，一脸喜庆的就走了进来。 各位贵人们看到那圣旨，眼睛蹭的就亮了起来，一下子便让杜景宜明白，定是册封的圣旨。 说起来，她也是幸运，竟然能见证此刻，于是同众人一起起身，就看向了那刘公公。 “刘公公怎么过来了？可是陛下有吩咐？”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贵人请安，给诸位夫人们请安，这册封的旨意下来了，老奴是来宣读的。” “好啊，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后宫姐妹们也能跟着与有荣焉了。” 说罢，就先一步下了皇后的宝座，走到刘公公面前就跪下听旨，其他众人自然是也是跟着的。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册命而定分，乃平后宫之安。今有邢氏之女，秉性安和，持躬淑洁，堪慰朕心，即册为贵妃，赐居庆祥宫，侧妃王氏，养育多子，孝悌贤贞，即册为惠妃，赐居海宁宫，侧妃林氏，玉粹其度，柔明静专，即册为珍妃，赐居鹤庆宫，侧妃李氏，克娴于礼，柔嘉成性，即册为娴妃，赐居咸安宫，良娣宗氏，即册为悦妃，赐居莹月宫，其余众贵人皆有封赏，钦此。” “臣妾等谢主隆恩。” 低头俯身下去，这名分也是定了下来。 杜景宜对其他的妃子所册之位，没什么惊讶的，毕竟都是如惠妃等乃是东宫老人自然要居高位，宗良娣多年的恩宠，加皇子傍身，封妃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邢悠上来就是贵妃，她这年纪不仅是最小的，也是进东宫时间最短的，一下子就得封除皇后最高的位子，杜景宜不能不多眼看向了她的肚子。 邢悠有什么本事，杜景宜暂未听说过。 若不是凭的家世，那就是凭的肚子。 果不其然，邢悠的腰身虽然看不出来有孕没孕，但她躬身弯腰的样子还是瞧出来了些许猫腻。 八九不离十的这是有孕了。 所以，这孩子若是能顺利生下来，便是身份极为尊贵的七皇子，洪元年间的第一子，怎么看怎么都是有竞争实力的。 一下子，杜景宜后背有些发凉。 日前，她还收下了这邢贵妃送去的礼，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给她们夫妇下套了吗？ 想到这里，她巴不得立刻就出宫去，将此推测告诉给自家将军才好，别才一上位，这后宫的纷争战火就烧到他们头上，那才是一个无辜。 封妃的旨意已下，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淡定的好似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杜景宜提了一口气，将众人的表现都记在了心里，等回去以后，还是要快快想些对策才好。 现在，他们与颜家，邢家都是有姻亲关系在的，稍微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是两边都要得罪。 花开之时自然无人说什么，但若是赶上个风雨不济的时候，那就不到这雷要劈在哪儿了，所以谨慎些，不会出错就是。 珍妃起身的时候，对着邢贵妃就看了一眼，说嫉妒也嫉妒，但比起她的上位，似乎旁边的悦妃上位更让她不爽些，所以眼神里的轻蔑真是一点都不加收敛。 悦妃也是个张扬性子，她与珍妃的不对盘，也不是今日才开始的，所以白眼谁不会翻？对着珍妃也是毫不客气的冷哧一声。 杜景宜冷眼看着，上位的颜皇后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所以她们这些夫人当然不会上赶着去挑事。 略坐了坐，时至酉时，一切的礼节总算是都办完了。 杜景宜跟着郭老夫人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霞光万道，整整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她累也累，饿也饿，最要紧的是心里头也一直绷着，难受的很。 郭老夫人瞧出来了她的不适，随后就拍拍她的手宽慰的说道。 “往后日子还长呢，想当年我们家老头子也是三十几岁就位极人臣，我在后宅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防范那个的，总觉得有人要在背后下刀子，可时间长了，敌人未找到，倒是先把我自己个累得够呛，打那以后，我就宽了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太过忧心未现之愁，不是什么好事。” 郭老夫人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醒了杜景宜。 或许她内心里头也觉得自己登上这高位有些德不配位，所以总是瞻前顾后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还是要自己给自己松绑些才好。 所以，她也是无比感激的就谢过了郭老夫人。 “多谢郭祖母的提点，是我想岔了。” “年轻人，经事的少，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是难关重重，等你过到我这把年纪就会知道了，看开些就是。” 郭老夫人的安慰，让杜景宜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等回到了将军府后，就一头扎进了孩子们所在的院子，而杜氏夫妇正陪着他们哥几个玩呢，见着杜景宜回来了，笑着就说道。 “回来了就好，我当你们夫妇会一起回来呢。” “将军只怕还要晚些，女儿先去洗漱更衣，待会儿咱们一起给泰哥儿庆生就是。” “好，去吧去吧，我先弄点吃的给孩子们喂个半饱，那待会儿咱们吃得晚些也不怕。” “娘亲做主就是。” 挨个的亲了亲孩子们的额头，杜景宜就一身疲累的回了熙棠院。 书秀早早就准备好了那热水，杜景宜回去后就立刻进了耳房，舒服的把自己放进了浴桶之中，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后，才觉得这一日的烦忧少了些。 大约是起的早，这一泡，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左右书秀和樱桃都在旁边，她也就闭眼歇息了起来，脑子里尽可能的放空，只专注于眼下。 至夜幕降临，顾少虞也一身官服的从皇城中回来后，一进正屋，就看到了刚刚洗漱好的杜景宜，身量纤纤，体香白嫩，煞是好看。 ------------ 第507章 过墙梯 于是，他放下手中拿着的盒子，眼含赞叹的就对杜景宜说道。 “说夫人人比花娇，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对于夫君这时不时就来上一句的甜蜜之话，杜景宜还是有准备的，所以上前几步，一边替他更衣，一边就说道。 “将军又滑嘴了，快些洗漱吧，待会儿咱们还要给泰哥儿过生辰呢。” 顾少虞今日穿的是官服，所以也得仔细照看着，别湿了破了的，那才是麻烦。 因此，褪去官服后，顾少虞穿着那里衣，而知道顾少虞习惯的樱桃也是立刻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就送过去耳房放着。 离开前，顾少虞将那盒子递给了杜景宜，随后就说道。 “这是圣旨，待会儿叫人送去家祠里头供着吧。” “加封一等公的？” “嗯。” 杜景宜点点头，那这圣旨确实是要供起来了。 交待好此事后，顾少虞就直奔耳房，没多久就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主仆们都习惯了顾少虞这快速的洗法，所以也是赶着就准备起要给他擦拭头发的帕子。 没多会儿，顾少虞就浑身冒着热气的出现了。 头发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湿答答，书秀和樱桃一起上手，将他的发丝弄干，而顾少虞也没闲着，对着杜景宜就开始问道。 “今日怎么样？” “有郭祖母指点，没出什么纰漏，不过……” “不过什么？” 见杜景宜有些不方便说，顾少虞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鬟，她们立刻反应过来就先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门也关的严严实实。 屋子内只剩下二人在的时候，杜景宜才拿出了那帕子。 “在皇后娘娘宫中饮茶的时候，妾身觉得味道同从前喝过的不大一样，所以就吐了出来，全在这帕子上了，具体有什么不清楚，所以还要将军查一查的好。” 听到这话，原来脸色还正常的顾少虞立刻就沉了下去，看着那帕子眼神都冒着些寒意。 “帕子上的东西我去查，你可有感觉会是谁做的？” “按理来说，在皇后宫中喝的茶，应该是皇后动的手，但是第一日觐见就要和妾身过不去，总觉得不是皇后会做的事情。” “对了，邢家的那个女儿，如今是贵妃娘娘了，妾身瞧着她好似是有孕了。” 顾少虞听到这话倒是不觉奇怪，而后就说道。 “是怀孕了，今日陛下亲口对我和郭相说的，按日子算，大约是就是十月左右就要生了。” 杜景宜吃惊。 “十月左右？那意思现在就是三四个月了，瞒的这样好？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 这位邢家的女儿若是出自姑母邢夫人的肚子，那与他们的关系还会紧密些，但是前有邢家大房夫人的那派做法，杜景宜不觉得这邢家大房的人会可靠。 因此，也是提醒的就说道。 “她前些日子还送了贺礼过来，妾身以为就是想要拉拢前的示好，没想到倒是被她给算进去了，此刻我若是回了礼，亦或者退了礼，都给了她好借口，对外只管说是咱们恭贺她有孕之礼，那么没毛的头上都让她给薅住了，还真是麻烦。” “怕什么，她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昭表弟这些日子上就会过来了，到时候把东西往他院子里一送，对外说是邢家自己人的来往就成，我们不过是个中间的桥梁而已，谁也说不了什么。” 闻言，杜景宜倒是眼前一亮了。 “昭表弟又要来，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道他的，一贯都是来去如风，不过我听送消息的人来说，此次与他一起北上的还有一位你心念之人。” “谁？” “夏大夫。” “啊？他们俩？一起北上？！” 还真是有种夏夜见了暴风雪的感觉，叫杜景宜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其中之事，此前夏医生特意去了一趟蜀州，而那地方可是邢昭去过许多次的，因此二人有话题聊也不奇怪。 只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一同出行，杜景宜也很难不想歪，于是笑得有些惊喜的就说道。 “难不成，他们二人有什么……” “不清楚，等人来了，你自己问吧，算日子，也就一两天的事情，本来是可以赶着来看大典热闹的，但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也就没法子了。” “好事，好事，倘若是他们二人能成，那姑母多年的心结也就能解开了，夏医生人很好，虽然她的一些想法妾身并不理解，但是她很会尊重旁人的，倒是与昭表弟善于开解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杜景宜说着要撮合二人的话，而顾少虞也是静静的看着。 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些宠溺之感来，但手里握着的那帕子，骨节却很分明。 夫妇二人说了会儿话，外头就听见蔡妈妈的声音。 “将军，夫人，席面都准备好了，是现在过去吗？” “嗯，走吧。” 二人都换上了舒适的常服，就朝着孩子们所在的院子而去。 踏月而行，难得有一份清净，夫妇二人牵着手，如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甜似蜜糖却也有种过尽千帆的踏实感。 “今年是不成了，若是明年……亦或者是等这些事情都结束后，我带你去瞧瞧策州的风霜雨雪，虽然凌厉，但身处其中就会觉得人之渺小。” “策州吗？妾身还真挺好奇的，不过不是好奇将军所说的那些，是好奇如今城里内外的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顾少虞难得的放松，随后就紧了紧她的手，笑着回了一句。 “你果然是好商人，三句话不离生意经。” “赚钱有什么不好的，关键时刻，钱也能救命不是吗？” 顾少虞听到这话，倒是也没反驳，夫人的爱好是赚钱，这是他老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便应了一声。 “是，往后你要是在商场上有行不通的地方，就搬出为夫的名号来，异姓一等公，想来黑白两道也会多给你几分面子的吧。” “将军此话当真？”(本章完) ------------ 第508章 番椒祸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胡言乱语。” “行，若是日后有不长眼的非要与妾身过不去，那妾身就搬将军的名号出来吓吓他们，这样好用的靠山，不用白不用。” “给你用，为夫挣这些回来，不就是为了你和孩子们吗？” “说的是呢！” 说说笑笑的，二人就来到了孩子们的院子，刚进门就听见了嚎啕大哭的声音，所以杜景宜脸上的笑意还没落呢，就着急上了，顺手就把刚刚还牵着的顾少虞给抛诸脑后。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顾少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随后，也大跨步的朝着哭声而去，他也想知道儿子为何要哭。 等顾少虞进了正屋的门，就看到了岳父岳母和夫人一人哄一个，倒是泰哥儿淡定的坐在桌前，瞧三个弟弟的眼神透露着一副小孩子就是爱哭的样子来，颇有些好笑。 “父亲。” 泰哥儿见到他，就下了凳子跑过去，一把扑进了顾少虞的怀里，而后顾少虞一捞就把他给抱了起来，随后问道。 “弟弟们哭什么？” 只见听到这问题的泰哥儿倒是淡定，想了想就说道。 “饿了。” 偌大个将军府，还能饿到他们哭？顾少虞对于这个回答可不甚相信，于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二老，接着就问道。 “岳父岳母，这是怎么了？” “还说呢，温哥儿闹腾着要吃东西，我们就带他去了一趟小厨房看看，结果他倒好，顺手拿了个番椒，趁我们不备，给兄弟几个都咬了一口，这不，全辣哭了。” 说出这原因的时候，顾少虞也是有些黑脸。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能食辣的人，但是儿子被辣哭，还是有些尴尬的，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丹若那边赶着就送了蜜水过来。 “来了来了，这蜂蜜能解辣，快让几位小少爷喝下去吧。” 杜景宜赶忙接手过去，亲自把蜜水给了“罪魁祸首”的温哥儿，小豆丁脸都哭红了，此刻喝到蜜水就抱着不肯撒手了，咕咕下肚，那辣嘴巴的感觉才缓解了不少。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杜景宜，就抽抽嗒嗒的喊了一声。 “母亲，辣。” 听到他说辣的时候，杜景宜忍不住笑了，随后摸摸他的小脑袋就说道。 “下次还敢随便拿东西吃吗？” 可怜的温哥儿摇摇头，他要是早知道那红红的东西不是甜的是辣的，打死他也不会带这玩意儿回来的，依偎在杜景宜的怀里，看向其他两个兄弟也是颇为抱歉。 只可惜，他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来，一切都只能是靠眼神了。 明哥儿还好些，对于温哥儿这个闹包弟弟一贯很包容，但是聪哥儿就不行了，他本来说的话就多些，于是等到嘴巴里没那么难受以后，就开始告状了。 “弟弟笨，给我们吃辣辣！” 听到这话的温哥儿，本来就是一肚子的委屈，然后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哇哇的大哭，甚至比刚刚还伤心些。 而聪哥儿似乎也被他的这反应给吓到了，所以一时间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所以连忙钻到杜夫人的怀中，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泰哥儿看见这一幕，就挣扎着要从父亲的怀里跳下来，而后便走到了温哥儿面前，颇有长兄底气的对着他就拍了拍，随后还小大人似的说道。 “不哭，不闹，弟弟才是好宝宝。” 他的话，没有安慰住温哥儿，反而是把众人都给逗笑了，温哥儿见众人笑了，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跟着也又笑又哭的，至此，杜景宜才沉了嗓子的说道。 “兄弟几人相处，最要紧的是团结友爱，温哥儿拿到了番椒以为是好东西，所以和你们分享，谁知道却是辣嘴的东西，聪哥儿不该说弟弟笨的，知道吗？” 她的话让小小的聪哥儿有些羞愧的低了头，杜夫人轻声安慰着，很快聪哥儿就缓了过来，走到了温哥儿面前，就亲了他一口，紧接着说道。 “弟弟不笨，我喜欢弟弟。” 温哥儿得了这一口亲，也是啪啪的回亲了两下，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来。 至此，这场“吃辣风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众人团坐在桌前，吃着丹若特别准备的菜，没有什么喜庆当头的菜色，大多数都是简单的食材，简单的做法，而酒水因为是国丧期间，所以也没有摆放出来，而是以清水代之。 相比起泰哥儿之前的生辰，今日过得自然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甚至连这将军府里头其他院子伺候的下人都未必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但是，并不妨碍泰哥儿高兴。 毕竟，他收到了来自大家的贺礼，此刻拆的正尽兴着呢。 顾少虞陪着儿子们在前面动手，几个小豆丁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哥哥的生辰礼，所以也不搞破坏，只是在旁边好奇的蹦来蹦去。 一会儿要看看这个，一会儿要看看那个的，甚是和谐。 杜景宜和杜家二老坐在凳子看着，脸上都挂着平静祥和的笑，随后，杜景宜便将今日郭太后有意册他们为内廷司采买局的闲职一事给拒了。 初初听到此话，顾少虞也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杜景宜一眼，奈何儿子拉着他要继续动手，所以他只能是一边给儿子拆东西，一边仔细的听着。 比起他的一心两用，杜氏夫妇就吃惊不少。 不过，他们的想法与杜景宜倒是不谋而合，这种泼天的富贵不适合杜家，还是就这样半遮半藏的过下去，最为安稳。 家里头出了一个通天本事的姑爷已经很打眼了，要是再得了宫里贵人的眼，谁知道他们杜家要遭羡慕到何等模样，所以，杜老爷和杜夫人只是起初震惊，过后就淡定的好似只是听到了今晚吃的菜名一般，完全没有什么舍不得和后悔之感。 顾少虞原先并不知道此事，而现在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只不过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不好直言太后的问题。 ------------ 第509章 贺祥瑞 等晚上夫妇二人安排好孩子们睡下，回到了熙棠院后也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深了深心思的说道。 “太后三番五次的对顾家之人示好，只怕长久下去，会让陛下和皇后心中不满的，若是查出什么不该查的……我怕这口气会牵扯到孩子们身上。” 顾少虞的担心也正是杜景宜所想，这种没由来的关心和疼爱总归不是名正言顺的，所以还是要多加防范的好。 “将军说的是，可是太后的赐礼太过贵重，尤其是那隋侯之珠，妾身也怕会惹出麻烦事来，所以自得来以后就一直都供奉在家祠里头，对外也说是太后感念顾家忠魂才赏赐下来，不是单单的给泰哥儿。” “嗯，这样做很好，起码压力不会都在泰哥儿身上，过了今日他便是三岁的孩子了，两日后我就带他回大营，十天半月的再回来吧，多磨磨他的性子和本事，日后即便有什么也能保全自身，护住弟弟们。” 杜景宜紧了紧身旁人的手，默默的就点点头，压下心中对于很多未来的忧虑，只是尽可能的与旁边之人携手并肩，共同进退。 夫妇二人说着话，慢慢的也就睡了过去。 外头的夜色寂凉如水，将军府也甚是安静，不过今日才刚热闹完毕的皇城，此刻却无一人消停。 封后册妃的第一夜，皇帝竟然留宿在了贵妃的庆祥宫里，将本应该得此殊荣的皇后娘娘给晾在了长春宫。 这不仅仅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也是叫后宫众人本来就不爽邢悠后来居上的这种情绪爆发的更是厉害。 长春宫中。 颜皇后满脸惆怅的站在寝殿之中，不肯入睡。 说起来，今日该是她此生最风光的时候，毕竟是成了一国之母，这可是全天下多少女子都想要而不得的美好。 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反而很是担忧，一切全因陛下今日的登基，依仗最多的乃是郭相和顾少虞，并非她们伯爵府。 所以，她这个皇后之位，说起来也不算很稳当。 夜空中，那一轮明月高高的挂着，才过了十五，所以尚且还圆着呢，可这圆的背后却有些可怜，那便是一日日的要变残缺了。 不知为何，她在这轮明月里头看到了自己的日后。 尤其是今日皇帝夜宿在庆祥宫的消息，更是加剧了她的这一想法，因此睡也睡不踏实，索性就起来坐着。 这长春宫，从前都是她来请安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她要长居的地方，不得不说，还是很唏嘘的。 看着这里比从前在东宫的太子妃寝宫要宽敞数倍，华贵数倍，她心里头的那种不愿得而复失的念头也多了数倍。 因此，坐着坐着就想到了一事。 “沉香。” “奴婢在。” 今日当值的乃是颜皇后身边伺候许多年的丫鬟了，如今进了宫，自然是这长春宫里头的第一女官，地位仅次于林嬷嬷，等林嬷嬷荣休后，她便是长春宫里头名正言顺的掌事姑姑，因此无论是仪态还是举止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你去库房将从前太后娘娘赏赐的白玉送子观音拿出来，明日就派人送去庆祥宫，对外便说，邢贵妃此番有孕，乃是大兴祥瑞之兆，所以本宫特意送她安胎的，望她能安稳的诞下七皇子，成为陛下登基的头一个孩子。” “是，奴婢知道了。” 她想藏，颜皇后自然明白是何道理。 但是既入了这皇宫，那就别想着还有什么安稳日子过了，祥瑞嘛，人人都盼望着能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倘若是一茬接一茬的落地之处都不是自己，那生了些妄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而她，只需还如从前在东宫之时稳坐便成。 有了解决的法子，这觉自然也就睡得安稳。 于是第二日，皇帝起身去上朝之后没多久，那庆祥宫外头就热闹了起来。 邢贵妃本来是打算再躺躺的，可惜这锣鼓喧天的声音即便是她想睡，也不得安稳了。 “娘娘，奴婢出去看看。” 说话的是陪伴邢贵妃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珊瑚，她也是沉静持重的性子，所以万事都小心着呢。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沉香的脸和她手捧的那座送子观音，心里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但面上还得笑着迎过去。 “沉香姐姐，这一大早的您怎么过来了？”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意给贵妃娘娘送这尊送子观音过来，这可是当年太后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娘娘将它放置在寝殿之中，这不就一连诞下了两位皇子，都平安康健的长大了，如今娘娘想着贵妃自入东宫以来，还一直都没有好消息，所以才让奴婢送过来，给娘娘添喜呢。” 听到这话，那珊瑚的脸上虽笑着，但眼神却十分的忌惮。 谁知道这是真是假，莫不是得了消息上赶着来试探的吧，所以便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的恩典，奴婢替贵妃谢过了，只是陛下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过我们不要吵醒娘娘，所以……还请沉香姐姐见谅。” 一句话就把沉香想要进门查看的路给堵死了，搬出来皇帝，谁还能越过去不是？ 因此，沉香倒是不气恼，顺嘴就说道。 “行，那这尊送子观音就烦珊瑚妹妹送进去了，皇后娘娘让我带话，说是盼着贵妃娘娘的好消息呢。” 珊瑚郑重其事的接了过去，随后就行礼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的吉言，等贵妃娘娘醒了，奴婢一定告诉。” “那就成。” 说完这话，那沉香就打算抬步离开，谁知道房间里头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干呕的声音，这声音本来还不大，可是沉香听见了，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脸上立刻换了个表情就着急的说道。 “贵妃娘娘可是醒了？怎么我听到了干呕的声音？” “姐姐怕是听岔了吧，娘娘睡得正熟呢，如何会干呕？” “哦，是吗？”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里头传出来的干呕却愈发频繁了，沉香看着珊瑚有些煞白的脸色，特意走上前就问了一句。 “贵妃娘娘不会是有孕了吧？” ------------ 第510章 重上演 珊瑚倒是想瞒，奈何主子在里头的动静实在是大，所以只能推门进去，沉香怎么会错过这种好时候，因此，也就不管其他，立刻对着身后人就说道。 “快，去请太医！” “是。” 好巧不巧，这人才走到门口呢，来给各宫小主请脉的太医就到了，因此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耽搁，太医就出现在了贵妃的寝殿之中。 “微臣苏愈见过贵妃娘娘。” “奴婢沉香见过贵妃娘娘。” 他们二人直凌凌的闯了进来，即便是珊瑚想拦也拦不住，倒是邢贵妃虽然干呕的难受，此刻心里却沉稳的很。 顺势躺倒在床上，就看着跪地的两人，她也知道是瞒不过去了，索性也就不瞒了，于是便对那太医说道。 “苏太医来的正好，本宫这些日子都不太舒服，可想着陛下登基大典在即，也不好传召大夫来看，所以一直拖着，今日你就给我看看吧，这究竟是何缘由？” 皇后要抖她怀孕瞒报，她自然是要装作不知。 反正她此前也没有孕过，说出去也无人置喙什么，于是大大方方的就把手腕给递了过去，见此，珊瑚赶忙拿出帕子来放在上面，便让那苏太医上前诊治。 结果嘛，自然是众人都想要的。 “贵妃娘娘大喜，这是有孕三月了。” 众人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此时还是要一个赛一个的装作不知情，所以这戏唱得好着呢。 先是沉香恭贺的就说道。 “神了，太后娘娘赏赐的这尊送子观音当真是好东西，这送到哪儿哪儿就有好消息，贵妃娘娘还真是有福佑庇护着呢！” “我竟是有了？！” 邢贵妃的戏也不假，一边说还一边喜极而泣的落了泪，旁边的珊瑚见此也是跟着啜泣的就说道。 “此前娘娘的月事一直不准，好几次咱们都以为是有好消息了，可每每请了大夫来总是失望，如今想着也是如从前那般的情况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有了，娘娘，是奴婢照顾不周，还请娘娘责罚！” “说什么胡话呢，你恨不能把心都掏给我了，照顾得仔仔细细，我若是还要罚你，岂不是无理取闹？” 主仆二人这一出，倒是让沉香连个找茬的地方都没有。 珊瑚一副忠心为主的样子，她若是回去告了皇后娘娘，处置了这珊瑚，岂不是要让人说皇后娘娘刻薄吗？ 所以，深吸一口气，把这气愤给压了下去，嘴角仍旧是含笑着，外人不知的还以为她有多真心呢。 “贵妃娘娘这样的大喜事，一定要晓谕六宫才行，叫大家伙都跟着多添些高兴才是，也好共同为您腹中的七皇子祈福才好。” 孩子都还没多大呢，张口闭口就是七皇子。 沉香的这一捧杀之目的，当真是一点都揣着，明明白白的很呢。 见此邢贵妃也不阻拦，只是略有些害羞的就说道。 “好是好，不过这消息本宫想先同陛下说一声，盼了这许久，总算是盼来了这孩子，想必陛下也会高兴的吧。” “娘娘说的是呢。” 随后，沉香就以还要回宫告诉皇后娘娘这好消息为由，离开了庆祥宫，她走的时候自然是要带走苏太医的，毕竟这可是皇后的人，他既然诊了脉，那自然就要跟着去回话的。 等他们都走以后，邢贵妃刚刚还扬着的笑脸，就平静了下去，手虽然覆在肚子上，但一点有孕的喜庆都没有表现出来。 旁边的珊瑚也是多有担忧的就说道。 “被皇后娘娘这么一闹，想必很快宫里上下都会知道娘娘有孕的事情了，本来您得了贵妃之位，她们就生了不少的心思，若是再知道了这事，奴婢只怕往后都是麻烦了。” “怕什么，谁捅的篓子谁来收拾。”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瞧刚刚的那位太医就很不错，既然是皇后亲自挑选了送过来给我看诊的，那日后便留他来看就是，若是出了一丝意外，他与皇后打断骨头连着筋，本宫就要她们一并都落下水来。” 珊瑚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 她看着自家主子的变化当真是大的可怕，从前在家中时连个街上落魄之人都要舍些银钱去帮助，如今算计起旁人来，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入了东宫，又入了皇宫，究竟是好是坏。 很快，这邢贵妃有孕的事情就被昭告了天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皇后在里头可没少张罗。 杜景宜一个坐在家里头不出门的人都听到了外头的传言，更何况是其他本来就把耳朵竖得直直的其他人家。 将军府的花园里头，几个孩子正与小厮们玩得开心着呢，杜景宜和杜夫人坐在亭子里头，一边看着孩子们，一边在说着此事。 “邢家的这位贵妃和颜家的皇后有的斗了，看样子四皇子的事情怕是要重蹈覆辙了。” “自古以来，皇家哪有不斗的妃嫔和皇子，上位之路哪有那么简单？” “说的是呢。” “那姑爷呢，想好要站谁了吗？” 颜家和邢家，都是与她们将军府有联系的，从前邢贵妃没孩子，自然是低调的，可眼看着孩子跟着就要落地，只怕这决定迟早都要做的。 面对杜夫人的提问，杜景宜摇摇头。 “此事尚早，以将军的性子，大约还是会匡扶合适之人吧，皇子们都未露头角呢，说不清楚的还。” “说的是，就怕你们夫妇想要中立，旁人却不同意。” “哎，没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必要的时候，也有机会能缓一缓的。” “怎么说？” 杜景宜沉了嗓子，靠近了自家母亲的耳旁就说道。 “大嫂递了消息过来，公爹只怕就是这两日上的事了。” 杜夫人眼睛微微睁大，虽然她也是早就知道这亲家公身子骨不行了，但是能确切到如此时间，想来也确实是无力回天了。 于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也好，以他现在的情况，拖着也是生不如死，要是我老了成这副模样，你与你爹爹和阿姐可别留我！” ------------ 第511章 故旧到 “娘亲混说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这样说自己？” “我这不是话赶话了吗？体面肆意的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要受罪，我宁愿赶紧结束去投胎，真的，我没有与你开玩笑的。” 杜景宜越听越不高兴，最后只好制止了她。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有这点时间多陪陪孩子吧，泰哥儿明日就要跟着将军去军营了，少说也是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所以娘亲可劲儿疼吧，等下次回来的时候，只怕就没有这副肉嘟嘟的模样了。” 听到这话，杜夫人成功的把注意力放到了泰哥儿身上。 心疼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可她也知道姑爷的良苦用心，所以不会多劝，正打算说什么呢，就见窦嬷嬷带了两个人进来。 一看见他们，杜景宜便笑了。 “伯母和嫂嫂倒是过得舒服，在这里喝茶聊天的，可怜我一路舟车劳顿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这话一出，连杜夫人也跟着笑了出来，对着他就赶忙递了一杯过去，随后打趣的说道。 “这不是知道你要来了吗？特意备下你爱喝的，就在这等着呢。” “还是伯母对我好，不像我那欠了债的表哥，在码头接到我们的时候也不说送我们回来，赶着还要去办事，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接我们，还是顺道呢？” 他倒是会告状，进来就唧唧歪歪的把顾少虞给说了一番，杜景宜和杜夫人都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欠了债的表哥，这世上会如此形容顾少虞的，大约就是只有他邢昭了吧。 “仔细我晚上给你那欠了债的表哥吹枕头风，那你在将军府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了。” “不是吧，表嫂怎么回了随安城就变了个人呢？” 杜景宜故意逗他玩，而后就看向了一旁的夏梦。 她整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淡定又寡言少语，但无论是去到哪里都很坦荡大方，而杜景宜就拉着杜夫人走过去，二人看到夏梦来也很高兴，所以打了招呼。 “夏医生。” “医生似乎不是你们这儿的惯语，我不喜欢被人问来问去的，要不你们还是叫我夏大夫亦或者是夏梦吧，反正都差不多的意思。” “随安城内少有女大夫，若是不喜旁人问来问去的，要不我们就称呼你一声夏小姐？” 杜夫人知道她的本事和她并不想出风头的心思，所以也是跟着就解释说道。 夏梦听了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于是点点头就同意了。 “夏小姐，此番来随安城可是有事要办？若真有你尽管说就行，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们都能给你想办法弄来！” 杜夫人说这话是为了感谢夏梦当年对女儿和外孙们的照顾，因为她知道，若是没有夏梦的出现，只怕她们四人不会这般好好的存活于世，因此，这四条命加起来，可是天大的恩情，因此杜夫人不会吝啬帮扶的。 “伯母客气了，我又没有登月之梦，所以弄来我也用不上。” “登月之梦？夏小姐，你莫不是想做嫦娥吧？” 邢昭插嘴就说道，让一众人都跟着笑出了声，夏梦这一路行来也了解清楚了邢昭的性子，所以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也难得打趣的回了一句。 “我倒是想做那奔月的嫦娥，可是没有趁手的兔子和月桂树啊，难不成真在广寒宫里头苦等着后羿？” 如她这般未婚的情况就能在男子面前开玩笑的，大兴朝可找不出几人，所以见多识广如杜夫人一下子也有些不大适应。 反而是杜景宜，因为和夏梦相处的时间足够长，所以虽然不明白她的一些做法想法，可是基本的尊重还是做得到的。 笑看着邢昭，她也很好奇这昭表弟要如何回答。 谁知道邢昭像是习惯了一般，随后就回了一句。 “要我说，后羿可配不上嫦娥，嫦娥独美最合适！” 这话要是叫邢夫人她们听见了，准又要说邢昭没大没小，不三不四了，可是落在夏梦的耳朵里头，倒是正中下怀。 笑笑就拍拍他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杜夫人对于夏梦没那么熟，只是觉得她的行为未免有些震惊，但是杜景宜却看出来了，夏梦和邢昭这二人，大约是没什么情愫互生的说法了吧，否则怎么看上去一点男女害羞的感觉都没有？ 心里头叹息一声，看样子，日前她想的那好事又要黄了。 花园里头，正玩耍的四兄弟歇息之时回来喝口水，还没进亭子呢就看到邢昭和夏梦，都是他们熟悉之人，自然是小跑着就过来打招呼。 “昭表叔！” “夏姐姐。” 明明二人的年纪相差无几，可是这两个称呼就愣是把他们的辈分都给拉大了，于是邢昭蹲下身子来，就指着夏梦对四兄弟说道。 “你们几个，我都教过多少遍了，这是夏姑姑，什么姐姐，没礼貌。” 泰哥儿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邢昭，随后就问道。 “很多遍吗？泰哥儿怎么不记得了。” 一句话就拆穿了邢昭，可他的脸皮厚着呢，自然是不会觉得脸红的，正打算给自己挽尊几句，就听杜景宜说道。 “行了，昭表弟也别贫了，既然都是舟车劳顿的叫着苦，就快些回去歇息吧，你不累，夏小姐也累了，院子还是你从前住的那个寰云院，而夏小姐要住的濛雨院也是一样的，也都收拾好了，不管你们要在多久，都没问题。” 随后，又单独的看着夏梦补充了一句。 “绝对的安静和没有束缚。” 夏梦很感谢杜景宜的用心。 在她这里，杜景宜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体贴温柔又聪明，对于她的不同从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适应并尊重，这一点就让夏梦觉得很舒服了。 所以，住在将军府里头，她是乐意的。 “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言谢的。” 邢昭见此，就挨个的捏了捏四兄弟的脸，随后便说道。 “等着，表叔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待会儿就陪你们玩，看看可有长进啊？” ------------ 第512章 血亲念 孩子们同他关系好，听到这话都是乐得拍拍手。 随后，窦嬷嬷就引着邢昭和夏梦就去了各自的院子，而孩子们则是继续在花园里头玩。 至于杜景宜和杜夫人没有就刚刚的话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安排起今日的晚膳。 按理来说，客人到自然是要接风洗尘的，但是国丧期间，可不能造次，所以杜景宜就吩咐说道。 “就让丹若做了一桌全素宴吧，反正她手艺好，还能吃出些不特别来。” “法子不错。” “这不是跟娘亲学的嘛。”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就又说起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而安顿后以后的夏梦则是在濛雨院里头四下转了转，确实清幽，院子虽然大，但是伺候的人却很少，只有一个负责洒扫和传话的丫鬟，看上去老老实实的。 对于杜景宜的这番安排，夏梦很喜欢。 她最怕的就是大宅院里头动辄三五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的场面，看可以，但是要让她接受还是挺难的。 耳房里头，洗漱的东西也一应俱全，最令她惊喜的还是这里放水洗漱可以自己动手，无需唤人，因此她有一种出门在外，住到了心仪客栈的感觉。 于是把不大的包袱拿出来，东西都各自归置好了，就放水沐浴，洗去这一身的疲累。 乘船而上，她虽然不晕船，但是十几日都没有落地，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更何况船上的淡水不足以给她经常沐浴，因此她定是要好好洗漱一番的。 柜子里头放了不少的香露，她闻了闻，挑了一个甜度最淡的放入了水中，很快那种舒适的感觉就席卷而来，而她坐在这浴桶之中，也忍不住的想起了此次北上的目的。 她自来了这大兴朝后，最远也就是去过蜀州，一路而来，南方的城池和郡县，大大小小的还是走过了不少，所以此次北上就是为了看看北方的这些城池和郡县又是如何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回到熟悉的家乡，可要是让她一直就这么待在金陵城内，她也是会有些吃不消的。 还是行万里路，比较适合她。 于是在码头等船的时候就遇见同样要北上的邢昭，这不，与他一道同行换乘了苏家的大船，还入住了富贵无极的将军府，不得不说，是真的好运。 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便是夏梦此刻最大的感受。 比起她的初来乍到，隔壁院子的邢昭倒是如鱼得水，本来这地方就是他从前住过的，窦嬷嬷心细，连物件的摆放都与从前一模一样，因此他住得习惯着呢。 只不过，与夏梦北上是为游玩不同，他来，可是有原因的。 邢家接到了邢贵妃送回去的消息，自然是知道她有身孕的，奈何邢家的根基在金陵城，邢家大房的人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于是便想到了他这个做堂哥的。 虽然不是说要让他如何的帮扶堂妹在宫里头争来斗去的，可是万一想要在外头做点什么事，总归是要有个自己人才好。 邢夫人不想儿子去蹚混水，所以出面反对过，可邢家这样的家族里头，也不是只有她三房一家能做主，因此，最后邢昭还是来了。 他的来意，并没有和哥嫂细说，但他总觉得凭他们的聪明自然是会知晓的，果不其然，他坐在院子里头还没多会儿呢，杜景宜就带人送了份单子过来。 一进门就问道。 “昭表弟可还习惯？” “表嫂放心，我这人住哪儿都习惯着呢。” 二人客套了两句，便坐在桌前，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表弟北上，可是为了邢贵妃有孕的事情？” 邢昭微微挑眉，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开口便问道。 “所以贵妃的身孕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吗？” “嗯，皇后娘娘送了尊送子观音过去，正巧就遇见了贵妃干呕，太医诊脉后说已有三月的身孕，所以如今随安城内人人皆知。” 伯爵府也真是不遗余力，这才多大点功夫，就能传成这般。 邢昭笑了笑，便回了一句。 “看来，我来得还真巧，要是叫伯爵府的人知道我落脚是在将军府，只怕要忌惮你们了，要不我还是搬走吧。” “一家人，不说这些话，你尽管住下就是，但昭表弟，有些事情我也要提前与你说清楚，我们与你自然是血亲，但与邢贵妃不是，所以邢家想要的东西，我们给不了。” 随后就将一张单子递了过去，邢昭不解，可等打开一看后，他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了。 “这些是邢贵妃日前让人送来将军府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况，将军不便在邢家和颜家之间做选择，所以这礼……” 邢昭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当即就表示说道。 “表嫂放心，东西我立刻就让人送回邢家在随安城的住处去，对外就说，是贵妃娘娘知道我要北上，所以有些家礼要我带回去孝敬二老便是，惹不到你们头上的。” 听到邢昭的话，杜景宜也很感慨，与聪明人说话做事就是不用挑明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谢谢昭表弟。” “表嫂客气了，你们与我是血亲，我与邢贵妃也是血亲，大伯父和大伯母绑架我就够了，但别想着通过我和母亲来绑架你们，你们又不欠他们的，所以不必操心这些就是。” 他的保证可靠又真诚，所以杜景宜是相信的。 “你北上的消息，将军知道以后就很高兴了，他最近确实忙的很，连家都不怎么回，所以去接你，绝不会是顺道的，这一点你放心就是。” 听到这话，邢昭表现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来，随后逗趣的就说道。 “果然，还是表哥疼惜我，可惜我是男儿身，否则如他这样的好郎君，只怕到不了表嫂手里了呢。” 他的话，成功引起了杜景宜的兴趣，于是她也挑着眉的就回了一句。 “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若你真是个姑娘，只怕今日将军府的门，我都不让进了呢！”(本章完) ------------ 第513章 不成了 “哈哈哈，表嫂威武。” 说开了这些，杜景宜也就不多留了，而后又特意去了一趟隔壁院，在知道了夏梦北上的原由后，她倒是放心了。 “最近是国丧期间，我们不好日日外出去游玩，但是庙会什么的还是可以赶一赶的。” “庙会吗？我在蜀州的时候也赶过两次，还挺有趣的。” “蜀州的庙会我没去过，但是随安城的从前倒是没少去，新帝登基，下令要重塑平良寺的诸佛金身，以保佑大兴国运，这倒是难得的盛事，你若等得了，可以等看看那盛事再离开的。” “什么时候？” “半年以后吧，塑金身也没那么快的。” 见此，那夏梦便点点头，杜景宜怕她无聊，随后还补充说道。 “随安城乃天子脚下，不好折腾，但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杜家的商队往北走亦或者往西走，都是不错的选择，一路上也能有人护着你的安全，至于吃喝玩乐嘛，杜家商队里头有位冷先生，本事厉害着呢，我倒是可以托他多照顾你。” 听到这话，夏梦倒是有些动心。 叫她要长年累月的待在这里，她只怕也是会受不了的，所以能往外头走一走，是她乐意之事。 于是想了想后，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夫人安排吧，我都可以，不过等天气转凉一些我再往北走吧，想去看看北地的冬景，是不是真那么漂亮。” “不怕冷？” “不怕。” “行，那我就去安排，等冷先生这一趟走完后，下两趟你随意跟哪一趟去都可以，说不定还能赶到年前回来，咱们一起吃顿年夜饭呢。” 夏梦笑着点点头，对于杜景宜的安排很是满意。 晚间，等顾少虞回来的时候，众人都齐聚花厅就等他一人了。 他风尘仆仆的，倒是让邢昭笑话了两句。 “表哥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给你接风洗尘呢，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真是的，害得我们五脏庙都闹腾了，也不敢动筷子，是不是啊，泰哥儿。” 机灵如泰哥儿听到这话的时候，果断摇摇头，随后就说道。 “泰哥儿等父亲，不饿的。” 一句话倒是把邢昭给堵了回去，他渍渍两声就说道。 “果然是你父亲的好大儿，论哄人的本事，谁也没有你厉害。” 泰哥儿笑眯眯的看着邢昭，随后甜甜的喊了一声，“昭表叔”，一下子邢昭也招架无力了。 顾少虞落座，看着这桌菜色，便开口对着夏梦说道。 “国丧期间，不好大肆食肉喝酒，所以只能以素宴招待夏大夫了，还望你见谅。” “将军太客气了，这一桌已经很好了。” 众人动起筷子，吃得还算其乐融融，孩子们的饭菜都是单独做的，几个乳母本来打算喂呢，结果他们统统都要自己用饭，这一幕倒是得了夏梦的肯定。 “孩子能早点动筷用勺，对他们的发育是好事，待会儿我再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不过现在瞧来，倒是被你们养的很好！” “大约是男孩子吧，都较着劲儿呢，所以几个弟弟见泰哥儿要用筷子，也跟着要学，一开始还挺麻烦的，慢慢的也就好很多了。” 杜景宜解释说道，夏梦一边听一边点头，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多给他们一些自我探索的空间，确实是会更好，所以，她补充了两句。 “孩子多，互相影响是经常的事，所以多引导就行，不必横加干涉的。” 她的话本来是说孩子，但是落到了顾少虞和邢昭的耳朵里，似乎就有了旁的解释意义，因此二人虽然还是照常吃着饭，心里头却想起了很多事。 吃到七七八八的时候，杜景宜本来还说撤了食桌，大家一起饮茶说说话，结果就见何管家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对着顾少虞和杜景宜就说道。 “将军，夫人，大夫人让国公府的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叫你们带上小少爷们过去一趟吧，国公爷……不成了。” 他的声音才刚落，在场的人个个都沉默了。 如杜夫人杜老爷那是早就知道情况的，所以不说话，而邢昭则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与这位国公爷可不熟稔，他若是不在了，那表哥顾少虞就要丁忧三年，倒是可以撇开很多的事情，让他也能好做些，因此觉得这时机刚巧合适。 至于夏梦，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着杜景宜问了一句。 “可要我帮忙？” 杜景宜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背就说。 “公爹的病是旧疾了，两三年前就已经是回天乏术，能拖到现在也是意外，所以就不必麻烦你们了，我们过去看看就是。” “我们老两口同你们走一趟吧，孩子多，我们也好帮着照应一二。” 杜老爷开口，杜景宜也同意。 顾少虞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见她面色上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但眼神中还是有些许的难过，便不由的安慰说道。 “生死有命，别多想了。” 夏梦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很奇怪的，明明要死的人是顾少虞的爹，怎么反倒是他安慰起杜景宜了呢。 想归想，但话还是不会乱说。 他们这一离开，花厅里头倒是只剩下邢昭和夏梦了二人了。 “走吧，先回去等消息，我估摸着这一晚没得睡了。” 邢昭参与过顾老夫人的丧事，自然知道这办丧事有多累人，如果说今夜这国公爷真的去了，那么别说是今日，就是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头都不会是好过的日子了。 所以，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回去补觉呢。 到时候也能精力充沛些，帮着分担一二。 顾家的车马驾在青石板上飞奔着，孩子们都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大晚上就要带他们出门，不过奇怪归奇怪，也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是泰哥儿靠在杜景宜的怀里，有些好奇的就问道。 “母亲，我们要去哪儿？” “去见你祖父。” “祖父？” 这个词对于泰哥儿来说，太过陌生，他甚至都没见过。(本章完) ------------ 第514章 终成忆 所以他小小的脸蛋是充满了疑惑，看向了一旁的外祖父，不知道这祖父和外祖父是不是一样的人？ 车马驾赶得快，他们没多时就到了国公府的门口。 如今守门的清一色都是换过的人，因此并未见过顾少虞和杜景宜他们，可是车马驾前挂着的“顾”字还是看得清的，所以原先在大嫂房里伺候的陈管家立刻上前敞开大门就说道。 “将军，夫人快里面请，大夫人和世子爷等候多时了。” 他的面色上可充满了着急，就连从门口走到院子这都觉得远，顾少虞也不多废话，抱起两个孩子，让跟着来的侍卫一人抱一个，快速的朝着云锦院而去。 现在的云锦院，经过整理和收拾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可他们没精力细看，一心就奔着那正屋而去，等走到门口之时，顾少虞顿了顿，吸了一口气，这才进了门。 一进去，就看到大嫂刘氏哭红的眼睛，还有平儿也是跪着，一脸的难过。 顾少虞放下两个孩子，几个跨步就上前去，看着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父亲，此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虽然是商家的血脉，可打小就养在顾家，同父亲的关系本来就没多好，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所以父子二人的关系更是糟心。 但眼下，顾少虞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轻轻的拍了拍商玉宽的手背，随后喊了一句。 “父亲，少虞来看你了。” 原本眼神都有些浑浊了的商玉宽，此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挂念的东西，而后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 在看清楚顾少虞的脸时，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可这几年的病重，让他有口不能说，有手写不了，只能是通过眼神透露出激动的神情来，来表达他对这儿子的思念和愧疚。 顾少虞此刻有那么一点后悔，若是早几个月救他出火坑，会不会好些？ 可想归想，现在却做不了什么了。 只能是摸着父亲骨瘦如柴的手臂就说道。 “我知父亲想说什么，你我父子一场，走到今日有你的问题，自然也有我的问题，但说再多，裂痕都放在那里，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父亲，你安心去吧，儿子……儿子还有平儿，会守护好这个家的。” 商玉宽激动的眼泪汪汪，嘴里“啊啊啊……”的想说些什么，可他说不出来，见此，杜景宜带着四个孩子上前去，对着他就轻声说道。 “公爹，这是泰哥儿，这是明哥儿，聪哥儿和温哥儿。” 商玉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激动，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所以听到杜景宜的话之时，艰难的咧嘴笑了笑，而后想伸手去摸一摸孩子们，奈何却连移动都十分艰难。 手臂微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抬起，已经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四个孩子都未曾见过他，所以自然是有些疑惑和害怕的，都站在原地不肯上前，只是用有些怯生生的眼神看向了他。 商玉宽眼中闪过些失望，但很快就释怀了。 孩子们与他不亲，也是活该。 他的这一辈子，要真是说白了，还是怪他自己软弱无能，不识忠奸，才会变成今日的样子。 他自以为真心对待的韦夫人，便是害他如此之人，他以为会是商家最好的孙儿，却断腿阴郁如今下场惨烈，反而是他一直都没有仔细照管过的大儿媳还有大孙子平儿，却是陪伴他最后一程之人。 所以，自责和悔恨莫及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最后看了一眼平儿后，微微的露着笑意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公爹……” “祖父……” “父亲……” 他的死，可以说是众人都早就有准备的。 可真等到了这时候，顾少虞的眼眶还是有种酸涩的感觉，忍不住的就落了泪。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滴到了手背上，鼻头也有些酸，但他很快抹去后，就沉了嗓子的说道。 “给父亲准备后事吧，另外，平儿准备一下，继任国公的位子吧。” 这事是他们盼望了多年的事情，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地后，大嫂刘氏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本来她该是最高兴的，可现在，哭的最难过的也仍旧是她。 杜景宜怕孩子们见着这事会有些害怕，当即就说道。 “丧事我们来办，但是孩子们年纪还小，久留此地也不合适，爹爹娘亲，还得麻烦你们二老了，先带回吧。” 杜老爷拍拍顾少虞的肩膀，随后叹息一声就说道。 “节哀吧，国公爷也算是走得安心了。”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撑得住。” “嗯，那孩子我们就先带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唤人来说就好。” “嗯。” 杜夫人和杜老爷一手拉一个，孩子们素日也与他们亲近，所以跟着也就离开了，只留下屋子里头的四人，还隐隐能听到大嫂刘氏的哭声。 一夜天明，国公府上下的人都没有睡，赶着就把灵堂给布置了出来，而上下奴仆也都换了一身白，个个哀戚的很。 商国公府死了个国公爷，这消息很快就席卷了随安城全城。 国公府。 白幡挂在门前，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个个都在说着悄悄话。 原本还少有人来的国公府突然之间就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悼念吊唁的人，一波接一波。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顾少虞亲自上奏说虽然已经改了顾姓，但父亲还是父亲，他还是要以儿子的名义来送葬的，望陛下能同意。 新皇刚刚登基，自然不会驳了他的请求，因此不但同意了他可以送葬，还特意送来了九台丧仪，以表哀思。 这位国公爷生前没得到过多少皇家的重视，死后倒是得了不一样的对待，可这份格外的重视，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顾少虞的原故。 国公府，灵堂处。 顾少虞和商知平一左一右的跪着，二人皆是面色肃穆，身着孝衣，对着眼前来敬香的众人正回着礼。(本章完) ------------ 第515章 跪灵堂 “将军节哀，世子爷节哀。”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少虞和商知平都挺立了身子，对着那人就说道。 “多谢。” 来来往往的，这已经是今日的第十二拨人，二人都不是什么善于流露感情之人，所以除了这两个字，别的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所以，吊唁之人也只能是叹息一声，就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便遇见了杜景宜，她也是一身孝服，脸色不大好看的打外面过来，一看就是去吩咐事情，这会儿才往回赶的。 “夫人节哀。” “多谢大人们走这一趟，公爹在天有灵的话，也会高兴的。” “夫人客气，我们与国公爷曾经也是有过交情的人，所以他不在了，我们来送一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我瞧着你们的脸色都不好，尽孝归尽孝，还是要多照顾身体才是。” “谢过大人关心。” 比起里头跪着的叔侄二人，杜景宜可是会寒暄的多，因此刚刚可能还有一点不高兴的诸位大人们，此刻也是多有理解的离开了国公府。 体面尽到了，他们也就不跟着瞎凑热闹了。 杜景宜送走了这些，又迎来了另外一些，周而复始，络绎不绝。 比起她的长袖善舞，大嫂刘氏就显得木讷得多。 跟着跪在平儿的身后，整个人也都是恍惚的样子，她是几人之中哭得最情真意切的，自然连眼睛都红肿了。 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她嫁入国公府的时候，正是婆母和夫君都很得意之时，所以她也是得了不少公爹的关怀的。 以她的身份，从未在公爹那里受过委屈，很多时候还会她离家远的理由，送来不少的好东西，所以那时候她是真真切切的敬重公爹和婆母的。 可好景不长，才几年的时间夫君和婆母就接连丧生，导致他们东苑一脉差点就要雕零，那时候她也是咬牙切齿的恨过这位公爹的，恨他轻信韦夫人，虽然从未动手作践过东苑，可是他的不作为就是最大的问题。 但，如今人没了，在照顾他残年的这小段日子里头，她也是反复的想过这个问题。 说到底，公爹这种人，这种性子，本就是不能给予厚望的人，为何还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头上呢，且他这几年也算是遭够了“报应”，因此大嫂刘氏，此刻的眼泪是真，痛苦是真，怀念也是真。 杜景宜跪在她的旁边，看她哭的伤心，也是递了帕子过去就安慰说道。 “大嫂别太难过了，如今家里头就你和平儿撑着，你若是伤心过度，那叫平儿岂不是要孤军奋战？所以死者已逝，生者还是要继续过日子的。” 大嫂点点头，这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就是有些忍不住罢了。 反而还是平儿回头来，轻拍了母亲的肩膀，安慰说道。 “母亲若是觉得身体不适，就回去歇息片刻吧，这里有儿子和六叔看着，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大嫂刘氏心头暖暖的。 自己护了一辈子的儿子总算是长大了，看着他日渐挺毅的身躯和成熟起来的面容，大嫂也为自己的儿子而骄傲，随后便说道。 “我去偏房洗把脸吧，待会儿再过来。” 平儿点点头，旁边的顾少虞也插话说道。 “大嫂，让夫人陪你去吧，她的身子骨也没有多强硬，不必日日跪在这里的。” 坚强如顾少虞，年轻如平儿，真跪上这一月只怕都要掉层皮，而顾少虞并不想夫人和大嫂也跟着遭这一回，上次为着祖母的丧事，她们俩也是被折腾的够呛。 顾少虞可是记得的，他那时候回来碰到自家夫人之时，触手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 本来她就是瘦的厉害，要是这么三次两次的折腾，只怕熬不住。 大嫂听了他的话，当然也明白这意思，随后就拉着杜景宜的手说道。 “扶我过去吧，哭得我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楚路了。” 杜景宜自然知道大家的意思，所以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将军和平儿后，还是起身扶着大嫂去了旁边休息。 而灵堂内，叔侄二人还是跪得笔挺，等待着来吊唁的人给他们回礼。 偏房之中，大嫂净了一把脸，而后才疲倦的坐下，叹息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纵然公爹在前些年有多少的错处，如今也都尘归尘，土归土了，他这一走，国公府里头就真的只剩我们孤儿寡母了，总觉得……总觉得有些寂寥。” 她的话，落到杜景宜的耳中，也很是唏嘘。 论说起来，她嫁入国公府这么些年，与这位公爹的交道打的实在是少了些，而后搬去了将军府，又南下金陵城许多日子，更是相处甚少。 所以，难过归难过，她却没有如大嫂这般的念想，只能是安慰的说道。 “大嫂说什么呢，你我虽然分居两府，但我们永远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再说了，等国丧和家丧的事情办完后，平儿总是要办喜事的，到时候，新人嫁进来了，孩子也出生了，自然就能抵消这偌大府邸的空洞了。” “说的是呢，此事也还好是六弟做主动手快，否则，还真就不一定能等得到李家的这位大小姐了。” “怎么说？” 杜景宜对这话可是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这个？ “结亲以后，我与那李夫人来往就还挺多的，三不五时的互相会送些东西过去，那一日我让欧妈妈亲自跑了趟，结果就听说二小姐已经在准备，要进宫选秀了。” “这么快？” “本来选秀的日子就是定在春日，万物盛开复苏的时候，眼下都已经是快盛夏了，自然是要预备着的，听说是要在初秋的时候办，那时候先皇也百日了，皇家与我们的尽孝之期本就不同。” 国丧，于众百姓和百官们来说，都是要服一年的。 在这期间，不能饮酒作乐，不能花枝招展，也不能有办喜事的，所以家家户户都遵循着。(本章完) ------------ 第516章 奔丧人 可皇家不一样。 通常是一日顶一月，按理来说，新皇登基以后就不必再为先皇守丧，万事要以朝政为主。 因此，新皇选秀能拖到初秋再办，倒确实是有心了，想必史书上也会大大的记上一笔，说新帝孝悌至诚的。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现在，杜景宜却愈发头疼了。 李家这姑娘若是真的送进了宫，这不是就要和颜家起了龃龉吗？到时候两家若是内斗起来，只怕平儿他在其中也会跟着为难。 思及此处，杜景宜便叹息一声。 “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嫂刘氏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说这么一句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就听到外头来人了。 “大夫人，夫人，丞相府来人了。” “走吧，去看看，八成是雪娘又不听劝跑来了。” “嗯。” 雪娘如今是要临盆的日子了，所以郭家上下都不让她外出了，就怕万一有什么事，可是这父亲去世的消息，总不能一直都瞒着吧，所以今日一大早就还是把消息送到了丞相府。 二人赶着从偏房来到了灵堂处，就看到肚子已经是高高耸着还有些下坠的雪娘，一脸的哭意，旁边的郭四郎扶着她，也是面目严肃又充满了担忧。 “雪娘。” “大嫂。” 二人见着面，本来大嫂都已经停住的眼泪，顷刻间又冒了出来，杜景宜瞧见她们抱头痛哭的样子，也是鼻头一酸，忍不住的也跟着抹起泪来。 “怎么会，父亲怎么去的这般突然？我在家里头听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懵了。” “也不能说是突然了，公爹病重的日子也拖了许久，至昨夜实在是拖不过去，所以才离开的，不过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我们都在，所以也没留什么遗憾了。” 大嫂刘氏解释说道。 可雪娘还是止不住她的眼泪，虽然说她与父亲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但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人死了总归是要难过一场的。 “昨儿没让人送消息过去，就是怕天黑了你大着肚子的来回折腾，你倒好，今日还是硬鼓着要过来，哎，你与四郎先上柱香吧，然后就去偏房歇歇，你如今这肚子我看着都心惊，你也是真不怕啊！” 大嫂一边说，一边心疼的摸着她的肚子。 这夫人产子本来就是鬼门关一道，她还这样不爱惜身体，奔波劳碌的，也真的是心大！ 雪娘擦擦眼泪，知道大嫂是为自己好，所以也只能是听从。 郭四郎倒是有眼力见，即刻就说道。 “我已经请好了假，这些日子就在国公府里头陪着六哥和平儿，雪娘的身体，只能请大嫂和六嫂多多照顾了。” “放心，有我们在的。” 杜景宜轻声说了一句，如今西苑的众人都被关押在牢中，自然是不可能尽孝的，所以只能是他们撑起来。 郭四郎虽然只是姑爷，但该披麻带孝的还是都准备上了，雪娘大着肚子，不可能是她来跪，所以女儿应当尽的孝，他这个做夫君的来做就是。 所以，灵堂前，又多了一个跪地的郭四郎。 至于雪娘，则是被杜景宜和大嫂给带去了偏房，看着她这肚子，大嫂心里的担忧就没少过，原本也就是这两日上的事情了，可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就怕情绪上的波动对于雪娘而言，会有影响，所以大嫂满目担忧，反而是杜景宜这里表现的还算淡定，转而就对着她们两人说道。 “日前昭表弟过来，还带着夏大夫一起来了，只不过她不愿意张扬，所以我就没说，不若我请她过来给八妹看看吧，临盆的事情可不能马虎。” “夏大夫来了？” “嗯，如今就住在将军府内。” “那感情好啊！有她在，雪娘的身孕也就安稳了。” 这大约是目前大嫂听到最好的事情，所以拉着雪娘的手也是一刻也不松开的，随后就说道。 “等夏大夫看完以后，我就送你回去吧，这里到底是办白事，与你腹中的孩儿冲撞了可不好，知道吗？” “知道，我来的时候，祖母和婆母本来也是要跟着来的，但是祖父也是身体不适，她们如今都在照顾着呢。” “郭祖父病了？” 大嫂刘氏和杜景宜都很好奇，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呢？ “嗯，也是昨夜的事情，突然发了烧，一屋子的人个个都忙着照顾，今晨才降了温。” 如此情况之下，郭家还能让郭四郎来替雪娘尽孝，大嫂刘氏和杜景宜心里头都对郭家十分感激。 “我们如今白孝在身，不好过府去看郭祖父，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多带些药材和补品，一点心意，让郭祖母务必收下。” 听了杜景宜的话，雪娘也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或许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她感觉自己肚皮紧了紧，略微有些不适，大嫂刘氏盯她盯得厉害，所以她表情才刚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立刻问道。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雪娘摇摇头，随后就宽慰的说道。 “没什么，孩子动了一下而已，大约他也想出来了吧，所以这两日上总是蹦哒得多。” “待会儿看完了诊就快些回去，好好的躺着就是，这里的事我们自会处理的，你别再多操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 国公府和将军府离得近，因此夏梦来得也快，与她一起过来的自然还有邢昭，二人也都特意换了身素净的衣服，以示尊敬。 上香后，邢昭留在灵堂处帮着做些事，而夏梦则去了偏房，见着雪娘肚子高耸的样子后就说道。 “你已经入盆，就不要再到处走了，还有情绪也很重要，要自己控制好。” “夏大夫说的是，只是父亲没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多少还是要来看一看的。” 这是他们家的私事，夏梦听完以后就没再多说，上前仔细给雪娘检查起来。 “都挺好的，你怀相不错，就是盆骨这块窄了些，只怕生的时候会遭罪点，若是可以过程里头服些补气力的东西，否则你只怕会脱力。”(本章完) ------------ 第517章 遇惊险 听到这里，大嫂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那会不会有事情啊？” “实在担心的话，生的时候我过去看着吧，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麻烦夏大夫了。” 夏梦点点头，她虽然不喜被人知道身份，可是面对一个已经要临盆之妇女，她还是不会拒绝提供帮助的。 随后，略坐了坐，雪娘就被送回了丞相府，而夏梦那边也回了将军府，至于国公府里头，大嫂和杜景宜还有些日子要如这般的忙碌了。 当夜，雪娘的肚子就断断续续的有些不适了，可等了等除了肚皮会有些发紧外，也没什么其他感觉，她觉得家里头事情多，不想让大家再操心，也就没说，谁知道这一举措差点就让她见阎王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正睡的舒服呢，突然哗啦一声，羊水就破了，吓的雪娘叫了起来。 头一次生产，夫君又不在身边，雪娘自然是慌张得利害。 外头的丫鬟婆子们听到了声音后，也是陆陆续续的就掌灯过来了，一瞧见这情况，立刻就让人去叫厢房里头住着的稳婆，她们过来一瞧，就说是要生了，于是临危不乱的就开始指挥起来。 该烧水的烧水，该拿东西的拿东西，整个郭家也被惊动了。 郭三夫人最先听到消息，特意过来看看，其他房里的妯娌和几个儿媳也都是听到了动静，也不一并过来看。 人见不到，但声音听着却不小。 雪娘扯着嗓子的喊，折腾了整整一夜，人都有些虚脱了。 可孩子一点想出来的动静都没有，产婆急的直跳脚，而雪娘虽然没有大出血，但此刻也是全身脱力，脸色苍白的厉害。 先是郭相生病，而后又是雪娘难产，丞相府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急事撞一起呢，所以着急的上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三夫人看着外头天色有些亮了起来，就命人去请太医来看，同时又怕出什么事，赶着就让郭家的下人去国公府。 国公府，此刻又熬了一夜，个个都是疲惫得很，谁知道就见郭家的下人匆匆而来，那人说得着急忙慌的，把郭四郎也吓了个手脚发抖，背脊发凉，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顾少虞看着他这种样子，立刻就吩咐说道。 “邢昭，把他往家送，然后你再回将军府去把夏小姐带上，赶着去看看雪娘的情况，她或许有法子。” “好。” 他们身上有白孝，不方便去，怕有什么冲撞，因此只能在府中等消息。 大嫂着急的走来走去，眼看着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心焦的等到了第二日的清晨，见着朝霞的时候，那雪娘才艰难的生下了一个体格壮实的儿子。 听到孩子的声音，郭家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而稳婆们高兴的去给孩子洗身，留下夏梦在照顾雪娘，她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的时候就低声跟雪娘说道。 “我要悄悄给你打一针益母草，对你恢复有好处，但是你不能外泄此事，知道吗？” 雪娘听不懂她的话，此刻已经是累的要昏睡过去了，所以只能信任的点点头。 见此，夏梦倒是快刀斩乱麻的就动起手了，雪娘只感觉到有被蜂子蛰到的一下，很快就没什么感觉，只听到夏梦在她耳旁轻轻的说了一句。 “好了，睡吧。” 听到这话，那雪娘才放松的睡了过去。 见她这样，夏梦唤了外头的丫鬟照顾她，本想着就回去了的，谁知道却见抱着孩子的那稳婆突然说道。 “孩子的情况不大好，四少夫人耽误的时间久了，小少爷有些窒息，你看这脸都有些乌紫了，哭声也不大。” 听到这里，夏梦蹙眉，抱过来就看了一眼，果然如稳婆们所说。 于是立刻解开那小被子，就上下检查起来，发现他四肢都是好的，只是有些缺氧，所以她需要送孩子进空间里头治疗一二才行，否则耽误久了，孩子可能就没得治了。 “照顾好孩子，我出去一趟。” 还没等稳婆们反应过来呢，夏梦就出了门，直奔邢昭那里去。 见着邢昭的时候，自然也见到了郭四郎和其他的郭家人，她压了压心思就说道。 “雪娘没事，已经睡下了，但是孩子的情况不大好，我需要带他回将军府救治。” “什么？” 消息一好一坏的，立刻就摆到了郭四郎的面前。 丞相府里头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夏梦是什么来路，所以立刻就警惕起来。 “我们丞相府的孩子，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呢？” 邢昭见此立刻出来打圆场的就说道。 “伯母有所不知，这位是给表嫂安胎的夏神医，就是她保了表嫂和三个侄儿的太平，所以表哥和表嫂才会让我特意送她过来看看的，她若是说有事情，只怕真的有事情，要不就听她的吧。” 他说完这话，丞相府的人气才松了些许，看着夏梦半信半疑的就说道。 “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呢，让他们也看看吧，多一个人不也多一条路吗？” “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让人去看，但是要快，孩子的病不等人。” 夏梦的话，成功让众人都有些慌了手脚，尤其是从稳婆手里把孩子接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色，个个都着急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四少夫人难产，羊水又破得早，小少爷自然是有些损伤的，奴婢们只会接生，不会看诊啊，还请夫人和四少爷早做决定！” 眼看着再耽搁下去，孩子要出问题，于是那郭四郎也不管其他了，当机立断的就说道。 “走，我送你们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位大夫是个奇人，当初三胎便是她一直看护着的，最后连凶险都没有就渡过了，因此对她的话十分信服。 既然是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么郭四郎也一定会牢牢抓住。 于是，收拾好东西，夏梦抱着孩子，郭三夫人原本也想跟着去，却被邢昭阻止了。 “这位夏神医治病从不让人看的，伯母还是在这里等候吧，一有好消息，我们会送回来的。”(本章完) ------------ 第518章 得平安 “你有十足的把握？” 开口问话的是郭三夫人，如今公爹病倒，婆母在照顾，夫君上朝，家里头做主的自然是她，生下来的孙儿要被人接走去其他地方诊治，她如何能放心？ 所以自然是不想同意的，且几面之缘就说要带走孩子，她很是忌惮。 “我有。” 夏梦的回答坚定有力，至此，郭三夫人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那就快去吧，还望神医可以救我孙儿一命，丞相府一定涌泉相报！” 夏梦点点头，随后就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等回到了将军府的时候，一头便扎进了自己住的院子，而后还交待好邢昭和郭四郎，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她。 二人自然是一口应下，就在外头守着。 可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孩子的哭声也没了，郭四郎心中慌得很。 对于这个儿子，他甚至才看过几眼，连抱都不曾抱过，倘若就这么没了，那夫人雪娘只怕是要受莫大打击的，因此向天祈祷着儿子能够好转过来。 日头一点点的升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等夏梦从里头唤他们进去的时候，郭四郎肉眼可见的看到了儿子的脸色有所好转。 没有刚刚那般的乌紫了，于是激动不已的就对夏梦说道。 “当真乃神医在世，请受我一拜！” “别别别，起来起来，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救孩子罢了，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些，就把孩子留在我这儿七八天吧，到时候还你一个健康的儿子就是。” “七八天？可需要我回去将乳母和照顾他的那些人都送过来，全都是挑好了的，您放心，一定不是胡来之人！” 夏梦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一则是她没有奶粉，孩子必须要母乳喂养，否则很麻烦，二则是她会治病，不代表能够日日夜夜的去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所以有人能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但她为了自己不被人发现秘密，还是嘱咐说道。 “每日我需要早中晚各一个时辰单独给孩子治病，你们二人必须在外面给我守着，可行？” “行！你放心，连蚊蝇都不会靠近就是！” 郭四郎答应的痛快，然后亲了一口儿子就赶着回了家，去调派人手。 正巧就遇见了刚刚醒来的雪娘，她听说儿子情况不好，一直在哭，恨不能自己去受这罪才好。 结果却听到了夫君带来的好消息。 “儿子的脸色扭转过来了，神医说七八日便能送回来，只不过现在要送些人手过去照看着孩子。” “我去！反正将军府里头也有我的院子在，我就带着乳母她们在那里等着，孩子治病的时候，我离的近些也能心安！” “你才刚生产完，要做月子的，怎能轻易挪动来挪动去的呢？” “孩子是我的命，他不在我身边，七八日叫我怎么过？婆母，求您了，就让我去将军府吧。” 雪娘哭得情难自抑，郭三夫人最后也没了法子。 一咬牙一跺脚，也不管七七八八的，索性就让人收拾了东西，车马驾用油纸都封好了，这才送雪娘回将军府。 何管家和窦嬷嬷知道要来人，但是没想到竟然连刚生产了的八小姐也跟着回来了，立刻就安排起坐月子的事情来。 好在，她从前住过的含漪院日日都有人洒扫，所以住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又是初夏时分，所以也不会冷。 因此上上下下都准备起来，这雪娘的月子，当真就在将军府里头坐了起来。 夏梦听说此事的时候，也是哎哟一声。 “到底是母子连心，我把孩子抱来的时候竟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她在府里坐月子也好，我可以方便看着，也能替她调理调理。” 郭四郎听言，感激不尽。 若是夏梦此刻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是能给得出来的。 于是出嫁的雪娘就折回了将军府坐月子，连带着孩子和夫君也都住在了这里，外头自然是议论纷纷，所以丞相府为了平定这议论，就对外称是因为郭相的病的缘故，怕与孩子有冲撞，这才暂时搬过去的。 国公府里头，顾少虞和杜景宜也帮着一并打掩护，因此此事只是短暂的出现在了人们的话题中，很快就过去了。 如今新皇才登基几日，这左膀右臂的就都出了事情，一个病倒，一个丁忧，倒是给了好些人机会，就想着往上窜呢。 好在新皇不是个蠢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上朝，听政，处理，时不时去后宫看一看诸位嫔妃，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 从四月底，熬至六月初。 国公爷的丧事总算是办妥当了，于是在六月初二的这一日送了他出殡归来后，顾少虞和杜景宜才回了将军府。 他们二人回到家的时候，有种松懈下来的舒服。 孩子们还在午休，所以并没有打扰，夫妇二人就径直去了耳房，各自洗漱沐浴。 如今在正孝期间，可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夫妇也都很注意，等闲人面前，轻易不会再有什么亲密的举措了。 杜景宜坐在浴桶里头，整个人都浸润在热水之中。 旁边的樱桃心疼的的给她擦拭着，随后就说道。 “夫人本来就不胖，如今更是掉了不少肉，你看看，日前瞧着腰身还有些丰腴呢，如今都是骨头了。” 听了她的话，杜景宜拍拍她的手就回复说道。 “累上一月，也是我们为人子女和儿媳的本分，就别再说了，对了，给雪娘的贺礼都备好了吗？明日我和将军还要送过去呢。” “都备好了，只用一个小盒子装了，外人看不出来什么的。” “嗯，那就好，国丧家白的时候，别让人拿了把柄。” “是，奴婢知道。” 听她一边说，杜景宜就一边回想，这一次的雪娘产子也算是遭了罪了。 好在在将军府里头得了夏梦的照顾，所以坐满了一月后，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带着孩子就回了丞相府。 而丞相府里头见着儿媳和孙儿都好好的回去了，自然是高兴得厉害，私底下备了不少礼，要厚谢这位神医呢！(本章完) ------------ 第519章 丁忧起 但是却被夏梦婉拒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暴露她的身份，因此，丞相府上下自然是无有不应承的。 将军府和丞相府，要护住一个人，那么一定是护得住的，所以即便是夏梦来了随安城这么久，外头的人不知道这将军府里头住了她这么号人物。 还以为不过是远方亲戚来投靠呢。 泡了两刻钟，杜景宜总算是舒坦了些，起身上榻，擦身涂露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弄好，等她出了耳房回到正屋的时候，就见自家夫君也早早等候在那里了。 “睡一会儿？” “嗯。” 二人都是累得不行，所以洗漱完以后，是东西也不想吃了，就只想躺下睡觉，因此，没多会儿便相拥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舒畅。 等杜景宜翻身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色都黑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啊？我们睡了这么久？” 杜景宜的些许小惊讶，落在顾少虞的眼中就是好玩儿，所以点了点她的鼻子就说道。 “非也，只是夫人睡了这么久，为夫比你早醒一个时辰。” “那将军怎么不叫妾身起来？” “叫起来做什么？你忘记了，咱们如今是正孝，时间多得是，难得见你睡得这般沉，自然不会吵你就是。” 杜景宜想想也是，随后坐起身来就问了一句。 “丁忧三年，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名正言顺的休息，自然是睡够了再说，只是可惜孩子们没法去大营了，所以，我打算把练武场那块再扩一扩，也好给孩子们一个去处，好好的把基础打扎实就是。” “将军打算亲自教？” “不然呢？让邢昭来吗？” 论说这武功本事什么的，自然是顾少虞要强过邢昭，但是邢昭有邢昭的好处，孩子跟着他学估摸着上手也快些，若是只跟着顾少虞，只怕苦头吃上半个月，人就打蔫了，更别提整整三年。 顾少虞看出了杜景宜的担心，于是有两分好笑的说道。 “夫人，为夫是战功彪炳的将军，不是吃人的魔头，你不必这副表情的，放心吧，军营里头那些人我都带得了，更别说区区小儿四个了。” 杜景宜哭笑不得。 “将军误会了，妾身是怕你把孩子们给练得太过，俗话说得好，张弛有度。” 带去军营里，有其他人的参与，或许还能好些。 可就在后院里头一对四的练，只怕会让孩子们学得太过疲累了，所以杜景宜才这般提醒说道。 结果顾少虞却想岔了，点点头就说道。 “夫人言之有理，待我去好好寻个教书先生回来，先给泰哥儿开蒙吧。” “啊？我是这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 这下，杜景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屋子外，听到他们二人有说话的声音了，丫鬟樱桃这才开了口说道。 “将军，夫人可要起身了？” 被她这么一打断，杜景宜也就没有再纠缠这事，左右都是要上课的，等真找来了又再说吧。 “起了，进来吧。” 听到这声吩咐，樱桃和书秀就走了进来，一个找衣服，一个送温水，都是杜景宜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顾少虞的手脚快，赶着就自己穿好了衣服，倒是杜景宜的稍稍麻烦些，而她们如今的情况，以前的衣服自是不能穿了，所以穿的都是曾经为顾老夫人服孝时候做的那几身。 那时候一年，如今可是三年，就这么点衣服肯定是不够的。 因此，杜景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芦橘给全家做衣服，一人少说也是二三十套，春夏秋冬的换着来，大人，小孩都要准备妥当才是。 樱桃一边服侍杜景宜穿衣，一边说道。 “芦橘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是衣服两日后就能一并送来了，夫人先穿这些旧衣吧。” 话刚落，杜景宜就调侃她说道。 “樱桃，下次这种话呢就留着放在只有夫人我在的时候又说，否则叫将军听见了，还以为夫人我多浪费呢。” “是，夫人。” 顾少虞回身看着她，眼神里都是笑意。 只不过碍于还有两个丫鬟在，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夫人，去看看孩子们。” “行。” 夫妇二人出了熙棠院，就直奔孩子们在的院子，这段时间他们要么是住在国公府那边，要么是早出晚归，所以与孩子见面的日子少之又少。 如今闲下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一进门，四个孩子都在玩着玩具，是从前四婶婶让人给打造的木制十八般武器，兄弟几个看了很是喜欢，所以时常拿着在手里舞来舞去的。 旁边坐着杜老爷和杜夫人，二人都是心肝宝贝的看着四个外孙，连眼角的笑纹都多了些，结果侧眼就看见了女儿女婿走进来，也是满目欣慰的就对着几个孩子说道。 “乖乖，看看是谁来了？” 率先听到这话的泰哥儿，回头就看见了夫妇二人，眼睛噌的就亮了起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木刀，就笑着小跑了过来说道。 “是父亲，是母亲！” 他这一开口，三兄弟也反应过来了，立刻也围了过去，笑嘻嘻的喊人，顾少虞和杜景宜一人抱两个，忍不住的在孩子的颈间就用头蹭了蹭，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杜夫人见此，走过来就说道。 “好了，过去坐吧，蹲着腿累的慌。” “不累，好几日都没见孩子们了，每次回来他们都睡了。”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愧疚和抱歉，这个年纪大小的孩子最是想要父母的关心和疼爱，可她们这一月却没怎么陪。 所以，左亲一口，右亲一口的，都还觉得不够。 看得杜夫人都觉得有些过了，拉了拉自家女儿的手就说道。 “可以了，再亲下去，孩子都要嫌弃你了，快去坐吧，吃东西了吗？你们一回来就睡了，我也不好问。” 一连串的问题，让杜景宜都有些喘不上气来，接着笑笑就说道。 “娘亲还说女儿呢，您不也是一直在关心吗？” ------------ 第520章 再有孕 听到女儿的话，杜夫人也跟着笑开了，果然这世上父母都是牵挂孩子的。 一众人坐下后，杜夫人便说道。 “你们二人看着都瘦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静养吧，丧期也做不得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多多团聚就好。” “岳母说的是，从前少有时间陪她们母子，如今既然在家，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来，这段日子也是累你们辛苦了，明日起，你们也多歇歇，咱们一家人都过些清净日子就是。” “行，姑爷说了算。” 一家人温情四溢的坐在一起，即便是不说话，那也是很舒服的状态。 外头天色黑的如同泼了墨似的，里头却温馨点点。 翌日，丞相府。 郭家上下的人都团聚在了一起，正给雪娘和郭四郎的孩子办满月酒呢，他们没有宴请什么人，只是多余叫上了将军府和国公府里头的几人，便是全部都在了。 席面乃是太后亲赏的，所以也不算逾规。 顾少虞杜景宜夫妇回将军府的时候，连隔壁院子的孩子们都见不到，更别提是坐月子中的雪娘了，因此她们母子二人的情况，夫妇知道归知道，见还是头一回。 所以，大嫂刘氏和杜景宜一并去了后院看雪娘和孩子，至于顾少虞和平儿，则在前厅与郭家的人说话呢。 有丫鬟引路，她们去得倒也很快。 大嫂刘氏的脚步要更匆匆些，而雪娘也是早早就等在廊下，就盼着她们来呢。 一见到人，大嫂刘氏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拉着雪娘左右细看后，才说道。 “吓死我了，听到你难产的消息可是把我吓坏了，还好有夏大夫在，否则……我怎么和公爹婆母还有你大哥交待啊！” 雪娘一边安慰着大嫂，一边解释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大嫂也别自责了，这事本来就与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太心大了些，原以为没什么的，谁知道差点害了自己也害了印哥儿。” 二人都是说着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倒是一旁的杜景宜就缓和着气氛的说道。 “雨过天晴，苦尽甘来，嫂嫂和八妹就别说这些了，咱们今日来，是为了看孩子的不是吗？我这里可还备了好些贺礼，等着要送给他呢。” 她这一说完，大嫂和雪娘也都反应过来了，互相深吸一口气，便进了屋子。 “孩子怎么样？” “好着呢，能吃能睡的，大约是得了夏大夫的救治，所以婆母会所瞧着比普通的孩子还要长得大些呢。” 这话，原本杜景宜以为是郭三夫人爱孙心切所以说的，没想到等见着孩子了，她也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果真是好大儿一个，瞧着比泰哥儿满月的时候还大上一圈呢。” “谁说不是呢，刚生出那会儿小小的一只，如今重了一倍不止，我抱上一会儿手就酸了呢。” 大嫂刘氏稀罕这孩子的很，明明算起来只是她的侄子而已，可她却觉得就跟平儿的孩子似的，看哪儿哪儿都好！ “孩子壮实些好啊，这样不容易生病，能吃能睡的说明习惯也好，以后一定是个孝顺又规矩的好孩子。” 大嫂一边说话，一边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心肝宝贝的疼着，一点都不比疼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个的少。 雪娘在一旁也逗着他，孩子倒是一点不认生，见着大嫂抱他，也是嘴巴一咧一咧的，甚是可爱。 杜景宜在将贺礼送上之后，就笑着说道。 “这孩子生得真有福气，雪娘抱着像雪娘，四郎抱着像四郎，倒是绝了。” “六嫂说的是呢，有时候我自己看他也觉得一会儿像我，一会儿像他父亲的，当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神奇的很。” 大嫂刘氏听了她这话，也是阿弥陀佛的说道。 “还好，你们母子都健健康康的。” “是啊，还是夏大夫的功劳，她的本事真是不一般的厉害，用的手段也是闻所未闻的，要不是她和六嫂都再三交代过不许我外传那些事情，我还真是想同夫君说一说那神奇之处呢。” 杜景宜见此又重申了一遍。 “百宝惹人贪，夏大夫既然救过咱们的命，那她的要求我们自然是要遵从的，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若是真叫旁人知道了她的本事，只怕以后都不得安宁了，眼瞅着宫里不就又要添喜了吗？” 她口中的添喜，说的是邢贵妃有孕之事，如今算下来也是六七个月该显怀厉害的时候了，倘若是叫她知道了有夏梦这么个神医的存在，不召进宫里才怪呢！ 所以，雪娘也知道其中厉害，因此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就说道。 “六嫂放心，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乱说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嗯。” “不过，说起这邢贵妃的事情，你们大约还不知道吧，宫里头又闹腾了些事情呢。” “什么？” “珍妃娘娘还在东宫的时候，曾生下了五皇子，可惜早夭了，如今听说是又怀上了，才坐稳呢就着急忙慌的把消息给散了出来，想来也是要和这贵妃娘娘打擂台争宠爱了吧。” 雪娘是郭家的儿媳，郭家又是太后的娘家，自然消息要比外头灵通些，所以她说这话，杜景宜倒是信得很。 “这位五皇子，听说都去了三四年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怎么突然一进宫就又怀上了呢？” 难不成是她家里头的人要被皇帝重用了？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恩宠，而她自己想来也盼了许久吧。 “到底是六嫂，就是聪明，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婆母说珍妃娘家的哥哥升任了京畿司的指挥使一职，如今算是夫君的顶头上司了呢！” 京畿司，从前可以说是被四皇子一党紧紧攥在手里的。 所以，这一次的连根拔起，可是空出来了不少的位置，所以自然是各方人马争夺的重点，毕竟京畿司可是有实权在握的，任何一家拿下可都是肥肉一块，谁也不是傻的，这么好的东西会往外推！(本章完) ------------ 第521章 三足鼎 不过，被珍妃的娘家人给拿下了这肥肉，说句实在话，杜景宜还是有些惊讶的，左右想了想，也能猜到皇帝的意思。 扶持一些本没有那么出众的家族出来掌权，必定对他是死心塌地的，而自家夫君丁忧这三年，可谓就是最好的时机。 三年，就是个蠢材想必也能把京畿司上下给安排妥当了吧，所以日后的京畿司，便会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器，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杜景宜今日吃酒的心情也平静了两分，只怕往后这样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就是不知道自家将军会有对策。 见她有些发楞，雪娘便轻轻的叫了一声。 “六嫂，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肯多说，雪娘也没有逼迫，倒是大嫂刘氏缓了缓，看向杜景宜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担忧。 孩子的满月酒办得很简单，只是吃了太后亲赏的席面后也就各自散了，回程的时候，顾少虞和杜景宜特意送了平儿和大嫂一路，交代了不少的事情。 “平儿如今才刚上任这国公爷的位子，年轻又没有资历，所以万事也该筹谋起来，等秋日选秀的事情一过后，国丧的事情也就淡下来了，你倒是可以多去李家走走，活动活动。” 李家，乃是平儿未来的岳丈之家，家族里头文官武将皆有出息，是个鼎盛的家族，所以三亲六故的一大堆，与其把心思放在其他的地方，不如就借着李家的根基扩散就是，也能让李家长长脸。 毕竟未来新婿乃是国公爷，自家女儿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作主的国公夫人，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即便是国公府如今的根基差了些，但是有顾少虞这个六叔在随安城里头罩着，他的日子也也不会难过就是。 所以，平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一旁的大嫂刘氏则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可这样一来，不就是让人以为国公府要站队李家了吗？别忘了，李家的那位二小姐可是要送入宫中的，虽说四妃的位子都有了，可难说不是个嫔，甚至是贵嫔，你们会不会很为难？” 她这些日子也还是能看得出来些后宫势力的盘算了，颜家的皇后，邢家的贵妃，谁都想要拉拢顾少虞这座大靠山。 眼下是丁忧，可以暂缓一下消息，但是总有结束的日子，等他一回朝堂后，想也知道定是两方争夺的焦点，要是再来一个李家，大嫂刘氏都不知道，顾少虞该如何做了。 听到这里，顾少虞难得的微微一笑，宽慰的就说道。 “大嫂放心，即便是不出现李家，也总有张家王家要来攀扯，我在这个位子上，多的是人盯着呢。” 这话倒是不假，可即便如此，大嫂也还是不愿让他们夫妇为难，可杜景宜倒是接话快，赶着就说道。 “嫂嫂莫着急，如今大势已定，你所虑的难说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到时候什么情况，未见得呢，因此别为了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担忧，这还是郭祖母安慰我的的话呢。” “她老人家也知道？” “自然。” 提到了郭家，大嫂刘氏的心又略略放下一些来，想着连她这样在后宅很是说得上话的人都这般宽慰，此事也确实不必现在就担忧。 送他们母子回了国公府，夫妇二人走的时候都是还算镇定，不过上了马车后，杜景宜就把今日从雪娘那里得知的消息给说了出来，没想到顾少虞倒是不惊讶。 “此事我早两天就知晓了，珍妃有孕，分走了不少邢贵妃的宠爱，因此邢家也在给邢昭施压，你不见他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吗？” “邢家给昭表弟施压？要做什么？” “自然是命他暗中交好那些权贵之子，必要的时候都给邢贵妃助力罢了，只不过现在皇上春秋鼎盛，皇子们也没有崭露头角的，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杜景宜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可怜这些孩子，还没出生就无手足亲情了，日后也会是竞争的对手，说不定还要刀剑相对，血流成河。” “帝王家，从来无情，要怪只能怪他们投胎在了这富贵无极的地方，不过若是能放下些执念，做个闲散王爷什么的，也未见得不是好事。” 车马驾晃晃悠悠的朝着将军府而去，外头仍旧一片热闹。 几日后。 便到了三兄弟的两岁生辰，这日子他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过，所以还是同给泰哥儿过生辰的时候一样，就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就是，只不过这一次多了邢昭和夏梦而已。 三兄弟的生辰虽然是一起过，但是各自有各自的生辰礼，不提旁人的，倒是夏梦给三个孩子一人准备了一个七巧板。 “我没那么多钱，金啊玉啊的送不起，不过这幅七巧板是我画图以后让邢昭帮我找人做的，对于孩子来说是益智的，你们试试看吧。” 孩子们接了过去，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东西，哗啦一下就全都倒了出来，等想要再拼进去的时候却无能为力了，所以一个个的专注的很，杜景宜和顾少虞在旁边看了一眼，略有些讶异。 “颜色漂亮，大小也合适，夏小姐费心了。” “客气，怎么说也是我接生的孩子们，所以送礼应当的。” 几人正说着呢，就见外头来了人。 “是什么好东西啊，给四祖母也看看。” 听到这爽朗的声音，一众人就转头去看，果然是风尘仆仆而归的四婶婶和骊珠到了。 杜景宜连忙起身去迎，泰哥儿也是跟着她一起。 “四婶婶来，怎么不提前送来消息，我也好派人去接你啊。” “回自家还要你去接吗？这不是生分了吗？” 是倒是这么个理，但杜景宜总觉得有些失礼，于是连忙拉她进门，而后看了看身后的骊珠，见她这一趟跟着出去后人都有些被晒黑了，有点心疼。 可是她眼睛中多了很多豁达和敞亮，这是她在府里做丫鬟的时候可没有的东西，因此杜景宜也是发自真心的觉得让骊珠跟着四婶婶这个决定是对的。(本章完) ------------ 第522章 三年后 “我从老家带了些特产，待会儿让窦嬷嬷送去你们各自的院中，都试试看，另外此次去的时候，家里头的兄弟们还猎了几只白狐，所以我便把那皮子也带来了，给四兄弟做个大氅吧，穿着又暖和又舒服的。” 夏日炎炎的就做冬衣，委实早了些。 不过白狐皮难得，颜色也合适，他们如今还在孝期呢，所以穿这个正合适。 于是泰哥儿拉着四婶婶的手就说道。 “谢谢四祖母，泰哥儿很喜欢。” 其他三兄弟也跟着哥哥说，只不过不完全能复述，所以“谢谢”“喜欢”的说了个半截话。 所以，三兄弟的生辰虽然没有宴请什么人，但家里头也足够热闹了，毕竟一家子能团聚，比什么都重要些。 过完了这生辰宴，孩子们被安排去睡觉。 杜景宜和顾少虞亲自哄他们，四兄弟倒是睡得也快。 看着他们均匀的呼吸，沉睡的小脸，夫妇二人拉手在了一起，虽无言语，但也都决定要共同守护好这个家，不让风雨侵蚀到这些可爱天真的容颜。 春去秋来，三个暑冬过去了。 将军府，熙棠院里头的花开得正茂，衬得院子愈发的生机勃勃。 坐在明窗下正在喝茶的杜景宜在家中闲散了三年，倒是把自己养得甚好，愈发的肤白如雪，发丝如瀑。 前几日，他们刚刚脱了孝，如今总算是换上了一身娇俏的桃色海棠花衣裙，裙边也用莹润的珍珠坠了坠，煞是好看。 “夫人怎么办？真的都要去赴宴吗？只怕是会累的慌啊。” 一旁的樱桃正细心的整理着日子和时辰，以便好去准备贺礼，避免出现差错。 而她在看到了眼前那厚厚的一沓帖子，也是颇有些头疼。 跳开了六月十八和十九这两日，从六月十五直排到了七月二十三，有一家算一家，只要是还能活到新朝喘气的世家权贵们，都递送了帖子过来。 权势浩大如将军府，可是三年都没有参与随安城里头的贵族世家席面了，所以在脱孝之后，谁家不会送帖子来？ 比起樱桃的头疼，杜景宜倒是有所准备。 她在家中守孝的这三年，也没闲着，外头乃至是宫里头发生的任何事情，也都是会传到她耳朵中的，所以这些席面不去不行。 邢贵妃于洪元一年的十月初，生下了七皇子。 与此同时，邢家主管的两江地带也是丰收大年，一口气贡献了七成的国库营收，所以即便是后宫之主乃是皇后，这两年的风头也比不过邢贵妃，更别提同样也生了八皇子的珍妃了。 杜景宜随手拿起一张帖子，正好就是李家的。 那年秋日选妃，果然如大嫂刘氏所说，李家的二小姐进宫得封嫔位，与皇后倒是格外的交好。 再过上两三月，也是要生孩子的人了，到时候只怕是贵嫔的头衔也顺理成章了。 花开两枝，喜落两地。 宫里头的李嫔娘娘有孕，宫外头的已经和平儿成亲的李家大小姐同样也是要落地产子的人了。 他的孝期乃是一年，所以等国丧家白都结束后，去年八月就成了亲，年底便有孕两月了，如今算下来也是八个来月的肚子，离生产之期不远了。 对于这个侄媳妇，杜景宜很是满意。 还好当初平儿坚持要选这位大小姐而不是二小姐，所以如今国公府内上下一心，太平着呢，不似宫里头的这位李嫔娘娘，三番五次的与邢贵妃不睦，所以这宠爱也是时有时不有的。 而李家的帖子，乃是做寿帖。 李大人今年正是天命之年，所以自然是要大肆宴请的。 杜景宜看了看日子，七月初四，便对着樱桃说道。 “这个千万别看错了，至于贺礼嘛，你就去库房挑挑，要整得住场子的那种。” “送的太好，会不会让人以为我们将军府有什么心思？” “放心吧，即便是送的不好，外头仍旧有话说，李家大小姐如今是平儿的夫人，这点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你不见平儿成亲之后，大嫂脸上的笑意都比从前多了很多了吗？说明这儿媳妇找得好，李氏既然用心对待大嫂和平儿，那咱们自然也是要回敬她的家人的，所以，按我说的去办吧，没事的。” 听到这里，樱桃就点点头，于是在李家的登记前面着重点了一点。 她兢兢业业的做着事情，倒是杜景宜看她的眼神中也多了别的想法。 樱桃的年纪，与杜景宜差不多，如今算下来也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宫里头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尚且要放出去嫁人，更别提外头的人家了。 只不过为着这几年接连都在办丧事，所以便没有将此事提上日程，因此如今有了点空余的时间，杜景宜便想着此事了，于是顿了顿就问道。 “樱桃，你如今的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家啊？府里的府外的都可以的，只要是能对你好的，家世也清白的，就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做主！” 听到这里，樱桃本来还专心致志的写着那册子呢，倒是有些惊讶的抬头起来就说道。 “夫人，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办事不中用了吗？怎么突然要将我打发去嫁人了呢？” “什么混话呢，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你最得我心，只不过，如今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人都五六岁大小了，你还单着，我心里头总有些牵挂不是？” 闻言，樱桃便笑了笑。 “若是如此，那夫人就收收心吧，奴婢对谁也没兴趣，就想要留在这府里做姑姑，做嬷嬷，一直的陪着夫人就好，倒是丹若和刘厨娘的儿子，还有芦橘和二门的江管事互有好感，夫人若真要给咱们姐妹几人寻个好出路，便先替她们俩做主吧。”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孝期里头，谁也闹事，这不是给将军府抹黑吗？所以就一直都压着呢，只不过奴婢心细，都看出来了，所以这才大着胆子的和夫人说，不行，夫人就唤她们来问一问吧。”(本章完) ------------ 第523章 嫁丫鬟 杜景宜当然要问，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问呢？ 于是，立刻就让人把丹若和芦橘给找了过来，杜景宜心里头的激动，可比要去赴约这些高多了。 等二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夫人要吩咐她们什么事呢，所以两个人都恭敬有礼的站着，可随着杜景宜的问题问出了口，两个人的脸色就都不由的羞红了。 “夫人都已经开口了，你们二人就别再害羞，若是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知道吗？” 樱桃似乎比她们二人还着急些，因此听到这话，二人也是略想了想就点点头，见此，杜景宜高兴的立刻就说道。 “你们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出嫁之事自然不能马虎，虽说都是将军府里头的家生子，但外头的院子我也给你们都置办一套，等你们老了，若是不想待在将军府里头了，也可以在外头安置，至于嫁衣嘛，这个就得麻烦芦橘了，你的手最巧，三个月内赶出来应当没问题吧？” 三个月内？ 这么着急？ 芦橘见状思索了一下就说道。 “三个月稍微急了些，奴婢手里还有将军夫人和小少爷们的冬衣还没做呢，所以大约是顾不过来。” “冬衣而已，去岁的又不是不能穿，停了你手里的活，专心的给自己和丹若缝嫁衣吧，料子和样式，你们自己选，不必节省，一定要好看知道吗？” “多谢夫人体恤。” “谢什么呀，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跟了我这么久，陪嫁的东西总不能只有个院子，嗯，这样城南的铺面各五间，另外京郊的水田各两百亩，并一个庄子，再陪嫁银子三千两，首饰……” “够了够了，夫人，这知道的是说您嫁丫鬟，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培养两个地主婆呢，这样的体面，满随安城的去打听打听，谁家丫鬟有啊？” 丹若很少会开口，但是一开口就是实在话，旁边的芦橘也是拼命点头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这个嫁妆所以想要阻止，奈何却被杜景宜开口给挡了。 “怕什么，你家夫人我最多的就是钱，这点子东西不在话下，尽管收下就是，女儿家嫁人了就比不得还做姑娘的时候，手里钱多，底气也能足些，也能叫刘家的和江家都尊重些。” 杜景宜的心思，几个丫鬟都感动不已。 对于她们而言，这辈子能入杜家成为杜景宜的贴身丫鬟，乃是最幸运不过的事情了，如今还能得这么个结果，想想都要在被窝里笑醒了，于是二人接连跪下，砰砰就磕头说道。 “夫人待奴婢们的心，我们都记着呢，日后一定好好当差，绝不会有误。” 旁的话她们二人不会说，都是手艺人，就手艺上见真章吧。 樱桃也为她们高兴，因此樱桃还特意请求说是想要让蔡妈妈来帮着她们送嫁，杜景宜一口就应下了。 所以，将军府里头丧事刚结束，就传来了两桩喜事，倒是给上上下下的人都多了些高兴，觉得日子要朝前继续过了。 只不过见她们二人的嫁妆如此丰厚，府里也有不少的管事和小厮对着骊珠和樱桃动起了念头。 她们二人如今可对这些男女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日日进出都冷着个脸，别说是有人之人了，就是无心之人看见了也怪头疼的。 从六月跨到七月，随安城里头是越来越热了。 好在将军府上下的人口不多，所以用冰也大多是集中在熙棠院和四个孩子的院子里。 孩子们都长大至五六岁了，所以每个人都有了单独的屋子，如今后院里头又在扩建，等到孩子们十来岁左右，便可以一人一个院子的在这了。 凉风亭中，杜景宜看着已经齐腰高的四个儿子，颇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虽然年纪上只是五六岁，可他们的身形样子看着可比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差了。 一方面是得益于顾少虞的训练，一方面是得益于夏梦科学的养育提醒，所以四个孩子不但长得俊朗精壮，还透着无穷无尽的元气，仿佛是一口口的活泉，那气力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肩沉下去，腿再平直一些，对，就是这样。” 顾少虞一句一句的开口说着，而四个孩子也都遵循他的指令。 比起三年前的顾少虞，他此刻养白净了不少，看上去一点都不显年纪，压根就猜不出来，他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 如果说过去的顾少虞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等公，那么如今的顾少虞就是王朝的元勋，渐渐的多了些厚实感，这与从前可不同。 他教的仔细，杜景宜看得也出神，孩子们练习的专注而自持，一家六口的日子倒是过得自在又舒服。 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几日了。 等去完李家的寿宴回来，只怕从前那样日日都需提防算计的日子也要跟着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到了，顾少虞才松口，对着四个孩子说道。 “今日就练到这儿吧，明日再继续。” “是，父亲。” 四个孩子朗声的回答，声音可宏亮的很，杜景宜坐在亭子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等他们走过来后，连忙递了帕子和温水过去。 这已经是母子之间不用言说的习惯了，四个孩子接过去，笑眯眯的就喊了一句。 “母亲。” 杜景宜“哎”了一声，有种养儿万事无忧之感。 于是挨个的看着他们把汗擦去些许后就说道。 “回去了歇一歇再冲洗，否则伤身的很。” “母亲放心，儿子看着弟弟们，绝不叫他们胡闹！” 杜景宜命人在他们的院子里砌了一个很大的池子，但是并不深，就是给四个孩子泡澡用的，他们如今也长大了，所以身边伺候的人，除了乳母，均换成了小厮若干。 而这些小厮里头，最得力的自然是从前杜景宜给泰哥儿挑选的松山和瑞江，尤其是松山，如今年纪上来了，跟着何管家也学了不少东西，所以言行举止都透着大家庭里头管事的风范。 看到他如今情况，杜景宜对于日后泰哥儿要南下去顾家掌家也是放心了不少。(本章完) ------------ 第524章 大表哥 杜景宜伸手拍了拍泰哥儿的肩膀，才六岁多的孩子，就到她的腰上了，果然是有儿不愁长。 “去吧，洗好了换身衣服，我们去看外祖父，外祖母和你姨妈他们。” “行。” 杜景湘带着儿子贺千云，女儿贺千言特意赶来给杜老爷过六十大寿，而大姑爷贺士林因为上任的原故，请不得那么久的假，所以得晚些时候才来。 昨儿晚上才刚到的，所以今日杜景宜要带了孩子们一并去看望。 说起来，杜景宜和阿姐杜景湘又有好些年没见了，从前她生产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转眼，那曾经还是个小小婴儿的云哥儿都长成了半大小子，近八岁的年纪，想也知道，定是像极了阿姐。 孩子们要洗漱收拾，杜景宜和顾少虞也没闲着。 杜景宜备了礼，顾少虞也洗漱了一番，等到全都妥善准备齐全了，这才出发去了杜家。 自打他们从金陵城回来以后，杜氏夫妇基本上都住在了将军府里头，因此这杜家回来的倒是少。 只不过前些日子知道了大女儿要带着外孙和外孙女一并来探望他们之时，才特意回了杜家收拾。 起先按杜景宜的意思是不必麻烦，直接去将军府住下就是，反正现成的院子一大堆，收拾起来也快。 但杜老爷和杜夫人还是拒绝了，他们搬去将军府，尚且可以说是外祖父母离不开外孙子，可要是连大姨姐儿一家也跟着住到将军府去，只怕外头就有人要拿着这话说个不停了。 因此，杜景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府离杜家有那么一段距离，一路过去的时候，还是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可等到的时候，杜景宜一掀帘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阿姐，不知怎么的，眼眶一下子就酸涩了起来。 “阿姐。” “棠棠。” 下了车马驾后，杜景宜就朝着杜景湘的方向小跑了过去，姐妹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想的厉害。 因此都顾不上还在外头呢，就抱头痛哭了起来。 她们二人这模样，可是叫也跟着下了马车的顾少虞父子等人有些唏嘘。 而泰哥儿和三兄弟更多的是看到了站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身边的大表哥和小表姐，他们本就是有血缘的兄弟姐妹，所以自然是见面三分亲。 大表哥贺千云，仔细看，长得与姨母倒是不怎么相似，大约是与他们未曾谋面的那大姨夫一样吧，明明年纪不算大，但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看着不似八岁的孩子，反而像是十几岁的人，所以兄弟四人对于这个书生气很重的大表哥没多少兴趣。 倒是他旁边站着的小表姐，瞧着是个活泼伶俐的性子，笑起来的时候，还和母亲有一样幅度的表情，真是看了就觉得亲近。 于是四兄弟都盯着小表姐看，倒是把这位小表姐给盯害羞了，拉着外祖母的手，就有些想往身后躲。 这一缩，倒是叫杜景宜看在了眼里。 “好了好了，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去再说吧，你们姐妹俩也好好说说话，几个孩子也能互相熟悉熟悉。” 杜夫人一开口，几人这才往里头走了进去。 至明瑟院的正屋之中，杜景宜姐妹俩才有心思好好看看对方，杜景湘不比杜景宜，这三年来都是在家里头养精蓄锐的，所以她瞧着要稍稍添了些岁数。 不过，也正是这份妇人的韵味，倒是把她为人母亲的温柔给体现的淋漓尽致，看了看杜景宜随后就看向了四个侄子。 虽然没见过，可血浓于水。 一上来，四个孩子就对这位姨母很是喜欢，觉得她同外祖母一样的亲切，所以在泰哥儿的带领下，规矩上前就行礼说道。 “泰哥儿见过姨母，请姨母安。” “明哥儿见过姨母，请姨母安。” “聪哥儿见过姨母，请姨母安。” “温哥儿见过姨母，请姨母安。” 四个孩子齐刷刷的请安，这下子可是让杜景湘有些激动了，连声说好，而后就赶忙去扶。 “好好，都是好孩子，姨母从平州给你们带了些东西，待会儿就去看看可喜欢，若是喜欢啊，下次姨母再托人给你们送来。” 都是些特产，值不了什么钱，可却是心意满满，所以四个孩子也都很欢喜的就收下了。 他们四人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可一旁的贺千云还有贺千言就要稍微弱了一点，尤其是在见到顾少虞的时候，他们对于这位小姨夫还是很害怕的。 大约是他身上的不怒自威，还是刚毅严肃，所以说话请安的声音也有些小，瞧上去并不大气，杜夫人看见了也有些蹙眉，不过杜景宜却上前拉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手就说道。 “你们还没见过姨夫吧，他看着威武但却很疼小辈的，放心。” 兄妹二人见杜景宜总比见顾少虞要好些，所以听了她的话也是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拘束放不开。 为此，杜景湘也不得不说道。 “平州地方小，孩子们见的世面也不多，所以将军别见怪。” “阿姐多虑了，大约是我生得凶神恶煞些吧，所以无论哪儿的孩子见着我，头一回总是害怕居多，不妨事的。” 顾少虞愿意开口给两个孩子台阶下，这让杜景湘很感激，同时两个孩子见了自家姨夫如此表达，心里的害怕也渐渐放松了些。 别的不说，起码表情没刚刚那么僵硬了。 见此，杜景宜便对泰哥儿嘱咐说道。 “你大表哥和小表姐此次来要在上好一段时间呢，你得空就带着弟弟们过来找他们玩，将你们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一并分享了，知道吗？”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泰哥儿的表现，活脱脱他才是几人中的老大般，带着些天生的威仪感，而杜景湘在一旁看了，心中也不由的感慨觉得，到底是将军的儿子，这气质就是不一般。 因此，对于这个侄儿是愈发喜欢了。 孩子嘛，总归是有好玩的天性，刚见面不熟悉，但说上几句话后，就自然而然的会融洽了。(本章完) ------------ 第525章 平调任 泰哥儿领着他们一道出了门，溜去外头的花园玩，下人们跟去了一大堆，因此正屋之中也就只剩下了几位大人。 杜景宜坐在杜景湘旁边，是一刻也不愿和阿姐分开。 姐们俩虽然是多年未见，可在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是顾少虞难得见到自家夫人如此高兴，因此脸上也跟着挂了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阿姐在平州过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公婆照顾又体贴，你姐夫也是一样对我。” 说这话的时候，杜景湘还算是真心实意，可却没有说完整，杜景宜与她乃是多年姐妹，所以不用问就知道了定然还有隐瞒的。 于是就开口问了一句。 “那姐夫呢？仕途怎么样了？” 这一句，一针见血的问到了让杜景湘为难的地方，果然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她面对着顾少虞，有些难以启齿，反而是顾少虞开口安慰就说道。 “阿姐无需顾虑我，直言就是。” 见此，那杜景湘才叹息一声，将这几年的为难都说了出来。 “早些年，夫君得了将军的举荐，去了盐运司，又是郭相主导着办的大案，倒是风生水起的很，可他那人，你们也知道谨慎的很，所以总是放不开手脚，因此这几年，与他一同办案的同僚，升官的升官，调任的调任，就唯他一人还在原地打转，所以多少就些泄气。” “本来，公婆的意思是想着走走关系，给他再往上挣一挣职位，可你也知道，贺家本来就是普通人家，所以撒出去了银钱却没什么结果，所以你姐夫这些年，颇有些不得力。” 听到这话，杜家三人都蹙了眉，这样的话委实不该在顾少虞面前说，不知道还以为是不是联合着要给他施压，出手帮帮这“不怎么成器”的大姐夫呢。 于是，杜老爷看了一眼大女儿，而杜景湘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的说道。 “都是些小事，咱们就不说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完呢，顾少虞就把话给接了过去，简明扼要的分析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当初推荐姐夫去盐运司，那是觉得此事办好了，前途无量，可我也忘记了，能进去办此要案的，哪一个不是削减了脑袋要往前冲的，对比之下，自然显得姐夫有些退缩，依照他的性子，若是再在盐运司那样的地方待着，只怕会越来越憋闷的，明日我就去与郭祖父说一说，看看平州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位子，平调过去就好。” 顾少虞的一句话，就解决了杜景湘夫妇多年来的心结。 可同时，也让杜景湘十分的不好意思，脸臊红的就说道。 “将军误会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才刚出的孝期，为着我们的事情就要去麻烦郭相，不好的，你……你就当我没说过此事，夫君自有他的命，是升是降，也是他的事情，没必要让你这样开口帮忙的。” 结果听了这话，顾少虞倒是双肩一耸，格外放松的就说道。 “平调而已，阿姐莫要担心，只是去一个更合适他性子的地方，至于日后是升是降，正如阿姐所说，自有他的命，我不会随意干涉的。” 他的话，叫在场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在外头，他们都是尽量的不去麻烦顾少虞，就是怕被人说，也怕自家女儿为难，可眼看着大女儿一家在泥潭里头挣扎，他们要真是看着不拉一把，也说不过去。 所以，杜老爷当即就表示说道。 “二姑爷费心了。” 反而听到这话的顾少虞就板着脸的回了一句。 “岳父大人这般说，岂不是和我见外，倘若今日我不是这家的姑爷，而是这家的儿子，帮帮我的手足，你们可还会如此说？阿姐可还会如此的不好意思？” 他的话，倒是让杜老爷和杜夫人一下子就没了回嘴的余地。 “且不说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互相帮忙也是应当的，就算是要算账，那这些年你们帮扶我与夫人的还算少吗？折腾来折腾去的，南下北上都好几次，家里头一有个大事小事的你们就来帮忙，那时候我可没说这样的话，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是疼小辈的，所以高高兴兴的接受着，因此，今日这三两句话的事情，若是岳父岳母还有阿姐要一直记挂着，跟我左说右说的，那今儿这家宴我可不吃了，还有院子里那几个半大小子我也不带走了，就留在这里，闹腾你们二老吧。” 他说到最后，都有些“威胁”了，可杜家夫妇听见这话，心里头却甜如蜜。 他们是没有儿子，可眼前这女婿却是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父母在照顾和关心，所以正如他所说的，如果一家子都要谢来谢去的，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说到这里，那杜老爷也是难得的一拍膝盖就说道。 “行，二姑爷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不多废话了，一家人不提两家话，往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是。” 见此，顾少虞还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就说道。 “就是，家里头出了个大官儿，不用留着干什么？是吧，阿姐。” 一句话，倒是把这气氛也给热闹了起来。 看到杜景湘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感的高兴来以后，杜景宜也跟着舒心了不少，所以看向自家夫君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高兴。 诉了苦，自然也是要说些甜的。 一家子好些年没见，便是说孩子们的事情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讲不完，更别提还要加上其他的事与人了。 “阿姐还记得平儿吧。” “自然，那时候还是个小儿郎呢，如今只怕也是七八尺的男儿了吧。” “说的是呢，娶了媳妇，继任了国公爷的位子，如今就等着孩子落地呢。” “他都要生孩子了呀？” “谁说不是呢？” 结果听了这话，杜景湘就忍不住的笑了一句。 “那你们夫妇俩倒是捡便宜了，才多大呀，就要做六祖父，六祖母了。” 她逗趣儿的话也是让杜景宜笑个不停，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倒是说了一早上。 ------------ 第526章 做改变 杜景宜好长时间没有在娘家吃饭了，如今借着阿姐和侄儿侄女回来的事情，倒是一连在杜家用了好几回饭，再加上她每次从将军府过来，顾少虞和几个孩子都要陪着。 所以没过几日，这随安城里头的大户人家便知道了，这位将军夫人娘家的姐姐回来了，因此许多本来不该是她能去的场合，竟然连帖子也送到了杜家去。 别说是杜景湘了，就是杜老爷和杜夫人看见那些帖子的时候，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若是往常，去就去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且权贵人家多的是，她们杜家在其中也算不得什么。 可今时不同往日，连杜景湘这种平州小地方来的一个七品小官的夫人都能参加随安城中的盛宴，这不就更是说明了顾少虞这丁忧期一过的惊涛骇浪，又要再掀起来了吗？ 所以，她们也十分为难。 于是就把帖子，一并的放在了杜景宜的面前，多有为难的就说道。 “帖子送来，我们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就怕让你们夫妇难做人，这外头的瞧着你们的权势给足了我们脸面，也当真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了。” 今日顾少虞是前厅陪着杜老爷下棋玩呢，所以后头院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在说话，因此说的事情都要直白不少。 而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是不觉有什么，随后就说道。 “帖子而已，娘亲和阿姐若是想去看看热闹就去，若是不想去，随便找个理由塘塞了就是，无妨的，若是你们做任何事情都要被迫捆绑上将军府，那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影响到你？外头人要是说你有个仗势欺人的娘家，对你的名声岂不是不好？” 杜景湘好些年都没有回随安城了，所以对于这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还真是有些两眼一抹黑。 听到她的话，杜景宜忍不住笑笑就说道。 “那早些年，随安城里头还到处都在传我命硬，说我与将军二人相克呢，我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吗？我要是那种听着外头流言飞语过日子的人，还能过得这般舒坦？阿姐也太小瞧我了。” 见此，杜夫人倒是点点头，随后就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旁人说旁人的话去，倒是不相干，不过，我觉得湘湘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些日子要不还是多走动走动吧，别的不说，就是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的，这朝中之人的后宅里头，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远如平州，说不定也有认识的人啊，对吧。” 杜景湘听到这话，就深深的提了口气，目光有些摇摆。 按说以她的性子，她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大会说好听的场面话，可娘亲的话就在耳旁挂着，也确实是这样的。 即便是为了夫君和孩子们日后的前程，她也不能总是缩在家里头啊，因此有些动摇了，于是杜夫人打铁趁热的就说道。 “也不是什么席面都用去的，你我就挑着几家相熟的先去看看再说就是，不必这么着急的，是吧，棠棠。” 杜景宜当然明白娘亲的意思，于是左右一起就劝说起了杜景湘。 到最后，杜景湘也觉得自己自己该有些改变，所以就同意了此事，这放在面前的头一桩席面，便是李家大人的寿辰宴，因此，杜景湘从刚刚的烦恼要不要去，变成了现在的犯难，送什么礼去？ 如此情况下，杜夫人自然是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杜景湘满脸感动又有些自责的说道。 “我都多大个人了，还让娘亲和妹妹如此操心，当真是有些羞愧。” “羞愧什么呀？一家人你说这些做什么？什么时候等姐夫可以从平州调任到随安城来做官就好了，咱们一大家子人才真是热热闹闹的能团聚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杜景湘对于自家夫君的前程可没抱有那么大的希望，但还是接受了杜景宜的这份祝福，笑着说道。 “行，等回去了我就好好鞭策你姐夫，让他多努力，也让两个孩子的起点再高些就是。” 听到这话，母女三人都笑了，不过提及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杜夫人心里头还是有过些旁的念头，只不过一时间不好提出来，索性就再等等，等她们和孩子相处的再习惯些再说。 她们大人之间自然是无话不谈，而几个孩子也在打打闹闹中感情深刻了不少，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哥几个有点不太喜欢这位大表哥的不吭声，以及小表姐的胆怯。 可孩子相处起来，很快就能放松，这人一旦放松了才会展露出真性情来，再加上这两个孩子虽然见过的世面没有泰哥儿他们兄弟四人的多，但也是家里头仔细教过的。 所以，性子谦和有性子谦和的好处，时不时的闹腾出一点脾气来，倒是让泰哥儿几个喜欢上了这位大表哥和小表姐来。 院子中，六人都蹲在地上，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那蚂蚁搬运的路程呢。 “一块糕饼，能引来这么多蚂蚁，也当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你应该说是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看看这糕饼的大小，得是多少只蚂蚁拼凑在一起还未必能有这么大的，可你看看这才多少时间，就搬走了一大半，不引人深思吗？” 兄弟四人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倒是云哥儿兄妹二人没说话，泰哥儿见此就好奇问道。 “云表哥，言表妹，你们不好奇？” “好奇什么？不过是蚂蚁的天性如此，今日即便不是这糕饼，是另外的粮食，只要是他们生存所需，不也一样要搬运吗？你们看的是各种人生大道理，我想蚂蚁才不思考这么多呢，有的吃，才是最要紧的。” 贺千云一句话，就把哥几个都给绕进去了。 他们从前可没想过这思路，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于是那泰哥儿笑笑就说道。(本章完) ------------ 第527章 贺千言 “真是听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云表哥这番话要是让家里头的丁先生听见了，只怕又要借题发挥，叫我们做几页纸的回答了。” “丁先生？是你们家里的教书先生吗？” 贺千云有些好奇，所以就问道。 泰哥儿点点头，随后就解释说道。 “你是不知道，父亲给我们寻的那师傅有多利害，打从开蒙起，日日都给我们读得懵懵的了，有时候一个道理本来我都想得透透的了，被夫子一问又折回去了，不过若是云表哥在，一定能与夫子多争论上几番的！” “就是就是，也叫夫子看看，不是小儿就是好忽悠的，答不上来题的。” 温哥儿也适当的插嘴一句，对此聪哥儿却不以为意。 “弟弟笨，所以师傅自然是要多多忽悠的，如表哥这般聪明，师傅就不忽悠了。” 听到他的话，温哥儿突然就插着腰，本来是想发个脾气的，但是眼睛鼓溜一转就说道。 “大哥，三哥说你笨呢！” 他倒是会祸水东引，赶着就问题丢到了泰哥儿面前，聪哥儿打小就对泰哥儿要更敬重些，所以听到这问题的时候，自然也是跟着笑出了声。 聪哥儿挑着眉毛的就看向了温哥儿，心想果然是挑拨离间的！ 如今是人多，且给他三分面子，等下次上先生的课时，他定要让温哥儿吃吃苦头才行！ 于是狡猾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温哥儿与他斗智斗勇也有好些日子了，所以瞧表情也知道三哥等着对付他呢，不过他才不怕，拉拢了大哥和二哥，三对一，还愁什么？ 笑得也灿烂无比，滋着一口小白牙，看上去与杜老爷倒是愈发的神似了。 云哥儿见他们兄弟几人这样的感情，倒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他也很想要类似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起追逐打闹的跑跑跳跳，虽然他也有妹妹，可妹妹和弟弟终归是不一样的，而家里头，因为父亲那一辈又是独子，所以他自小生长的环境就少有热闹。 这几日被兄弟几个这么叽叽喳喳的一直吵着闹着的，才找回了些从前就很向往的乐趣来，所以，他与兄弟四人融入的可以说很好。 倒是贺千言，与闹腾的几人有些不大适应，还好，明哥儿的性子要沉静些，所以看出来了这位小表姐的情绪不大对劲，于是放下手中的木枪便走过去陪着她说道。 “男孩子玩的刀剑，小表姐大约是不感兴趣，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让她们买来给你玩啊。” 贺千言看着明哥儿，这个比她要小上不到一岁的表弟，生的本来很像自家小姨，如今看来性子也一样，是个暖心的人，于是笑笑就说道。 “明表弟不必管我，你们只管玩就是了，我看一会儿，若觉得无聊就去找母亲她们说话便是。” 明哥儿点点头，他们长大的过程里也没有过姐妹这么一说，所以要让他找出什么是女孩子家喜欢爱玩的他也真是有些懵呢，所以笑了笑，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 他们这里略有些尴尬的时候呢，就见杜景宜她们走了过来。 泰哥儿眼睛尖，头一个就看到了她们，于是便喊了一声。 “外祖母，姨母，母亲。” 其余众人立刻跟着说起话来，而贺千言在家里头也是学过些规矩的了，上前对着三人就行礼请安。 杜景宜看着唯一的侄女，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本来就没女儿，此刻倒是愿意把她当作女儿来对待，于是笑着拉她到身边站着就说道。 “甜美又可爱的丫头，我瞧着喜欢的很，要不是你母亲身边就你一个女儿，我倒是想抢来养在身边了呢。” 她的话，更多的是玩笑，可被跟在贺千言身边的一位嬷嬷听见了倒是有了些其他的心思。 自家小姐若是留在平州，过几年撑死了能嫁到一个四品大员的家里头做儿媳妇就已经是贺家烧高香了，但若是能嫁入将军府，这亲上加亲的大好事，于小姐自身，还有小少爷的前途，可都是大有裨益啊。 于是，心里有了这念头，可就是暗暗的计算了起来。 将军府里头的四个小少爷，要说如今前途最明朗的自然是泰哥儿，那可是未来的顾家公，若是能嫁他，那么日后就是顾家的当家主母。 她想着想着，心就有些大了。 于是压不住的嘴角刚好就被杜夫人给看见，都是多年的狐狸，什么心思不清楚。 外孙们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可不希望两家人因为儿女亲事闹出什么不和来，那才是叫血亲相连的根给斩断了，所以要她说啊，都别可着窝边吃草，要找啊，都去外头找。 找自己心仪的，找能携手并进的最好！ 所以，开口就对着杜景宜提醒说道。 “胡咧咧什么呢，她是你大姐的女儿，也是你侄女，怎么养到你身边，这不是叫外头人笑话了不是？再说了，将军府里头也没有个女孩子，留她在这里，岂不是孤独？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难不成跟着这些小子整日的舞刀弄枪？” 杜夫人的话没有明言，可杜景宜却听出来了。 不仅仅是杜景宜听出来了，就是那嬷嬷也听明白了，这杜家的老夫人是在断自家小姐的前程吗？ 不应该呀？ 按理来说，这两家人亲上加亲，她老应该是最支持的人才对啊，怎么会这样说呢？ 除了孩子们，在场的唯一没听明白的大约就是杜景湘了吧，她倒是一脸的舍不得就说道。 “言姐儿可是我的心肝肉，妹妹若是想要女儿啊，自己生去吧，我可不放她留下。” “滋滋，阿姐真是小气。算了算了，我养这四个小子头都要大了，不生了不生了，再生些也无用，女儿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日后儿媳妇也不会少，我就等着抱孙女好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算。” 杜夫人逗了她一句，母女二人拉着话题就扯远了去，倒是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事儿。(本章完) ------------ 第528章 去李家 反而是一旁的那嬷嬷欲言又止的，似乎还想要找机会把事情再往娃娃亲上拉扯几句，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杜夫人的眼神给喝令住了。 杜夫人本来就不是善茬，只不过在面对自家女儿和外孙们的时候总是要和蔼可亲些，但若是就这么以为她便是个慈眉善目之人，那就是这嬷嬷想多了。 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嬷嬷被吓得退到了旁边去站着。 若不是她乃贺家陪着来的老仆，只怕杜夫人早就要拿她做文章了，所以那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见亲上加亲的事情在杜夫人和杜景宜这里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便没有再多说。 而这些，都一点不少的落在了杜景宜的眼中，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各自的意思，反而是杜景湘，单纯的还是跟未出嫁之时是一样的，所以母女二人也乐得保护她这份难得的天真。 孩子们笑得开心，她们也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舒服日子。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四的这天，一大早的将军府和杜家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杜景宜和顾少虞，还有四个孩子，都是属于阔别已久的回归，所以用心是要用心些，但也不至于到如何的隆重，只是正常的穿戴整齐后，拿上了贺礼，就奔着杜家而去。 头一次去，怕杜家的人有些尴尬，所以一并去，也正常，谁知道，等他们都到了杜家，见里头还没准备好，这就让杜景宜觉得有些奇怪了。 父母都不是那种会耽误事的人，所以大约问题还是出在了阿姐的院子里头吧。 果不其然，等她下了马车，单独进门去看的时候，正好就遇见了正在去曲溪院的父母，三人对视的时候，颇有些无奈。 “走吧，去看看，这么磨蹭这么久还没好？” “大约是阿姐想要让孩子们都准备妥当些吧，不妨事的，还早着呢。” 话虽然是如此说，可将军府的人都上门了，他们还没好，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因此，杜夫人有些生气了，只不过想着女儿和外孙们，这才把那口气给压着。 一进了曲溪院的门，几人就听到了屋子内叽叽喳喳的声音。 对于杜景湘和一双儿女来说，他们都是头一次在这京中贵人圈子里头亮相，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所以，那嬷嬷做主一会儿是想要给贺千云添个玉佩，一会儿是想要给贺千言加个项圈的，总有收拾打扮不完的地方。 而本来就有些生气的杜夫人在听到了那嬷嬷指挥来指挥去的声音，心里头的火更是有些压不住了，推门而入就看见他们还没打扮利索，当即就看向了愁眉苦脸的杜景湘。 “怎么这样慢？衣服首饰不都是提起准备好的吗？” “哎，女儿倒是都叫他们穿戴好了，可是总觉得去外头见人有些不够，所以嬷嬷正安排着要往上添呢。” 听到又是那嬷嬷在出主意，杜夫人当场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家里头仔细给你们预备的还不够吗？你也是的，母亲的话听着没意思，竟要听一个嬷嬷的安排了？” 杜景湘自来了娘家后，还从未听母亲说过这样的重话呢，当即就脸红了起来，连忙解释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女儿不是这意思，嬷嬷也是好意，怕我们是小地方来的，所以会给家里头丢人，这才想着多穿戴些，总是没错的。” 杜景湘本来就不是个主意正的人，所以被杜夫人这一生气，给吓得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了。 杜夫人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的看着她，但是也理解，大女儿自小就是这么个脾气，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去繁化简的将那些多余的东西给拿掉后，就说道。 “如此就很好了，今日的主角本来就不是我们，头一次露面叫人看出你们的心虚来，那才麻烦呢，所以别整日就是想着要这样那样的收拾打扮了，在那些贵人眼中，身份可比你收拾千样百样重要的多。” 这话，她就是故意说给那嬷嬷听的，果然，听到以后那嬷嬷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青一块白一块的，正尴尬着呢。 “娘亲说的是，是女儿想岔了。” “放轻松些，不过是去吃个饭，认识些人罢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运道，知道吗？” 杜景湘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有多想，所以自然是不在乎的。 可旁边的那嬷嬷就没这样的好心思了，面上的着急一览无余，而杜夫人此刻也懒得给她再解释什么，只是语含严肃的对她说了一句。 “我杜家庙小，容不下那种心思远大的人，倘若再让我看见一回你们撺掇着大小姐和两个孩子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里是随安城，不是平州贺家，我若是要收拾人，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说完后，杜夫人就带着杜景湘和两个孩子走了，杜景宜看了一眼那嬷嬷和其他同样是平州贺家来的人，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杜家还轮不到她们几个仆人来做主，所以母亲发这一通邪火也是好事，叫他们也能收敛收敛，否则日日左右着阿姐的想法，只怕将来还有大麻烦呢。 于是，她也很赞同母亲的此举，而后就对那嬷嬷说道。 “咱们去的人已经很多了，阿姐和云哥儿还有言姐儿身边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嬷嬷年纪大了，还是留在院子里头多歇歇吧。” 说完这话，杜景宜就和杜老爷一并也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那嬷嬷，当真是着急的冒汗，她可是也想跟着去见见世面的，怎么说不让去就不让去了呢？ 可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说些什么，杜家的下人们已经把她给牵绊住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而屋子里头那些同样被警告，被留下的丫鬟婆子们，也是一个个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但也不敢轻易的再去惹恼了杜家人。 ------------ 第529章 多拘谨 上了车马驾，那杜夫人才叭叭的开始说。 “叫个嬷嬷也能绊住你的脚？湘湘，你没事吧？” “娘亲说的是，女儿也是一时有些想岔了，被嬷嬷给说的好似不多带些东西就要叫人瞧不上似的，所以才耽搁了时间，让棠棠和将军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杜景湘道歉倒是快，也很诚心，可这样子让杜夫人看了更是难过，本来还打算再说上几句呢，结果却被杜景宜给拦住了。 “好了好了，出门了就行，母亲可别一直说了，咱们是去吃寿宴的，心情可得高高兴兴的，对吧。” 听到这里，杜夫人也是深吸几口气，看了自家大女儿一眼后也就没有再说其他，而杜景湘躲过了母亲的喋喋不休后，看着妹妹杜景宜就很是感激的低声说了一句。 “还好你在。” 一如过去的很多的日子，母亲要发火的时候，总是杜景宜去扑灭。 杜景宜拉拉自家阿姐的手，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所以笑着看了她一眼，安抚之意再明白不过。 一点子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家出门的心情，所以，怀揣着兴奋和好奇，没过多久，一众人就到了李家的府门口。 如今李家也是春风正得意的人家，自然这家门口的阵仗也摆得热闹非凡，宾客盈门。 李大人天命之年，女儿做了皇妃，嫁了国公爷，儿子们在朝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今儿来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见惯了的面孔，所以都是朗声恭贺着就进了门，而等到他们到的时候，众人自然是把目光都聚焦在将军府的车马驾里，就等着看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呢。 因此，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杜家人，即便是无官无职，也同样成了众人的焦点。 杜景湘在车里头坐着，看见这场面就忍不住的惊呼。 “到底是随安城里头的贵人之家，来往的都是些非富即贵，只看那跟着来的仆人们就瞧得明白一二了。” 她的话，叫杜老爷和杜夫人都跟着笑了几声，随后便说道。 “走吧，我们先下去再说。” “好。” 随后，杜景湘便搀扶着母亲，跟着一并下了车，她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孩子们已经跟着泰哥儿站定在了门前，瞧着倒是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冷静些，所以，她也就没再多说。 不一会儿，就见李大人和他的儿子女婿们统统走了过来，里头自然有如今很是意气风发的商知平。 “顾将军，顾夫人，你们总算是来了。” “哟，杜老爷，杜夫人，贺夫人也赏光到了呢。” 他们倒是客气，顾少虞等人自然也不会拿乔，于是端了话头就说道。 “李大人客气，我们不算晚吧。” “不算不算，这都还没开始呢，先进门再说吧。” 夫妇二人打头阵，杜家的人只需跟着笑脸相对就是。 平儿见了他们，也是高兴的就喊了几声，随后引着他们就进了前厅。 “今儿的席面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大家伙儿也就都聚在这前厅和水榭处赏玩着，六叔六婶带着杜祖父和杜祖母们可以四处绕绕看，母亲就在那儿等着你们呢。” 说完这话，立刻就朝着水鞋那头指了指，而大嫂刘氏和儿媳李氏看到了杜景宜她们，也是和旁人打了招呼立刻就过来，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干爹干娘，你们总算是到了，亲家母念叨了好几回说你们怎么还没到呢。” 听到这话，杜老爷和杜夫人倒是不客气，笑着便回了一句。 “年纪大了，路上怕颠得很，所以叫马车慢着些走，结果有些晚了，倒是叫你们久等了。” “没有的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李氏如今身怀大肚，看着倒是很正常，气色也好，怀相也好，所以杜夫人她们瞧见了，也是夸赞的说道。 “快了快了，如今是吃你父亲的寿辰酒，过些日子啊，就该吃你们国公府的满月酒啦。” 她的话，叫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个个都是眉眼弯弯的看着一代新生儿即将落地，有种周而复始，万象更新的热闹。 大嫂刘氏说着话，但也没忘记杜景湘，走过来也是很亲切的就说道。 “贺夫人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可是要多待些日子才好，这便是你的一儿一女吧，瞧着真懂事。” 贺千云和贺千言都走上前去，特意给刘氏行礼请安。 她对于这么半大的孩子，本来就多几分喜欢，又因为是杜家的外孙，所以也跟着高看了几眼。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待会儿回去我就让人送了见面礼去，改日啊，约你们到国公府里头去坐坐才是。” 杜景湘对于这位大嫂刘氏的热情，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虽说她们早就是多年的亲戚了，可二人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上过几句，所以一时半刻的还真不知道如何打交道。 杜景宜看出来了自家阿姐的拘谨，所以出言帮着迂回了两句，随后更是把话题绕到了李氏身上，这才让杜景湘松了口气。 杜夫人也深知大女儿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性子，所以也是保驾护航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认识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只可惜，能让杜景湘真正去聊上几句的却没有。 看着杜景宜和那些夫人，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的，杜景湘在杜夫人的身旁就感慨的说道。 “还得是棠棠，打小她就是个能处人待事的性子，这样的福气要是落我头上，只怕话都说不利索了。” 杜夫人听着她的话，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随后指了指孩子们的方向，倒是很高兴的说道。 “你不爱打交道，不过我瞧着两个孩子倒是不错，有泰哥儿带着去引荐，倒是认识得快。” 杜景湘顺着母亲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她们的身边多了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看样子就知道都是些公子小姐什么的。 她心里头自然是会担心孩子们适应不适应的，可她也瞧得出来，泰哥儿兄弟几个也没少护着，所以心里头的那些担心也落下来了不少。 ------------ 第530章 话中意 “他们兄妹二人从前在平州的时候，也很爱交际的。” 杜景湘的话中充满着对孩子们的疼爱，她虽然不善此道，但孩子们能擅长，于他们日后的前程也是好事，所以她也盼望着孩子们能在这随安城里头，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杜夫人见此，倒是多嘴说了一句。 “既如此，那你可有想过把孩子们就留在随安城了？就住在家里头，若是要找师傅找教仪嬷嬷什么的，也方便些。” 杜景湘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几分错愕。 这是她从前没想过的事情，毕竟孩子们自出生以后一直都养在自己身边，倘若是真的这样离开了，只怕她就是头一个受不了的。 但看着孩子们正与新结交的朋友说说笑笑的样子，杜景湘有些不忍开这个口拒绝，所以杜夫人瞧出来了她的摇摆，因此也没有非要让她现在就表态，只是补充说了一句。 “也不是非要留下的，我不过一句玩笑话，若是你觉得成，那咱们再来说后面的事情，若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就是，别多想了。” 听到这里，杜景湘虽然是“嗯”了一声，但是念头已经种下，自然就会发芽生根的想下去了。 她这里还想着孩子们的事情呢，而身处权利核心的杜景宜此刻倒是没这多余的时间想事情，更多的是注意力都放在说话上。 今日的席面来的都是些许久没见的夫人们，所以她的表态极为重要。 旁的不说，那伯爵府和李家的关系就很微妙。 两家本该是亲如一家的，可如今因此李家女儿入宫的事情，虽然表面上还是仍旧和谐，可实际上如何，大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杜景宜自然是听说了那位李嫔娘娘要生产的事情，所以今日的话题中，很多人都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来此事。 “陛下登基三年来，国库日渐丰盈，如今李嫔娘娘又身怀龙裔，日后也是前程似锦的呢，瞧瞧嫂嫂今日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呢。” 说这话的人乃是李夫人平日里走的很近的一位夫人，她的话挑明了讲，若是李家有心思争一争，她们一定是鞍前马后效劳的人家！ 而李夫人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得意忘形。 反而是看向了旁边的侍郎夫人李氏，她自己的小姑子便客气说道。 “李嫔娘娘能有今日之隆恩，说起来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庇佑，否则以她那小性子，只怕入宫以后少不了惹贵人们生气的，所以啊，她能有今日，我们李府能有今日，还是要谢过皇后娘娘的。” 女儿只是区区嫔位，李夫人也不傻，非要上赶着现在就闹出些动静来，所以她倒是会给女儿找后台，保住了皇后的这门亲，不管怎么说，总是给女儿还有未出生的外孙一路活路走就是。 杜景宜也不傻，自然知道李夫人的表态是何意思，而李夫人说完这话后，也是亲切的挽着她的手就说道。 “你说是吧，顾夫人。”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后宫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虽然没有直言回答，但意思也很明确了，后宫乃是皇后统管的后宫，所以如李嫔这般顺从于她，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听到了这话，伯爵府夫人和那侍郎夫人李氏的脸色倒是舒展了不少，其中李氏看向了杜景宜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无奈。 不管怎么说，杜景宜对侍郎夫人李氏都是有些感激在的，若是没有她在其中牵线搭桥，平儿也不可能娶得到李家的女儿，虽说现在关系错综复杂的，让她有些棘手。 可就冲着平儿和大嫂如今的好日子，这份面子也还是要给李氏的。 所以，接了话头就说道。 “我家那几个小子，如今可是放出来了，你看看一来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不过还要多谢伯爵府呢，给家里头介绍了那样好的一个先生，如今规矩可比从前知道的多了，就连将军也说，改日要送谢礼上门呢。” 听到她这样说，好些看热闹的人，可就要斟酌一二了。 如今的局势，谁人不知最得宠的乃是邢贵妃和她所生的七皇子，皇后娘娘空有权势，可在后宫之中，与邢贵妃抗衡起来也是够疲于奔命的了。 而杜景宜的话，倒是给了外头一个讯息，这伯爵府与他们将军府的关系倒是密切的很。 侍郎夫人李氏也不是个蠢的，知道杜景宜递了话来，立刻就接上说道。 “咱们可是一家人，说这些不就拘礼了吗？日前三弟妹还送了消息来，说是送来不少金陵城的特产，要我说啊，他们小夫妻把日子过好就成了，记挂我们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周围人谁不知道。 伯爵府的三儿子与顾家的小姐成了亲，如今留在金陵城里头可是好本事着呢，所以，那些心中有些偏颇邢贵妃和七皇子的人家，就不得不低调些。 就怕这顾家的人一出山，就要挑几个出头的敲打敲打，那她们这席面吃得那才叫一个委屈。 只可惜，杜景宜递了一次话，就不会再多递第二次。 左边是顾筱琅，但右边也是邢昭和姑母，所以她不能将路给堵死了，因此笑归笑，却没有给任何人一点的念想。 所以，李夫人和李氏倒是卯足了劲的想要从她这里再听见几句松口的话，只可惜，一直到郭家的人到了，也没落得个准信。 今日郭家来的，乃是郭三夫人和雪娘，至于郭四郎则乐呵呵的跑去见了顾少虞，所以没跟着出现。 她们二人一亮相，那些从前围着杜景宜转的夫人们，就换了个方向，奔着她们去了。 比起将军府的态度，这郭家的态度也是后宫家族们要争取的，甚至更重要些，毕竟他们可是太后的母族，是扶持着皇帝登基的重要人家。 若是能有郭家的定论，那么他们的机会都要大上不少！ 杜景宜得了口气喘喘，所以就又走回到了杜夫人和杜景湘身边来。 ------------ 第531章 雪娘到 杜景湘给她递过去一块冰丝帕，随后就低声问道。 “累不累？” 杜景宜摇摇头，笑着回了一句。 “说话而已，谈不上累的，不过，阿姐就跟着母亲不去到处走走看看吗？李家的庭院山水也是请苏州的师傅特意来布置过的，移步换景做得很好。” 杜景湘对于这些可没什么兴趣，她如今想最多的乃是少动少错，不要给杜景宜她们惹了麻烦就好，所以，这景看不看的，倒是无所谓了。 “孩子们呢？” 杜景宜刚刚忙着说话，所以没注意到孩子们哪儿去了，而杜景湘一直都有在认真的盯着，因此她一开口，连忙就回答说道。 “跑去那后面玩了，我看见将军身旁的那几个护卫也跟过去了，应该不妨事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哦”了一声，随后也是颇为无奈的就说道。 “男孩子就是要皮实些，你看看这才多大点功夫，人就没影了，还是女儿好，规规矩矩的站着说话，不过言姐儿今日来能交到几个手帕交也是好事。” 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贺千言，她身边站着的是奉国公家的孙女们还有一些是其他人家的小姐，贺千言与她们还算是相谈甚欢。 大约是感受到杜景宜她们看过去的眼神，所以那奉国公家的小孙女还对着杜景宜这边招招手，一副甜美可爱的样子，随后就拉着贺千言又继续说话，如此样子倒是让杜氏母女三人无比感慨。 尤其是杜景湘，能看到女儿和儿子都融入了其中，自然是高兴的，可随后就又想起了刚刚母亲说的话，气氛倒是缓和中又添了些愁思。 说说笑笑的，雪娘总算是从人群中拨开走了过来，看到杜景宜的第一句话就“抱怨”的说道。 “六嫂真是会躲懒，看见我们来了，也不说帮两句腔，竟然跑了？！” 听到这个，杜景宜忍不住的用帕子捂了嘴就笑着回了一句。 “有你婆母和大嫂在，还怕其他夫人吃了你不成？再说了，这几年，你做得很好啊，我在家里头都听说了，说郭家的四郎媳妇，能说会道着呢，甚得郭家人的喜爱，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得是很多夫人巴结的对象吗？还需要我帮腔？” 她的话说的调皮，但也是事实。 而自打雪娘生了孩子后，也是一下子就长大了不少。 从前的她可以说是个娇俏的姑娘，如今却是能独挡一面的郭家四少夫人了，所以无论是穿戴打扮还是气质眼神，姿态什么的都不同从前了。 杜景宜乐得看到雪娘的改变，而雪娘在见到她的时候，却还是如从前在将军府里头的模样，忍不住想撒娇。 “能被六嫂庇护的，这满随安城可没几个，我这么有福气，自然是能躲您羽翼之下一日算一日咯。” 说话间，还特意给杜夫人和杜景湘请了安。 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是高过二人不少，可她行的是家礼，所以，杜夫人和杜景湘也还是受了，只不过一个大大方方的，一个有些略显尴尬。 大约是在杜景湘的身上看到了她从前的不适模样，所以雪娘倒是个会开解人的好脾气，与杜景湘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后，竟然让她放松了不少。 眼见大女儿没有刚刚那般畏手畏脚了，杜夫人也是难得高兴，所以笑问了一句。 “家里头长辈们，孩子们可都好？过些日子又要开始秋收了，老夫人她们可有时间去庄子上走走玩玩啊？” 雪娘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不少，嘿嘿一笑就说道。 “就等伯母这句话呢，祖母日日都在说着，咱们自己府上的庄子不好玩，还是杜家的有趣，所以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着再去一回庄子，再吃几回那农家菜呢。” “好说，我回去就安排，等过了八月，若是老夫人得空，便是在庄子里头住上小半月都没问题，到那时候啊，带着她老人家田间地头四处去走走，那才叫一个好玩呢。” 杜夫人的话，让雪娘听了以后笑弯了眼睛，而她随后也是拉着杜景湘就说道。 “我那边有几个姐妹早就想认识一下湘姐姐了，伯母和六嫂如果不介意，我就带她过去认认脸了。” 杜景湘有些胆小，可架不住雪娘的热情，且能与她相交甚好的，自然也都是些合脾气之人，所以一来二去的，杜景湘也算是找到了些能说话的圈子。 杜景宜和杜夫人对看了一眼，心里头也觉得甚好，尤其是杜夫人无比感慨的就说道。 “你阿姐的性子，我是扭不过来了，但是两个孩子的前程，我不能不管，所以刚刚我还同她说了呢，倘若是她愿意的话，就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头，我和你爹爹照看着，总比回平州要多见得些东西。” 杜夫人的话，也是杜景宜的意思。 “那阿姐怎么说呢？” “还不是一样的没主意，等你姐夫来了再说吧，同他讲清楚道理，他或许还能早些做主。” “若她们真是要留下，那孩子们平日里也可以送去将军府，无论是学文还是学武，总有个归置的地方，另外就是言姐儿不也是要找教仪嬷嬷了吗？顾家祖宅那边的那位秦嬷嬷，可是个人翘楚，我到时候问问将军，可以请她老人家来帮着教导一二。” “那敢情好，不过，这里头的分寸可不好把握。” 杜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杜景宜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倒是不介意，直言就说道。 “他们兄弟几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不会想很多的，有时候是我们大人自己困住了自己，不是吗？” “你想简单了，以泰哥儿的身份……” “他的身份怎么了？便是日后是顾家公，但他也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大表哥和一个小表妹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娘亲别想太多，那才是叫外头的人也跟着多思多想了呢，不是吗？” 听到她的话，杜夫人想想也是。 这才几岁大的孩子，说这些确实是为时尚早了。 ------------ 第532章 新旧臣 母女二人正说话呢，就见大嫂刘氏和李夫人走了过来。 随后就拉了她们二人加入话题之中，比起杜景湘的局促不安来说，杜夫人可是游刃有余的很，加上她本人说话也很有趣，所以不多会儿，这里的气氛更甚之前。 妇人们聊着天，话题里头绕不过如今时兴的料子，热门的妆容，而顾少虞在的这一头，也是差不多的话题，只不过所聊的大多是朝中事。 “如今将军归来，朝中武将们可都是个个激动，就盼着能再看看虎贲军的雄风呢。” “少虞一介武夫罢了，当不得众人如此对待的，倒是李家的儿子们个个出彩，我即便是不在朝中，也听到过许多他们的事情。” 被点名的李家儿子们，从文的还好些，从武的可都是激动着呢，能得顾少虞的一句赞，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而身处其中的平儿也骄傲的很，毕竟这可是他的亲六叔，他如今也是在朝中跟着岳父，内兄内弟们一起办事的人了，所以自然知道顾少虞的威名有多厉害。 只不过，其他人激动归激动，对于顾少虞而言，还是淡定如从前。 郭相年纪大了，这几年很少会出现在如此场合，所以从前那些围绕在郭相身边之人，此刻都站在了顾少虞的身旁，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而与之对立的则是投诚的定平侯爷，他倒是个不服输的，这几年跟在皇帝身边，没少往上爬，因此如今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 既然是红人，自然也是有人追捧的，所以身边也站了不少人，两边就这么分而对峙，倒是颇有几分朝中局势的缩小之态了。 顾少虞不动如山，定平侯爷则是在看到顾少虞的时候，就走了过来，见面少不了打声招呼，这是基本的规矩。 “顾将军。” “侯爷。” 二人都是如今朝中的鼎力之势，说话间自然有气吞山河之感，只不过顾少虞虽然已经孝满，可还未正式返回朝堂，因此定平侯爷当然要先叫嚣几声。 “你不在朝中这几年，陛下可是日日都在念叨呢，如今你回来了又要重掌大权，可一定要给咱们这些老人留个机会，也好叫我们在陛下面前敬忠才好呢。” 定平侯爷的话，叫顾少虞忍不住挑眉看了一眼。 如这般上来就挑衅的，还真是少见，所以贾家这是得了什么势，说话就说话，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呢。 “敬忠不敬忠的，那全看自己，与旁人有何相关？” 一句话就把定平侯爷的脸色给弄垮了，若不是时机不对，只怕他当场就要发火起来。 “顾将军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饶人。” “侯爷年纪一大把，不也是利声利语的吗？”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场面给弄僵了，今日可是李家的主场，自然不会让他们真的吵闹起来，所以也是左右劝慰着。 那李大人给自己女婿使了眼色，立刻就让平儿和郭四郎把顾少虞给拉走了，至于那定平侯爷嘛，他亲自去陪，所以这火终究还是在被拱起来以前熄灭了。 拉着顾少虞，几人走到了水榭旁，一处不惹人眼的地方。 平儿簇着眉，担心的左右看了看，而后才见郭四郎也是愤愤不满低声说道。 “六哥还是小心些，宁得罪阎王，莫得罪小鬼，这定平侯从前就与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成了新朝的肱骨，连说话都要硬气不少，仔细他在陛下面前给你小鞋穿。” “什么意思？” 郭四郎冷哼两声，就把这几日才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明明都是在陛下手底下做事的人，他们非要联合珍妃家的，还有这两年冒头的那些人家，弄个什么新臣老臣的对立，祖父就是被他给气的这几个月汤药不离口，昨儿更可恶，直接在朝上说要让祖父退位让贤，我呸，敢情祖父退下来了，他还能上去不成？” 听到这话，顾少虞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且不论郭相的功绩，就算是三朝元老也不是定平侯能如此对待的。 “陛下怎么说？” “当然是不同意了，出言申斥了定平侯，可祖父回去以后就写了奏折，若不是为着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子孙，只怕那请辞的奏折就递上去了。” 提起这些，郭四郎就有种咬牙切齿之感，可他在朝中的地位比不上定平侯，所以很多时候，他有心无力。 “定平侯这几年很得圣宠，连带着他扶植的那些人也都在朝中有了抗衡之势，祖父想改革，他们不同意，此事愣是没成功，所以六哥，你如今回来了，我们也算是有主心骨可以依靠了，也叫盲从定平侯府那些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瞎了眼！” 郭四郎骂骂咧咧的厉害，可顾少虞却没说话。 这三年，他倒是真真切切的卸职在家，并未干涉过朝政中的人和事，可是不代表他没耳目，完全不清楚朝中发生了什么，所以郭四郎刚刚说的这些，他也是早就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干涉不了，也不能去干涉。 因为郭相早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做那些会损害得到皇室威仪之事，所以这三年，他是真正在韬光养晦之人。 定平侯爷，说他跳得欢，不过是台前小丑罢了，真正的背后之人还是他们扶持的那位皇帝。 既已上位，那自然是要培植自己的实力，只是未免有些寒人心，顾少虞还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郭相，可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外祖父，这样的关系，还比不过一个半路投诚的定平侯？ 这一点也是顾少虞没想到的。 可怜他兢兢业业几十年，到老了，竟然被扶持之人如此摆一道。 想想都觉得心寒。 “郭祖父的身体还好吗？” “病痛若有若无的，一直都吃药调理着呢，但是那大夫也说了，他的病大多是忧思而来，必须要静心养着才会彻底好清。” “静心是不能够了，但是你回去同郭祖父说一声，改日我去看他老人家，让他先好好养着就是。” ------------ 第533章 心安定 郭四郎点点头，颇有一种再次找到靠山之感，因而在看向了另一边还在高兴说话的定平侯等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自然是不屑。 而李大人也是人精，如何瞧不出来其中的两派之火，他们家虽说和国公府乃是姻亲，可说到底，这随安城内的人家们往上数一数，也都是有些关联在的，所以，自然也不会和定平侯府他们闹僵。 “侯爷给我个面子吧，大好的日子，客气些。” “李大人，你的面子本侯自然是给的，否则也不会大早上就来与你祝贺，只不过，我给你面子，未见得其他人也会给你面子，比方说郭相爷，即便是人不来也该派郭家大郎来才是，就来个四郎，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啊。” “他们家大郎临时有事，自然是要去办事，来的四郎平日里也是郭相面前甚为得宠的孙子，一样，一样！” 李大人自然是打哈哈，定平侯爷见此，也就懒得再说。 看了一眼那郭四郎后，就收回了眼神，与面前的诸位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一场大战就这样被按了下来，李家的人自然是要缓口气的，所以这寿宴也是卯足了劲，从早办到了晚。 午膳前，皇帝还让刘公公自宫内传了圣旨，送了东西，也算是给足了李家面子，同时还带来了李嫔娘娘亲手绘的百子贺寿图，倒是将气氛推到了高点。 李家的人拜谢了皇帝的恩旨后，就准备送那刘公公出去的，谁知道走之前，那刘公公还特意到顾少虞身边说了几句话，旁人没听清，可李大人却是明白的很。 “陛下说，让将军明日一早就去宫里头陪他用早膳。” 如此隆恩，在外人看来，顾少虞的恩宠还是一如既往，可他也知道，只怕这顿饭，不会是简单的一顿早膳了。 “臣遵旨。” 随着刘公公的离开，那些刚刚还在顾少虞面前考虑着要不要再生事端的朝臣们，此刻倒是安静的很。 徒留定平侯爷站在那里，与顾少虞倒是颇有些水火不容之势。 大人们未见得高兴，可孩子们玩了一整日，等回家的路上，个个的都累得要睡过去了。 三兄弟叫喊着要让大表哥同他们一起回去睡，杜景宜自然是欣然同意。 贺千云想归想，但还是要争取母亲的同意，所以看向杜景湘的表情也是有些小可怜，杜景湘本来是有些不大赞同的，可见孩子们的表情，实在是不想影响他们今日的好心情，所以也只能是同意。 孩子们欢欣鼓舞的倒是同乘了一辆车马驾，赶着回去玩呢。 夫妇二人来时接人，走的时候自然也是要送杜家的人先回去，等折返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 车马驾中，夫妇二人，就着今日的事情闲聊了起来。 “将军明日乃是孝满后头一次入宫，可要准备些什么？”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只是这一趟去，我估计留在随安城的日子也不会多了。” “什么意思？” “三年了，陛下一直都想往虎贲军中安插人手，只可惜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挑我回来的时候叫我去用膳，只怕是要让我到外地去扩军了。” “将军是说，陛下有可能会让你回策州去？” “倘若是真的回策州，我倒是满意，只是未见得，去齐州和望州的可能性最大。” 这两地的军队都是绝对的皇族势力，所以想要在虎贲军里头动手脚，不安排些他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呢。 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就叹息一声。 “安静三年，日子终究还是要起风。” 顾少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 “郭祖父又病了，得空我们去看看才是真的，他老人家也是与祖父祖母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所以他在，大兴朝都要安定些。” “妾身知道了，回去就备些好药材，随时都能去郭家就是。” 夫妇二人对于眼前可能会遇到的危机，也算是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的措手不及。 第二日，等顾少虞从宫里出来后，果然与他猜测的差不多。 顾少虞奉命调军前去望州半年，要整军经武。 说的好听是去半年，可实际上也没有个准确的调令回京时间，所以去多久也不清楚，所以这两日借着走亲戚的名义，没少把各个府邸给跑一遍。 杜家和国公府去的勤快，而这两处都不怎么引人注目。 倒是夫妇二人前去丞相府的那一日，顾少虞前脚刚进了丞相府的门，后脚就遇到了“微服私访”，特意来看望郭相的皇帝本人。 那叫一个刚刚好。 阔别三年，杜景宜再次见到皇帝的时候，本来以为可能是会在年底的宫宴之上。 谁知道她还在雪娘院子里头逗着孩子们玩的时候，就见郭家的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有贵客登门，让郭家所有人都去前厅候着。 以郭家的身份，能叫她们去候着的，可不会是简单角色。 一开始，雪娘她们还以为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来了，谁知道，进门的竟然会是皇帝，因此，众人的头低得愈发明显。 “外祖父病了好些日子，也不上朝，朕心中多有担心，所以今日特意出宫来看看，没想到与少虞想到一块儿去了。” 郭相咳嗽着，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那样老谋深算，更多的像是居家休养的老者，此刻被迫开门迎客。 “陛下，您如今身份贵重，怎么能说外出就外出呢，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岂不是要叫老臣愧疚而死？” “什么死不死的，外祖父又在胡言乱语了，您老可得长寿些，要看着朕把大兴治理的更好才是。” 从前听这些话的时候，郭家人还大多兴奋着呢，可如今，这三年来明里暗里的打压都叫他们觉察出来了，郭家这是要走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了，所以，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顾少虞站在郭相身边，他坐下还没说三两句话呢，皇帝就来了，因此自然是把话题又引到他身上来。 ------------ 第534章 老离巢 “这三年，外祖父可是劳心又劳力的为我大兴在做事，少虞得了几年偷闲的时间，倒是把自己个养得不错，如今既然重回朝堂，那么就得为朕分忧了。” 皇帝说着这些话，众人也没有一个反驳的。 “臣遵旨。” 大约是顾少虞表现出来的听话，让皇帝觉得很满意，所以拍拍他的肩头就开始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朕还没有登基，可比现在自由多了，没事就约上你们三五成群的去郊外打猎，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本来朕说是要办个秋猎的，结果也被外祖父以劳民伤财给阻止了，这皇帝当的还没有太子时候自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透着些惋惜，可在场之人谁听不出来，他这是故意说给郭相听的。 杜景宜一直微微颔首，不敢随意乱看。 但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郭相，只见他整个人都淡定不已的坐着，表情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只不过偶尔会咳嗽几声，仿佛在表示他人坐着呢。 皇帝说了这话，无人往下接，他大约也是自觉没趣，所以就换了个话题。 “母后一直都在说随安城冬日冷冽，等金陵的行宫修建好以后，要搬过去住呢，所以朕今日来也是有任务的，行宫旁的一片空地，朕已经命他们在修建了，估摸着再有两年也该搭建好了，到时候可以赐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作为颐养天年之居所，你们与母后相别多年，老了能在一起，也是朕这个做儿子的心意，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意下如何啊？” 金陵城的行宫旁，作为颐养天年之居所？ 这话一出，郭相便有些不大满意了。 “老臣身不过五尺，能睡多大个地方，何至于让陛下还要单独在行宫旁又建新宅呢，金陵城中也有郭家的老宅几间，过几日就让四郎他们回去修缮一二，年前吧就搬过去便是，也顺便养养我这身子。” “年前啊？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大夫也是让老臣要静养，所以还是早早搬走的好啊，如此陛下也不用日日对着老臣这张脸，到时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郭相的话，透着一股无奈和惆怅。 皇帝听得出，在场之人也同样听得出，可皇帝连多余的一句安慰之语也没有，只是点点头就应和着说道。 “早些搬去也好，金陵城暖和，外祖父的病也能好好养着，修葺老宅的事情，朕会命邢家帮着弄的，如此四郎他们也可以少跑两趟。” 话都叫皇帝给说完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讲的。 顾少虞心中多有不舍，如郭相这样的人，不该是如此结果的，可皇帝面前，他若是据理力争，只怕郭相连安稳晚安都未必能过得到了，所以，也是面色上不动如山，态度恭敬的仿佛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比起他的镇定，郭家的那些人脸色就没有很舒展了，可他们现在的能力，是够不上说些什么的，所以只能听从。 他们的痛苦和无奈之表情，都一一落在了皇帝的眼中。 这些本该和他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在此刻却成为了皇权霸主下的牺牲品，他们愈发的难过，对于皇帝而言，越是有一种集权的兴奋。 杜景宜冷眼旁观着，都觉得往后的日子不过很好过了。 顾少虞要去望州，郭相也回金陵城，怎么看都是这些打天下的老臣们的没落之路，因此想也知道接下来的随安城内，谁会是耀武扬威的人。 茶过三巡，皇帝坐着也觉得没了意思，所以起身就离开了。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皇帝坐着也觉得没了意思，茶过三巡后，便起身离开了郭家。 走的时候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等你离城之时，朕一定亲自相送”，话虽然是对着顾少虞说的，但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刻意说给郭相听的。 所以等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郭家之后，郭相就猛的咳嗽了起来，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乌紫。 “祖父。” “父亲。” “郭祖父。” 一众人慌乱的喊了起来，郭老夫人连忙从他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抖了一颗药丸给郭相吞下去后，才逐渐好了起来。 而看到众人着急的样子，郭相也是缓过那口气后就说道。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少虞，四郎还有你们两个都随我去书房吧，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郭相手指的正是杜景宜和雪娘二人，她们虽有些错愕，但是郭相都开口了，自然是不能不从，所以，顾少虞和郭四郎左右搀扶着郭相，她们二人在后跟着，便一同去了书房。 郭家的书房，从来是个不容外人随意进出的地方，所以这也是头一次杜景宜来，雪娘亦如此。 只不过，还没等她们二人有很多的反应，就听到郭相开口了。 落座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脸色也没有刚刚那般硬撑了，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十岁般，凸显出了年迈体弱之人的样子。 “叫你们来，你们大约也是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 “祖父……” 郭四郎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郭相欣慰，虽然皇帝他看走了眼，但是自家儿孙还是不错的，所以拍拍郭四郎的肩膀后就说道。 “祖父老了，总归是要走这条路的，可你们年纪还小，日后还要在皇帝手下过几十年的日子，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的好。” 郭相仿佛临终托孤一般，随后就看向了顾少虞，但眼神仿佛又是透过他看出其他的人来，所以顾少虞并没有多说，只是上前去拉着他的手，随后就听郭相语气深远的就说道。 “我自少年时候就跟着开宗皇帝打天下，苦吃过，血流过，人也杀过，所以能活到今日，还能将郭家带到这份上，我已经满足了，陛下不是个昏君，朝廷交到他手里坏不到哪里去，但他也不是能开创盛世容得下贤臣的明君，所以你们这些人，倘若将来要想过些舒心日子，还是趁早打算吧，只不过挑人的时候，都把目光放长远些，别像我似的，走到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 ------------ 第535章 护身符 他的自嘲一笑，让四人心里头都不好受，可也知道郭相说的乃是实话。 “祖父莫要说这些，您老不过是一时困顿，等修养好了身子，这朝中还有许多事要依仗你的。” “又说胡话了不是？陛下正值盛年，可祖父却日薄西山，你们兄弟中也没有格外出挑之人，所以将来郭家的担子，还是要落在你肩头的，虽说你是个小的，但是无论胆量还是本事，都是兄弟们里头的翘楚，所以我今日叫了你和少虞，还有你们各自的媳妇过来，也是有事要托付。” 顾少虞猜到了，所以十分恭敬的对着郭相就说道。 “郭祖父放心，有我在一日，一定会与郭家的兄弟们互相帮扶的。” 他的话，给了郭相很大的安慰，因为求人做事和别人主动要求是两码事，所以郭相无比感激的拉着顾少虞的手就说道。 “我没看错你，倘若将来郭家遭难了，你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知道。” 郭相的话，也让雪娘和杜景宜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虽然她们也知道接下来郭家可不会是从前那样的，但是郭相张口就提及遭难，委实有些让人担心了。 而郭四郎显然还是一副少年脾气，对着郭相就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孙儿一定守好这个家。” 郭相慈爱的摸摸他的头，叹息一声就拿出了一柄钥匙，随后一分为二的说道。 “这钥匙锁的是当年开宗皇帝留下的两道密旨，可以说也是护身符了，其中一道给的是你们顾家，言纲当年出征前特意送来让我帮他保管，没想到这一保管就是十几年，如今物归原主，你拿着将它藏好了，倘若将来真的有一天，陛下翻脸无情的非要闹腾出什么事情来，你们就拿它保命吧，谅他也不敢忤逆开宗皇帝的恩旨！” 说到这里，郭相将钥匙递了过去，不大，但分量却沉甸甸的。 顾少虞接过来，而那郭四郎也是直白就说道。 “恩旨便让六哥六嫂来保管吧，如今郭家惹眼的很，倘若是叫外人知道了，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的。” 雪娘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看向杜景宜的眼神中满是希望她们能收下这钥匙。 顾少虞和杜景宜对视一眼，有些责任他们愿意来担，所以便接了过去。 顾少虞要整军出发，最后这钥匙的保管当然就落在了杜景宜的手里，于是她郑重其事的就对着郭相说道。 “郭祖父放心，有我在一日，必不会让此恩旨出事的。” “好，好，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接着就是几声咳嗽，但与刚刚相比却轻巧了许多，仿佛是将身体里的浊气都吐出来一样。 在郭家待了一会儿，他们夫妇也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无人知晓他们带走了什么东西，而郭家的众人此刻也还在为家中事头疼着呢，而这些又是郭相要去处理的，所以他们也不好继续留下。 车马驾里，夫妇二人打开了那尘封已久的盒子。 盒子里头静静的躺着两份圣旨，不大，但却是开宗皇帝亲笔所书，上面还落了皇印，倒是做不得假。 杜景宜唏嘘一声就说道。 “这还是妾身接到的第三份圣旨呢，头一份是将军刚归来的时候在国公府里头留的，第二份是将军封一等公，妾身也跟着得诰命。” 前两次都是风光无限，而这一次却有些不见天光。 真正是世事无常。 顾少虞回握着她的手，而后就说道。 “收好了，这可比那些都重要。” “妾身知道。” 哒哒马蹄还似从前一般穿梭在街道之上，而夫妇二人的心境却变化了不少。 从郭家回来后的第三日，顾少虞就带着虎贲军启程离开了随安城，走的时候，皇帝倒是践行了他的诺言，亲自在城门楼上相送。 百姓们也在看热闹，而杜景宜身旁站着杜家的人和孩子们，也是眼圈有些红的送别了夫君的离开。 这一走，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不过顾少虞把刘询给留下了，以防万一发生个什么事情，他也能与随安城内互通有无。 虎贲军离开的时候，扬起了不少的黄尘，对于他们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奔袭，而对于皇帝的朝政而言，是一次彻底的释放。 日子一天天的过，孩子们文有先生盯着，武有四婶婶看着，所以每一日都有进步，而杜景宜忙着秋收一事，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倒是朝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让如今的随安城变得与从前大不相同。 首先便是郭相卸任，他老人家以养病为由，退出了经营几十年的朝堂，带着郭家的不少人都离开了随安城。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要举家搬迁，只知道这么一走，整个郭家就变得空荡荡了不少。 留下的只有郭四郎一家，因此雪娘不得不站出来，配合婆母一起理家宅事，所以也是几个月内迅速的成长为郭家拿得出手的儿媳妇。 郭家的这一走，意味着朝中的老臣们纷纷都要靠边站，所以以定平侯为首的那些新晋宠臣，成为了朝中的中流砥柱，而郭相走后的那丞相之位也是成为了众人追逐的目标。 定平侯有意推自己人上位，而邢家大爷对这位子也是势在必得，所以连带着最近的邢昭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四处奔波，为家中的大伯造势。 宫外头争论不休，宫里也没闲着。 原本宫内最得宠的是邢贵妃，而如今还要多上一位定平侯府送进宫的贾贵嫔了，她们二人倒是一副龙争虎斗的架势，闹腾的后宫纷纷站队。 更有甚之，也不知道从哪儿起的流言，竟然说四妃之中会有人让位贾贵嫔，因此闹腾的人心惶惶，就在人们都纷纷猜测这妃位是不是真的会有变动之时，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的韬光养晦。 长春宫中，三年的时间，皇后将这里收拾的没有了从前郭皇后在时的痕迹了，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的踪影。 ------------ 第536章 皇子们 这一日，大皇子和三皇子前来请安。 他们二人都是皇帝与皇后少年夫妻就生下来的孩子，所以一直都是年长的，这些年，太子和郭相争夺帝位的同时，也没少在二人身上花心思，因此不管外头如何风雨，他们倒是成长的很好。 谦和有礼，文武双全。 再加上本来生得就俊朗，因此二人站在皇后面前的时候，颜皇后可是前所未有的慈爱和得意。 “儿臣见过母后。” “儿臣见过母后。” “好，起来吧，不必多礼。” 二人皆恭敬起身，随后就落坐在颜皇后的左右，别说是皇后了，就是胡公公看到他们二人之时也都是满脸的笑意，随后就把卷轴放在了一旁。 颜皇后见此就赶着说道。 “今日叫你们二人入宫，是为来年的春选作准备的，你们如今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也是时候给自己挑选正妃了，看看，这些都是明年春选中母后觉得合适的人选，你们先自己看看可有满意的？” 说罢，就让宫女们纷纷展开了卷轴，一共十二幅。 画上的女子们要么抚琴，要么跳舞，还有的是月下画画，总而言之都是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之辈，因此挑谁，颜皇后都觉得没问题。 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站在那些画作面前之时，也表现得很淡定，三皇子甚至还多嘴问了一声。 “我与大哥有的挑，那二哥和四弟呢，他们的年纪和我们也差不多，都是一起选正妃了吗？” 颜皇后听言，笑着便点点头，惠妃这么多年了，都是乖巧之人，从未给自己添过什么麻烦，而她所生的二子二女也与她的脾气差不多，不是会闹事之人，所以颜皇后乐得通过儿女亲事，将他们拉拢到儿子身边。 因此，也是点点头后就说道。 “知道你心里头记挂着他们哥儿俩，母后已经派人去请了，只不过他们来得要晚些，你们先挑吧。” 胡公公特意晚了一个时辰去送消息，目的就是要等大皇子和三皇子都选好了再说，否则四个皇子若是挑中了一样的人选，岂不是麻烦？ 大皇子心思缜密，知道母后的意思，于是便在画轴之前反复看了起来，在看到了奉国公家的孙女之时，倒是顿了顿脚步。 “儿臣觉得奉国公家的不错，家里头如今也是父皇的得力之人，且这位奉家的孙女从前在春日宴上也见过，是个难得识大体的人，所以儿臣中意这一位。” 他说完以后，另一头的三皇子也指着秦家女儿说道。 “儿臣喜欢秦家小姐，还请母后做主。” 他们二人决定正妃的速度倒是有些超过了皇后的想象，所以手里的茶盏都还没用上几口呢，就抬头问道。 “不再看看了？其他家的也不错呢。” “正妃乃是儿臣之发妻，所以能上这画轴的想必都是母后精挑细选过的，不会有错，在这里头选儿臣曾经见过，印象也不错的自然简单。” 听完大皇子的话，颜皇后眉眼间满是高兴。 毕竟儿子所选和她心中所想的答案完全一样，因此她也觉得选这二人作为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最合适不过。 于是看了一眼胡公公，只见他立刻就把画轴给收了起来，随后用黄绸带子绑了起来，用途何为那便不是皇子们所关心的了。 皇后见他们选的快，随后也是问了一句。 “正妃之位得从这些人里头出，但是侧妃之位就未必了，若是有心仪的，门第差些都不要紧，只要是能伺候好你们，不是那吃酸捻醋之人，都可以说给母后知道，母后给你们做主就是。” 大皇子闻言倒是没出声，他自小就严以律己，所以对于后宅之事并没有多热衷，反而是三皇子眼神发亮，随后就提了一句。 “这秦家小姐有门远亲，家里头姓宋，平日里常与她们在一处玩的，儿臣之前见过，也是个不错的，所以，若是母后觉得合适的话，儿臣想纳她为侧妃。” “哦？多大了？家里头做什么的？” “十五了，家里头从商的，说起来也算是有些家底儿的。” 听到这个，颜皇后也就点点头，随后补充了一句说道。 “商贾之女，你若是喜欢，纳就纳吧，只是侧妃之位未免高了些，先纳到府里做个侍妾吧，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再提为侧妃也不迟。” 颜皇后的话，是真心为三皇子打算的。 但是他如今正是男女情窦初开之时，又如何肯委屈了自己心爱之人呢？ 选秦家小姐，那是为了皇子妃的位置，同时也是为着秦家的势力，可选宋家小姐，那是为着自己，是为着那份情谊，所以他不想将就。 于是就走到了颜皇后面前就有些撒娇的说道。 “母后，儿子心里头实在是中意这位宋家小姐，若不是因为她出身不够，儿子甚至是想迎她做正妃的，如今侧妃之位都有些委屈她了，所以，还请母后能成全，有了她，儿子一定定心做事，会让父皇喜欢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颜皇后也是享受着儿子的撒娇。 “真这么喜欢？” “喜欢。” 颜皇后拗不过，只好笑着点点头就说道。 “行，满足你，就纳为侧妃吧，只是有一点，嫡长子必须是秦家小姐所出，这个不能改，倘若是叫本宫知道她在你房里仗着宠爱就生事端……” “不会的不会的，母后是没见过那位宋小姐，见过了你就知道了，她的脾气最是和气，与秦家小姐相处也甚好着呢！儿臣不会让这事影响到后宅的安宁的。” “你有分寸就好。” 得了意，三皇子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对比起来，大皇子倒是沉静自持不少，颜皇后看了看那画轴，便指了其中的两人，随后就对他说道。 “这两个便迎为侧妃吧，一正两侧，伺候你也够了，等到她们都开花结果以后，母后再给你挑好的就是。” “一切听凭母后打算。” 大皇子的话落在颜皇后耳朵里头，可是一贯的恭敬，所以笑了笑，此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 第537章 不得宠 等二皇子和四皇子“姗姗来迟”的时候，画轴已经从十二幅变成了九幅，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谁也不会说个不字。 画轴里头的人，未见得就是他们喜欢或者愿意选的，但既然放在这儿了，那么意味着他们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因此，兄弟二人都是面色平平，假装看了一圈画轴后，就定了人选。 二皇子选的是凌家的小姐，四皇子选的是曾家的小姐，这二人的娘家哥哥分别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陪读，因此一桩亲事，倒是把他们四人的关系给联系的更加紧密了。 颜皇后满意的看着他们选定的人选，而后就说道。 “等成了亲，你们二人也该入朝做些事情了，惠妃的娘家不得力，没什么父兄能帮衬你们，所以本宫会嘱咐伯爵府的人对你们多用心的。” 话至此处，二人都只能是谢恩。 大皇子站在一旁，还是很冷静的看着兄弟们，倒是三皇子比较出挑的说了一句。 “四弟不是说喜欢水师吗？等你成亲了，便请母后想法子送你去一趟泉州吧，三舅舅不就在那里练水师的吗？你去了，指不定要如何高兴呢。” 四皇子闻言倒是抬头起来看了一眼颜皇后和三皇子，似乎也在确定这事的可能性。 颜皇后想着如今朝中的局势，所以拉拢一下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志在必得，所以就点点头，顺着三皇子的话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成亲前还是得收收心的。” 一番话，给足了四皇子希望，因此他对着颜皇后此刻倒是多了几分感恩戴德。 兄弟几人的选妃一事，都在这天早上定得七七八八了，离开长春宫的时候，二皇子和四皇子说道。 “难得进宫一趟，我们还要去看看母妃，大哥和三弟这就出宫了吗？” “嗯，日前父皇还定了功课，我没做完呢，大哥说要监督我，不可偷懒。” 三皇子的话让二皇子和四皇子眼中都流露出了羡慕，但他们也知道，人和人是不能比的，他们如今能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所以也不会过多的展露什么真实态度。 于是点点头，就各自分别。 往海宁宫去的路上，四皇子还沉浸在刚刚颜皇后的许诺之中，倒是二皇子的脸色沉了不少，仔细的思考着现在的局势。 父皇的儿女众多，其中皇子也是好几个。 大哥和三弟乃是颜皇后所生，只一个嫡出的身份就不是他们能随意比拟的，再加上他们有伯爵府保着，马上又要和其他的门第联姻，所以后续力量大着呢。 再看现在年纪虽小的七弟和八弟，既有得宠的母妃，又有强势的外家做保护，自然也是安稳无忧的。 可怜他与四弟，爹不疼娘无力的。 倘若是再不寻个合适的助力，只怕成亲后的日子还要更举步维艰一些，所以比起四皇子的天真，他如今才是显露了一个成年皇子该有的担忧之情。 “二哥，想什么呢？” “想咱们日后的出路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左不过就是跟在大哥身后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那位子你我也是争不上的，与其浪费时间去做那些事情，不如现在就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了该做之事，大哥看在眼里，皇后娘娘看在眼里，也会给我们应得的东西就是。” 他想的简单，可也不无道理。 只是二皇子仍旧觉得将一生的砝码都压在旁人之上，他总归是担心的，只不过与四弟争论也无用，所以便不再多说。 等见到母妃后，他们兄弟二人就把今日选妃的事情说了一下。 惠妃叹息一声，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是为了生存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她也无力帮扶，所以心疼归心疼，还是只能好脾气的安慰说道。 “既然定了正妃，那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母妃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相赠，但是这两副头钗乃是册封当时陛下差人送来的，寓意好着呢，便送给你们二人，添作聘礼送去给曾凌两家的小姐吧。” 说罢，就让身边的宫女拿出了盒子。 那盒子乃是内廷司所制，因为是封妃时特意制作的，所以连盒子上都是有宝石镶嵌的，因此华贵无比。 看着那盒子，二皇子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母妃为他们操劳了一辈子，结果连最好的首饰也要用作他们的添礼之物，想想都觉得委屈。 可这样的委屈，他们几人可以说是从小受到大的，论起来虽然都是父皇的儿子，是大兴朝尊贵的皇子们，可真真切切的比起来，大哥和三弟是尊贵的，七弟和八弟也是尊贵的。 唯一不尊贵的皇子，大约就是他与四弟了吧。 所以想到这里，他心里头也是暗自决定着，这一生可不能就这么过了，要么背水一战，要么庸庸碌碌。 他选前者。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后，整个人就舒展了不少，但这条路注定了不会好走，稍有不慎还可能会万劫不复，但对于二皇子而言，这些都是可以被预测的，因此，他也不怕。 接过那盒子后，就郑重其事的给母妃磕了头，随后说道。 “母妃的心意，儿子记下了，等成家之后一定好好做事，让母妃也能享享儿孙之乐。” 惠妃不是什么有大志向大野心的人，所以这辈子能做到四妃的位置已经是觉得祖上烧高香了，因此听到二皇子的话，她也是感慨的几乎要落泪，随后便说了一句。 “好好，母妃就等着你们的孩子出生呢，等我挑几个好相处的嬷嬷预备着，到时候送去府上给你们各自的媳妇儿都帮帮忙。” “多谢母妃。” 兄弟二人留在海宁宫用了顿午膳，而后才出得宫门。 四皇子一副无事小神仙的模样，倒是把旁边的二皇子衬托的有些苦大仇深，而这一幕正好就被进宫述职的郭四郎给看到了。 想起了祖父离开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郭四郎心中也有了些旁的想法。 ------------ 第538章 得晋升 御书房内，郭四郎恭敬的站在离皇帝最远的地方。 今日乃是京畿司的指挥使带着副指挥使们来找皇帝述职的日子，他一个副校尉，也不知来的用途为何，且因为郭相离开的事情，他如今对皇帝意见还大着呢，所以也没有刻意的往上凑。 听完了明年的安排之事后，皇帝对这位林指挥使还是颇为满意的，能做多少事情不重要，重要是能为皇权做多少事情。 “珍妃日前就说你喜欢吃羊肉，冬日也到了，御膳房做了几道羊肉汤锅倒是不错，便赏你吧。” “臣谢过陛下。” 看着现在的指挥使俯首臣服的样子，皇帝笑了笑，还带着几分得意。 随后就把目光放在了郭四郎的身上，对着他就喊了一声。 “四郎，往前来，朕看看你如今可有长进啊？” 他的话落到郭四郎的耳朵里，可不觉得是什么天籁之音，于是他暗中提着气就往前面走，而后对着皇帝行礼说道。 “臣见过陛下。” “生分了不是？可是有些怪朕让外祖父离开啊？” 郭四郎闻言立刻跪倒在地，态度可比刚刚要恭敬了不少。 “祖父生病养去温暖些地方养着，此乃大夫所言，陛下不过是帮着祖父移过去而已，为此郭家上下感激涕零，何来的责怪？” 真心不真心的倒是无妨，但皇帝就需要这样的表态，于是看向郭四郎的表情也比刚刚好了不少。 将手边的茶盏放下后，就拿起了京畿司刚刚送上去的奏折，状若无意的便说道。 “你入京畿司我记得也有好几年了吧？” “回陛下，快五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传朕旨意，晋郭家四郎为京畿司副指挥使，掌五千兵马，负责南城门的一切事宜。” 郭四郎听到这晋升的旨意，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那林指挥使按头跪地谢恩了。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郭家十几人的仕途就换来这么一个副指挥使的位子？ 郭四郎心中一阵冷笑，可面上还是得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叩谢皇恩。 “外祖父去了金陵城，舅舅们也跟着过去伺候，朕虽然不舍，但为着亲情也只好成全他们，祖父既然独留你在随安城，想必也是存了心思要朕重用你的，所以四郎啊，好好干，说不定将来能与少虞并肩的还有你一个呢！” “臣遵旨。” 郭四郎进宫一趟，位子就升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为了安抚远在金陵城的郭家和其他意见颇大的老臣们，因此郭四郎并不觉得这次晋升有多高兴。 所以，回到郭家后，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寡欢。 刚好，遇见了才从将军府回来的雪娘，便一边喝闷酒一边问道。 “你去哪儿了？” “六嫂那边有点事儿，叫我过去帮着出出主意，夫君这是怎么了？为何大白天的喝冷酒啊？要不我让他们给你温一下吧。” 说着就要去拿郭四郎手中的酒，可惜却被他阻止了。 “冷天喝冷酒，也好叫我长长记性，记住今日这位子是为何得来的。” “什么意思？” “陛下晋我成了副指挥使，外头多少人等着恭贺我呢，可我这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雪娘有些错愕，随后就说了一句。 “六哥果然料事如神，他走之前就猜到了夫君可能会有晋升，所以特意嘱咐六嫂叫我告诉你，万事沉住气，好好做好分内事，才是最要紧的。” 听到这话，郭四郎这才抬头起来，看向雪娘的眼神里头有些惊讶。 雪娘心疼夫君，走到他面前将冷酒挪开后就说道。 “如今我们一家留守在随安城里，是有任务的，不管怎么样也要给孩子们守住些前程才是，这位子我知道夫君做的并不开心，可是多少人盼还盼不来呢，我相信若是祖父祖母在，也会让你好好当差的。” 她的话，让郭四郎觉得多了许多安慰。 于是手松了酒杯，就拉雪娘入怀，轻声叹息的说道。 “若是可以，我宁愿陪着祖父南下的人是我，留在这随安城，可真是实打实的憋屈。” “祖父不是说了吗？就要留你下来磨磨性子，否则如何撑得起家门？” 郭四郎没话说，只是把雪娘抱得紧紧的，夫妇二人难得的亲密，可惜外头却不安分。 过了好一会儿，郭四郎才开口说道。 “对了，我记得六哥走的时候给六嫂留了个人专门送消息的是吗？” “怎么了？” “我有话要对六哥说，但是这消息必定不能落到他人之手。” 雪娘对于刘询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但想着能让六哥留下的人绝对是值得信赖的，所以也就没怀疑。 “很着急吗？今日你才晋升就奔着将军府去，只怕是有些惹人眼了，不若等过两天杜伯父过生辰的时候如何？” “嗯，听你的就是。” 雪娘笑了笑，随后拉着郭四郎的手就说道。 “事已至此，咱们能做的就是把日子给过舒畅了，否则叫祖父他们在金陵城里头担心，不也是咱们的不是了吗？” 郭四郎如何不知这道理，只是他心里头憋着一口气。 “邢昭那小子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否则叫他来家里头坐着吃个饭，也好喝两口酒压压气。” “现在想约邢表哥喝酒的人不下十几个，咱们还是别凑这热闹了，等邢家大房的人搬到随安城都安顿好了，又再说吧。” 邢家，可是奔着郭相的位子来的。 虽然外头的百姓并不知晓，可是朝中已经有了风声，因此邢贵妃和七皇子在后宫也是水涨船高着呢，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福气，邢家接不接得住了。 他们在这里想着邢家，邢家的人也没少关心郭家。 金陵城，郭府。 邢夫人和顾家的几位夫人都上门来看他们二老，还带了不少东西。 “郭祖父来了金陵城就别与我们客气，有什么事情派人去招呼一声，别的不说，这吃饭的席面倒是要多备两桌的，我们可都是要来凑热闹的！” ------------ 第539章 邢家到 邢夫人说话，一贯的好笑。 因此，逗得郭家众人也跟着笑个不停，而郭相大约是卸任的关系，所以这段日子虽然是舟车劳顿，但脸色看着却很了不少。 此刻没有官服在身，只着寻常的衣裳，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了，缕着胡子就说道。 “放心，家里头的粮食可是备得足足的，别的不说，大米饭啊管够！” 他与邢夫人互相调侃着，倒是让郭家的人觉得此次南下的委屈少了不少，虽然说郭相的离开，里头少不了邢家的手笔，但大房是大房，他们三房是三房，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因此，郭家的人对于邢夫人的上门并没有觉得有何不适。 说笑归说笑，但等到郭相与邢夫人单独在一处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之情。 “事情走到今日，我也不敢将自己完全的摘干净，毕竟邢昭在随安城里头活动了这么些年，用的都是邢家之名，所以伯父若是怪我，也是我们邢家应该承受的。” 邢夫人说的真切，而郭相听完以后则是笑笑，眉眼间皆是慈悲的说道。 “朝中事，若是非要以你上我下来作为道歉之由，那老夫要道歉的人可就能从这儿排到城门口了，所以你不必记挂这些，再说了如今的局势也不完全是邢家所为，老夫既然从那位子上下来了，自然就要有顶上去的人，邢家有意此位也理所应当。” 邢夫人听着郭相的话，颇有几分叹息。 “只不过，邢家大郎办事太过拘束了些，左边要顾及这个，右边要顾及那个的，所以最后约莫着会把自己手脚给束缚了起来，倒是只怕得不偿失，因此，你若愿意就帮老夫给邢家大郎带句话吧。” “郭伯父请说。” “朝堂非皇室之朝堂，更是天下百姓的，利益要权衡，但权衡的对象应该是百姓，而非皇家。” 他的话，让邢夫人有些合不拢嘴。 这样的话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头，只怕郭相这晚年生活要不太平了，因此邢夫人很是为难，巴不得自己从未听过这话一样。 倒是郭相说完以后，就摸着胡子继续笑眯眯的看向了郭顾两家的孩子们，见他们玩耍的正开心呢，他也跟着欣喜若望。 邢夫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的好。 一地烦忧，自然就有一地的欢喜。 邢夫人在这里正苦恼呢，而随安城中已经落脚在邢府之中的邢家大房等人倒是十分满意。 “这宅子是我特意寻的，两年前就开始修葺了，用的是随安城内最好的泥瓦班子，大伯父和大伯母看看吧，觉得如何？” 邢大夫人四下看了看，别的还没绕的，但是院子里头的山水倒是布置得很好，所以笑着便夸赞说道。 “此事交给你办，我们再放心不过，日后邢家到随安城里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了，你也一样，快些从将军府搬出来吧，没得一直住在他人家里头，现在顾将军又不在家中，小心惹人说闲话。” 如今的将军府，可是杜景宜带着孩子独居里头。 本来还有杜家夫妇在呢，可是现在杜景湘和夫婿都到了，自然是住在杜家，因此邢大夫人这话说得倒也不假。 邢昭笑笑，没有接话，只说了一句。 “表哥家那几个小子正是烦人的时候，我在还能帮着看一看，否则就留四婶婶和表嫂看着，头都要大了。” 他的话落到邢大人的耳朵中，也算是一种信号。 如今郭家落势，将军府虽然还是如从前般，是一等公的名头罩着，但是将在外，家中之事也未必就帮得上，所以他觉得此刻与将军府的交好，似乎也没有多少必要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你大伯母说的对，你这总是不成亲，外头人也有话说的，这次我们来，可得好好帮你物色一个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成家立业，没得叫人瞧我们邢家的笑话。” 听到这里，邢昭耸耸肩，显然对于这话很是无所谓。 父母催了他十几年也没办成的事情，大伯父和大伯母还真以为能成？ 果然是想简单了。 “行，那大伯父和大伯母就先收拾着吧，初初搬来，只怕要小半个月才能理顺的，等你们都安顿好了，咱们再办家宴吧，要宴请之人我都已经写好在这帖子里了，大伯父得空看看就是。” “嗯，辛苦你了。” “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邢家大郎和大夫人听完便点点头，而后也就不拘束着邢昭非要和他们在一起了。 走出了邢府，邢昭原本是要去和几个兄弟们喝酒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回了将军府。 看着这里一草一木的没什么变化，他心里头感慨万千。 杜景宜准备要出门，就看到了邢昭站在廊下负手而立，面色上还有些惆怅，于是和夏梦对看一眼后就走了过去。 “昭表弟想什么呢，连我们过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邢昭回头就看见她们二人，倒是无保留的就说道。 “邢家的人都到了，估摸着过些日子暖居的请客帖子就要送到将军府了，我在想，到时候是跟你们一同去，还是早些过去准备呢。” 邢昭说的轻轻松松，可在杜景宜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他是邢家人，这些日子没少为了邢家在外头奔波，所以邢家要办席面，他这个主人自然也是该提前过去准备的。 可怎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反而是变成了要去邢家做客一般，难不成他还想和邢家大房划分清楚不成？ 所以，杜景宜没有吭声，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邢昭这人从来都是不着调的，因此笑着也就把此事给揭过去了。 “不说我的事情了，表嫂和夏小姐这是要出门？” “嗯，母亲那边派人送了消息来，说是姐夫到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待会儿四婶婶和骊珠会带着孩子们过去的，你呢，要去吗？” “不是吧表嫂，我人都还住在将军府呢，你们吃饭就不带我了？” ------------ 第540章 多困顿 他的话逗笑了杜景宜，随后就打趣的说道。 “是啊是啊，与你要生分了呢。” 可惜邢昭是个打蛇绕棍上的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就说道。 “那我就厚着脸皮贴过来，表嫂别想着把我给甩脱了，待会儿我就和泰哥儿他们一起过去就是。” “行，就再管你两顿饭吧。” 说说笑笑的，杜景宜和夏梦就先离开了，而邢昭嘴边的笑也是在她们离开之后迅速的落了下来，看向门外她们离开的身影，颇有些烦忧。 乘了车马驾，杜景宜和夏梦就往杜家赶了过去。 等进了杜家的门，见着好些年都没见过的姐夫贺士林的时候，杜景宜还是有些恍若隔世的。 他比顾少虞可要小得多，但是这几年大约是为着前程的事情多有忧虑，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比顾少虞要老沉些，又蓄了文官最爱的胡子，所以怎么看怎么上年纪。 他与自家阿姐杜景湘站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些显老了。 而贺士林眼神也尖，见杜景宜有些错愕，于是就自嘲的说道。 “可是这些年我老了许多，你和岳父岳母大人一样，见到我之时都愣住了。” 听了他的话，杜景宜这才调整了一下面部的情绪，随后笑着说道。 “哪儿的话，只是我在想该不该寻把好的牛角梳子来送给姐夫，也好让你没事儿多捋捋那胡子呢。” 她的话倒是把贺士林给逗笑了，夫婿难得如此高兴，杜景湘看了心里头也跟着欣慰，随后就拉了杜景宜坐着，而后也招呼起夏梦来。 “这位是夏小姐，乃是棠棠的闺中密友，这些日子都住在将军府与她作伴呢，是个难得的奇女子，一身的本事可是叫人羡慕呢。” 夏梦是做什么的，并没有瞒着杜景湘。 且这些年总是困扰她的一些烦闷之症都在夏梦的精心调理之下，好了不少，因此杜景湘对夏梦的医术也是推崇的很，只不过因为从前她说过不喜外人知晓她所做之事，所以杜景湘也没有直言。 因此，贺士林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只是抱拳行礼后，便退到了一旁，静静的听着杜景宜再次活跃气氛。 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他记得那时候来时这位妻妹是个活泼的性子，总是能把一家人都给逗笑了，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一如既往，看样子就知道她这些年应当是过得顺风顺水，所以才会这样。 随后看向了一旁的夫人杜景湘，眼中略有抱歉。 杜景湘与夫君一体，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回了一个“不用担心，我很好”的眼神，要不是此刻众人都在，她或许还会上前去安慰两句。 杜景宜一边要和缓着气氛，一边还要注意自家姐姐姐夫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家里头说话没有从前那般自由自在了，开口之前总是要三思，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得姐姐姐夫愁思，那就不好了。 杜老爷和杜夫人也看出来了她的想法，所以配合得很好。 一家人说来说去的都是围绕着家里头的事情在开玩笑，并未就仕途一事多废话，而这口子，最后还是贺士林开的。 “将军也不在，若他在的话，我今日定要好好的敬他一杯酒，谢谢他让郭相把我从盐运司给调去了太守府，否则我只怕要一辈子陷在那里头出不来了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因为大好的青春都在一个地方被埋葬的利害，所以难免会沾染些自我否定的气息。 他这样子，倒是和从前的平儿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少年困顿，一个是郁郁不得志，但说到底都是人生不顺，因此杜景宜也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帮姐夫？ 随后就插了一嘴说道。 “将军去望州前就特意嘱咐过我，等姐夫来了，要把府里珍藏的那几坛好酒都给送过来呢，他人虽然不在随安城，可心与我们还是相连着的，他说这人生如酒，都是要经过些淬炼和等待的，这样酒味才能回甘和香醇。” 前一句是嘱咐杜景宜送酒来自然是真的，可后一句便是她编的，以顾少虞的性子和要烦心的事情，还注意不到一个千里之外的姐夫的情绪的。 可杜景宜知道。 贺士林如今谁的话也未见得能听得进去，或许也就是自家将军的还能多有些用，所以便借着他的名义开口说了这话。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贺士林，眼睛难得的有了光，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又很受鼓舞的就问道。 “顾将军事情那么多，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份情谊我记得了，等下次他从望州回来，我一定想法子回随安城一趟，与他不醉不归才是。” “行，姐夫的话，我一定带到！” 至此，贺士林一直提不起的兴趣总算是有了些改变，杜家的人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因此借着这个话就说道。 “这些日子你们就在安心的在随安城里头玩吧，四处走走看看，这几年，变化可大着呢，就拿城南的那些铺子来说，一定和你们前几年来看过的大不相同了。” 贺士林笑着点点头，而后就恭敬的回答说道。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好好陪你们。” “陪我们做什么？多陪陪湘湘和孩子们走走就是，你没到的时候，她们总是提起你呢。” 贺家一家子的关系倒是很好，所以提到这话的时候，贺士林也是露出了慈父的表情来，随后召来了一双儿女，仔细看看后便说道。 “云哥儿长高了也长壮了，言姐儿瞧着比在平州的时候气色也要好些，到底是天子脚下，这龙气旺，于孩子而言也是多有裨益的。” 他的话说者无意，杜夫人倒是听者有心了，所以心里头也是计较着改天一定要把留孩子们下来的事情说上一说，不定这大女婿一口就能同意了呢！ 那她这心里头的结才真真是放下来了，随后眉眼弯弯的看着两个孩子。(本章完) ------------ 第541章 留京中 “泰哥儿他们呢，怎么还不过来？” 杜老爷适当的问了一句，杜景宜便解释说道。 “课还没上完呢，所以四婶婶和昭表弟他们在家等着，等夫子下课了再过来，否则缺了课，那夫子可是要打手心的。” “这么严厉？” “严厉的好啊，爹爹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皮猴子难管教的很，兄弟几人在一起不闹翻天才怪，自然是要找个严厉的夫子才管得住。” 杜老爷当然心疼外孙们，可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要立规矩管教好的时候，否则长大了可就难纠正，因此也是心疼归心疼，课业还是要完成好的。 随后，杜景宜也不忘补充一句。 “还是云哥儿稳重，学业也好，去跟了几次课，那夫子私底下还与我说过呢，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坐得定，也学得进去，大约就是像姐夫吧。” 自家的孩子被人夸，做家长的总会是高兴的，因此杜景湘和贺士林夫妇都看着云哥儿，一脸的欣慰。 云哥儿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低着头浅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多说话。 他们在，气氛热闹归热闹，但总还是欠缺些，等到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人来了以后，屋子就好似多了几十个人一样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贺士林大约也没想到顾少虞和杜景宜的孩子们能闹腾成这样，所以也是满目震惊的就看着兄弟几人耍宝似的一会儿逗这个一会儿逗那个的。 到最后还悄悄和杜景湘说了一句。 “我原以为孩子们会像顾将军多些呢，也是稳重的脾气。” “这么大点的孩子，要他们稳重可就是为难人了，不过我瞧着明哥儿的性子倒是沉，不像温哥儿，就是个小闹宝，夫君是不知道，你还没来之前，他在这随安城的孩子圈里头就是个顶顶有名的了。” 贺士林点点头，对于夫人此话深信不疑。 有他们在，连带着云哥儿都变得活泼了不少，贺士林看着孩子们童言童语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些。 不过在饭桌上，孩子们的规矩又让他有了新的认识。 别瞧他们几个闹腾来闹腾起的，但该规矩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差，贺士林瞧在眼里，也觉得到底是顾家那样的勋贵人家长大的孩子，他们贺家就比不上。 因此，孩子们还没自卑呢，他倒是先有了些自怨自艾。 杜景湘感受到了夫君的不适，所以适当的给他布了菜，随后就笑笑，多有安慰。 饭后，杜老爷贴心的说道。 “你长途跋涉的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孩子们玩一会儿再送回去就是。” 贺士林确实不舒服，所以也倒没与他们客气，起身行礼后就回了曲溪院。 杜景湘陪着他，夫妇二人回到了曲溪院的正屋之时还多有感慨。 “上次来，你才刚刚怀有身孕，如今咱们孩子都几岁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杜景湘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叫人放了水，待会儿给他沐浴用。 “谁说不是呢，眼看孩子们一日大过一日的，咱们也老了。” “论起老来，我瞧着岳父岳母倒是精神好，尤其是岳母大人，这么些年了竟没有变，还是如从前般，就是性子温和了些，你看她瞧几个孩子的样子，都软乎了。” “是啊，好在他们二老的精神头不错，否则我这个远嫁的女儿就要愧疚了，夫君你都不知道，这次回来我看着他们生出来的那些白发，心里头就很不给劲，这次过后，还不知道下回见是什么时候了。” 杜景湘说的难过，贺士林听了也叹息一声。 “别说是你了，就连我有时候都觉得恍惚，不过看你们这次来，娘仨都比在平州的时候舒展多了，尤其是两个孩子，我瞧着与景宜的关系倒是好的很。” “棠棠疼他们啊，巴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他们，自然是关系好得很。” “我冷眼瞧着，孩子们还是得在随安城这样的地方生活着，才能练出些本事来，你瞧瞧平州的那小地方，就怕孩子跟着我们，委屈了。” 他的话，叫杜景湘想起了母亲日前提过的事情，所以欲言又止的。 贺士林瞧出来了，于是拍拍她的手背就说道。 “你我夫妻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了？” 杜景湘也就没隐瞒，将日前杜夫人与她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完此话后，贺士林倒是沉默了。 他自然是知道岳母大人乃是好心，且留在这里对于孩子们的前程也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么小就让他们离家，贺士林总归是有些不愿的，所以也是跟着唉声叹气了起来。 “都怪为夫不好，没本事晋升，否则若是能像那些同僚一样到随安城来做官，咱们孩子也就不必受这份离别之苦了。” 杜景湘知道夫君的心病，所以并不会拿此事来与他开玩笑，所以也是轻声安慰的就说道。 “别想这么多，若你真是那会钻营的人，只怕孩子们也跟着你学坏的，所以咱们一家子本本分分的，也没什么错，只是娘亲说的事情吧，我确实也在考虑，夫君是不知道，云哥儿这些日子在将军府里头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呢，里头的那位夫子咱们就是重金也请不到平州去的，所以，我想着若真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只怕应下我娘亲的话才是真的。” 贺士林如何不知，但总归有些过不去这坎，所以摆摆手就说道。 “再想想吧，等过了寿，咱们又说这事。” 眼看着杜老爷的寿辰就这两日上了，家里头事情也多，因此杜景湘也没再多说。 他们夫妇在想着这事，杜老爷和杜夫人也闲着。 趁着孩子们玩的时候，就跟杜景宜又说起了话来。 “你姐夫这次瞧着和从前大有不同了，总感觉人不顺，气运也跟着不好了，你看看他说话做事的样子，与少虞区别大了，我想着，若是有机会咱们家给他在这随安城里头买个小些的官位吧。” (本章完) ------------ 第542章 贺杜家 杜老爷这话倒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只不过能用来买卖的官位都是些芝麻绿豆大小的，论级别还不如他在平州城里的情况呢，所以未见得贺士林会愿意。 杜景宜并不觉得这事能成，反而是旁边的邢昭听见了，就记在心上了。 “此事你们先别急着办，且看看姐夫的意愿吧，若是他并不想来随安城，你们这一安排倒是让他不舒服了，那岂不是白搭？” “话虽是如此说，但咱们也是好意，主要还都是为了孩子。”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是也别办成了坏事，若是有机会，能够走正常的仕途调入随安城内，最合适不过，但若是买官，我觉得这念头还是打消的好！” 杜老爷和杜夫人叹气一声，只能是看着一旁玩的正开心的孩子们，默默的没有再说话。 从杜家离开后，杜景宜也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阿姐的孩子也是她的侄儿侄女，她怎么会不替他们打算呢？只是父母的法子确实不大好，所以她并不赞成。 夏梦即便是瞧出来她的沉默，也帮不上什么忙，等进了将军府，孩子们也该回去休息了，那邢昭才拦住了杜景宜。 “怎么了？昭表弟这是有事与我说？” “表哥离开的时候就嘱咐过我，家里头但凡有什么事情都要挑起来，所以今日表嫂从娘家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可是为着贺姐夫的事情烦扰？” “你倒是眼利。” 邢昭笑笑，而后就等着杜景宜开口，杜景宜也倒没瞒他，便将父母有意为姐夫贺士林买官的事情说了说。 “我当然是不赞成的，可我杜家在随安城中也没什么路子能帮到姐夫，将军又远在望州，郭家也是才缓过来，我总不能拿着这些事情去烦他们吧，所以还得另想法子的好。” 听完杜景宜的话，邢昭便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当什么事呢，表哥不在随安城，这不是还有我的吗？贺姐夫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保证不动用邢家的关系，也能让他顺顺当当的从平州调过来。” “当真？你能办妥？” “表嫂这就是瞧不起人了吧，你当我这些年在随安城里头真是白吃白喝的？只是进随安城的话多少明显了些，去宣州如何？离随安城也就半日的路程。” 宣州乃是离随安城最近的一处地方了，距离曾经虎贲军练军的地方也很近，若是快马加鞭些，三四个时辰就能从宣州赶到随安城来，所以这事要是真的能办妥，杜景宜当然感谢邢昭。 因此，杜景宜眉眼间亮堂了不少，接着就同邢昭说道。 “那此事就麻烦表弟了？你放心若是要疏通什么的，一切费用都从我的私账上走，绝不会让你为难。” 邢昭点点头，因为即便是自己拒绝了，表嫂也还是要记挂着这事，何苦哀哉？ 有了邢昭刚才的话，杜景宜今晚可是能睡个好觉了。 但她也没有过分的伸张，毕竟此事还没办妥呢，要是叫家里头人白高兴一场，那才是她的不是，所以叮嘱好了邢昭，也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一样。 两日后，杜家上下都在为杜老爷贺寿。 他们并非什么勋贵人家，所以宴请之排场自然没有李大人那次的那么夸张，但是该来的亲朋好友也都悉数到场，场面还挺热闹。 将军府，国公府，郭家，李家还有伯爵府都请到了，至于邢家，帖子杜景宜倒是让人送过去了，不过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邢家并没有来人，只是差人送了贺礼前来，也算是全了这张帖子。 韩家的人如今是皇商，所以和这些勋贵人家往来也算有，因此不太惧场面，倒是其他的那些商贾人家，就有些不太适应了。 “要不是来杜老哥请了我们来，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能见得到的，还得是杜老哥面子大啊！” “就是就是，你家小女嫁得好，看看这来往的可都是些高不可攀的人物，当真是托你的福了。” 话赶话的，说得自然是真心的，可站在一旁的贺士林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略有些发白，眼神低落，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不少。 杜老爷何等人精，赶着就说道。 “小女自然是嫁得好，不过那是因为她和二姑爷感情和睦，家宅安定，所以嫁得好，我大女儿也一样嫁得好，公婆疼爱，夫婿关心，孩子也孝顺。” 他的话，也算是给了贺士林些面子和维护，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跟着附和，只不过里头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贺千云年纪虽小，但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和泰哥儿四兄弟都跟在杜老爷身后，与来往的宾客们说话应酬。 不得不说，越是这样的场合，越是能体现出泰哥儿几兄弟的坦然和自在来，贺千云虽然也不想表现的多拘束，但他满打满算在随安城里头呆了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 见着这些长辈们，都是熟面孔，怯生倒是不至于，但是要想如泰哥儿他们那样洒脱的耍宝可就不能够了。 贺士林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但今日的主角不是他，所以即便是强颜欢笑，也得笑出来。 杜景湘比起他要好些，毕竟今日来的都是曾经见过的人，且有杜夫人和杜景宜在，那些夫人们也都是被逗笑的前仰后合，她在旁边虽然不至于唱主角，但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也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再加上大嫂刘氏和雪娘的一旁助力，所以气氛好着呢。 “杜夫人好福气，有两个如此贴心的女儿，女婿也都是敬重你们的，外孙们又活泼可爱，当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 “伯爵夫人哪儿的话，要说这生女儿有福气的，天下谁不知道伯爵府可是出了位皇后娘娘的，我与您可比不了。” 今日邢家的没来人，所以来的自然也都是捧着伯爵府颜家。 再加上侍郎夫人李氏和李夫人一并开口，那伯爵夫人倒是笑得情真意切，只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这般如意，那就是她们的事儿了。 (本章完) ------------ 第543章 做自己（潇湘票加更） 邢昭与郭四郎站在一处，二人好些日子没见面了，这一次见面当然是要互相打趣两句才能行。 “我都忘记恭贺你升任副指挥使了，怎么样？这官当得还舒服吧，底下人可听你的话啊？有没有悄悄的给你使绊子？” 邢昭一连串的话，让郭四郎头抬得高高的就发出一声冷哼来。 “哟，你总算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兄弟了？我当你是不是邢家高飞，瞧不上我们郭家了呢。” “废什么话呢，邢家高飞与我何干？我要真是那见风使舵的人，表哥还能留我在将军府？” “那他不是人在望州，鞭长莫及吗？” 邢昭见他一副要抬杠的样子，立刻就跳脚起来。 “哎哟喂，你今日是吃炮仗了？怎么逮着我不放啊？我要真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今日还来做什么？” 眼神看向了伯爵府的众人，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邢贵妃和颜皇后虽然没有正面的刚过，但两家势头不对那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所以邢家不愿意来人，或者说不愿意头一次出场是在区区杜家罢了。 而邢昭的话，落到郭四郎耳朵里头也觉得甚是有道理，所以也就压下了那股对邢家的脾气，不再说话。 邢昭拍拍他的肩头就轻声解释的说道。 “出身哪里，不是你我能选的，家中长辈的决定，同样也不是你我能干涉的，这些年我为邢家做的已经对得起这姓氏了，所以日后的邢昭不会再受邢家之姓的拘束了，我要做回我自己。” “什么意思？” “自然是找表哥投军去，我如今都是三十几岁的人，可没有哪一日松快过，如今回想起来，最高兴最自在的日子就从前在顾家军中的那几年，所以我觉得还是那样男人混居的地方适合我，这些，不需要了。” 郭四郎对于他说的话大为震惊，实在是没想过邢昭竟然会做此决定，所以久久没有回话。 “怎么的，被我这壮举吓着了？” 邢昭倒是一脸的淡定，反而是郭四郎蹙着眉头就问道。 “邢家会同意？你大伯他们不是都进京了吗？” “我父母尚且管不住我，更何况是他们。” 言语中透露出一些无所畏惧的样子来，倒是叫郭四郎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他心里头有些念想，本来是打算今日跟六嫂说说的，走刘询的道，把消息送出去，可若是告诉了邢昭，直接让他带话去，会不会更适合呢？ 但是其中的风险，却要大得多。 对于下一任的皇帝人选，郭家支持谁都不见得会支持邢贵妃和七皇子，而邢昭却天然是邢家人，所以这里面的问题一大堆。 究竟是相信邢昭，还是防一手？ 郭四郎现在摇摆不定着呢，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打算之时，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平儿。 他如今倒是意气风发的很，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亲日日都照顾着他们，自己在朝中虽然算不上什么得宠之人，但有国公爷的位子和李家的帮扶，因此他也还是很得尊敬的。 “昭表叔，八姑父，你们站这儿做什么？杜祖父的寿宴要开始了，快过去吧。” 话到嘴边，郭四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借着这个由头就赶紧转了话题。 只不过，他这点道行还是没能瞒得过邢昭的眼神，所以自然发现他欲言又止。 论说起来，邢昭也很好奇，这种时候郭四郎要与他说什么，但是场合不对，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日到场的之人，大多是冲着杜家的面子来的。 杜老爷举杯同贺之时，众人也都是真心实意的贺他六十大寿，邢昭嘴甜，对着杜老爷就径直说道。 “杜伯父看着可不像六十的人，祝您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他这一开口，杜老爷就笑了，他本来就长得深似弥勒佛，这些年的好日子也让他愈发的心宽体胖，所以笑起来，脸上倒是没什么皱褶，反而是光亮的就好似一个圆滚的寿桃，十分有趣。 “行，借你吉言了，我就做他一回不老松！” 旁边的泰哥儿如今跟着夫子也是学了不少的诗词，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他的出场呢，所以也是学着邢昭就抱拳恭贺的说道。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泰哥儿祝外祖父身体康健，日月昌明。” “好好，泰哥儿有心了。” 他说完，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是争先恐后的说着吉祥话，云哥儿和言姐儿虽然晚了两步，但是他们还端了杯牛乳茶，而后恭敬的给杜老爷贺寿。 “祝外祖父笑口常开，心想事成。” “成成，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外祖父怎么的都成！” 杜景湘看着孩儿们似乎是长大了不少的样子，就有些鼻酸，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还被杜景宜给打趣了一番。 “阿姐爱哭鼻子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再不改，等云哥儿的新媳妇进门了还好奇呢，这婆婆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 “臭丫头，就知道编排我，母亲，你倒是管管啊！” 杜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如从前般说话玩乐，心里头也是高兴的，人上了岁数，如她们这般的年纪，富贵荣华就成了过眼云烟，最要紧的还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才重要。 所以左右各打一下，随后便佯装生气的说道。 “叫大家伙儿看笑话了不是，你们二人都是做娘的了，还这般样子，也不怕孩子们学你们俩？” 大嫂刘氏和雪娘在一旁也是捂嘴偷笑，几位夫人看着她们这一家子亲密无间的样子也是羡慕的很。 杜家的寿宴和李家的在排场上自是不能比的，但还是热热闹闹的办完了，中间杜景宜原本是高高兴兴的来参加席面，结果在见了一会儿郭四郎后，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杜夫人还有些奇怪，连忙就问道。 “怎么了？可是冷到了？” 杜景宜摇摇头，怕母亲担心，还是要强撑着说道。 “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这种时候，若是将军也在就好了。”(本章完) ------------ 第544章 去投军（潇湘票加更） 顾少虞这一走，也是快小半年的事情了，中间除了每隔十日有一封家书送来，倒是还真没回过随安城，所以杜景宜此刻说这话，杜夫人也还是想得通的。 于是拍拍她的手就安慰说道。 “武将人家总归是要多些离别的，放心，有我们在。” 杜景宜借着这话头，赶紧就把母亲的注意力给转走了，而她则是在消化着刚刚郭四郎所说之事。 二皇子吗？ 他确定这是个可扶持的苗子？ 杜景宜从前除了知道这位二皇子是惠妃所生的以外，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这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人用来做他们的赌注，杜景宜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既然郭四郎说得斩钉截铁，那么想必是有些调查的，所以此事还是早些通过刘询送去望州的好，也好听听自家夫君是如何打算的？ 她心里头盘算着这事，所以父亲的寿宴后半程也就没怎么注意了。 等各自散去之后，雪娘还特意走到杜景宜面前，借口说道。 “两个孩子都说想六嫂了，可孩子有些不舒服，我也不好带着来，所以六嫂要是有空，就去府里看看他们，他们一定高兴。” 听到这话，杜景宜也明白雪娘所说是何意，于是点点头，还得顺着话头就说道。 “放心吧，这事我会记在心里的。” 雪娘笑笑，随后便离开了杜家。 等他们都走后，杜景宜也带着孩子们回去了，杜夫人嘱咐泰哥儿等人明日再来家里头玩，泰哥儿他们也答应了，这才放心离去。 回程的路上，邢昭之前就对郭四郎的举动有些疑惑，如今见着自家表嫂又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他就知道此事八成和表哥有关系了。 可既然郭四郎避开了他没有提此事，那他若是冒然去问表嫂，也是让她为难的很，所以就将这话给埋在了心里，倒是不知情的兄弟几人正开心呢，手舞足蹈的就跟四婶婶说着今日从外祖父那里得的好东西！ 是夜。 杜景宜坐在熙棠院中左思右想的，最后，还是找来了刘询，面色严肃的就说道。 “刘先生，我有要事和将军说，要劳烦你走一趟了。” “夫人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杜景宜点点头，随后又嘱咐地说道。 “此次要让您带的话除了将军，一个人也不能提，知道吗？” “夫人放心，属下绝不外泄！” “你就告诉将军，说是家里头有人问他，夫人莫开该怎么办？” 一句话，听得刘询云里雾里，但他还是确定的点点头，随后就如残影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等他走后，杜景宜才深吸一口气，看着外头夜幕低垂的样子，总觉得才平静下来的随安城，只怕又要再掀波澜了。 翌日，杜景宜因为睡得晚，自然也就醒得晚。 等她刚洗漱好，准备用点早午膳的时候，樱桃就进门来说道。 “夫人，昭少爷求见。” “昭表弟？他怎么来这么早，请他进来吧。” “是。” 杜景宜拍了脸蛋两下，想要让肤色红润些，可眼下的乌青还是藏不住，邢昭进门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立刻就想到了昨日郭四郎的事情。 所以，脚步不停的就走了进来。 “表嫂。” “表弟怎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早吗？这不是快到午膳时候了吗？” 他的话，让杜景宜瞬间有点尴尬，确实是她起身太晚了些，所以也就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说事情吧，你过来总归是有话要说的，对吧。” “表嫂聪明，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要离开随安城，去投虎贲军了。” 他的话，不亚于昨天从郭四郎那里听到的，于是杜景宜眼睛溜圆的就问道。 “去投虎贲军，什么意思？邢家会让你走吗？” 这些年，邢家在随安城里的关系可都是邢昭在维护的，他这一走，那不是就意味着邢家折了只手臂吗？ 怎么可能呢？ 邢昭有些无奈的苦笑，看样子他要和邢家一分为二，还真是路漫漫兮。 “放心吧表嫂，邢家那头我自会安排妥当的，今日来与表嫂说一声，过两日我就走了，赶在他们征军的日子里头，名正言顺的进去就是。” 杜景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在想这话的真实性。 可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杜景宜也不得不正面此话题，而后就说道。 “昭表弟有雄心，自然是好事，我想将军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可你身处漩涡之中也该知道如今的虎贲军可不是什么香饽饽了，你若是要从军，怕是去其他的地方还好些。” 杜景宜明人不说暗话，也是直言相告，邢昭倒是难得的正了正脸色就说道。 “我该邢家的，这些年都还的差不多了，可我身上也有顾家的血，这种时候若是我不与表哥站在一起，母亲也会心寒的，所以表嫂放心吧，此去我会好好照顾表哥的，定不叫顾家从前的事情再演一回！” 他的话，让杜景宜心漏了一拍，不知怎么的眼眶也是有些酸胀，但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过了小半会儿才说道。 “表弟的心思我明白了，谢谢你。” “表嫂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杜景宜笑笑，这话倒是不假。 想起昨夜让刘询才送去的消息，杜景宜觉得此事还是交给自家将军去处理吧，倘若邢昭是他信得过的人，那么这话他去说也更合适些。 所以，等邢昭走以后，杜景宜便沉了会，而后对着樱桃说道。 “你去把夏小姐请过来。” “是。” 夏梦到熙棠院的时候，人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找她过来了，而接下来杜景宜给她说的话，她也觉得颇为震惊。 “昭表弟要去投军了。” “投军？他那样的富家公子去投军？” 夏梦有些想象不到邢昭当大头兵的样子，她并不知道邢昭的过去，这些年的相处中他也从未说过，所以夏梦不敢置信。 看到她的表情，杜景宜总算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本章完) ------------ 第545章 一夜情 “你知道的，我从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这些年看着你们二人的样子，我着实有些不大明白，你可喜欢昭表弟啊？” 夏梦挑眉，这话还从未有人问过她呢。 “怎么这么问？” “今年初春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去给你送春衣的，结果看到昭表弟站在你门口，似乎是想叩门，可见着我去了，他便匆匆走了，且在那儿之后，我见你们二人一直都有回避，能不见面定然不会见面，即便是见面了也是很少会说话，所以我才有此一问的。” 夏梦略有尴尬，初春的事情，她一直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既然杜景宜问了，那她就直言了，所以神情倒是还算淡定的便说道。 “有一次，他得了一坛好酒，我刚好路过便鬼使神差的想着尝尝看，结果就喝多了，醒来以后就发现我俩睡了，他倒是与我说过几次，想要负责，可我……可我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且就这么和他捆绑一辈子，我不愿意。” 杜景宜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睡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不愿意，无论是哪一句话都让杜景宜接不下去。 大兴朝虽然民风开放，妇女可以和离，但是如这般未婚就在一起的，总归是有些不妥当，且他们二人事后还跟没发生过一样，也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吓到了？” 夏梦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轻松，完全没有杜景宜的表现，而她的这份淡定也让杜景宜有些担忧，不会是受刺激，脑子坏了吧？ 于是，连忙就说道。 “昭表弟是个好人的，虽然他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人很靠谱的，姑母一家也都是和善之人，若是你们在一起，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还要立刻北上给你们二人办喜事呢。” “办喜事？喜从何来？我俩都没什么感情基础，就为了这么一次事情就要成亲？” 夏梦摇摇头，神情里头满是坦然。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女子，对这些并不看重，所以既然是误会所致就让它涣然而去吧，我们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真的吗？可你刚刚在知道昭表弟要离开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我惊讶的不是他要离开，而是他要去从军，军营里头的日子我没见过也没参与过，但是我知道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他那样的贵公子要去，我惊讶的是这个。” 杜景宜错愕，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叹息一声后就说道。 “其实之前你们一道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你们能在一起就好了，后面见你们二人坦然的如亲戚般，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只是有一点，你虽然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有没有听过昭表弟是如何想的呢？他不是一直都在说要负责吗？会不会其实是对你很在乎的？” 杜景宜的话，让夏梦陷入了沉默。 她从来都觉得他所谓的负责，不过是因为二人有了亲密关系罢了，但没有往在不在乎上面想过，被她这么一提醒，夏梦反而是有了另外的视角。 杜景宜见她没说话，赶着就继续表态说道。 “对吧，你们二人自发生这事后，恐怕都没有认真的谈过，你觉得是不想要他为了负责而负责，但他说不定还以为你是不是因此厌恶了他呢，所以一来二去的，你们之间就生了隔阂，昭表弟生了心灰意冷的念头，想要去军营里头摔打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吗？你的意思是他去投军是因为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夏梦蹙了蹙眉，对于这话显然是听到心里去了，而杜景宜见她的这副反应，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陪着，让她自己想明白的好。 所幸过了没多久，夏梦就出声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她也不猜了，直接去问的好。 “邢昭呢？我去与他说清楚吧，若他真是因为我要去投军，那可没必要。” 杜景宜见二人总算是有机会能好好谈一谈，心里头也跟着高兴呢，但面上还是得镇定下来，所以就平静的说道。 “应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吧，他说过两日就走，现在大约是收拾行李呢吧。” “嗯，那我过去看看，但若是没在的话，就麻烦你找人告诉他一声，我有话与他谈。” “好，好，我一定带到！” 有的谈，也就说明还有机会。 杜景宜觉得很好，所以一口就应下了。 见此，夏梦起身就告辞，奔着邢昭在的院子去了，可惜邢昭并没有在，而是见到何管家和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在收拾东西。 看到这一幕的夏梦这才发觉，邢昭是真的要离开了。 怎么说呢，她倒也不至于生出什么眷恋不舍的心思来，只是小猫小狗的日日见，尚且还有几分感情，更别说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她心情有些低沉，何管家回身的时候正好遇见，于是上前就问道。 “夏小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要找表少爷？” “嗯，他人呢？” “出去了，不过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您可是着急？” “也不急，如果他回来你就告诉他一声，我有事要说，叫他来我院子一趟就好。” 何管家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夏梦见人不在，也就回去了，本来是想继续看书的，结果随意翻了几页也读不进去，干脆就闷着头的睡觉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伸了伸懒腰，正活动着筋骨的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动静。 “你醒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邢昭的，夏梦愣了愣，随后就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两刻钟了吧，表嫂和何管家都跟我说你有事要见我，我就过来了。” 邢昭说这话的时候，人虽然看着镇定，但若是仔细瞧，嘴角还是有些小小的抖动的。 几个月过去了，在面对夏梦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本章完) ------------ 第546章 双谈心 夏梦走了出去，就看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面前也没杯水什么的，所以颇有主人样的就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而后，落座在他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屋子里头有地暖，所以这水送来的时候是热的，现在也还是温热的。 一杯下肚，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夏梦先开的口，直接就问道。 “你要去投军？” “嗯。” “是……因为我俩的事情吗？” “……” 这话叫邢昭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毕竟他八成的心思是为了表哥和顾家，但是若真要论起来，逃避也有一二吧。 而他的没开口，倒是让夏梦误会了，还以为他确实是如此，所以轻缓的舒了口气后就说道。 “那天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而这之后你一直说是要负责要负责的，但我却没瞧出你的诚意来，所以才会一直对你有所回避，但是今日与景宜谈过后我也觉得该给你个机会认真说说，所以，现在我问你，你说的要对我负责，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想明白了吗？” 夏梦的坦荡让邢昭有些无所适从。 他说了要负责，那确实是要负责的，毕竟自己就这样把人家姑娘的名声给败坏了，他若是不负责说不过去。 但显然夏梦并不是那样人，她若是要进入一桩婚姻，必定得是两情相悦才可以，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责任，因此，她才会这样问话，但邢昭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自然是有些答不上来的，所以沉默以对。 夏梦倒是难得的好耐心，也不催促，也不懊恼的等着他说话，就是想听听看他真实的想法。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松弛，才让邢昭将这个困扰了自己很多日夜的问题，在这一刻里头都找到了突破口，所以顺着那方向就缓缓开口说道。 “我从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可惜没能等到我上门去提亲，她们家就把她给嫁人了，所以后面我沉寂了好几年，看上去风流快活的，可实则就是从那事儿里头缓不过来，以至于她都结婚生子好些年了，我还是有那执念在心里头记挂着，所以才会耽误了之后的日子。” “再然后，其实我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很多，甚至于想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身边也没有动心之人，所以才到现在都还孑然一身的。”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是把自己隐藏多年的心事给剖开。 虽有些难以启齿，但不知道为何，对面坐着的人是夏梦，他也就能说得出来。 “再后来，就发生了你我之事，我当时说想负责是真心实意的想负责，不管怎么说，你的清白是毁在我手里的，我有责任和义务要担起这事儿来，可……” “可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骂不叫也不要我管，所以我当时确实生了些逃离的心思，至于如今要去投军，我也不瞒你，八成是因为顾家和表哥的原故，两成才是因为你我之事，我知道你未曾看上过我，所以我也不会再强求。” 说着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盒子来，郑重其事的递了过去。 夏梦有些不解，随后就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地契和商铺，少说也是价值几十万两的东西。 “什么意思？给我钱打发我？” “不是，你误会了，这些是我这么多年攒的私房，里头有十二间铺子和三处宅子，东西虽然算不上多，但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你既然不喜我要负责一事，那我就不再提了，但是我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该弥补的，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下半辈子过得如意些。” 而后邢昭怕夏梦生气，还连忙补充说道。 “若是你看这些东西实在碍眼，你就随意处置吧，换成银钱送去积善堂也行，胡乱花销也行，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所以，你处置就是。” 他的话让夏梦觉得有些好笑，倒不是说他不诚心，而是透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孩子气。 而邢昭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那一番话有没有用，所以也是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倘若他还是十几岁时候的毛头小子，只怕此刻要挠挠头以解尴尬了。 夏梦也算是两世为人了，如邢昭这样的男子还真是从未遇见过。 过去的她自然是谈过恋爱的，可与那人连手都没牵过就分开了，所以她对于热恋一事，亦或者是爱慕一事是没什么经验的。 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本能性的逃避，同时也懊恼自己竟然把局面推成这样，也确实是有些不妥。 所以，这才有了今日的谈话。 “你倒是真诚，没有随意编瞎话来忽悠我。” “我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儿，再说了你那么聪明，我要是骗人，最后被你发现了，不是找死吗？” 二人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分松弛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 夏梦看着他的眼神，里头虽然没有清澈，但也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和从容，随后就问了一句。 “非去不可？” “嗯，我已经想好了，与其留在这里整日斗来斗去的烦心，不如远离的好。” “军营里头的日子苦吗？” “身体上自然是要累很多，但是心里头充实的很，如今回想起来，我最高兴的日子便是跟表哥一起在顾家军里头的那几年了。” 夏梦点点头，而后就收下了那盒子，也不客气的就说道。 “东西你既然送来了，那我也不推脱，不过算是暂时替你保管吧，哪天你要是没钱花销了，就来跟我说，一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邢昭大约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所以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真正释放的情绪了。 “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且小心吧，也不是每一回都那么幸运的。”(本章完) ------------ 第547章 早离城 “放心，练军而已，不会伤及性命的。” 邢昭说的倒是轻巧，但也是为了表现给夏梦看，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可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过的日子了。 夏梦等他走以后，整个人材松散了下来，而后倚靠在凳子上，就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就好似是心里头缺了一角似的。 抬头看着邢昭刚刚用过的杯子，陷入了沉思。 邢昭走的时候，是第三日的清晨。 该告别的都告别好了，怕大家聚在一起又将那悲伤的情绪给蔓延开来，所以他走的悄然无声。 只是在出门前遇到了何管家，便嘱咐他到时候与大家说一声。 何管家这些年可是送别了不少人，所以知道邢昭要走的时候也是眼中多有担忧，可还是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了。 但他却不知道，何管家转身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夏梦。 “夏小姐，怎么起这样早，可是有事？” “表少爷走了？” “走了。” 夏梦欲言又止，攥着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瓶子，默默的折了回去。 何管家看人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出错的，所以将消息送到熙棠院的时候，还顺便把此事也说了说。 “你的意思是，本来夏小姐准备相送的，只是晚了一步？” “老奴瞧着是这意思。” 杜景宜心中顿时有了好饭不怕晚的感觉，若这次的暂时分开真的能让她们二人都看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也是大大的好事一桩。 所以，面上虽然表现的平静，但心里头的激动还是在的。 “何管家，你待会儿就去表弟的院子里头看看，可曾有什么遗漏之物，出门在外的，总归是要准备的妥妥当当才好，若是有，我也好让人去送，明白吗？” 何管家即便是再笨，也知道自己夫人的意思了，所以连忙点点头，即便是没有，他都要找出个借口来才行。 而此刻飞驰着朝南城门而去的邢昭不会想到，过些日子他竟然会在军中见到夏梦。 随安城，南城门口。 今日一大早的郭四郎就在这里守着了，他自上回知道了邢昭要去投军的事情后，这些日子都在这里等着，就想着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 没成想，还真让他给等到了。 邢昭一扯缰绳，停下了飞驰的马匹，随后就说道。 “你怎么来了？刻意等我呢？” 郭四郎对于邢昭从来都是防一手的，所以见他真的来了，也还是有些惊讶的，所以倒是也不藏着掖着的就说道。 “对啊，等你，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去？” “现在相信了？” “信了，你去那边记得和六哥说一声，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与他一条心。” 邢昭故意装作被恶心到的样子，对着那郭四郎就说道。 “谁要和你一条心啊，你把表嫂还有雪表妹放在哪里？真是的，都是做爹的人，还净爱说这些黏糊话，也不怕被人笑？” 听到这里，郭四郎有些尴尬的摸摸头，也懒得与他再废话，对着后面的人就喊了一声。 “放行！” 随后就让到了一边，同时将自己身上的那酒囊就丢了过去，邢昭一把接住，打开来闻了闻，就笑着说道。 “下血本了。” 郭四郎哼哼两声，并没有接话，但意思还是很明白的，这是给他在路上暖身用的。 “谢了，等我去到了表哥那里，一定给你多说两句好话！” 邢昭还是一如既往的逗趣着，随后扬了马鞭就朝着城外奔去，郭四郎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难得的笑出了声。 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对着其他人说道。 “都给我抖擞抖擞精神，守好了！” “是！” 日出东方，等阳光洒满了整个随安城的时候，邢家大房的人也接到了消息。 邢大夫人对于这侄儿的“逃跑”很是不满意，随后就对着自家夫君说道。 “这小子就是被家里头三弟和弟妹给宠坏了，你看看，一说要给他找媳妇儿，人就跑没影了，还闹着要去从军，真是笑话了，他那性子还从军，只怕去哪儿，哪儿的将领头疼吧。” 邢大人对于夫人所说之话也还是深表同意的。 不过他手里拿着那邢昭早就整理好的册子，觉得他也还算识趣，跑归跑，还是把这些关心都安排妥当了才跑的，所以邢大人对于他的离开，也不觉得有多少可惜。 “本来我还想着把寻信侯的女儿介绍给他呢，也好将咱们两家的关系再夯实些，现在他既然跑了，那就是他没这个福气了。” “老爷说的是呢。” “你娘家的侄儿王朔什么时候到京？” “顶多再有三五日吧，那时候就说过了年前就要到随安城落脚的。” 邢大人点点头，随后便问了一句。 “我记得他刚过二十二？” 邢大夫人一脸的兴奋和得意，连忙就接话说道。 “老爷记得不错，且我这侄儿仕途大好着呢，又是家里头的嫡子，日后定会是七皇子在朝中的一大助力。” 听到七皇子的名讳之时，邢大人眼中冒了一丝精光，于是也不客气，直接就说道。 “以王家嫡孙的身份，与寻信侯家的女儿倒是相配，咱们办暖居宴的时候，你看着办吧，先让二人认识认识，倘若有机会，便叫你侄儿主动些的好。” 寻信侯这门亲事可是上好的，王家在金陵城中也是一方雄霸，但要与随安城中的侯门联姻，说起来也还是算高攀了。 不过，马上自家老爷就要升任丞相一职，且宫里头还有贵妃娘娘和七皇子撑着，这门亲若是真的成了，也不好说是谁高攀了谁。 所以笑得格外和煦便说道。 “老爷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的。” “嗯。” 邢家这里并没有把邢昭离开随安城的事情过多的放在心上，所以他的离开还算顺利，并没有想象中各种阻拦。 因此他一骑扬长的，没多少日子就到了望州。(本章完) ------------ 第548章 老朋友 望州，虎贲军大营之中。 邢昭刚到军营门口，就听到了那熟悉的操练之声，顿时有种精神抖擞的感觉，果然，人就是要在自己向往的地方待着，才会舒服！ “来者何人？” “金陵邢昭，这位小兄弟，我有事要求见顾将军，烦请你通传一声。” “金陵邢昭？从前没听说过呀。” 虎贲军里头，要副将亦或者是从前的顾家军老兵才会认识邢昭，如他这样才进军营不久的，自然是没见过邢昭的。 为此，邢昭也不生气，笑笑就下马等着，见他态度还算恭敬，那守门的小兵也没有多为难，转身就进了军营之中。 没多会儿，就见那小兵匆匆而来，而走在他前面的正是倪阳。 “邢公子，你怎么来了？” “倪副将，我来投军啊。” 二人一问一答的，倒是把其他人给弄懵了，怎么公子哥也会过来单枪匹马的来投军？他们不应该都是拿着调令直接来任职的吗？ 所以，知道此事的人，都用一副好奇的表情看向了邢昭。 邢昭倒是满不在乎，他既然说了来投军，那便做好了要从小兵开始的准备，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和十几岁的那些小子在一起摸爬滚打，他倒是不怕。 反而是倪阳有些不可置信，随安城里大好局面等着他，他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吃苦做什么？ 于是，眯着眼睛就凑近他问道。 “你不会是惹事了跑出来躲祸的吧？” 邢昭白眼能翻到天上去，随后就朗声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真的是！快点带我去见表哥吧，我今日来投的就是他的大帐，便是在门口做个守卫，我也是可以的！” 倪阳见他不是开玩笑，所以只能是先将他引进去，而后解释说道。 “将军不在大营，他今日去了望州的边防巡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呢，你先去我帐中休整吧，待会儿带你在军中绕绕，认认路。” 听到这话，邢昭就点了点头，军中有人就是好办事，起码这一圈下来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而此刻在巡视的顾少虞，并不知道来了远客，只是面色严肃的跑马了几圈，而后就拉了缰绳，立在望州和齐州的相隔之处，并没有说话。 他身后跟着的乃是穆连英和卫伦，自罗原去世后，他们二人共同接管了罗原原本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二人如今也是顾少虞身边的贴身亲卫。 卫伦为正，穆连英为副，率领的乃是五千亲卫队，同时也是虎贲军中最为精壮的一群将士了。 “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伦驱马而上，只晚了顾少虞一个马头，张口就问道。 一旁的穆连英虽然没说话，但也是同样的看向顾少虞，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少虞手拿马鞭，就沿着刚刚过来的这一条线指了一圈，随后定点在一片联绵的山头就说道。 “日前送来给我的望州边防地舆图里头，可没有记载这一片山脉，若只是个小山头也就算了，这么蔓延的一片都不记，定有猫腻。” 且这猫腻还不会小。 二人一下子就变得比顾少虞还严肃起来，这里可是皇家军统管的地方，不上报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故意瞒着他们虎贲军，另有所图。 二是地方联合皇家军瞒着随安城里头的人，更是别有居心。 想到这两点，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而穆连英纵马往前走了两步就问道。 “将军，可要让末将去探探情况？” “你一个熟面孔带着这些人去，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先回去吧，让刘询来，他一个人来来回回的，也安全些。” 刘询自几日前送来了消息后就一直在虎贲军中待着。 他本人生的并不出奇，加上这一次征军又加入了不少的新面孔，所以没什么人发现多了一个他，他来办此事自然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里，顾少虞也就没再多话，带着他们策马扬鞭的就回了大营。 结果等去到大营的时候，迎面就看见了倪阳带着邢昭在四处走着，顾少虞虽然没问他，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暖意的，虽然说这表弟平时看着不正经，但是他知道，在邢昭这里，他们顾家是很重要的。 “怎么过来了？” “家里头又要逼我娶亲了，嘿嘿，我就跑了，一想没去处，所以就干脆来投军了，这投军嘛自然是要找个有人罩着我的地方，我这么一算，望州是个上上大吉的地方，所以我就来了。” 他的话一出口，倪阳一副我就知道这才是实话的样子。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才是邢昭这位公子大驾光临的缘故，所以也没有多疑。 只是顾少虞与他认识几十年了，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话罢了，而真心话无需多言，他也知道是什么，所以就没有揭穿邢昭。 邢昭乐得以此为借口，就好生待在军营里头。 名声什么的他是最不在乎的，所以还是端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走吧，先去大帐再说。” “好。” 几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见后面又来人了。 皇家军的统帅陆福申将军带着一个几人都熟悉的面孔就出现了，看到那人的时候，邢昭也瞪大了眼睛，竟是位老朋友？ 而他所说的这位老朋友在见到邢昭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 “邢昭，你怎么来了？” “祺公子，别来无恙啊。” 他口中的祺公子，乃是岷王府王侧妃所出的孩子，如今是岷老王爷最得宠的一个儿子，所以在随安城里头也颇有些势力。 邢昭混关系的这些年，也没少与他打交道，所以这么一开口，在场之中该知道他身份的，也就都知道了。 “哈哈哈，今日刮得什么风，竟然把二位贵宾都从随安城送到了望州来，看样子今晚不摆个酒局庆贺一番都不行了，是吧，顾将军。” 陆福申是个有本事的将军，为人也豪爽不羁。 但唯一的不妥就是与曾经的顾家军并不对付，因此皇帝调任顾少虞来望州的时候，也是存了这个心思，让他们互相牵制，也不怕他们联手。(本章完) ------------ 第549章 再碰头 陆福申的话一出口，众人都看向了顾少虞。 是个人都知道虎贲军军纪严明，除非是打了胜仗，不然很少有可以在军中开什么庆欢会的，而他此举无疑就是要把矛头都转移到顾少虞头上来，若是将其他人给惹毛了，那问题自然是顾少虞的。 看着陆福申那有些得意的表情，邢昭笑得比他还狐狸些，随后就说道。 “陆将军的心意我们领了，在随安城里头喝得够多了，我就是怕被再灌酒才跑出来的，你如今又要给我大摆酒宴，这不是叫我头疼吗？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的，倘若是这消息叫大伯知道了，又要给我一顿痛骂，说我来败坏军纪的，那我可就委屈了。” 他的一番话，捎带着邢家的人给顾少虞就挡了回去。 如此一来，不办酒宴的原因就算不到顾少虞头上去了，而后还没等陆福申开口呢，就见邢昭又把苗头对准了那祺公子，便开口问道。 “我跑这儿是躲酒的，你呢？总不会和我一样吧。” “昭兄说笑了，你忘记了，望州本来就是我父王的分封属地，我今年是得了他老人家的令，特意来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的，顺便也就来军中探望一下大家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来意的。” 有没有，真不真，那都不是邢昭关心的。 只要能把这话题给引开，他也就算没有白来一趟，于是拉着祺公子就开始说起了旁的事情，倒是把一众人给忽略了。 陆福申的面子被软软的驳回，他倒是也不气恼。 毕竟，一则是邢昭背后有人，他不好惹，要是真让七皇子得了什么机缘翻身做了这天下的主人，那他此刻得罪了新皇的舅舅，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没事找事吗？ 二则，一顿酒罢了，他只需表了这个心意就好，至于真的喝不喝，他倒是无所谓。 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顾少虞，奈何顾少虞对他连基本的回望都没有，他心里头也有那么股气在，却不好发作，只能隐忍下来。 日子还长着呢，他手里握有皇帝的密诏，这几年的时间，一定把虎贲军给分而化之就是！ 想到这里，心情又跟着大好起来，时不时的还能加入邢昭他们的话题里头去，颇有些其乐融融。 可惜他这副样子落在卫伦和穆连英眼中就有些不够看了。 那地舆图就是陆福申送过来的，所以里头的猫腻一定有他一份，再加上这表情就跟变脸似的，一下阴阳怪气，一下春光和煦的，当真是个麻烦精。 众人心中各自有念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今日的事情变成了相聚一堂的热闹。 有邢昭在，这虎贲军就好似有了外交的人一样，这些年他历练来历练去的，这见人说话做事的本领可是锻炼的好着呢，因此说出来话也叫人听着舒服多了。 所以那祺公子走这一趟，可谓是有些担忧的来，颇为高兴的离开，走的时候，还与邢昭约好了，说改天去岷王府的宅子里头用膳呢。 等送走了这祺公子和陆福申后，邢昭才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从随安城里头躲出来就是不想应酬这些人了，妈的，一来就又重操旧业，真可怜。” 他说完这话，旁边的倪阳就笑了。 “走吧，将军还等着您呢，我倒是要看看，将军会给你封个什么位子？” 别说是倪阳了，在场之人哪一个不好奇。 所以等邢昭再次去到了顾少虞的大帐之中后，就见虎贲军的副将们个个都找了借口出现在此，人人一双眼睛就盯着邢昭，他顿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干什么？怎么都来了，虎贲军操练这么闲的吗？” 邢昭与副将们都是熟面孔，所以上来就说这话，倒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郑德利脾气飒，与邢昭也是相识多年的人了，所以只见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就说道。 “这几年荒废了不少功夫吧，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肚子倒是胖了一圈。” 他的话如同刀剑一般插进了邢昭的心窝，他这几年可没少应酬，有时候一天都要喝上好几顿酒，自然是有些酒肚子了，不过他也勤加锻炼着的，按理来说不至于那么明显吧。 于是伸手就捂住肚子，随后抱怨的说道。 “眼神那么尖干什么？我这不是来操练了吗？郑副将要是觉着我太弱了，就给我多加些训练，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一定恢复如从前。” “三十几岁的人了，现在开始操练，你确定受得住？” 邢昭无语问天，怎么几年不见，这些人的嘴比刀子还快，他倒要有些招架不住了。 倒是他们二人这一顿耍嘴皮子，很快就让邢昭融入了虎贲军中，副将们也都很高兴看到他的到来，因此也跟着笑出了声。 顾少虞见状，嘴角也是微微上扬，而后就开口问道。 “真要投军？” “我看着是那说假话的人吗？表哥！” “行，既如此那就去新兵营吧，先跟着恢复一下体力，等你什么时候能连挑六个副将以上，我再给你安排新的差事。” “谢将军！” 邢昭既然来了，就不会想着要走后门。 且新兵营的训练是最苦的，但也是最能磨练人的，所以他也很期待，早就做好了要被虐的准备。 六个副将而已，他曾经巅峰的时候，可是打赢了九个的，所以现在看了一圈这些雄风凛凛的副将后，他还挑衅的摆了个刀脖子的姿势。 这一下，郑德利就炸毛了，立刻对着负责新兵营的副将薛格就说道。 “老薛，不要留情，往死了练他，我倒要看看半个月他哭是不哭！” 被提到名字的薛副将也是眼光森森的就看着邢昭，露出一口白牙就说道。 “放心，随安城里头来的贵客，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都是看戏的表情了，这薛格练军可是出了名的“辣手摧花”，多刺头的新兵到了他手里都会乖顺下来，所以邢昭一回倒是有“苦”吃了！(本章完) ------------ 第550章 择人选 “好了，都去做各自的事情吧，我有话单独和邢昭说。” “是，将军。” 众人鱼贯而出，走之前也不忘盯着邢昭看两眼，等他们都离开后，那邢昭才抖抖身上的寒栗说道。 “他们是疯了吗？看我就跟看敌人似的，我不会被练废了吧？” “你刚刚不是还叫嚣的很吗？” “我那不是怕给你丢面子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表弟，要是我软骨头了，你这顾将军的威名岂不是要受损？” 顾少虞笑笑，也懒得与他再多废话，而后就严肃的说道。 “你这次来，不光是躲邢家吧，照实了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邢昭也不客气，落座在他身边，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插科打诨样，而是语气颇为沉重的就说道。 “我大伯要上位了，他铁了心要扶持七皇子，可我瞧不上七皇子，所以不想同流合污。” “七皇子，如今也就是个三岁的稚子，才多大啊，你就瞧不上了？” “三岁看老，你是不知道，人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荒唐至极，贵妃当年在家的时候也还是大家闺秀一个，怎么生出来的儿子竟这般烂泥扶不上墙？” 也就是邢昭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别人，当论七皇子这个名头都要格外注意些。 “那你心中属意谁？” “暂时瞧着大皇子还不错，起码是个守成之君，到底是当年郭相亲自教导过的人，沉稳有礼，等明年成了亲，也要入朝做事了，等那些小的皇子长大，他手里只怕早就握有实权了。” 大皇子是颜皇后的儿子，邢昭觉得他不错，那势必要和邢家对着干的，所以他也是早早看透了这一点，这才“跑路”的，否则留在随安城中，他便是助纣为虐之人了。 听到他的话，顾少虞倒是没有藏着，随后便说道。 “夫人刚派刘询送来的消息，说是郭四看上了二皇子，问我意下如何？” “二皇子？他一点名声都没有，此前我也从未重视过。” 郭四郎对于邢昭并没有很信任，但是顾少虞不会，邢昭与他打小的兄弟，既然他来之前就表态了绝不会支持七皇子，那么顾少虞也就少了为难，因此才会脱口而出此事。 “那表哥的意思呢？你是觉得大皇子好还是二皇子好？” 虽然说现在谈论下一任的帝王为时尚早，但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参与过上一次的帝位争斗的，所以很多事情还是早早布局的好，倘若是真的选中了人，也要尽早培养才是。 可惜，顾少虞摇摇头。 “我两个都不选。” “啊？那你是看中其他的皇子了？” 如今皇帝膝下已有的皇子，也就是大，二，三，四，七，八皇子，六选一的事情，刨除了七皇子还有五个。 大和二都不选，总不会是瞧上了三，四，八里头的一人吧？ 邢昭苦着个脸，看向顾少虞的表情也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此乃大事，他还是要早早说明的。 “三皇子和四皇子，我冷眼瞧着都是跟班的角色，挑不起这大梁来的，八皇子太小，而且还是新臣们拥护的人，你总不会想选他吧？” 顾少虞听了他的话，倒是不着急，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带着他去到了地舆图前，随后指了指上面的一处地名，便没有再多说话。 “你看中了玢王？” “我看中的是玢王世子。” 玢王世子，他可是好些年都没有在随安城出现过了，邢昭上一回见他还是在登基大典的时候，众藩王都需要带着世子入随安城来朝拜，他生得倒是清风霁月，在一众世子当中颇为突出。 可皇室之中，突出的只有样貌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邢昭对他可以说是没什么印象的，而他也相信随安城中的勋贵们只怕也想不起这么号人物了。 “文先生还记得吗？” “自然，他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当年郭相和你为了招揽他入东宫帮陛下，费了好几年的心神呢，可后来不是说他得罪了陛下，所以还在东宫的时候就被束之高阁了吗？这几年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倒是没了踪迹。” 邢昭所知道的，自然也是随安城内大家所知道的。 区区一个谋士罢了，有郭相，顾少虞和其他贤臣能将在着，哪里会有人还记得他。 可顾少虞却不同，他真真切切的与文先生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所以他都能投诚效忠之人，必定是个狠角色。 所以，开口就对邢昭说道。 “文先生如今就在玢州。” “世子把他招揽了？” “嗯。” 听到这话，连邢昭也觉得这位世子爷利害了。 “平日里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连文先生都能招揽，我倒是生了好奇，他怎么做到的啊？” 那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谋士有的阴诡他有，朝臣有的正直他有，且说话做事最不按常理出牌，有他在，便是再烂的局面也能扳过来，所以好用是真的，但是要他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所用也是难的。 “当年文先生出走东宫，太子怕这样的人会落到旁人手里，所以特意找了人去暗杀，等我得了消息赶过去相救的时候，他已经掉落山崖不知所踪，这些年他没了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直到二个月前，我才知道，原来他被世子所救，这么些年一直都养在玢州。” “所以他投桃报李，要助世子夺江山，以报救命的恩情？” “这只是其一，你再看看这消息里头的内容。” 说完话，顾少虞就递了一份书信过去，里头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这几年玢州的变化。 玢王乃是先帝的庶弟，可他从来都是个透明的存在。 比起福王，月华公主这种与先帝一母同胞的皇亲国戚，他考边站的好似一个被流放的宗亲般。 当年，太子和四皇子争斗厉害的时候，都没有人想起过要拉他入局，可想而知他的存在是如何的微薄。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玢州竟然从一个有些偏远且并不富裕的州县摇身一变富庶安定了起来，如何能叫人不注意？(本章完) ------------ 第551章 池中物 “玢州变得如此富庶？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送上去的奏报是文先生亲自修改过的，以陛下对玢州的忽视，又怎么会派人去查证呢？” 顾少虞会得知，乃是因为玢州离策州很近，因此他在策州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所以这些年就暗中把消息一点点的汇集起来，每次都给顾少虞送来。 而这些，起初顾少虞也没有重视。 可等知道了文先生就藏在玢州后，便一并拿了出来，细细的核对之后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看完这些东西，邢昭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好比自己从前未曾注意过的一只小猫小狗突然变成了林中猛兽般，有些难以想象。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 “但是这样的人，不是更难把控吗？扶持他，会不会咱们就成下一个郭相了？” 邢昭的担心不无道理，而顾少虞倒是没有更多的在乎此事，反而是解释说道。 “为臣者，忠君爱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这其中忠的是对百姓仁慈的军，爱的是能护百姓一方平安的国，倘若世子能将大兴朝的百姓都如对待玢州一样，那么相比起我们的前程而言，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他的话，让邢昭恍然大悟过来。 是啊，倘若是他们为着自己的前程和明哲保身就一味的扶持出个听话顺从的皇帝来，那么于大兴朝未必就是好事。 如今在位的皇帝，本事有些但不多，但是却很善朝中权衡之术，倘若是他把花在分离朝臣的心思都用在安定民生之上，顾少虞也不会有如此胆大的想法了。 “这样一来，你得罪的就不仅仅是邢家了，伯爵府，定平侯府，珍妃背后的林家，说不定还有郭家，表哥，你确定吗？” 邢昭担忧的表情一览无余。 而顾少虞也是拍拍他的肩头就很淡定的说道。 “择贤能者立之，是我们为臣本份不是吗？” “你倒是大方，倘若你有这心思就好了，我一定做第一个追随者！” 不得不说，邢昭的念头更可怕。 顾少虞若是拥兵谋反，那么胜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是这意味着已经安定下来的朝局又要动荡不安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这话邢昭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可不想日日困在那皇城里头，还不如策州的风霜雨雪舒服呢，所以，让天定之人去吧，拥立世子一事，我势在必行。” 顾少虞给出了自己准确的答案，他倒也不是要逼着邢昭和他选一边，只是自家兄弟，他从不隐瞒。 邢昭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顾少虞，片刻后也是烦躁的挠挠头就说道。 “从小到大，我都是跟着你的，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就不瞎打算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先与世子取得联系吗？” 顾少虞仿佛知道他的答案一般，所以并不意外他的加入。 但他却摇摇头，反而是把目光聚焦在了望州之上。 “陛下对我忌惮着，所以少不了在我身上和周围人身上下功夫，我若是太早的与世子接触，只怕他藏拙的事情会被发现的，所以不着急，殊途同归，我先把朝中这些杂念之事料理清楚了，找机会再与他联手不迟。” “好吧，你是将军你说了算。” 随后，顾少虞就把他今日的发现说给了邢昭听，而知道了陆福申有所隐瞒的事情后，他也是想起了一件事。 “宜州记得吗？当初我去收拾偷逃税务一事之时，发现月华公主也是如这般隐藏了些地方，为的就是少算地亩少上税，几十年积攒下来，可是好大的一笔银钱的。” 在大兴，得了土地分封的王爷们每年也还是要按地纳征，充盈国库的，本来都是有记录在案的土地征亩，结果在开宗皇帝去世后的第二年，那些卷宗就被一场无妄大火给烧没了。 再加上后面赏的赏，罚的罚，这数字就愈发的对不上号了，所以后面就是变成了各地的王爷以地舆图为准，上供便是。 而在地舆图里头做手脚的，邢昭相信不仅仅是月华公主一人。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看样子岷王府可能是如法炮制，逃了不少。” 听完邢昭的话，顾少虞心里头略微安定了一些。 若真的只是为了偷逃税钱，刻意的把这些土地没有记录在案，他觉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若是还有别的可能性…… 那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坐看此事不管。 “嗯，此事我交给刘询去办，倘若岷王府私吞了这些税钱，那咱们想个法子要叫他们吐出来才行。” 邢昭闻言，笑了笑，眼神似狐狸般狡猾。 “送上门来的靶子，不打白不打，据我所知，这祺公子在岷王府可是个人物呢，他的母亲王侧妃就很善理家掌财，所以这些年与岷王妃可是对着干的。” 顾少虞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邢昭一肚子坏水等着了呢，而后便说道。 “别耽误训练，想外出就去找倪阳，要消息找刘询，三个月内，我要知道完整真实的消息。” “行，这点事情包在我身上。” 邢昭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顾少虞对他也放心。 而后的日子，邢昭的训练一日比一日苦，吃得东西也一日赛一日的多，但是人不瘦反而壮了起来，看着可比刚到军营的时候要更有活力四射了些。 望州的天气没有随安城冷，因此下雪的日子也要晚些。 冬月初四的这一天，望州下雪了。 不下则已，一下就是鹅毛大雪，接连不断的三天，那雪就堆积了起来。 细小一些的枝干直接就被压断了，而军营里头的训练也被迫中断，将士们围在一起，烤火的烤火，说家常的说家常，是难得的休息日。 邢昭经过这些日子，在虎贲军中已经是熟面孔了。 上到副将，下到伙头兵，他都认识的七七八八，所以在军营中很是混得开。 这天，他正在军中给将士们说着随安城里头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呢，就见外头来人了。(本章完) ------------ 第552章 远道来 “谁啊，这样的雪天也能过来，邢大哥你这人缘也太好了吧。” 听到旁边一个新兵的打趣，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邢昭不以为然，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就说道。 “开玩笑，你以为年长你十几岁的经历，我都是在胡吃海喝吗？什么人，我去看看。” 大家伙也都想跟着凑个热闹，所以也出了帐篷。 可惜，等见着人了，邢昭嘴边的笑还落下来就一整个的凝住了，眼神从疑惑变成了责怪，一下子就有些发脾气。 “你怎么来了？” “谁啊？邢大哥？” 其他新兵看着来人一副面白唇红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完全被埋在了那大氅里头，一看就是个弱不经风的，也不知道此人是何背景。 “家里头有东西要送，我不过是跟着走一趟瞧瞧热闹罢了。” 那声音清丽婉转，却透着几分冷意。 可惜对方话还没说完呢，邢昭就虎着脸拉着她走了，留下一地的人莫名其妙。 邢昭没有独立的帐篷，所以拉着人就奔倪阳的帐篷去了。 倪阳看见邢昭气冲冲的走进来还觉得有些奇怪呢，谁知回头就看到了来人，也是颇为惊讶。 “夏大夫，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着送点东西，刚巧就遇见了邢昭。” “哦，原来如此。” 倪阳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便是个笨的也瞧得出来不对劲了，所以尴尬的笑了两声就说道。 “老郑找我有事，我过去一趟，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就飞速离开了帐篷，徒留二人在里头。 帐篷内有炭火，自然是比外头暖和的多，夏梦放下大氅的帽帏看了看四周便说道。 “这帐篷里头倒是什么都有，你住的也是类似的帐篷吗？” 邢昭看着她这自得其乐的样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就说了啊，家里头送东西来，我跟着过来瞧个热闹。” “送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景宜命人送来的，大约是过冬要用的东西？” 军营之中什么没有，何需要特意从家里头送来啊，邢昭一听就知道是借口，随后郑重其事的看着夏梦，虽然没有出声，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夏梦略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就说道。 “他们来是真的送东西，我来看热闹也不完全是假话，我听说军中有位大夫治疗骨伤刀剑伤很有些本事，所以想来偷师罢了。” “你不是擅妇科小儿之症吗？” “活到老学到老，这是我们这一行的人保持的初心。” 邢昭听了这话，真是还不如刚刚的来看热闹呢，起码那就是来个几天便离开，可现在，要偷师？难不成她还打算住在这军营里头了？ 顾家军有过女将军，所以并没有什么严规说是女子不得入。 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大夫，想也想得到定然会引起不小的动静，邢昭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立刻就说道。 “你要学艺，这个简单，随安城里头我就认识好几个，也是擅刀剑伤和骨伤的，你跟着他们回去，我自会安排那些大夫上门教你的！” 夏梦嘴角扬了扬，随后就问道。 “你这是关心我？” “军营里头全是男子，要是知道来了位女大夫，只怕莫名其妙受伤的人会多出许多吧，你不怕累，我总得关心关心其他的军医才是。” 夏梦见此就轻笑了一声，邢昭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不逗你了，我就是跟着冷先生走一趟的，本来是打算去琼州，结果路过望州的时候，他有东西要交给顾将军，我就跟着来了，待会儿就走了，待不了多久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得知了真相的邢昭虽然心落了些，可也带着两分失落。 有种原来她不是冲自己来的失落。 但失落归失落，面子上功夫还是要做的，而后就松了口气的说道。 “那就好，你去琼州做什么？” “四处走走看看啊，这几年我去了蜀州，北地，再去一次琼州，那这大兴朝我也算是走了七七八八了，若有机会再跟着景宜她们去一趟策州，我也能算是走南闯北之人了，说不定就跟着苏家的海运一起去外头看看，瞧瞧其他不同的国家，又是如何的情况。” 她的安排倒是潇洒，邢昭听了有些酸。 若没有这些朝局事，这样的日子也是他自己想过的，可没法子，谁让他骨子里流淌着的是邢家和顾家的血，所以他有他自己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现在去琼州倒是个好时候，那边暖和，不似这里下雪下得厉害，冻得手脚不听使唤。” 看着他刻意的打趣，夏梦也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些日子不见，这邢昭性子虽然和之前一样，但是人看着却比在随安城的时候要开朗和自在了许多。 大约这里是他很好的归宿吧，所以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舒服。 想到这里，夏梦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袋子，不大，但是里头放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名字和用法。 “这些都是止血和防止感染用的药，我都标记好了，你在训练时候也多些小心。” 话不多，但是夏梦的关怀，邢昭还是感受到了。 这还是二人头一次互相的关切呢，气氛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夏梦不是那种会哭哭啼啼撒娇扮乖的性子，所以好些话她也说不出来，不过她胜在干脆利落，既然心里头想明白了，也就不会扭扭捏捏的。 “等我从琼州回来，大约是一年后的事情了吧，所以我有事想问你，到时候你可愿与我成个家？” 夏梦说的很淡定，反而是邢昭有些呆住了。 他的人生还没遇到如此直白说话的女子呢，因此自然是吃惊大过一切。 “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你遇到什么了？” 邢昭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旁的事情，夏梦倒是也没逼迫他立刻就表态，松了松口气就说道。 ------------ 第553章 要成家 “我能遇到什么？只是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我对你还是有些上心的。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仔细考虑就是，我不会逼你，若是不愿也无妨，我也不是会强求你的那种人，咱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的，不影响。”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好似在讲今夜的晚膳是些什么，淡定的让邢昭都有些心慌慌的了。 邢昭这些年混迹在各个席面之上，自然也是得了些女子青睐的，因此，或多或少的还是收到过一些表明心迹的帕子，香囊，亦或者是言语什么的，但总归带着些女儿家的娇羞，有种朦胧之感。 夏梦的单刀直入，让邢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就好似他此刻才是那个害羞的女方一样。 沉默了小半刻，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来了，夏梦便开口说道。 “大约是冷先生来找我了吧，那我就先走了，东西你收好，我们明年见。” 随后她便带了帽帏，径直走出了帐篷，果然就见到冷先生的身影，看向她的时候，也是多有熟悉的就说道。 “夏小姐，我们先走吧，还要赶路呢。” “好，这就走。” 二人离开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反而是等邢昭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快走到军营门口了。 他火速冲出了帐篷，便一路跑到了夏梦面前，明明也不是很长的一段路，他却表现的有些面红耳赤，而后问道。 “你说的话当真？” “我虽不是君子，但是说话也从不掺假和骗人。” 邢昭听了便轻声笑了笑，而后就对着她也回了一句。 “行，我应下了，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家。” “不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小半辈子过去了，难得遇到一个你，我若是优柔寡断的，岂不是把大好姻缘往外推？” 夏梦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眉眼弯了弯，而后拍拍他肩头的飘雪就说道。 “可以，那便等我回来吧。” “嗯，路上小心。” 二人的亲事就这么三两句给定下了，他们唱主角的倒是冷静，就是旁边围着的众人都愣住了，过了小会儿就爆出了激烈的哄闹声，个个都在好奇，怎么这人来一趟，邢昭就定亲了呢？ “邢大哥，什么情况啊？这位是你的未过门的夫人吗？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起过啊？” 邢昭哈哈大笑了几声，其实在一个时辰前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就这样定亲的，所以此刻他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夏梦还真就成了他未过门的夫人了。 消息传到顾少虞耳朵里头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以邢昭的年纪，以夏梦的性子，此事若是定下了，一定是他们二人都想明白也聊清楚了的。 所以他倒是淡定。 只是对着还在有些痴笑的邢昭就说道。 “我先把消息送去给姑母吧，她肯定要是大办一番的，只是你成家后，是想定在金陵城还是随安城？” “随安城吧，夏梦与表嫂的关系好，若是离得太远了，只怕她也不会同意的。” “还没成亲就耳根子软了？” 倪阳在一旁打趣说道，听了这话，邢昭也不遑多让，立刻就回嘴说道。 “你倒是想耳根子软，你看你有夫人让你耳根子软吗？我就不一样了，我有，且我心甘情愿。” “你看看你看看，这表情真是欠打，你等着，天气转好以后，我就让老薛给你加练，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分力气能与我们嘚瑟？” 邢昭一脸的无所谓，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好似是他不怕似的。 而顾少虞看着他们闹来闹去的，心里头既有高兴也有伤怀，以罗原的年纪和性子，他若是还活着，如今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大雪纷飞，望州如此，随安城也如此。 众人吃着腊八粥的时候，杜景宜不由的感慨说道。 “这年倒是过得舒坦了，昭表弟的亲事已定，姑母也来信说，烦过年就北上来盯着办喜事，姐夫的调令也到了，宣州州同，从六品，比他之前还升了一级呢，都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你姐夫知道此事的时候我瞧着都要哭了，要不是我们老的在，小的也在，只怕他还真是要出声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盼得了个机会。” 宣州一事，已经落定下来杜景宜才跟家中爹娘说过的，但是贺士林和杜景湘夫妇却一直都被瞒在鼓里，直到他们二人打算启程回平州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家中已经帮忙安排了这许多。 贺士林如何能不感动？ 平州虽然是他的家乡，父母也俱在，可他在那儿待了这些年，可一点长进都没有，所以他也不觉得家乡有多好了。 现如今能跳出那个地方，去往宣州任职，对他而言也是一次全新的开始，最最要紧的是，他们也不用纠结孩子要不要留在随安城的问题了。 杜景宜笑笑，随后便说道。 “这可是昭表弟的功劳，他帮着处理好了才走的，你们若是要谢，就准备一份有新意的贺礼吧，等他成亲的时候送去，也好叫他知道你们的感谢就是。” 她的话，让杜景湘不由的点点头，而后就保证的说道。 “放心，这还有好几月的时间呢，我一定想个好的法子出来，将这贺礼送得诚心又体面。” 杜夫人看着大女儿如今也是一脸舒展的样子，可比刚回随安城的时候好多了，而自家大姑爷这一调令也是解决了不少问题，起码他们肯定是要留在随安城的了，所以她就插话问道。 “别的都还好说，贺家二老怎么办？要我说啊，就在随安城里头置个宅子吧，将他们也接过来，一家子落脚在这里，对你对孩子对大姑爷都方便，他也不用担心家中父母无人照料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杜夫人的建议当然是好的，只不过杜景湘有些不大确定。 “公婆年纪大了，都说是要落叶归根，落叶归根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乐意不乐意搬来随安城，等我去信问问看吧，若是愿意，咱们就找宅子！” ------------ 第554章 谈旧事 “行，你看着办。” 杜夫人倒是不强求，反正只要女儿和外孙们留下，她怎么的都行，不过这好宅子不易找，她回去还是先嘱咐管家四处问询看看吧。 若是贺家的真要来，他们也不至于抓瞎。 若是不来，那他们杜家买下来也无所谓，就当是留着给孩子们日后住就行。 只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她心里过了一圈，并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只高高兴兴的与孩子们共用腊八粥，一并期待着新岁的到来。 腊八一过，这年味就越来越重了。 整个随安城都是喜庆得很，且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赶着在年底前多屯些年货，以便来年过得舒心些。 桂花巷中，国公府的三房和五房也不例外。 自平儿继任了国公爷的位子后，他逢年过节的还是会让人按着礼节将该准备的东西都送到桂花巷中去，所以这些年三房和五房的人也还是会与国公府保持一定的联系。 这其中，过得最为风生水起的，还得是商三郎一家。 他为人善钻营，在顾少虞守丧的那三年里头，也是抓住了机会就往上爬，如今在礼部做到了员外郎一职，也算是三房一脉烧高香了。 而三郎媳妇也没闲着，操持家里大小事宜的同时，还在杜景宜的帮衬下，也盘了两个铺子过来做生意，虽然与杜家没得比，但是一年到头，四五千两的赢余也还是有的，所以日子过的没有从前那般紧凑了。 今年的年礼，她也是挑了个暖阳天的时候就特意上了将军府的门。 熙棠院中，杜景宜看着日渐圆润起来的三郎媳妇也是颇为客气的就说道。 “三嫂这几年的日子一定过得不错，我瞧着比从前润福了不少呢。” 三郎媳妇倒是不怕别人说自己胖，在她瞧来，胖点好，显得有福气，于是笑呵呵的就回了一句。 “让弟妹见笑了，天气冷我就不爱动弹，然后吃得也较春夏多了些，所以眼看着去年的冬衣就有些不够穿了，你瞧，这一身都是新做的，你三哥还调侃我呢，说是明年只怕又有新衣穿了。” 杜景宜掩帕就笑了笑，随后说道。 “有新衣穿是好事啊，我日前得了几匹好料子，用来裁剪新衣最合适不过，待会儿三嫂就带回去吧，年下事情多，我本打算过两日再差人给你们把东西送过去的，不过既然你今日来了，那我也就偷个懒，待会儿便让他们装车让你一并带回去了，老样子，五房该送的东西也都备在里头了，麻烦三嫂帮我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隔壁两邻的住着，三两步就到了。” 她如今和杜景宜的关系相处得还不错，所以听她说话，杜景宜也还是乐意的。 吃了两盏茶后，那三郎媳妇就有些凑上前来，表情颇有些神秘兮兮的，随后就说道。 “二伯的案子判了，定的是害人性命的罪，所以判了流放西南三千里，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三郎媳妇口中的二伯，说的正是五房的老大，商玉定。 这些年，他还以为自己能逍遥法外呢，结果还是为自己的恶毒行为付出了代价，被他逼死的郭氏夫人，也可泉下安宁些了。 “是七娘动的手吗？” “八成是，否则这种成年旧账，怎么可能翻出来？” “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你有消息吗？” 三郎媳妇闻言就摇摇头，神情中很是淡定的就说道。 “自打她改名换姓的入了岷王府，我就再也没见过了，但是我瞧着岷王府也没什么办白事的时候，所以大约她在里头过的也还是如意的吧。” 三郎媳妇对于商七娘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她只知道七娘改名换姓，金蝉脱壳的入了岷王府，但是这些年五房过的也没有多舒坦，所以估摸着七娘那头与五房大约是断了干净的。 可杜景宜却知道，她改名换姓后，用的是凌新兰的名字，所以等叫人去注意一下凌家的人，自然也就能查出一二了，这个倒是简单。 有时候，这夫妻就夫妻。 明明相隔好几百里，但是二人就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聚在了岷王府的身上。 自先皇去世后，这岷王府可比从前安静的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被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给盯上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不剩多久了，而商七娘这个人，正巧就是破了这棋局的关键。 凌家。 商七娘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正躺在岷王世子的怀中抱怨着呢。 “世子快想想法子吧，让妾身赶快从这儿离开吧，我都有好长时间没见瑜哥儿了，也不知道他想不想我这个娘亲。” “想，怎么不想？可他前几日有些风寒，还在用药呢，所以这次带不出来给你看，且再等等吧，父王那里用不了多少日子，也就该闭眼了，到时候我做了岷王府的主子，要接你回去易如反掌的事！” 商七娘闻言，赶忙往他怀里又挪了挪，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让那岷王世子也是心猿意乱的很。 说来也真是她上辈子的福分，世子后宅十几年了都没人能够生下一儿半女的，本来她进府中就是岷王妃想要拿捏住她生个孩子出来的。 没成想，她伺候老王爷倒是久久无孕，就伺候了世子几回，竟然真让她给怀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偷龙转凤的戏码，而是真真切切的世子的孩子，所以岷王妃也是高兴得立刻就又用了假死的法子把她送出了岷王府。 就养在凌家里头，十月怀胎后，一举生下了个男胎。 孩子不能无名无份的，所以也是让那世子妃就假孕装作生下了这孩子，如今这孩子可是岷王妃和世子妃眼中的心肝宝贝，所以轻易不好带出来的。 商七娘想归想，但是也不会真的闹起来。 毕竟她也曾是伺候过岷老王爷的人，倘若是被人抓了这把柄闹腾出去，麻烦的一定不会是岷王府，而是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本章完) ------------ 第555章 乐与悲 所以她一直都是把心思花在世子身上，就盼着他得掌大权的时候，能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去到他身边。 有一就能有二。 她既然生下了世子的第一个孩子，那便能再生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所以这几年，世子来的次数虽然不算多，但她也还是好本事的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就养在凌家。 岷王妃本来是要再抱进府里去的，奈何王侧妃她们也盯的紧，从前世子妃生儿子的事情就差点败露，这会儿子若是再塞个女儿进去，只怕连带着前事也要被翻出来说，因此，她也就歇了这心思。 不得不说，商七娘的命运也因这女儿有了不少的改变。 虽然她现在只有一岁大，可冰雪聪明，可爱伶俐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很喜欢，世子如此，岷王妃亦如此。 因此在看商七娘的时候，也格外的宽容了些许，对她从前伺候过老王爷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商七娘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做小伏低了十几年，所以在岷王妃和世子面前，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柔顺，这让她们母子倒是很满意，觉得她并不是个有心计难对付之人，也就容了下来。 这不，世子的手就摸索着在她身上胡乱游走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商七娘眼波流转之处，倒是让世子愈发的心痒难耐。 她过去吃过不少苦，所以如今有机会过好日子，自然是要攥在手里的。 眼下女儿也有一岁了，若是想要顺利的进府去，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再怀上孩子，因此她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去迎合世子，二人调笑嬉闹的声音从房间里头传了出来。 而隔壁院子的凌家父母抱着那非亲非故的外孙女，倒是笑得开心。 “你可是我们凌家的金疙瘩，日后即便是长大了，入府了也要记得外祖父家才是知道吗？” 小小孩童被逗得咯咯直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倒是像极了商七娘。 虽然说凌家父母用心不纯，存了利用她们母女攀高枝的心思，但好在对商七娘和孩子也是真真切切的好，所以她们这半路父女母女的关系倒是也相处融洽的很。 世子待了小半天离开之后，那凌家母亲就立刻送来了坐胎药，这方子可是她们千辛万苦求来的，药效好的很，保着商七娘顺利的生了两个孩子呢。 一口气仰头喝下，商七娘拿了块蜜饯含在嘴巴里去去苦味，随后就笑着说道。 “让母亲多费心了，宝儿呢？” “与你父亲在屋子里头玩着呢，她可真是聪明，才一岁大的孩子就会走会说话了，等我们再教教，等她把爹爹二字说的再明白些，下回世子爷来，就送她过来让世子爷也乐乐。” 凌家父母与商七娘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却胜过亲生。 从前的爹娘，一个只会打骂她是个无用的女儿，一个只会默默的忍让着叫她也要如此，所以商七娘对那对父母早就没了什么感情，这么些年过去了更是如此。 而她之所以求着世子和岷王妃帮她把亲生父亲给除去，不过是想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个有良心之人罢了，因此一切能利用起来之人或事，她倒是不吝啬。 随后，就从怀中拿了张银票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刚刚世子爷来的时候留下的，我在家中也用不到什么银钱，母亲就收下吧，要过年了，好好的置办一番，咱们一家人过个开心的团圆年才是。” 一万两的银票面额，对于世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凌家来说就是好大的一笔钱了。 且这笔钱来得轻轻松松，因此凌家母亲笑开了花的就接了过去，拍胸脯的保证说道。 “你放心，这钱啊，我一定都用在你和宝儿身上，绝不叫你们母女受苦就是。” “多谢母亲体恤。” 二人看着那碗坐胎药，都盼着过些日子能得好消息，如此，她就有了名正言顺入府的机会，所以，喝完药，她就去躺着了。 见此，凌家母亲也就退了出去，走之前还嘱咐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要将地龙烧得热热的，可不能被冷到才是。 凌家这头，美梦做得倒是好，可怜了商七娘同宗的五房，今年就过得没那么如意了。 桂花巷中。 三郎媳妇刚走，五房的人看着那些“个大却不厚”的年礼，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 五老太爷过世的这些年，五房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长兄也被判了流放，所以他们这个年过得更是有些凄惨，五老夫人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五房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怎么可能给商玉定活络出路子呢，所以这一去，只怕也是没命回了。 商玉安和商五郎，现在是当家作主的人，可这几年的四处碰壁让他们也是全然没了当初在国公府里头的那份心高气傲。 守着分来的家产，要说吃饱穿暖还是能够做到的，但是要再多些盈余就不能够了。 “你看看三嫂那穿金戴银的样子，真是叫人羡慕，怎么同宗的兄弟还能过成这样，说白了不就是她会攀高枝吗？日日在外头就说她与六弟妹如何如何的关系好，这铺子的生意能差劲吗？” 五郎媳妇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如意，所以是愈发的刻薄了，说起话来，谁的面子也不给，巴不得叫大家都难堪，她才舒服些。 “你不说话会死吗？” 商五郎对于这媳妇也是意见大的很，可她手里还攥着些娘家带来的嫁妆，时不时的还需要她补贴家用一二，所以也不好完全的撕破脸。 而五郎媳妇听到这话，也是将本性暴露的更是明显，扯着嗓子就说道。 “大过年的，你咒我死？是打量着弄死了我这个正妻，给你外头的小妖精腾位置的吧。” “你胡说些什么？哪里来的小妖精？” “你还不承认？宝音巷往里头数的第七家，你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今日公爹和婆母还有祖母都在，就说出来叫大家评评理吧！” ------------ 第556章 死因现 商五郎被抓了小辫子，自然是不好再多回话的。 而商玉安瞧着现在这儿媳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于是拍桌子瞪眼的就吼了起来。 “还嫌家里头不够乱吗？一个二个的就顾着自己那点利益，咱们五房总共才几个人啊，你们也能闹得日日不得安生，若是真不想过这日子了，就和离吧，省的日日吵来吵去的，我听了头疼，家宅的气运也被你们二人给吵没了。” 商玉安搬出了和离的说法，夫妇二人倒是没了嘴。 一个是舍不下夫人的那些嫁妆，一个是担心孩子会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不易，所以只能是捏着鼻子的继续过日子。 五郎媳妇越想越委屈，而后哭着就跑走了，留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商五郎也是有苦难言。 他也不想这关口还在外头莺莺燕燕的找人消遣，可是自打他身上的红疮留了印以后，这夫人就不怎么让他碰了，每回那种嫌弃的眼神都让他自己觉得带了什么病似的，一来二去的夫妻关系当然越来越差劲。 商玉安看着儿子的样子，也是心疼的很，可心疼也无用，五房眼看着只会一日赛一日的难过下去，所以为今之计想要突破，那便是只能找到七娘了。 “别整日把心思放在后宅这些妇人身上了，你看看三郎如今都爬到什么位子上了，论说起来，你可不比他差劲，咱们走不上官路，只怕是走走旁的路子，或许还能挣个前程出来。” “父亲的意思是……” “你六弟不是去了望州吗？看看郭家的下场就知道了，他这是被陛下忌惮上了，这些年，定平侯府的人可是过的风生水起的，要是咱们可以投在他的门下，说不定咱们五房还有些指望。” 定平侯府？人才济济的，要什么找不到，为何偏偏就是要他们呢？ 于是五郎颇为气馁的就说道。 “父亲想简单了吧，那侯门高院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呢？” “我们有旁人没有的东西啊，怎么不可能？” “什么？” “你忘记了顾氏是怎么死的了吗？” 五郎听到这话，一下子心里头的火就跟野草着了似的，拍拍脑袋就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父亲是打算利用此事，给六弟来个重创？可是这么些年了，还用得上吗？” “用得上用不上的且看是怎么用了，咱们只管把消息提供过去，以定平侯的智慧，自然知道该怎么利用它来打压你六弟的。” 这父子二人如今是就跟困兽一样，但凡是能有条活路的地方，他们就是去撕去咬都没问题，因此有了这念头后，二人就想着要如何把此事捅到定平侯府的面前。 却不知他们二人商议之事，被折返的五郎媳妇听走了大半。 她手里拿着帕子搅得厉害，本想出言提醒一二，但最后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了。 等回到院子后，整个人都脱力了不少。 坐在榻上，便是再暖和的屋子此刻也显得冷冷清清。 隔壁屋。 孩子在睡觉，眼看着孩子都到了该进学的年纪，可家里头却无力支撑他去上那些好的私塾，只能是胡乱跟着左边学点，右边学点的。 她做母亲的如何不着急？ 而后又想到了这些年在五房里受的委屈，她心里不由得生了个邪念。 倘若是将父子二人的秘密做垫脚石，拿去将军府换她们母子的一个平安和富贵，或许也是条出路。 大难临头，夫妻自然是各自飞，更何况这些年，早就把她们夫妻的那点情谊给消磨殆尽了，所以这念头生了根，发了芽，自然就挥之不去。 尤其是当天晚上商五郎一夜未归，更是助长了五郎媳妇心头的恨，想也知道他定是在外头留宿以后，那五郎媳妇也就狠了心肠，第二天直奔将军府而去。 路上的风雪仍旧，而五房的马车却在五郎媳妇的刻意指挥下飞驰而走，惊吓了不少人。 将军府，熙棠院中。 此刻倒是暖意融融，孩子们都在夫子那里学习着，包括言姐儿也一并跟着去识字了，所以杜景宜闲来无事，正与母亲和姐姐说家常呢。 “平州我公婆那边来信了，说是同意来随安城与咱们一道住了，所以这些日子我就忙着看院子，还好有娘亲的帮忙，否则还定不下来呢。” “这么快就瞧好了？” “嗯，离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是个三进的院落，门脸瞧着不算大，但是内有乾坤，花园都有三处，还带了莲湖，如今是冬日已经冻起来了，但是等开春化了冰，引了温泉水进去，再放些锦鲤和荷花，一定很漂亮。” 言语间，杜景宜看得出来自家阿姐对于新宅子的喜欢。 想也是，如今夫君有了前程可以奔，孩子们又在将军府里头有书念，有规矩学，等公婆来了，与爹娘离得也近，几位老人还能约着凑一桌骨牌呢，这样的日子，可比她在平州那一眼望不见头的日子好多了。 人的心情好，连带着模样也会变得好起来。 所以杜景宜瞧着她这几日的气色着实是好，于是就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人都说面若桃花，我瞧着阿姐最近就是这样，可是又有喜事了？” 她的话一出口，杜夫人就笑了，而杜景湘也是一脸的娇羞，瞬间杜景宜就明白了。 “你……你又有了？” 杜景湘微红着脸就点点头，而后还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才刚一个月呢，所以没有对外头说，我也是昨日头晕请了大夫来才知道的，不过这孩子确实像你说的，是个给家里头带好运气的孩子，所以我也欢喜着呢。” 她如今有儿又有女，如今再得一个孩子绝对是意外之喜。 自打生了言姐儿后，他们夫妇也没有刻意避孕过，但是一直都没孩子，原以为子女缘就这么两个了，所以他们也没有过多在意。 谁知道来了这随安城，竟然会又有了孩子，所以这缘分的事情还真是说不清呢。 ------------ 第557章 悄告状 杜景宜错愕中带着些惊喜，于是就赶忙让樱桃又给她添了个软枕，而后就说道。 “大好事，大好事，等这孩子落了地，无论男女，都是咱们家的心头宝啊。” 杜景湘温柔的抚摸了一下还未隆起的肚子，而后就问道。 “你呢，你年岁还小，泰哥儿他们也长大了，不考虑和将军再生一个了吗？” 杜景宜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就说道。 “我原本是想的，可将军说我生他们三兄弟的时候着实可怕了些，所以不生了，有这四个孩儿就足够了。” “他能为着你想，是好事，等孩子们都大了，娶了亲，又生了孩子，你们这将军府就热闹了，所以且等等看吧。” “说的是呢。” 母女三人说着话，都盼着来年的顺利，谁知道窦嬷嬷却匆匆来报，说是五郎媳妇有要紧事要见她。 “五嫂？我可是好些年没见过她了，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窦嬷嬷的脸色比碳还黑些，赶着就说道。 “门口的小厮本来是拦着她不让进的，奈何她说她知道有关老夫人过世的秘密，所以何管家知道了就连忙来报，如今把人已经请到前厅去坐着了，夫人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如今杜景宜是家里头的夫人，那么顾氏夫人自然便成了老夫人，所以三人都是惊讶的很，怎么会突然就来说此事了呢？ “会不会有诈？小心些的好。” 杜夫人机警的提醒说道，而杜景宜却摇摇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婆母这事儿，我与将军都查了好些年了，当初我们怀疑是韦夫人下的毒，可是与此事经手过的人一个也没活着，因此人证物证，甚至连个口供都没有，所以就定不下她的罪来，后面她跟着韦家全族的人都伏了法，也算是告慰了婆母的在天之灵，我们也就没有继续再查了，她现在跳出来要说的事，我倒是想听听，与我们当初推测的可是相同？” 听了她的话，杜夫人她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而窦嬷嬷愤恨的厉害，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里头都要冒了火。 这五房是什么意思？ 敢情她们一直都知道老夫人过世的秘密，可还是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打量着可以用这秘密来换东西了，所以来开口告状？ 她恨的牙痒痒，相比起来，杜景宜要冷静的多，如今有人送上门来的要告诉她们真相，如何能不去见？ 于是下了暖榻就说道。 “走，过去看看。” “是。” 这是商家的秘密，杜夫人和杜景湘不好跟着去，所以只能是留在熙棠院里头静候消息。 将军府前厅。 五郎媳妇坐着那椅子上，有些不大适应的四处偷瞄着。 这将军府自顾少虞他们夫妇搬进来后，她还没进来看过呢，果然是比从前的国公府还要华贵和阔气，一路走来，她都被这里的山山水水给迷瞪了眼。 所以这人比人啊，还是会气死人的。 当初妯娌里头出身最差的就是这杜景宜，可谁能想得到她竟然过上这样好的日子！ 尤其是想到她们如今蜗居的那院子，她心中的嫉妒更是明显。 坐了没多久，杜景宜就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仿佛要吃人的窦嬷嬷和何管家，这二位可都是从前顾氏夫人的亲信，所以她们跟着来听，一点都不意外。 她们上一回见面，五郎媳妇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因此本来还是端点五嫂的架子，可见着杜景宜本人的时候，还是不由的被她如今的将军夫人气质给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只见杜景宜今日穿的是兔毛镶边的鹅黄色绣连理枝的褙子，衬托得她肤色水润又透红，发髻上随意的簪了几支宝石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随便拿出一支来去当了，只怕都够五房的人活上一年半载的了。 对比之下，五郎媳妇身上穿的还是那些年在国公府里头的旧衣，所以高下立显，想起身又有些放不下面子，所以僵硬的坐在原地。 杜景宜身后的窦嬷嬷看见了，可容不得她如这般没规矩，因此呵斥一声就说道。 “见着将军夫人了，也不行礼吗？” 口气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杜景宜平静的看着那五郎媳妇，面上自然没有对三郎媳妇那般客气，但也不至于横眉冷对，所以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多年未见，五嫂可还好啊？” 好？ 她怎么会好？ 苦日子过得她愈发怀念还在国公府里头的岁月，因此也是忍不住嘴，阴阳怪气的就说道。 “我可比不上六弟妹，金尊玉贵的养着，瞧你与当初进国公府的时候可没什么两样，还是这样的年轻貌美，但你看看我，在五房里头熬着，都快熬成疯婆子了。” 她的口吻充满了抱怨，窦嬷嬷很是不喜。 哪有这种上门来就阴阳怪气说个不停的人，若不是为着她要说的秘密，窦嬷嬷直接就想撵人了。 倒是杜景宜听到这些话，不怒反笑。 五郎媳妇这样子，可是好打发的很，左不过赔上点钱就能得到此秘密，对于杜景宜而言，是最简单的。 怕就怕那种上来笑脸迎人，瞧不出她想要什么的，那种意味着银钱可打发不掉，所以她的笑意比刚刚要真诚两三分，落座后就淡定的说道。 “大冷的天，五嫂特意跑一趟应该不是为了要与我置气的吧，你既然说明了来因，那咱们也就不兜圈子说话了，直言吧，你想要什么？” 杜景宜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因此面对五郎媳妇的欲望，她看一眼就能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这般问。 而五郎媳妇被她揭破了目的之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一想孩子和自己在五房里头的困境，也就顾不得再顾及这些，于是定了定心神就说道。 “六弟妹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要十万两，你给我银票，我就把这秘密说出来，大伯母去世的真正原因！你们夫妇一定会想知道的！” ------------ 第558章 被下毒 “十万两，你怎么不开口说去抢啊？” 窦嬷嬷也是帮着理过家的人，自然知道这十万两不是笔小数目，所以一听到这话立刻就骂了出来。 那五郎媳妇的脸上青白一片，她倒是有些想发脾气，可也知道惹怒了杜景宜她们主仆，这钱可就拿不到手了，所以嘴角咧咧就坐了下去，似乎在等着杜景宜开口。 杜景宜轻笑一声，对着何管家就说道。 “劳烦何管家跑一趟，拿银票过来给五嫂吧。” 她答应的极为轻巧，倒是让五郎媳妇有些不大相信，于是吞了吞口水就说道。 “你……你不讲价？” 杜景宜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便说道。 “我为何要讲价，区区十万两而已，与婆母的死因相比，算得了什么，说吧，你究竟听到了些什么？” 五郎媳妇狐疑的看着她，一副钱不到她不会多说的样子，而杜景宜也命人上了茶，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倒是气定神闲的很。 何管家办事快，赶着就把十万两的银票给提了过来。 好在这钱虽然多，但是在将军府的账上也倒不算什么，因此拿了银票过来就递给了五郎媳妇，随后说道。 “随安城中的四大钱庄都可以取，不过若是五夫人要去外地用，那么只能去汇泰钱庄才行。” 五郎媳妇自出生以来还没拿到过这么大额的银票呢，因此数了数，颇有种天降横财的感觉，所以连忙将那银票揣在自己怀中，生怕杜景宜反悔，又给抢了回去。 “如今，五嫂肯说了吧。” “说说，我自然是要说的。” “想必二伯被流放的事情，你也晓得了吧，昨儿家里头就在商量着要如何帮帮二伯，好让他在流放的路上能得些关照，可是你也知道，五房自打从国公府搬出来后就一直没顺过，如今青黄不接的，哪里找得到关系去疏通，所以公爹和你五哥就把这主意打到了定平侯府上，说是要拿这秘密去做交换，给五房换些前程回来呢。” 她说的慢，窦嬷嬷有些不大耐烦，可眼下也没有好法子，只能是压着脾气的听下去，随后便见她开口说了当年之事。 “大伯母进府的时候，那韦夫人没多久也成了大伯父的贵妾，十几年里头过得还算相安无事，可是随着大哥继任了国公府小公爷的位子后，大伯母的身子就开始有些不大舒服了，起先只是简单吃两副药，慢慢的就变成了隔三差五的便要吃药，原因就是韦夫人在她的院子里头下了毒。” 下毒？！ 何管家和窦嬷嬷听到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那时候整个国公府里头都是她们在管，尤其是顾氏夫人的院子更是如此，一切吃食饮用甚至是香炉银碳，都是细细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而他们却一无所知呢？ “你胡说，我们一贯小心，尤其是夫人生病以后，院子里头来来回回的查了好多次，怎么可能会搜不出来呢？” 五郎媳妇冷笑一声就说道。 “你们搜来搜去的，不都是那些地方吗？你可曾想过大伯母的鞋子有问题。” 鞋子？ 这一句话就把窦嬷嬷给问懵了，于是飞快的回忆着。 “不可能啊，当时夫人的衣裳鞋袜我们也都是细细检查过的，没有什么问题啊。” “那韦夫人下的又不是立刻要人性命的药，自然是份量轻的很，每次就那么一点点，洒在鞋子里头，风吹无痕，日复一日的，大伯母每次穿鞋子都能通过脚底慢慢的窜到全身，所以到最后才会血枯而亡。” 血枯而亡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窦嬷嬷惊的退后了两步。 她自然是知道的，最后顾氏夫人死的时候，就是无法止住血。 每一次月事来的时间一日长过一日，慢慢的就变成了身子日日都亏着气血，如此情况之下，她们就是用再多的药也治不了根本。 因此，她一直以为夫人是气血郁结，而后又接连收到了儿子和家中众人的死讯，才会受不住了撒手人寰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被人下药至此，越想也是愤恨，于是还没等杜景宜开口就恶狠狠的说道。 “韦夫人可不能日日都在我们院子里头待着，她收买了谁？是谁下的毒？说啊！” “是佳云。” 佳云乃是顾氏夫人嫁到国公府以后，院里伺候的一个杂役丫鬟，并没有近身伺候过，所以她能下毒，也是让窦嬷嬷没想到的。 “怎么会是她，她连内院都没进来过。” “那佳云早早就被韦夫人给收买了，每次趁着要给大伯母收拾鞋面的时候，在里头撒上一点那药粉，经年累月的，你们能想到的鞋子，就都被她给荼毒过了，大伯母自然是受不住的。” 窦嬷嬷听到这里，瞬间就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确实如五郎媳妇所说，顾氏夫人的鞋子少说也有百来双，因此是单独的让人看管着的。 起初没有佳云什么事，但是几年下来她表现的很是老实，所以时不时的她也能跟着去处理一下鞋面，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因此一下子就哀嚎了起来。 “夫人，是老奴对不住你啊，竟然没能揪出佳云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害得你无疾而终，老奴有罪啊！” 她哭得情难自已，杜景宜听了也觉得心疼，所以连忙让几个婆子进来送她下去歇息，随后转脸过来看着五郎媳妇，表情可严肃了不少，紧接着就沉了嗓子的问道。 “婆母被下毒，你们五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郎媳妇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说了实话。 “你还记得齐二管事吧。” 杜景宜点点头。 “他无意间见过那佳云鬼鬼祟祟的拿了包东西，所以就把此事告诉了祖父和公爹，他们二人顺着查了小半年，就发现了佳云其实是韦夫人的人，后来拿着这事去与韦夫人做了交易，从当年的帐房里头支走了十万两银钱做封口费，所以那几年我们五房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 第559章 共动手 又是十万两！？ 他们五房的人胃口还真是不小，而杜景宜也不傻，立刻就回嘴说道。 “十万两于当年的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支出了呢，你莫不是在诓我？” “那时候大伯母病着，家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了大嫂管，可大哥病的比大伯母还厉害些，她也是有心无力的，自然底下人就生了旁的心思，韦夫人擅长笼络人心，这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帐房里头好些人都是听她话的，挪动的十万两，有些是用国公府的好铺子置换出来的，有些是挪用的田租，还有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后面几十年都是韦夫人管家，她早早就把账目给抹平了。” 杜景宜前后核算过，就算是韦夫人再本事，这个窟窿也不小，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她在大哥和婆母的丧事里头动了手脚，以次充好的把账目给做平了。 国公府小公爷和国公夫人的丧事自然是大开销，从里头这儿挪用一些，那儿添增一些也就出来的事情，所以杜景宜想到这里，也是气怒上了脸。 若是韦夫人还活着的话，她一定让韦夫人不得好死。 害人性命不说，连身后事都要算计上，简直不是个东西。 而面前的五房人也同样如此，都是助纣为虐的垃圾货色，于是看向五郎媳妇的面色也难看了不少，赶着就说道。 “五嫂跑来找我告了密，估摸着你能待在五房的日子也不长远了，要跑就早些跑，别到时候没跑成了我可不管你们母子的死活。” 她说这话已经算得上是给五郎媳妇做提醒了，杜景宜动了怒，既然罪魁祸首韦夫人已死，那么五房也要跟着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才是！ 五郎媳妇灰突突的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后，就心虚的点头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早早离开随安城，绝不会碍了你的事就是。” 说完就匆匆行礼，赶着出了将军府门。 等她走后，那何管家也是生气得不行，对着杜景宜就问道。 “夫人，眼下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这消息送去给将军？” “自然是要送的，不过刘询不在，其他人送消息我也不放心，所以且等等看吧，我们先把五房给料理了再说！” “好，老奴但凭夫人吩咐。” 静了静心思，杜景宜就对着何管家说道。 “你将五房从前分出去的那些家产理一份送来给我，我倒是要看看没了这些东西，他们如何在随安城里头过日子，另外，送个消息去给雪娘和大嫂，告诉她们我有要事相商，平儿和八妹夫若是有时间也跟着走一趟吧。” “是，夫人。” 很快，将军府的下人就奔着国公府和郭家而去，听到消息的雪娘和大嫂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手中事赶来过来。 平儿今日在家，自然也是要出现的，郭四郎有事，因此是雪娘独自前来。 进了将军府的门，就看见何管家的脸色不大好。 大嫂刘氏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随后就问道。 “怎么了？突然之间这样着急的找我们回来，可是弟妹有事？不会是泰哥儿他们怎么了吧？” 听这声音，便知那大嫂刘氏着急了，何管家连忙安抚就说道。 “大夫人放心，夫人和小少爷们都很好，今日请你们来，是为着过去的一桩旧案，具体的等会儿夫人会说的，请跟老奴来。” 说着，就把他们往前厅引去。 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接待客人为主，平日里他们来了都是直接去的熙棠院，所以三人也是越走越觉得奇怪。 等见着杜景宜了，见她脸色也是难看，立刻就上去问话。 杜景宜叹息一声，就把今日之事都给说了出来，听完以后三人皆是愤怒不已，尤其是雪娘，她没了母亲的疼爱，没了从前那样金尊玉贵的日子，自然是生气的。 “韦夫人真是让她死简单了，当初就应该凌迟，才能抵消她对母亲所做的恶！” 她说完这话，大嫂刘氏不由的有些联想。 “婆母是她害的，会不会你大哥也是她害的啊？不然为何好好的人，那么年轻就病故了，他从前身子骨可一直都是好好的啊！” 这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韦家事情犯得大，压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以此事他们再也无从查证了，因此永永远远的成为了一个谜，这让大嫂刘氏有些难以接受。 坐在凳子上，越想越是委屈，于是到最后就蒙着脸的哭了起来。 她哭的难受，其他三人也跟着落了泪，杜景宜并没有和婆母还有大哥相处过，所以她此刻的泪更多是为了自家夫君和大嫂她的难。 一屋子的人哭得难受，直到过去了很久很久，情绪才慢慢的缓和下来，而大嫂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五房不是东西，明知道韦夫人在害婆母，竟然还以此为要挟，在其中牟利，哼，死了个五祖父算什么，五房的人都该死绝了才是！” 她的话，听着虽然狠，但对于众人来说，却觉得十分有道理，雪娘红着眼睛，把话接过去就说道。 “等回去我就把此事告诉给夫君，别的不说，五房的男人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平儿也是攥了拳头的，他如今跟着岳丈在朝中办事，性子也磨练出来了些，所以办事也有了些狠劲儿，于是他对着雪娘就说道。 “麻烦八姑父做什么，他们敢害祖母，我自是不会放过的，不就是想勾连定平侯府以此事作文章吗？我要叫他在里头跌个大跟头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信誓旦旦的很。 大嫂刘氏颇为欣慰的看了一眼儿子，自觉他如今真是大了许多，所以说话办事也有了法子，于是就拍拍雪娘的手说道。 “让平儿来做吧，此事本就是国公府里头的旧账，让郭家的人替我们出头，不合适的！” 杜景宜也赞成此事由平儿来牵头做，于是也开口说道。 “这几日我就把五房当年分走的家产都料理一遍，年前不叫他们把财路都断干净了，我就不姓杜！” ------------ 第560章 遭报应 “嗯，六嫂说的好，那我呢，我做什么？” “且等此事闹起来吧，到时候再说你做什么。” 郭家的处境如今可算不得好，所以杜景宜和大嫂刘氏都不希望她因为娘家的事情惹出什么麻烦，弄得郭家被牵连，影响了她的将来，所以才用这样的缓兵之计。 雪娘也不傻，听得出来二人的意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呢，结果却被大嫂给阻止了。 “听我们的，此事有我们在，你别强出这个头。” 她说完此话后，就和杜景宜对看了一眼，二人都是存了心思就是要把气撒在五房头上了，所以都是出手便是杀招。 接下来的几天，外头的百姓们依旧为过年的事情忙碌着，可五房却是一桩事接连一桩事的开始倒霉。 先是商五郎在外头留宿了两夜未归，等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头早就找不到夫人和孩子的踪影了，更有甚者，那些能带走的金银细软也一并跟着消失了。 他连忙去找父母想要问个清楚，谁知道他们竟然也不在家中。 原以为是不是一家子出了大事，可还没等他去找呢，就见父母回来了，同时抬回来的还有祖母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商玉安一脸的悲伤，在看到儿子的时候，巴掌就呼了上去。 “你人呢？！” 商五郎自觉理亏，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指着祖母的尸体就问道。 “父亲莫要动怒，这是怎么了？祖母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看看你娶的这好媳妇，没想到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趁着你不在就想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刚好偷跑的时候被你祖母撞见，她大喊几声，结果却被你那黑心的婆娘给推倒了，头磕在石子上，当时就昏迷不醒了。”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早就是人去楼空，你祖母还有口气在，我们便带着她去找大夫，结果……结果人也没了，你说说，你若是在家里头镇着那贱人，她敢如此做吗？整天就知道在外头风流快活，如今好了，家也没了，孩子也丢了，你祖母也过身了，咱们五房一并去死了算了，也好被老天爷折磨成这样！” 商玉安纵有一百个心眼儿也耐不住这样的摧残，所以当下也是跌坐在地上就跟着哭喊了起来。 商五郎不知道说什么好，整个人就跟掉进了冰窖似的。 怎么前两日还好好的，她这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还没等他们父子缓过劲儿来，外头就突然冲进来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很是凶狠，将五房的人给围了起来就说道。 “你们认识苏晓园吗？” 五房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倒是商五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就说道。 “我……我认识，她怎么了？” “你就是商五郎？” 商五郎疑惑归疑惑，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这苏晓园正是商五郎在外头相好的那一个女子，二人本来是说好的事情，等过完年，就迎她进门做妾的，怎么突然会和这样的人有牵连呢？ 于是，来人中为首的那一个就走了出来，拿出几张按了手印的借据就说道。 “她爹是个赌徒，欠了我们堵坊好些钱了，一直都还不上，如今她说来这儿找你，你自会给钱的，所以我们就来了，前后一算，也不多，三万六千四百二十两，若是你一次能还清，我们东家说了，你二十两就算是咱们交个朋友了，便不用还了，快点吧，拿钱出来我好回去交差！” “什么？三万多两？凭什么来找我们要啊？我们这里姓商，可是国公府里头的亲戚，你们来前也不打听打听，我的侄儿可是当今一等公顾少虞将军，要死了，连我们都敢惹？！” 商玉安跳脚起来就臭骂着，如今他们连三百两都未见的拿得出来，更别提什么三万多两的赌债了！ 一边骂，一边恶狠狠的瞪着自家儿子。 若不是他在外头沾花惹草，屋里头的媳妇也不至于带着孩子跑了，而现在他找的这是什么姘头，竟是个害人精！ 还没过门呢，就给他们弄来这一堆堆的赌债，这不是要人命是什么？ 那些人才不管这个，既然白纸黑字上有商五郎的手印，那便是应下了这赌债，于是硬着脾气的就说道。 “这话你与我说不着，我瞧着这宅子不错，拿来赌债刚好合适，兄弟们搜啊，将房契搜出来带走回去给东家交差就是！” “好！” 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就四散开来去找房契，五房这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因此好找的很，所以没多会儿那装作房契的盒子就被搜了出来。 商玉安看到这盒子就想要去抢，可是他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因此一脚踢在了胸口上，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商五郎敢怒不敢言，看着那些人得逞也是哆哆嗦嗦的就说道。 “你们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们强占民宅吗？” “只管去，只管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与这苏晓园本来就是包养外室的关系，她爹的账你来还再清楚不过，我们东家早就在官府那里报备过了，你去告，有你板子吃的！” 说完之后，那人还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就说道。 “来啊，哥几个把这几位大爷给请出去吧，这宅子可不姓商了！” 很快，几人就从屋子里头被赶了出来，门也落了锁，连带着五老夫人的尸体也被丢了出来，就曝光在大街之上。 商玉安的夫人倪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她从来也不是屋子里头做主的人，所以此刻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而被踢了胸口的商玉安眼见母亲死了，家没了，儿媳妇带着孙子也跑了，他那口憋着的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也跟着撅了过去，随后就不省人事。 “父亲，你别吓我啊！父亲，快醒醒，醒醒！” 商五郎的哭喊声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奈何那些人只是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帮忙，一家子真正是流落街头，成了丧家之犬！ ------------ 第561章 无影踪 不远处的平儿看见这些，脸色并没有舒展多少，只对着身后的人就吩咐说道。 “去，告诉六婶，可以收五房的铺子了！” “是！” 交代完这些后，他就离开了桂花巷。 隔壁的三房人听着外头的动静，是连家门都不敢开，毕竟他们之前就收到了杜景宜的警告，说是如果要管五房，那就和五房一道去死吧！ 所以任由商五郎在外头哭喊的如何大声，他们都装作听不见似的。 四娘自和离之后就一直都在娘家待着，平日里头帮着三嫂看看孩子们，毕竟二嫂走了，她还留下了孩子们，所以三房的小辈儿们也有六七个。 她心肠柔软，就站在门口，神色着急的便问道。 “真的不用出去看看吗？我听着这动静可能是四叔不大好了。” 站在她旁边的三嫂则是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就说道。 “五房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也算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但你此刻若是出去了，那么我们一家老小的下场就和五房一样了，四妹当真要为了他们不管不顾吗？” 这话落到商四娘的耳朵里头，她也是慌乱不已的。 本来就不是能拿定主意的人，这种时候自然是只能听三嫂的话，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内心的纠结，干脆朝着院子里头最后面走去，听不见或许能好些。 见她离开后，那三郎媳妇也是叹息一声就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从今日开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五房的人上门求助，一律不准管，倘若是有人非要心软放他们进来，那么家破人亡的结果，你们就自己兜着吧，知道吗？” “是，三少夫人！” 此刻的商五郎可不知道他如今的前后路子都被堵死了，在大街上看着祖母的尸体，父亲昏死过去的样子，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还好他之前出门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些钱，虽然不多，但是住几天客栈还是够的，于是在路边找人拿板车将父亲和祖母给装了起来，本打算去投宿。 可带着个死人，哪里会有客栈愿意通融？ 最后一家子只能是找到了一处偏远的小院，这里长年累月的也没多少人路过，所以那房子的主人在看到了商五郎递过来的银钱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让他们进去住了。 只是屋子里头除了薄被两床，什么都没有。 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商五郎和母亲倪氏真是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当务之急，是找大夫来给父亲看病，能救活自然是要救活的。 宅子被人抢走了，他们还有些铺子，因此商五郎定了定心神以后就奔着自家铺子前去，奈何他人刚到，就见铺子已经关了门，里头的掌柜小厮统统不见了人影。 不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吗？ 此刻的商五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企图砸开那铺子的门，怎么的也要从里头拿出些银钱来去救父亲的命，奈何他平日里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德行，所以对着那门窗狠命的踢了几脚也没能撞开，便心灰意冷了。 他的惨状，落在了周遭人的眼中，皆是议论纷纷，可没有人愿意上前去帮忙，只能看着他一人在铺子门前痛骂和哀嚎。 几日后，商玉安因为没钱的救治，所以死在了那小院之中。 商五郎是个经不住磨难的性子，一时间就开始有些半疯半癫的，屋子本来就只有一个，如今两死一疯，剩下的倪氏夫人也是整日哭的死去活来。 那小院的主人某天夜里带着几个亲朋好友，就上门来收房子。 凶神恶煞的还直言晦气，也不管外头天气如何，径直就把人给赶了出去。 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们母子二人哪里有去处，再加上没吃没喝的，所以等人发现的时候，一家子全都冻死在了小院的墙角边。 熙棠院中。 杜景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冷漠的并不觉得四条人命有什么。 他们曾经也是这样视若无睹的看着自家婆母甚至可能还有大哥在痛苦挣扎中死去的，所以他们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大嫂冷哼一声，也是满脸的不屑。 “当真是便宜他们了，婆母和夫君受了那么多年的罪，他们如今这才几天啊就没了，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杜景宜拍拍她的手，随后让樱桃上了两杯茶便宽慰的说道。 “人死灯灭，害婆母和大哥的人也算是收拾干净了，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心有安慰的。” 大嫂擦了擦眼角的泪，她这些日子睡也睡不踏实，一闭眼就是夫君和婆母死前的样子，本来好好的两个人，愣是暴毙的暴毙，枯亡的枯亡。 这大宅院里头看着荣华富贵的可享，但现在瞧来，真是吃人的魔窟啊！ “对了，那他们的尸身怎么办？总不会还要送去商家的祖坟里头葬着吧？” 五老太爷那是已经葬下去了，没法子，因此他们只能是强压着自己不去刨坟掘尸，可要是商家这父子俩还能葬进去，那她们就是白折腾一场了。 所以，杜景宜沉了沉心思便说道。 “找些陌生的面孔，送他们去外地的义庄吧，到那里无人认识，是下葬还是随意丢弃，那便不是我们需要想的事儿了。” “嗯，这法子好，我让宋掌柜的去安排吧，你手底下的人熟面孔多，仔细出了问题。” 杜景宜点点头，倒是也没多阻止。 所以，过了没多久，那小院门口已经僵硬了的四具尸体就被人给挪走了，风雪掩盖了他们的足迹，没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 五房一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知道此秘密的将军府和国公府还有郭家外，此刻在凌家的商七娘也是颇为惊讶的。 那些人怎么说也是她的族亲，虽然在五房的时候，她日子过得并没有很舒服，可乍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之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 第562章 团聚夜 “消息确切吗？” “当然，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夸张还特意去了桂花巷看看呢，如今你们那一房的人早就走没影了，里头出来的都是些陌生面孔，大约是新户了吧。” 凌家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严肃着呢，他们对于商七娘的来历一清二楚，所以平日里才会格外注意。 可年节下，本来事头就多，因此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五房早就走空了，至于下落更是不明，所以凌家父亲才赶着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不知道为何，商七娘觉得有些害怕。 一则是怕她的身份暴露出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怕五房的消失背后有人在作怪，倘若那人要斩草除根，自己岂不是危险？ 所以，搂了女儿在怀就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 “父亲去外头寻几个身手得力的人来看家护院吧，以防万一出什么事情的。” 凌家父亲听了她的话，也觉得甚有道理，便赶着出了门。 年下寻人可不好寻，所以价钱自然是要贵些，但贵也不怕，只要能保护得好七娘和宝儿，他们凌家就有源源不断的财路，这点子买卖他还是会算计的。 又是一年除夕夜。 今年的将军府有些冷冷清清的，但是杜家却热闹。 顾少虞自然是在望州未归，因此杜景宜就带着孩子回了杜家过年，而平州的贺家二老也到了，因着新屋还需要修葺一二，所以他们还是暂住在杜家。 如今的贺士林，可与两三月前杜景宜见到他的时候不一样了，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透着一股欣欣向荣。 他从宣州冒风雪而归，这次能有半月的假期，过了之后便要回去赴任，原想着杜景湘要跟过去的，奈何夫人有孕，所以只能是他独自而归。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发自心里头的高兴。 人到中年，接连不断的喜事前来，放在谁身上都是能提神醒脑的，于是就见杜景宜打趣的说道。 “姐夫如今就跟年轻了几岁似的，瞧着气色也好多了，看样子在宣州的差事委实不错。” “这还要多谢妹子和邢昭兄弟给我忙活周旋了，宣州的同僚们都很和善客气，也都是些办实事的人，所以跟着他们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自然是人也要谦卑些的好。” 贺家二老听了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谢谢杜景宜。 毕竟他们在平州活动了那些年，钱没少送，但是儿子的前程还是能一眼望得到头，尤其是贺家老爷，叹息一声就说道。 “都怪我们见识短，总想着让士林回平州去，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没想到却把孩子的前程给耽误了，若不是这次他们夫妇带着孩子回来，只怕还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呢。” 说完就抬起了面前的酒杯，对着杜家夫妇和杜景宜敬酒说道。 “我们贺家能结你们这门亲，乃是前世的福分，士林这孩子日后若是敢对你们不孝，我就大棒子收拾他！” “哎哟，大过节的亲家公说什么话呢，再说了，士林如何不孝？他对我们好着呢，一家子在一处过日子，互相帮衬那是应该的。” 两边的父母都是开明之人，所以几杯暖酒下肚，这年夜饭的味道就愈发香了。 孩子们总共有六个，所以单独在旁边开了一桌。 都是半大的孩子，吃饭规规矩矩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他们的饭菜也是特意做的，根据孩子们的口味，平日里喜欢的都有。 泰哥儿时不时的还会想着给大家布菜，算得上是心细之人，温哥儿吃得要粗犷些，不过他本来就是三兄弟里头长得最高大的，因此吃得多些，也正常。 吃过饭后，这年也算是过了一半了，孩子们就等着给老人家们叩头拿压岁钱呢。 按着年纪来，一流水的站好了，杜家二老和贺家二老都高坐上首，杜景湘夫妇和杜景宜分坐两边，孩子顺着依次磕头，很快就拿到了满满当当的红包。 温哥儿人长得喜庆，和杜老爷本就相似，如今拿到了压岁钱，笑起来的幅度都跟杜老爷一样，自然是看得杜夫人忍不住就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随后便说道。 “有时候我在想，老爷小时候什么模样，如今瞧着温哥儿便知道了，只不过他小时候一定没有温哥儿这么胖！” 杜老爷上下打量一眼，也是慈爱的就点点头。 倒是温哥儿听见这话，有些不大乐意了，凑到杜夫人面前就说道。 “外祖母这话说得不对，温哥儿不是胖，是健壮，是厚实，是身体健康！” 他这童言童语的样子，倒是把在场人都给逗笑了，于是杜夫人揽他入怀就说道。 “好好好，你说的对！”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倒是过了个舒服年。 千里之外，望州。 虎贲军大营之中，今日伙头军给大家安排的是饺子宴，支了十几口大锅在军中，饺子咕溜溜的下去，没多会儿就飘起来了。 都是些精壮的汉子，胃口自然好。 所以伙头军们一边下饺子，一边还在源源不断的包着，整个军营都很热闹。 阔别好多年，邢昭再一次在军营中过年，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因此他跟个窜天猴似的，这里看看那里走走的，一点也瞧不出来是个而立之年已过的男子，就跟刚入军营的那些毛头新兵一个样。 倪阳瞧见了就对着顾少虞说道。 “将军还是管管邢昭这小子吧，本来还说让老薛给他练哭了呢，谁知道他什么钢筋铁骨变的，竟然越练越起劲，比之刚来的时候还要迅猛些，连带着那些新兵也跟他一起发疯狂练，竟然比从前小穆他们还可怕些。” 顾少虞端起酒碗，喝了一碗下肚，整个人就热了起，望州再大的风雪，此刻也显得无所谓了。 “他比你们聪明多了，你看看这些新兵如今有多崇拜他，看着吧，明年三月的分军，他一定能拿到最多的人头。” 倪阳听言就挑挑眉头，看向邢昭的时候，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 ------------ 第563章 太后宴 “竟然被他给算计了，末将本来还想着能招两千过来补充一二呢。” “别想那么多了，能有五百你就谢天谢地吧。” 听到这，倪阳再看邢昭和那些小兵的喝酒笑谈，可就没有刚刚那般瞧热闹的心情了。 杯中酒，此刻带着些思家的念头，又是一个不能在家过团圆年的日子，即便是他知道夫人并不会委屈自己，委屈孩子，可心里头总是多两分的记挂。 这次离开已经半年之久，从前还能知道个大概的归期，但现在，说虽然是说一年，可一年后谁又知道皇帝会有什么幺蛾子等着他呢，所以仰头一饮而尽后，放下酒碗的顾少虞，比之从前又添一岁年华，目光坚定更甚从前。 两地相思，两地离愁。 冬雪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就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而今日杜景宜要带着四个孩子入宫参加宫宴，所以也是一大早就细心准备着。 如今顾少虞和郭老夫人都不在，没人护着她，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护着孩子们。 有了这念头，今日的杜景宜并没有把自己往明媚年轻了打扮，而是刻意挑选了一套蓝地色的圆领对襟绣花篮纹样的衣裙上身，外头罩的是加了兔毛的同色褙子，暖和又大方。 只不过，这衣服上身，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似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了，较之从前端庄了不少，樱桃在一旁看了就微笑着说道。 “夫人这衣裳选的好，如今看上去贵气却不过分华丽，配得上一等公夫人的派头了。” 杜景宜叹息一声。 “若是有得选，我宁愿和娘亲，阿姐一道出门去赶庙会，逛集市什么的，从前身边要么是将军陪着，要么是郭祖母陪着，底气都要多三分，今日去，就我一人撑着，你别说还真有些紧张。” “夫人别怕，伯爵夫人，侍郎夫人，大夫人，八小姐不都是要去的吗？再说了那些夫人平日里头与咱们将军府也还是交好着呢，坐在一起说说话，自然就不紧张了。” 这就是杜家只是商贾，并非勋贵的一个最大问题。 她今日的一切荣耀，更多的是来源于夫君，来源于将军府，所以这样的关系让她觉得并没有和那些夫人们走的有多近，多亲密。 除去大嫂和八妹，其他的人今日对你笑脸相迎或许是因为你有这个身份在这里，但若是家中明天失势了，只怕连对方的府门都跨不进去，因此杜景宜很清醒。 “太后过完了年，就要南下去金陵行宫了，邢大人年后也要直接接任丞相之职，伯爵府日前就送过消息来，所以今日的宫宴且看着吧，有的是精彩。” 樱桃不懂这些，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表态，她这里帮杜景宜穿戴整齐后又梳好发髻，上了个妆就坐等着四个孩子过来了。 泰哥儿四兄弟都是男孩儿，用不着这样那样的梳妆打扮，只需精神抖擞些就好，于是四兄弟收拾妥当后，就来给杜景宜请安了。 宫宴定的是晚上，可太后早早的就送了帖子到将军府，说是要先见见孩子们，因此杜景宜只能带着四兄弟，于巳正就直奔皇城。 大年初一，宫内自有宫内的规矩。 皇帝带着皇后还有皇子们特意去祭祖，所以一路行来，杜景宜母子五人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什么人，而是到了郭太后所在的寿康宫。 胡公公接到了她们进宫的消息，所以提前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见着杜景宜她们过来的时候，笑得灿烂的就说道。 “新年伊始，奴才给夫人请安了，给顾家公，给三位小少爷请安了。” “胡公公客气了，您等很久了吗？” “没多会儿呢，里头郭三夫人她们也到了，就等着您和几位小少爷了呢。” “怪我脚程慢，让太后娘娘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宫去请安。” 说罢，杜景宜身边的樱桃就上前去递了一个不大的荷包，随后也是一脸喜气的低声说道。 “过年了，这是将军府请公公喝茶的，还请公公莫要嫌弃才好。” 胡公公可不会伸手打笑脸人，于是顺势塞进了衣袖后就夸了一句。 “樱桃姑娘一年赛一年的标志了，等到你办喜事的时候，可记得要给咱家发一张帖子才是，一定到贺！” 樱桃可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只能是佯装一脸的羞涩然后躲过去了。 自三年前来过一次寿康宫后，杜景宜便开始为公爹守孝，所以进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别提是来拜见太后了，所以人虽然是往前走着，但是在周围四处看了两眼，恍惚间有种回到了曾经的长春宫之感。 果然，这宫殿随主人，住久了自然就变成了主人的模样。 一路走来，行至正殿，杜景宜听到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面色不变的就带着孩子们候在门前。 “一等公顾将军夫人到，顾家公到，三位小少爷到！” 胡公公长长的扬了一声，就见里头出来了宫女打帘，随后说道。 “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夫人请。” “多谢。” 进了寿康宫的正殿，一眼便看到了郭太后，明明容貌还是曾经的样子，但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如今整个人都老了不少。 杜景宜带着孩子们上前去就恭敬的说道。 “臣妇顾门杜氏见过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金安。” “臣子顾云湛，顾思明，顾思聪，顾思温见过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高坐在凤椅之上，满目慈爱的看着她们，随后抬抬手就说道。 “平身吧。” “谢太后。” “都走近些哀家看看，可有些日子没见过你们兄弟几个了。” 泰哥儿懂规矩，于是带着三个弟弟就往前走了两步，态度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并没有丝毫的逾矩。 郭太后瞧了一眼泰哥儿，心里头就有些泛酸，他那副与过世的顾老元帅八成相似的脸让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太后没发话，众人自然不会胡乱吭声，她们可不是郭老夫人，因此在这寿康宫里头，太后为尊！ ------------ 第564章 众生戏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情绪不对，郭太后便咳嗽了两声，装作无事发生，而后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你将孩子们养育的很好，少虞也可放心在外为我大兴守土了。” “多谢太后娘娘称赞，臣妇不敢当。” 郭三夫人适当的插了一句嘴便说道。 “太后所说也是我们所想，尤其是三兄弟，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怎么听他们病过，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思养的，所以景宜啊，你倒是当的起这一句赞的。” 三兄弟病少，说句实在话，杜景宜觉得大部分还是夏梦的功劳，这里头她可帮着照看了好些日子的，细心又体贴，所以她们这一说，杜景宜还有些想夏梦了。 只不过，夏梦的存在，郭太后可不大知情，因此杜景宜也不会胡乱提起，所以还是跟从前一样，问什么答什么，不会多说一个字。 “我过几日就要南下了，提前去信问过母亲，说是父亲的病已经好了七八成，所以此次去要先看看他老人家，你们留在随安城里头，也自己多注意吧，外头风雪大，若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了，省得冻伤了手脚，也是麻烦事一桩。” 郭太后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 她的这一离开，意味着郭家在朝中的势力会愈发的江河日下，顾少虞也不在，她们两家的家眷说明白就是官儿大，但是却没有依仗，所以自然是不会有多好过的。 郭三夫人面色有些失落，毕竟自她嫁入郭家以来，可是常年都享受着丞相府的光环，可这小半年以来，她过的就没有从前那般如意了，自然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可这样的日子，还会随着郭太后的离开一去不复返。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日后郭家的人出现在任何的场合，都不再是人人追捧的中心了，取而代之的必定是一茬又一茬的新贵们。 雪娘看出来了婆母的失落，所以在旁边也是轻言细语的安慰道。 “婆母别难过，过几年就会好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郭四郎还年轻，还有晋升的空间，等他能凭自己的实力重新回到朝堂中权力的核心之时，她们也会跟着再回巅峰的。 想到这里，郭三夫人也有些释怀了，看了一眼儿媳后，回了个放心的微笑。 几人陪着郭太后，在寿康宫里头用了顿午膳。 虽有些拘谨，但是却不会太过惶恐，孩子们规规矩矩的用饭，也没有出任何差错，只是这午膳过后，郭太后要歇息片刻，她们不好在这里一直待着，所以就去了寿康宫的小花园里走走。 雪化的日子，是最冷的时候。 几人手里都拿着暖炉，可也避免不了寒风来袭，就跟她们如今的处境是一样的，身体虽暖，但是外头的风雪又大又寒。 “邢家送帖子给你了吗？” 郭三夫人率先问道。 “送了，二十二日的办暖居宴，贺礼我已经选好了，不过去不去的再说吧。” “怎么的呢？伯爵府的人给你施压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上次我爹爹生辰，不是也送了帖子给邢家吗，但他们没来人，所以我想着这一次昭表弟也不在，邢家的面子我也未见得一定要给。” 郭三夫人点点头，这个倒是。 邢家做事不地道在前，那么为着将军府的颜面，杜景宜这一次不去也没什么。 “你倒是有借口，我们就不去不行了，只是看着旁人笑，我这心里头总是为公爹有些惋惜。” 杜景宜听到这话，连忙拉了拉郭三夫人的衣袖。 她们这可是在宫里，谁知道哪里会有皇帝的耳目，贸然如此说，这不是威胁之举吗？ 郭三夫人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对劲，立刻就嘘了声，四处看看，见没什么人才拍拍胸口的说道。 “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管事了，等回去以后，我还是在家中带孙子算了，日后的席面就让雪娘去吧。” “婆母说什么呢，您在，我们都要有主心骨些，否则见着那些年纪大点的夫人们，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雪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对着郭三夫人撒娇，她这一说完后，郭三夫人也是心有满足，也就从刚刚的那个失言之中缓了过来。 几人走了一会儿，太冷了也就没多逛，转而回到了寿康宫的侧殿之中，稍作休息，闲话家常了没多久，外头就来人传唤说是宫宴要开始了，她们可以先准备一二。 听到这话，众人都起身，丫鬟们帮着重新整理一下衣裳，大家就一起出了门。 在正殿的廊下候了片刻，郭太后也出来了，看到她们几人的时候，便说了一句。 “风雪大，哀家再给你们挡一程就是，胡喜，轿撵都准备好了吗？” “太后娘娘放心，都备下了。” “嗯，那就走吧。” “是，娘娘。” 郭太后有专门的太后銮驾，而她们几人也算是得了些太后的恩惠，跟着她一并随后的轿撵，奔着今日宫宴所在的大殿而去。 这样的宫宴，杜景宜参加的次数不算多，但也知道是极尽奢华的。 朝臣，后宫，还有她们这些臣妇臣子的都在受邀其中。 她们随郭太后一道来，注定是众人的焦点，所以杜景宜在进大殿之前，也是深吸了几口气，就淡定了神情，等进到大殿之时，就见旁边的胡公公高声喊道。 “太后娘娘到，一等公顾夫人到，顾家公到，郭三夫人到，郭四少夫人到，三位小少爷到。” 这一连串的称谓，可是把这里头提前到的众朝臣和夫人们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里头自然也是包括邢家，伯爵府，李家，和各种各样的侯爵宗亲人家。 皇帝还没到，颜皇后倒是已经在了。 她下了凤榻就往郭太后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乃是伯爵府的人，以及奉国公家的女眷。 这种时候跟着颜皇后，想也知道八成是两家要联姻了吧，想想奉国公家的孙女的年纪，与大皇子倒是正相仿，所以杜景宜也知道了，这将来的大皇子妃出自何处！ ------------ 第565章 小公爷 “儿臣见过母后，请母后金安。” “臣妇等见过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金安。” 与此同时，杜景宜等人也是要给皇后行礼的，所以大殿之中，倒是匆匆跪倒一片。 “都平身吧，大好的日子就不必拘礼了。” “谢母后。” “谢太后。” 颜皇后亲自扶着郭太后上了凤榻，她们二人正坐在皇帝的左右首，倒是显出了她们的地位，至于其他的后妃，即便如邢贵妃那般得宠的，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是往后靠，一点规矩都不能乱。 邢大夫人左右站着的都是最近交好的夫人们，她见郭家的人和杜景宜都随郭太后来，嘴角就似笑非笑的看着。 杜景宜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侧身与之点头示意后，也就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落座，并没有多言。 对此，邢大夫人是有些不高兴的。 怎么说邢家和顾家也是有姻亲关系在的，可是这么些年了，即便是她们在金陵城的那些日子，也从来都是只和三房密切联系，很少会和她们有什么瓜葛。 因此，邢大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位顾少夫人不会做人。 等来了这随安城后也一样，轻飘飘的送了张帖子过去，就要让她们去吃一个商贾寿宴的席面，如此不是自降身份是什么？ 所以也顾不上打脸不打脸的了，只送了些贺礼过去，就算是全了这张帖子的礼数。 今日，若是这杜景宜肯上前来主动破冰的说上些话，那她倒是也乐得将这份关系再保持下去，可瞧她跟着郭太后来，看样子她们顾家是铁了心思的要与郭家站一条船了。 郭家和邢家，倒也算不上什么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毕竟一个是前任丞相，一个是未来丞相，总归是有些不可言说的微妙关系在里头的，而杜景宜的此举，也让邢大夫人知道了一件事。 那便是，想要让将军府鼎力支持邢家和七皇子，怕是难度大了。 所以收了收心神后，就继续和她想要拉拢的夫人们继续说话了，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到这边。 杜景宜落座没多会儿，那侍郎夫人李氏和李夫人就围了过来，她们两家可都是与顾家有姻亲的，所以较其他人要亲密也正常。 “李夫人，颜家嫂嫂。” “顾夫人。” “妹妹。” 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那侍郎夫人李氏就直奔主题的问道。 “怎么你会和太后娘娘一并过来，可是提前去拜见了？” “娘娘说过些日子要去金陵行宫了，所以想在去之前再看看孩子们，这不，我们就带进宫里头来给太后娘娘拜礼。” “原来是这样，去行宫也是好事一件，那边比随安城可暖和的多，想来养身子极好，再说了江南水乡风景也美，四处多走走看看，也能舒心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满脸的真诚，所以杜景宜姑且相信她是真心的，可这里站着的夫人们，谁不是生有七窍玲珑心，所以她的话，信七分就好，留一些余地，听听看是不是还有后话。 果然，下一句那侍郎夫人李氏就又抬出来了自家三弟，赶着便说道。 “今年到夏日，三弟调任泉州的日子也该到了，以我看啊，还是回金陵城的好，省得弟妹和孩子们想家的厉害，留在金陵城中，与顾家也互相有照应，我这做大嫂的也能多放心些。” 绕来绕去的，无非就是要时不时的提醒杜景宜，她们两家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想要逼着顾家早早表态的好。 杜景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便回了一句。 “这朝中事，将军从不与我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大懂，不过如颜家嫂嫂所说，倘若是妹婿能调回金陵城倒是更方便些。” 李氏自然知道杜景宜在装不懂，可这么些日子打交道下来，她也深知杜景宜的性子不是那种能随便就拿捏住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 “让我好找，我当你们去哪儿了呢？” 大嫂刘氏的出现给了二人台阶，她与李夫人倒是亲切的互相问候了，而后就走到杜景宜身边说道。 “明日可别忘了，你们是要到家里头来用膳的，上回几个孩子吵着说要吃豆沫乳糖，我可是叫厨房备着料了，一大早起来就给他们多多的做些，正月里头吃点甜的意头好，你可别不给他们吃啊。” 杜景宜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样子就说道。 “大嫂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个去了，只怕都不想回将军府了。” “孩子嘛，就喜欢吃些甜口的东西，你平日里头管的严格了些，所以这过年过节的，自然是盼着呢。” 她们说话，那才是真心实意的讲些家长里短，而李夫人更关心的则是她那产子不足三月的女儿和外孙子，现在如何？ 大嫂刘氏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也是帮着回了一句说道。 “元湄今日本来也是要一并进宫的，可走之前孩子哭得厉害，这不她就只能留下来，亲家母也别着急，冬日嘛，孩子总是要格外的黏母亲一些，后日让她们夫妇二人带着孩子回去给你和亲家公看看就知道了，长得快着呢。” 李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头的大石才落下些许。 平儿的孩子，生在十月份，生的既像父亲又像母亲，一看就是个好福气的孩子，且他才落地没多久，平儿就递了奏折上去说是要请封孩子为国公府的小公爷。 此举可是让李家的人甚是感动，要知道这请奏的事情本来是可以延到孩子弱冠前再安排的，可他这样的表态也算是给足了李家体面，因此，李家也是敲锣打鼓的就送了不少的庆生礼去了国公府，两家人的关系可是又亲密了不少。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结果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邢贵妃驾到，七皇子到。”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侍郎夫人李氏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大好看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 第566章 母子斗 比起她的骤然变脸，杜景宜特意看了颜皇后一眼。 她倒是表现的淡定如常，这让杜景宜不由的佩服了几分，后宫前朝，如今谁不知道邢家的风头正盛，本来该是最为尊贵的颜皇后和伯爵府，相比起邢家的人，都显得有些不够势大。 便从此次颜皇后是自己来的，而邢贵妃是带着七皇子跟随皇帝一并来的就能看得出了。 “臣（臣妾）（臣妇）等见过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请贵妃娘娘金安，请七皇子金安。” 跟着众人一并俯身行礼，等再抬头的时候，杜景宜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位盛宠中的邢贵妃。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而旁边的七皇子瞧着与她的脾气倒是不大相似，小小年纪，眉眼间就透着些戾气，杜景宜闭了闭眼睛，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呢。 杜景宜上一次见到皇帝，还是在郭家。 那时候的他是微服出宫，自然是没有现在身穿龙袍来的霸气。 他登基的时候已经是而立之年，如今揽政在握，自然是较从前还多了不少的底气，因此每一步都透着帝王的威仪，只可惜这份威仪里头却藏着自刀家人的狠戾。 看到这里，杜景宜明白了，为何皇帝会如此宠爱这位七皇子，因为他们二人不但模样相似，性子也很相同，相比较之下，颜皇后所生的，呼声最高的大皇子反而是有几分神似郭相了。 都是那仁心又忧国的样子，皇帝心中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儿子。 皇帝带着邢贵妃和七皇子走上台阶，先对着郭太后行礼，而后才依次落座，邢贵妃的位子虽然在后面，但是却正对着皇帝，说起来这布局也是皇帝允准的，所以伯爵府的人自然觉得备受威胁。 “众卿平身吧，今日既是国宴也是家宴，所以不必拘礼。” “谢皇上！”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刘公公见状就拍了拍，很快外头的宫女们就鱼贯而入，上菜的上菜，上酒的上酒，众人按着位子落座，是一点错处都不能有。 杜景宜回身看了一眼四个孩子，在泰哥儿的带领下，他们也都规规矩矩的坐着，微微颔首，并没有什么太出挑的情况，心里头也定了不少。 谁知她刚刚坐正了身体，就听皇帝关切的问道。 “今年少虞不在，顾夫人和几个孩子的年节过得可还圆满啊？” 突然被点名，杜景宜就是有心低调，此刻也不允许了，立刻起身行礼，随后就恭敬回答说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妇与孩子们都好。” “嗯，那就行，再过几月，少虞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团圆，朕的心里头也能慰藉些。” 皇帝的这话落在杜景宜的耳朵里头有些猜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可其他的朝臣听见了，不得不多看杜景宜一眼。 这小半年来，将军府低调的好似没有什么存在感。 如今被皇帝这么一提，好些人的目光就又投射到了杜景宜身上，更有甚者是透过杜景宜看向了泰哥儿，他可是未来的顾家公，从前人还小，自然引不起多少注意。 可现在他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一个，瞧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将来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且他身边坐着的三兄弟，看着模样性子虽然有的相似有的不相似，可一门四子皆非池中之物，一下子看向她们母子的眼神就复杂了不少。 突然，郭太后咳嗽了几声，皇帝对外可是个大孝子，自然是要关切几分的。 “母后的咳疾还是不大好吗？” “人上了年纪自然是毛病会多些的，哀家无事，皇帝不必记挂。” “嗯，随安城内冷寒些，不适宜养病，所以还是南下金陵行宫的好，儿臣明日就安排他们再加快些速度，尽早的把母亲送过去好好养着才是。” 郭太后看了一眼儿子的脸，他生得与先皇还真是越来越相似了，原本与郭家的那些相同之处，皆被他一点点的剥离掉了，想到这些，郭太后端了一个无比虚伪的笑容起来，就说道。 “让皇帝费心了，为了哀家这么一个老婆子大兴土木的，日后要是有人说皇帝奢靡无度，岂不是我这个做母后的害了你吗？”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看向郭太后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警告，仿佛是在说让她快些闭嘴，别动不动的就把郭相“提点”自己的那一套架子端出来。 “怎么会？金陵城本就是母后的故土，叶落归根，况且外祖父一家也都在金陵城落脚了，您去了那边的行宫，也能与家人团聚，全一全这些年的相思苦，是大好事，倘若有人非要在里头插一脚弄出些什么事情来，叫母后归途不顺利，那么朕一定要他好看！” 郭太后的皇帝这母子二人间的你来我往，群臣都是看在眼里的，可谁也不敢贸然说几句，包括那些皇室的宗亲们。 皇帝上位以后，被收权的不仅仅是如郭相这般的老臣，更有许多皇室宗亲的权利也被逐步的限制起来。 福王受到韦家的影响，所以早早的就从朝堂中被踢走了，如今守着他那儿子，还有新纳的两个美妾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并没有什么作妖的能力。 德王去世，岷王的身体也是日况愈下，眼看着岷王世子也不是什么成气候的人，所以王族在皇帝眼中也是没了什么威胁。 甚至还没有月华公主的势大呢，不过她倒是很懂皇帝，自打回了宜州的封地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进宫争宠。 虽然她们与邢贵妃这种母族强大的妃嫔没法比，但是能在夹缝中得到皇帝的一些青睐也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因此，月华公主送来的人里头，如今被册封为贵人的就有三个，其他的也都有各自的位份，因此月华公主凭借着这个，倒是在封地过得比从前还如意些许。 郭太后听言，嘴角似笑非笑的露了露，而后也是阴阳怪气的就说了一句。 “那哀家就祝愿皇帝心想事成吧。” ------------ 第567章 搅局场 “母后康健，乃是儿臣心中最大的盼望了。” 听到这话以后，郭太后便不再言语。 而众朝臣也把心思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杜景宜感受到那些目光的消散，心里头对于太后的出言相帮，还是有几分感谢的。 宫宴按部就班的开始，美酒佳肴，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之间都是恭贺之词，杜景宜来之前就想过，不会有多舒服，因此坐在位子上的时候也是尽可能的压制住心底涌起的那股厌烦。 但很多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邢大夫人对她举杯的时候，杜景宜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着她回话。 “从前顾夫人在金陵城的时候，你我没有多少交集，如今我们邢家也要在随安城里头落脚了，还得要顾夫人多多提点才是啊。” “邢大夫人说的哪里话，论资排辈，您都比我要有见识多，提点二字可不敢当。” 邢大夫人笑笑，但是眼眸中却没有一点善意。 “年后，三弟妹就要北上了，我听说他选中的媳妇儿正是将军府里头出来的，是位姓夏的小姐，不知这位夏小姐是哪儿的人士，家里头都是做什么的？” 面对她的问话，杜景宜脸上就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这些事情明明该是邢姑母问的，她都未曾吱声，邢昭的这位大伯母倒是积极。 可她若是真心实意的想问，杜景宜自然会告知，但瞧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便知道，问话是假，要拿夏梦的出身做文章才是真。 于是，杜景宜弯了弯嘴角就说道。 “此事还是等姑母到了金陵城，我们再详谈吧，如今宫宴上说的都是国事，贸然提及他们二人的婚事，总有些不妥，你说是吧邢大夫人。”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刺，邢大夫人觉得有些没脸。 可杜景宜的态度也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这位夏小姐只怕不是什么好出身，否则直言就是，何必这般藏着掖着的。 说不定就是她的什么远方亲戚，想来也是商贾出生，所以暗自觉得这邢昭还真是个没福气的，千挑万选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顾少虞这表哥的影响。 而后又想到自家侄儿与寻信侯的女儿或成良缘一事，她心里头就没由来的舒坦，所以，看着杜景宜的时候，挑眉笑笑，便不再多言。 见她不再说话，杜景宜也没有继续追着要攀谈。 她淡定的看着宫宴上的歌舞，一旁的邢大夫人则是和其他人说起了话。 “要我说啊，大夫人早就该来随安城定居了，你看看这些年变化多大呀，你们邢家来了，可就更热闹了，好过那些不知所谓的人仗着夫家的身份各种显眼，真真是看不过去。” “就是，所以我说这娶媳妇儿还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好，否则只怕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邢大夫人一听就知道意有所指，于是掩帕偷笑的就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儿女们的亲事也都是用心挑选过的，可惜了我那三弟妹家的昭儿，那孩子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肯成亲，如今年纪大起来了，就是想挑也没得挑了，可惜啊，可惜。” 邢大夫人的到来，可谓是让随安城中那些对将军府本来就有些怨言的勋贵人家找到了出路，所以拧成一股绳的就想要在邢家面前给顾家泼点脏水才好。 这首要就是背地里头说这位顾夫人手段如何如何的高明，从一介商贾之女成为如今当家作主的一等公夫人，此类老生常谈的话，杜景宜即便是错耳听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盼着这宫宴早些结束的好。 可她们说话就说话，还要连带着邢姑母和昭表弟一起揶揄，杜景宜就有些不爽快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见雪娘说话了，语气严肃的便怼了那几个夫人几句。 “都说妇人长舌，我从前以为大门户里头的规矩会好些，没想到也是一样的，陛下特意宴请咱们入宫，也是为着团聚和乐之喜，结果庆贺话没听多少，张口闭口的就论别人家的长短，当真是晦气。”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可现在张口就能让那几位夫人没话说，一个二个的脸臊红了，死死的盯着雪娘，巴不得上去打她两下出出气才好。 奈何雪娘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郭太后坐镇。 她们要是真的闹腾起来，定然得不了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只能是忍下来了。 邢大夫人冷眼瞧了她一下，鼻哼之意再明显不过，可雪娘也不惯着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回怼，倒是把邢大夫人给气的不行，正欲发作呢，就见旁边的杜景宜淡淡开口说道。 “听闻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一贯是个有教养的好脾气，而邢大人在民间的口碑也甚好，动不动就是谦和礼教治国安邦的说辞，怎么我今日看邢大夫人却是个急性子呢，大好的日子，可别发火了，要是搅乱了这局面，恐怕邢家在陛下面前的好形象也要跟着大打折扣了吧。” 雪娘听到六嫂给自己出气，就差要拍手叫好了。 邢大夫人强压着怒火，也是左右看了看杜景宜和雪娘后，就冷哼一声的说道。 “都说秋后的蚂蚱爱蹦跶，今日算是见着了，顾夫人和郭四夫人好利的嘴啊，我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次见，家里头没有长辈教导吗？” 郭三夫人还坐在她后面呢，听到这话不是打脸是什么，本来郭家和邢家就不对付，自然也坐不住了，所以出言维护的就说道。 “让邢大夫人操心了，我们郭家自然是有长辈在的，只不过公爹婆母教我们的都是要平和待人，若是遇着那咬腿不放的狗，自然是大棒子伺候。” 三对一，其他人就算是想帮忙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邢大夫人气的胸口忽上忽下的，但碍于场合却也是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最后干脆抓起面前的一盏酒就猛的灌了下去，呛得她咳嗽不已，很快就把皇帝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 第568章 李贵嫔 邢贵妃看了一眼自家母亲，见她脸色有些发红，便对着皇帝轻声说道。 “陛下，家中母亲不胜酒力，臣妾想带她下去醒醒酒，可否？” “爱妃去就是，朕让人给邢大夫人送醒酒汤去侧殿吧。” “多谢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邢贵妃就起身而后又让身边人去请邢大夫人，她们这一走自然是惹得些人注目的，但见皇帝都没什么表态，其他朝臣自不会多说。 出了大殿，母女二人就直奔侧殿。 一杯酒而已，邢大夫人哪里就喝多了，只不过出来吹了吹这冷风后，人跟着也清醒了不少。 邢贵妃听了一圈后，也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母亲何故要去与顾家和郭家的人如此对抗，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把柄捏吗？那些夫人们从前怎么不见她们叫唤的利害，见着您来了，有人撑腰冲在前面了，倒是要给咱们邢家树敌了，你怎么精明了一辈子，来了随安城反而上这样的当呢？” 邢大夫人此刻也是有些懊恼，她在金陵城中也是出了名的会做人，怎么来了随安城反而还成了替别人挡刀的了，于是压下脾气后就忍不住蜚语了一句。 “你看看那顾杜氏，才多大啊，就稳坐诰命夫人的第二个位子了，若不是那伯爵府夫人乃是皇后的亲生母亲，只怕也是要给她让位的，我们这些人，匆匆忙忙的折腾了一辈子，结果还在这丫头片子的后头，这叫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咱们邢家千方百计的已经给顾家示好多次，她们也装作看不见似的，就这么晾着，反而与伯爵府，李家交好的很，这不是明摆着要亲颜家不亲我们邢家吗？我还要给她做脸不成？” 邢大夫人的话说的低声，她也知道这是在宫里，所以轻易不好随便乱说，谁知道邢贵妃听了却觉得不妥。 “且不说顾家和郭家尚未明确表态，母亲这样着急忙慌的对付这二人，不就是往皇后那边送助力去了吗？母亲糊涂啊。” 邢大夫人听了这话，也是面色不大好看，她当然知道今天这些话就是不该说出口的，可话到嘴边一上头，就有些不管不顾了，所以拉着邢贵妃的手就说道。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皇后娘娘不会揪着这事就不放吧？” 见母亲反应过来了，邢贵妃倒是也没有再继续吓她，而是轻描淡写的就说道。 “我又没做什么错事，皇后娘娘就是想为难我也为难不到的，所以母亲放心吧，但是日后别再冲动行事了，顾家和郭家即便日后不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绝不能把他们推向伯爵府，明白吗？” 邢大夫人又不傻，自家女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会不懂？于是点点头就说道。 “放心吧，过些日子的暖居宴，我亲自给她们二人赔罪就是，绝不会叫关系再恶化便是。” 邢贵妃点点头，母女二人也是难得见一次，所以便把话题扯到了七皇子身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天伦。 大殿之中，歌舞继续。 有了刚刚的那一点小矛盾，此刻可没人敢轻易再惹杜景宜了，而坐在她不远处的侍郎夫人李氏和李夫人等人，借着给伯爵夫人敬酒的同时，也来到了杜景宜身边，随后就说道。 “邢大夫人还真是发火也不看看场合，顾夫人你还好吧？” 杜景宜微微一笑，邢家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伯爵府和李家也存了旁的心思，她又不傻，这种上赶着添油加醋的话如何能听不出来。 “雪娘与我也是玩笑几句，大过年的可不好让邢大夫人生气，待会儿就敬她一杯便是。” 郭三夫人看了她们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端了手边的酒盏微微喝了一点下肚，就懒得再看这些夫人们的假面孔了。 过了一会儿，邢大夫人就回来落座。 她还没开第一句口呢，杜景宜倒是大方就示意雪娘共同端了酒杯，而后对着邢大夫人就说道。 “邢大夫人是长辈，我与雪娘年岁小不懂事，刚刚多有顶撞了，还望腥大夫人莫要与我们计较才好。” 杜景宜给了台阶下，邢大夫人又怎么会不赏光呢，所以也是笑得和蔼了三分，便对着她说道。 “也怪我，好些年没有北上，竟有些水土不服的开始胡言乱语了，顾夫人和郭四夫人也别见怪才好，等过些日子的暖居宴，你们可一定要赏脸走一趟啊，到时候我定好好赔罪才是。” 她这话一出，杜景宜便是不去都不行了。 所以和雪娘对看一眼后，就笑着回了一句。 “邢家与顾家本就是联姻的关系，你们做东，我们自然是要到贺的。” 两句话，原本的刀光剑影就成了其乐融融。 之前那几个还撺掇着邢大夫人要闹事的夫人们此刻就有些尴尬不已，而坐在杜景宜身后的伯爵府众人和李夫人，脸色虽然淡定，心里头却跟被敲了警钟一般。 颜皇后虽然人是看着歌舞的，但余光也能瞧见这边的景象，在看到杜景宜和邢大夫人互相敬酒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暗，等再睁眼又恢复到了从前。 一场宫宴，多的是戏看。 其他人各有各的心思，而李夫人更多的却是牵挂自家小女儿，那已经晋位的李贵嫔。 她诞下公主的日子与大女儿诞下孩儿的日子差不多，按理来说，她还是在宫里头坐的月子，该是被照顾的更细致才对，可是李夫人仔细看着，她整个人虽然妆发精致，衣饰华贵，但眉眼间却有些透了血气的疲惫感。 与国公府里头的大女儿可比不了，见此，李夫人心疼的很。 或许是她注视的目光太过恳切，所以李贵嫔也感受到了，她如今的身子可确实不大好，之所以撑着来参加这宫宴，也算是为了家族和自己日后的话语权。 怕母亲担心，所以用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后，就赶忙挺直了身子，不管怎么样，能让家里头少担忧一分都是好的。(本章完) ------------ 第569章 慧眼识 二人相隔较远，自然是说不了话的，但是并不妨碍伯爵府的侍郎夫人李氏将此情此景看在眼中。 说起来，她也在中间为难。 颜皇后是她夫家要保的人，李贵嫔又是她娘家送进宫的人，虽说目前二人的关系还不错，属于同乘一条船的人，可这皇家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她们二人日后翻脸了，那么自己还不知要如何选择呢。 但是多年的情分，她总不能看着不管，所以对着李夫人就轻声说道。 “贵嫔娘娘一切都好，只是前几日与邢贵妃有些口角之争，被陛下训斥了几句，所以才会显出些疲态来的，邢家势头正盛，连皇后娘娘都不曾与她正面硬刚，嫂嫂若是有机会，还是劝劝贵嫔娘娘吧，来日方长。” 这些消息，她自然是从皇后那里知晓的，所以说出来也是为了让李夫人去劝说一二，然而李夫人听完也是叹息了一声也低着嗓子的回道。 “我若是能劝，也不至于让她非要走这条路了，伯爵府与皇后娘娘来往的多，贵嫔虽然生了公主，可心性与孩子并无两样，还请皇后娘娘看在两家人的情分上，多多照拂的好啊。” “嫂嫂放心，皇后娘娘传出来的消息也是为着贵嫔好，所以定然是会多加照拂的，六公主身边的乳母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甚为用心呢。” 听到这里，李夫人也是点点头，只盼着女儿和六公主能在宫里头安稳度日就是，至于外头夫君儿郎们的盘算，能远离她们母女就好。 她这样想，李贵嫔却不见得。 只生有一个公主这算什么，没有皇子傍身，她就盼着还能再等皇帝的宠幸呢，可惜，这宫里头的妃嫔太多了些，争宠的也多。 她的模样才情在家时倒是一等一的好，可入了宫就不占多少优势了，因此自六公主降生以后，皇帝就再没去过她的宫里头了，所以她今日也是存了心思要在众人面前一展风采的，也好叫皇帝想起她这个“旧人”来。 只可惜，直到宫宴结束，她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最后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带着邢贵妃和七皇子又离开了，牙齿咬得生紧，赶着就凑到颜皇后的跟前，搬弄是非的说道。 “娘娘也不管管，今日可是初一，陛下该歇在长春宫的。” 颜皇后如何对于皇帝的宠爱并没有多在乎，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大皇子和三皇子能够顺利成婚，拉拢好了岳丈家，这可比皇帝睡哪里重要的多。 所以，冷静的便回了一句。 “本宫的年岁大了，早就不适合伺候陛下，如今有如贵妃这样年轻好生养的陪着，也理所应当，倒是你，自生了六公主后身子一直不见好，有这点时间生气，不如多多调理的好。” 李贵嫔哪里是不想调理，而是调理了也还是仿佛气不够一样，所以她也懒得管了。 “那些苦药日日都吃着呢，可臣妾也没觉得有什么效果，所以暂且停一停吧，正常吃几日饭菜试试，这气力会不会上来。” “胡闹，太医开的药哪能说不吃就不吃了？就算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六公主啊，总不能让她生下来就没有母嫔的照顾吧？” 听到这话，李贵嫔也是难得露出些许的温柔来。 “臣妾知道了，回去就按时服药。” “那就好，刚刚本宫瞧着李夫人眼中多有担忧，等过几日，本宫做主让她进宫来看看你和六公主吧。” 闻言，李贵嫔比之刚刚可高兴了不少。 “多谢娘娘体恤。” 随后她倒是主动请缨，陪伴着颜皇后回了长春宫，而宫外头，各家夫人们都上了各自的车马驾直奔回府。 杜景宜上车就转了转脖子，仿佛头饰有些重，泰哥儿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的就说道。 “母亲辛苦了，要不先让樱桃姑姑给你拆些吧。” “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不过也快到家了，等回去后再拆也无妨。” 泰哥儿点点头，一副小小男子汉的样子。 父亲和昭表叔都不在家，他就是家中最大的男子，自然是要肩负起照顾母亲和弟弟们的责任来，所以他对于这样的任务倒是甘之若饴。 朝中事，他虽然还不见得明白，可他小小年纪也是有些心得感触的，起码他知道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 于是想了想就对杜景宜说了些今日宫宴上发生之事。 “母亲，今日儿子与几位皇子们同坐一排，倒是瞧出来了些情况。” “哦？泰哥儿看出了什么？” 他如今也就是吃着七岁饭的人了，若是说他能看得懂三四篇文章杜景宜还相信些，可是现在就能看人，杜景宜当然好奇。 只见泰哥儿严肃的就分析说道。 “大皇子犹如当年的郭曾祖父，谦和有礼，对待弟弟们与我们这些臣子都很宽厚以待，二皇子不怎么爱说话，但儿子瞧着他的眼睛并不是单纯之人，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脾气倒是相投，二人经常窃窃私语的说悄悄话，时不时的还会笑出声，想来他们平日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呢。” 他这话一出，杜景宜也有些愕然了。 不过两个时辰，他就能看出这么些东西来，虽然有点流于表面，但是杜景宜还是很佩服了。 遥想自己当初，可没有这样的好本事，所以看着儿子泰哥儿的眼神颇为欣慰。 “泰哥儿果然厉害，不过母亲想考考你，为何二皇子不爱说话呢？” 泰哥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答案。 “大约是他生来就不爱说话吧。” 一句话逗笑了杜景宜，但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将军府中从未有过妻妾成群的情况，自然是不会出现嫡庶之争的，所以在泰哥儿眼里就很难去想象二皇子与四皇子在宫中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正如他刚刚所说，三皇子与四皇子关系密切，但平心而论，这是因为身处太平日子中，倘若是日后起了争斗，这些就只会是皇子们的过往记忆了。 ------------ 第570章 添军饷 所以杜景宜拍拍泰哥儿的脑袋就说道。 “或许是的吧，泰哥儿能看出这些来，母亲很高兴，不过这些话今日说过以后就不能再对外说了，你日后的担子还很重，要牢记谨言慎行才好。” 泰哥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就补充了一句。 “夫子也是这样教的，说事君慎始而敬终。” 杜景宜对于他的回答很是满意，至于三兄弟，则是饭饱神虚，眼睛一闭一闭的打瞌睡呢。 宫宴过后，一切都回归到正途之中。 皇帝封笔至十六才开，所以随安城中的众位勋贵们也都是安心在家，阖家团聚，只不过总有些人要找麻烦，比如说不安分的定平侯府。 本来正在练字的定平侯爷，还算是心平气和，结果听完了来人的禀告之后，眼中的算计就再次凸显。 “消息确实？” “侯爷放心，是从商家的三房传出来了，所以确定无疑。” “看不出来，那顾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出手就让一家人都没了，当真是本事，先找到出逃在外的那妇人和孩子，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我要她们改口指证将军府，罔顾人命，逼死亲戚！” “是，侯爷！” 五房的人没来得及用顾氏夫人殒命的消息去换取荣华富贵，倒是用自己的家破人亡给了定平侯一个可以收拾将军府的理由，还真是殊途同归。 而此刻，他的盘算还拘泥在新臣和老臣的争权之中，殊不知，他想要对付的将军府，早就扬了鞭子要换条康庄大道去走了。 望州，虎贲军军营中。 刘询和易容后的邢昭已经把那片未曾上报的山脉情况给摸清楚了，正如邢昭当初查宜州的情况是一样的，就是瞒报漏报，以降低望州要上的税赋。 “这一家子人也真是恶心，明明前半辈子过得那样辛苦，好不容易得来这泼天富贵，不想着帮帮曾经和自己一样的苦命人，全都是想着如何压榨百姓再谋利益。” 邢昭对于月华公主和岷王的做法，嗤之以鼻。 要不是因为开宗皇帝成功起义，他们这些人只怕还在那山沟沟过面吃糠咽菜呢，竟然如此的不珍惜，真是叫人瞧不上！ 顾少虞对于邢昭吐槽的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冷静的回答了一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话大约就是书本里头写写罢了，你还真的相信吗？” “说的也是，只不过宜州和望州都如此，其他皇室宗亲的封地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表哥，要顺着继续查吗？” “不必了，这种料理宗亲的事情还是留给世子爷，也好给他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立立皇帝威仪吧。” 如今顾少虞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所谓的“谋反之举”。 他能查，但是不代表他要揪出来。 一则是现在的皇帝未必想要深究到底，说不定又要包庇自己的叔伯，以期得到些其他的东西，二则是大操大办的又要给足了随安城里头那些等着他放错而上奏的官员们机会。 他是不怕，但是家中妻儿皆在随安城，所以他不得不提防着。 “那咱们就这么袖手旁观？” “我是这种人？” 顾少虞挑眉看了一眼邢昭，邢昭一脸恍然大悟，说的是呢，他这表哥要是个怯懦的人，也走不到今日之地位了。 所以他期待着看岷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那一天。 很快，顾少虞就下了命令。 “找人来将这幅地舆图重新按照你们查出来的绘制，我要看看完整的望州版图与这送来的有多少区别！” “是，将军！” 交代完此话，顾少虞看了一眼刘询，随后就对他说道。 “待会儿你就折返回随安城吧，路上记得小心些，如定平侯府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仔细护着夫人和泰哥儿他们就是，必要的时候，走暗道，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等着，知道吗？” “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罢，那刘询也是一点间隙都不留，赶着去收拾行李和带足了干粮，没多会儿就消失在了军营之中。 他的到来和离开都神不知鬼不觉，因此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母亲应该是在北上的路上了，等她到了想来也能给表嫂撑一撑的。” 邢姑母的面子，无论是在金陵城还是随安城都还是有些门路的，所以邢昭这话说完后，顾少虞也是点点头。 不管杜景宜如何的能运筹帷幄，如何的机智过人，但是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尤其是随安城中，随便一块石头都能砸死一群权贵，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宣州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表哥放心，贺姐夫身边的都是有真才实干之人，宣州能有今日之成绩也离不开顾家在背地里的帮扶，所以他们答应过会好好照拂贺姐夫的。” “嗯，那就好。” 杜景宜一直以为自家姐夫能从平州迁任到宣州是走的邢昭的路子，可她却不知道，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对于如今的宣州抚使乃是有救命的恩情。 所以由他出面来安排这些事情，自然是妥当的不能再妥当了，反而是让邢昭得了个好，叫杜家和贺家的人都对他感激不尽。 “做好事还不留名，我瞧着表哥你是越发的低调了。” “岳丈一家太过客气，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肯与我开口，总觉得会为难我，亏欠我，所以干脆你来出面吧，他们或许还能坦然接受些。” “那倒确实够坦然的，表嫂是真有钱啊，随便就给了我二十万两的银票让我去疏通关系！二十万两啊，够虎贲军一月的军饷了都。” 见他这么自觉的说出来，顾少虞也不客气，伸手就说道。 “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所以拿出来吧，也好叫这些兄弟们再添点保命用的东西！” 邢昭骂骂咧咧的，但还是从怀中把那保存很好的银票递了出来，嘟囔着就说道。 “真是个雁过无毛的黑心肠！” ------------ 第571章 众亲到 顾少虞笑笑，接过了那银票后，就让人找来了倪阳，并且将这银票拿给了他。 倪阳看到这数字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随后就看到了邢昭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便有几分明白了。 “看样子，这是咱们邢大公子给将士们加餐了！” 顾少虞不欲让太多的人知晓杜家和自己夫人的财富，所以顺着就把这功劳又给了邢昭。 “嗯，邢大公子良心发现了，特意拿钱给虎贲军改善一下，所以你看着办吧，也别叫其他人知晓了此事，悄悄的办就是。”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安排妥当。” 一个月后，就有将士发现他们训练所用的衣服变得又保暖又不笨重，且铠甲似乎都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有那好事者用刀剑咔咔的砍了几下，竟然没有什么痕迹，个个都惊讶无比，于是就找到了负责发放这些东西的倪副将，结果得到了一句。 “大约是军需供应的商贾良心发现了吧，所以掺了不少精钢在里头，自然就没有从前那样笨重了。” “哦，原来如此，那等此人下回来送军需的时候，咱们一定要请他好好的吃顿饭才是，酱烧排骨管够！”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开了。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顾少虞和邢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望州的将士们正为新的军需高兴着呢，而远在千里外的随安城将军府内，此刻也是热闹的很。 一屋子的人，差点儿没把将军府的前厅给挤爆了。 杜景宜想过邢姑母会北上，也想过金陵家中会来人，但是没想到竟然全都来了。 乐的四婶婶砸进去人堆里头，是一步也不肯挪动了。 杜景宜一脸的惊喜，而后就见邢姑母走了过来，笑着便说道。 “我知道少虞不在随安城，整个将军府里头就你一人撑着，也是累的很，这不，把嫂嫂们都给请来了，多大的面子不至于，倒是家里头有长辈在，总归是好些的。” “是啊是啊，还是姑母想得周到，其实我原先也动过心思，想问问看家中要不要一并来人的，可又觉得如此的兴师动众，未免让她们都太疲累了，所以就没说。” 旁边的大伯母听见这话，还故意带着抱怨的就说道。 “看看，这就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呗，你放心，这次的行李我可是收拾的多着呢，不在上一年半载的，绝不回去！” 她的话让杜景宜打从心底里高兴，连忙拉着大伯母的手就说道。 “一年半载哪儿够啊，这回来，不待上个三五年的，绝不让你们离开！” 二伯母听到这话也是温婉的笑着，只不过她没有大嫂和四弟妹那般的情绪外放，所以说不出很多热闹场面的话来。 “我已经去信给了三弟妹，她如今跟着女儿女婿在泉州过得也如意的很呢，若是能一家子在随安城里头团聚，吃饭的桌子只怕都要四五桌才放得下了。” 大伯母这话倒是不假。 而杜景宜听了，连忙就补充说道。 “这还不简单，我让何管家再添就是，只要伯母们在的高兴，这些都是小事。”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倒是确实有些原先在顾家的感觉了。 “泰哥儿他们几兄弟呢，怎么没见着？” 大伯母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泰哥儿，所以赶着就问了一句。 “跟着夫子上课呢，这位夫子严厉，轻易是不能随便请假休息的，所以大伯母要再等些日子了。” 听到杜景宜的话，一旁跟着的大嫂陈垠华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就说道。 “读书切记浮躁，这位夫子严厉些，对孩子们也有好处。” “大嫂说的是呢！” 大伯母闻言只能是叹息一声，随后便说道。 “那就等他们都上完课再说吧，晚上可别再安排其他事情了，我都多久没见着泰哥儿他们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大祖母！” “怎么能忘记呢？前些日子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回金陵城一趟，说是想你们了呢。” “好孩子，我就知道没有白疼他！” 大伯母一脸的欣慰，连带着这些年的思念都溢于言表。 家里头来人了，自然是要安排她们住下，好在将军府足够大，所以即便是再来一倍的人也没问题。 “夫人，老夫人们的院子都收拾妥当了，各家的行李也都送过去了，丫鬟们在收拾着，可要过去看看？” 窦嬷嬷也是一脸的喜庆，顾家来人自然是要用心对待的。 见此，大伯母等人就说道。 “我们自己去收拾吧，东西带的多，只怕要一两个时辰的，你先想想，给我们安排顿什么饭菜吧，我可是想丹若的手艺了呢。” “没问题，大家从前爱吃的，一并安排上就是。” 她们走了以后，杜景宜才对着邢姑母问道。 “姑母此次来，是要住在家里头还是要去邢家住？从前表弟倒是在家里头的。” “这么一大家子人，我才不去邢家烧冷灶呢，再说了我与那大嫂也没有多对付，每次都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好，要我成年累月的和她住在一起，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你姑父知道了，会伤心的。” 她调侃了这么一句，杜景宜也是笑弯了腰。 邢家姑父和姑母的相濡以沫，她看了都羡慕，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问题，所以当即就给邢姑母也安排了院子。 看着这些家林园景的，邢姑母不由感慨说道。 “从前来，是为着皇后娘娘，如今来，太后娘娘却去了金陵城，当真是没缘分啊。” 她们二人是闺中密友，即便是身份变化，可这么多年也还是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邢姑母会有这样的感慨，杜景宜也想得过去。 “好在不是别处，就在金陵行宫，等姑母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再回去一样见得到的。” 邢姑母拍拍杜景宜的手背，略有安慰的点点头。 “对了，我那儿媳妇呢？怎么不见她来。” “夏梦跟着冷先生去了泉州，他们二人的事情我也是等夏梦走了才知道的，所以…” ------------ 第572章 顾九儿 “这两人也是的，耽误了这么多年，你看看年纪都给耽误大了，要我说啊，若是在金陵城的时候就互相看对眼，此刻我孙儿孙女只怕都有三四岁了吧。” 邢姑母和邢昭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位爷要成亲的消息，她原先还以为自己怕是蹬腿了都未必见得到这一幕，所以也是抱怨归抱怨，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 “等他们二人成了亲，这不就是迟早的事吗？再说了年纪大点也是好事，知道家里头的责任，日后过起日子来，也能游刃有余啊。” 杜景宜的话落到了邢姑母的心坎里，随后就计划了起来。 “这两孩子成亲，没有院子可不行，你们家在随安城里头路子多，帮我看看，可有合适的，嗯，四进院最好，若是能带上左右跨院的更好，以便日后生了孩子也有地方养，哦对了，还有就是要离将军府近些，方便我日后来串门子，其他的嘛，挑着好的选，价钱不是问题。” 邢姑母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把杜景宜给逗笑了。 “你是不知道，自打那小子出生，我与你姑父就开始给他准备娶亲的东西了，你看看到现在才派上用场，所以别替我们省银子，难得夏大夫瞧得上他，一切啊都往最后的挑！绝不能让我这金贵儿媳妇受委屈！” 见着姑母这样子，杜景宜心里头也是为夏梦高兴着呢，她就知道以姑母的性子才不会追究那些出处来路的东西，只盼着他们二人好好过日子就是。 所以她作为夏梦的好友，也是对着邢姑母就说了一句。 “有姑母在，外人就再不会说三道四的了。” 邢姑母何其敏感，立刻就蹙着眉问道。 “有人拿夏大夫的家世说闲话了？谁啊，这么胆大，不怕我掀了他们家屋顶吗？” 以邢姑母的脾气和能力，杜景宜对她说的这话是一点都不怀疑，所以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就告状说道。 “邢大夫人，还有她周围那些夫人们。” “哼，我就知道，大嫂平日里的手伸得够长了，日日就是以贵妃和七皇子逼迫着邢家上下来做事，夫君和昭儿都够对得起邢家和他们大房了，还敢对我儿媳妇指手画脚的，等着，我这就找她理论去！” 说爆发就要爆发，邢姑母这年纪越大，脾气也是愈发的见长啊。 杜景宜连忙拦下她就安抚的说道。 “姑母别着急，你这么一去，只怕是要给自己树敌，挑个合适的机会，咱们一同夹击，也好让邢大夫人知道一下，夏梦也不是没人撑腰的就好。” 听了这话，那邢姑母才压制下了自己的脾气，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点点头同意了，随后还补充了一句。 “大嫂惹谁不好，非要惹我们家昭儿，那小子出了名心眼儿多，看着吧，等他回来知道了又有的闹了。” 这些都还是未知之数，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顿好家里头的人，一家子先吃顿团圆饭再说。 泰哥儿他们下学以后，就见到了好几年未见的大祖母们，一个二个的扑过去，都忘记了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而是半大小子了。 力气之大，差点把大祖母和二祖母都给扑倒了，惹得旁边的站着的孩子们笑个不停。 锦儿如今都长成大姐姐了，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娇俏可爱的时候，所以她这一笑，身后的弟弟妹妹们也跟着笑出了声。 随后，就见她甜甜的行礼说道。 “大哥哥还真是勇，祖母险些被你撞倒了呢。” 看到锦儿，兄弟四人就眼冒金光，这时候大祖母也不香了，赶着就围过来说道。 “是锦儿妹妹吗？你怎么出落的这般可爱了？” “就是就是，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妹妹呢？” 温哥儿的插话叫大家都笑弯了腰，随后大祖母就解释说道。 “锦儿出生的时候，泰哥儿连两岁都不到，你们兄弟三个更是襁褓中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记得呢？不过如今也不晚，不光是锦儿，还有忠哥儿，敬哥儿，问哥儿都来了，这一辈那么多孩子，还是只有锦儿一个女儿，这顾家的风水啊，也真是旺男丁。” 锦儿和问哥儿，是大祖母的孙儿孙女，忠哥儿和敬哥儿是二祖母的孙儿们，说起来，顾家这一辈还有一个楠哥儿，乃是顾筱琅和颜三郎所出。 从的仍旧是顾姓，不过二人也说好了，下一个孩子就姓颜，所以估摸着这一辈里头九个孩子应该是到头了。 一屋子的孩子，好似回到了从前顾家的热闹，只不过比起那个时候的顾家，此刻的将军府中活力更盛。 过去的顾家，孩子们生下来似乎就是武将这一条路子，所以才会有全数战死疆场的情况，可现在的顾家，杜景宜从旁看着，似乎文官会出的多些。 泰哥儿要掌顾家，文武皆要出类拔萃才好。 温哥儿那一身的牛力气，若是不从军似乎都不行，如今来了个一个也是虎头虎脑的忠哥儿，他们二人倒是见面三分亲就开始“挑斗”起来，也是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聪哥儿的话，杜景宜瞧着日后怕是更想从商，爹爹和娘亲也是存了这心思想要把日后杜家的一切交到他手里的，所以每次去都会单独的给聪哥儿出道题，下次见面的时候给答案。 聪哥儿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十之八九能都说出个四五六来，即便是有不知道的，也能虚心好问。 除了他们几人，剩下的如明哥儿和敬哥儿，杜景宜看着都是谦和知礼的性子，只怕从文的可能性要高些了。 至于问哥儿嘛，还是奶娃娃一个，就知道吃手指，暂时还瞧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也是觉得要百花齐放的才好，这样顾家才能世世代代的经营下去，而不会再如从前，一并战死落得个满门忠烈的结果。 “日子过得才叫一个快呢，瞧瞧，泰哥儿都成半大小子了呢。” 大祖母在一旁感叹的说着，众人也觉得此话不假。 ------------ 第573章 卞娘子 将军府里头从前来了个姨母家的表姐，如今来了大祖母家的妹妹，这让兄弟四人可是兴奋不已。 没有那氛围，自然不感觉，可等有了这宝贝似的妹妹，兄弟几人就有做哥哥的样子了。 一会儿锦儿妹妹长，一会儿锦儿妹妹短的，把大嫂陈垠华那样不苟言笑的人都逗得嘴角上扬，可想而知几个孩子的本事了。 而旁边的顾筱春也是心肝宝贝似的看着女儿，随后就感慨说道。 “锦儿命好，投在了顾家，所以如今有这么多人疼她爱她。” “怎么了？突然这般感慨？” 杜景宜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开口问道，坐在她另一侧的顾筱韵也听见了，所以安慰的解释道。 “我们来的路上停靠了一次，刚巧就遇见了一个妇人带着四个女儿在码头搬搬扛扛的讨生活，这样冷的天气，娘几个都没有厚实的衣裳穿，最小的那个才五六岁，瞧着可怜死了，所以大姐就动了善心，将她们一并都给买下带了来，如今就在院子里头学规矩呢。” “哦？还有这事？是五个人都买了吗？” “嗯，说是买，不如说是给她们个重生的机会，嫂嫂是不知道她家男人有多狠心！好吃懒做不说，还日日喝酒赌钱，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来，动辄就打骂，若不是这次遇着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明年呢。” 听到这里，顾筱春也是叹息了又叹息。 大约是因为那最小的孩子与自家锦儿差不多大吧，所以才让她动了这恻隐之心，杜景宜只是用听的，都觉得这娘几个苦命，随后就问了一句。 “可有安置的地方？若是没有的话，那妇人倒是可以去厨房里头帮厨，学门手艺，即便是日后不跟着你了，也能有条路子走。” 顾筱韵一听就拍手叫绝，立刻就对着杜景宜说道。 “那敢情好啊，嫂嫂这法子一劳永逸。” 顾筱春救人本就是为了她们能逃脱那魔窟，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了。 当即就让身边人回去告诉那卞娘子，先去厨房帮忙。 “她不是还有四个孩子吗？都多大了？” “大的那两个有十二了，是对双生子，小的一个九岁，一个六岁，就是长年累月的吃不饱穿不暖瞧着又瘦又小的。” “双生子？倒也是个缘分，这样吧，你问问她们的母亲，孩子们想不想跟着骊珠进女子护卫队？苦肯定是要受的，但是本事练成了就是自己的，但若是实在不想吃这份苦，那就跟着窦嬷嬷吧，将来也是能料理后宅的。” 二人原想着只有做丫鬟的这条路，却没想到杜景宜倒是大方，竟然愿意培养她们去跟着骊珠学功夫。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顾筱春连忙就说道。 “要不，我差人把她们找来？嫂嫂问问看。” 瞧了一眼旁边玩耍正开心的孩子们，杜景宜也愿意给这些苦命人寻条出路。 “也好，叫她们来吧。” “嗯。” 顾筱春立刻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去喊，没过多久，那母女五人就来了，都是头一次见这么富贵的人家，自然是畏手畏脚的，生怕力气大些，把地砖都给踩坏了，那她们可是赔不起的。 “奴婢…奴婢卞春花，见过夫人。” 为娘的说话都磕磕绊绊，更别提四个孩子了，进来就跪着，若是仔细看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像极了街边流浪的小狗。 杜景宜瞧见了，也是一股怜惜由心而起，所以温和了嗓音就问道。 “别跪着了，仔细膝盖痛，都起身抬头我瞧瞧，也好给你们安排个差事。” “谢……谢夫人。” 那卞娘子撑着地爬起来的时候杜景宜看到了她皲裂的手，着实可怜。 还有几个孩子，如今虽然穿的是厚实的棉服，可脸上那被冻的通红的印子，还是去不掉。 头发干枯又稀黄，人也黑瘦黑瘦的，眼神看向杜景宜的时候，怯生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好。 见此，杜景宜继续问道。 “你们既然来了我将军府，那日后就是我将军府的人了，所以不必担心还会去过从前的苦日子，慢慢都养着就都会好起来了。” 卞娘子拼命点点头，别的不说，跟着这户人家起码可以吃饱穿暖，所以她自然是乐意的。 “如今我选了几条出路，你们自己想想看，愿意走哪条就告诉我，我来安排。” 紧接着杜景宜就把刚刚与顾筱春姐妹俩商议的决定统统说了一遍，那卞娘子高兴的眼泪汪汪，作势就要哭了出来，结果却被顾筱韵给阻止了。 “才来的嫂嫂家，可不许流眼泪，这是大好事，卞娘子快决定吧。” 卞娘子不懂这些，主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赶忙擦擦眼泪就说道。 “乡下人不懂大道理，但我……但奴婢瞧着夫人是好人，所以您安排吧，只要能有口热饭吃，有个地方睡，就很好了。” 她的话，让杜景宜心中叹息了一声，既然她决定不了，那就自己来做吧，于是对着卞娘子就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待会儿就去厨房里头帮忙吧，先从简单的活计学起，日后总有掌厨的一天，若是能料理出好汤水来，你的工钱自然能多多的拿，至于这四个孩子，要不就送去骊珠那里，若是能吃苦头就留下练本事，若是吃不了这苦头，就送回来去窦嬷嬷那里学规矩，三年五年的总是能出师了。” 见出路已定，那卞娘子就感恩戴德的又跪下了。 几个孩子跟着母亲，自然是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杜景宜在座上看着这四个孩子，其中那个八岁的，她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缘，眼神里头虽然有些懵懵的，但能瞧得出来是个倔强的脾气。 姐姐妹妹们跪的时候都是一股脑儿的，唯独她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碍于处境不得不低头，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所以若是能跟着骊珠练下来，只怕日后前途无量。 ------------ 第574章 互打趣 交代完卞娘子她们母女的去处后，泰哥儿跑了过来，虽有些好奇，但是也不会当着面的就开口问话，而是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母亲，什么时候用膳啊？儿子瞧着大祖母有些累了，恐怕是要早早用饭，早早让她们先歇息才行。” 他这话说的暖心，连带着顾筱春和顾筱韵也感动不已。 “嫂嫂也太会养孩子了，你看看泰哥儿懂事的，叫我们这些人都自惭形秽了。” 听到两位姑姑夸自己，泰哥儿也是扬了笑的就说道。 “父亲离开随安城前，嘱咐过我是家里头的顶梁柱，所以自然是要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们的，如今一大家子人来了，泰哥儿也得要注意，可不能让你们觉得来了家中好像没人照管一样。” 他这话，别说是顾筱春姐妹俩了，就是杜景宜听了都觉得有些小小的得意，于是便教他处理起此事来。 “前厅以及外出的事情，你若是想问询可以找何管家，后宅和厨房仆役的事情，你便去问窦嬷嬷，她们二位都是家里头办事离不开的，所以你去好好的问就知道能不能用膳了？” “嗯，儿子明白，这就去！” 随后便跟个小大人似的，去与窦嬷嬷问话了。 见他这般大就要开始处理事情，顾筱春姐妹俩也是忍不住的就说道。 “嫂嫂果然是会教孩子的，我们要学的还多着呢。” 杜景宜自谦说道。 “泰哥儿日后的担子重，所以当然要面面俱到，早一些学会，日后也能多照拂一些弟弟妹妹们，你看看，这一屋子的孩子，可不能随意。” 姐妹二人笑笑，随后就看向了孩子们。 有了三兄弟的加入，几个还小的哥儿看着他们就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会儿一个哥哥哥哥的，叫得甜着呢。 泰哥儿去问过窦嬷嬷没多久，家里头就开席了。 孩子们多，再加上小的那几个还需要乳母照顾，所以一下子就坐了三桌人，这还是人不算齐整的时候，若是都回来了，定是要如大伯母所说，四五桌才够。 将军府自搬进来以后，还从未有过这么多人呢，所以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都是些从小被规矩着长大的孩子，所以用饭的时候都很有教养，并不会到处乱跑，且胡乱开口说话。 倒是大伯母瞧着泰哥儿挺直的脊背，是越发的喜欢。 这一顿饭，可是丹若仔细做的，所以席面上有众人爱吃的，也有大伯母她们没见过的。 “这几样是蜀地和北地菜色，都是夏梦在外头吃了以后回来告诉丹若复刻的，她倒是一点也不委屈自己，等从泉州回来，这大半个大兴朝的土地，她就走的差不多了。” 按理来说，儿媳如此的“不守家”，邢姑母应该是着急的，结果她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随后就说道。 “等成了亲，若是昭儿要留在随安城，那我就陪陪这小两口，若是不留，那我就同我这儿媳妇走南闯北去，一把年纪了，去的地方还没她的多，嗯，不行，日后在我孙儿孙女面前都没得炫耀的机会了。” 她的想法倒是清奇，顾家人都习惯了。 同样习惯的还有夏大夫不爱待在家里，就喜欢四处去游玩的事情，她们日常倒是羡慕的很，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话说夏大夫有没有来信，大约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按照冷先生之前的行程安排，估摸着秋天就该回来了。” 听了杜景宜的话，大伯母和二伯母也都是摩拳擦掌的很，对着邢姑母就说道。 “昭儿成亲是大喜事，你一人未必能忙得过来，有什么事情就招呼一声，咱们大家伙儿一并来弄，咱们啊，既是婆家人又是娘家人，可得多操心才好。” 邢姑母倒是不怕麻烦别人，立刻就笑着回了一句。 “大堂嫂放心，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能麻烦你的绝不会麻烦我自己！” “泼皮！都是要做婆母的人了，还跟长不大似的，还日日说昭儿不着边际呢，你看看你，这不是有样学样吗？” 见此，邢姑母就摆摆手，立刻回答道。 “非也，非也，我年轻时候可生的标志着呢，金陵城里头也是有名的美人儿，昭儿多少还是随了他爹，嗯，没我那般姿色倾城。” 她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反而是把大伯母逗得都要伸手来打了，就连很少说话的二伯母也赶着凑了一句。 “顾大美人儿，咱们能好好吃饭了吗？总不能叫我们看着你这逝去的美貌饿肚子吧？我们又不是他姑父，看这么多年还能如此腻歪。” 难得听到她打趣，邢姑母也是装作委屈的样子就说道。 “行吧行吧，都说岁月催人老，美人也是要迟暮的，先吃吧，我待会儿再与你们说。” 热热闹闹的，众人吃完了这在随安城里头的头一顿饭。 春色开始逐渐爬上将军府的园子，包括外头也是一副万象更新的模样，行人们慢慢的脱下了厚实的棉衣，换成了稍薄一些的衣物，吆喝着吆喝着，就进了三月。 这些日子，邢姑母可是忙碌了，首当其冲就是选院子。 杜家的速度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找了十几处，邢姑母一处一处的去看去挑选，最后在两家有些犹豫不决。 熙棠院中，她拿了这两处的地宅图就来寻杜景宜说话。 “这两个宅子我都喜欢，有些决定不了了，你帮我看看，哪个更合适啊？” 杜景宜挑宅子不擅长，但是布置宅子还是有些经验的，所以仔细看了看图纸后，就指着左侧的那宅子说道。 “姑母，我觉得这个好，看主院的左右侧都是小花园，咱们让人重新布置一番，把小花园并进左右两侧的院子，那就等于三处都有私人花园了，怎么都方便些，您觉得呢？” “哎，我怎么没想到，好法子，好法子，行，那就定这一家吧，你的眼睛倒是毒，你挑的这一家是所有院子里头最贵的！” ------------ 第575章 挑人选 杜景宜也是没想到，但笑笑也就过了。 “从前给修将军府的泥瓦班子，我瞧着不错，你介绍过来吧，前后加紧改一改，若是能赶在夏天结束前弄好，那便是最合适的。” “他们如今在我阿姐的院子里头修整着呢，不过她那里快好了，也就半个来月的时间了吧，姑母莫着急，我这就让窦嬷嬷去与他们说。” “嗯，对了，还有嫁衣，也是马虎不得，可想好要定在哪家了吗？” 见此，杜景宜便笑着说道。 “这是我这个娘家人操心的事情，姑母别担心了，我已经在韩伯伯家的绣坊定了料子和样式，过几日就动手了，韩伯母答应过我，三个月内一定赶出来！” 三个月的工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既然是杜景宜亲自开的口，那么韩家自然也是重视的，用了一倍还多的绣娘一起赶制，所以绝不会马虎敷衍。 “那就好，那就好，等夏大夫回来了还能试试看，若有不合适的改就可以。” “应该不会，我让人送了她平时穿的衣服去，量着尺寸做的，问题不会太大。” “你办事，我放心。” 邢姑母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于是二人就着那院子，便商量起来要如何的打整了。 熙棠院里头，二人有商有量的，她们这里倒是一派和谐，可不远处的邢家，就有些乌云笼罩了。 “皇后娘娘倒是会挑儿媳妇，还会笼络人心，一场春秀而已，竟然把四位皇子的亲事都给敲定了，老爷，他们这么一联手，贵妃娘娘和七皇子的境地会不会有些麻烦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二皇子和四皇子就是依附着皇后党的架势了，所以邢大夫人为了女儿和外孙，不得不提前谋划着。 无独有偶，邢大人这几日在朝堂上也颇有些阻力。 过去，郭相留了个还挺清正廉洁的局面给他，可伴随着他的上任，定平侯也使了不少力气，将他手底下的人换的换，逼的逼，如今安排上位的，都是不趁手的。 要么是与他不对付的，要么是听从定平侯发号施令的，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吃了不在随安城土生土长的亏。 单单靠一个女儿是贵妃，外孙是皇子这两件事，可做不到叫群臣都听他的，反而是定平侯，平日里看着话不多，但是一出手一动脚，满朝文武有三成都是他们家的姻亲，自然是盘根错节的互相帮衬着。 竟有些铁板一块的难对付，因此听着自家夫人抱怨这话的时候，他有种腹背受敌之感！ “帝王之路，哪有那么好走，处处都是荆棘，自然处处都要小心，七皇子吃亏就吃亏在年纪上，等他长大成人，少说也还需要十几年，到时候大皇子的孩子都能出宫立府，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老爷的意思是，要往大皇子的府邸里头安排人了吗？” “一个正妃怎么可能够呢？也不必挑与我们关系密切的，省得日后出了问题，顺藤摸瓜的找我们麻烦，就选那种中间门户，最好是心比天高的，如此才能搅局。” 听了他的话，邢大夫人倒是立刻就有了眉目，于是在心里头盘算了一圈后，很快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着急，反而笑着就回答了一句。 “老爷放心，妾身心中有人选了，别说是大皇子，四个皇子既然都要成亲，那么咱们就多送份大礼过去才好，一家乱哪够啊，家家都跟着乱起来才好呢。” 邢大夫人的打算，倒是一子都不放过，邢大人闻言点点头，顺着这思路想着在朝堂上要如何攻破定平侯设的障碍，片刻后就问道。 “邢昭说是去从军，也跑了得有小半年了吧，三弟妹不是选宅子吗？选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邢大夫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老爷还说呢，这三弟妹是不是不记得哪儿才是她的家了？来这一趟，不住过来就算了，什么事情都找将军府和杜家帮忙，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才是三弟妹的婆家呢，如今挑宅子挑到什么份上了，妾身也不知道，三弟妹可不会拿这些事情来与我说！” 邢大人蹙眉听着这些话，也觉得三弟妹此举不甚妥当，但是一想到她的儿子还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遂忍了下来，对着自家夫人就吩咐道。 “她不来，你就过去，怕什么？说破大天去，这大伯母也比表嫂一家人要亲，这种时候你也别与三弟妹置气的好，我还等着要在邢昭身上做点文章呢。” “老爷的意思是？” “我邢家出去的人，可不能一直是个小兵，既然他在军中也历练过了，那么兵部的位子倒是可以安排一二。” 上来就是兵部，邢大夫人心中不由得非议起来，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就因为邢昭姓邢，所以自家老爷就要这样左帮扶一次，右帮扶一次的，还真是叫人心里头不爽快。 “老爷三思啊，妾身冷眼瞧着，邢昭可不是个会感恩的人，您上次不是说要给他介绍寻信侯家的女儿吗？你看看，他人也没见就跑了，这一次，妾身只怕老爷又要失望了。” “无事，他若是个不听劝的，自有听劝的人在，调他不成，那便调三弟入随安城，反正他在金陵城内的做的事情也早就该升迁了，调入兵部，理所应当，甚至位子还会更高些，到时候咱们邢家两兄弟联手，朝中如定平侯那样的，也轻易别想撕开。” 邢大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精光一闪，透出的满满是算计。 邢大夫人站在他身边，眼神也没好到哪里去，远在金陵城的邢三大人正在看卷宗呢，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把他旁边陪着的人也给吓到了，连忙就问道。 “大人可是冷到了？要不要属下拿个披风过来？” “无妨，就是鼻子突然痒了起来。” 那人笑笑，紧接着就说道。 ------------ 第576章 副将位 “大约是有人想您了，所以才会连续的打喷嚏。” “哦，是吗？” “估摸着是夫人吧，她不是正月里头就与顾家的夫人们一并北上了吗？算下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呢。” 被这人如此提起，邢三大人也是心里头就被唤起了柔软。 “夫人此行，只怕要到年底了，也不知婚期定在何时？那小子好不容易答应了要成亲，可别出什么乱子才是。” “大人放心，这老天爷啊是看得见的，您和夫人都是积德行善之人，自然是会福运好报的，您啊，就等着抱孙子就是。” 听到这话，邢三大人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吃了些茶点放松了片刻，又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老父亲尚且如此忙碌，做儿子的自然不能歇着。 望州，虎贲军军营中，今日可是分队的大日子，顾少虞手下原本有十二副将，罗原去世后，那位子就一直空着，由卫伦和穆连英轮换着暂代。 而今日的目的，就是要给罗原的位子寻个合适人。 在邢昭没出现以前，大家都以为这位子非穆连英不可了，可现在邢昭来了，所以军中支持他的有人在，支持穆连英的也有人在，于是，这场分队的比试，众人目光最集中的便是他们二人。 依照虎贲军的规矩，每一位副将都要上场搏一搏，也好让底下的将士们知道自己跟随的副将是何等的本事，对垒后，那些新入营的小兵就会各自选择要入的队伍。 每三年补充一次，倘若是遇到了大的战役，则会在战后立刻补充，因此虎贲军的队伍，人数不算是大兴朝军中最多的，但是战斗力却是最强的，原因便是修整之时从不松懈。 今日到场的，还有皇家的人。 陆福申作为统帅，自然是要与顾少虞同坐一排，至于其他的皇家军副将和校尉们，则分散在左右两侧，看似是坐着的，可那忍不住伸出去的脖子可是表现出了他们的急切。 难得有机会可以见到虎贲军里头的分队，他们当然是要睁大了眼睛的，十二副将，在外头威名赫赫的，众人也想看看，究竟厉害在何处？ 首先上场的便是郑德利和卫伦。 他们二人一个善攻，一个善守，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将领之才，所以上场后，互相笑看一眼，那郑德利就率先发动了攻势。 “我老郑的双锤可不是吹的，卫小子，仔细被砸到！” 说罢，人就冲了出去，他本就是力大无穷的，如今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用尽全力，而对面的卫伦见此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惊慌，一看就是平日里头对打的多了，所以很熟悉对方的套路。 奔着那郑德论的弱点就过去，丝毫不含糊。 “你小子搞偷袭啊？” 先吃一瘪的郑德利有些炸毛，怎么这些人都不喜欢手上见真章，非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动作呢，于是一脸嫌弃的就说道。 “你再来试试，老郑我砸爆你的头！” 话说的是又狠又利，但是出手还是留有余地的，毕竟是军内自己的比试，倒也不至于上来就是搏命。 被偷袭过一次后，郑德利就学聪明了，将腋下弱点守得很好，卫伦一时间找不到破绽之处，还是接连吃了郑德利的几个排头。 落地的时候揉了揉胸口，呸的一下，吐出了一口血。 郑德利尴尬的哈哈一笑就说道。 “不打了不打了，待会儿我给你用药酒揉揉，这小破身子骨，怎么这般不经打呢？” 他说完这话，就打算伸手去拉卫伦，他自己以为胜负已分，奈何燃着的香可没有耗尽，卫伦瞧了一眼，嘴角就微微上扬。 借着最后的一点子力气，就使出了一个回旋踢，郑德利不防，正好被他踢在了下巴上，一下子就疼得嗷嗷叫了起来，双眼喷火的就说道。 “卫伦，狗东西！我来拉你，你还偷袭我！吃我两锤再说！” 他的双锤刚举起来，一旁看着香灭的倪阳就站了出来，大声的喊道。 “香灭，平局。” 郑德利即便是心中再不爽，此刻也只得收手，看着卫伦巴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才解恨呢。 战场上的卫伦是个难缠的狐狸，不过下场以后立刻就跑去哄老郑了，他可没有罗原那般能说会道，但是忽悠一个耿直的老郑还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老郑骂骂咧咧的就去找药酒了，卫伦跟着他，倒是一脸的满足。 众将士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的觉得卫副将对自己的胃口，有的觉得郑副将对自己的胃口，所以已经有了目标者，直接就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签放到了各副将的签筒之中。 不过一会儿，几百人就做出了选择。 从签数上来看，郑德利的要更多一些，不过那些机敏灵巧者，更喜欢卫伦些，所以也说不好谁胜出的更多。 一场结束，那些皇家军的副将和校尉们还意犹未尽呢，就见倪阳已经开口。 “下一场，唐栗对薛格。” 这二人平日里都不是废话多的主，所以一个沉稳，一个蓄势，在绕圈一周后，互相扬了地上的沙子就开始打斗起来，那叫一个拳拳到肉。 二人平日里用惯的兵器乃是长枪，而今日并非要搏命，所以都选择了肉搏。 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掌，打得很是激烈。 一旁看热闹的将士们，也是纷纷暴走，围着那擂台就高声喊着，有的是老兵，自然是要为自己跟随的副将摇旗呐喊，有的是新兵，甚至都没怎么看清楚动作招式，就见两个副将打得已经是风生水起，所以只能跟着瞎喊。 或许是这样的血性场面，也激发了不少皇家军将士们的虎劲儿，所以一个个的有些坐不住了。 陆福申手下第一猛将覃继平兴奋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起身对着顾少虞和陆福申就抱拳说道。 “顾帅，陆帅，我能不能凑近些看啊，在这儿看的实在是不过瘾！” 顾少虞对于任何有血性的将士从不推拒门外，于是点点头就同意了。 ------------ 第577章 胜负分 那覃继平也是丝毫不客气，直接奔着练武场就过去，他这一走，哗啦啦的带走了不少皇家军的人，看到这一幕，那陆福申有些微微的蹙眉，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而这一幕，没有躲过顾少虞的观察，一眼就瞧出来了，他们这皇家军里头也并非牢不可破嘛。 所以，人还是在看着比赛，但心里头早就换成了其他的盘算。 接下来的几场，打得皇家军人是格外的热血澎湃。 倪阳对阵的是宋义雄，孔玉彬对阵的是伍自军，黎伯衡对阵的是朱喜，他们各有所长，用刀剑的，用斧钺的，还有用长鞭的，十八般武艺都是在今日各有所展。 每一次战斗的结束，各副将的签筒之中都会多上许多的木签，就现在来看，最多的乃是郑德利和倪阳，他们二人要本事有本事，有威望有威望，自然是要技高一筹。 因为罗原的离世，还有刘询的不在军中，所以少了一场，但取而代之的便是众人都盼望已久的争夺战。 最后倪阳顶着脸上的淤青，就将目光看向了穆连英和邢昭。 “上来吧。” 若说多年前刚入军营的穆连英还是个愣头小子，那么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他早就成为了能独当一面之人，只是有没有那个本事坐上副将的位置，就在今日的成败了。 而他的对面，邢昭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微笑，甚至还开玩笑的说道。 “你小子可是下手轻点，我过段日子还要成亲呢，要是打断了我肋骨腿骨什么的参加不了，你就等着我母亲和夫人杀上门来骂晕你吧。” 他这话说完，众将士都笑了。 本来他就是这个脾气，所以原本还有些肃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活跃开了，穆连英虽然有种势在必得的眼神，但是也要通过这光明正大的比试拿下才行。 且他并不会认为邢昭爱开玩笑就是个好捏的柿子，所以同样笑着就回答说道。 “邢大哥下手也轻些，兄弟就靠这张脸吃饭了呢，打哪儿都行，别打脸就好。” 听到这话，邢昭就来劲儿了，摩拳擦掌的一副奸笑的看着穆连英就说道。 “嘿嘿，我这个人就见不得比我长得好看的，所以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就专打你的脸，看招！” 说完就一拳挥舞着冲了过去。 别看他平日里说话不着调，但是真的打起来还是下得了狠手的，比起郑德利的莽，他有过之无不及，比起卫伦的灵，他同样也擅长。 所以即便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年轻壮汉，邢昭对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而穆连英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份压迫，于是愈发的稳扎稳打对付起邢昭来。 他的本事都是真刀真枪的练出来的，他或许天赋不如邢昭，但是他每日给自己加练的时间，胜过了很多的新兵，所以他与邢昭的对打，可谓是今日场上最妙的。 底下站着的覃继平，眼睛都要看直了，毕竟他觉得前面几场那些副将们都是留有余地，收敛着的打法，可这二位颇有几分不死不休的架势，所以打起来自然格外精彩。 没过多久，二人都挂了彩。 眼角，嘴角，脸颊还有露在外面的胳膊都统统有了淤青的印子，腿上，身上更是有诸多的脚印。 邢昭一边打，还一边哀嚎的叫着。 “臭小子，怎么专踢我肋骨啊？” “谁让邢大哥就打我的脸，我这不是挡脸的反射嘛？” 听到这话，下头看热闹的众人还跟着笑闹了起来，而座上的陆福申也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就说道。 “难怪虎贲军屡屡打胜仗，看看这些副将们，个顶个的都是好样的，就是这打的假了些，除了一开始还有人吐口血外，都是些皮肉伤，没意思，实在是没意思。” 顾少虞斜眼看了他一下，随后淡定的就说道。 “虎贲军自有规矩镇着，谁也越不过，但是陆将军这番话，叫本帅好奇不已，难不成皇家军内的搏斗都是往死了打？我还好奇呢，望州本来也没什么战事，可皇家军还能有战损，原来都是自己人下得狠手啊，陆将军真是郁下有方！” 顾少虞也不是吃素的，张口就把陆福申给怼了回去，这一下可是叫他有些脸色青紫了。 随后，就不再言语，而是认真的看着擂台上二人的你来我往。 穆连英年轻，二人在缠斗了近半个时辰后，他的体力就显现出来了，所以接连三四招都是把邢昭打得节节败退，那邢昭也是一擦嘴角的血迹，颇为欣赏的就说道。 “好啊，都说后浪推前浪，你这小子果然是有本事的，都要把我打吐血了。” “承让承让。” 说话间，众人以为邢昭要认输了，结果他倒是趁了这个空档，蓄力就突然朝着穆连英飞了过去，颇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穆连英心头一紧，暗叫一声不好，结果还没等他动手回击呢，邢昭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若是他手里有毒针亦或者是刀剑之类的，那么穆连英小命就难保了。 至此，胜负已分。 穆连英大笑三声就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属下见过邢副将！” 他的坦荡，倒是叫在场人都佩服万分，而那些对邢昭不甚了解的皇家军也是有点难以置信。 本以为他不过是走关系来凑个热闹，混个名声的富家子弟，没想到竟然能接下穆连英这么多招，最后还能凭巧劲拿下此局，当真是虎贲军中无孬兵，一个更比一个强。 “起来起来，不过是我这股子劲儿占了点先机罢了，要是真论本事，我可打不过你，你小子是头牛吗？怎么有使不完的力气啊？” 听言，穆连英也是笑着就回了一句。 “好巧不巧，我在家中的时候，母亲就总唤我作大牛。” “难怪了！你母亲好本事！” 听到这话，穆连英也是一脸的得意，他从军，本就是为着能让母亲吃饱穿暖些，如今在军中也算是混出了些名头，所以每次写信回去的时候，他都是高兴的。 ------------ 第578章 覃继平 胜负既分，那么结果自然也就知道了。 邢昭顶替了罗原之位，一跃成为了虎贲军十二副将中的一员，同时还兼任了顾少虞亲卫队的队长，而穆连英也继续就任亲卫队副队长一职。 从与卫伦打配合，到变成了与邢昭打配合，二人的关系倒是一如既往，兄弟哥俩好的很。 而他们的战斗结束之后，那签筒的结果也出来了。 原先是郑德利和倪阳占些优势，但现在却变成了邢昭和穆连英一骑绝尘，二人加起来得了近一万新兵的肯定，这可是让其他几位副将眼红不已。 “一来就这么有威望？那咱们兄弟这些年不是白干了？” 倪阳调侃的说了一句，邢昭倒是不怕，赶着就回嘴说道。 “没法子，谁叫我逗人喜欢呢，倪副将，还得多多学习我这平易近人的好本事啊！” 他说完这话，别说是倪阳了，就是旁边站着的几个副将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听你小子胡说八道的样子。 倒是穆连英高兴着呢，从前他跟的倪阳，如今跟的是邢昭，都是让他佩服的将领，所以多学多看总归是没问题的。 于是，此次分队结束后，亲卫本来只有五千人马，一下子就膨胀到了近两万之数，不过这些人并非想留就能留下的，而是要经过长达两年左右的训练和筛选，所以这些人，暂且不能算在亲卫队里头。 看到虎贲军如此的军纪严明，晋升渠道也都是凭实力的，那覃继平看得羡慕不已。 自他效力皇家军以来，他也是上奏过多次了，希望能军中能少些关系户，多招揽些真材实料的将士，无奈，这皇家军的作用同城防司和京畿司的差不多。 里头不乏一些勋贵人家的子弟来镀金的，一来二去的，风气自然是没有这虎贲军好，所以他也是只能暗中叹息。 随后，眼含羡慕的就对着倪阳说道。 “还是你们这里的氛围好，你看看，想上位都是靠拼靠打上来的，不似我们……真是个笑话。” 他说的话声音并不大，倪阳听到了也只能笑笑就不再言语。 以虎贲军现在的境况，他可不想给将军添堵！ 那覃继平自然也知道倪阳的意思，所以也没再多说，只不过眼中的羡慕和丝丝失落，还是能被人察觉的到的。 这次跟着来的皇家军将领中，有四成的人就是走关系进门的，反正望州的地处位置也决定了他们是不会走上真正的战场的，所以，这里的关系户可比其他军中要多得多。 他们对于邢昭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只不过一直听闻的都是他的风流韵事，没想到竟是个狠角色，所以个别不服气的就颇为不屑的说道。 “这穆连英倒是个聪明人，知道邢昭背后有大山，你看看这装输都装得如此有本事，果然厉害！” 一句话，攻击了三方人。 一则说邢昭德不配位，二则说穆连英是个滑头，三则暗讽虎贲军中也非什么清流之地，自然他就成为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头一个不爽的就是郑德利，于是气势汹汹的走到了那人面前，壮若黑熊的样子，可是让那人连连后退。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听这位爷的口气大着呢，要不与我老郑练练手？也好让我们见识一下，皇家军的厉害！” 那人又不是个傻子，十个他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郑德利，所以他也乖巧的闭了嘴，但眼神里头还是那么的不服气，只不过碍于实力不能不低头。 心里头却想着，等他到了日子回到随安城后，一定想法子要这郑德利好看！ 陆福申见自家的将领被人下了面子，心里头也不爽，随后对着顾少虞就说道。 “顾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郑副将要仗势欺人吗？” “军中比试再正常不过了，陆将军有时间在这里对本帅兴师问罪，不如回去好好练兵，看看你手底下的这些副将，倘若是有一日真的都送去战场上，能活几个？” 顾少虞轻易是不会以“本帅”自居的，但是陆福申嚷嚷的让他有些不乐意，自然就要压一压。 而他的话，落在陆福申的耳朵里头，也是一半尴尬，一半委屈的。 想当初，他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搏命过的人，若不是因为和顾家的人不对付，也不至于被排挤到这无用武之地的皇家军来，而现在，这顾少虞明知故问的还要戳他的心窝子，当真是新仇旧恨一并起来了。 可这么多年了，他人虽然还是挂着武将的名声，但是心思早就同文官一样繁复又隐忍，所以冷哼一声，也没有当即发作，随后便吼了一句。 “走！” 他走的倒是干脆利落，而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副将们也都悻悻而去，只不过那覃继平和他周围站着的四五个校尉，都是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见此，顾少虞倒是不客气，下了看台就走过去对他说道。 “覃副将是个有血性的人，也该好好为自己想想日后的出路，真的要一辈子就窝在这望州的山里，练那不知所谓的兵吗？” 他一句虚的都没有，径直就揭开了皇家军的遮羞布。 覃继平虽然气愤，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所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少虞后，就带着人离开了，走的时候头也不回。 郑德利在旁边哼哼两声就补充说道。 “竟然敢不回答将军的话就走了，等下次见面了，老郑先收拾他！” “你，未必打得过他！” 倪阳在旁边一针见血的就说道。 “这覃继平的名声我还是听说过的，本事一定有，只不过运道不好，错入了皇家军，才会耽误到今日，所以啊老郑，你还是悠着点吧，若是单独遇见他了，仔细他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郑德利最受不住别人激他，立刻就要发作起来，奈何却被顾少虞一个冷眼看过来，他倒是便偃旗息鼓了。 倪阳笑了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 第579章 鹬蚌争 随后，顾少虞就对着倪阳冷静的说了一句。 “盯着点这覃继平，他可比陆福申和皇家军，有用的多。” “是，将军。” 随后，顾少虞就把新打造的一个符令给了邢昭，语气中带着些沉重的说道。 “罗原的那一枚我收着了，你这枚是新打造的，亲卫队交到你手上我放心，但今日借这个机会，我也要同众将士说一声，今日你们流的每一滴汗，日后都会化作敌人的血，和护卫自己的盾，所以，好好练，知道吗？” “是，将军！” 他的话，如同重石砸到了水潭里，溅起的水花四射，将士们都清楚自己的使命，从而心中更为坚定的要在虎贲军里头继续努力。 副将的位子已定，这是要上报给朝廷的，所以顾少虞在大帐之中写起了奏折，而一旁则是正在晾干字迹的家书，也是要一并送回去的。 他这一走，已经快一年了，他自然知道家里头一切安好，可总归是会想念的，所以每一次都写家书的时候都是厚厚的一沓，事无巨细的表达着心里的思念。 邢昭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走过去就说道。 “要不我也写几句，夹在表哥的家书里头送回去？母亲她们一定忙得很，嘿嘿，要是收到我的去信，只怕会更有动力的。” 顾少虞头也不抬，直接就回了一句。 “你的去信，只怕姑母看一眼就扔了，反正也无用，你要真想让他们有动力，还是与夏大夫早些要个孩子吧，等孩子出来了，你就更是靠边站了，你就是留在军中三年又三年，我保证，姑母多嘴都不会问一句。” 邢昭憋憋嘴，这话还真是和母亲说的一模一样，果然是顾家人，心狠嘴也辣！ 奏折和家书一并朝着随安城而去，哒哒马蹄跑在官道上，惹得过路行人纷纷避而不及。 消息送到随安城，邢丞相看到自家侄儿在虎贲军中爬得如此之快，心中也还是多有慰藉的。 “行了，他既然有本事，那就别浪费，调令送去给金陵城吧，告诉三弟，速速来随安城任职兵部侍郎！” “是，丞相。” 与此同时，分发出去的诏令自然还有颜三郎继续留任泉州，任水师营副将一事，只不过加赠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泉州城防指挥司副使的位子。 听上去是重责在身，可这泉州城的城防指挥司从来都是个虚架构，所以任职了也无用。 本来众人都以为三郎要被调回金陵城去，都想着要怎么给他使使力往更靠近随安城的济州调呢，结果听到这种调令，自然是个要发火的。 伯爵府中，此刻传出来了一阵跳脚痛骂的声音。 “我就知道邢家与我们是要不死不休的，竟然敢阻三郎的前程，这邢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是安排侄儿去了虎贲军，如今又调自家弟弟去兵部做侍郎，如此一折腾，他们邢家倒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了，也不怕步子跨大了，惹得陛下猜忌，步郭家的后尘！” 颜侯骂骂咧咧的，气的脸都有些通红。 他们颜家自出了太子妃后，就一直都是跟随太子的人，这些年，大儿子成了中书侍郎，也算是在朝中颇具贤明的，可随着郭相的被猜忌，他们颜家也跟着被削减了一些势力。 而此刻，这位颜侍郎表现的还算淡定。 “父亲莫气了，主意虽然是邢丞相定下的，但是背后也有陛下的指派，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如今皆是马上要成亲之人，若是母族势力仍然强大，只怕担心自己走了先皇的老路吧，所以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那七皇子的母族如今得势成这样，他怎么不加以打压还如此的放纵？” “父亲！七皇子才多大啊？且不说他有没有命长大成人，即便是长大成人，到他能入朝理政起码还有十多年的时间，陛下能借着邢家收回多少权利了，到时候得罪众人的是邢家，他坐收渔利，等到众人群起而攻之，他再推邢家出来挡刀，不正是一举两得吗？” 听到这里，颜侯的气总算是消了不少。 哼哼两声就说道。 “邢家还以为自己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呢，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未见得，邢家人也不完全是蠢的，若是他们能踩着这机会顺利的掌了朝政，将来还不定是谁上谁下了呢。” 末了，那颜侍郎就补充了一句。 “邢家可不是郭家，做事有底线，哪怕是不与自己同党之人，也总归是留了条后路的，可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的迅速发展朝中势力吗？看着吧，新科又要有不少人都是邢相的门生了！” 颜侯听到这里，才自觉真的是老了。 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跟着开宗皇帝还有家中父亲创天下的，那时候哪来的阴谋诡计，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夺地盘和大战，能活到今日，已经算是他命好了。 但现在，朝中之人对于他们这些老侯爷就跟对那些过气的皇家宗亲是一样的，表面尊敬背后不屑，所以越来越多的侯府都是空有虚名，内里却挑不出个好的后代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眼看着三代五代后，只怕连爵位都保不住，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于是看向自家大儿子，眼中颇有交付全家之感。 “我老了，这些争斗厮杀是一样也看不出来了，这个家里头的事情，你能担的就都担起来吧，皇后娘娘能依仗的也就是你们兄弟三人，四郎没什么出息，日后只能是你和三郎顶起来了。” “父亲放心，已经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即便是我们颜家想退，其他人也未见的能让我们退，且大皇子鸿鹄之志，若是能将他扶持上位，那咱们颜家也算是保住几世的太平了，他可不是陛下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咱们尽管往前走就是。” 听了他的话，颜侯心里才跟着舒坦些，可怎么往前走呢，又是另一道的难题。 ------------ 第580章 被算计 “据儿子所知，兵部侍郎的位子，那定平侯府也盯了许久，这宫里头女儿的恩宠抢不过邢贵妃，宫外头兵部侍郎的位子也抢不过邢家，贾侯的这口气，怕是消不了吧。” “你的意思是推定平侯府的人出去挡着？” “父亲，贾侯也不傻，若是知道他们要他们挡刀还会出这个头吗？所以，若是您肯的话，儿子这里倒是有个计策，只不过，父亲怕是会痛失圣心了。” 颜侯气的鼻子都歪了，一脸不屑的就说道。 “圣心？笑话，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所以失就失了，哪儿来的什么痛失？！” 颜侍郎见此就凑到了颜侯的耳旁，细细的说了一番，听到后面，颜侯的眼中都冒出了一些视死如归的表情来了。 所以，没过几日，这邢家的大门口前，就被颜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骂骂咧咧的都是在说这邢相如何的徇私枉法，排挤他人，尤其是拿着自家弟弟调任兵部侍郎一职的消息可是大肆的宣传。 叫周围的百姓们个个都议论纷纷。 他们闹腾的很大，还准备了不少的臭鸡蛋，烂菜叶子，对着那邢家的门口就一阵乱丢，闹得整个随安城里头的人都知道此事。 而邢相却没有出门对峙，反而是躲在家里头不肯表态，这样的态度更是让百姓们觉得定有猫腻。 他们本来就是受压迫的一方，如今遇到如此“不公平”之事，当然是要闹的，所以一来二去的，后面总有些什么“忠义之人”在邢家人出入的时候，上演大戏。 比方说邢大夫人出门礼佛，半道上被人给把马车也撞翻了，她从车马驾里头掉出来，直接摔伤了手臂，还擦破了脸，疼的她躲在府中就是一阵休养。 而邢相则更惨些，马车底下不知道被何人动了手脚，竟然走着走着就能散开，好巧不巧正跌落在那马粪之上，好好的官服一身的粪味，还被周围人耻笑不堪。 气得他也是三天下不来床，后面悄悄的躲着去上朝，还会被有些异党之人，光明正大的嘲讽他乃是粪相。 所以，邢相也是不管不顾了，接连十几封奏折巴不得把颜侯拉出去鞭尸，皇帝一直隐而不发。 此事就从三月底闹腾到了五月初，直整个随安城都进了夏日炎炎，才终于有了定论！ 颜侯因为言行不当，所以被罚俸一年，且不得再议朝政，专心在家休养，而邢相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过多的责罚，但是皇帝也还是冷了邢贵妃和七皇子两三个月，小惩大戒。 而这里面得益最多的还是定平侯家送进去的那位贾贵嫔和月华公主从宜州从进宫的那几个贵人，基本上，只要皇帝在后宫内，都是她们几人轮番陪着。 所以，颜家和邢家双双被皇帝冷落后，这贾家倒是愈发冒头了。 冷静下来后的邢相却越想越不对劲，觉得伯爵府怕没有这么蠢，会三番四次的和他们如此堂而皇之的发生矛盾，怕不是有人故意设局弄他们两家人。 越是这么想，越是看着定平侯府和贾贵嫔有怀疑。 最后，在查出来确实是定平侯府在背后搞鬼之后，已经是六月末进七月的日子。 七月有乞巧，还有中元，这两个节日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都是要认真过的。 将军府中，虽然泰哥儿这一辈的女儿只有一个锦儿，但是杜家那边还有一个言表姐，因此便是为着她们二人，这乞巧节也要大办起来。 所以，上上下下的都在准备着拜月之礼，而姐妹二人也是难得的情深，自见面的那一日起，就互相离不开了。 尤其是锦儿，家中兄弟太多，她进进出出看到的不是满头大汗的哥哥们，就是只会流口水的弟弟们，无趣的厉害。 还是言表姐好，香香的，又乖巧的很，与她能够坐一下午，无论是说话，学做女红还是习字什么的，总是舒服。 这一日，外面的日头又开始毒辣了起来。 杜景宜从熙棠院走到锦儿她们在的徐来院，竟也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用帕子擦了擦，脸颊都有些微微的泛红了。 刚好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顾筱春出来，见着她便迎了过来。 “嫂嫂怎么来了？” “我家那头来人，说是要找言姐儿回去看院子，所以我来瞧瞧言姐儿还在与锦儿玩着吗？” “睡着了，二人吃个午膳以后，一直在打盹儿，我估计定是昨晚上一同睡说了太多话，耽误了时辰没睡饱吧。” 一边说，还一边把杜景宜往里屋迎。 进了这屋子，因为有冰块在，所以一下子就凉了不少，杜景宜也得空坐下歇歇，而后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两姐妹，便轻笑着说道。 “倒是叫我想起了小时候与阿姐也是如这般的夏日贪睡，那时候家里头就我们姐妹二人，爹娘也是小心呵护着，所以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听到这话，顾筱春也是眼含羡慕，随后也说起了自己的童年往事。 “那嫂嫂运气真好，我如她们姐妹二人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进宫去伺候了，那时候胆子小，嬷嬷们管的也严厉，所以每日里头不是学规矩就是做宫务，有时候受了委屈，就晚上躲在被子里头哭，第二日被其他小宫女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不是尿床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怨愤。 反而是带着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毕竟如果没有进宫，那么她也没机会被送到顾家，这后面一系列的福气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若是要她说，她倒是感谢小时候那些吃苦，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甜蜜日子。 杜景宜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是感叹一声说道。 “就盼着她们姐妹俩以后也是好福气，在婆家的日子与在娘家时候的一样自由舒心就好了。” “会的，会的，有泰哥儿这样的兄长罩着，两个姑爷还敢造次不成？” 一句话，可是把杜景宜都给逗笑了。 ------------ 第581章 贺家院 夏日睡觉本来就浅，或许是杜景宜的笑声也有些大，所以两个孩子被吵醒了，醒过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的看着外头，那锦儿就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是母亲在外头吗？” 外头正低声说话的二人听见了，立刻就嘴角上扬的走了过去。 “不止有我，还有你伯母呢。” “小姨也来了吗？” “嗯，言姐儿睡得舒服吗？” 杜景宜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言姐儿的时候表情还有些小俏皮，一点都不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所以言姐儿有些有些喜出望外。 “小姨怎么过来了？可是找我有事啊？” “嗯，家里头来人了，说是要接你去新宅子看看，等到月底，也就可以开始搬挪了，到时候啊，你来将军府找锦儿玩，也会更近些了。” 家里头要搬，言姐儿一直都知道，反而是旁边的锦儿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就有些激动了，连忙对着杜景宜就问道。 “伯母，我能去吗？” “嗯，这事儿你得问你言表姐，她要是同意了，那伯母就带你们一起去看！” 听到这话，锦儿可是拉着言姐儿的手就准备撒娇了，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呢，这言姐儿就举手投降了，对着她就说道。 “去去去，都去，怎么可能不去呢？等我的院子搬挪好了，我邀你过去小住！” 锦儿一听，眼睛都亮了，倒是让杜景宜和顾筱春在旁边掩帕笑个不停。 于是二人就连忙起身，穿戴整齐后，就一并去了贺家休憩的差不多的新院子了。 这院子和将军府自然是比不了的，但胜在干净雅致，那泥瓦匠照着苏州师傅给的图纸好一阵翻修，这不，每个角落都崭新崭新的。 又因为是夏季，所以哪儿哪儿都是绿树成荫的感觉，充满了生机的样子叫锦儿一进门就欢喜的很。 不仅仅是她，连带着贺家二老也是一样的喜欢。 能用这个价钱买下这宅子，还能修葺成这样，确实是他们贺家运气好了。 走走停停的，杜景湘带着大家都绕了一圈。 云哥儿因为在进学，所以没有跟着来，不过他那院子里面的植被是最茂盛的，平日里读书的窗口前也是挂满了花瀑，这一点不说是他，就是杜景宜来看了都觉得心旷神怡。 “阿姐品味不俗啊，布置的真不错。” “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院子里头的陈设我也是问过了母亲和婆母才定下的，她们二人理家都比我好，所以才有今日之效果。” 这里有一半的仆人乃是贺家去信平州搬迁过来的，留了一些在家中看守老宅，能过来的都是信得过又常用得上的，所以很是趁手。 还缺的也就是些杂役和跑腿的小厮，杜夫人都给安排着找了伢婆重新买了一批，如今也都齐整的在院子里头落脚了。 “搬家的吉日定的是七月二十七的那一天，我想着等中元节过后就逐渐料理着搬东西了，等二十七的那一日，就在新宅子里头开火，到时候请了大家来，一并给屋子添添人气才是。” “添人气，那你就放心吧，将军府里头随便数数就是二十余人了，都来都来，把你这院子啊，都给添满了。” 杜景湘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也是满眼慈爱的就说道。 “算日子，这孩子要落在新宅子里头了，也好，生下来就有新屋子住，是个机灵的！” 如今的杜景湘可比刚到随安城的时候要放松的多，所以说话做事也都是利落了不少，看着她这崭新的样子，杜家夫妇也高兴。 “行，到时候都来给你这院子添人气。” 看完了宅子，回去的路上，言姐儿自然是要跟着杜景湘她们走的，锦儿与她依依不舍的，不过说好了明日去杜家找她玩，所以二人最后也就分开了。 车马驾之中，锦儿小手托着腮，明明人小小的，却好似有什么忧愁似的，让杜景宜有些好笑，随后便问道。 “这么舍不得你言表姐？” “当然，家里头的哥哥弟弟们，一个赛一个的臭，只有言表姐，永远都是香香的，当然，伯母和母亲也是香香的。” 男孩子好动，又是要学武的年纪，自然是日日都臭汗淋漓，所以锦儿不喜欢他们也属正常。 “你放心，等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又有小妹妹出生了，等她长大了，你就不止言表姐这么一个玩伴了。” “伯母说的是贺家伯母肚子里的小妹妹吗？” “嗯。” 顾筱春有些疑惑，连忙就问了一句。 “确诊了吗？是个妹妹？” “家里头特意请了陈大夫去诊脉的，错不了。” “哎，我都是想要再来一个软糯糯的女儿，就是不知怎么的，生了问哥儿以后，这肚子就不见消息了。” “这个简单，等夏梦从泉州回来，让她给你看看就是，她在这方面可是顶尖的本事，什么疑难病症都有法子的。” 闻言，那顾筱春也是一脸的有盼头，随后就问了一句。 “如今都七月了，也没听着她的消息，真要到秋天才回来吗？我听姑母说这亲事倒是准备的齐齐整整了，就等他们二人回来定日子了，可这日子不都是要提前瞧好的吗？到时候会不会有些来不及啊？” “放心吧，以姑母的急脾气，若是他们二人今日回来，只怕明日就能让他们拜堂进洞房。” “这个倒是。” 顾筱春笑笑，也觉得杜景宜说的很有道理。 几人到了将军府，才下车马驾的时候就遇见了刚刚从外头回来的邢姑母，这样的天气，她也是有些头上冒汗了，拿着扇子左右扇风，在看到杜景宜和顾筱春的时候就迎了过来。 “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还出门了呀？” “阿姐的宅子都布置好了，请我们过去看看呢，说是定在二十七的那一天暖居，到时候姑母我们一同去！” “她们倒是搬的快，我们挑的那宅子，若是要能住人，少说也是冬天了，可我去信问了一下昭儿，他回程的日子怎么也定不下来，真是烦人的很。” ------------ 第582章 互试探 一众人，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着话。 到了廊下，自然也就没那么热了，邢姑母粗粗的喘了口就说道。 “这些日子为着老爷要调来兵部的事情，外头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这种时候若是咱们再大操大办昭儿的婚事，只怕更麻烦，所以这两日我头疼的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邢姑母的顾虑并非是假的，就连杜景宜和顾筱春这种不爱出门的后宅妇人对于此事都有所耳闻，别不说是身处漩涡中的邢姑母了。 邢家和颜家，如今都是皇帝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两家人，他们闹腾起来，外头自然是要满城风雨的。 春日选秀的时候，皇后一脉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而后邢家调令，又让家中人得了不少的实惠，可现在，若是要论起来谁得了最多的便宜，那还得是定平侯府和贾贵嫔。 因此，杜景宜也只能是出声安慰说道。 “姑母别着急，随安城里头的事情至多热闹一个月也就没什么了，权贵公亲一大堆的，谁家都有些故事在外头传，所以等到冬日昭表弟和夏梦都回来了，此事早就揭过去了，亲事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总不能为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委屈他们二人啊。” 听了这话，邢姑母的心思也算是定下来不少，而后对着杜景宜就点头说道。 “你讲的有道理，虽说日子是关起门来过，可要是这亲事都不能办得如意，外头人指不定怎么说我这未来儿媳妇呢。” 邢家要操办婚事的事情，随安城里头的不少人家也还是得了消息了，只是这夏梦从未出现在过各家的席面上，所以她们也是好奇的很。 本来还想打听打听，结果人都找不到，听闻是跟着杜家的商队去了泉州，如此的消息还不得被那些爱说嘴的妇人传得沸沸扬扬才怪。 因此，邢姑母自然是有所耳闻的，才会有这种要在亲事上张扬些，好叫外头人都知道她们家对于这儿媳妇可是喜欢的很！ 说话间，几人就走着回了各自的院子。 杜景宜刚进那熙棠院不久，才坐下正准备用碗冰酪降降暑气，就感觉到了一股风吹了进来。 果不其然，那刘询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见此，樱桃就出去门前守着，不叫外人得知里头的事情。 见着他来，杜景宜倒是不奇怪，赶着就问了一句。 “查到了吗？” “夫人放心，查到了，定平侯府果然是把五房的那裴氏夫人（五郎媳妇）给抓回来了，如今逼供结束，就等着找机会借五房的事情，栽到我们头上呢。” 刘询自望州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外头四处暗访，还真是叫他翻出来了这些阴谋，对此，他也是有几分佩服自家将军和夫人的，果然一个被窝里面睡不出两种人，都是机警的性子。 听到了刘询的回答，杜景宜也不觉奇怪。 当初放走五郎媳妇，纯粹是因为她的慈母之心，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既然愿意为着孩子来做这些检举之事，那杜景宜也能为着孩子，给她一条生路走。 但这生路，给一回不会再给第二回。 倘若是五嫂真的听了定平侯府的话，来反水咬自己一口，那她也不会干坐着等了，所以想了想以后就对刘询说道。 “把此事透个苗头给邢相，让他慢慢去查，这次定平侯府在背后算计他们的事情还没完呢，若是牵扯我们将军府进去，我猜邢相多的是法子，能把定平侯府的脏水泼回去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将军府还是一样的“无辜”，牵扯不进这些争夺里头就好。 “是，夫人。” 刘询有刘询的路子，所以，邢相没过几日就隐隐听到了些风声，说是定平侯府攒了人，要对付将军府。 邢家书房之中，那邢相看着送来的消息，微微有些眯眼，似乎在想此事对于他们脱离本次危机有多大的派场。 书房里头站着的乃是他笼络的下臣，如今听了这消息也是忍不住的就说道。 “依下官看，就让这定平侯把此事闹开吧，到时候咱们可以联合将军府，反手就给他安一个排除异己的名声，也好拉拢拉拢将军府啊。” 听着面前之人的话，邢相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可多年为官的警觉让他总觉得此事并不单纯，会不会是定平侯府故意设下的圈套也未可知，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想到这里，他就对着眼前人说道。 “做两手准备吧，若是定平侯府决意拿此事出来对付将军府，那么咱们也别让他得逞就是。” “相爷打算怎么做？” “先让夫人打头阵，将消息传递给那顾夫人吧，我要看看，她会如何行事，再做其他打算。” “是。” 于是，几日后，杜景宜看到难得一见的邢大夫人之时，心中就有了计较。 看样子这棘手的问题是没踢出去啊，折腾一圈儿，又回到她这里来了，但面上还是得装作一副淡定不知情的样子，看着那满脸严肃的邢大夫人和邢姑母就问道。 “这是怎么了？大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啊，可是被暑气熏着了，需要找大夫来看看吗？” 邢姑母已经从大夫人的口中得知了定平侯府的意图，所以她才会做这中间人，引了自家大嫂来见杜景宜的，因而见她还是一脸的不知情，着急忙慌的就说道。 “都是我的过错，那定平侯府对付邢家，竟连带着你们将军府也被他给盯上了，如今拿了五郎媳妇，就要往你头上泼脏水了呢。” “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见杜景宜还算镇定，那邢大夫人也顾不上其他的，赶着就把老爷交代的事情通通给说了一遍。 “五房的人惨死，如今那贾侯爷拿了五郎媳妇，眼看着就要指证此事乃是将军府所为了，老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会颇为愤慨，所以赶着就让我把消息给你送过来，此事要不要写信告诉少虞啊？” ------------ 第583章 上门谈 邢大夫人表现的倒是情真意切，可惜杜景宜却不为所动，随后看了一眼同样着急的邢姑母，便出声安慰的说道。 “姑母莫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此事本就是我将军府与五房的纠葛，所以与邢家无关，定平侯府的人抓了五嫂，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说句实在的，这也未必是脏水。” “什么意思啊？” “因为五房全家被灭的事情，确实是我干的。” 听到这话，邢家的这两位妯娌倒是有些吃惊得回不出下一句来了，都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杜景宜。 明明是个娇软柔弱之人，怎么开口就如此的狠戾，动不动就灭人全家之口，她们听起来也还是有些害怕了。 邢大夫人以喝茶来掩饰自己的惊讶，可邢姑母却顾不上这些，拉着杜景宜的手就急切问道。 “为什么呀？好好的送他们一家人去死做什么？难不成是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叫你不得不动手？” 杜景宜听到这话，心里头还是暖暖的，起码此刻她知道邢姑母是在给自己找场子圆，倘若是他们办了什么不得人心的事情，那么处置也理所当然。 于是她也同样拉了姑母的手过来，安慰的便说道。 “五房人心有不轨，姑母还记得婆母去世的事情吗？便是他们在暗地里助纣为虐！” 听到这话，别说是邢姑母了，就是邢大夫人也有些错愕。 金陵城中谁不知道顾家嫁入国公府的这位小姐，在娘家的时候可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倒是出了门子，反而委屈受的多些。 “堂姐的死，不是因为生了病，又气急攻心才去的吗？怎么会和五房的人扯上了关系？你快说，是什么意思？” 邢姑母表现出来的急切，让杜景宜觉得顾家门里头果然是都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们，所以便不再废话，将五郎媳妇从前所说，还有她是如何对付的五房，悉数托盘而出。 外头的暑热还是叫人冒了一头的细汗，可屋子里头的邢家两妯娌，却有一种心凉透了的感觉。 虽说，邢大夫人与顾氏夫人并没有特别多的往来，可是听到当家的主母被人迫害至此，死都死得不瞑目的时候，她也还是很有些欷歔的，所以此刻倒是真心真意的说了一句。 “处置的好！若不是这些人瞒着不报，顾家的这位妹妹也不至于惨死家中还被仇人抢走了位子，连累的你们这一脉的人也跟着受尽了委屈，所以五房的人确实该死！” 邢大夫人尚且如此说话，那邢姑母更是跳脚起来就痛骂的说道。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他们，要我说，你就该把此事捅出来，让他们也受受这凌迟处死的苦痛，才算是为堂姐报仇了！” 听到她的话，邢大夫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语带提醒的说道。 “三弟妹妄言了，这凌迟处死岂是家里头能动用的私刑？陛下当朝这些年，还从未用过此极刑呢。” 杜景宜也知道邢姑母的发作有些大了，所以也是按着她的性子就连忙补充说道。 “我知姑母是心疼婆母遭了那么多年的罪才会有此一说，可大夫人说的对，我朝一向仁义，有些话，还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邢姑母也自觉失言，可在场的也都不是外人，所以她略略沉默了会儿后就说道。 “如此罪责难逃，五房的人死有余辜，定平侯府还想拿此事做妖，简直可恶，大嫂，你今日来说这些，想必也是有大哥的吩咐吧，直言就是，大哥意欲何为？” 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邢姑母很快就将邢大夫人的意图给说了出来，对比之下，邢大夫人可没有她情绪转换的这么快。 但既然被人点破了，那她再谈其他也就说虚的，因此看了一眼杜景宜，见她也很是淡定的一副坐等指点的样子，也就开了口。 “前些日子，老爷与我都受了不少委屈，本以为是伯爵府颜侯爷闹出来的，可查到最后才知道是定平侯府所为，如此将我们两家人给玩弄在股掌之间，不就是想给宫里头的贾贵嫔铺路吗？眼看着她的恩宠可一日赛过一日，为了贵妃娘娘和七皇子，我邢家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也不怕叫你们知道，顾夫人，倘若是咱们联手，定平侯府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主动，让杜景宜很快就明白了，这邢相果然是个聪明人。 吃亏上当一回，便不再当旁人的枪了。 要他出手可以，但将军府也别想躲过去，而今日邢大夫人走这一趟把话都畅明了说，为得就是拉将军府下水。 没得为着将军府的事情，白让邢家去出头，那么邢家自然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方说，将军府的支持，亦或者其他什么。 见此，邢姑母也不蠢，看着杜景宜的眼神就多了许多的复杂。 她作为邢家的媳妇，本该是向着邢家多些的，可是这么些年，他们夫妇都是“躲”在金陵城中，不想掺合的太多。 可事情到了今日这地步，似乎不往前走也不行了。 所以，冷静看着杜景宜，虽然没有开口，但意思还是很明确了，倘若是将军府真的要站了邢家这条道，那么他们自然是也是一路的人了。 “我一介妇人，虽然看着是在将军府里头当家作主，可那也是因为将军不在，若是此刻我就这样答应了大夫人，只怕日后将军知道了要怪罪我的，所以，您今日的话，我只能是去信给将军问一问，等他给了个说法，我自然是会答复你们的，您看如何？” 邢大夫人来之前也没指望着杜景宜能够一口就应下，但是有了这口气，起码比之前要好得多，所以便点头应下了。 “老爷说了，也不会叫将军府如何的为难，都是自己的亲戚，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且把眼前事做好就行！” 听到这话，杜景宜算是明白了，这邢相果然是有心思的人，现在说的好听，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本章完) ------------ 第584章 掐火苗 可要是他们此番真的和邢家联手了，那么这伯爵府只怕就要将他们一家人给划分到敌对阵营去了，到时候即便是他们将军府不想站队，也不能够了。 都是前朝后院用惯了手段的人，自然是互相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邢大夫人说了该说之事，略坐了坐就走了。 等她离开之后，那邢姑母才一脸愧疚的说道。 “都怪我，这样没脑子的就把大嫂往家里头引，现在让你们夫妇倒是为难了，眼看着三堂嫂和琅儿也是要回来的，这不是让她们难做人吗？” “姑母，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邢家和颜家都想要招揽将军府，又不是今日才有的念头，若非如此，将军也不至于会借着望州练军之事离开这争斗中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刚刚说了呀，去信给将军问问，他如何答复的我就照葫芦画瓢同样回给邢相就是。” 杜景宜倒是胸有成竹的很，反而是邢姑母的担忧更多些，见此，杜景宜又解释了一句。 “这消息自然是要送的隐蔽些，所以一来一去的少说也是两个月，到那时候，这定平侯府未见的还拿得住五嫂这个把柄了。” 她的话，成功的让邢姑母放松了些许。 这五郎媳妇固然有些可怜，但谁让她要成为别人的棋子呢，所以想到这里，邢姑母也不会多嘴替她求情一句，反而是还说道。 “姑母我在随安城也还是有些门路的，可要我帮忙？” “这点小事，还不劳姑母操心，我处置就行，你啊，就安心的将昭表弟和夏梦的这门亲事办好就成。” 二人说话间，都是云淡风轻的表现，可话里头所要论及的则是一条人命！ 定平侯府打死也想不到，他们找寻了那么久的五郎媳妇，竟然会一夜暴毙，死在了这个盛夏的时节，一下子就警铃大作，怀疑是不是周遭出了什么奸细，亦或者被人发现了暗中除去的。 所以，特意找了可靠的大夫来查看五郎媳妇的尸首。 结果，这左检查右检查的都只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确实是她自己酷暑难耐，一下子心悸昏死过去，又无旁人发现，这不就死得透透的了，连个抢救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看着无用了的尸体，定平侯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很。 “一家子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哼，拿席子卷了丢出去吧，省得脏了我定平侯府的院子。” “是，侯爷。” 倒是与她同在一屋哭的死去活来的那孩子，此刻颇碍定平侯的眼，于是眼神给到了管家，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家人都死了，留这孩子在世上也是过苦日子，不若一并下阴曹地府去团圆的好，所以也一并处置了就是。 于是，孩子也被敲晕了，放在他母亲身上，一并卷了席子，就悄悄的送到了城外乱葬坟的地方，叫他去等死。 夜深，乱葬坟中，出现了些悄摸摸的身影。 他们一行有三人，都是黑衣黑面的裹的只剩一双眼睛，见四周都没人了，这才把那潦草的席子打开，就看到了五郎媳妇母子二人一并躺着。 “大人断气了，孩子还有口气在，不过这棍子下手有点狠，打得又是后脑勺，救醒的概率不大。” 一人快速的诊断着，然后就对首领说道。 黑巾掩面下的刘询看了一眼，几岁的孩童确实无辜，且来的时候将军夫人就吩咐过，若是孩子还有一口气在，就想办法把他送远些，找个老实家的门户收留就是。 不至于要到赶尽杀绝的地步，也算是给五房留个后吧。 所以刘询确定了五房少夫人已经死透以后，就让另外两人开始造局，而他则给孩子喂了颗救命的药丸后就说道。 “弄得逼真些，别叫人瞧出来孩子被我们带走了。” “是，大人。” 刘询带着孩子便悄然而去，留下的两人将这地方布置好以后，也就离开了。 过了没几日，此处就被野狗啃噬撕咬的零零碎碎，本来这就是不被人重视的母子，所以她们的死状再惨，也无人在乎。 邢相在听到手底下的人确切说完了这五房少夫人的下场后，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看不出来，顾少虞这夫人竟然是个如此本事的。 也未见她动手，这最关键的证人就死透了，一下子既解了定平侯府想要暗算将军府的局，又间接的回拒了他们邢家邀约之情。 还真是个下手不眨眼的，所以找人叫来了自家夫人，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 那邢大夫人在后宅里头，若说手上一点血腥没沾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对比起杜景宜来说，她觉得还是小把势了。 “仔细这小妇人，看着不言不语的，下手比我都狠，果然是武将家眷，手起刀落的就又了结了一条人命。” 定平侯府不知道此事是杜景宜所为，乃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将军府和邢家提前知晓，而邢相能如此肯定就是杜景宜下的手，也是因为夫人自将军府带回来的那些话。 五房的人，终归还是为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了血的代价。 邢相倒也不至于会可怜他们，只不过通过此事瞧明白了杜景宜，也确实是意外之得。 “老爷放心，妾身日后会多注意的。” “对了，三弟在金陵城的事情也是交接的差不多了，我特意问过，说是八月底就能到随安城，家里头还是得收拾出来院子，他们来不来住，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收不收，就是我们的礼数了。” “妾身明白，这就去安排。” 自此，商家五房的事情本来还有冒泡的机会，结果都被杜景宜掐死在火苗刚起的时候。 至于其他人，包括大嫂刘氏，平儿还有雪娘，她们全都不知道此事的发生，正高高兴兴的过着盛夏呢，一会儿是泛舟，一会儿是礼佛的，好不热闹。 七月末的时候，贺家搬了新宅子。 遍请了在随安城中熟悉的大家伙儿一起去暖居。(本章完) ------------ 第585章 贺家宴 锦儿和言姐儿都是提前来看过的，所以很是熟络，反而是泰哥儿他们因为此前在上夫子的课，因此并没有见过，自然看什么地方都是好奇的。 言姐儿和锦儿就破天荒的为他们这些兄弟们引路起来，倒是颇有几分主人的样子了。 杜景湘在后头扶着肚子，杜景宜搀着她，姐妹二人看着这场面，也是觉得喜从心间来。 贺士林也特意请了两日假，赶回来陪着搬新宅，如今爹娘，夫人，孩子们都能团聚一堂，且在这随安城里头落地生根，他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所以，陪着大家游完宅子后，就一并请到了花厅里头就坐。 贺家的宅子没那么多，至多放得下三张桌子，但好在是夏日，所以小小水榭和亭子间也摆了席面，还特意用轻纱和珠帘做了装饰，倒是别有些巧思在。 大伯母看到了这些，赶着就夸赞了几句。 “杜夫人真是会生，两个女儿不但如花似玉，这点子也是非同一般的好，瞧瞧，这样一布置，吃席的心情都要多三分，看样子，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她的话说的真诚，所以贺家上下也是感激不尽。 丫鬟们引着大家落座，原本想着屋子内的那几张桌子该是留给如大伯母她们这样的贵客的，奈何她们倒是对亭子里头摆的更有兴趣，所以几人约着就去了那里。 郭三夫人在随安城里头吃过不少的席面，但是如这样临亭而坐的席面还是头一回，因此也好奇着四下看一圈，随后就赞叹的说道。 “这里的风景倒是修得漂亮，赶明儿你把这师傅们介绍给我，郭家的宅子也用了好些年了，该翻修一二了。” 见此，那邢姑母就打趣的说道。 “那你得排队了，如今这些师傅还在我宅子里头修葺着呢，怎么的都还要两月的功夫，你可等得啊？” “有什么等不得的？只要师傅们的手艺好，便是等上小半年我也乐意。” 听到这话，那杜景宜倒是笑了。 看样子自己当初用暖房的点子换得入股这泥瓦班子的做法倒是不错，虽然装来装去的都是给自家亲戚做活，没赚什么钱，但是却有源源不断的客流和好口碑，等郭家的宅子也修好了，那么他们对外头的名声可就更响亮了。 所以，眼看着又是一个生财的路子，杜景宜自然是高兴的。 没多会儿，今日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好些菜都是众人头一次见，于是杜景湘就在一旁解释说道。 “这些都是平州菜，我找了丹若来和家里头的厨娘一并改了些味道，既保留了平州的特色，又不会让大家觉得味道太跳，所以都尝尝看，若是觉得好吃了，下次我再叫她们做就是。” 平州的菜，与策州的略有相似。 但是没有策州那么的粗犷，却也没有金陵城的那般秀气，自带一种朴实无华的美，看着都是些普普通通的食材，可入口以后才发现，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都是被养刁了的嘴，能得到她们的夸奖可不容易。 因此，杜景湘也是满心期待的看着大家的表情，生怕错过了，结果等众人挨个尝了遍后，倒是各花入各眼，几乎每一道菜都有人夸。 见此，她心里头也算是大石落地了，赶着就介绍了起来。 “丹若这手艺真是神了，她经手过的菜色无论什么都总是能做出些新意来，叫人一吃就知道是她的本事，你这丫头真是见一次我馋一次，巴不得直接带去新宅子里头呢。” 邢姑母乐乐呵呵的就夸赞起来丹若，倒是叫杜景宜有些“不乐意”了，当即就有些撒娇的拉着大伯母的手就说道。 “大伯母可要做主啊，看看姑母这样子，每次来都说一通，吓得我一听说她要来，就使唤丹若做完饭菜就赶忙躲起来呢，就怕被她给顺走了，那我们岂不是没口福了？” 大伯母与邢姑母的关系最好，倒是也不怕开玩笑，立刻就回了她一句。 “放心，有我在这镇着，我看云青闹不闹？” 邢姑母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开腔。 “对对对，你们都是一家人，我是外头的散客，这不是听闻着这家宅子里头又香又漂亮的，所以上赶着来凑热闹的嘛，可不许把我往外头赶啊！” 她的这份表现，也是叫在场之人笑个不停，气氛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也算是尽到了要暖居的效果。 不远处，贺家二老还有杜氏夫妇，以及贺士林倒是带着孩子们坐在了花厅之中，听着外头时不时的传来些笑声，她们心里头也高兴。 那贺伯母见左右都是孩子，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到杜夫人面前就说道。 “这些高门大户里头的贵夫人们，我原以为都是要端着不爱笑的呢，如今听起来，与我们平头百姓的人家也没什么区别啊。” 杜夫人笑笑，丝毫不觉得亲家母这话有什么不妥，随后还解释了一句。 “可不就是一样的吗？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还能比咱们多长双眼睛不成？” “亲家母这话有趣。” “不过顾家和郭家的人，还有这位邢家的姑母倒是确实很好相处，但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这么平易近人，日后你们也是要在随安城里头走动的，等见着了，我再与你说，有些夫人啊，那还是用鼻孔看人的。” 听到这话，贺家伯母便点点头，毕竟这才符合她对这些贵妇人的印象。 随后，又好好的吃饭起来。 这一次的饭菜准备的好，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尤其是吃完以后，来了一口温温的偏酸甜的糖水，倒是让大家都有些好奇了。 “这是什么？” “山楂饮，用作消食最好不过，我叫她们提前凉过一下，所以好下口着呢。” “这东西不错，可有方子，我们带回去了也好让家里头的厨娘跟着学一学。” 郭三夫人开了口，那杜景湘自然是要奉上的，好在这方子也不复杂，所以拿去了倒是也能即刻用上。 ------------ 第586章 小女到 都是家眷，所以今日就没摆酒宴，吃过饭后，众人坐着闲聊了半会儿，也就各自散了。 只是孩子们还有些不肯走。 新院子嘛，总是好奇些，因而杜景宜和邢姑母就留下了，至于其他小一些的孩子，则是带回去该午歇的就午歇。 杜景湘如今肚大如箩，撑着陪她们小半日了，人早就有些发虚了，所以也是略坐了坐，就在夫君贺士林的陪伴下回去歇息。 贺家的管家有事找贺家二老，所以前厅中只留下了杜景宜，邢姑母和杜家夫妇在说话。 邢姑母不是会与人客气的性子，所以上来就直说道。 “此次来随安城前，我特意跑了一趟苏家，还是没打听到夏大夫的娘家人在哪儿，听说苏家人带她回来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可成亲的时候，总不能让外头人拿着这身世说来说去的，总归对她不是好事，所以我想着，能否让她认下你们二老做干爹干娘，由杜家来发嫁，至于嫁妆什么的我来准备，绝不叫你们为难。” 她说的真切，杜景宜也是满眼惊喜的就说道。 “这主意不错，这几年夏梦与我情同姐妹，与我家里头的人也都相处的很好，从咱们家嫁出去，倒是个好法子。” 听了这话，杜家夫妇自然不反对，只不过杜氏夫人有些担心，所以提前问了一句。 “好是好，嫁妆也不是问题，我们自是能备下的，只是咱们毕竟是商籍，若夏大夫真的从咱们家出去了，外头只怕会将她的出身也与我们商户联系在一起，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少虞不也是娶了你们杜家的女儿吗？他娶得，难不成我家那臭小子还敢挑挑拣拣？我打断他的腿哦！” 听到邢姑母都如此说了，那杜氏夫人也就没再多念想。 “那就等夏大夫回来以后问问看吧，若是她愿意，我们夫妇自然也是乐成此事的。” 见此，邢姑母也是眉开眼笑的就说道。 “打从头回见，我就觉得与你们有缘，没想到，这么绕了一圈，咱们的关系倒是更亲密了。” 邢姑母的这一表态，倒是让杜家的身份又多添一层，毕竟干女儿也是女儿，一家里头出了两个如此家底厚的姑爷，也当真是杜家的福气好。 几人刚把此事给敲定，就见外头那贺家二老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就说道。 “亲家母，亲家母，景湘怕是累着了，所以喊着有些腹痛，那些稳婆什么的都要去哪儿找啊？” “啊，这就要生了吗？” 算日子，该是在八月中才生的，提前了半个多月，这孩子倒是个急性子啊。 不过好在，这些人杜夫人早就备下了，就在杜家。 原本是要送过来的，可今日乃是暖居的日子，所以也就没有让她们一起跟着来，如今倒是要派上用场了，因此她立刻就让身边伺候的嬷嬷回去叫人。 而她与杜景宜还有邢姑母赶着去了杜景湘她们的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所以，原本还安安静静的院子倒是一下就闹腾了起来。 进进出出的，大家都在等候新生命的到来。 泰哥儿他们本来玩的正开心，结果听说了姨母要生产，孩子们个个好奇，自然是要去的。 但他们人小，不得进去，只能是在院子里头听个声响。 云哥儿和言姐儿的面色可不好看，毕竟母亲那一声声隐忍的哀嚎还是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这可是生他们养他们的母亲啊，所以自然是担心的。 而相比起其他的人的懵懂无知，泰哥儿要更大一些，自然知道里头的姨母为了生小妹妹，在受苦受难呢。 所以此事也是给他小小的心灵上蒙了层阴影。 他一直觉得能有个亲生的妹妹最好，软唧唧又糯糯的，可爱的很，但现在，他觉得母亲有他们兄弟四个就好了，够了，不生了！ 此刻他的心坚定的一如他远在望州的父亲！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孩子们都有些等得累了，突然就听到一声啼哭，总算是众人都松了口气。 “生了，生了，姨母家又要多一个小妹妹了。” 温哥儿手舞足蹈的，可是高兴着呢，而他旁边站着的兄弟二人比起他来说，则要安静淡定的多。 屋子里头，杜景湘也是一身的大汗，总算是把孩子平安的带到这世上来了，所以她也是虽然虚弱可满是慈母心情的看着自家母亲就说道。 “娘，让我看看孩子。” 杜夫人帮着清洗好了孩子，放在襁褓中包好以后，就赶着送到了杜景湘的怀中。 “果然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儿，我瞧着，与你们姐妹俩小时候一模一样。” 杜景湘和杜景宜刚出生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后面越长大越能区分开来，至现在，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们是姐妹，但不完全相似。 而此刻刚出生的孩子就与她们二人小时候一个模子，就是不知道长大了会更像谁？ 杜景宜凑到跟前去就逗趣的说道。 “像我吧，像我更好看些。” “找打！我的女儿自然是要像我的！” 杜景湘虚弱无力的锤了她肩膀一下，而后就搂着自家女儿心疼的亲了两口，孩子仿佛也有感觉似的，就配合着，也吐了吐舌头，可爱的模样可是将在场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贺家伯母在一旁看着，也是万分感念。 他们一辈子就只有贺士林这么一个儿子，娶了杜景湘做儿媳后，倒是一下子多了三个孙儿孙女，如何能叫她不高兴，况且这孩子又是在新宅里头的第一天诞下的，所以她也觉得这小孙女吉利的很。 “小名唤作初姐儿如何？我觉着这字寓意好，不过我也就是建议而已，具体的你们夫妻商量着定就是。” 杜景湘听到自家婆母的这建议，眼前也觉得一亮。 初姐儿，便是直接沿用了叫做贺千初，也挺合适的，当即就点点头，笑着说道。 “初姐儿啊，多谢祖母赐名！” ------------ 第587章 看新儿 一句话，那贺家伯母也被逗得眉开眼笑，于是就上前来轻声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带孩子下去给乳母喂奶，等你醒来再送过来，夏日里头坐月子，难免会热些，待会儿我就让他们再送些冰来，也不放在屋子里头，就摆在廊下，这样你也不会太受寒。” 贺家伯母的细心也让杜夫人感激不尽，所以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大女儿这月子坐的，她也能放心了。 杜景湘点点头，随后就长舒一口气，等丫鬟们将她身上都擦拭干净换好了衣服后，也就歇下了。 见她睡了过去，众人也从屋子里头退了出来，等候在门前的贺士林等人也是着急就围过去问道。 “湘娘如何了？还好吗？” “姐夫放心，阿姐只是累得睡过去了，人都好好的呢，孩子也好，是个很可爱的千金呢，贺伯母定了小名，说是唤作初姐儿，起始之意。” 贺士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这名字不错，所以初姐儿也就定了下来。 泰哥儿站在旁边，眼睛鼓溜一转就说道。 “初儿妹妹在哪里呀？我们可以看看吗？母亲。” 杜景宜半低下身子来，对着他就拍拍肩膀的说道。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要等她先吃饱了换一换衣裳才能来见你们，待会儿见她之前，你们可要把手都洗干净了，衣服上也不能有灰尘，知道吗？” 听到这话，泰哥儿径直就知道。 “母亲放心，来的时候咱们都备了几套衣服的，这就去更衣洗漱，干干净净的来见初儿表妹！” 他带头，其他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去。 本来就都是些半大孩子，所以出门的时候都会在车马驾中给他们备上可替换的衣物，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于是看着孩子们一古脑儿朝外头跑去，杜景宜也是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随后调侃的说道。 “看样子，咱们这初姐儿啊，果然是个招人疼的孩子，看看有这么一群哥哥姐姐的护着，日后啊，吃不了一点苦咯。” “女儿家本就该娇养着，怎么能吃苦呢？” 贺士林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倒是叫杜夫人这个岳母大人听见了，甚觉有道理！ 于是力挺姑爷的就说道。 “这话不错，你们姐妹俩在家中的时候，我也是一贯娇养大的，因此啊，这家里头的女儿，无论是言姐儿，初姐儿还是锦儿，都得细细的照看着，可不能出错。” “小婿知道！岳母放心就是。” “行，女儿回去就嘱咐二妹，锦儿的这好日子还得再添些才是。” 听着这话，杜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屋子里头还在熟睡的大女儿，就带着他们先去了前厅。 杜老爷和贺家伯父都在这里等着呢，刚刚就有人送了消息来，说是已经诞下了一位小小姐，二人虽然不都是头一回做祖父和外祖父，可还是兴奋着呢。 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就想等着看看这孩子。 没过多会儿，孩子们也一溜烟儿的跑了进来，个个都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洗漱过，就四处张望着，想要等着看孩子呢。 贺家伯父对着孙儿贺千云就招招手，让他到面前来说话，而后语重心长的就交代说道。 “从此家里头有两个妹妹了，云哥儿可要努力争气些，日后啊，你与你爹爹就是妹妹们的底气了，明白吗？” 贺千云如今跟着泰哥儿他们在将军府进学也有些日子了，等下学后还会跟着新来的那位陈大伯母再学上一个时辰的规矩，所以自然是比从前要懂事的多。 只见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而后就对着自家祖父说道。 “祖父放心，孙儿一定努力。” “嗯，是个好孩子。” 爷孙二人说话间，就见贺家伯母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杜夫人，杜景宜，邢姑母和贺士林，以及初姐儿的乳母。 乌泱泱的，又是一群人。 前厅险些不够在了，不过这样的好事，就是拥挤些也无妨，而泰哥儿等了这么久，就是这种时候了，于是快走两步上前去，就对着贺家伯母行礼说道。 “贺祖母，能否让我看看初儿表妹呢？我可太好奇了，这刚出生的奶娃娃究竟是什么样的啊？” 听言，那贺家伯母也就抱着孩子半蹲了下来，随后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且看看吧。” 他这一凑头上去，就看到了一个有些发红的婴儿，糯唧唧的睡在襁褓之中，大约是因为才刚吃饱，所以整个人都睡得香甜的很。 泰哥儿瞧见的时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而后就见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围了过来。 大家都好奇，唯独温哥儿是个俏皮的，指着这小妹妹就说道。 “怎么初儿表妹不睁眼看看我们呀？母亲，她要一直睡觉吗？” “当然，你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要一直睡的呀，等到她长大些，自然就能与你们一同玩耍了。” 温哥儿虽然不明白表妹为何要一直睡觉，但是既然母亲说了，那么他就等着看便是，于是笑嘻嘻的退到了一旁。 锦儿和言姐儿看到这个妹妹，同样也是爱不释手的。 只不过，她们的年纪还小，没有力气抱妹妹，所以只能是站在旁边看着她，眼神中多有兴奋，锦儿甚至还把自己一个很喜欢的荷包，拿了下来，就递给了贺家伯母怀中的初二表妹。 而后，一副淡定的样子就说道。 “这是祖母给我求来的平安符，带着它，我连病都不怎么生，妹妹还小，就送给妹妹吧，希望她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和我们一同玩～” 她的童言童语可是叫在场人都感动到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这样的话，可想而知平日里的教养是极好的。 贺家伯母觉得这礼物未免贵重了些，就看了一眼杜景宜，她走到锦儿身边，半蹲下来也是宽慰着贺家伯母就说道。 “无妨的，既然是锦儿送出的，那伯母就收下吧。”(本章完) ------------ 第588章 平安符 听到这话，贺家伯母才放心，对着锦儿笑笑就说道。 “行，那贺祖母就替妹妹谢谢你了，一定将这荷包挂在她的摇床上，保她一世平安！” “嗯！” 锦儿高兴的点点头，脸上还挂着两个小酒窝，可爱至极。 折腾了这么一下午，众人也都累了，本来说在贺家用了晚膳再走，但邢姑母却有事要先离开，杜景宜想想，也就带着孩子们一并走了。 回到将军府，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告诉给大伯母她们的。 正好，孩子们都在一处玩，所以杜景宜去了就把此事给说了。 “哎哟，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么错过了，快，预备上贺礼，明日就送过去。” 杜景宜笑笑，随后就把锦儿将平安符荷包送出去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大伯母高兴的看着自家孙女，随后便说道。 “无妨，那平安符本来就是每年都要去求的，既然今年的被她给送出去了，那过些日子，咱们就往郊外的平良寺去一趟再求一道就是。” “行，到时候咱们一并去，我也要给将军祈福一二。” 听到杜景宜提及了顾少虞，大伯母这才开口问道。 “少虞这一走也有一年了吧，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现在还不确定呢，家书倒是经常送，见字如面，所以也还好。” 大伯母叹了口气，就拍拍她的肩膀，眼中多有怜惜的就说道。 “武将家眷，就是这一点不好，长时间的总是和夫君分离，如今孩子小，自然是在身边围绕着，若是等孩子们大了，也是要去从军，这往后你就既要记挂着少虞，又要记挂着孩子们了。” 大伯母是过来人，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杜景宜听得出来，随后也是宽慰她的同时也宽慰自己的说道。 “我儿时的时候，父亲也是需要去外地做生意的，有时候一走也是小半年的事情，所以我也还算习惯，将军从前说过，等过几年时机合适，就带我们一家人去策州，等去到那里，也就不会轻易再分开了。” 大伯母听明白了顾少虞的话，这不就是所谓的封疆大吏吗？ 若是能长长久久的镇守在策州，那么一家人也算是能时常团聚的，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况，这种想法只怕是难以实现，因此大伯母也是心中多有感叹，但面上还得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好事好事，既然少虞和你有了决定，那就奔着这大好前程去，策州，我虽然没去过，但是听四弟妹说过很多回的，民风淳朴，风景独好！” “是啊，我也没去过，等着到时候咱们一起也去看看这塞北的好风光！” 众人笑着，说着，日子也就一晃而过了。 酷夏随着一阵阵的秋雨落下后，也就悄然而去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北风渐起，因此枝头的树叶也跟着逐渐落了地。 院子里头的那些郁郁葱葱，开始有了深秋初冬的样子，枯枝丫没那么好看，杜景宜索性让樱桃她们比照着冬日才有的檀心红梅做成了绒花，用米糊粘了上去。 倒也不是非要满满枝头的那一种，只是让枯枝丫显得没那么突兀罢了。 因此，熙棠院里头倒是常年累月的透着一股喜庆，每次大伯母她们过来都很喜欢。 “你别说，这绒花做的还真像，头一回见的时候我还凑过去闻了闻，竟然真的有梅花的香气，这是怎么做到的？” “樱桃的巧思啊，去岁就收集了不少的檀心红梅，做成了香露，那味道经久不散的很，于是挑着天气晴朗的时候就兑水撒了一些在那绒花上，这么折腾了几回后，那味道还真真的粘上去了，淡淡的，煞是好闻呢。” “原来如此，你这丫头陪你的日子倒是长久！” 大伯母看着樱桃，如今她也是个能做姑姑的人了，眼见着其他的那些如丹若，如芦橘都已经结婚生子，开花结果，所以她也奇怪怎么这个在身边伺候最长的樱桃倒是没个着落。 所以就打趣的问了一句。 “樱桃姑娘是个不错的，只是就这么一辈子陪着你家夫人难免有些孤独，你心里头可有中意之人啊？若是有就说出来，咱们大家伙儿给你好好的办一办这亲事，绝不叫你委屈就是。” 旁边的邢姑母也来凑热闹，赶着就说道。 “大堂嫂这主意不错，只不过家里头的人，只怕是樱桃姑娘没有看上眼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见到什么火花星子，我觉着啊，倒是可以从外头看看，明年不就要科考了吗？我瞧着外头的客栈中住满了赶考的学子，就连我夫家大哥的宅子里头也住着十来个，只怕前途大好着呢，要不，给你从这些人里头挑一挑可有合适的？” 樱桃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略闪过一个有些憨实的身影，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见众位夫人都兴致勃勃的要给她安排这婚嫁之事，她倒是还如当初。 “多谢大夫人和邢夫人的抬举，樱桃不过是个丫鬟，哪里配得上那些科举士子们，且我从前就发了愿，是要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所以就在这里谢过了。” 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定，杜景宜也没法子，所以暗地里对着众人摇摇头，她们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呢，因此也就没有再开口。 等樱桃借机出去办事了，那邢姑母才压低了声音的问道。 “怎么了？这樱桃是心里头存了人吗？所以才一点心思都没有？” 杜景宜叹息一声，也不好胡说八道，只能是淡淡的提了一句。 “罗副将还在世的时候，我与将军都以为她们二人或能成一对儿，所以还撮合过，谁知道樱桃却没什么想法，因此此事也就淡了下来，后来等罗副将去了，我以为没什么，结果，有一次听与樱桃同住的小丫鬟说，她枕下有一块帕子宝贝的很，若是无事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看看，我让那小丫鬟悄悄的带我去瞧过，是原先罗副将受伤在家养病时候，她照顾的同时留下来的。”(本章完) ------------ 第589章 突出现 杜景宜的话，让大家伙儿的脸色一下子就难了起来。 若是罗副将还活着，与她倒也是郎才女貌，可现在，他离世都好几年了，只怕早已经是白骨一堆，还怎么与他成此良缘呢？ 所以，杜景宜也是无奈叹息一声。 “所以，我也就不逼她了，年少时候她情起而不自知，等错过了才知道，这份苦楚也够折腾她一辈子的了，所以除非是她自愿来找我说想要嫁人，否则我再不会提让她嫁人之事了。” 听到这话，夫人们也都是只好点点头。 心里头为罗副将的离开多有伤怀，同时也对这本来可能成就的良缘多有可惜。 站在外头的樱桃，静静的听着里头夫人们说话。 鼻头有些微微发酸，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像这样，明明曾经有机会的，明明她和罗原是可以结果的。 哪怕他最后还是会为了将军，为了家国大义而死，但总归二人是表明了心迹的，也好过她现在，越想越后悔，只能用漫漫余生来回忆那些并不算多的过去。 她站在廊下，没有进去。 突然身后被拍了一拍，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心情也重新调整了过来，就问了一句。 “你怎么过来了？这时候不是该训练吗？” 骊珠现在比之樱桃可是要黑了不少，毕竟日日都是外头晒着，与樱桃这种在屋内伺候夫人的可不一样，因此肤色深了，牙齿自然就显得白了，只见她咧着一口小白牙就说道。 “我来与夫人说一声，上次送去的那四个小丫头，都是个顶个的天资好着呢，只不过身体太瘦弱了些，所以得好好的先养一段日子再训练。” “这样的事情，你做主就是，何必还要来烦夫人呢。” “嘿嘿，我这不是想夫人了吗？找个借口来看看她，怎么样，樱桃姐姐，这段日子还好吗？” “就知道你贫，都好都好。” 两人在廊下说话的声音还是被里头的杜景宜给听到了，而后她就扬着嗓子喊了一声。 “可是骊珠来了？” 骊珠见此，挑眉就进了门，樱桃在后头摇摇头，笑得倒是开心。 “奴婢就知道，夫人一定是想我的，所以才会就听个声音都能知道是奴婢来了。” 她本来就是个活泼性子，如今跟着四婶婶这样的人，愈发的外向了。 她一来，气氛就又热闹了不少。 邢姑母一贯爱逗趣她，眼睛弯弯的就说道。 “哟，是骊珠姑娘来了呀，我上次听四堂嫂说你如今可是威风着呢，手里的护卫队，有几百人了吧？” “邢夫人过奖了，都是在宅院里头敲敲打打的，对付个小毛贼什么的还行，但若是想要再多的，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又自谦了不是？” 骊珠笑笑，过多的倒是没再说。 杜景宜问她怎么过来了，她赶着就把刚刚所说之话又说了一遍，杜景宜听后也觉得是好事，所以就告诉她说道。 “你跟丹若说一声吧，将她们的饭菜搭配的好些，再寻府医去看看，若是能加些药膳补补，或许能把身体练的好些。” 见此，骊珠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随后便说道。 “夫人果然善心，知道啦，奴婢这就去跟丹若姐姐说。” “冬日冷，你们训练什么的都注意些，衣裳若是不够的，就去找芦橘拿，上个月我同她说过的，让她先赶制一批你们要用的冬服来，如今应该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别说是骊珠，就是大伯母她们都忍不住的感叹道。 “你倒是真的一视同仁。” 她们也算是厚待下人的主子了，可与杜景宜比起来，总觉得不太一样，她们有时候还是会高高在上些，但杜景宜却当她们都是自家亲人一般，总是发自肺腑的去关心。 听言，杜景宜就笑了笑。 “她们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不似家仆，更像姐妹。” 一句姐妹，让樱桃和骊珠都有些眼圈红了，确实是如此，打小她们就跟着夫人，是一点委屈都没受过。 屋子里头主仆的情谊深又厚，而外头，窦嬷嬷一脸喜庆的就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一屋子的人就说道。 “夫人们，三夫人，四小姐，还有夏小姐都回来了。” “啊？她们怎么言语都不说一句，就回来了？” 说罢，就见夏梦走了进来，而身后还跟着三伯母和顾筱琅，以及乳母怀抱中有些打瞌睡的楠哥儿，白皙又稚嫩的样子，一看就很像顾筱琅。 一屋子的人，个个都惊喜。 对于夏梦的到来，多少还能知晓几分，但总想着回来前会送消息的，谁知道人都进门了，她们才知道，更别提这风都没透的三伯母和顾筱琅了，所以也立刻起身就惊喜的问道。 “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好让人去接啊。” 大伯母有些责怪三伯母，可三伯母好些日子不见家里头的妯娌们了，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 “想你们的很，听说你们在随安城，我想着来看看，正好遇见了夏大夫，咱们就结伴而行了。” “三堂嫂是有些瘦了，想我们想的？” 邢姑母在旁边打趣了一句，那三伯母也是本来还有些伤怀呢，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你啊，还是这么个贫嘴！” 说完这话，邢姑母的心思就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夏梦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外出，所以见多识广，这夏梦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淡定从容之感，但是也有些疏离。 虽然马上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可邢姑母见到她的时候，也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夏梦，大大方方的走到邢姑母面前，就依着大兴朝的礼，给邢姑母请了安，也给众人请了安。 “好好好，回来就好，你与昭儿的婚事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们回来定日子了呢，宅子下个月也能搬进去了，保管你会喜欢！对了，还有嫁衣，早早就绣好了放在家里头，等会儿你试试看，不合适的地方咱们改就是。” ------------ 第590章 早安排 一连串的话，让夏梦都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该先回哪一句了。 于是杜景宜就在旁边解围的说道。 “姑母慢些说，夏梦才进门呢，仔细吓到她。” “我没那么胆小，只是伯母的问题太多了些，我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不过多谢您为我们的亲事操心了。” 她虽然出身不详，但是教养很好，每次与人相处的时候都不卑不亢的，很有些淡定从容之态，因此邢姑母是越看越喜欢，甚至觉得自家那臭小子未必配得上她。 一旁的大伯母听见了，也是啧啧两声就说道。 “瞧瞧，你们这一家人倒个个都是巧嘴一张啊，谁说话都跟那百灵鸟似的好听，云青心里头像蜜一样甜了吧。” 听到这话，邢姑母连忙点头，一点也不见外的拉着夏梦的手就说道。 “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盼来了儿媳妇，还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儿媳妇，我自然是高兴的很，现在就去信问问，那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我好去算日子，下帖子！” 见此，夏梦倒是补充了一句。 “伯母不必去信了，回来的路上，我们特意去了望州一趟，邢昭的意思是说年底前他就能回来了。” “那将军呢？也一并可以回来了吗？” 杜景宜关切的问了一句，她当然是在乎自家夫君多些，所以才如此说道。 “顾将军倒是没说具体的日子，只是让我给夫人带了封信。” 家书基本上半月左右就能收到一封，而现在距离她上次收到家书才过去了四五日，原想着还要再等些日子呢，没想到现在多了个意外之喜。 于是，杜景宜接过那信以后也是满脸的幸福，只不过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好拆开了就看，所以直接放进了袖子里，倒是把邢姑母她们给逗笑了。 “走吧走吧，我们先带她们几个下去收拾，歇歇脚再说其他的，也给咱们这位侄媳妇点时间，赶快看看少虞又说了多少相思之话吧。” “姑母！” 杜景宜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亲，但撒娇起来还是一副小女儿心态，叫人看了都有些忍不住，所以众人笑笑也就离开了。 邢姑母倒是颇有眼力见，可这份眼力见也让杜景宜有几分好笑。 等众人都走以后，她就拿出了那封信，还以为会和之前的家书一样呢，没想到里头的东西看完后却让杜景宜大吃一惊。 仔细看了两遍后，确定没有遗漏的消息后，就唤了一声樱桃。 “准备火盆。” “是。” 樱桃虽有些奇怪，但很快还是把东西就拿了过来，随后就眼睁睁的看着杜景宜将那信给烧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樱桃看到了有些蹙眉，怎么突然之间夫人要这样做？ 但不该问的不多问，一直都是她服侍杜景宜的态度，所以也就只是恭敬的站在旁边等着杜景宜的吩咐。 直到那封信被火舌吞没的无影无踪以后，杜景宜才对着外头做了动作，没过多久，刘询就如隐魂般出现了。 见着刘询来，樱桃还是如从前般退了出去，在外头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屋子内，气氛有些诡异。 刘询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夫人突然会主动找到自己，所以一直微微的低着头，等候差遣。 过了好半天都没有见她说话，那刘询才又问了一次。 “夫人有什么吩咐？属下一定尽力去办。” “刘先生，将军……可是要另择贤主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语气中也多了些犹豫不决，但同时她看着刘询的表情，却格外的肯定和凝重，因此刘询就只能是沉默的点点头，算是认下了此事。 杜景宜深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斜靠在了软枕之上，若她们只是在皇子中选一个站队，那么顶多就是和其他皇子的支持者们打对台戏。 可现在，倘若一切都如她信中看到的那些为准，那么她们要面对的可就是与现在的姻亲们统统都要划清界限了。 比方说，邢家。 比方说，颜家。 甚至还有，郭家。 这样的不计代价，如果选的是明君，那还好些，可若又是一个上位了便翻脸无情的君王，到时候他们将军府就是众人唾弃的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局，未免有些大了。 但叹息归叹息，犹豫归犹豫，等到刘询再抬头看向杜景宜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即便不全是由心而来，但却为着这一大家子人，这将军府还有所有的名声，撑起来了。 刘询嘴角微微的扬了扬，但很快就消散。 “既然将军已经下定决心，那我们就就要全力相助，刘先生，我只求你一件事，倘若日后发生了什么意外，护着孩子们先走，要么去苏家，他们自有法子送孩子们离开，要么就隐姓埋名，找个空谷养他们长大成人吧。” 听到这种类似“托孤”的话，刘询心中不由得想起他从虎贲军离开前，将军也是如此交代的，只不过让他要护着送走的人，里头还多了一个夫人罢了。 想到这里，立刻就出声回答说道。 “夫人放心，属下万死不辞。”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杜景宜便不再纠结此事，而是根据刚刚信件之中提供的名单，在脑子里头略略的过了一遍后，就对刘询说道。 “将军在望州作准备，咱们就在随安城里头给他们铺路，马上就是年底了，四位皇子要成亲，各藩王都要来贺，到时候咱们先与这位世子爷搭上线吧。” “是，夫人。” 顾少虞给杜景宜的信中，除了提及他真正想支持之人外，还有一连串的名单，这些名单有的是顾家世代经营的暗桩，也有这些年来顾少虞埋下的种子，如今有的早就是擎天大树，有的则还在慢慢深入之中。 而让杜景宜比较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头竟然会有韩家的踪影。 沉默了小半刻，杜景宜叫了樱桃进门，而等樱桃进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刘询的踪影，一切又回到了初始。 ------------ 第591章 韩家主 “年底了，也该给各家各户准备年礼了，你把去年的单子拿来我看一眼，瞧瞧都送了些什么。” “是，夫人。” 樱桃离开的这一会儿，杜景宜在心中又把那些名单给默念了几遍，不停的加深印象，她本来就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重复了几次后，这样的名单也就牢记在心了。 在拿到去年送礼的册子后，她顺着看了一遍，很快就挑出了几家秘密名单上的人，而后不留痕迹的就略过了，即便是在杜景宜身边伺候多年的樱桃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 在看完了册子后，杜景宜就微笑着说了一句。 “今年的就按着同样的情况再备就是，对了，冷先生这一趟从泉州回来，想必也带了不少的好货，你挑挑，有合适的先留下，我送去给爹娘还有韩伯父家，前些日子他们不是又添了一个孙女吗，正是该送礼的时候。” “我知道了，夫人。” 等樱桃离开后，杜景宜才缓缓的叹了口气，今日过后，一切就没有回头路了。 外头，北风逐渐的吹刮了起来，行人们都裹紧了衣服，想着这一趟回去后，要换成过冬的棉服了。 七日后，难得的一个晴天。 虽然冬日的晴天没法和夏天比，但是能见到暖阳，也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杜景宜知道杜老爷和杜夫人要去韩家送年礼，于是“碰巧”就去看望他们二人，见着杜景宜过来，夫妇二人还有些奇怪呢。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这样好的天气，想说邀爹娘去将军府坐坐，谁知女儿才到门口，就见你们要出门，这是要干嘛？” “去给你韩伯伯家送年礼，顺便再看看他家小孙女。” “这么巧，将军府的年礼也备上了，干脆我让人回去取了咱们一并送过去吧。” “行，那你快些，别太耽误了。” “娘亲放心，一会儿咱们就能出发。” 杜景宜说到做到，那些礼本就是放好在马车上的，所以从将军府出发，确实没多久就到了杜家门口。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便朝着韩家去了。 韩杜两家离的不远，因此也是常来常往的。 如今韩家也是孙子孙女一大堆，热闹非凡，而韩家主听到杜家来人以后，也满脸的笑意，招呼了全家出动去迎。 为首的韩伯伯比杜老爷要大些，可他看上去也不怎么显年纪，只不过与杜老爷的圆滚滚比起来，他显得要瘦高一些，因此瞧着精神也很好。 “杜伯父，杜伯母。” “韩伯父，韩伯母。” 两边的人见了礼后，那韩家主看着杜景宜就说道。 “棠棠也来了啊，怎么不早说呢，快，让厨房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日中午我们要好好吃一顿才是。” 听到这话，杜老爷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就说道。 “酒菜酒菜，无酒这不成席，所以韩家主可别小气，将你那珍玉酒拿两瓶出来，咱们都尝尝才好！” 听到这话，那韩家主一副防御有佳的样子说道。 “就知道你不放过它们，总共才得了十三瓶，你如今都给我喝掉七八瓶了，还惦记着呢。” “那是自然，好酒嘛，人人都喜欢。” 韩家的人笑看着杜老爷，知道这是与他们亲密才能说出来的话，所以一点都不介意，随后赶着就把人请了进去。 进去之时，杜景宜比往日多看了两眼韩伯伯，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是身边的杜夫人瞧出来了些奇怪，于是轻轻的拉了拉杜景宜的衣袖。 杜景宜自觉有些不合适，笑笑也就过了。 进到前厅之中，众人落座。 杜夫人笑意宴宴的看着韩家的大儿媳问道。 “年底事头多，你们家的女儿都出生好些日子了，我也就才来了两回，如今借着送年礼，我给孩子备了些东西，可别嫌弃才好啊。” “杜伯母客气了，家里头的这些孩子们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您送来的东西，小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呢。” 见此，韩夫人也是插了句嘴。 “弟妹就是客气。” “嫂嫂说笑了，咱们亲如一家，这是应该的。” 韩家与杜家，虽然没有血亲的关系，但是比之杜家那些亲戚，要好的多，因此两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 席间，杜景宜并没有多表态，只是看着爹爹和韩伯伯还有两位韩家的兄长喝得高兴，这珍玉酒并不醉人，但是味道却也很特别。 杜景宜尝了一点，也觉得很不错，但她也没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 “冷先生前些日子走了一趟泉州，从几个外商手里收了一斛南珠，我瞧着个头匀称，光泽也很好，所以今日特意带来了，送给韩伯母和两位嫂嫂，年节做个首饰什么的，倒也合适。” 说罢，那杜景宜就让樱桃将南珠拿了出来。 众人都凑上去瞧那南珠，唯有一旁的韩家主不经意间看到了那盒子上的一个标记，一瞬间眼眸就沉了下来。 等再瞧杜景宜的时候，眼神中既有试探，也有怀疑。 “这珠子漂亮，个个莹润的好似一汪水似的。” “多谢棠棠记挂我们咯。” “应该的。” 杜景宜话虽然是对着韩伯母她们说，可眼神却是和韩家主对上了，她倒是不惧韩家主的质疑，如此就让韩家主不由的又多欣赏了三分。 对过眼神之后，二人都明白这局面迟早是要来的，能是熟悉之人，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事，倒也挺好。 于是，当天等杜家离开后，韩家也准备起了年礼。 陆陆陆续续的就开始往外送出，一直到了第四日的下午，韩家主和韩夫人就亲自去了杜家，而后又来了将军府，如此情况，外头人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以将军府如今的地位，即便杜景宜是二人的晚辈，这趟门他们也该上。 进到熙棠院中，那樱桃便迎了出来。 “韩家主，韩夫人，里面请，夫人已经备好了茶点，就等你们二人来了。” “将军夫人客气了，那我们就讨口茶吃再走！” ------------ 第592章 白府丞 在韩家，叫棠棠，那是从的家礼。 但是在将军府，称呼她的将军夫人，这也是杜景宜的体面，因此樱桃笑着请了他们二人就进到熙棠院的正屋。 这里很少会用到，一般来了客人，都是在前厅招待，而会来后院的大多是女眷，所以也都是去的内屋。 因此，韩家主夫妇二人来到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不大熟悉了。 杜景宜坐在上首，见着韩家二人走进来的时候，就亲自迎了过去，嘴上还是亲切的称呼了一声。 “韩伯伯，韩伯母。” “见过将军夫人。” 该见的礼不能少，这一点韩家二人还是明白的。 “不必拘礼，快坐吧，年下本来事情就多，还劳烦你们二位亲自跑一趟，路上可冷啊？” “不冷，都是坐在车马驾里头，下来就进了将军府，哪里会冷？本来早就该过来送年礼的了，只是一直在等北地的皮子到，这才耽误到现在，将军府里头好东西多，所以我们也不知拿什么来给你才合适，韩家北地的掌柜，今年收了一批雪狐的皮，我瞧过了当真是没有一点瑕疵，所以我们赶着就送来给你，若是做成大氅给几个孩子们穿，一定暖和！” 韩夫人也是个热络脾气，且与杜景宜也是多年打交道的人了，因此倒是不拘谨，上来就说了一通。 杜景宜笑笑，随即就感谢的说道。 “让韩伯母费心了，孩子们一定喜欢！” 而韩家主倒是一言不发，坐在那位子上便看到了杜景宜桌上放着的两只香炉，居中的自然是鎏金嵌了宝珠的，可此时却没有用，反倒是旁边一个白玉所做的香炉，燃的乃是清明香。 看到这个，韩家主心中不由得有了些想法，可也不好就这么确定，于是就借着杜景宜问起策州生意的事情之时，说起了个故事。 “咱们在策州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在策州的掌柜也总是来消息说周围的好几个商贾大户都想要分一杯羹，里头有平州的，有兴州的，有庆州的，自然也有玢州的，但生意这种东西，挑选合适的伙伴很重要，所以我一直都犹豫不决，要不要把生意往外头扩，若是扩，又要选哪里更合适呢？” 这些事情，韩夫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因此她在旁边听了这话，也倒不觉奇怪。 杜景宜见韩家主径直就问到了这里，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是能在生意场上力压随安城许多富户人家的，三言两语的就知道她心中所要表达之意。 “韩伯伯做生意可是我的前辈，所以这要与什么人合作，往哪儿走，自然还得是您自己做主的好，只不过我瞧着这些都是策州临近的郡县州府，生意嘛，还是要挑挑本地做官的人，若是个清明豁达的好官，那咱们的生意才能做的好，不是吗？” “将军夫人的意思是，看府丞？” “那是自然的，这父母官要是个一心一意想要让手下百姓过好日子的，自然对咱们商户也会多有宽待的政策，去发展也能多些出头的机会不是吗？” 韩家主闻言，算是明白了。 白玉炉燃香，又要挑个清明豁达的府丞，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玢州的府丞正是姓白，单名一个靖字，确实是个远近有名的好官。 见此，韩家主笑着就抱拳说道。 “将军夫人高见，倒是给韩家的生意挑了个不错的路子。” “策州的生意，我杜家也有参与，且将军也是与当地的邵府丞打过招呼的，自然是一荣俱荣的，因此韩伯伯莫要客气，能找到明路，自然也就能大步往前走了，只不过这新过去的势力，总归是要多费些心思的，所以，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韩家主点点头，表示同意。 韩夫人在旁边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既然夫君和杜景宜都点头了，她自然也要跟着凑个热闹。 二人略坐了坐，本来说是该去拜访一下大伯母她们的，奈何都在午休，也就不打扰了。 “过些日子，我叫她们再送些庄子上的蔬果肉蛋来，可别嫌弃了才是。” “韩伯母说的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说笑笑的，自然就把二人给送走了。 杜景宜看着韩家主离开的身影，觉得他的身份还是越隐蔽越好，他们若是要讲什么事情，还是如这般光明正大的说便是，也不会让其他人给盯上。 反正现在谋划的这些事情都是早之又早的，一点点来，倒是也不怕慢。 随安城第一场初雪落下的时候，邢昭回来了。 算起来，他离开这儿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倒是再回来却好似只是出门打了两天猎一般的自在。 他这一回来，将军府就又热闹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邢姑母乃是一等一的高兴，眼中都有些噙了泪，对着邢昭就说道。 “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从前背着我与你爹爹跑去蜀州不回来，如今又是去投军，连你要打算成亲的事情都是少虞从军中寄信给我才晓得的，你真是好的很啊！” 作势就要打他两拳出出气，奈何却被邢昭给拦下了，嬉皮笑脸的就说道。 “母亲还是给我些面子吧，叫夏小姐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怕母亲的软耳朵呢！要是不肯嫁了怎么办？你岂不是没了个顶好的儿媳妇？” “还贫嘴！要是梦娘瞧不上你了，那我干脆收她做干女儿好了，倒是招赘个女婿上门，也比你这臭小子要让人舒心些！” 他们母子二人是爱开玩笑的人，因此也不会有谁真的把此事当真。 夏梦站在旁边，作为他们这段对话里头的主角，倒是也没吭声，见此邢昭就走过去，笑笑便说道。 “母亲胡诌呢，你别当真。” “不会啊，我只是在想，此法子也不是不行。” 她这调侃的话一出，倒是叫大伯母她们都笑开了，随后对着邢姑母说道。 “昭儿倒是找到个可以治他之人了，你啊，可以享享清福了。” ------------ 第593章 编医书 邢姑母也是笑的合不拢嘴，随后就赶着说了一句。 “昭儿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得快些去送帖子了，你们二人的亲事就定在冬月初八，先生说了是个上上大吉的日子。” 冬月初八，也就是三日后。 赶是赶了一点，但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四位皇子的亲事都定在了腊月中，邢昭要是与他们相近的日子成亲，可是要给外头人说嘴的机会了。 邢三爷已经就任了兵部侍郎一职，本来邢家就风头盛着呢，要是再来一次儿女亲事欲同皇子比拟，这不是没事找事干了吗？ “一切听母亲做主就是。” “听伯母的。” 邢夫人难得见儿子这么乖巧一次，又看了眼未来的儿媳妇，总觉得是这儿媳妇让儿子定心下来的，所以看着夏梦的表情是越瞧越欢喜。 “你既然回来了，那咱们就去新宅子吧，过两日就要成亲，你们二人此刻不能见面才是。” 邢姑母提醒的说道。 杜景宜也是这意思，所以站出来便安排了一下。 “夏梦认了我爹娘做干亲，所以到时候昭表弟要去杜家迎亲，今日晚些时候，夏梦就要去杜家了，爹娘也是什么都准备好，就等着送她出阁了。” 难得又要有一桩喜事，所以人人都高兴，夏梦倒是落落大方的听着大家对她与邢昭亲事的议论，一点也不尴尬。 邢昭则在被邢姑母“赶走”以前，得了个空档与夏梦说说话，所以也不废话，上来就对她说道。 “我离开之前给你的那盒子里头的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吧，如今我在军中也做到了副将的位子，俸禄也不算低，养你不成问题，不过我不清楚你接下来的打算，是继续四处游玩吗？还是想要在随安城里头做点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默认她成亲以后会收心在家中闲着做邢家的少夫人，可只有邢昭这么问她，因此夏梦心里是高兴的，想了想就说道。 “我会的东西不多，就只是医术而已，但是要让我出去开医馆救人什么的，也不大现实，我想着若是能有机会的话，编册医书吧，在这之前我走访了各地，也见过不少他们本地大夫的医术，若是能融汇在一起，也算是给这个地方留下了些福泽吧。” 编纂医书，邢昭看着自家未来的夫人，颇有种高攀不上她的感觉，但既然她开了口，自己定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于是，点点头就说道。 “这个不难，等我去看看新宅子，将那书房给扩大些，给你再多多的寻些医书来就是，哦对了，需不需要识字的婢女，我也找几个。” “这些伯母都给我安排好了，你放心就是。” “母亲？” 邢昭没想到自家母亲竟然会安排这些事，那么意味着她也同意吗？ 邢家对外的人情世故可不能说不应付就不应付了，他还以为母亲会希望夏梦在成亲后就跟着自己好好的学这些管家应酬之事呢。 见到邢昭的表情，夏梦有几分好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那是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会留在这地方多久，因此少也人情牵绊走的时候也能自在些，但现在不同了，既然是要与你成婚，也要留在随安城中，那该我操的心，我也不会全都推给伯母的。” 邢昭听完这话之后，人倒是又开朗了不少。 最后，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 “谢谢。” 夏梦挑眉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但嘴角和眉眼处都是高兴的样子。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了邢姑母的四处发帖，很多一直都盼望着看看邢昭这桩亲事要如何办的人家，自然是好奇的。 这一日，一大早邢家新宅子和杜家就鞭炮齐升，锣鼓喧天的，上上下下的都透着喜庆。 大红的绸花挂得四处都是，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管事小厮们谁的脸上都挂着笑，特意给夏梦腾了一个院子出来，而杜家夫妇也表示，这院子便是永远留给她的，若是想回家来坐坐，就径直回来便是。 夏梦感激不尽，但她并不是什么会甜言蜜语的人，所以只能认真的给二老叩头，敬茶，最后在众人的拥簇下，被前来娶亲的邢昭给接走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杜老爷和杜夫人也是忍不住的就红了眼眶，说的激动处还落了泪。 杜景湘在旁边安慰着自家娘亲就说道。 “娘亲别难过，这是大好事，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咱们又能见三妹了。” “是，我心里头也高兴的，就是想着想着这泪就忍不住的要落下来，当初你们姐妹二人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杜景湘不由的回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而眼前的喜事与自己当时成亲时的回忆渐渐的交叠在了一起，她嘴角也跟着露出了幸福的笑来。 街上，这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还有一些小厮在后面负责撒喜钱，所以一路都跟着说恭贺话的人，也是长长久久的队伍，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今年还真是个大旺之年，年底了接连的喜事要办，咱们也算是有眼福了。” “邢家的娶个亲都能这样热闹，更别提下个月皇子们娶亲了，还不知道这街上要堵成什么样呢？” 百姓们说笑着，住在随安城里头的这一大好事就是，总能见证这些皇亲国戚，权贵世家们的红白喜事，也算是开眼了。 绕过几条主街后，邢家迎亲的队伍就到了新宅子的门口。 新宅子离将军府不远，里头也是仔仔细细的修葺了半年有余，为了迎亲，更是挑选了不少冬日里头也能撒绿的植被种了下去，细心的呵护着。 所以进门就能看到，绿的勃勃生机，红的喜庆洋溢。 外头人都是第一次来邢家做客，毕竟邢家还没来得及办暖居宴，这邢昭成亲的帖子就送到各家各户手上了，所以自然是要来看人的同时，也看看这新宅。 ------------ 第594章 媳妇茶 新宅子阔气又舒展，虽然是新修过的，但是一点多余的味道都没有，还因为提前栽种的红心檀梅已经花开，所以若是能静下心来，自然是能闻到淡淡的梅香。 这也是邢相和邢大夫人第二次来这里，比起他们所在的宅子，位置上虽然弱了些，但是却要更大更宽敞，尤其是这里还拿下了左右跨院，将来即便是三四代人同堂也是轻轻松松住得下的。 所以邢大夫人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头难免有些嫉妒。 不过今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邢家来说也添光添彩的，她也不至于上赶着要来触自家弟妹和侄儿的眉头。 只不过，她倒是盛情而来，可与邢姑母一同在后院招待女眷的却不是她，而是顾家的大伯母，二伯母和四婶婶。 她们出马，邢大夫人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多说什么，尤其是顾家的这位大伯母，与她乃是同宗王家出来的姑娘，若是真要在身份上比较起来，她自然是不如这大伯母的。 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到现在即便是她已经是贵妃之母，丞相之妻，但是面对这位顾家的大伯母时，她还是会有些发怵，所以不惹为好。 因此，在邢姑母和顾家大伯母的坐镇之下，后院异常的和谐，即便是如伯爵府和李家来的人，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来。 只不过，伯爵夫人借口要照顾颜侯爷，并没有出现，只是让儿媳侍郎夫人李氏代为前来，她与夫君要给伯爵府撑场面，自然也是不会主动滋事，叫两方都难下台。 杜景宜和杜景湘陪着杜夫人一同来到这后院的时候，倒是成了焦点。 杜家嫁了三回女儿，老实说这一次是最得意的时候。 头一回，她们千里迢迢的去到了平州，身体上的疲累只是其次，心里头多少还是对她的远嫁有些担心。 第二回，小女儿虽然是嫁在随安城了，可对方却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与自己门第一点都不相配，所以即便是成亲的那一天，满堂喝彩，她们也没有发自内心的高兴过。 可这一回不同，郎有情妾有意，两家的长辈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且前头两个女儿都是生活幸福的很，所以她也盼望着这份好运可以叠加在此桩亲事上。 所以，是看谁都顺眼，是听什么都如意。 “亲家母，你们总算是来了。” 邢姑母一见着杜夫人，连忙就凑了过去，她的态度从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众人对待杜家和新媳的意见，所以她这般热情似火，倒是让很多的夫人瞧了热闹在眼里。 个个都觉得这杜家真是了不起，先有个亲生女儿嫁入了顾家，青云直上的成了一等公顾夫人，如今又多了个干女儿嫁入了邢家。 夫君邢昭是一表人材，如今前途也明朗，而邢家又是金陵城中的有名的望族世家，夫妇二人就这么一个儿子，那还不是偌大的家产留给她们小夫妻？ 真是两个女婿保了她们杜家的一生荣耀了。 邢姑母热情，杜夫人也不冷脸，赶着就走过来，同样高兴的就说道。 “今日是两个孩子的大喜日，让亲家母费心了。” “何来这费心一说，我这是盼着梦娘进我们邢家的门呢，有她在啊，我那混小子总算也是有个家室的人了，日后啊，咱们就等着抱乖孙吧。” 她说话爽朗，这是众人都晓得的事情，因此一屋子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新娘子到了，夫人，老爷请您和大家伙儿过去了呢。”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吗？走走走，这杯媳妇茶我可是等了好些年了，今日一定要大大的喝上几口才是！” 说完这话，邢姑母就邀着众人去到了前厅。 等她整理了衣裳刚坐下没多久，那邢昭就一脸的意气风发，带着新妇进了门，旁边的喜婆一声声的说着吉利话，四周邢昭的那些兄弟们也没少掺合在其中。 因此，气氛是格外的热闹，看得邢三大人和邢姑母都是感慨万分，终于还是盼到了这杯媳妇茶。 杜景宜在一旁，见证着他们的礼成，直到喜婆喊了一声，“送入洞房”后，她才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她刚成亲的那一日，可不似今天这样高兴。 有些不安，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未来日子的不确定。 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陪伴和相思，她侧头看向了门外，若是有可能，她多么希望自家夫君就站在那里。 礼成后，夏梦自然是要被送回院子的，而杜景宜跟着过去安慰了几句后，就去了后院。 今日，她们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所以自然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虽然不似前厅的大人儿郎们喝得又急又猛，但是顺着这么来一圈，也还是够她们醉一醉的。 不过好在，她们这边有一位四婶婶在，她的酒量，便是顾少虞加上邢昭都喝不过，更别提这些夫人小姐们了，所以一个个的上去，一个个的倒下。 给众人准备醒酒的屋子都险些不够在了，后院的醒酒汤是一碗接一碗的送了过来，邢姑母倒是满意的很，就是此次聚会过后，那些夫人们见着四婶婶就开始绕道走了。 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过的。 最后，离开邢家的时候，老实说，杜景宜是有些晕眩的。 坐在车马驾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差点要给她颠吐了，好在路程不远，她到家的时候，又吃了两颗解酒的药丸，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可外头的风雪还是在飘着，如此情况下，她自然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到了大天亮，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风雪都停了。 头倒是不算疼，就是身上的酒味让杜景宜倍感嫌弃，于是就喊了一声。 “樱桃。” 从外间走了进来，樱桃手里就端了水杯，温热的蜂蜜水下肚后，杜景宜整个人舒展多了。 “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是现在就去洗漱吗？” “洗了吧，省得一身酒味，难受的很。” ------------ 第595章 多事出 “好。” 说罢，那樱桃就上来扶了杜景宜去沐浴。 泡在热水之中，她整个人才松快了起来，如今一桩大事又落定，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今年的年节能盼到夫君归来才好。 可这事却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能的便是办好夫君信中交代之事。 接下来的日子，年礼一份又一份的送了出去。 收了礼，自然是要回的，因此将军府内人来人往的，倒是提前热闹了起来。 该联络的联络，该确定的确定。 至冬月过完，进了腊月，名单上的人就陆陆续续的都有了安排，所以很多人和事，潜移默化的朝着玢州就去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办事几十年的了，所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不动声色的本事，因此别说是玢王，就是皇帝也没怎么注意到。 就在他们的人往玢州而去的时候，各封地的王爷则带着家人们往随安城而来，一连四场的皇子成亲，联姻之人又是朝中的勋贵小姐，所以这热闹，定然是要闹上小半个月的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亲事，就定在腊月的初六和初九，两个日子都是上上大吉，有皇后娘娘亲自坐镇，内廷司上下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海一样的东西都往两位皇子的府邸送了过去，伯爵府虽然被皇帝申斥了几句，可这种时候，也是他们唱主角的日子，自然在外头辅助着办得热热闹闹。 尤其是大皇子，成亲后的第三日便是腊八，夫妇二人亲手熬制了一碗腊八粥送到了皇帝面前，可是令得龙颜大悦。 接连不断的赏赐下来不说，最要紧的便是给大皇子封了本朝的第一位王爷。 荣亲王的名号赐下来后，令他马上就与其他的兄弟们不再平起平坐，而那些暗中相帮大皇子的势力，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朝中也逐渐拧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对于颜皇后和伯爵府来说，可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之事。 皇后一党得利不少，相比较之下，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成亲用度，就要弱上三分。 但好在凌家和曾家也都是家底儿厚实的人家，亲事既然定下来了，自然是就不会让女儿嫁得草率。 所以论说起来，比是比不过奉国公家的荣王妃十里红妆，但也是堆得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 于成亲之日，统统送到了两位皇子的府邸。 惠妃和大公主，二公主都求了恩典，出宫来贺，皇帝虽然没有到场，但还是让人送来了特意打造的金玉如意两柄，皇后同样的派人送来了百子千福的锦被，也算是全了这席面。 街上的爆竹还没来得及被扫完，下一家又开始了。 这一年，随安城里头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捡喜钱的孩子们，有些聪明又勤快的，甚至还得了散碎银子，加起来都够一家老小过上半年的好日子了。 所以，人人都盼着，这样的喜事年年有。 可有那消息灵通的，却笑着说道。 “这四位皇子可都是陛下在东宫的时候就养大了的，剩下的皇子都是陛下登基以后才有的，要等成亲啊，少说也是十几年后，到时候捡钱的就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孩子咯。” 一席话，说的围观百姓个个高兴，这年味儿也就愈发浓重了起来。 玢王世子既然回来了，那么杜景宜自然是要想办法与之联系上的，且不论立刻就要摆明了态度，但关系好些总归是有利于后面办事情的。 只不过，如她这样的身份，贸然去接触一个王爷世子，实在不妥，正当她想着要用点法子与之接触的时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将军府，熙棠院中。 杜景宜看着邢家大房的宴客帖，嘴角扬了扬的就说道。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会左右权衡，前几日借着四位皇子办亲的事情给皇后她们抬了不少的身份和态度，如今又借着年节的机会，直接册封了贵妃为皇贵妃，又给邢家添了些机会和盼头，这身份别说是本朝了，就是往上数两朝，也没这份荣光，难怪你大伯父家赶着要宴客，这样的好事，到了谁家头上都得要庆祝一番。” “表嫂聪明，一语就说到了点子上。” 邢昭喝了一口茶，这帖子是他特意来送的，所以当然是要留下与杜景宜说说的。 “我回来之前，表哥特意嘱咐过，让我们将随安城里头的关系都理清楚了，等世子爷离开的时候，送他一份大礼的，我打听过了，他们都是要过完年二三月才回去的，所以时间上绰绰有余了，原先我想着以请客的名义邀了世子爷来的，如今这倒是给了咱们一个好借口！” 这份大礼是什么，杜景宜心中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样的东西送到世子爷手上，他只怕是会有些被吓到吧。 “你大伯父借着皇贵妃的名义要办席面，咱们借着这席面要与世子爷搭线，若是日后你大伯父知道了，你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以我大伯父的心胸，便是真的让七皇子上了位，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跟着表哥表嫂干呢，起码你们还能管我顿饱饭吃不是吗？” 听到这里，杜景宜也笑了，这邢昭还真是有本事，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心中舒坦的话。 本来此事，是他们将军府要做的冒险之事，多拉进来一个人就是多一分的危险，结果这邢昭倒是不怕，硬是掺合到里头来，所以，这份情谊，顾少虞和杜景宜自然是要记着的。 杜景宜笑了笑，拿起旁边的茶点就往他面前送过去而后说道。 “放心，绝不会饿着你就是！” 相视一笑，二人都对未来之事充满了期许，就着与世子爷搭线一事，说了会儿子话，也就散了。 三日后，邢家大房宾客盈门。 邢家三房的人也不得不参与其中，跟着一同宴客。 邢姑母有些不大情愿，所以很多时候都只与杜景宜和顾家的人站在一起说话，而邢大夫人就不一样了，满场到处走，听着来往的恭贺之声，可以说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 第596章 世子爷 “皇贵妃，这样的荣耀也能落在她们头上，当真是让人瞧不明白这世道了。” 顾家的大伯母，轻声说了一句。 她与邢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和，只不过此人若是出自郭家，她还是理解些，出自邢家，就看不懂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大嫂本来就是个得势张狂的性子，如今怕是连天宫的仙女都瞧不上眼了吧。” 邢姑母会说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前几日，这邢大夫人上赶着去他们家寻了夏梦的不痛快，她护儿媳心切，所以和这大嫂也是吵嚷了几句，要不是今日的由头特殊，她来都不会来。 倒是夏梦看着邢姑母这一脸愤愤不满的样子，还安慰了两句。 “婆母不必如此的，咱们既然是来做客的，吃饱了饭回去就是，有的人登高是望远，有的人登高是跌重，我们从旁看着就好，不必挂怀。” “这话不错，我就等着看她这样的笑还有几日？” 她们说的热闹，杜景宜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头，今日最要紧的还是邢昭与玢王世子之事，可惜了来时就说明是男女不同席，否则她也是要去见见才好的。 前厅，邢家的男子都在待客。 你来我往的，人人都慈眉善目的好说话。 玢王世子来的时候是和其他的几位公子哥儿一并到的，玢州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玢王也不是皇帝很重视的皇叔，所以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说句难听的，在邢相眼中，他甚至还不如随安城内的那些京畿指挥使们重要，所以自然是不会过多的来应酬。 邢昭要的就是这种机会，所以走过来敬酒的时候，那几位公子哥儿还与他说说笑笑的呢。 “世子爷难得来一趟，今天可要多喝点，早就听完您的酒量可不弱，今儿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邢昭，你个酒缸子谁能喝得过你啊，世子爷别听他胡说八道，仔细这小子，灌人酒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听到这话，邢昭就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那边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原是一同吃肉喝酒的弟兄叫他过去凑乐子呢，他也就告辞了。 谁知刚准备离开，后头也不知是哪个小厮就没踩稳撞了过来，他这一躲闪，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反而将酒尽数洒在了世子爷的身上，一下子，那袍子就湿了一片，还在胸口处，十分尴尬。 “世子爷没事吧！” 一瞬间，玢王世子有些窘迫，但碍于情面，只能说了句，无事。 “走走走，我带你去换衣裳，要是如此模样让世子爷回去了，只怕大伯父和父亲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他说话一向都没什么规矩，所以众人也不在意。 玢王世子低头看了看，位置确实有些尴尬，所以就同意了。 左绕右拐的，跟着邢昭去到了厢房中，里头就放着一套全新的袍子，玢王世子看了一眼，和自己身上这一套倒是相差无几，所以也是抱拳就道起了谢。 “邢公子客气了。” “世子爷无需这般，本就是我的错，这袍子算是我赔给你的，还请你笑纳才是。” 袍子一件，就算是值钱也不至于用上这样的话，玢王世子便觉察到有些不妥了，于是伸手摸了摸，果然袍子是袍子，可袍子下面似乎还有东西。 蹙眉看了一眼邢昭，可他却没有接话。 眼中透着些势在必得，随后便对玢王世子笑了笑，邢昭就退了出去。 门一关，玢王世子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刻拿出那东西来看。 越看越是心惊，没想到里头竟然是玢州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这些东西，只有大约三成是他往上报过的，其他的没有报，当然是因为存了私心。 一则是不想要让玢州成为众矢之的，王爷中人人都走着下坡路，没道理就他们一家蒸蒸日上，二则是也想要给玢州留点余地，万一又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们也能有个庇护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东西，他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瞒下来的，现在竟然一丝不落的都出现在了这册子之中，想也知道是瞒不过去的了。 若是邢家要发难，拿着这东西去找皇帝就是，那他玢州上下可就是死路一条，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借着泼酒的机会，暗中给他，顷刻间，玢王世子也有些瞧不透了。 心中犹豫且复杂的看着那册子，时间也在不停的流逝着。 邢昭站在外面，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前厅热闹的很，所以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这里。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玢王世子才换好了衣服出门，至于那册子自然是被他带走了。 邢昭见到他出来的时候，就笑意盈盈的说了一句。 “世子爷好气魄，这衣裳配你的很。” “邢公子客气了，衣裳是你准备的，自然是你的品味，只是不知邢公子怎么对小王如此了解，竟然知道我爱穿这样的服饰？” “品味往往是人心的反应，这东西不难，只需多用心看看就知道了，唯一就是我准备的东西，不知世子爷是真心喜欢还是假意恭维了？” 二人借衣说话，都不肯透露一点。 良久过后，玢王世子只能低头，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邢公子想要什么，若是我玢州有的，小王定不吝啬。” “若我说，要你呢？” 邢昭的话，让玢王世子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 要自己？什么意思？ 邢昭见他一脸的惊愕，随后就淡定从容的说了一句。 “表哥有句话，麻烦世子爷转告给旧人，就说华丰亭上的承诺依旧不改。” 这什么意思？ “旧人？华丰亭？” 邢昭将自己要说的话带到后，便不再多言语。 “世子爷，咱们二人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是先回去吧，别引起他人注意才是。” 玢王世子也知道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所以就点点头，跟着邢昭一并出了这院子。 ------------ 第597章 又一年 二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还与刚刚的那些公子哥儿说话，反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与其他的宾客说话，自然也就更没人注意了。 中间有人走过来，看到邢昭就说了一句。 “我还说呢，你带世子爷换套衣服怎么这样慢？敢情是在这里躲酒呢？走走走，别想赖账，欠我们的今儿不醉不归。” 邢昭一副无奈表情，被人硬生生的给“拖”走了。 在场之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唯独玢王世子，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刚刚邢昭的那句话上。 杜景宜离开的时候，邢昭特意来送。 二人眼神一碰上，邢昭就稳稳的点了点头，杜景宜暗自长舒一口气，这才安安心心的上了马车。 鱼饵已经撒出去，接下来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自邢家离开后，不剩十来日就过年了，这玢王世子是怎么过的，杜景宜并不清楚，但她们倒是顺其自然。 又是一年的除夕夜，顾少虞仍旧没能回来。 去岁杜景宜带着孩子们去了杜家过，今年，将军府里头人多，于是就变成了杜家夫妇过来与他们一起。 有大伯母和四婶婶，凑在一起的局，倒是用不着杜景宜出来活跃气氛了，再加上满院的孩子，更是把将军府的人气旺到不行。 何管家和窦嬷嬷乐得眼旁的笑纹都新添了不少，当然最高兴的还得是孩子们。 压岁压岁，每一年这最有盼头的便是收压岁的红包。 都不是缺钱的孩子，但是看见其他兄弟姐妹们有，自然就兴致一个比一个高，嘴巴一个比一个甜，红包自然是收的一个比一个大。 孩子们凑在一起，一会儿是吃饺子，一会儿是捉谜藏的，脚从来没停歇过，是嘴也从来没空闲过。 杜景宜怕他们吃撑了又动弹的太多，影响到身体，正打算劝呢，就见大伯母给拦下来了。 “孩子们高兴，没事的，一年到头你也辛苦了，且放松放松，好好的陪着咱们大伙儿说说话，而后再回去歇息就是。” “大伯母太心疼他们了，若是将军回来看见了，一定会说的。” “他敢？” 顾家大伯母一下子就瞪眼起来，随后紧接着就说道。 “这样好的媳妇儿他还要挑刺儿，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我立刻就来给你做主，我倒是要瞧瞧，咱们这位大将军是不是连大伯母的面子也不给了。” 她的话，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杜景宜想想也是，让孩子们放纵一日吧，因此也就没再管。 一直围坐到深夜，大家都疲惫了才各自散去。 杜景宜先是安排好了孩子们，又安排好了长辈们，这才回去歇息，一进到正屋里头，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里头似乎有熟悉的味道，所以她一下子就快步朝着寝屋去。 果然，顾少虞负手而立，面带笑意的就看着她。 杜景宜扑进他的怀里，猛的锤了两下，而后鼻头一酸的就质问说道。 “将军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家里头人人都想念的很呢！” “我此番是忙着众人回来的，去前厅打招呼不是要露馅儿了吗？今儿是除夕，我陪陪你，明天过后，我又要走了。” 杜景宜错愕的抬头起来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疑问。 “不是才回来的吗？不多待几天？” “我三天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忙外头的事情，还去与世子爷和文先生见了一面，本来今日就该返程的，但我想着还是来看看你再走。” 如此的行色匆匆，杜景宜想也知道定是虎贲军内还有事情，所以她也就不好再劝。 只是默默的环着顾少虞的腰，而顾少虞也心疼的揽她在怀。 夫妇二人已经是一年多没见面了，这种时候自然是不好有外人来打扰的，本来杜景宜都有些困的，但此刻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将军，你这一趟回来是为了世子爷吗？” “一半原因吧，还有就是发现皇帝暗中竟然收留了个故人，所以我特意来看看究竟真不真？” “谁？” “商七郎。”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还是有些被吓到的，所有和韦家相关联的人早就在几年前就死得透透的了，说句不好听的，只怕坟头的草都有一米高了吧，怎么会…… 顾少虞自然知道杜景宜想问什么，毕竟他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 “商七郎当时也算是投诚过定平侯的人，所以他没死，大约与这个有关，只不过他也确实聪明，走了定平侯的道，如今入了皇帝的眼，虽然不能顶着从前的名义在朝中做事，但是随安城以外，可没多少人认识他，所以这次定然是被安排外派的了。” “外派他到何处？” “不清楚，但是左不过这么几个地方，要么泉州附近，要么策州附近，要么就是金陵城附近。” 泉州针对的自然是颜皇后一党，策州针对的是他们顾家，至于金陵城嘛，便是剑指邢家了。 想到这里，杜景宜都有些佩服了。 “高处不胜寒，咱们这位皇帝如今是愈发的疑心了。” “皇帝乃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子肖父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可惜了郭祖父，一辈子劳心劳力的为着大兴朝好，却落得这么个结果，还有那些真心实意为着朝政和百姓们好的官员，如今也被党派之争排挤的没什么活路了。” 杜景宜叹息一声，随后就问道。 “那将军与世子爷见面是什么结果？他可想好将来之事了？” 见此，顾少虞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便说道。 “你比我都还心急些。”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不成了，那咱们家可就没有退路了。” “放心，世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野心些，所以此事只需时机合适就可水到渠成了。” 杜景宜对于这位世子爷，接触的不多，所以评价不了多少，可听到顾少虞如此说，她对于漫漫前路也还是多了些盼望。 “好了，快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 第598章 新盼望 杜景宜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果然，黑透中逐渐有了些白亮。 于是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在顾少虞的怀中安稳睡去，顾少虞看着自家夫人，也是多有宠溺。 他也希望能留下来陪陪妻儿，但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不可随意掉链子，所以在确定杜景宜睡熟过后，他也就是起身悄然离开了。 来的时候轻飘飘的，走的时候也是悄然无息的。 至杜景宜醒过来之时，顾少虞人早就跑出二十里地开外了。 她贪婪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自家夫君还在身边，这一趟来去匆匆的，也未能和孩子们和长辈们说说话，着实有些可惜。 “樱桃。” 杜景宜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樱桃很快就走了进来，伺候着杜景宜娴熟的洗漱用饭，而后才去了花厅。 路上的时候，杜景宜低声问了一句。 “将军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擦亮，走的时候很轻，奴婢险些都没听到。” 难怪，那时候正是她睡得最沉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听到呢，杜景宜叹息一声，但也知道无可奈何，所以便不打算把此事说出来了。 因而，她到花厅的时候，无人知道昨夜顾少虞悄悄的回来过，还以为她就是偷懒睡到现在呢。 杜夫人走过来，看着她的脸色却不大好，于是疑惑的问道。 “怎么眼下一团乌青，没睡好吗？” “让娘亲担心了，没事的，我昨夜梦多，所以睡的不是很踏实，今早补了一会儿觉，也没多大作用，这不就成这样了。” “我那儿还有点安神丸，待会儿送过去给你，吃上两粒，晚上睡的时候就要安镇的多。” 杜景宜笑着点点头，甚至还打趣了一句。 “正月里头用安神丸，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自己的身子最要紧，吃就是了。” “行，娘亲说了算，我听您的。” 随后杜景宜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就朝着孩子们走了过去，一堆人围在一小厮面前，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杜景宜好奇，也凑头过去，就见那小厮手脚又快又灵，一下子就弄出来不少的彩泥人偶，个个都惟妙惟肖的，正是家里头的孩子们。 于是她也是好奇一问。 “你怎么会这手艺的？” “回夫人的话，小的父亲打小就是卖泥人玩偶来养家糊口的，所以我跟着也学了些，这东西本来都上不得什么台面，是锦儿小姐看见了，吵着要，所以小的才做了些，不曾想，家中少爷们也很喜欢，所以我就找到何管家，寻来了这些彩泥，想着能做个小玩偶给他们玩，也是小的福气了。” “你倒是自谦。” 那人嘿嘿一笑，随后便继续专心致志的开始动手了。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让杜景宜想起了点事情，随后就找来了何管家和窦嬷嬷。 “夫人，有何吩咐？” “家里头的小厮丫鬟婆子一大堆，我从前还真没想过，他们有没有什么手艺的，如今既然是新年，那就都喊了来问一问，咱们院子里头孩子多，出门也不方便，若是有如此人一样本事的，能给大家寻个乐的就积极踊跃些，统统厚赏就是。” 听到这话，那捏着泥人的小厮立刻就弯腰谢了起来。 孩子们也跟着拍手称快，至于大伯母她们则是个个佩服起杜景宜来。 “论说当家之事，我也是有些经验的，从前觉着自己当家当的也还不错，可见着你当家才知道，那叫一个灵活。” “让大伯母见笑了，我不过是想着正月里头人多，咱们家孩子也多，若是去外头挤来挤去的，只怕不安全，可留在家里又无趣，所以刚巧碰着了，就来这么一出，值不得说道的。” “你这脑子，又灵又快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如此，所以就别自谦了。” 大伯母对杜景宜也是一向疼爱，所以听着这些话，杜夫人心里头也高兴。 人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上战场要搏杀的可怕事情，因此还真是找出来不少的“手艺人”。 有的是会扎彩球，有的是会跳皮绳，还有的是变一些杂耍之技，在见过世面的大人面前，觉得没什么。 可孩子们看见了就挪不开眼了，所以一日比一日的高兴。 期间，邢家的，郭家的，还有贺家的，伯爵府的都来走过亲戚，见着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也是觉得有趣的很，因此将军府可以说是来一个留一个。 顾少虞回来的时候，邢昭也知道的。 且去见世子爷和文先生的时候，就是他陪着一起去的，所以孩子们玩孩子们的，杜景宜和邢昭说话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 “至多三年，世子也就能成其大业了，到时候随安城内又要有一波腥风血雨，表嫂，你可做好准备了？” “风雪欲来，我能做好的就是护着家里人，至于外头的事情，就是将军和你们操心的了。” 她的淡定，让邢昭还是很佩服的。 明明她也不是什么武将人家，大户勋贵出身，可遇着事情的时候却也是从来都不焦虑和害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颇有大将之风。 “再过几天，我就回望州了，到时候世子爷也该启程离开了，咱们这些人一散场，随安城内又是无聊的很啊。” “怎么会呢？商七郎的去处定了吗？” “定了，表嫂猜猜看，是哪里？” 看着邢昭这副表情，杜景宜便知晓了，定然是策州附近，于是叹息一声就说道。 “在陛下的心里，忌惮最深的还是将军，所以你们更是要小心了，这一回去，与玢州的联系务必要安全才行。” “表嫂放心，这商七郎可是个大大的宝贝，有他在，我们瞒天过海的计策可就更容易实施了。” 商七郎和皇帝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奔着顾少虞去的。 所以有顾少虞在前面吸引了火力，那么玢州和世子的大计就能进行的更快些，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必定叫皇帝措手不及，还要悔之晚矣！ ------------ 第599章 岁月长 “你们心里头有数就成，至于随安城的事情，放心吧，我会处理的！” 杜景宜的话，就跟定心丸似的。 邢昭当然知道她的本事和能力，所以也是完全的放心。 “你这一走，夏梦可就孤单了，到时候我常邀她与姑母过来玩就是，定不叫她委屈。” “叫表嫂牵挂了，不过这一次，夫人就不劳你多照顾了，我要带她一同去望州！” 杜景宜惊讶于他的话，随即问道。 “去望州？做什么？” “当军医呗，这样好的本事，留在家里头干什么，父亲母亲也同意了，所以我们到时候会一起离开的。” “可她擅长的不是妇人小儿之症吗？” 听到这里，邢昭才笑笑，随后说出了夏梦随行的真实意图。 “夫人想要编纂医书，但是觉得看得还不够，望州那边出了名的草药多，想来民间大夫也多，所以她跟着过去看看，不随我们住在虎贲军，而是在望州寻个小镇住着，约莫一两年吧，就回来了。” “夏梦真是说走就能走的性格，那你们二人不打算要个孩子吗？” 就算是夏梦跟着去了，也未见得能与邢昭多多的在一起，所以杜景宜才会有此疑问。 “我这样的年纪，若是论起来，只怕过两年都够格给人当祖父了，所以孩子不孩子的，我倒是无所谓，我瞧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随缘吧，来了就要，没有也没什么，到时候寻个合适的嗣子过继就成，至于父亲母亲那里，他们知道我俩的性子，所以也不着急催呢，等真的催再说。” “你倒是坦荡荡的。” “让表嫂见笑了，我可是扛了十几年逼婚的日子，如今对付这些，有的是办法。” 邢昭笑得无比灿烂，一瞬间让杜景宜也觉得他这副好本事和豁达的心性也确实是与夏梦绝配。 所以二人能成这良缘，当真也是上天注定的，也就不再多劝。 几日后，邢昭离开了随安城，直奔望州。 同行的还有夏梦，她的离开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毕竟这位邢家的少夫人，从前到现在都跟透明人似的，所以她在不在的，大家也无所谓。 他们走了没几日，王爷世子们也都纷纷回了自己的封地。 这一趟，来去三两个月，有的还是如从前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但有的却脱胎换骨，要成就其他的大业了。 转眼间，春芽爬上了枝头，热浪裹挟了凉风，秋雨落了地，冬雪吹遍了随安城的大街小巷，匆匆忙忙的，一年又一年。 熙棠院中的海棠花又一次开满园的时候，已经是洪元七年的初夏，杜景宜坐在亭子中看着儿子们一招一式的仍旧在练着功夫，可现在与当初却不能同日而语了。 尤其是为首的泰哥儿，他如今也是马上就满十岁的人儿了，个头比杜景宜已经是齐平，看样子虽然还有些稚气，但已经透着小小少年才有的英姿了。 虽然杜景宜没见过过世多年的顾老元帅，可如大伯母她们，每次看一回就要感慨一回，好似他就是公爹转世一般！ 因此，透过泰哥儿，杜景宜也能知道些许从前顾家的荣光为何会在顾老元帅殉国后，一夜天塌了。 而其他的孩子，练拳最认真的莫过于温哥儿和忠哥儿，他们二人生得也比其他孩子要壮实魁梧些，所以练起来也不费力些。 至于聪哥儿，明哥儿他们则是以强身健体为主，不会练习那些过于复杂的招式。 “伯母，喝茶。” 杜景宜侧脸就看到了锦儿，她如今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随安城的风，金陵城的水，把她给塑捏的既飒爽又典雅，怎么看都是个惹人喜欢的美人儿。 “好，锦儿泡的茶，伯母最喜欢了。” 杜景宜说完，就抿了一口，果然茶香扑鼻，茶味回肠。 坐在锦儿旁边的大伯母和二伯母也感慨着呢，她们自前年来，如今已在随安城中住了两年多了，本以为会很想念金陵城呢，谁知却越在越舒服。 可金陵城内，也是有要事要办的，所以去年的中旬，顾筱春和顾筱韵夫妇，还有大嫂陈垠华就回了金陵，带走了年纪尚小的奶娃娃们，至于锦儿还有忠哥儿则留在了随安城内。 家里头一女儿，五少年，将军府里头的热闹就没有断过。 杜景宜放下茶盏，随后就对着两位伯母说道。 “下午我打算去姑母家看看夏梦，顺便瞧瞧她的身子，如今也有七个月大，说起来要生在最热的时候了呢。” “哈哈哈，放心吧，云青这些日子，都快要把随安城内的冰铺给买空了，就是给她们母子准备的，这可是邢昭的头一个孩子，她们家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吓着这未出世的小子呢。” 邢姑母请人去瞧过了，说夏梦此胎是儿子。 因此，邢家三房的人都激动的不知该怎么说了，三十多年了，他们的宅子里头总算是盼来了新生儿，虽然别家里头生的是孙辈，可他们这宅子里头才第一个孩子呢。 “说的是啊，上回我去的时候，就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云青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巴不得立刻将我撵走的好，真是气煞我也！” 二伯母难得开一次玩笑，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也是拿帕子捂了嘴的就偷笑起来。 锦儿表现的倒是淡定，惟一觉得有些可惜的就是，这位表婶婶要生小弟弟了，那她能跟着学习的日子，就愈发少了。 杜景宜瞧出来了她的些许失落，所以摸摸头就解释说道。 “你表婶婶同我说过了，这些日子先把她教给你的东西给吃透了，等她出了月子就能继续教的，不过这一次你可能要见识的就是很神奇的东西了，先做好准备吧。” 锦儿知道杜景宜口中那神奇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表婶婶随身携带的那个药箱，只不过她从未见表婶婶打开过，所以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也不大清楚。 “真的吗？”(本章完) ------------ 第600章 兄长们 “自然是真的，你表叔或许还会开玩笑，可你表婶婶却不是这样的性子，你什么时候见她胡言过一次？” 锦儿颔首略想了想，也觉得此话很有道理，所以，展颜一笑。 看见她这样子，杜景宜也是一副为人长辈的心态，调侃的就说道。 “咱们家的锦儿出落得是愈发动人了，刚刚的笑，便是伯母看了心头都微微一颤了，也不知日后是哪个好本事的姑爷，能配得上了？” 杜景宜话音刚落，锦儿的脸就红了红，可她还没开口呢，就见泰哥儿他们已经练完走了过来，于是便接问了一句。 “母亲为何这般说？已经有不知死活的小子盯上我们锦儿了？” 他说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的，可身后的温哥儿和忠哥儿已经是呲牙咧嘴的，仿佛只要大哥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出去咬人似的。 再细看明哥儿和聪哥儿，虽然表现得淡淡的，可眼神却犀利的很，仿佛只要杜景宜吐露出一个名字来，他们立刻就要去查证此人，并且给他好果子吃！ 看到这里，杜景宜忍不住的扶额。 从前她觉得自己也是备受宠爱着长大的了，爹爹的那份疼爱都深入骨髓去了，可现在，对比起锦儿，她觉得才更可怕，这些哥哥弟弟们才是她日后婚事上最大的阻力吧。 大伯母和二伯母再也忍不住了，难得看到杜景宜吃瘪一回，自然是要大笑几声开心开心的。 “大嫂二嫂笑什么呢？这般高兴，也说出来，让我乐乐？？” 听到这声音，大家也是一阵惊喜，立刻就起身迎了过去。 外头，风风火火的四婶婶总算是从泉州赶回来了，她身上倒是没什么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路上因为有骊珠的随行，又健朗的不少。 如今看着就好似只比杜景宜大上几岁，是一点岁月蹉跎的样子都没有。 因着颜三郎还留在泉州，所以三伯母和顾筱琅去年也跟着顾筱春她们一并离开了，走的时候四婶婶不放心她们娘仨单独下泉州，所以就护送了一趟。 并且留在泉州与她们一家过了年，体会了一下不同的民俗风情。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我们去门口迎一迎啊！” “有什么好迎的，回自己家还要迎啊，怎么的我出去了一趟，就不是这家里头的人了？大嫂可真是的！” “哎哟，冤破大天了，你这张嘴啊，我可说不过。” “说不过就说不过吧，嘿嘿，给你们带了些泉州的特产，上回三嫂拿来的时候，大嫂和二嫂不是说喜欢吃吗？这一次啊，我带了足足三箱回来，管够你吃的！” 四婶婶说话又快又利的，而她的回归也是孩子们今日最为兴奋的了，泰哥儿走上前去，看着那四婶婶，随后就说了一句。 “四祖母快看看我们兄弟几人，自你离开后，我们可一点都没有偷懒呢！” 四婶婶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又伸手捏了捏孩子们的骨骼和手臂上的肉，果然结实了不少，于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就说道。 “行，答应你们的事情，四祖母绝不反悔，不过要去护卫队历练，要先过你们骊珠姑姑这一关，她如今的本事，连四祖母都未必打得过了哟。” 闻言，杜景宜也是一脸欣慰的看着骊珠。 这些年她跟着四婶婶东奔西走的，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尤其是换上盔甲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位女将军的模样了。 眼神坚定，仪态飒爽。 “啊？与骊珠姑姑对打啊？那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 温哥儿嘟嘟嘴，他虽然自傲一身的本事，可面对强敌的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比你们多练了许多年，若是一对一自然胜之不武，要不一起上吧，百招内能让我从练武场上掉下来，算我输如何？” 泰哥儿听言，就和聪哥儿对视了一眼。 论心眼子，温哥儿和忠哥儿加起来都没有聪哥儿的一半多，所以若是硬的来不成，那他们可就要耍阴招了。 于是兄弟几人，也不管骊珠才奔波回来，拉着她就要去比试。 杜景宜本来还想劝两句呢，结果却被锦儿给拉住了。 “伯母就让几个哥哥弟弟们试试看吧，万一能成呢？” 孩子中，泰哥儿最大，忠哥儿最小，平平的算下来也就是八岁大的样子，可是五个小小少年，一人分站一角，便将骊珠给围了起来。 人小，不代表他们气势弱。 自两岁以后，就陆陆续续的跟着顾少虞练练些基本功，而后又跟着家中的师傅们日以继日的练习，从未偷懒过。 今日倒是实战了一番，所以五人谁都没有掉链子，泰哥儿高喊一声，“上”，便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招式上有稳扎稳打正面迎敌的，也有左右闪现偷袭的。 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必输的局面，结果却被五个小子的耐力给震惊到了。 泰哥儿坐中阵，温哥儿和忠哥儿自然是前锋，明哥儿顾及大后方，而聪哥儿则是那个出其不意的奇兵。 如此简单却很适合他们各自性子的布局也是让一旁的四婶婶看了忍不住的就感叹说道。 “便是公爹在的时候，家里头那些小子也他们几个聪明，真是一代胜过一代啊。” 她的感慨也得到了大伯母和二伯母的同意。 杜景宜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们和侄儿感到高兴，油然而生的自豪都快要溢出来了。 尤其是最后的那几招，骊珠虽然顾及着他们是孩子，没有用出全力，可是等她从练武场上掉落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脚底有油印子，立刻就指着聪哥儿说道。 “好啊，你耍诈！” “夫子说的，兵不厌诈！骊珠姑姑输了哦，就是兑现承诺！” “哈哈哈哈哈哈，要是少虞知道他生了这么个狡滑如狐狸的儿子，你说会是什么反应？！” 四婶婶的一句话，让杜景宜又想起了自家夫君。 自从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夜他匆匆回来过一趟后，到今时今日都还没出现过呢。(本章完) ------------ 第601章 宣州定 家书虽然没断过，可两地分隔的思念却不是那一张张信纸可以抵消的。 也不知这样的漫长岁月还要有多久，所以杜景宜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可表面上还是要装得平静些，省得让长辈们和孩子们多担心。 孩子们赢得了去护卫队锻炼的机会，个个都高兴着呢。 而杜景宜也是叫人准备起了饭菜，给四婶婶要摆接风宴，大伯母和二伯母去迎孩子们，而四婶婶则是走到杜景宜的旁边，就给她递了个不大的盒子过去。 压低了声音的就说道。 “我们行至望州附近的时候，少虞派人送来的，里头装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来人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景宜心中一惊，看样子是那东西到了。 “多谢四婶婶。” “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两年，顾少虞在明面上没少和商七郎缠斗，这商七郎经历了这么一遭家破人亡的大事故后，整个人也沉淀了不少。 可有的人是破茧而出，而他却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对于韦家之难，自己之苦，从来都不会好好反思，而后是觉得这都是顾少虞带来的，所以铆足了劲的要针对顾少虞。 而顾少虞为了吸引住皇帝的目光，少不得要退让几步，吃点瘪，也好让商七郎他们有种得逞的感觉，所以这盒子里头装的东西，自然就是就是商七郎梦寐以求的“大兴地舆全图”。 回到熙棠院，杜景宜将盒子打开，里面确实也放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素娟，上面绘的却不是所谓的“大兴地舆全图”，而是各郡县的兵力布置和官员安排。 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好了所有人的背景，能为世子爷所用的以黑色标注，当然是要怀柔拿下，不能为世子爷所用的则是以红色标注，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顾少虞可没有郭相那样的胸怀，还要对敌人也握手言和。 最后弄得自己反而成为了遗憾，家族和后代也跟着受牵连，成就大业，必然是一条荆棘之路，所以人挡杀人，佛挡挪佛，就是这么个道理。 杜景宜与他的想法一拍即合。 拿到这份名单之后，也是同样的，快速记忆了下来后，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就安排刘询布置了起来。 这两年，他们的人手兵分两路。 一些是送去了玢州，帮着世子爷积攒更多的资本，其中不乏兵力，物力，人力和财力等等，而另一部分则是通过官员的升迁调动，在一些并不起眼但是却很关键的位置布好了自己的人脉，坐等号令来了，就一击必中。 所以，这一次夫妇二人首先选定的就是宣州。 大姐夫贺士林自三年前调任新职后，倒是有了鱼儿入水般的畅快，跟着几位真心为百姓做实事的上司们，将宣州打理的很好。 而他的功绩也得到了吏部的肯定，所以在百官考绩的过程中，得了个“优”，正好他上两级的宣州知州要颐养天年去了，因而这样的大好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正五品的外官，砸在随安城中倒是没什么声响。 可是对于贺家而言，却是举家欢庆的大好事，而这背后既有大姐夫贺士林自己的努力，但是也少不得顾少虞和世子爷的布局。 宣州的位置特殊，虽然没有重兵囤积，但却是南方兵力要北上必须路过的一个地方，绕道可行，但是少说也是半月以上的路程。 对于兵贵神速而言，多出来的半月，都足够顾少虞拿下随安城了，因此捏住了宣州的关口，就等同于封死了南方兵力的进击。 只不过，靠宣州原本的那些兵力自然是不能成事的，所以邢昭借着邢家的势力，便从望州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给调离，去了宣州。 以他的关系和能力，自然是立刻就上位了宣州的指挥使，而手底下的兵将，带来了五千，替换了原本那些东倒西歪的宣州兵力。 一下子，整个宣州就变得异常严苛起来，对于这样的情况，贺士林这个刚上任的新官倒是很满意，毕竟他从前在奏折之中提及最多的便是宣州兵力部署的问题。 如今来的不仅是故人，还是有能力的故人，他自然高兴。 所以与邢昭也是“哥俩好”的就对于宣州接下来的发展治理重点做出了不少的安排。 在邢昭的刻意引导下，宣州大刀阔斧的改动了起来，而这些则是邢相乐于看见的，毕竟在他眼里，这宣州就好似是践行他新政的一块风水宝地，当然也要大力的支持着。 杜景宜抬手写下了一些消息条子，随后就让刘询依次送了出去。 接到消息的众人也都安排动了起来，要么是如韩家一样利用商贩和货品开始在一些郡县闹点小动静出来，搅乱为官者的视线，要么就是如其他的武将们，开始暗中调集自己信赖的兵将，随时蓄力待发。 而这些事情，则是在邢相的眼皮子底下，通过他的庇护，逐渐的向着随安城靠拢。 至又一个风雪将行的冬天，一切的反攻就开始了。 皇城之中，皇帝还躺卧在皇贵妃的身边，睡得倒是香甜，奈何突然传来了重兵盔甲急行的声音，很快就把他从美梦之中给催醒了。 “何人在外喧哗？！” 这几年，皇帝在权力和美色的侵蚀之下，逐渐变得肥庸起来。 明明从年纪上来说，他比顾少虞还要小上一两岁，可是整个人的状态却充斥着被酒池肉林掏干后的疲惫感。 他发出这一声吼后，外头就安静了下来。 平日里，本该伺候着的他的宫人们没有出现，本该睡在他身侧的貌美贵妃也没出现，整个寝宫之中，空荡荡的就好似只有他一人在。 皇帝掀被下了塌，并没有任何的多想。 地龙烧得很旺，所以即便是他只穿了单衣和薄鞋，也不觉得冷。 只不过习惯性的拿起了旁侧的壶盏，想要喝上一口温水，却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一下子火气就上来，那壶盏被砸了个稀巴烂。 ------------ 第602章 郭相湮 “人呢？都给朕滚出来！” 他的脾气倒是日益渐长，眼神阴鸷的盯着门外，也不知谁会成为这第一个倒霉蛋，结果进来的却是一身戎装的郭四郎。 看到他的时候，皇帝强压住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朕今日可没有召见你，你来做什么？” 郭四郎说起来也是他的亲表弟，可是自从升任了京畿司的副指挥使后，便与他愈发的离心，平日里，非诏郭四郎是绝不会进宫的，怎么今日却这幅样子？ 落座在榻上，皇帝倒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 全然不知外头的天早就变了，还以为郭四郎是不是有事要求告他呢，所以姿态已经摆好了，高高在上的表情让郭四郎看的实在是恶心，所以也不与他多废话了，径直就开口说道。 “做了七年的皇帝，也不知表哥觉得真的称心如意吗？” 皇帝眼神一眯，看着他就多有不爽。 “放肆，别仗着郭家的那点血亲关系就想要在朕面前抖擞起来，你以为朕舍不得对你动手？” “舍不得？我一个没什么作用的表弟，陛下怎么会舍不得呢？祖父和姑母都能被你一脚踢开，我算什么东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可惜外祖父他老人家就是不懂这一点，所以才落得个兔死狗烹的结果，这可怪不得朕，皇权之下从来不容他人酣睡的。” 话到这里，郭四郎也无话可说。 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书，随后就念了出来。 “外祖父已于半月前病逝在了金陵城，外祖母感念多年夫妻情谊，也跟着去了，郭家上下痛失长辈，所以来信要叫我们回去奔丧，表哥，此事你可知道？” 皇帝不以为意。 郭家的家书怎么可能会有皇家的消息快呢，所以他当然是早几天就知道此事了，只不过之所以隐而不发，就是不想此事有过大的影响。 对于他而言，外祖父的死去与活着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了，曾经那些与郭家有牵连的都被邢相和定平侯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那个棘手的顾少虞。 不过这几年也蚕食了他不少的兵力，所以皇帝相信，至多五年，所有曾经的辉煌都会成为过去，而他则会是这个王朝唯一的强权。 因而，咳嗽两声就看着那郭四郎，神色很是平静。 “外祖父母年纪大了，安然离世也属于喜丧，所以朕决定追封他老人家为护国一等公，此爵位可承袭，郭家里头撑得起家门的没几个，朕瞧着你就很不错，所以四郎此番回去就好好的与你那些叔伯兄弟们商量一番吧，究竟是推谁出来坐这个位子！” 护国一等公，名声倒是不错。 只可惜，这么明显的离间之计郭四郎还是看得出来的。 无非就是要用这高官厚禄来分食他们郭家，那么多的郭家人若是有的对这位子起了心思，自然知道要如何讨好天子，到时候郭家无需外力介入，只怕内里就乱成一锅粥了。 想到这些，郭四郎对这表哥算是彻底的没有了一丝亲情的牵绊，于是擦了擦眼中噙着的泪，对于眼前的这位无情帝王，也算是最后的一句真话了。 “皇帝陛下如此的喜欢算计人心，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怜姑母一辈子，都被葬送在了这皇宫之中，否则她不该过如今这样的日子的！” 说罢，这郭四郎就离开了寝宫，走的时候头也不回。 等他离开之后，宫门口才瑟瑟发抖的走了几个宫人进来，可都是小宫人，却不见日日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刘公公。 “真是反了天了！轮得到他来教训朕？郭家小儿如此无礼，也不知背后是不是被人撺掇的！” 话到这里，即便不是，也要是了。 至于这人选嘛，顾少虞自然是最合适的，反正他天生傲骨，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说不定还打算笼络着郭家，给他来个下马威呢！ 冷哼一声，皇帝对着外头就喊道。 “去，把定平侯给朕叫来。” 那宫人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愈发的不满，对着他就吼了一声。 “耳朵聋了吗？” “陛……陛下……，禁卫军刚刚将……将寝宫给围了，说是任何人等不得擅自进出！” 听到这话的时候，皇帝震惊的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呢？ 禁卫军的人可一直都是他的心腹，怎么会如此做的？ 难不成，里头有人被策反了，意图对他不轨？ 那刚刚郭四郎又是如何进来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中划过，此刻他整个人都有些冒着虚汗，心中开始慌乱不已。 他也算是从荆棘路中拼杀出来的，可那时候文有郭相，武有顾少虞，谋士中做主的又是文先生，很多危险甚至还没来到他面前，就被这些人给一一化解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帝王之位唯一的对手就是四弟他们，却不知若不是这些人在前后左右的给他挡着，他的帝王之路绝对要难上十倍百倍。 “不会的，不会的，朕这些年布局的可不少，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禁卫军给困住了呢？不会的，来人，来人给朕去把刘公公还有皇贵妃找来！找来！” 他暴跳如雷，可也无济于事。 他们若是能找到，早就找来了，但现在，这些人去哪儿都不清楚，怎么找来呢？ 皇宫之中，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态势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从外头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就好似是巨蟒吞食的过程，漫长而又绝望。 皇城外，邢家。 邢相在看到顾少虞的时候，着实是吃了一惊，心中早已有了无数的想法，可还是要装作镇定的说道。 “顾将军，若是本相没有记错的话，朝中并未有旨召你回京，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邢相不是一向自诩聪明无双吗？少虞会在此处，应当不难猜吧！” 邢相负在背后的手，攥成了拳头。 面色上隐隐有些苍白，若是他人都站在了这里，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随安城乃至皇城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 第603章 三条命 而他们这些人，则是瓮中的鳖，案板的鱼，再无翻身的机会。 定定的看着顾少虞，不惑之年的他整个人透着一种难得的沉稳，这种沉稳不似文官胸有诡谲之策，而是一种绝对实力下的平静。 邢相回想自己的所有布局，竟然不知哪里出了错。 为何他从望州离开这么大的事情，提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不仅如此，就连他进出邢家也是一样，若非自己抬头，只怕还以为是如常管家送茶来呢。 “伯爵府给了你多少，我邢家翻三倍，若是你能反手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可以将金陵城在内的两江地区，都划作你的地盘，与新帝隔水而治如何？” 邢相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遇着一般的反叛者早就答应下来了，可惜，他至死也不清楚顾少虞反的真实原因，以及要推上位的从来都不是皇后之子。 所以，他败得一塌糊涂，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少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你们是邢昭的亲人，所以我暂时不会动你们，但是皇贵妃和七皇子的这条路，你还是从心里头断了吧，刚刚送出宫的消息，二人毒杀皇帝不成，反被鸩酒赐死，如今已上了黄泉路了。” 这些话就好像是利刃一般钉入了邢相的心中，他此生唯一的指望就这么成为了旁人口中轻飘飘的一则死讯，着实让人心头大恸。 牙齿紧咬，他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嘴中有了血腥味道。 恨吗？ 自然是恨的，可是恨又有什么作用呢？ “稚子无辜，七皇子才有几岁大，你们竟然连他都不放过！” “邢相同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自己可笑吗？荣王妃生下的死胎男婴，难道不是你们的杰作吗？他又何尝有罪？” “你要寻人报复，找我便是，作甚要拿七皇子来挡刀！” “你做得？旁人就做不得？” 顾少虞的步步紧逼，让邢相没有了话说，眼中带着血泪的看向顾少虞，口中喃喃自语的便说道。 “报应不爽，我害了人，所以人来害我，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别以为你相助着伯爵府，相助着颜皇后和荣亲王，便能高枕无忧，看着吧，今日郭相的下场，便是你明日的惨状！还有你的亲人妻儿们，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他恶毒的诅咒着顾少虞和顾少虞所在乎的一切。 当他口中提及到杜景宜和顾家的孩子们时，顾少虞显然动了杀机。 “本来为着姑母和表弟，打算留你条命的，可我瞧着你也不想活了，那便送你一程吧，前路漫漫，有你陪着，地下的皇贵妃和七皇子，想来也高兴。” 说罢，抬手一挥，一道银光闪过，那邢相躲闪不及，就感觉到了脖颈处有一丝的温热，他伸手摸了摸。 是血！？ 一滴，一滴的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惊吓的一用力，那伤口处就蹦开来了，随后血流不止，痛的他说不出话来。 顾少虞看着他跪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样子，并没有一丝的动容。 “人长着嘴，可以用来吃饭，可以用来聊天，但就是少用来妖言惑众，尤其是对我的家人，你，不够格！” 说完这话后，他就静静的看着邢相。 直到生命终结的时候，邢相都没能再发出一个字，对于顾少虞的恨，全数暴露在眼神之中，但是可惜，这样的眼神顾少虞看过太多太多，因此，他的心中连波澜都没有过一点点。 血流一地，半刻钟后，顾少虞身边跟着的一个亲卫上前探了探邢相的鼻息，而后肯定给了答复。 “将军，死透了。” “嗯，将邢相已死的消息送去给邢昭。” “是，将军。” 而陪在他身边的穆连英，则开口询问道。 “将军，邢家的其他人怎么办？” “统统扣押在家中，不得让任何人，任何的消息走漏出去，等一切朗清后，交给世子爷处置吧。” “是！” 邢大夫人在看到这些陌生面孔冲进来之前，还在挑选着今年入宫参加宫宴的华服呢，却不曾想，头上的金钗还没来得及戴上，她就成为了阶下囚，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控制住了邢家大房的人后，顾少虞便一人一骑的快速朝着邢家三房，姑母所在的宅子而去。 邢家主事的人已死，那么上位的就该是他的这位姑父，邢昭的父亲，如今的兵部侍郎。 风雪大得惊人，马蹄声落在青石板路上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因此压根无人注意到，这匆匆而过的男子竟然会是多年未曾出现在随安城中的顾少虞了。 邢宅中。 顾少虞并未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脑中回想着邢昭留给他的宅子地形图，就直奔主题的去了姑父姑母所在的主院。 今日正好是邢侍郎休沐，自然是和夫人在屋子中说话聊天。 因而他们夫妇看到突然出现的顾少虞也是吃惊不已，但很快就从惊讶中镇定了下来。 “去，守好院子，谁也不许靠近！” “是，夫人。” 随即邢姑母上前，亲自给他把斗篷上的落雪都拍掉，又赶忙递了口热茶过去，有些着急的就问道。 “少虞，你怎么来了？” 同样的疑问，也在邢侍郎的心中打转。 兵部可从未下达过让虎贲军回来的消息，他突然出现在此，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违抗圣命的大罪！ 顾少虞看了一眼姑父姑母，倒是镇定，随后就将刚刚在邢相家中发生的事情统统告知。 “你杀……杀了大哥？” 若说刚刚看见顾少虞的时候是震惊过后的平静，此刻就是山雨欲来前的沉默。 “嗯。” 紧接着，他的脸上就迎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旁边的邢姑母拉着，只怕那邢侍郎还要再打几下呢，他目呲欲裂的看着顾少虞，巴不得叫他偿命！ 邢相的很多做法，虽然邢侍郎也不赞同，可到底是骨肉相连的血亲，就这么被顾少虞给杀，他当然愤怒！ 顾少虞没有躲，三条命换一巴掌，很正常。 ------------ 第604章 邢家降 “不管怎么样，大哥，皇贵妃，还有七皇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说杀就杀，就算是要为荣亲王铺路也不至于如此狠厉吧，你们就不怕将来的帝位因杀戮太多而坐不稳吗？” 他骂的很，将一腔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而邢姑母虽然也不喜欢夫家的这位大哥，可是就这么听到他被自家侄儿杀了的消息，还是有些唏嘘的。 只是她如今没有立场劝说那一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互相离远一些，尽可能的不要让悲剧再重演。 “姑父，郭相是怎么被驱逐去了金陵城的，你一清二楚，这些年皇帝对我和虎贲军的忌惮，你也一清二楚，邢相在其中掺合了多少，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心知肚明的，是，他们是我动手杀的，可是我并不后悔，七皇子绝不会成为明君，而邢家却因为血亲的缘故，意图匡扶他上位，你告诉我，七皇子上位以后的大兴还会有指望吗？” 他的话，一句句的都正中邢侍郎的弱点。 正是因为七皇子不行，所以邢侍郎从未表态过，哪怕是全家搬到了随安城已经好些日子了，可是与大哥那边的联系也是甚少的。 在朝为官多年，他也不是什么清白的。 也曾与敌对的官员互相算计过，官路虽然没有帝王之路那么可怕，但是蹚到现在，也绝不是什么小白兔。 “郭家前不久刚送来的消息，郭祖父和郭祖母双双离世，他老人家对于大兴有多少贡献，是个人都知道，可现在呢，皇帝陛下可有反应，朝中官员又有几人知晓此事？说句难听的，若不是因为郭祖父心慈手软的想要给新朝留下些人才来，也不至于让自己把路走死到这一步，哼，区区定平侯府就想要和郭家对抗？这里头少不了邢相的手笔吧，他如何不无辜？” 接二连三的话让邢侍郎没有了回嘴的余地。 “郭相去了？” 直到现在，他才知晓那位为大兴操劳了一辈子的丞相大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当真是让人感叹世道无情。 跌落在凳子上，邢侍郎有些怅然若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大哥死了，皇贵妃和七皇子也没了，邢家为之奋力向上多年的动力也都没了，且我们与颜家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想要让他们放过邢家，也是笑话一件，所以你如今能来提前通风报信，也算是承你这份恩义了，我不求邢家全族能安全退回金陵城，只是你姑母她们这些后宅女眷无辜，希望你能在荣亲王上位后求个情，莫要牵连了她们。” 当初扶持四皇子的定平侯，还能在朝中活动，那是沾了郭相的光，可现在若是荣亲王上位，以颜家人的性子，他们邢家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与其等着被人一削再削，不如彻底放手，保全住全族那是最好的，若实在保不住，那唯有他和邢昭站出来挡灾了。 还好，他闭眼之前也算是看到了孙儿的出生。 所以，此番就算是去慷慨赴死，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与他多年夫妻的邢姑母一眼就瞧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眼泪滚滚的拉着他的手说道。 “老爷，我们不走……” 她的话，在邢侍郎听来更多的像是安慰，邢侍郎释怀的笑了笑，随后拍拍发妻的手背，如同交付重任一般就说道。 “孩子还小，倘若我们回不去了，你与儿媳妇定要把他带大成人，不求能出人头地，只需安稳的活着，做个有用之人就好。” “老爷……” 邢姑母自然是不希望家中人出事的，可她也知道荣亲王上位后，等着他们邢家的会是什么下场。 夫君，儿子，说不定都保不住了…… 因而这个家能撑起来的只有自己，所以即便是心中再痛，此刻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比方说，先一步把儿媳和孙子送出城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少虞，梦娘和孩子，你能先送走吗？” 邢姑母知道，要安稳的办好此事，唯有侄儿才能做到了，所以即便是这口再难开，她也不得不开！ 话到此处，顾少虞明白姑父姑母所想了，于是摇摇头。 夫妇二人还以为伯爵府要赶尽杀绝至此呢，眼神又跟着逐渐的犀利了起来，倘若是非要连孩子都不放过，那么他们邢家也不会是吃素的。 所以，表情也从悲伤中坚定了起来，可还没等他们说出什么惊天之语的时候，顾少虞就开口了。 “姑父姑母放心，我今日来就是替昭表弟送句话的，他说早就知道七皇子不成气候了，可邢家和颜家也是水火不容的，索性投了世子爷，那么将来邢家也能有立足之地，不至于被赶尽杀绝。” 说完此话，眼前的夫妇二人都是一脸的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们二人投的不是荣亲王，是世子爷？哪里的世子爷？” 邢侍郎在脑中快速的想了一遍，也没能搜刮出合适的人选来，宗亲中的这些世子爷们，要么平平无奇，要么早就失势，无论是哪一个都拿不出手来，除非…… 除非有人刻意的隐藏了实力！ 眼神看向了顾少虞，很快答案就浮现在了面前。 “这是有关玢州近五年来的动向记录，姑父先看看吧，看完以后你就知道，谁才应该是天下共主了。” 玢州？ 世子爷谢道韫？！ 他自然是知晓此人的，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样的性子和那样的恩宠，无论是谁也不会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邢侍郎还在震惊和错愕中，接连不断的翻看着那册子，而一旁的邢姑母却犹如天降甘霖，只要不是伯爵府和荣亲王，谁上位她都没有意见，毕竟这样一来，邢家就有后路可退了。 深深的缓了一口气，在看向顾少虞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嗔怪。 “不早说，姑母我连怎么赴死都想好了！” “我是那种不管家里人死活的吗？姑母也未免小瞧我与昭表弟了。” 说的也是！ ------------ 第605章 聚回拢 相比起邢姑母的简单想法，邢侍郎更多的是震惊于这位册子里的内容。 他虽然分掌兵部，可是六部内的情况互相之间还是知道些的，所以他也清楚这册子的分量。 以这五年的情况来说，玢州早就默默的成为了超越随安城和金陵的存在，无论是任何一个方面，都优胜于皇帝治理下的大兴。 而这样的消息竟然没有透露出来丝毫。 可想而知，此人心机如何厉害，亦或者说他的民心凝聚力之高，让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之孤注一掷的对抗朝廷。 叹为观止啊！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静静的看完了这册子，邢侍郎再也无话可说。 他不愿意推七皇子上位，更不希望荣亲王上位，可现在明摆着有一位值得他们推崇的未来天子就近在咫尺，如何能不臣服？ 所以，眼神从复杂中逐渐清明起来，半刻钟后，邢侍郎便坚定的说道。 “邢家的族长掌印在大哥手里，如今他已过世那么就我代为执掌，世子爷若真的能如开辟玢州一样的态度和手腕来治理大兴，我邢家全族愿意马首是瞻！” 一句话，就将邢家的全族压了上来。 可邢侍郎却不觉得自己乃是惊天豪赌，反而觉得良禽择木而栖乃是天下至正的道理！ 听到这里，顾少虞总算是露出了笑意。 以邢家在金陵城内的地位和这些年的经营，自然是能策反最好，还好他的这位姑父不是个固执的，看得清将来大势，所以也少让他费口舌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安排后路的问题。 “昭表弟在宣州看守着，这几个月顾及不到你们，若是姑父不放心的话，就让姑母她们去将军府住下吧，那里有四婶婶亲自带出来的护卫队和我手下的亲卫队护着，便是来尊火炮，也别想轰开大门！” 他的话，让邢侍郎更加没了后顾之忧，立刻点点头就说道。 “夫人快些收拾行李，立刻就搬过去，人不用带多少，身边最贴身的带上就是，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绝不可出将军府的大门，哪怕是外头用我和昭儿的性命威胁，也不行！明白吗？” 邢姑母不是那拖人后腿的性子，既然儿子和夫君都选好了路要走，那她自然是要照顾好后宅的。 “老爷放心，我这就去收拾。” 邢家的马车奔着将军府而去的时候，并未有多少人注意到。 本来两家来往就密切，更何况此回上门还是堂堂正正走的大门，因此还当是日常的串门呢。 而邢家的人到了将军府后，将军府的大门就紧闭了起来。 杜景宜亲自来迎，并且将她们安排后，而后邢姑母才一副劫后重生的样子，略有抱怨的就说道。 “此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邢昭那小子呢？也是早就知道了？” “嗯。” “你们真是，这样大的事情如何不与我们先说，今日少虞找上门的时候，我差点都被吓死了，动辄就是抄家灭门之祸，你们还真是敢啊！瞒多久了？” 邢姑母不停的拍着胸口，连续喝了好几盏茶也压不下这份紧张来，至今说起来，她的手都还有些微微发抖呢。 杜景宜在一旁也好言好语的安慰着。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如姑母一般惊讶，可没法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军既然决定做此事了，我唯有跟随，如今万事俱备，这才会找到姑父姑母那里去的，这是昭表弟的手书，他很早前就留下来的了，嘱咐我一定要在事情揭发后拿给姑母看的。” 邢姑母不知道自家儿子还有这一招，慌忙接过来，立刻就展开看了看。 谁知原本还紧张肃然的情绪，很快就变了味道，只见她一把拍下手中的信，双眼怒瞪的就说道。 “臭小子，竟然还跟我说不许打他屁股，他是疯了吗？！” 这么一句话骂出来后，邢姑母后头跟着一连串的话，不是说他忤逆长辈，就是说他胆大包天，如此一阵痛骂后，倒是把心中的恐惧都给骂完了。 杜景宜在一旁看着她表情和情绪如此变化之大，也是有些心虚的，而后还很保命的说了一句。 “姑母息怒！” 邢姑母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即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希望他们能成吧，否则埋葬在这里的就不仅仅是你我两家人了。” 话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但是却让人觉得很沉重。 是啊，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若是成了，死的自然是其他人，但若是他们败了，即便是这将军府有再多的人护卫着，只怕也是迟早要被灭的事。 邢家的到来，将军府上下都是欢迎的。 家仆们只管做好手中事，也并没有多少的疑虑，不过大伯母和二伯母都是经事之人，听说此事的时候心里头自然有疑惑，所以赶着来了熙棠院，一进门就听到了邢姑母的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这样大的风雪竟带着儿媳孩子回来了，是邢家的人给你气受了？还是你大嫂作妖了？” 大伯母也是个不让家里人吃亏的性子，所以上来就问道。 邢伯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看着杜景宜，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可如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杜景宜也就不再隐瞒。 “大伯母，二伯母先坐下吧，我来说。” 见杜景宜一副认真的样子，二人更是疑心的很，结果等听完顾少虞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之后，大伯母的惊吓不亚于当初听到了邢相死讯的邢姑母。 “反了？” “反了。” “少虞真是糊涂，他可想过顾家的清誉和人命，倘若是此事办不成，头一个被收拾的必定是他！公爹和你几位叔伯兄弟们拼了命挣回来的顾门荣光，名垂青史，也要变成了万人唾弃了！” 大伯母爱之深责之切，杜景宜也知道她的话并不是真正的责怪顾少虞，所以给她续了杯茶后就说道。 “将军说，世道如此，若是能给百姓们带来更有光明的指望，他愿意去奋力搏一搏的。” ------------ 第606章 贾府亡 听到这话，大伯母一下子就沉默了。 是啊，曾经公爹和夫君儿子他们，不也是为着天下百姓们的好日子在搏力吗？ 如今顾少虞延续了这份责任，她该感到庆幸才是。 只不过才敢骂出口的话，自然是收不回的，二伯母瞧出了大嫂心中所想，赶忙就给了台阶下。 “大嫂快人快语的，此刻知道了少虞的真实想法，后悔了吧，不过你们夫妇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家里头商量，等都走到最后关头了才告知我们，还是该打的！” 说完，就假意拍了杜景宜的手背一下。 连痛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印子了，杜景宜见到二伯母的帮忙，立刻起身就半蹲下来，一副告罪的样子就说道。 “事密从宜，我们总想着不要让家里长辈们忧心，却忘记了一家人该携手同行才是的，我替夫君向大伯母，二伯母，姑母赔罪了。” 杜景宜都如此做了，大伯母岂能得理不饶人。 只好叹息一声，拉了她起身就说道。 “也怪我脾气冲，刚刚说了不该说之话，自你进门后，你们夫妇对顾家，对我们可谓是尽了所有的孝心了，我明白的，只是家里头的孩子们太多了，从前经历过的锥心刺骨之痛太过刻骨铭心，这才会担心起来，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少虞有少虞的打算，我们这些长辈未必能帮的上他什么忙，但不拖后腿还是做得到的。”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面消化掉如此多的事情还做出表态，杜景宜心中已经很感谢几位长辈了，所以起身后也多有坚定的就保证说道。 “家中的秘道已经修好，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刘先生会护着你们从秘道离开的，孩子们如今都大了，也该经历些风浪了。” 她的话让对面的三人都沉默了，心中无比祈祷，这一场雪能下得更大更久些…… 将军府和邢家都已经是严阵以待，可随安城中的其他人家大部分还蒙在鼓里。 风雪逐渐大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见了，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而此刻临近黄昏后的定平侯府，则迎来了踏雪而至的顾少虞。 比起邢相的假意淡定，这定平侯在看到顾少虞的时候，就慌乱了起来。 “你……你不是应该在望州了吗？怎么会！！” “让定平侯失望了，不过你既然送了我份大礼，我自然也是要送还给你的。” 顾少虞说完就将一不大的木盒子丢了过去，骨碌碌的，里面就滚出个人头，至人头到了定平侯的脚下之时，他才看明白了，那人正是易容后的商七郎。 “啊……” 不远处的几个侍女被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叫也划破了定平侯府原本宁静的气氛。 天中飘着鹅毛大雪，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透着刺骨的寒意，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定平侯还是觉得脸上透着火辣辣的疼。 商七郎是他力保下来的人，至养好伤以后一直都放在暗处做棋子，后面进了宫，见过了陛下，这才易容去了策州附近做外派官员。 本来他们还指望着这人能给顾少虞带去抄家灭族的打击呢，谁曾想，今日却身首异处的被人丢了过来，定平侯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随后瞪着一双眼睛就恶狠狠的说道。 “你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还是人吗？” “说的好像你有多正直似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四皇子可是你毒杀的，还有那些曾经跟着他的人，也是一个个的拔根而起，论阴险和下流，我可比不过侯爷，你说是不是啊！” 定平侯一下子就没了话说，只能是心有不甘的看着顾少虞，然后不停的想对策。 “另外，他的头可不是我砍的，是覃继平动的手！” 覃继平乃是皇家军的副将，若他的刀已经挥向了商七郎，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皇家军的权柄已经旁落，否则以陆福申的性子，绝不可能对着顾少虞“投降”就是。 此刻定平侯心中衡量了一圈，随后就故作镇定的说道。 “本侯与顾将军虽然有些龃龉，可也不是什么灭门抄家的对头，所以，你究竟要保的是荣亲王还是七皇子，给本侯一句准话吧！” 贾家送进去的女儿，到最后也没生出个皇子来，所以他手里是没什么通天之道的，所以今日为了保命和全族之力，他自然是可以跟着顾少虞投过去的。 而顾少虞看着定平侯犹如墙头草一般的又打算再投“明主”，心里的不屑达到了顶峰。 随后眼神一厉的看着定平侯就说道。 “这些年，定平侯府上下没少仗势欺压，想来也是侯爷领导有方啊，你如此德行，怎知未来天子会看得上呢？” 被顾少虞这么一抢白，定平侯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可是若他不低头，只怕地上睡着的这商七郎的下场便是他的明日，所以忍下此刻，日后才好有机会再来。 等他翻过身来，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大言不惭的顾少虞！ “别想了，你没机会翻身了，我今日来就是送你全家上黄泉路的。” “你！你开什么玩笑！斩杀朝廷命官和草菅人命，两条大罪落下来，你以为你能安稳渡过？” “笑话，我顾少虞若是怕大罪落下，还谋什么反啊？！” 说罢，就挥了挥手，只见外头的虎贲军已经把定平侯府里的主子奴仆捆了一大堆，如今都整整齐齐的跪在雪地中，有些是直接从暖被之中拖出来的，因此只有一件里衣，如今嘴巴都冻紫了。 “老爷救命啊！” “父亲，父亲救我……” 哇呀呀的一大片，让定平侯一下子就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差点没倒下，随后看向顾少虞的眼中已经满是憎恨了。 “你想干什么？”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送你们一家人黄泉路上相聚！” 随后，顾少虞手一挥，身旁的穆连英就站了出来，拿出一份册子上面悉数记录了定平侯府中人的恶贯满盈！ ------------ 第607章 挡人路 “贾家大少爷，强占民女，逼死良家六口性命，事后火烧其屋，杀！” 碰的一声，那贾家大少爷的脑袋就落了地。 骨碌碌的滚在雪地之中，那血溅得老高，可没多会儿就被大雪给盖过去了。 如此的快狠厉，让定平侯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 可这才开始，紧接着穆连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贾家二少爷，私占盐井，牟取暴利多年，损害朝廷利益，杀！” 他话音一落，又一颗人头落地，吓得好些贾家的女眷直接就昏死过去，而更多的人则是不停的求饶。 尤其是贾家最小的儿子，他平日里也没少办糊涂事，眼看着大哥二哥都被人当瓜一样砍了，他吓得立刻就尿了裤子！ “我没有，我不是……父亲，救我啊父亲！” 听到小儿子的呼喊，那定平侯也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了，立马就对着顾少虞大喊道。 “杀我，杀我，放过我全家吧！” 他难得没有以本侯自称，可惜，顾少虞若是心慈手软的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位子上了。 “定平侯无需担心，说好了送你们全家上路的，你不必着急。” 听到这话，定平侯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当然想要往前去挡住那挥斩的屠刀，可惜却无能为力。 “贾家小少爷，伙同其他勋贵子弟，买卖外地官爵，钱财到手后翻脸不认人，致其求告无门，气急病死家中，罪行昭彰，杀！” “不要啊……” 定平侯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小儿子的头也被砍了下来。 一如他的两个哥哥，死的时候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看着定平侯的方向，投射出最后的绝望。 “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年过半百，痛失三个儿子，定平侯纵然是有再强大的心思，此刻也绷不住了，所以即便是被三四个虎贲军压着，也想要挣脱出来，朝着顾少虞刺去。 穆连英才不管他这儿的作为呢，继续念叨着。 定平侯府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仅是贾家的少爷们，就是管事们也都是各有问题。 于是砍手的砍手，砍脚的砍脚，剜目割耳的惨状，很快就布满了院子。 这些人的惨状对于身经百战的虎贲军来说，是一点都不动容，反而是定平侯看到这些，似乎有了疯癫的趋势。 “哈哈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就如同当年你们被人灭门一般，全都死光了才好啊！” 被人突然提及心中最痛之事，顾少虞的表情从冷漠就变得无情起来，在看向定平侯的时候，语气阴鸷的说道。 “有种你再说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顾言纲活该被杀，顾家就应该死绝了才好，谁让他们要挡了别人的道！” 定平侯的话语中，涉及了当初祖父和伯父叔伯兄弟们死因的事，顾少虞立刻大步走过去，捏着定平侯的下巴就强制他抬头起来，随后就如同和死人说话一般的语气，开口就问道。 “挡了谁的道！说！” “顾少虞，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定平侯也知道此乃顾少虞心中的一个大结，因此他能当着自己的面把儿子们都杀了，那自己也要让他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份怀疑活着，所以趁着他不备的时候，狠命一咬舌便自尽了。 等顾少虞着急去抓的时候，血已经从定平侯的嘴角流了出来，很快人就没了气息。 他的死状没有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可唯独他的死让顾少虞有些气愤难当。 “查！把当年金策之战的事情统统翻出来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定平侯嘴中的挡人之道，到底是挡了谁的道！” 一想到祖父他们的死，可能是被人给算计了，他心中就很是不平，若非接下来还有要事做，他恨不能立刻就插翅奔赴策州，将当年的事情给查得一清二楚才好。 “是，将军！” 片刻后，顾少虞起身，看着一地血色的定平侯府，没有一丝的怜悯。 对于他们的处置，比对邢家的人狠多了。 “全部收押，日后再行处置。” “是，将军！” 离开定平侯府的时候，已经天色黑沉，本来冬日就暗的早，如今更是这般。 贾家的覆灭，很快就传到了左邻右舍之中。 可怕的是，没有一家站出来对此事说话，而都是瑟瑟发抖的看着院子中镇守的虎贲军，有气也不敢大声喘，生怕下一把刀挥向的就是自家人。 夜色催更。 皇帝在寝宫中从早上等到了晚上，碎了无数的茶盏和杯碟，可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他倒是企图往外冲了，可看到那些士兵一个个面无表情又手握利刃的同时，不免退缩了两步。 若是做太子的时候，他尚且还有那份雄心壮志去搏一搏，可现在，帝王做久了，就不舍冒险了，毕竟谁能舍得下这至尊的荣耀和高高在上的权势呢。 所以，只能隐而不发。 心中却开始谋划着，要如何找到突破点。 直到顾少虞出现之前，他都以为此事是郭家和颜皇后联手干的，因此对于伯爵府，以及大儿子荣亲王都恨得咬牙切齿。 觉得他们这是准备逼宫，要让自己退位让贤。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对付妻儿和岳丈们的时候，顾少虞的出现让他心中就漏了一拍。 “你……少虞怎么回来了？可是听说荣亲王意图谋反，所以特意前来救驾的？” 皇帝不蠢，当然知道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这种时候，能给自己亦或者是对方一个台阶下，便是最好的。 只可惜，他这场戏，顾少虞并不想接。 而后侧身让了个位子出来，后头一着黑衣斗篷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是你？你怎么会……” 多年在皇权中的斗争让皇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样子并不是荣亲王，也不是郭家，竟然是玢王世子？！ “我与陛下好几年未见了，原以为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会是在宫宴上，却不曾想，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 第608章 退位诏 皇帝对于世子开口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十二分的怒意，所以即便是当着顾少虞的面，也是大声的就斥责了起来。 “无耻！卑鄙！咱们谢家人的脸都被你和你父亲给丢尽了，果然是庶出的贱人，当初我就应该禀明了父皇将你们一家都赶尽杀绝的好！” 世子尚且还没怎么说话呢，那皇帝就暴跳如雷的骂了起来。 大约他也知道若是有了顾少虞的相助，此番也逃不出生天了，因此不管不顾的开口就骂。 世子倒是无所谓的站在原地，看他如同看一场笑话。 直至对方骂得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开始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的说道。 “祖父把江山打下来的时候，是交给了他以为会好好守护的先帝，可先帝二十余年没有认真上过一天的朝，到后面更是因为贪恋丹药而亡，这样的帝王去到了祖父面前，难得直的起腰来？” “哼，乱臣贼子一个，你也配提父皇的事？！” 皇帝散发而坐，赤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恨不能用眼神刮了他们。 “还有你，顾老元帅和商国公要是知道生了你这么个谋反的逆贼，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坟地里头爬出来掐死你！” 顾少虞对于这种话早已免疫，如果他真的怕，那当初就不会起这样的心思了，所以看向皇帝的时候，眼中甚至还多了些怜悯。 “郭祖父一心为你，你在他老人家操劳一辈子后无情的踢去了金陵城，连带着太后和郭家的子子孙孙们也因为你的忌惮，过的战战兢兢，文先生鞠躬尽瘁为你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是如何的追杀他，让他不得不另择贤主？还有我虎贲军上下，征战多年才保全下了策州及边疆十三城，又在你夺嫡的时候，护着你，护着这随安城的四方太平，才让你高枕无忧的登上了这帝王之位，可如今我们得到了什么？排挤至望州，还要让皇家军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来蚕食我们，笑话，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开宗皇帝和郭祖父会爬出来掐死你？” 顾少虞向来少言寡语。 而他开口说这么一连串话的时候，将皇帝彻底给说懵了。 “朕是天子，朕有权利决定你们这些臣下的命运，你这么本事，这么能耐，如何不自己反了天，来做朕的位子啊？扶持这个垃圾货色，不就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怎么的，不敢认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欲攻心。 曾经的自己也是经历过这一切的，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玢州世子上位后，也同样会忌惮这位高权重的顾大将军，因此笑得十分恶毒，就像等着看他们互相猜忌的场面。 奈何，时辰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了。 只等到外头的天色黑的如同泼墨一般，也未能看到谢道韫眼中的波动，他整个人平静的就好似一汪清泉，反而是皇帝被他这“慈悲”的眼神看得愈发愤怒！ “哼，倒是装的人模狗样！朕的这把龙椅也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有种你就杀了朕，朕死都不会写退位诏的！朕要让你们二人遗臭万年，世世代代的被人叫篡位者，乱臣贼子！” 越说越兴奋，那皇帝整个人如同疯魔了般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寝宫里头显得尤为孤寂。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了下来，仿佛这些年来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空。 而他自以为拥有了更多的东西，可到头来，现在，那些所谓的东西和人一个也没有陪在身边，反而是被他推出去的那些人，如同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眼前。 尤其是外祖父的音容相貌和过往的敦敦教诲，都在脑海中逐渐的浮现了出来，可不知为何，明明为太子之时对他老人家的钦佩和敬重，却伴随着登基，日益变成了猜忌和嫌弃。 直至最后，他看到了外祖父的死讯之时，甚至没有悔恨和惋惜，而是觉得来得太晚了些，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一般。 擦了擦眼角的泪，皇帝从那些回忆中再度清醒了过来。 他早就被皇位给侵蚀的忘却了初心，所以怎么可能是顾少虞几句话就能骂醒的，因此再抬头的时候还刻意的昂了昂，此刻倒是傲骨不减。 “可惜了，陛下的这份傲骨若是能用在政事上，只怕如今咱们大兴早就是强政之基了。” 世子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对于皇位，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在意和向往，但是若说将来百姓们的生存都要落在这样的帝王手里，他是觉得可惜的，所以倘若自己有能力改变而不做，只怕日后死了心中也会不安。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同意了顾少虞的想法，联手反了这天下。 为了避免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好了，这一次的逼宫和夺位会安静的推下去。 若是皇帝觉悟，写下退位诏，那么留他一命安详度日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还要如这般疯癫，那便不能怪他无情了。 “你算什么东西，反贼一个也配跟朕说生民之策？！” 听到这话的时候，世子蹙了蹙眉，而后并未多说，只是将这五年来玢州的一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 “玢州地困民弱，尚且能挣扎出如此境遇，我大兴有的良田良民，为何不能为他们安生立命提供更好的环境呢？陛下说我是反贼，不配和你说生民之策，那您这位天命所归的皇帝，登基七年至今，又有何拿得出手的政绩吗？” 世子一针见血，说得皇帝无言以对。 他当然也想要回骂回去，可是这些年他忙着削弱老臣们势力，平衡朝中的局势，左右后宫嫔妃还有儿子们的心态就已经是颇为伤神了。 百姓，这个开宗皇帝为之而起义和搏杀的核心，却似乎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他的眼中和心里，更别提为他们制定什么良策了。 ------------ 第609章 欲挣扎 “哼，说的好听，你现在倒是大义凛然的在这里批判朕的政绩，不过就是因为你想要掩盖自己的野心罢了，等你上位后，只怕比朕还要更忌惮些，顾少虞能扶着朕上位，转身又投靠于你，将来若是出现他觉得更合适的人选，只怕他走的比今日还决绝些！” “你就等着吧！哈哈哈哈哈，不过傀儡一个，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的！” 皇帝越说越激动，到后面指着顾少虞就喊道。 “朕明白了！什么玢王世子，什么荣亲王，什么退位诏，无非就是要制造出一场咱们谢家人的内斗罢了，到时候他再来坐享其成，这天下可就姓了他的顾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少虞的眼中闪过了些可惜。 曾经他也以为在郭相的匡扶之下，眼前的这位皇帝可以做出一番政绩来的，那么也就不枉费他来来回回的奔波和守护。 可现在，那个知恩图报，谦虚谨慎的太子早已成为过去式，而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被皇权侵蚀的早就没了正常想法的疯子，所以他也不欲再多废话了。 转身对着世子就问了一句。 “既然陛下不肯写退位诏，那世子爷决定吧。” 听到这话，世子倒是不拖泥带水，点点头，眼含悲悯的看着皇帝就说道。 “贾贵嫔毒杀当今陛下，罪该万死，定平侯府上下皆为谋反之辈，还好被顾将军及时发现，已经统统发落，贾家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在监，等候处置！” “是！”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皇帝从刚刚的疯颠大笑之中，逐渐清醒了过来，看向面前居高临下的二人，心中颇为寂寥。 “当初，我们就这么逼父皇退位的，如今也轮到朕了，呵呵，朕就在地下睁眼看着，看你这江山又能坐稳到几时？” 世子看了一眼皇帝，并未多说什么，戴上了黑色的斗篷后就离开了寝宫。 他一走，顾少虞自然也是要走的，可令皇帝没想到的是，进来的竟然会是刘公公，他还是一贯的谦逊和低调，可身后的七八个小太监，看着就不是好惹的面相。 “老奴来送陛下一程了，望陛下能早登极乐。” “竟然是你这个老刁奴！朕真是瞎了眼了，当初父皇就是被你给害死的！如今你又要来害朕了？” 刘公公一如既往的淡定，听着这些话丝毫都不动容，嘴角挂着深不可测的淡淡微笑，而后就说道。 “陛下太抬举老奴了，老奴不过是听命行事的阉人一个，怎么可能害死掌天下之权的皇帝陛下呢？” “你究竟是谁的人？是郭家的？还是顾家的？” “老奴，从来都是大兴朝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公公并未正面的回答皇帝的问题，但也不欲再多言，所以挥了挥拂尘就说道。 “送咱们的陛下上路吧。” “是，义父。” 说罢，几个小太监就走了过去，动作麻利的很，压手的压手，压脚的压脚，哪怕皇帝挣扎得厉害，可最后还是被灌进了毒酒。 酒穿肠过，很快就痛的他打滚起来。 刘公公静静的看着皇帝如今的惨样，没有丝毫的愧疚和紧张，直到面前那挣扎的皇帝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后，那小太监才上前去将他翻身过来。 嘴唇乌紫，七窍流血，死得着实凄惨。 “去，告诉顾将军，陛下殡天了，该处置的都处置了吧。” “是，义父。” 雪落了一整夜，至天色有些蒙蒙发亮的时候，皇帝，贾贵嫔，皇贵妃和七皇子的死讯接二连三的传了出来，引发了前朝和后宫的震荡。 长春宫中，颜皇后静坐了一夜。 她们这里早就被顾少虞命人封锁了起来，进出不得，所以外头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如今听到这消息之时，她整个人是又惊讶又兴奋的。 “陛下死了，皇贵妃和七皇子也死了，无人和我儿争这天下宝座了！哈哈哈哈，本宫终于熬出头了！” 她对于皇帝的死讯是一点难过也没有，多年的夫妻恩情早就烟消云散，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情谊存在的话，那就是为着儿子的名声，这国丧事宜她一定会好好操办就是。 “来人，你去告诉父亲，外头的声势可以安排上了，如今陛下殡天，也没有留下圣旨，本宫的荣亲王又是嫡又是长，理应继承大统！对了，速速把三弟召回京中，有他在，本宫才能安心！” “娘娘，那顾将军那里……” “顾将军劳苦功高，自然是要加封爵位的，只是太过依仗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人心思狠绝，本宫的长春宫也是说封就封的，日后若是太得势了，只怕会对皇权有所影响啊。” 颜皇后坐在寝殿之中，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想了一遍。 可她唯独却没想到，宫外头的其他皇子们如今都“被迫”交出了手中权利，静静地等待着处置。 荣亲王府。 当荣亲王见到来人是玢州世子和顾少虞之时，心中已经有了了然，他没有皇帝的那般疯癫，也没有颜皇后的那般异想天开，整个人倒是显得很平静。 只是默默的看着顾少虞，轻轻的说道。 “顾将军不选本王的理由，是什么？” 他自认也是将百姓放在心中的，虽然年纪不大，可他也是在努力做政绩之人，他想象过很多事情，尤其是等他登基后，他要如何如何的大改朝政之风，将大兴带到一个更完备更出色的境地之中。 但现在，他们二人的出现，基本上宣告了他这一生的结束了，所以他才会在临终之前想要问清楚，为何顾少虞宁愿选玢王世子，背上谋反的罪名，也不愿意直接辅佐他这个名正言顺的荣亲王上位！ 顾少虞上前一步，眼神清明而坚定的就回答说道。 “荣亲王仁厚，自然是好事，可你连自己的亲子都护不住，又谈什么相护百姓呢？” 一句话，让荣亲王彻底的没了希望。 是啊，他唯一的孩子，本来有机会看到这大千世界的一切的孩子，就那样死在了刚出生的时候，而他却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呢？(本章完) ------------ 第610章 荣亲王 此念头根植心中后，荣亲王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再没有刚刚的那份背脊挺拔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抬头说道。 “本王可以赴死，但世子和顾将军能否留几个弟弟一条性命？他们从来也都不是争权夺利之人，只需山高水远的将他们送去封地，哪怕是要被困守一生，起码能活着。” 听到这话的时候，世子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的。 “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位子，你不恨吗？” “恨？皇权更迭不过是最稀松平常之事，说起来大兴朝的江山也是祖父从前朝夺过来的，你我分属同根，都是谢家后人，我上位你上位又有何不同？” “且顾将军既然选定了你，那么说明你绝对是有本事之人，父皇已死，本王又是个软弱无能之辈，这天下君王本就该是贤能者居之，不是吗？” 听到这话，世子多了几分佩服。 荣亲王年纪不算大，但想事却很通透，不得不说，郭相在的时候对他的教诲倒确确实实有了结果。 “荣亲王大义，小王已经铭记在心，绝不辜负顾将军的帮扶和今日的对话，必定将大兴带往更高处就是！” 话落，世子也没多留恋，便离开了此地。 剩下顾少虞递给了他一瓶药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荣亲王笑着看了一眼顾少虞，只最后说了一句。 “我死后，母后和伯爵府定然是不服气的，倘若他们真的闹出格来，你就把此信交给他们便是，几位皇弟的后半程，就拜托顾将军了，尽量的给他们留个后吧。” 顾少虞点点头，看向荣亲王的眼神可比之前温和的多了。 “另外，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望顾将军可以将我带回到金陵城去，我想要葬在外曾祖父旁边，他老人家教导了我一辈子，他的恩，我愿到地下去还！” 骤然提起了郭相，顾少虞心中也有些欷歔。 但路行此处，已经无法回头，他只能是亲眼看着荣亲王把瓶中的毒药喝了下去，随后便安静的离开了人世。 “荣亲王，走好！” 顾少虞郑重的拜别了荣亲王，等离开此屋子之时，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刚毅。 他们离开之后，荣亲王府就传出来了一阵急切的哭喊声。 而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朝着权贵和宗亲之处而去，人人都知道此事是谁做下的，可谁也不敢随便开口。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整个随安城都陷入了雪白之中。 与此同时，皇宫内，荣亲王府也都是挂上了白幡，不知真相的百姓们都在感慨这个冬天太可怕了，这皇家突然出了这么多的动荡，竟然还没乱起来，也真是叫人有些摸不透了。 本来就是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要囤年货，如今怕朝廷又要出现什么更迭，所以囤积米面粮油的尤其多，价格自然就上涨了不少。 杜景宜见此，便联手了韩家，将此前就囤积好的大量东西供应到市场中，价格还是去岁的年价，但限制了大单的交易，因此这价格还未怎么飞天呢，就被打压了下来。 百姓们得了实惠，自然也就不会闹事。 世子在府邸内看到这些奏报之时，不由的笑笑就说道。 “顾将军的夫人真是娶对了，她的这一手可让那些想要趁乱打劫之人捶胸顿足了。” 顾少虞知道自家夫人的本事，所以得别人夸赞之时，也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她厉害。 “这些年，家中之事尽数都是夫人在操劳，臣答应过她，等此事结束以后，就回家。” 世子看着顾少虞，倒是没有一点不信任的样子，反而是对着他颇为坦诚的就问道。 “你也不信，本王能做个不妒贤臣良将的明君吗？” “臣不敢，只是在臣收拾定平侯府的时候，意外从他口中得知了些当年祖父他们战死疆场之事，事隔多年，我要回去看看，倘若真的是此事有人在背后捣鬼，那臣定然让那些人血债血还！” “金策之战？” “嗯。” 听到这里，世子爷就不再多言语，片刻后起身走了过去，对着顾少虞郑重其事的说道。 “待本王登基后，顾将军想去就去吧，至于家里人……总归是不好让你们一直分离的，若是尊夫人和孩子们都愿意，也一并跟着你去吧。” “多谢世子爷成全！” 顾少虞对着世子爷拜礼，世子虚扶了他一把，而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今日之位，本王永远都会记得将军之恩，望你我能够破除陈规，为天下百姓都能做些实在事。” “臣，领命！” 雪色见了天光的那一日，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颜皇后伤怀过度，人已经疯了。 如今后宫中，能做主的嫔妃死得也差不多了，所以生育有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惠妃倒是被推了出来，被迫接掌了后宫事宜。 二皇子没想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就这么被他给碰上了，所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隐隐的兴奋。 从他成亲之后，表面上就是一切为荣亲王马首是瞻，可暗地里也培植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只不过这样的势力在伯爵府和邢相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所以他们也从未注意过角落里的二皇子有什么样的异心。 但如今挡在他前面的势力统统没了，面对这样的“天降机会”，即便知道前面可能有坑，他也是愿意去闯闯的。 于是，这一日就进宫去了。 找到惠妃的时候，脱口而出自己对皇位也有所想法之事，惊的惠妃捂了他的嘴就立刻说道。 “我的儿啊，快快散了这念头吧，这是皇位吗？分明是吃人的妖怪！陛下，荣亲王，七皇子，还有他们背后之人，前前后后的从这宫里头要抬出去多少都不清楚呢，做这些事情的人会让你就这么把果子给摘了吗？你此刻冒头出来，不是找死是什么啊？！” 惠妃虽然没什么远见卓识，可她能庇护着四个孩子长大成人，没点智慧也是不能够的，所以她说的话句句在理！(本章完) ------------ 第611章 惠妃责 只可惜，二皇子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母妃不想着给儿子铺路，反而还如此打压，须知人的一辈子就是缺这么一口气，儿子若是能一跃而起，您不也是跟着得了实惠吗？到时候在这后宫之中，您为太后可是最最尊贵的女子了，这样的大好事，您也不想要吗？” “我不想！” 惠妃难得的红脸一回，开口就怼了过去。 “你总想着前路如何如何的光明，可你有没有想过跌落云端会是什么感受？我们如今在的还不够高吗？你究竟还想要些什么？荣亲王，多体面多尊贵，七皇子，多得宠多有机会，连他们都争不过抢不过，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成功？儿啊，人有时候不是缺口气，而是缺不能正视自己的果敢和勇气，你我本就不是能得那最高巅峰之人，何必强求呢？” 惠妃生怕二皇子一步错步步错，毕竟荣亲王下来可就是他了。 虽说三皇子的身份要更尊贵体面些，可伯爵府连荣亲王都护不住，未见得能再护得住这三皇子啊！ 惠妃的责骂，让二皇子有些发热的头脑逐渐的凉了下来。 他当然不服气皇位就要这么拱手让人，可正如母妃所言，现在的他拿什么去争去抢呢？ 所以攥紧的拳头又放松了开，来来回回的几次之后，他总算是把心中那股欲望给压了下来。 “母妃说的是，儿臣差点做了糊涂事。” “我的儿啊，能想明白就好，无论是谁登基，你我在他们眼中都是多余的，我就盼着能来一位贤德些的君王，早早打发我们去点山高水远的地方，过几年清净日子就好了。” 惠妃所求从来不多，她自入了东宫，就没怎么出去过，后来进了皇宫更是如此，所以若是能跟着儿子们去了封地，那对于她而言就是上上大吉的好事了。 可二皇子心中却不这么想，即便是留在随安城里头过得艰难些也要尽可能的留下，因为只有留下来了才有机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如今才二十岁，有的是可能性！ 二人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刘公公的耳中。 他在宫里头的耳目可是遍布所有地方，因此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从前他也如其他人一般并未在意过这位并不出色的二皇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呢。 想了想，他就把这消息原封不动的送往了将军府。 熙棠院中，此刻顾少虞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回来了，只不过因为外头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就在家里头躲清闲罢了。 夫妇二人静坐在明窗榻上，杜景宜一边给他添茶，一边说道。 “刘公公倒是得力，这些年没少把消息往家里头送来。” 没错，当初顾少虞给杜景宜的那份名单之中，也有刘公公的存在，所以后来借着送年礼的机会，杜景宜也是成功的和他搭上了线。 而这一搭就是好几年，回想二人初次见面之时，还是在国公府里头他来宣旨的那一次呢。 那时候的杜景宜可不知道，这刘公公竟然会是顾老元帅埋在宫里的一枚棋子，也难怪他与顾少虞总是多了些亲近，杜景宜一直以为是郭太后的缘故呢。 “荣亲王是个好的，临死前都还想着要给弟弟们谋条生路，可这二皇子却是个不上道的，惠妃如此相劝，他都听不清楚，看样子，留下也是个祸害。” “那将军的意思是要除掉他吗？” “这种人值不得我动手，后面总有他的苦头吃，不过这一次等世子爷登基后，我打算让刘公公退下来了，他在那风口浪尖上已经过了大半辈子，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回老家过几年安稳日子的好。” 杜景宜对于这话还是很同意的，不仅仅是刘公公，还有名单上的许多人也一样。 他们的年纪与顾老元帅差不多，有些甚至都已经离世而将关系网又交到儿孙的手中。 顾家没有争夺天下之心，若是世子爷确实是个好的，那么顾家的这份名单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将军做主散去便是，等咱们去了策州，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到这摊子事情了，世子爷若是得道，自然多的是助力，但若是他寡道，那自然有能收拾他的人出现。” 孩子们都在慢慢长大，五年十年，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而杜景宜本就没有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待下去的心思，所以离开对于她而言，也不是多大的困难。 “嗯，策州那头的将军府，我已让倪阳过去安排了，保证与此处没什么差别，让你在那里也能过的舒舒服服就是。” “将军可是小瞧妾身了，我在哪儿，哪儿就能舒舒服服的！” 杜景宜这话倒是没有夸大，因此顾少虞拉着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难得的平静。 半月后，皇帝就要送入皇陵了。 可如今朝中却无一人主事，即便是没出什么乱子，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就开始议论纷纷，众人都在思考着究竟是要立嫡推三皇子上位，还是立长推二皇子上位。 可这种时候，却出现了第三种声音，那便是以兵部侍郎邢大人为首的，要拥护玢王世子上位！ 对于这样的奏请，朝中那些老派的官员自然是不服气的。 可等他将玢州近几年的情况奏报拿出来后，六部内那些尚书和侍郎们就纷纷沉默了。 他们沉默，是因为知道了这位玢王世子的本事，他们远远不可及，立他自然是明智之选，可若是要他们也跟着跳出来请奏这样的事情，他们又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因此僵持了几天后，吏部侍郎颜大人倒是表态了。 “若是荣亲王还在，那么我颜家为公为私都应该是推举他继承大统的，可现在，三位皇子都并非合适之人，倘若为着旧例非要推他们上去，只怕也是耽误天下，耽误百姓！还不如就让贤能者上位呢，玢王世子既然能将玢州治理的如此完善，那咱们大兴不也是指日可待吗？” ------------ 第612章 承大统 同样的话，邢大人其实早就说了不少，可他是牵头之人，说出来的话却未必有这位颜侍郎有份量。 看着他，邢大人头一次觉得，伯爵府这一次若是能缓过来，最大的功劳一定是这位长子！ 他日就是拜为丞相，也不是不行的！ 所以在他们二人的力荐之下，玢王世子的呼声倒是越来越高了！ 他们一个曾经是皇后党的核心人物，一个曾是皇贵妃党的背后助力，这两派之争都没有得出个结果来，如今能携手力荐一人，自然是有排山倒海之势的。 再加上，本该在望州的顾少虞带着人进进出出的玢王府多次，即便是有不服气的，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此，在皇帝下葬的前一日，玢王府前围满了人。 宫内，惠妃娘娘亲自出宫来到这里，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希望玢王世子可以荣登大宝，继任下一位皇帝。 百官也聚集此处，纷纷请求玢王世子出来主持大局。 前朝后宫倒是难得的统一，而百姓们不明真相，只知道这位世子爷一贯的好名声，所以若是拥立他上位，大家也能有了朝拜之人，因此也跟着山呼万岁起来。 玢王世子并非顺位的继承人，他如果早在皇帝死的时候就冒头出来领了这名义，那么日后史书上自然是要大大的记上一笔，而这一笔将会是他政绩中永远抹不去的印记。 因此，文先生才会出了这么个主意。 从早到晚，直到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那玢王世子才从府邸里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文武百官们和后宫的惠妃她们后，才表现的颇为为难和坦诚的说道。 “小王不过是开宗皇帝的一脉，若是论继承，绝不该是我上位的，陛下还有三位皇子，无论是立谁，都比我合适。” “世子爷就莫要谦虚了，臣这里有一份请愿书，便是三位皇子联名写下的，他们自觉无力承继大统，所以也跟臣等一样，请愿世子爷可以接过这担子来，您若是不同意，那咱们就只有长跪不起了！” 邢侍郎说话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就往那雪堆里头跪了下去。 虽说他们穿的厚实，可雪冻人的很，这一跪把膝盖跪坏都是有可能的，而群臣也纷纷效仿，哗啦啦的就跪倒了一大片。 见此，那玢王世子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是“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接过了那玉玺，身披上了皇帝的龙袍斗篷就在众人的拥簇之中往皇宫而去。 等御驾起的时候，玢王世子的面上仍旧是一派清风明月，淡定的好似他不过是去赴一场普通的宫宴罢了。 皇帝下葬之后，世子又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荣亲王的尸身按照他生前所愿的那样，被送往金陵城，而扶棺之人则是郭四郎，以及郭氏一家。 他们此去，还不知何时会再回来呢，因此走的时候，顾少虞和杜景宜特意送了一程。 从皇帝毙命到现在，连一月的时间都没有，郭四郎看着却消瘦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杜景宜和雪娘还有郭三夫人她们在一旁话别着，而郭四郎则与顾少虞站在另一侧无人之处单独说话。 “六哥，我问你一句，世子爷是你早早就选定好的人物了吗？” “嗯。” 这个回答郭四郎并不意外。 “那……荣亲王的死，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嗯。” 这个回答郭四郎也不意外，而后面的问题他基本上也就不用问了，什么皇帝，七皇子，皇贵妃，定平侯府，邢相，甚至是已经疯了被送走修养的颜皇后都一定是他们的谋划了。 只可惜，这样的谋划里头，却从未有自己。 所以沉默了片刻后就有些失落的问道。 “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此事事关重大……” 顾少虞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郭四郎给打断了，他语气和眼神一样的坚定，而后又问了一遍。 “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这一次，他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郭家看好的从来就不是玢王世子，而郭祖父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大兴为百姓，但同时也为了郭家的血脉，不管怎么说，荣亲王身上流着的有郭家的血，再加上年少时候的教诲，因此我，不敢赌。” 不敢赌郭四郎知道后会不会告密，这才是原因。 深吸一口气，郭四郎回头看了一眼荣亲王的棺椁，而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相虽然血淋淋的，可也算是顾少虞对他最后的真心和体面了，因此他接受了，所以带着荣亲王的棺椁，就此离开。 等他们走出去很远很远后，杜景宜才问了一句。 “将军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杀了荣亲王。” 杜景宜的话让顾少虞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荣亲王死的确实无辜，可他要是不死，世子登基就会变得无比麻烦，别的不说，就单论背后支持他的那些势力，也足够让朝局动荡不安好些日子了。 因此，摇摇头就说道。 “不后悔，荣亲王的身份会困住他一生一世的，即便是活着，也未必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还不如离开呢，天高海阔，总有其他的出路，不是吗？” 杜景宜笑笑，对于夫君所做之事，她一清二楚，随后就提议的说道。 “妾身这里倒是有个许久未用的身份了，若是能让一切都回归正途，也是好的。” 顾少虞叹息一声，笑了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慧眼。” 话至此处，夫妇二人便没有再多言了，上了马车朝着将军府就折返回去。 风雪交加，可一切又都预示着，春暖花开之日不会太远了。 一月后，郭四郎扶棺到了金陵城。 荣亲王如愿葬在了郭相的身边，他们的陵寝距离顾氏陵园并不远，遥遥相望，就好似从前并肩作战的时候一般。 而半年后，那位在金陵城中本来就神龙见尾不见尾的“言织卿”言公子，则又有了消息。 见过他的人都说，公子如玉，谦润有佳。 也算是给了荣亲王一个比较不错的结局了。 作为未来的帝王，他太过心慈并不是好事，但是作为他自己，他的心慈却给自己赢来了重生的机会。 嘻嘻，距离大结局不远了哦～～～ ------------ 第613章 下泉州 洪元的年号结束在了那个冬日，而新年迎来的则是新朝。 玢王世子登基后，改国号为长乐，尊玢王为太上皇，而世子妃则成为了后宫新一任的皇后娘娘，从惠妃的手中把权力接管了过来，倒是颇有些能耐，短短不到半月时间就把后宫料理的妥妥帖帖，让皇帝少了许多麻烦事。 而此前的后宫众人，统统升为太妃太嫔。 皇帝没有为难她们，只说若是有子女的可随她们去往封地安享晚年，若是没有的，城郊的皇家园林倒是她们养老的好居所。 此诏一出，皇帝仁厚宽待的名声愈发的远播了。 所以很多人即便是心中有怨，此刻也没了发泄的余地。 伯爵府中。 颜家的人都犹如斗败了的丧家犬，整日里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唉声叹气的。 原本该坐在那位子上的荣亲王，成为了一具尸体，原本该扶持着他们伯爵府有更好明天的太后成了疯颠之人，所以颜侯爷在看到大儿子回来之时，整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卖主求荣的东西，早知道你是如此德行，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打死的好，你妹妹，你外甥可都是因为他才死的死，疯的疯，你会看不出来吗？竟然还能帮着邢家那没骨头的一起推他上位？！我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 “我就睁眼看着，等这皇帝立稳了脚跟，你是不是还有命活着，哼，到时候你即便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这个狗东西葬回祖坟的！” 颜侯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血恨，让一旁的伯爵夫人和大儿媳李氏都十分担忧，生怕他一个不如意，连族名都将李侍郎给去除了，那才是真正的父子恩断义绝。 听到这话的李侍郎却没什么表情，显然对于父亲的威胁，并不在乎。 他拿着一封书信，就递给了颜侯爷，随后眼神中略有伤怀的说道。 “这是荣亲王临死前亲笔写下的，父亲看完后再骂不迟。” 荣亲王的绝笔？ 听到这话，别说是颜侯爷了，就是伯爵夫人和李氏也颇为惊讶。 当初王府出事后，他们就是最早赶到的，可上下都看过了，别说是打斗的痕迹，就是连门窗都没有被破坏过。 所以，他们即便是知道荣亲王死于非命，也知道凶手一定和皇帝有关，但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现在，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份绝笔了呢？ 颜侯爷半信半疑的拿了过去，展开一看，果然是荣亲王的字迹。 里面清清楚楚的写道自己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希望伯爵府和母后可以释怀，大兴朝需要更有影响力的人来带领，而他的存在如果会惹起一些非议，那他宁可先一步离开。 字字句句都写明了他是自愿求死的，而颜侯爷原本还以为可以拿这绝笔信做点什么文章呢，结果却一无所获。 整个人颓败的坐在太师椅上，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荣亲王用命铺就出来的路，父亲不走，我走，伯爵府理应更好，大兴朝也如此，倘若您还是放不下这口气，那么是驱逐还是除名，您说了算，儿子绝无多言。” 李侍郎讲完此话后，就跪倒在了颜侯爷的面前。 他曾经也是为荣亲王谋划过的，也想过颜氏一族会在他们这几辈人的手里达到绝无仅有的荣光，但这些随着荣亲王的离世，变成了镜花水月。 大梦一场，也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别的不论，但从皇帝上位一月来所颁布的政策就能看得出了，他的野心不仅仅于此。 李侍郎自认也是贤臣一个，能与明君携手共创一个太平盛世，也是他的毕生心愿之一，所以他才会在邢侍郎奔走相告之时，站出来力挺。 而这一挺，也让他日后顺利的登阁拜相，成为了长乐年间颇有盛名的颜相。 颜侍郎离开的时候，颜侯爷并没有说任何的话。 夫人李氏陪同他回院子的路上，颇为着急的就问道。 “夫君刚刚的话会不会重了些？若是公爹因此一蹶不振，那咱们伯爵府可怎么办才好啊？” “父亲不蠢，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的，只是他需要过了心中的那道坎罢了。” 伯爵府，日后还未见得还能有此名号的存在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颜侍郎并没有开口，但丢弃了一个无用的伯爵之称，能换来更光明的前途，这笔买卖怎么想都划算！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三日后，颜侯爷亲自上书，愿意以侯爵之名换得已疯的颜皇后回家，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大殿之上，皇帝蹙眉看着面前恭敬有礼跪倒在地的颜侯爷，扬声就说道。 “侯爷年纪大了，不必一直跪着的，刘公公去扶一把。” “是，陛下。” 可还没等刘公公人走下台阶呢，就被颜侯爷给拒绝了。 他的表情倒是难得的刚毅，这些年他跟随着荣亲王也在朝中算是很有面子的，现在竟然会用能承袭的爵位换一个疯癫的女儿，众人都有些不可理解。 虽然爱女心切是人之常情，可那是爵位啊！ 多少人盼到盼不来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换回一个无用的皇后？ 大臣们心中怎么想的，皇帝一清二楚。 而颜侯爷怎么想的，皇帝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了，他还以为这伯爵府要与他硬刚上一段时日呢，早就做好了准备，谁知道他还没怎么动手呢，伯爵府就缴械投降。 沉默了片刻，众人都以为皇帝会欣然接受此请，谁知他却以宽厚仁君的态度说了一句。 “侯爷无需以爵位做交换，朕也是可以让颜皇后出宫的，她的病情太医已无办法，或许待在亲近的人身边还能有所好转，此举也是大大的好事。” “老臣辞意已决，还请陛下允准，等颜皇后出宫之后，我们就打算离开随安城了，老臣想带着她四处走访名医，若是能医治的好，也算是了却了老臣的心愿，但若是医治不好，能陪着她四处走走散散心也比一直在家多些乐趣。”(本章完) ------------ 第614章 回策州 一番话说到这里，皇帝若是再不允许，似乎都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大手一挥便应下了此事。 虽然颜家被收回了爵位，但是当即皇帝就让颜侍郎升任为吏部尚书，位列六部之首。 在场众人这才明白了颜侯爷好一招以退为进，用没什么实权的爵位换回一个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丞相的颜尚书，这样的本事，还真是他这老狐狸能想得到的。 从此之后，依附着荣亲王的颜皇后和伯爵府都会成为过去，崛起的则是新帝的心腹颜尚书，只要他能顺风顺水的在朝中走下去，那么颜家就永远都不会倒！ 下朝之后，那些曾经与颜侯爷走得颇近的大臣们纷纷围了过来。 “侯爷今后如何打算？” “在下可不是侯爷了，平头百姓一个当不得诸位的厚爱了，等小女接出宫后，我们就离开随安城了，至于打算嘛，走一步算一步吧，人老了就参与这些事情了，留给后辈们自己去办吧。” 说完之后，他倒是走的干脆利落，留下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你说，会不会是颜家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能断得如此干净？” “不好说，李家的女儿不是嫁入了国公府吗？国公府与将军府又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谁知道是不是颜尚书从岳家听来了什么风声才会如此行动！” “咱们这位新帝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他的下一步动静是什么啊？” 随意闲话了几句，众人也就散了。 可颜侯爷的那“善言”还是被不少人听进了心里，所以不少的老臣也心中有数，知道这里不再是他们的天下，所以要么请奏退位让贤，要么以养病之名义也逐渐的离开了核心权力处。 走的走，散的散，换的换，升的升，愿意留下的都是皇帝希望他留下的，而离开的也很快就有人被提拔上来，所以朝政并没有什么动荡不安，就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从前多了几分欣欣向荣。 风风火火的至长乐一年的四月，朝中已然一片清明。 新朝新风貌，继颜尚书升任以后，邢侍郎也升任了尚书一职，二人一个主管吏部，一个主管兵部，虽然是旧臣，但是在新帝面前却成为了左右肱骨，让不少人都感慨万千。 曾经人人都以为这邢家和颜家一定会因为夺嫡之事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却没想到两家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会如何的平静就过度了下来。 海棠花开最盛的时候，顾少虞夫妇总算是带着一家老小赶到了策州，落脚在了此处的将军府。 这将军府中，大多的物件都还是顾老元帅时候就有的，因此倪阳来这里收拾的时候，并没有怎么移动，只不过按照家中各人的习惯，又给添置了些，因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杜景宜带着何管家和窦嬷嬷四处看了看，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看着倪阳也是一脸苦笑。 “难为倪副将了。” “夫人客气了，这点小事属下还是能办成的。” 他的话音刚落，顾少虞就冷不丁的丢了个嫌弃的眼神过去，而后无情的揭露。 “夫人的意思是，难为你能把这地方收拾的如此难看，听不出来吗？” “啊？难看吗？” 倪阳左右瞧了瞧，他自己觉得还行啊，怎么就难看了呢？ 一旁的窦嬷嬷站出来就打哈哈的说道。 “倪副将是在前方杀敌的人材，后宅这点小事自然是能办妥的，只不过，咱们夫人和陪着一同来的老夫人和小姐们，多少还是要再收拾收拾才能住下的。” 倪阳叹息一声，随后就无奈摊手说道。 “属下家中也没个夫人，否则她来看着主理此事只怕还好些，叫夫人瞧笑话了，有哪些不合适的，您只管吩咐，末将让人来取走便是。” “倪副将辛苦了，我们此次带来的家丁奴仆也不少，收拾院子绰绰有余，你若无事的话，就帮着在后院建一个练武场吧，家里头的小子们日日都要练会拳脚，那个，我们可就是门外汉了。” 杜景宜说话就是好听，倪阳听了也觉得这任务不错，于是立刻应了下来，紧接着就去安排人手。 等他离开后，顾少虞才有些歉意的看着杜景宜便开口说话。 “早知道就把窦嬷嬷和何管家先送过来看看，倪阳这小子平日里打整军营很是得力，没想到弄个宅子却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叫夫人看笑话了。” “将军这是没把倪副将用对地方了，你看着吧，练武场一定比咱们在随安城的要更好更合适！” 顾少虞笑笑，整个人散出一种有些张扬的的岁月静好。 这是他在随安城，在金陵城都没有表现出来的一面，杜景宜感受得到，同时也知道那是因为顾少虞的整个少年时代基本上都是在策州长大的。 虽说这里有让他悲痛欲绝的全家殉国，可同样也有让他意气风发的年少记忆，因此杜景宜是高兴的，同时也希望自己和家人们的存在，可以让顾少虞对于策州的温情记忆再多一些。 而后，就四下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说道。 “将军歇息一会儿吧，妾身带着何管家和窦嬷嬷先去把大伯母她们安顿好，然后再去看看院子里要重新收拾的地方，还有夫子住的也不能马虎，他跟着咱们千里迢迢的来了策州，可别叫人委屈了才不好。” 杜景宜人都还没坐下喝口水呢，就又要忙碌起来，见此顾少虞也就没有耽搁她，而是站起身来说道。 “那为夫带几个小子们去一趟军营吧，那些副将们可是等着收拾这几个小子等好久了，先去打个照面也是好的！” 进军营这事，很早以前夫妇就商量好了。 可中途也就去过那么一两次，就是接二连三的麻烦事，所以压根找不出时间来办，如今好了。 虎贲军回了策州继续镇守边疆，他们一家人也跟了来，那么这样的机会，不练白不练，所以顾少虞就带着孩子们出了门。(本章完) ------------ 第615章 新布置 策州的将军，并没有随安城里的大，但胜在布局很合理，少了许多的山水池景，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宽阔的敞亮。 一则是因为此前这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顾家男子们，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布置，二则是策州也找不出什么好的造景师傅，所以就一直这么荒废着。 大伯母和二伯母先暂且在屋子里头歇息，但杜景宜却叫上了锦儿，一路跟着去瞧去看，毕竟日后她也是要嫁人的，能多学些多见些总归是好的。 四进的院子，左右带了两个跨院，跨院不算大，屋子却多，显得有些拥挤。 杜景宜一行人走到东跨院的时候，正好日头高悬，照的屋子内外都暖洋洋的，格外舒服，于是她心中就有了想法。 “从前咱们造的暖房，这东跨院就不必安排了，瞧这日头大的，正好适合孩子们住，也不必隔来隔去的，就并排的做出六间屋子来，然后在后面给小厮亲随们再造一排罩房就是，男孩子不用娇气，屋子里的陈设也从简些，大气雅致即可。” “院子外头也多以松柏为主，移步换景的法子就不必用在这里了，最好是单独的砌一个大池子，多多的供应热水才行，兄弟几人每次回来都有得洗漱，那才合适。” 听到杜景宜的安排，何管家统统都记了下来。 若他们提前来处理，只怕是会按照随安城内的将军府一样布置，可夫人的想法却更贴合实际些，这倒是他们没想过的。 锦儿挽着杜景宜的手臂，听到这话以后就说道。 “姑母这法子好是好，可若是几位兄长他们要成家了，这院子就不好住了吧，到时候又要再改，岂不是麻烦？” 见此，杜景宜笑了笑，胸有成竹的就点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道。 “怕什么，来的时候我就瞧了，这左邻右舍也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等咱们把将军府收拾清爽了，就差人去问问，要是价格合适，一并拿下就行，到时候别说是他们兄弟几人成家，便是你嫁人了要回来住，也给你单独置办院子就是！” “姑母果然阔气，难怪姑父对你千依百顺的，看样子还是金钱的大好处呢！” 锦儿说话有些不大不小的，可杜景宜听来却很欢喜。 家中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她可不想把锦儿给养的太拘礼了，女儿家拢共就在家里头在那么十几年，若是这时候都不能活得肆意畅快些，只怕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因此也是颇为得意的就说道。 “那是自然，这手里的银钱多，底气也要足些，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买就是了，不必伸手向他人，日子都能过得舒心，等安顿好了，姑母就带你去看铺子，这管铺子才是要些本事呢。” “多谢姑母！” 锦儿甜甜一笑，杜景宜就带着她又绕去了西跨院。 此处比起东跨院而言就要冷了些许，连带着光线也不是那么如意，原因就是这里盘踞着一颗百年大树，树荫也没怎么修理过，因此遮挡的厉害。 杜景宜绕着这树四下看了看，觉得砍了未免可惜，所以便让何管家找来了造景的师傅，二人一合计都觉得此处索性舍了屋子，全部打通为夏日乘凉的地方。 做一排的纳凉台，一则是夏日宴客既宽敞又体面，二则是新挖出一片地来引水做池子，又配合着风水，将聚宝盆立在此处，也是难得的生财寓意。 见到杜景宜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造，众人也是惊讶之余，又佩服万分。 “可这样一来，屋子会不会不够住？” 窦嬷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杜景宜笑笑，指着正院就说道。 “先前我看过了，后院有两进，都是五明二暗的格局，左右又各带了两间厢房，我与将军的院子就住我们二人，单独的辟出他的书房和我的理事房来，也足够用了，而大伯母，二伯母和锦儿住一进院，应该也没问题，等新买下的院子修好，再搬就是。” 杜景宜的安排很妥当，五间敞亮的屋子，虽然不如一人一院那么宽敞舒适，但胜在热闹温馨，她们也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落脚的，说不定在上几个月也就回金陵城了，所以不打紧。 绕着前厅后院的，杜景宜又说了几处地方要大改的，至于其他倒是简单，撤换了家具就行。 所以在杜景宜布置好以后，何管家和窦嬷嬷就吩咐了下去。 家中的小厮，婆子，丫鬟，还有三十几名倪阳带来帮忙的虎贲军一块儿动手，整个将军府就在顷刻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东西跨院都是要大动的，所以先紧着正院收拾。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屋子内的陈设就焕然一新，顾少虞带着孩子们回来以后看到这险些没认出来，颇为惊讶的就问道。 “夫人好本事啊，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将军忘记了，策州可是我杜家压了重彩的地方，若是这些东西都寻不到，那我这个杜氏女岂不是混不走了？” 她一开口，顾少虞就了然。 他们带的行李多，这一点顾少虞是知道的，可也没有多到连这些大件的家具也捎带上了，所以最直接的就是从策州的商户那里买来的。 但是一时半刻的想要集齐这么多东西可不容易，更何况是还收拾的妥妥当当，细细的瞧，这些家具哪一样不是做工精致又巧妙的。 因此，想也知道是提前备下的。 “去年底妾身就让人送信到了策州，叫掌柜的寻些好的家具备着了，本来是想着说倪副将若是能安排好，那这些家具就买出去，结果还是用上了。” “还是夫人算无遗策啊。” “不过眼下东西跨院要大改，妾身想着先改西跨院，等弄好差不多也就夏日了，即便是让孩子们搬过去应付两月，也不会冷到，等全都弄好再搬过来就是。” “何必这么麻烦，几个毛头小子几张床铺就能打发的事，待会儿就让倪阳把他们带回军营去安排，夫人要改动就一并动手吧，要怎么修，细细的来便是，不必赶工。” ------------ 第616章 见掌柜 顾少虞的这话倒是给了杜景宜一个新方向，别说也还挺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孩子们愿不愿意。 夫妇二人把孩子们一并找了过来，而后就问询了几句，为首的泰哥儿左右看了看弟弟们的表情，就知道很是愿意。 于是便开口了。 “母亲只管修就是了，咱们兄弟搬去军营，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年都没问题。” 他的话让杜景宜既感动又失落，果然儿子大了就是好养活，但同时也都是些拴不住的鸟儿了，总归是要振翅高飞的了。 顾少虞敏锐的察觉出了身旁夫人的情绪，所以即便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也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咳咳了两声就说道。 “他们搬他们的，为夫还是要回来住的。” 听到这话，杜景宜一下子就有些面热起来，二人成亲已经十余年，杜景宜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眼看着再过两年都能做祖母了，还要被夫君说如此“情话”，自然是有些尴尬的。 兄弟几人偷笑了两声，而后被顾少虞瞪了回去。 于是，泰哥儿很有眼力见的就抱拳说道。 “儿子这就带弟弟们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就去军营，绝不会耽搁母亲修院子就是！” 他的信誓旦旦，让杜景宜还是很满意的，不过立刻就补充了一句。 “至多两月就能修好了，到时候你们还是回来住吧。” 聪明如聪哥儿，自然是知道母亲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就故作委屈的说道。 “那母亲可得修快点，其他人不清楚，儿子可是会很想您的！” 一句话，他的殷勤倒是献了，就是把哥几个都给出卖了，所以等他回头的时候，兄弟几人那绿森森的眼神就要吃人了，可惜聪哥儿无所畏惧！ 折腾了一日，杜景宜自然是要好好沐浴的，顾少虞带着孩子们去溜达了一圈，虽然说没怎么动手，可是身上少不了尘土，因此也要蹭着杜景宜的浴桶也泡一泡。 至都收拾妥当了，杜景宜就坐在榻上由樱桃和书秀将发丝一点点的烘干，而她当然也没闲着，点亮了灯盏就开始看账本。 一边看还一边勾勾画画的，到顾少虞也洗漱出来后，她的事情也弄得七七八八了。 很顺手的从两个丫鬟手里拿过梳子，顾少虞轻缓的给杜景宜梳着头发，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赶路，夫妇二人都肩负着一家人的重担，所以很久没有这样的温情时刻了。 樱桃和书秀也明白，所以立刻就出了门，只留下二人在寝屋内，说说闲话。 “妾身刚刚看了一遍账本，随安城内的一切都交给爹娘去打理了，每年我们只管拿分红就是，一年嘛，几十万两银子是跑不了的，策州的生意则是留给了我，若是经营得当，怎么的也有随安城内的七八成收入了，再加上此次一起带过来的，账上的银钱倒是充足，所以妾身打算修院子的同时，把左右和后面的宅子都一并买过来了同时修整，这样的话，几年后孩子们成家了也有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不必都拘在一起。” “这么多事情凑着一起，用度多少？” “以策州的工价和宅子买卖情况来看，估摸着要六七十万两吧。” 六七十万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若是用在虎贲军中，只怕军旗都能换成一溜水的锦缎了。 所以，顾少虞虽然有些肉疼，可一想到没有夫人，便没有这些金山银山，因此也是很痛快的点点头就说道。 “夫人看着吧，你管家你做主！只是有一点！” “什么？” “泰哥儿的院子不必修的多华贵，再过几年，他也该去金陵城了。” 听到这话，杜景宜的失落又升了些起来。 确实，别的孩子还好说些，可是泰哥儿从来就不属于他们夫妇，他的使命是肩负起整个顾家，所以自然是要回金陵城去继任顾家公的位子，这一份荣耀，绝不能在他们这一辈断了才是。 因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就说道。 “儿大不由娘了，他们小的时候妾身总盼着能长快些，但现在却想着若是能再晚几年长大该多好。” 顾少虞搂她在怀中，随后就轻声安慰的说道。 “孩子们大了总归是要离开家的，但我不会，你的身边永远有我陪着就是。” 杜景宜轻轻的点点头，嘴角上扬的看着顾少虞，眉眼间多了几分新嫁娘的娇俏，就抬头问道。 “那将军可得长寿些，你比妾身大十岁呢，咱们既然许了这白头之约，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放心，这些日子，我瞧着温哥儿和忠哥儿都是好苗子，多培养培养，等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我就退回来，陪着你游山玩水的，四处去看看走走，再不管外头事！” 这样的话，谁听了都高兴。 夫妇二人相拥而眠，也就一觉到了天亮。 第二日，顾少虞早起带着孩子们先去了军营安顿，而杜景宜则是把策州的掌柜们统统叫了来。 前厅内，乌泱泱的站了三十余人。 杜家和韩家都是在策州下了血本的，自然是需要些厉害人物来镇场子，因此当时从其他地方调了不少，所以今日能站在杜景宜面前的，个顶个的都是有本事之人。 为首的一位掌柜姓郑，是个最稳重之人，基本上从杜老爷发家开始就跟着杜家了，几十年下来，杜家对他也确实不错，只要是他经手的生意，基本上每年底都能拿走五分的利。 别看五分不算多，可是架不住杜家的家业大，所以这些年，这位郑掌柜自己的腰包也赚得鼓鼓的，但从未见他得势张狂过，永远都是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这在商场上可是不多见的。 “郑伯，您来了。” 他的年纪比杜老爷大，所以杜景宜称呼一声“郑伯”也是理所应当。 “老郑见过夫人。” 郑家早些年就在杜老爷的帮助下，把奴籍全消了，所以自那以后，杜老爷就不许他自称老奴，因而他这一句老郑，在杜景宜这里也属应当。 ------------ 第617章 选管事 “这里是杜家生意上的三十二位掌柜，夫人绝大部分都认识，而这两位掌柜乃是国公府大夫人送来的，因此夫人可能未见过，一位姓单，一位姓姚，主管的都是番酒生意。” 郑伯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直白。 杜景宜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绕弯子费心思。 看了一眼那二位掌柜，他们便走上前来，恭敬有加的对着杜景宜就行礼说道。 “小的见过将军夫人。” “两位掌柜的不必客气，你们既然是大嫂送来的人，想来也是亲信，这些年辛苦你们在策州开荒拓业了。” “不敢，小的听命行事而已，最要紧的还是大夫人有眼光，知道策州将来发展的好，这才送我们过来的。” 说话的是姚掌柜，看上去四十出头，十分精明能干的样子，只不过在杜景宜看来，这种人大约是没多少肚量的，因此还是少结交的好。 所以笑着回了几句后，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其他掌柜身上。 问了个遍后，发现他们所言与账本上的反应基本一致，杜景宜心中也就有数了，所以歇了心思就对着郑掌柜继续开口。 “郑伯，你可识得策州的泥瓦匠班子？” “认得是认得，城西有一个班子手艺挺好的，不过平日里他们接的宅子顶多就是三进院的，若是夫人要大改将军府，恐怕经验不足，办不成。” “这个不难，只要工人的手艺好，就是慢些也不打紧，今日我想见见，赶得及吗？” 郑掌柜点点头，很快就应承了此事。 而刚刚一直没机会再开口的姚掌柜倒是不放过这种能讨好上头人的时候，立刻就站出来，略有三分谄媚的便说道。 “小的不才，来策州这些年也还是认识了些人的，夫人要找的泥瓦班子正巧也认识两个，他们从前都在随安城里头待过，听闻还曾给奉国公家也修缮过屋子的，要不，找来一并看看？” 他倒是个好意，只不过有些抢功的样子，不过做生意要的就是这种见缝插针，因此杜景宜也没怪罪。 “可以啊，一并找来我看看，若是手艺确实不错，多些人来修葺，也能快点。” 听到这里，那姚掌柜一副高兴样，似乎他推选的人就要被瞧上了似的，倒是让旁边站着的樱桃略微有些蹙眉。 樱桃如今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新进的小丫鬟们都要称呼一声樱桃姑姑，眼看着窦嬷嬷的精神有些大不如前，所以她如今就是经事历练起来，日后接过后宅的管家大权来才是。 因此，她也要学着看人。 只不过，比起何管家和窦嬷嬷的不动声色，她终究是差些火候，这一点杜景宜也看到了，因此在送走了掌柜们以后，就找来了将军府中如今管事的几人。 何管家的年纪要比窦嬷嬷小上十来岁，不过如今也五十出头了，原本陪在泰哥儿身边的松山和瑞江这几年跟着他也很有长进，尤其是松山！ 快满二十的年纪了，整个人看上去却格外的老成持重，因此到时候跟着泰哥儿去金陵城，杜景宜也能放心。 倒是将军府里头，没有个像样的培养着，这一次，杜景宜就要从几个年轻管事里头挑出来才行。 “你们几个都是跟着将军府多年的老人儿了，如今咱们搬来了策州，将军府上下也是到处都要动工，所以原本你们分管的事情要抓稳了，这一大摊子的事情也要注意，夫人我只有两条规矩，一则做工细致容不得半点差错，二则不许那些外来之人惊吓到后院的女眷们！” 要求并不复杂，可真要能做好，却是要费一番细细的功夫。 且还要管好自己的那摊子事情，着实有些吃力，因此有两个管事的听到这话就面露难色了，杜景宜静静的喝着茶，心中很快就把这二人给排除掉了。 另外站着的还有六个管事，有三人倒是跃跃欲试，大约是也觉察出来了杜景宜此话背后的真正含义，所以都想着往上再走一步的好处。 于是，还未等听吩咐呢，就兴冲冲的拍胸脯保证了起来。 杜景宜没有开口，旁边的何管事倒是先发了怒。 “平日里说了多少次的规矩规矩，怎么又忘了？夫人尚且还未吩咐下来呢，你们在这表什么雄心！” 何管事的威严，可是积年累月的。 因此，冒出头的这三个管事一下子就被喷的缩了回去，所以这几个也被杜景宜给排除在外了。 八个管事，一下子就去了五个。 剩下的三个表情没有过多的欣喜或担忧，平平静静的就好似接的命令不过尔尔，瞧着倒是稳重。 杜景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后就波澜不惊的说道。 “此事要说难也不难，就是要统筹规划的好，什么时刻进人，什么时刻离开，若是遇着刮风下雨这种耽搁工期的，又要如何安排，对内要熟悉府里人的习惯，对外要震慑的住新来的工匠，所以都下去写份计划来吧，我看着选，若是有合适的，那这摊子事就交给他来办，办好了，重重有赏。” 杜景宜可是出了名的手阔，在将军府当差的众人听到重重有赏，谁心里头不起心思，但紧接着就听她又说道。 “可若是办不好？你们也是知道的，将军脾气硬，惹了他的不高兴，只怕板子是少不了要挨的了，所以都想好，若是真想试试的，就明日前把计划交给何管家吧。” 赏罚分明，这是将军府一贯的规矩。 可从前都是夫人罚，这打几下手板子的事情也倒不耽误事情，可若是将军来罚，只怕十天半个月的要下不了床了。 没得因为这事办不成，还丢了现有的差事，那才叫一个麻烦呢！ 因此，即便是刚刚平静无波的那三位管事中，也有人的脸色上开始波动了。 杜景宜笑笑，看样子，明日就能知道未来将军府的管事人选了。 而她的这些动静落在何管家与窦嬷嬷的眼中，也是满满的小姨，一看就知道，夫人管家的厉害！ ------------ 第618章 两拨人 管事们都走以后，杜景宜才唤了窦嬷嬷上前。 “樱桃，搬凳子来给嬷嬷坐。” “是，夫人。” 窦嬷嬷倒是也没拘礼，她老人家算是伺候了顾家三代人，因此也算是家里头的功勋了。 落座后的窦嬷嬷看着杜景宜，满脸堆笑的就说道。 “夫人有话就直说吧，我老婆子听着就是。” “还是窦嬷嬷爽快，是这样的，蔡妈妈留在了随安城中看守着，这次跟来的人里头我瞧着也没有其他的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让嬷嬷帮着教导一下樱桃，让她有个做姑姑的样子，日后管家也能游刃有余些，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嬷嬷受累了？” “哪儿的话，樱桃来做这管事之人再合适不过，从前她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着，所以该听该学的应当也会不少了，老婆子我没什么能教的，但只要是她来问，无有不言！” 这话倒是不假，十几年的历练，樱桃如今的本事有目共睹。 唯一还欠缺些的大概就是要岁月去堆叠了，因此窦嬷嬷也不居功，只不过若是樱桃有不懂的，来问她，一定倾囊而授就是。 所以，听了这话以后，杜景宜看了樱桃一眼，她就立刻上前恭敬的对着窦嬷嬷行礼一拜。 “让嬷嬷费心了，日后啊，少不得要叨扰您老人家了。” “樱桃与我客气什么。” 杜景宜满意的笑笑，这院子里头要管事的人可得选好，这日后啊才能过得舒心如意。 而这人选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很快就面临着挑选泥瓦匠的事情。 下午，两拨人都按着时辰来了，皆恭恭敬敬的站在外头侯着，杜景宜起身后有些姗姗来迟，何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眼神却从未离开过这两拨人，为的就是要看清楚他们。 郑掌柜介绍来的，乃是策州本地人的班子。 看得出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物，大约是这策州也没出过什么豪门大户，因此骤然来到了这将军府里头，还略有些不大适应。 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站着，略有些想左右看，却不大敢。 反观姚掌柜介绍来的那两个泥瓦班子，则要淡定的多，头也是不卑不亢的抬着，只是若细瞧，神情中多了两分得意。 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数被何管家看在眼中，没多会儿就见书秀走了出来。 “何管家，夫人让两家主事的人进去问话。” “好。” 很快，何管家就带人进了厅堂。 “小的见过夫人。” 先一步开口请安的自然是随安城里头来的那位，至于策州的那一位则有些后知后觉，听他说完后，也跟着讲了一句。 “小的见过夫人。” 二人的秉性倒是一目了然，而刚睡醒的杜景宜精神头好的很，因此心情也好，看着两人走进来之时并未多有为难，开口就说道。 “想必两位也知道请你们过来的目的，将军府好些年头没有修整了，所以这一次要动的地方多，先从东西两个跨院开始，若是修的我满意了，那日后这主院也一样要让你们安排再整修就是。” 杜景宜的话，说的明白又直接。 因此，策州的那一位还在着要如何接话之时，另外的一人就先开了口。 “小的姓邓，原本是在随安城里头做活的，参与整修过的人家有国公府，也有大臣要员的宅子，因此还是知道些行事章程的，夫人若是不嫌弃，小的愿意带着班子过来，一定尽心尽力的办好这差事！” “哦？国公府也是去过的？” “去过，正是和将军府上有些关系的奉国公府，听说奉少夫人与将军夫人可是顶好的关系，所以小的才大着胆子来走这一遭，手艺好不好的，夫人自可去问问国公府就知道了。” 那人的口气里头倒是多了不少骄傲，看得出来，本事应当是有的，否则也吃不下国公府的这碗饭，可杜景宜却不大喜欢这种擅自用关系出来套近乎的人。 别的不论，日后若是有了问题，只怕这种人张口闭口的就要寻求庇护，到时候别扯着奉国公家的旗子来与他寻麻烦，那才是让人不舒服。 所以，心中立刻就有了弃用的念头，脸色自然也就淡了不少。 于是将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略有些拘谨的那一位，语气较刚刚也和善了不少，开口便问道。 “我听郑伯说，你们手艺很好。” “让夫人见笑了，班子里都是些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知道埋头做活，因此手艺还说得过去罢了，只是此前我们去修葺过最大的宅子也就是员外家，这将军府着实没进来过，不知道夫人是想推倒了重建还是就地取材的改动呢？” “啊？这两者有何不同？” “若是夫人打算推倒了重建，那就咱们班子里的那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小的认识一位盖房子的好手，他手底下的人也个个细心，他们来可比我们有用多了，但若只是就地取材的改动，那小的想先看看地方，若是能做，一定尽力，但若是不能做，也不会耽搁夫人，直言就是！” 他的脾气倒是直爽，上来也不绕弯子，挑着重点就讲清楚了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局限，因此杜景宜也来了兴趣。 “此前我瞧过两个跨院了，西跨院是要推倒了重建的，那些屋子我统统都不需要，只需建成凉亭和待客之处就好，不过东跨院主要是改格局，最要紧的是要砌一个大些的池子，好让府里的孩子们洗漱用。” “敢问一句，府里头是少爷多吗？” “嗯，四五个毛头小子，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更多。” “原来如此，那小的心中有数了，此前正好在城东给一老板做活，就是做的澡堂子，照葫芦画瓢的，倒是不成问题！” 那人嘴快，赶着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结果却被旁边那人一听一个准的，立刻就叫了起来。 “府里的可都是金贵的少爷们，所用的东西能是外头澡堂子一样的吗？还照葫芦画瓢呢？我看你就是见识太少了，在这儿胡说八道呢！” ------------ 第619章 赵师傅 那人大概是察觉出了杜景宜的态度，所以一下子就着急开口，奈何这一开口，倒是把自己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还没等杜景宜发话呢，何管家就呵斥了起来。 “这家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的？夫人都没开口呢，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他本就是管外宅的人，所以威势当然有，一下子就把那还有几分得意的邓工给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当即跪倒在地便开口说道。 “是小的不懂事，是小的不懂事，我就是怕这小子居心不正诓骗夫人，所以才着急开了这么个口的。” 他在随安城里头做过事情，自然是知道上头的人要是不高兴了，要你脑袋都是一两句话的事，因此很是担心。 倒是他的这副表现让那策州的师傅有些尴尬不已，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该跪不该跪，最后求助的看向了何管家。 杜景宜见此，略笑笑就缓和的说道。 “邓师傅也不必太过紧张了，将军府里头不吃人的，这位师傅怎么称呼啊？” “小的姓赵，单名一个平字，平安的平。” “哦？瞧了，我府上也有一位侄儿用了这个字，是个寓意很好的字呢。” 赵平可不觉得这是句夸赞，尤其还有那人在前头说的话顶着，因此只能是讪笑着点点头，别的再不敢多言。 “赵师傅不必紧张，不过是我想修修院子罢了，所以挑剔些，我出身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因此澡堂子也听说过一二，毛头小子们正是耐造的年纪，所以无需用多昂贵的东西，只需结实，耐用，然后又能让出水口大些就成，最最关键的是别滑倒了。” “这个不难，策州盛产鹅卵石，铺一些在地上，微微的凸起就好，便是赤脚也不轻易跌倒的。” 听到这里，杜景宜就笑了。 “赵师傅的法子倒是对我胃口了，我听着不错，这样吧，待会儿从何管家那里预知五百两银子回去，先按照我要的效果做个图纸出来，另外联系好你说的那师傅，也照样给我出个图纸，若是我瞧着满意了，那这活计就交给你做便是。” 赵平大约也没想到，最后能接下这单子来，所以多有错愕的看着杜景宜，反倒是被旁边的樱桃给提了一句。 “赵师傅是高兴过了头，都忘记要谢过夫人了吗？” 一句话，让赵平回神过来，连忙就致谢起来。 “图纸不难，只是小的不识字，所以到时候要用口述的，或许夫人才能看的懂。” “这个简单，只要你能说明白就成。” “行！那小的回去就试试看，那五百两银子也一定收好，赶明儿夫人若是用我们了，就折价放在材料上，若是不用我们，一定原封不动的返还便是！” 最后这话，说到了杜景宜的心坎里。 能讲出此话来，说明不是贪财之人，赚该赚的钱，有了这个共识后，杜景宜也就舒坦多了。 “嗯，那将军府就等你好消息了。” “夫人放心！” 眼看着此事就这么拍板下来，一旁跪着的邓师傅却有些不大乐意了，满眼的不甘心，但碍于杜景宜和何管家还在，所以只能忍着。 杜景宜对于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最是不喜欢，所以打发了十两银子，也就离开了前厅，走的时候还看了何管家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放心离去。 接过十两银子的钱袋后，那邓师傅还想着再说说，于是将银子就推回去，好声好气的便开了口。 “还请何管家帮帮忙，便是能从夫人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也够咱们这些人吃喝半年的了，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事情，就靠那策州的几个乡巴佬，怎么能做好呢？我在随安城里头也是做过监工之人的，要不，我来看着他们弄，也能弄的体面些啊！” 听着这人的说话，何管家也是不喜的厉害。 所以干脆就把将军搬了出来，严声呵斥的就说道。 “邓师傅说话办事好没道理，夫人都选定的事情，我一个管事的如何能做夫人的主？监工？家里头这么人，需要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做监工吗？还有，别动不动的就把策州乡巴佬挂在嘴上，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还一无所知！” 他的话，让那邓师傅也是吓得不行。 “什么……我惹谁了？” “咱们家将军刚到策州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此乃第二故乡，你一个要在府里讨工做之人，开口闭口的就是策州乡巴佬，叫夫人如何能喜欢？这话也就是我们听见，加上夫人又是个慈悲心肠的，所以权当是给你提个醒也就过了，但若是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舌头！” 邓师傅一听，连忙捂着嘴就摇摇头。 这下子可算是知道了自己为何没能接下这样好的差事了，因此懊悔不已，但悔也没有用，因为很快他就被请出了将军府。 看着赵平那些人兴高采烈的离开，邓师傅自然是愤愤不平的。 可他再不平也不敢多出言一句，只能哼哼了两声也就离开了，转而直奔姚掌柜的铺子，总要是商议一番的。 他走的急匆匆，却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道暗影。 番酒铺子之中。 姚掌柜照例在算着账，如今天气逐渐要热起来了，所以这番酒的用量也多了起来，因此他自然是要多进一些来的。 因为国公府和将军府的关系，所以他们从杜家和韩家拿的货要比外头便宜两成，所以他卖的也要相对低廉一些，因此生意倒是兴隆。 正想着今年又是个丰收年之时，就见那邓师傅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看到姚掌柜就抱怨的说道。 “将军府里头的规矩那么多，你怎么事先没与我说清楚啊，好了，这下得罪了夫人，日后还怎么从里头吃油水啊？” “怎么回事？” 姚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那邓师傅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哗啦啦便说了一堆。 听完以后，姚掌柜的面色也不好看了，连声就抱怨说道。 ------------ 第620章 暗收拾 “你这嘴啊，真是坏事的很！将军府这一回修宅子，少说也是几十万两银子过账，你要是算计的好，几万两的收益就能进腰包了，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 “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也无用了，快些想想如何亡羊补牢吧！” 姚掌柜的叹气一声，但很快就生出了其他的心思，既然这单子他们没拿下来，必定是郑掌柜介绍的那些策州人。 莫不是这里还有亲疏之分，所以这将军夫人才会放着好的工匠不用，非要去找那上不得台面的策州乡巴佬，于是就有了一计。 “赵平说的那人我知道，不就是张家巷的那些人吗？造房子确实是把好手，可惜挡了咱们的发财路，就怪不得我了，他儿子可是地下赌场的常客，咱们只需拿住了他，这生意不黄才怪呢！” 姚掌柜的话让邓师傅又生了希望，于是眼神都比刚刚要炙热了不少，张口就说道。 “这单子要是做成，我再分你一成利就是！” “好说，好说。” 一成利也是几千两银子，这可是他十年的工钱呢，所以如何能不搏一搏？ 只可惜，二人的话还没出这屋子呢，就赶着热乎劲儿送到了杜景宜的耳边，听到这样的事情后，杜景宜也真是有些想笑了。 “大嫂找的这掌柜，不是个实诚人，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想要借着将军府生财敛肥了，若是不管，日后一定是个麻烦！” “夫人说的是，要不属下找人给他处置了吧。” “不妥，这事才出来他就没了，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他不是想用地下赌场来诱引赵平他们吗？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这话，何管家或许没明白，但一旁的樱桃却知道了。 当初她们不就是用这法子收拾的五老太爷吗？所以，依葫芦画瓢就是。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要和这赌场的人会一会了。 日升月落，很快就过去了三日。 第四日一大早的，杜景宜还在洗漱用早膳呢，就听说赵平已经到了，身边还带着个陌生面孔，看样子，张家巷的事情也解决了。 所以，她心情颇好的用了一小碗鱼片粥后，就去了前厅。 落座后，有丫鬟上了茶。 杜景宜把目光看向对面站着的两人，笑着便说道。 “赵师傅办事真快，这才几天的功夫，图纸就做好了吗？” “知道夫人着急要修，所以小的也是加班加点的赶工了，我仔细算过，若是东西都置办好，只需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完成。” “这么快？” “外头人怎么办事的我不清楚，但是我们这些人手脚快，也吃得苦，所以也不会耽误工期的。” 杜景宜点点头，确实，造景或许还要耗费的时间长些，可这在原有格局上修葺屋子，却不怎么费力，所以赵平这话，杜景宜是相信的。 于是，便让他上前来，将图纸细细的说了一遍，杜景宜只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添了点意见，其他的并没有大改，甚至这赵平还给出了一些好的法子，这让杜景宜还是很有意外之喜的。 “不错，郑伯介绍的人果然靠谱，就这样定吧，现在是四月，六月前完工能否行得通？” “夫人放心，足够了。” “那就好，待会儿跟着何管家去账房支钱就是，咱们将军府的规矩是分三次付清，头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三成，最后的四成压底，一切完工验收没问题后付，你看可以吗？” “夫人说了算，小的无有不从。” 赵平如今也算是好好的同杜景宜打过交道的人了，所以知道她不会忽悠自己，因此，很是信赖。 也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慌张和拘谨，只觉得将军府里头的人从上到下都客气的很呢。 确定了东跨院的布局安排，那便是西跨院的事情，所以杜景宜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陌生面孔，等待着赵平的介绍。 樱桃咳咳两声，那赵平才算反应过来。 “瞧我这脑子，真笨，差点忘记了，夫人，这位是张师傅，祖上就在金陵城里头给世家们建造过宅子呢，所以好些本事都是家传的手艺，名声在咱们策州也是一等一的，有他看着，这院子就是要推平了再建，都没什么问题！” “哦，原来是张师傅。” “小的张勇，见过将军夫人。” 这张勇的年纪看着比赵平要大的多，面容黝黑又沧桑，大约是因为经常在外面做工的缘故，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厚重踏实之感，只不过若是细细的看，眉眼间还是有些发红，大约是最近焦虑上火了吧。 想起日前探子送来的消息，她心中就有数了。 “我也不绕弯子了，西跨院的事情想必赵师傅也是说清楚了的，你怎么看，可否接的下来这活儿？” “小的今日能来，自然就是有把握的，将军府西跨院内有颗百年的大树盘踞着，枝繁叶茂的想也知道遮挡了不少阳光，因此夫人要改成凉亭和待客的场所，这个不难，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冬日怕是会更冷了，这西跨院基本上就用不成，所以我特意来问一声，确定要如此改建吗？” “当然。” “行，既然夫人肯定，那小的能做，不过凉亭后面还有一大片的空地，那个又要如何处理呢？” 他倒是有备而来，每一个细节都问的清清楚楚。 于是杜景宜让何管家上前，就递给了他几张细致的图纸，随后便说道。 “这是暖房的建造细节，是从前在随安城里头的泥瓦匠师傅绘制的，你们只需照着比例建造就是，其他的不必担心。” 暖房？ 这个他从未听说过，于是就拿起图纸来细细的看，越看越是感兴趣，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兴奋！ “夫人这图纸可是重金买来的？” “怎么说？” “如此建造出来的屋子，即便是冬日也不觉冷了，对于策州而言再合适不过，但就是以前策州从未有过，所以小的愿意一试，不过……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杜景宜淡淡一笑，就听他继续说话。 ------------ 第621章 城东处 “小的可以不要一分的利润，只是能否在完工后，让小的复刻一份图纸带走，若是将来有人也要打造这样的暖房，小的会从中抽两成利送到将军府的，为期十年，如何？” 张勇能把名声在策州做大，自然是个聪明的。 先是不要工钱，让将军府的人都能放松些戒备，而后又提出带走复刻的图纸，知道将军府未必会同意，所以紧接着许出长久的利益，让杜景宜也能有些心动。 意图虽然明显，但是人却真心实意的。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两成利在将军府眼里未必是什么看得上的东西，但是只要能与将军府有上些许的瓜葛，那么于他日后也能有好处，所以，即便是让出三成利，他也乐得促成此事！ 杜景宜仔细看了一眼这张勇，果然不错，所以当即大手一挥便说道。 “西跨院的工钱我照付不误，完成之后你要带走这图纸也没问题，甚至我还有些其他有关修葺屋子的东西，你也可以一并带走，只不过，我有别的条件。” “夫人但说无妨。” “我要你在一年内，拉起一支队伍来，所有跟房屋建造，修葺，造景，甚至是内里的陈设，摆放，风水，还有各种各样的物件，统统都涵盖在内，也就是说，我要你在平地新起一栋屋子，前店后院的，要付钱了，立刻就能住人的那种，明白我意思吗？” 杜景宜的话，显然是有些超纲了。 赵平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将军夫人要这样的队伍做什么，可张勇要见多识广些，所以逐渐的有些明白了。 紧接着，神色有些凝重，也没有避讳，直言就问道。 “城东有一片地，一直都空着，这么多年来，都是荒草一片，可小的前些日子听说，有人把那地给买了，所以，夫人就是买主吗？” 听到这话，杜景宜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果然聪明。 于是笑笑，也没有反驳的就回答道。 “策州这些年的发展很好，可是城内却有些乱，商户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没个归置的地方，城东那片地，是我一位朋友买的，目的就是要打造成属于策州自己的商户区，城东地平又宽敞，若是好好的建造起来，我相信，绝不逊于城中现有的任何一处。” 她的话，让在场之人兴奋的兴奋，忧虑的忧虑。 兴奋如张勇，自然知道这样的地方能让他施展的空间有多大，到时候别说是策州了，就是大兴朝说不定能能有他张家的名声在，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他当然要应承下来。 此刻想到刚刚自己提出的那两成利，当真是有些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于是立刻就保证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小的嘴一定比铁公鸡还严些，定不会叫外人知道的，所以夫人放心，这样的队伍，一定不给您，哦不，给您的朋友添麻烦就是！” 张勇的保证当然是诚心的，可人心并非这么简单就能轻易相信的，所以杜景宜有的是法子克制他。 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让将军府的其他人生了担心。 他们担心的不是自家夫人弄不好这事，而是怕弄的太好了，反而让别人有说嘴的由头，到时候搞不好什么策州就是将军府的话漏了出去，那才叫一个麻烦！ 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不会多言的。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后，何管家带着他们二人去账房支钱，屋子里头就留有杜景宜和樱桃在，樱桃也不避讳，直言就问道。 “夫人不担心吗？” “你是怕张勇出去胡乱说话？” “嗯，毕竟从未打过交道，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最要紧的是他做工如何都还不知道呢，夫人就把这么大的事情说给他听，他要是生了其他的心思，那会不会惹麻烦啊？” 樱桃的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这些都是杜景宜的掌握中。 “现在说与他听，他自然是卯足了心思的要将西跨院打造好，我不缺他工钱，就是想看看，他干劲十足的时候能做到何等地步？若确实人如名声，那么城东的地放手让他去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之前也提过了，是我的朋友买下的地，与我何干？与我将军府又何干？你放心就是。” “奴婢是怕，新帝要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樱桃的话没说全，杜景宜就笑了。 “樱桃果然是要做姑姑的年纪了，万事都开始小心谨慎起来，这是好事，不过你家夫人我也不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这点小事，自然是算在内了的，放心吧。” 杜景宜接二连三的说了放心，那樱桃也就不好再多问。 反正自家夫人做事也确实没有过纰漏，因此也就歇了这心思，比起她的些许担忧，何管家倒真真切切的是按吩咐做事，对于杜景宜一点怀疑也没有。 在送走了赵平和张勇后，便去了管事们在的院子，叫来了周密。 这位周管家，人还算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却是家生子，父亲在马厩帮忙，母亲曾经是顾老夫人院子里头做洒扫的婆子，都不算是什么厉害的仆役。 偏偏他是个聪明的，打小就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有这头脑不稀奇，稀奇的是做事还很周全沉稳，倒是人如其名了，周密的厉害。 见着他以后，何管家便平静的说道。 “夫人看上了你的法子，所以叫你去前厅问话，收拾一下，快些走吧。” 喜从天降，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可周密除了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和惊喜后，整个人还是很平静的，何管家也看在眼里，闪过一丝的满意后，很快就回归了淡定。 二人来到前厅的时候，杜景宜的眉眼可比刚刚要舒展的多。 毕竟都是家里头的人，所以杜景宜说话也直爽。 “周密是吧，法子不错，我瞧着很有几分何管家的谨慎了，如今修宅子的人都已经定下了，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对接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找何管家，多听多问多学明白吗？” ------------ 第622章 儿与女 杜景宜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这周密也不蠢，立刻就对着她谢了一声，转而看向何管家的时候，也是恭敬的鞠了一躬，而后说道。 “徒儿自知愚钝，还请师傅多多教诲才是。” 这小子倒是会，杜景宜吃笑一声，不过脑子灵活也是好事，她也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何管家难得笑了笑，也当真就收下了这个徒弟。 全都安排好以后，杜景宜就清闲自在多了。 从四月到六月，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就带着两位伯母和锦儿在策州城内外游玩了起来。 顾少虞没事的时候都是他陪同着，如今一没有战事，二无需担心内患，所以也是二人成亲后最轻松自在的日子了。 策州城内的风景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见惯了金陵城的繁华，随安城的富贵，陡然来到这里的时候显得要朴素许多。 但这份朴素中也还是带着些平实的有趣。 众人一会儿去郊外看人训野马，一会儿在城内瞧番民做刺绣，都是她们从前没接触过的，尤其是杜景宜和锦儿两人，开心的不行。 顾少虞看着二人，也是难得的温柔。 他与杜景宜没有女儿，始终都是个遗憾，如今家里头多了个锦儿，虽然是侄女，可对于她们二人来说，与女儿也没什么两样了，所以疼得如珠如宝。 逛吃逛吃了两个月，锦儿眼看着比来的时候要胖了些许。 不过因为她的脸蛋生得小巧，所以也不大看得出来，只不过夏衣的腰身较之从前大了些许，因此她无奈的就是一声叹息。 杜景宜和大伯母走过去看了一眼，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日前叫你少吃些零嘴，你不信，看吧，腰身粗了又在这儿叹气，你年纪还小，正是吸收好的时候呢，要是太胖了，日后可麻烦。” 大伯母疼在心里，可嘴上还是要严厉些，锦儿的小脸一个的嘟了起来就有些欲哭无泪了。 杜景宜心疼的走过去，拉着那裙子就看了看，而后安慰的说道。 “放心，姑母让芦橘姑姑好好的给你看看怎么调整一下就是，保证让外人瞧不出来，咱们锦儿年纪还小，多长长个子，自然也就瘦下来了。” “真的吗？姑母？” “自然是真的，你看那面团拉长了是不是就不胖了呢？” 听到她这比喻，大伯母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随后也就不再说锦儿了，只是提醒了她一句。 “日后不能在睡前贪吃一顿了，知道吗？” “知道了，祖母，锦儿不敢了。” 她如今也是花开的年纪，慢慢都有些知道要注意形象了，虽说胖一些富态点也没什么，可她还想着要穿上那流仙裙呢，腰身要是粗了，穿出来可不好看。 因此，不用祖母说，她也会格外注意的。 在锦儿收到新的夏日衣裙的那一日，东西跨院也修葺好了。 东跨院留着给孩子们回来看了以后再说，所以她们一行就先去了西跨院看情况。 西跨院如今完全就是大变样，锦儿之前看到过所以更是震惊的不行。 “伯母，这还是咱们从前看的院子吗？” “怎么的，吓着了？” “有点，这也太鬼斧神工了些，怎么才短短两个月就能变成这样，而且凉风袭来，便是日头再大，也不觉得黏糊糊的了呢。” 策州的夏日，可一点都不比金陵城。 金陵城是闷中透着热，但策州的热却是火辣辣的热，每次出门，若是不带上帽帏，锦儿总觉得身上的皮肤都要被灼伤了，可在这凉亭中的躺椅上坐着，她是哪哪都觉得舒服的很。 “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伯母睿智啊！” 锦儿的一句句夸赞，让杜景宜也觉得自己果然冰雪聪明的很。 策州的夏日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他们府上从五月中旬就开始陆续用冰，进了六月后更是处处都是用冰的地方。 但现在，这么一收拾，用冰的开销都要大大缩减了。 无事就一起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又清凉又舒服的，再享受不过。 “也不知道伯父和哥哥们何时回来？如果他们看见了一定喜欢！” 凉亭的位子处有一片地形偏高，张勇来看过后，就同杜景宜商量着在这里搭了个二层的小楼，同样阴凉凉的。 最要紧的是这里可以直接看到练武场，若是孩子们都回来了，她们坐在这里，一晒不到，二还能“盯梢”，真是绝佳的很。 被锦儿这么一提及，大伯母也有些想他们了。 “是啊，都两个月没见到人了，也不知道在大营里头有没有吃苦，我记得你几个兄长他们头一回去的时候，个个都还白白胖胖的，谁知道等会来晒的那叫一个黢黑，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就是，我瞧着少虞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说不定还要给几个孩子们上难度呢，保不定被怎么轮番上阵的操练呢，估摸着人都要变上一番了！” 二伯母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可杜景宜也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何管家一脸喜色的就走了进来。 “夫人，将军和少爷们回来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呢，如今正往院子里来了。” “快快，咱们去迎！” 大伯母听到这话，可比杜景宜她们还要激动些，所以赶着就下了小楼，人还没走出院子呢，就看到顾少虞来了。 而他身后跟着的五小只，果然是如碳一般的黑，可把杜景宜给吓了一跳，站在她旁边的锦儿也是忍不住的就喊了一声。 “我的天啊，伯父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哥哥们怎么练成这样了？” 杜景宜心疼不已，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就这么变了样，如何能不难过，可难过也没法子，还有伯母她们在呢，所以只能是收起了那些心疼。 “都还好吗？” 泰哥儿如今全身上下最白的就是牙齿了，这一笑，一口白牙都有些发亮了，于是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母亲放心，儿子们只是晒黑了，但是人好好的呢！” ------------ 第623章 积功德 说完这话，泰哥儿还故意动了动手脚，以示自己没问题呢。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照葫芦画瓢的演示了一番，看到人人都健健康康的，杜景宜悬着的心也才落了下来。 她尚且没开口呢，就听到了大伯母对自家夫君的抱怨。 “你也是的，孩子们才多大啊，就这么练，你也不怕把他们给练废了？” 心疼之余，还忍不住的对着顾少虞就是几个白眼。 自打杜景宜进这个家门还没见过大伯母如此对待自家夫君呢，所以心头的气全都转化成了看戏，果然，有些话，她说不合适，还是大伯母上口更为合适！ 顾少虞被骂了这么一顿，顿感无奈。 “大伯母也太区别对待了，我记得当年我入军营的时候出来不也是这个样子吗？怎么不见您心疼心疼我呢？” 他不说，大伯母本打算就抱怨这么一句，可他说了，那大伯母就停不下来了，于是横了他一眼就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你大伯他们都快被我骂的跑回军营去了，而且婆母听说你四叔练你们练的最狠，当时就拿着板子去找你四叔了，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 这事，顾少虞倒确实是头一次听说，所以四十几的汉子竟然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惹得几个孩子忍不住的就笑了几声。 趁热打铁的就开始告状起来，对着大祖母就说道。 “大祖母是不知道，父亲练我们练的狠着呢，他练就算了，还让那些个副将一起练，我年纪稍大些都很吃不消，更别说弟弟们了，尤其是温哥儿和忠哥儿，你看看，去的时候还是壮如牛的两个人，如今回来就跟个猴子似的，就是吃不饱，睡不好闹腾的！” “还吃不饱？睡不好？” 大伯母一听这话，眼睛里透着绿绿的光就看向了顾少虞，杜景宜有种感觉，若不是因为这里人多，只怕大伯母要胖揍自家夫君一顿了，于是用帕子捂嘴笑了笑，和锦儿一起坐等看戏。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不是因为你们去的晚所以才没饭吃吗？天天就惦记着洗澡洗澡，不洗就不能睡了？你看看军营里头有几个如你们这般难伺候的？” 泰哥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父亲，论说洗澡，这最爱此事的人恐怕是他才对吧，每次离开军营，回家的时候，哪天不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才肯进屋。 怎么他们爱洗澡竟然成难伺候了呢？ 或许是顾少虞也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劲，所以立刻就转移了话题，看着泰哥儿他们就说道。 “这么怕辛苦，要不别去了？” 几个小子一听，感觉自己是被拿捏住了，虽然大营里的生活又苦又累的，可是每一天撑过来了，都觉得自己的进步神速。 这样的日子能多有一日都是好的，因此哥几个也只能就此“低头”。 泰哥儿嘴甜，拉着大祖母的手就说道。 “大祖母别生气了，父亲也是为我们好，嘻嘻，你看我们现在是瘦了点，黑了点，但是等我们跟得上训练的速度，自然也就长回来了，我日后还要撑起顾家的门面呢，父亲说，自当严格要求！”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大伯母听了这话，如何能不高兴？ 所以，也就忘了要与顾少虞“算账”的事情，随后带着孩子们就回了东跨院，要去看看他们的新屋如何呢？ 见他们热热闹闹的往前走去，顾少虞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自家夫人的时候，低声就说道。 “夫人也不说帮帮为夫，就在旁边看热闹！” “将军说笑了，有泰哥儿在，哪儿还需要妾身开口呢，你看大伯母不就是最吃他这一套吗？”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有大伯母在，顾家内外谁敢欺负泰哥儿这小子啊！ 当真是护崽的很。 “这次回来，过半个月再去吧，也让他们歇歇，一味的练下去对身体也不好，正是该长的时候，让小厨房多做些吃食，随时备着，这些日子，确实是饿了好几回，我有时候半夜去看他们，温哥儿做梦都在啃肘子呢！” 顾少虞的话也是成功的把杜景宜的心疼再次惹出来了。 所以，人还没回到院子呢，就吩咐樱桃赶快去让丹若做他们各自爱吃的，还有补身体的菜色了呢。 东跨院内，兄弟几人看到这全新的院子也很兴奋，四处翻看了一番，果然最得他们心思的就是这个洗澡用的大池子。 几人不由的感慨说道。 “要是大营里头也能不间断的有热水洗身子就好了，不然那屋子里头的味儿啊都没法闻了。” 他们去大营的日子还短，因此，还有些习惯不了。 而这话赶巧被杜景宜给听到了，随后就对顾少虞说道。 “将军，策州的大营好像是你离开的那一年整修过一次，而这些年都没有再动过了，要不趁着现在没什么事情，就重新也规整一番，缺什么补什么的安排妥当，将士们都是在大前方为我们保驾护航的，我们理应做些事情帮补一二。” “哦？夫人的意思是，你要出钱？” “钱自然不是问题，早在我们动身来策州的时候，韩伯伯就打过招呼了，说是他在策州的钱庄里头准备了一笔钱，若是我们有用得上的时候只管去拿就是，爹娘也是一个意思，所以连同着韩伯伯的一起都在钱庄放着呢，大营若是需要，这钱拿出来就好。” 顾少虞知道，以韩家和杜家的本事，从来不会将几万两的钱当做是一笔，所以这些钱，少说也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别说是整修一下大营里的东西，就是全部一溜水的翻新，都绰绰有余，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钱很多吗？” “两三百万两吧，里头有部分都是这些年从策州赚来了，爹爹和韩伯伯的意思是，若是能回馈到策州的百姓或者将士们身上，也算是他们积功德了。” 顾少虞哑然，果然财大就是气粗！(本章完) ------------ 第624章 卖关子 顾少虞想了想，很快就应了下来。 他作为主帅，从前是没那么多钱来让安排，如今有了当然是要好好弄一弄的。 “这笔钱得有个合适的名头，我才好收下。” 听到这里，杜景宜倒是提议道。 “要不这样吧，让韩伯伯牵头，叫策州商会的人都出出力，不好就让我们两家人这样冒头的，到时候大家做个集资，有多少力出多少力，先从大营里头开始扣，若是还有剩余的，就换成粮食，一部分储备，一部分发出去，也算是对策州百姓有交待了，将军以为如何？” “夫人的法子自然是好的，此事我让邵升明来做吧，他如今是策的太守，组这样的局最合适不过。” “嗯，将军安排就是！” 夫妇二人几句话，就把这事给敲定下来了，以至于后面几个孩子在大营里头洗到了永远流动的热水澡后，都纷纷感慨自家的父亲做个人了！ 兄弟几人本来都是洗过了才回来的，可看到那池子的时候忍不住，于是让人放了水就直往里头蹦，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只不过这饺子是荞麦面做的。 很快，东跨院里头就传来了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大伯母和二伯母在外头听着，都不由的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不过现在伤痛已经被孙辈们抹平了。 “家里头啊，还是得有孩子在，否则偌大的宅子，就你我安安静静地待着，也没那么舒服！” “大嫂说的是。” “四弟妹这一趟去的时间长了，这都快三个月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大伯母佯装抱怨的说了一句，旁边的二伯母听到了就忍不住调侃她说道。 “大嫂这么快想四弟妹了？可是觉得她不在，都没人同你拌嘴了不是？” “就你贫！” 大伯母故意白了她一眼，而后叹息一声就说道。 “不过确实是想的很，她在感觉家里头也是要热闹些的，你不觉得吗？” “四弟妹的性子风风火火的，那些年却一直都压抑着，如果不是少虞他们回来，孩子们的出生，我怕她就是院子里头第一个沉寂的，如今这样很好，我有时都羡慕她的精力呢，还真是非一般的旺盛！” “可不是，还有骊珠也是的，日日跟着东奔西跑的，也不说给她寻个好人家，要不你我动动脑筋？” 听到这话，二伯母也有些来兴趣了，可就怕如同当年她们想要给樱桃说亲一样，好心办了坏事才麻烦，所以就提点的说了一句。 “这事别着急，还是先问问少虞媳妇吧，毕竟是她身边的人，咱们别一个劲儿的就想着给人办亲事，或许她有别的念头呢。” 大伯母对于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人可不知道外头的祖母们商量这些，只管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吃了一顿管饱美味的饭菜，颇有一种这才是人间享受的即视感。 折腾了小半天，天色也暗了下来。 策州的夜空是杜景宜见过最漂亮的，深邃却很明朗，星星遍布，就如同织光锦一样的耀眼。 夫妇二人对坐在月下，享受着清风静谧，颇有些岁月静好，只可惜，这样的夜色还是被顾少虞的一番话给打破了。 “四婶婶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有些线索了，因此，我要动身去一趟秋华山，我怕大伯母她们多有激动，所以会找个借口去的。” 也正是因为他要离开，所以才会把孩子们都带回来。 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并不意外，反而语带安慰的就说道。 “将军只管去就是，家里头妾身会安排好的，只是这一去，无论消息如何，你都要撑住才是。” 顾少虞深深的叹息一口气，道理他都明白，可是事关祖父和伯父他们多少条顾家人的性命，他如何能真的释怀？ 要不是当初定平侯死前冒出来的那句话，他也不会重启对当年事情的调查，军中各人都是有职责所在，因此这样隐秘的事情，只能是麻烦四婶婶去查。 当年她也在军中，所以事情的前后经过还是很了解的，如今送了消息来说是有发现，他自然是要去一趟。 “此行归期不定，到时候我会带着倪阳和郑德利一同出发，穆连英和卫伦接管军中之事，亲卫队的人也会分一些过来家中，刘询来负责，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找他们三人就是。” “妾身明白，不过城东的那块地，我预备动手了，到时候或许要与邵大人联系一二，将军不在的话，妾身找谁引荐呢？” “这个简单，明日我让人送了消息叫他上门就是。” “堂堂太守，不好这样的，邵大人可有家眷，妾身下帖子就是。” “有，他夫人也是策州人，我见过一次，瞧着倒是个性子谦和的，还有一儿一女，也都乖巧伶俐。” “家里头如今也修好了，妾身请他们来做客就是。” 顾少虞看了一眼，于是轻笑一声便说道。 “夫人打算大宴宾客？” “咱们在策州也是要长长久久住下去的，还是将各方的关系都打好才行，否则让外头人说咱们将军府不近人情可不行。” 杜景宜现在年纪也上来一些了，所以对于处理这些人情世故的方面要更加成熟些，顾少虞从不过问，只要她觉得合适就行。 所以点点头，便说了一句。 “你看着办吧。” “行。” 夫妇二人说着的都是日常，简单聊了一会儿后，也就躺下了。 杜景宜还算好眠，但是顾少虞却只是躺下并未睡着，因此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当年之事。 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那种痛苦，而他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一夜到天明，杜景宜醒来的时候，顾少虞已经收拾妥当了，她正准备下床来送送，结果却被顾少虞给阻止了。 “你就睡着吧，没事的，我这就走了。” “那将军路上小心些，若是有消息了，记得告诉妾身。”(本章完) ------------ 第625章 邵夫人 杜景宜眼中自然是有担忧的，可也是因为怕他难受，所以将这份担忧刻意表现的冷静些。 顾少虞亲了亲她的额头，轻笑一声便起身出发，倒是没有拖泥带水。 这么多年了，夫妇二人也不是没有分开过，所以杜景宜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很快就调整过来，随后便舒展了一下身体，在樱桃的伺候下洗漱用早膳。 至饭后，她便让人送了一封帖子去了太守府，言明想请太守夫人过府小聚，时间倒是未定，看她有无空闲。 太守府。 那邵夫人收到这帖子的时候，正与婆母邵老夫人一同说话呢，于是拿着这帖子细细看了一遍后，有些烦恼的说道。 “这位将军府的夫人来策州也有两个月了吧，我还以为她不喜与我们这些策州人打交道呢，所以也就是送了份贺礼过去，便没有多打扰，怎么今日却突然下帖子了？” “大约是府邸修缮好了想宴客吧，但是她对于策州的情况又不大熟悉，所以自然是要来问询你一番的，去吧，没事的。” 说话的是邵老夫人，语气平静又和缓，却猜中了杜景宜的心思。 老人家年纪不算大，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慈爱，所以即便脸上有了些沟壑，也不显凶狠，反而是个透着和蔼可亲与淡定从容的老太太。 邵家能走到今日，离不开她的提点。 因此邵夫人听到这话之时，心中就有数了，于是笑笑就说道。 “那儿媳就先备上一份名单，若是将军夫人真的要宴请宾客，也好按着名单上的来。” “名单自然是要备下的，可你记得看情况，若那将军夫人是个不好相处的，送了名单就快些回来，莫要多说什么，但若是那将军夫人客气又好说话，你倒是可以多提醒两句。” “婆母要儿媳提醒什么？” “策州之中就不完全是一条心，升明能走到今日，离不开顾将军的帮扶，所以那些与将军府早年就有嫌隙的人家还是要多注意些的，尤其是熊家和况家，可别掉以轻心了。” 听了邵老夫人的话，邵夫人的面色也跟着严肃了不少的点点头。 她在这两家人手里，可是吃过亏的，因此婆母提醒这么一句，也很有道理！ “嗯，儿媳知道了。” “行了，你先回去准备吧，奋哥儿的功课我来盯就行。” 邵老夫人能带出一个太守的儿子，所以在育儿上自然是很有经验的，因此这位邵夫人也放心，起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整理好了名单后，就收拾打扮了一番，当日下午就带上了见面礼直奔将军府。 听到邵夫人来的消息，杜景宜倒是不觉意外。 如今她们就在西跨院的那小阁楼上，看着泰哥儿他们在练武场用功呢，所以锦儿和两个伯母也在。 “快请邵夫人到前厅去坐坐，我这就过去。” “是，夫人。” “锦儿要同伯母一起去听听看吗？” 杜景宜开口问了一句，大伯母倒是很赞同，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中孩子能多接触这些人情世故，都是好事。 “去吧去吧，我同你二祖母在这看着就是，待会儿你听完后回来再说给我们听就是。” 锦儿起身行礼，随后就跟着杜景宜一道去了前厅。 一路行来，邵夫人可算是被这将军府内的变化惊讶到了，她只是很早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的将军府威严有余，却显得有些冰冷。 不像现在的将军府，既有威严，也有典雅，还处处都透着大方和得体，一看就知道这位将军夫人是个会安排的。 心里头也有了些念想，所以在见到杜景宜的时候，态度愈发恭敬了起来。 “妇人邵门韩氏，见过将军夫人。” “邵夫人莫要客气，快请坐吧。” 杜景宜倒是没什么架子，说话也轻轻柔柔的，一看就是个温柔脾气，只不过她实在是年轻的厉害，倘若不是知道她已经有四个十余岁的儿子了，只怕邵夫人还以为她才是双十年华的小妇人呢。 于是就夸了一句。 “将军夫人保养的真好，看着就跟小姑娘似的。” “邵夫人也不遑多让啊。” “让夫人见笑了。” 客气话总是要多说两句的，邵夫人落座后，那锦儿就上前两步，依着规矩行礼说道。 “顾家小女锦娘，见过邵伯母。” “呀，这样水灵灵的女儿也就是将军府才养的出来了，我家里头的那个，竟比不上你一半。” “伯母客气了，锦娘可是听说过太守府里的邵妹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一直都想着若是能有机会见见，便最好了。” “这有何难？等她这两日的女红学完了，就约顾小姐上门，她若是知道来了位你这样的好姐妹，只怕要高兴的都睡不着了呢。” 锦儿嘴甜，三两句话就把邵夫人逗得很是开心。 她的脾气不硬，可这来的是将军府，又是头一次与将军夫人打照面，因此自然是要小心的，但锦儿的几句逗趣，倒是化解了她的这份紧张，因此她对锦儿的印象可好的很。 杜景宜适时的说了一句。 “日前这府里一直在修缮，进进出出的也不好请人过府，因此昨儿才修整好，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我才想着先送了帖子去太守府，想说请邵夫人过来坐坐，一来是咱们见见面，日后也好有个照应，二来是我打算过两日宴请一些宾客，但是你也知道我这初来乍到的，对这些不大熟悉，所以问了将军后，便请邵夫人过来小聚了。” 三两句话，就把目的给说明白了。 邵夫人心中早就有了婆母的提点，因此并不意外。 所以笑着就从衣袖中拿了份单子出来递给了杜景宜，并解释说道。 “夫人送帖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因此特意带了名单过来，夫人先看看，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与您好好说说便是。” “难怪邵大人年纪轻轻的就能坐到太守之位，果然是家有贤妻啊。” ------------ 第626章 矛盾起 “不好叫夫人见笑，我是个愚笨的，这事还是家中婆母提点以后才知晓的，所以还请夫人莫要再夸，我这脸都没地儿搁了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改日宴请的时候一定让邵老夫人也过来坐坐才是呢。” “夫人放心，婆母身体硬朗着呢，到时候一定来贺。” 杜景宜笑笑，便接过那单子去随意扫了扫，字迹工整，关系清楚，连对方家中有些什么人，什么性子，爱吃和忌口的都写清楚了，果然是个做事仔细的。 值得一交。 于是笑着便说了一句。 “邵夫人心细，这些细节等办席面的时候，我一定注意。” “夫人客气了，不过咱们策州城内的官眷们大多都是好相与的，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听说哪家与哪家闹过什么不愉快，唯独就是熊家与况家，早些年与顾老元帅他们似乎有些过节，夫人下帖子的时候，还是稍稍注意些吧。” “哦？熊家和况家？这个倒是没听将军提起过。” “顾家军镇守策州之时，这两家原本都是跟在顾老元帅身边之人，可不知怎么的，在大营里头似乎是闹了些不愉快，所以从那之后，熊家与况家便不再与顾家来往了，子孙们也再不入行伍，倒是一门心思的读书考官，因此，策州城内这两家人的子孙后代倒是颇有些声望，虽然与将军府没得比，但总归人多，自然是要势众些。” 听到这里，杜景宜心里便有数了。 不来往，还不许子孙们入行伍，看样子矛盾不浅，因此在杜景宜请他们之前，恐怕还是要好好先问询了再做决定。 “多谢邵夫人提醒，此事我知道了。” “夫人心中有数就好。” 略坐了坐，邵夫人便起身离开了，杜景宜并没有把城东土地的事情说给她听，是因为杜景宜知道邵家最有影响力的恐怕还是那位邵老夫人。 找人要找对，办事才能快准狠，所以也就不让邵夫人在中间传话了，等宴请之日，亲自见了这位邵老夫人再说。 “樱桃，去把何管家找来，宴请之事就交给你和他来办，锦儿从旁协助，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去问窦嬷嬷就好。” 锦儿听了这话，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这俗话说的好，听百遍不如做一次，因此得了这个机会，她倒是高兴。 “伯母放心，此事锦儿一定办的漂漂亮亮就是！” “行，若是这回的席面办好了，日后家里头的席面就都交给你来主理，也算是提前学一学。” 锦儿笑着点点头，倒是并不排斥这样的历练。 何管家和樱桃在随安城内宴请待客都多少年了，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手到擒来，因此也不惧什么。 安排好这些事情，杜景宜就叫人找来了刘询。 如今是在策州，所以刘询的行动并没有在随安城那般隐蔽了，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杜景宜的面前。 “夫人有何安排？” “刘先生，这熊家与况家你可知道？” “知道，都是策州的老门户了，顾老元帅还在策州镇守之时，他们两家人便在了。” “那你可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事情，闹的顾家与他们不再来往了？” 提到了这个，刘询则一脸的嫌弃，紧接着就回答道。 “这事属下也是听老郑提起的，好像是说熊况两人德行不好，在老元帅帐下的时候，竟然敢拿军中的东西到外头去交换，而后以次充好，从中牟利，老元帅知道以后就打了他们各自一百大板，并且驱逐出了顾家军，言明顾氏后人都不得与他们再有关系！” 以次充好，从中牟利？！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军营中的东西都敢偷拿出去买卖，这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也难怪老元帅会发这样大的火！ “犯这么大的错，竟然没有被打死？！” “本来是要打死的，谁知道这二人竟然硬生生的挺了一百板子，所以老元帅也就没有再动杀念。” “打板子的人有问题？” “是大爷和二爷亲自打的，熊况二人曾是他们的副将，好多次都死里求生的救过两位爷。” 原来如此。 救命之恩，不能不管，但是军令在前，也不能不从。 估摸着这熊况二人就是有些居功自傲，所以才会想着事发后也能凭此功德享些特殊吧，结果顾老元帅却从严治军，因此才会心生怨怼！ “这样的人家确实不能来往了，将军出发去了秋华山，为的就是查询当年之事，也不知道熊况两家会不会与此事有什么瓜葛？” 听到这话，刘询的面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应该不会，熊况两家可都是些不入流的人，若是要害到老元帅的头上，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还是把这消息送去给将军吧，多一条可能性也是好的。” “嗯，属下明白。” 紧接着这刘询就离开了，等他走后，杜景宜才起身，若有所思的朝着西跨院而去。 路上，她一言不发，一直在想熊况两家的事情。 锦儿也察觉到了，于是便多问了一句。 “伯母，那这两家人，咱们还需下帖子吗？” “暂时不用管，既然祖父有严令不许顾家人同他们来往，那就遵循，倘若是这两家人蹬鼻子上脸的非要来凑这热闹，那你们也要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锦儿明白了。” 姑侄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小阁楼。 大伯母和二伯母在这里闲来看着孙儿们打来打去的，很是有趣，见到二人过来之时，便笑着问了一句。 “谈的怎么样？那邵夫人好相与吗？” “瞧着不是个难说话的，见面三分客气，但是真诚还是有的，不过承了她一份情，知道了熊况两家的事。” “熊况两家？什么事？” 问这话的是二伯母，她从未来过策州，所以听这话的时候也十分好奇，倒是大伯母似乎有些印象，于是就眯着眼的想了想。 “我记得他们二人，曾经是大爷和他二叔的副将，关系很是亲密的，就是不知为何，后面突然就不来往了，我还问过大爷呢，结果他说这二人惹恼了公爹，因此以后都不许再提！” ------------ 第627章 秋华山 被大伯母这么一提醒，二伯母也想起来了。 只不过她对于夫君外头的事情很少过问，因此人是记得了，可事情也还是一问三不知。 大伯母比之二伯母要多了解几分，可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估摸着是顾家大爷怕此事会影响到顾家军的名声吧，所以这才没有对外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想必他们也不会主动来找茬的，所以知道就好，不必一直挂心上。” 杜景宜这么说了一句，两位伯母也觉得是这个意思，因此就没有再多过问，反而是在知道了此次的席面要锦儿跟着协助着办的时候，有些高兴。 大伯母摸了摸锦儿的头就鼓励的说道。 “放手去办，有不懂的地方多问就好，如此历练几年，你日后就是遇着类似的事情了，也就有章程了。” “锦儿知道，祖母放心就是。” “嗯，好孩子。” 大伯母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孙女，恰逢午后渐落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倒是不刺眼，反而衬托出她的光彩照人来。 心中不由的想到了很多自己年少时候的事情，就盼着她日后能过得舒心如意便是。 有关熊况两家人的消息，被秘密火速的送往了秋华山。 两地距离不算很远，因此刘询将消息送到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早晨。 “将军人呢？我有事要报。” 站在刘询面前的是郑德利，他负责留在此处看守，以防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就前去接应，因此见到刘询过来之时，他也是抹了抹胡子就说道。 “什么事？将军和四老夫人她们昨儿进了山就没出来过呢。” “这么久？” “嗯，不过将军与我约定的是五日，若是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便进山去找。” 大家都是有在丛林里头生存的本事，所以五日而已不算多。 他们之中最为厉害的就是倪阳，曾经一个人在林子里头生活了一个多月也没什么大碍，因此刘询和郑德利倒是不担心。 “夫人怕熊况两家会下黑手，所以让我送了消息来，让将军心里头也有个准备。” “熊况两家？呸，他们还好意思下黑手？当年要不是大爷和二爷手下留情，早就死哪儿都不知道了，要真敢过来，我老郑第一个弄死他们！” 刘询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和郑德利是一样的。 “那我先回去与夫人说一声吧，你在这儿看着。” “不歇歇？” “有什么好歇的？” 说完这话，刘询一个闪身上了马又急驰而去，郑德利看得不由摇头，嘴里还嘟囔的说道。 “我又不是问你，我是说马要不要歇歇！” 这话出口，顺着风就消散在了风中，他们扎营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又是一个月落日升。 这已经是顾少虞他们进山的第三天了，依旧搜寻无果。 四婶婶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原本还有的一点点希冀，落到此刻早已没了痕迹。 “少虞，要不我们回去吧，就这么一直搜也不是办法，这山头就这么大，我们前前后后都找过了也不见，或许是我看错了，也或许那人早就没命了。” 她送去给顾少虞的消息，是说在这秋华山的一个山洞里头发现了一些当年顾家军的残破盔甲。 顾家战死的地方距离这里可有十里地的，能从那里跑到这山上来的说不定也有可能活下来。 所以，即便是希望渺茫，顾少虞还是想再找找看，万一呢…… 定平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那样的话，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起初他们并未往这个方向去想过，所以即便是有什么人证物证的早就都没了，好不容易有当年可能存活下来的将士，顾少虞说什么也要找到才肯罢休。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就对着四老夫人说道。 “四婶婶，你先带着人退出去吧，休整一下，换郑德利他们进来，同样的还是以五日为限，我们继续找，若是还找不到，就回去多调些人手过来，便是挖，也要给我把留下那盔甲的人给挖出来……” “糊涂，那盔甲看着就是普通士兵的，他即便是活着，也未必能知道当年的多少事，早知道你如此执念，这消息我就不该告诉你的！” 四婶婶情急之下便生气的骂了两句，但顾少虞却不死心，反而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事过去二十多年了，可我心里头从来没有忘却过，四婶婶不也一样吗？如果祖父伯父他们真的是被人给害死的，这样的仇怨我能不报？便是穷尽一生我也要追寻到这结果，若是我死了，那泰哥儿就继续找，直到找出真相为止才行！”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四婶婶心里头多有忧虑。 她当然是放不下的，可她更怕的是那定平侯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困住少虞的一生，好不容易他们能过些平静日子，若是将心思都放在这飘渺无垠的事情上，岂不是荒废？ 可眼下劝阻也无用，见他离开后，四婶婶也没话说了。 倪阳走上前，将手中的一只灵犬就递给了四老夫人，随后便说道。 “老夫人先回去吧，让老郑进来帮着找，将军既然认定了此事，必然是不会回头的，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疯了，疯了，早知道我就真不送这消息给你们了，一个二个的，怎么不听劝呢！” 说罢就狠狠的跺了跺脚，十分焦虑。 骊珠见此就走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而后宽慰的说道。 “师傅，我先送你回去歇息吧，你老年纪也大了，这林子湿气重，不好多待的。” 四老夫人如今算起来，已是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 只不过因为长年累月的锻炼，所以身体健康又结实，看上去同四十多岁的妇人差不多，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儿，湿气太大，对她确实不友好，因此听了这话，她也无奈，只好折返。 “管不了你们的事情了，至多再有五日，若是他还不肯死心，你们就敲晕了带回来，到时候就是捆，我也要把他给捆回去！” ------------ 第628章 云纹令 倪阳为难的看着骊珠，似乎在用眼神说，你管管老夫人吧。 奈何骊珠直接瞪了回去，那意思也很明确，照着老夫人说的办！ 二人僵持不下中，突然就听到了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将军，这里有发现！” 这话可让四婶婶等人一下子就惊跳了起来，二话不多说，立刻就奔着那里去了。 等到的时候，顾少虞依旧站在那里，蹲在地上就仔细的看，有衣服上的布条，也有一个早就被埋了半截的残破令牌，只冒了小小的一点头，要不是那士兵眼尖，只怕路过了他们也看不到。 二十多年前的东西，竟然还能在这里发现，众人都很意外。 “挖。” “是，将军。” 那几人拿起随身带着的铲子就开始沿着那令牌附近挖了起来，他们以为这里恐怕是会有尸体的，结果没想到，挖了大半天，只有那半截令牌，衣裳的布条轻轻一捏就散开了，如同烂泥一般。 接过令牌，倪阳仔细的冲洗了一番。 只见上面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半个“令”字，而那字的周围绕了一圈的祥云纹，一看到这个，别说是顾少虞了，就是旁边的四婶婶都跟着惊讶了起来。 “这是你四叔他们用的云纹令牌！” 顾家四子，每人都各掌军中的一支队伍，以风，雷，火，云的纹路做区分，而顾家四爷那一支用的就是云纹令牌。 因此一下子就让四婶婶的心高悬了起来，抓着顾少虞的手就说道。 “会不会是你四叔手底下的人跑出来了，这东西肯定是他们留下的！” 顾少虞点点头，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于是奋力一跃跳上了最结实的一棵树，而后就蹲在上面仔细的看了看，只可惜，二十多年过去，即便是留下了什么踪迹也没法再寻。 所以只能跳下来，对着倪阳就吩咐说道。 “放信号，通知郑德利他们进来，以此处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内的搜寻，不要放过一点的痕迹！” “是，将军。” 有了中心点，他们自然不会跟刚来时候的那种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找了，因而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天黑郑德利他们找到位子赶过来之时，顾少虞他们已经找寻了不少条线路，可惜，都没什么收获。 “将军先带大家休息吧，老郑来找！” “你心比斧头还粗些，怎么找？” 倪阳回嘴了一句，结果却被郑德利怼了。 “我是心粗，可这事关老元帅他们的死，我如何敢胡乱应对，放心交给我们吧，我们在外面等你们等的，都快长毛了！” 三句话不对付，就是干。 顾少虞环顾一圈，也知道跟着他进来的亲卫队们也还是有些疲惫的，于是便下令。 “找个附近的山洞落脚，今日先歇息一晚明天继续。” “是，将军。” 因此，倪阳带队去找山洞，安排大家休整，郑德利则沿着他们刚刚找过的那些地方，又换个角度继续掘进。 他平日看着是个十分粗心的人，可今日找起东西来，巴不得生就四双眼睛，一处处的去盯呢。 天色黑沉，借着火把找，总归要慢很多。 顾少虞本想着让郑德利收队回来了明日再寻，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叫四婶婶看到了一处莫名有些发亮的地方，于是走近一看就扒拉了出来。 结果却让四婶婶整个人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骊珠还以为她是不是中邪了，赶忙就伸手要去把那东西给拍掉，结果四婶婶一下子就叫了起来。 “这是九郎的东西，我曾经在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夜光玉佩，刚好有两个，所以就给了他们两兄弟，小九的这块略微有点瑕疵，是中间有个小孔，这块就是他的，就是他的！难不成他没死，而是跑到这林子里来了？可是……可是我确确实实是给他收了尸的啊！！” 四婶婶一下子激动过了头，差点就要昏过去。 骊珠见此不能不担心，于是扶着她就赶忙蹲下说道。 “师傅别着急，别着急，说不定是有什么其他的转机，咱们慢慢寻，一定能找到的！” “对，对，小九还等着我呢，我的儿啊，儿啊！” 四婶婶一遍遍的唤着，那声音里头的悲伤将众人又拉回去了当年，顾家一门那么多男子，全部殉国，可想而知这份灿烈。 顾少虞能活下来，完全是三伯和四叔他们拼了命的。 所以现在听到这世上可能还有他顾家的兄弟活着，他整个人也是不淡定了。 走过去就拿了夜光玉佩仔细看了起来，确实，这东西他在八郎九郎的身上都看见过。 那时候与他关系最好的顾三郎还调侃过，说他们兄弟带着这东西就好似带了个灯笼，日后上战场一下子就被敌军给发现了，让他们要用布条裹起来呢。 结果两兄弟自然是不乐意的。 于是顾少虞就提议让他们缝在里衣的胸口处，这样一来就不会丢也不会被敌军发现了。 难不成，这东西还救了他的命？ 顾少虞此刻当然是想往好的地方去想，玉佩在这里，那么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九郎来过这儿的，可他若是活着，为何不回顾家呢？ 那么大概率是因为回不去了。 所以，他要么是受了重伤走不了，要么就是已经没了。 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感觉，他体会起来尚且觉得难受，那四婶婶岂不是更为痛苦？ “四婶，这东西确实是九弟的，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的，他……不一定还活着。” 两行清泪顺着四婶婶的面庞滑落下来，她如何能不知自家儿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 可当下，即便是只有头发丝那么大的一点可能，她都必须要找！ 于是，咬着牙的就说道。 “找，就算找到的只是一堆白骨，我也要找，我不可能让小九的尸骨留在这野林子里头的，若是他活着，我就要带他的人回去，若是他死了，我就要带他的尸骨回去，怎么的，都不会让他在这儿做孤魂野鬼的！” ------------ 第629章 火烈谷 四婶婶的话，刺激到了顾少虞和在场的所有人。 就是！ 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即便找到的是一堆骸骨，那起码是真正的顾九尸体，带他回去也能让他得以安息。 但倘若是能找到活着的顾九，那他们这辈子都会感谢今日不放弃的自己的。 所以，一个个的也不休息了，围绕着那夜光玉佩又开始在方圆一百米的地方仔细搜寻。 从黑夜到白天，再从白天到黑夜。 连续找了快七天，他们竟然顺着那些枯枝败叶的痕迹，寻到了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洞口，里面深得漆黑一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 比方说，毒蛇什么的。 倪阳拿出一些雄黄粉和避毒丹就分发了下去，这些东西关键时候能保命。 郑德利日日都在低着头找线索，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看见这山洞比看见什么都要高兴，立刻抡着双锤就说道。 “将军，让我去探路吧，这山洞里头无论有什么，保管打得他落花流水就是！” “别大意，你与倪阳一同去，都仔细些。” “行！” 得了命令，那郑德利就撒不住腿了，于是吼了一嗓子就带人往里头冲了进去，倪阳见此紧跟其后，很快，一行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在外头细细的听着，原先还点动静，可没多会儿动静都没了，只剩下静寂。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眼看着这山洞是有进无出的，四婶婶也着急了。 “他们不会是在里头遇险了吧？少虞，我们进去看看？” 顾少虞负手站在原地，略微有些蹙眉，不应该啊，郑德利和倪阳的本事都不弱，没道理这么长时间都没反应的。 所以，略沉默了一会儿，就对四老夫人说道。 “四婶在这儿等我，我先进去看，半个时辰后若是也没有消息，你们就原路返回，不得再冒险！” “你胡说什么呢？要去也是我去！家里头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如何给他们交代！我活到这岁数早就够本了，小九本来就是我儿，我去找应当应分！莫要与我争，你们在这等着，半个时辰后若是见不到我们出来，就回去，从长计议再说！” “四婶！那也是我的九弟，我如何能让你就这么去冒险？” “那我能让你去吗？少虞！听我的！” 二人争论不休的还没定出个结果来，就见里头走出来了几人，郑德利一眼懵的看着他们而后就问道。 “将军与老夫人在吵什么呢？” “你们回来了？没事吧？” 看到郑德利等人的身影，大家都立刻迎上前去，对着他就着急问了起来，结果郑德利一脸淡定的就说道。 “这山洞看着唬人，实则别有洞天，倪阳就在另一边的洞口等着呢，那里又是密林一片，不过听得见有溪水的声音，或许会有人家！” “当真？” “老夫人放心，我老郑什么时候会说假话的！” 四婶婶激动万分，可因为要顾及着顾少虞所以就强压着那股劲儿，快步朝着洞口就去了。 这可是她们找寻了许久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顾少虞紧随其后，剩余的亲卫队们也跟着一并进了那山洞。 山洞黝黑一片，不过路上有火把照明，虽然有些恐怕，却也还好，一路都有雄黄粉的味道，因此偶尔能听到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却不见什么猛兽毒虫靠近。 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就在大家都觉得有些心慌之时，突然前方有了光亮，仅仅一个点，就让四婶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朝着那光亮就飞奔而去。 很快一行人就出了那山洞。 顾少虞回头看了一眼，山洞上有些刀斧劈过的痕迹，因此肯定是人为的，只是这样长的山洞，为何会出现在秋华山呢？ 他心中的疑虑还没有答案，很快身旁的一个士兵就低声惊呼的说道。 “将军，这里不是秋华山了，应该是火烈谷，您看，这就是火烈谷才会有的火烈花！” 那士兵手指之处，果然是刹红一片。 这火烈谷乃是一处天堑，几乎从未有人下到过谷底，只是听说火烈花开的十分璀璨夺目，这才为世人所知。 奈何这火烈花可没什么功效，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因此也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下到此处来，所以成了一个与世隔绝之地。 这山洞竟然会通向了火烈谷，那么顾少虞心中很快就升起了念头。 想来谷底一定有人居住，而这山洞就是他们通向外头的路。 因此，心中对于顾九还活着的念头也加重了两分，所以当即下令就说道。 “先找到溪流，然后兵分两队，一队朝上，一队朝下，至烈日当空的时候，折返在溪流的出发点就是。” “遵命！” 一个人想要住在林子里，当然不是难事。 可若是一群人想要住在林子里，那么水源就是最要紧的，顾少虞觉得那些人很有可能会依水而居，因此找溪流就是最直接的。 军中不乏有耳力惊人的士兵，所以他们伏在地上就能听到动静了，于是没有费多少周折，一条略微有些宽的溪流就出现在了眼前。 清澈见底，水里还能看得到有活鱼的游动。 只不过并不深，顶多到膝盖上方些，到处都是小块的礁石，看到这些，众人都有种快要找寻到结果的兴奋。 于是兵分两队，顾少虞和郑德利一队，四婶婶，骊珠和倪阳一队，便带着人分头行动。 沿着溪流向上，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了一片空旷的地，而后又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似乎没什么去路了。 郑德利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就说道。 “将军，咱们继续往林子里钻吗？” 这溪流有方向，林子可没有，若是要往里头去，得有个方向才行。 而顾少虞没有回答他的话，低身蹲在那溪流旁，就仔细的看了起来。 那几块大石光滑无比，一看就是被人打磨过且时常用的。 ------------ 第630章 云龙寨 再看看这周围的样子，顾少虞觉得此处很有可能是谷里的人洗衣之处，于是就不打算找了。 对着郑德利就吩咐说道。 “找两个人去把四婶婶她们带过来，我们先蹲守在附近，林子那么大，贸然钻进去无用的，等着里头的人出来了，我们跟随便是。” 郑德利有些诧异，立刻就问道。 “将军怎么知道谷里的人会来这？” “石头。” 顾少虞随后一指便解释说道。 “这里的石头有大有小，靠近林子的就很尖锐，可这几块大的却圆润，那附近还有皂角果，一看就知道定是有人在这里用过的。” 郑德利听完这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等走近一看，确实如此。 于是就立刻派人去寻倪阳他们，而剩余的则找地方隐蔽起来，坐等谷里的人出现。 溪流下方，四婶婶等人苦寻无果。 眼看着才升起来的希望就这么落了下去，个个都有些失望了，结果顾少虞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于是赶着就跟了过去。 蹲点在那平地附近，大约也是他们运气好的缘故，才守到第二日，真的就有人来了此处浆洗衣物。 来人是个略有些黑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孩子，姐弟看上去年纪不算大，约莫有十来岁的样子，皮肤虽然也与妇人似的有些黑，但眼睛却亮的很，一看就很聪明。 藏在林子里头的顾少虞一眼就看到那两个孩子，而同样的四婶婶也看到了。 一股熟悉之感立刻就冲了上来，二人对视一眼，都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顾家九郎，这不就是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 四婶婶激动不已，所以眼前这两人是她孙儿孙女？！ 有了这一想法，她巴不得即刻就冲过去，好好的仔细看看，但却被顾少虞给按住了，低声在她耳旁就说了一句。 “四婶婶别着急，咱们悄悄的尾随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倘若九弟真的在这里，还与旁人生有孩子，那为何不回策州，不回金陵城呢？” 一番话，把四婶婶拉回了现实。 的确是这样的，所以这里头定然有问题，因此众人只能是蹲下身子继续等待。 那妇人干活很麻利，一筐衣服没多会儿就都已经洗好了，两个在岸边玩得正开心呢，就听妇人喊了一声。 “念金，念陵，回家啦。” 她说话的音调与策州人的发声并不相同，因此在场之人并没有听得懂的，可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在喊两个孩子的名字。 孩子们回了那妇人身边，乖巧的就跟着又入了林子，顾少虞等人立刻跟了过去，倒是没有惊动母子三人。 往西走了一小会儿，便瞧见了一处藏在峭壁里头的寨子。 远远的看过去，就好似是悬挂在崖壁上的，十分陡峻，别说是亲卫队了，就是顾少虞都未必能攀过去。 可妇人身上背着那竹筐，左右还牵着两个孩子，如履平地般的就走了上去，没多会儿就消失在了寨子中，要是再不跟过去，只怕他们就要跟丢了。 因此，顾少虞当机立断的就说道。 “我先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准备好登云梯，随时攻过去！” “是，将军。” 四婶婶抓着顾少虞的手，又激动又紧张的就嘱咐道。 “千万要小心，如果……如果小九真的在里面，一定一定要告诉我，便是爬，我也要爬过去看看的！” “四婶婶放心！” 说罢，顾少虞就快速朝着那崖壁奔了过去。 从远处看，十分的陡峭，但是走近了就能发现，其实沿着岩壁是有一条小路的，虽然不宽，但是要走进去，却也不难。 里头的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要藏身于如此隐蔽的地方，可又要修那样的一个山洞与外界连接，带着这样的疑问，没多会儿顾少虞就走进了这寨子。 寨门前，有一块巨石，上面写到：云龙寨。 这名字倒是取得很适合，毕竟这里从远处看，确实是云雾缭绕的如同有灵龙在守护一般。 寨子内，左右分布了些屋子，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辟邪驱虫用的药包，这在西南夷地倒是常见，可顾少虞从未听说过策州有这样的习惯，因此便有了猜测。 若这里的人真的是从西南一带迁徙过来的，倒是也就想得通为何要隐居在此了，毕竟与山为伍，似乎就是他们的习惯。 他善于隐蔽和躲藏，因此即便是偶尔在路上能看到些寨子里的人，此刻也没有发现顾少虞的踪迹，所以，他就这么一路的尾随着那母子三人来到了较里的一户人家门前。 院子不算大，屋子有三间，左右还各带了一个梢间，似乎是做厨房和堆杂物用的。 院子里有些散养的鸡鸭，里头还有几只不算大的鸽子。 别的顾少虞不知道，但这鸽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信鸽，一下子心里头就紧了紧，连带着手指都有些微微发颤。 顾九可是善于此道之人，经他手的信鸽养的最好，所以很多时候，顾家军的消息传递都是他来负责的，而这里出现了这些信鸽，岂不是愈发的佐证了他确实在此吗？ 忍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顾少虞竟然多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正想着要怎么进去与他见面呢，结果就看到了门后出现的熟悉面孔。 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顾九郎！ 他的年纪虽然看上去清瘦沧桑了许多，可那模样就根植在顾少虞的心中，如何能忘记？ 本欲冲出去就问问他为何明明还活着却不与家人联系，然后却在看到他身下的那简易轮椅后，便说不出话来了。 曾几何时，顾家的八郎和九郎可是家中最高最壮实的两个少将军，但现在就这么静静的窝在了那窄小的轮椅后，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即便是活着，也只是个喘气之人，与当年的顾九郎毫无瓜葛。 顾少虞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所想，静静的藏在暗处。 听到那妇人与顾九说了些话后，顾九并未回答，只是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一下子，顾少虞心沉大半。 ------------ 第631章 终相见 腿有残疾，难不成嗓子也毁了？ 如此的打击，岂不是要了顾九的命？ 眼泪夺眶而出，顾少虞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惟一念头就是他要带走顾九，即便是找寻了天下的名医他也要将九弟给治好才是！ 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就默默的原路折返。 寨子里头的情况，他还没有完全摸清，所以不能贸然冲进去，只能是将这消息带了出去，而等候在外头的众人在见到他折返之时都透着焦虑和些许的期待。 顾少虞神色复杂的走到四婶婶面前，还未开口呢，四婶婶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剧烈的摇动着就问道。 “小九还活着对不对？对不对？！” 顾少虞沉重的点了点头，一下子四婶婶的心都放了下来，紧接着就说道。 “那你怎么不把他一并带来，不，我去，我去看，这孩子怎么活着也不与家里联系啊？我这么些年，这么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这孩子！” 四婶婶都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在场的骊珠等人也十分理解，饶是你以为死去多年的至亲突然活了也会激动成这番模样的。 “四婶，九弟的腿……我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了，还有……还有嗓子，我看见他与那妇人是打手语的。” 喜讯才刚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又将众人的高兴给压了回去，可四婶婶才顾不上这些。 “断了腿，毁了嗓子，他还是我的儿子，还是顾家的九郎，若我不知道，那也就当他长眠在顾家的陵园中了，可现在，你要让我就此打道回府，那是不能够的，我便是背，也要把他从这里给背回家去！” 四婶婶的脾气一上来，谁也阻止不了。 顾少虞深知此事，于是就开始吩咐手下人说道。 “所有人潜伏进寨子，将里头的人都控制住，他们可能是从西南一带迁过来的，小心可能会有用毒的。” 听到这里，众人点点头，而后就分散着朝那寨子而去。 四婶婶当然想一马当先，却被骊珠给拦下了，对着她便说道。 “师傅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少将军带回来！”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骊珠陪伴在四婶婶的身边，二人虽然是师徒，可实际上与母女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骊珠的话，很大程度上让四婶婶的心放下了不少，所以她点点头，就看着骊珠快速的离去。 与顾少虞站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 渐近黄昏的时候，寨子里头总算是发出了信号，顾少虞亲自带着四婶婶从那岩壁的小道走了进去，途中四婶婶因为有些恐高，脚忍不住的会颤动，但这些都阻止不了她去见儿子的心。 于是，压下那份紧张和害怕就跟着顾少虞进了寨子，最后直奔小院。 小院中，此刻站满了人。 妇人惊恐的看着这些陌生面孔，将两个孩子团团围在身后，似乎很是害怕，倒是那两个孩子并没有表现的恐惧，反而是脸色凝重的就眯眼瞪着。 手里都拿着短刃和弓箭，一看就是要对倪阳等人下手的。 “果然是顾家的孩子，你看看这眼神，与泰哥儿他们的有什么区别，嗷嗷的都是些狼崽子啊！” 郑德利兴奋不已，看着那俩孩子就如是说道。 而倪阳没有回答他，更多的是看向了那轮椅之上，已经只剩躯壳的顾九郎，紧接着就单膝跪地的说道。 “末将等人营救少将军来迟，让将军受苦了！” 他这一跪，郑德利，亲卫队，包括骊珠，和她所带着的女子护卫队也都统统说了一句。 “末将等人营救少将军来迟，让将军受苦了！” 轮椅上的顾九郎，眼泪顷刻之间就夺眶而出。 看着他们，无数的委屈，兴奋，激动还有怯懦尽数抒发了出来，他张着嘴巴想要啊啊啊的喊几声，可惜却只有一地静谧。 倪阳眼中蒙上了一层泪，天知道他受了多少罪。 那样桀骜不驯的少将军，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叫他该怎么活啊？ “儿啊，是我的儿啊！” 四婶婶的声音从院子外头一下子就传了进来，顾九郎原本还有些低垂着的头猛的就抬了起来，惊讶的看着不远处跑过来的母亲，他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奈何却忘记了身子早就残破不堪，于是一下子就从那轮椅上掉了下来。 吓的几方人立刻去扶，最后却被顾少虞一把将他从地上给捞了起来，又抱着放回了那轮椅上。 兄弟二人这再见面，已经是二十几年过去了。 顾少虞并没有很多的变化，唯一就是性子从年轻时候的张扬活泼变得内敛沉稳了不少，但是顾九郎却不一样了。 曾经的他，能与顾少虞并肩作战。 可现在的他，却轻飘飘的如同一只枯叶，如何能相提并论！ 眼神中有些闪躲，很快就被顾少虞给察觉到了，他心痛的看着顾九郎，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说道。 “九弟，我们回家，我一定想法子治好你的伤！” 四婶婶在旁边哭的已经是泣不成声，整个人是又高兴又难受的就扑进了儿子的怀里，发疯一样的像小时候捶打他一般。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 “臭小子！活着也不想法子告诉我们一声，你可知道老子娘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了？险些没有瞎掉！你倒好，不就是断了腿，毁了嗓子吗？躲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啊！你没了腿，还有手啊，爬你也应该爬回去的！” 四婶婶的骂，让顾九郎想起了很多少年时候的事情来。 那时候人人都道他们的母亲是最为凶狠泼辣的，就没见她好好与儿子说过几句话，见面就是踢屁股拍脑袋的。 那时候他们也不懂，觉得母亲一点都不温柔如二伯母和三伯母那边，还多有抱怨呢。 可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这种汹涌澎湃的母爱，是他日日夜夜渴求而不再得的了。 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如此密集的“捶打”，没想到，老天终究还是垂怜了他一次，让他总算是在死之前，能够再见到家人们了！(本章完) ------------ 第632章 祖孙辈 那妇人看着夫君被人打，且来人凶神恶煞的，又说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所以十分的担忧，想走过去拦下她，却又有些害怕。 最后，还是两个孩子冲了过去，短刃作势就要挥在四婶婶的身上，吓的骊珠立刻去，结果却被四婶婶反手一边擒住了一个。 随后就又哭又笑的说道。 “哪有孙儿孙女一见祖母就挥刀相见的，臭小子，就是你不好好的教！” 说罢，又给了顾九一拳头，打得他龇牙咧嘴的，摸着胸口就倒吸冷气。 不过，也正是这一拳头，让顾九的心死灰复燃，否则日日在家中，夫人和孩子们都总是将他当做易碎之物小心照顾着，他也渐渐的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了。 于是略有些苦笑的看着顾少虞，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顾少虞心疼，但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欣喜，他做梦也没想到，二十余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能找到九弟，所以此刻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奈何场合不对，所以只能暂且按下。 “我们先回策州去，家里头的人还不知道你活着的消息呢，大伯母，二伯母都在，还有我的夫人和孩子们，你的侄儿侄女们都在呢。” 听到这话，顾九郎不知该如何表达。 张嘴本来想多说几句的，奈何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眼中的失落和自责再次被顾少虞捕捉到了，于是就见顾少虞蹲下身子就说道。 “我向你保证，一定遍寻天下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来瞧，若是能治好，自然是好，但若是治不好，你也永远都是顾家的九郎！是我们大家心中最最记挂的人，等你的身子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回金陵城，去见见叔伯祖父还有兄弟们！” 听到这话，顾九郎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紧紧的抓着顾少虞的手，细弱的手臂却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抓的顾少虞都有些吃痛了，可他却没有放开。 无声的流着泪，无声的呐喊着，仿佛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愤还有心痛都发泄出来一般。 那妇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忍不住的就跟着落了泪。 从前的很多的夜晚，她起身的时候都能看到丈夫就是这样无声的哭嚎着，前面是一片漆黑，即便有明月当空，可在他眼中也清冷的如同刀剑出鞘般并无任何的温情。 孩子们看到父母都哭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骊珠瞧出来了，所以走过去，就轻声的说道。 “别怕，我们都是你父亲的家人，也是你们的家人！” 两个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听的都是寨子里的话，所以对于骊珠的语言完全是不懂的，可孩子能感受得到骊珠的真诚，因此也就放下了不少的戒备。 落日的黄昏，将整个院子照得暖洋洋的。 痛痛快快的哭了这么一场后，他们自然是要离开的。 于是，就让妇人进屋子去收拾行李，奈何语言不通，所以四婶婶有些着急的就说道。 “你这媳妇儿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她也听不懂，怎么办？还有两个孩子呢，我们日后又怎么交流？” 若是顾九郎的嗓子没有坏，那他当然会教两个孩子金陵话，可现在，只能是他打手语，让妇人和孩子们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盼着这一天都许多年了，终于盼到了，所以即便是在这院子已经生活了二十余年，可在他的心中，仍旧觉得策州，金陵城才是家。 所以，对着妇人和孩子们就一番解释。 看明白他的表达后，夫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但还是进屋去收拾行李了，两个孩子不懂顾少虞他们的话，但此刻还是乖乖的站在顾九郎身边。 随后倪阳瞧出来他可能是想表达些什么，便立刻递了纸笔过去。 这些东西他们也都是随身带着的，只不过那笔说到底不过是碳块，但能写就行。 顾九郎断的是腿，手还是好。 但是多年没怎么写过字了，因此一开始写的时候有些生，不过慢慢的也就缓和过来了，待他写好后，顾少虞等人才知道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 念金，念陵。 看到这名字的时候，四婶婶才歇下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对着顾九郎就骂骂咧咧了两句。 “你倒是会取名字，那你怎么不想着送消息出去啊！” 顾九郎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错愕和复杂，于是提笔就迅速的写了不少，顾少虞拿过去一看，脸上就不大好了。 “你的意思是十二年前你就开始让信鸽送消息了？可却一无所获？” 顾九郎点点头，他怎么可能会不想回去呢？ 顾少虞见此，更是压制着火气，眼神瞬间就狠戾了起来。 “你训鸽的本事无人能及，所以这消息一定是送到策州的了，可我们却从未收到过，看样子，有人早就知道你的情况了，只是故意将此事隐瞒了起来，哼，等回去我就好好查查，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手中的纸瞬间就被捏得细碎，孩子们没见过这样本事厉害的人，所以都有些被吓到了。 顾少虞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所以自然能察觉得到孩子们的态度，于是很快就收敛起怒意，转身对着二人便说道。 “我是你们的伯父，别怕，我来带你们回家的。” 怕孩子们听不懂，所以还让顾九郎特意用手语打了一遍，与此同时还说道。 “策州的家中有五个兄弟，一个姐妹，就等着你们回去玩呢。” 顾少虞难得柔情的说句话，郑德利挑了挑眉，一旁的倪阳让他快闭嘴，别扰了这份宁静才是。 那妇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四婶婶问了一句。 “你这媳妇儿叫什么？” 顾九郎很快就在纸上写下“罗衣”二字，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多年，都是她在照顾我和孩子们。” 这话一出，四婶婶就沉默了，其实不用他写下来，四婶婶只用看的都能瞧的出来，罗衣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家务活做出来的，且上面还有些细小的伤口，想也知道有多辛苦。(本章完) ------------ 第633章 出林子 所以四婶婶心中对这头一次见面的儿媳妇，满是感激。 于是走过去便郑重其事的抱拳鞠了一躬，吓得那妇人赶快来扶。 “我儿的性命是你救的，这么多年来也是你照顾的，你没有嫌弃他残了废了，反而还跟他生儿育女，给了他一个家，所以你的这份情义我记下了，往后的日子，咱们好好过，你就是我最好的儿媳，倘若有人敢说三道四的，我拔了她舌头下酒菜就是！” 四婶婶年纪上来了，脾气却没有怎么温和。 大抵是见到了儿子，心中更是高兴，所以说话也是恢复了从前那样的张狂。 郑德利和倪阳互相对看一眼，他们可是见识过盛年时候的四老夫人的本事，因此一点也不怀疑。 罗衣有些懵懂的看着四婶婶，而后见顾九郎给她打了手语，她才明白过来。 于是笑得十分真诚的就说了一句。 四婶婶莫名的看着顾九郎，好奇问道。 “她说什么？” 顾九郎笑笑，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一句：谢谢娘。 一个娘字，让四婶婶又忍不住的眼红了，随后赶紧擦了擦眼泪，转移话题的就说道。 “走吧，天色要黑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都是归心似箭，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在此处留宿一晚的说法，罗衣和两个孩子都是在山野里头长大的，因此也不恐惧要跟着他们去林子里头钻。 只是临走前，罗衣着急的打了一串手语给顾九郎，随后又怕众人不明白，立刻指了指外面的屋子。 见此，顾少虞甚至都不用看顾九郎写的字就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了。 “抱歉，当时不知道九弟的情况，所以才会捆了你们寨子里的人，改日我会让人送一些盐铁进来表达我们的歉意，以及这么多年，他们对九弟的照顾的。” 他此前一路尾随着罗衣母女三人进寨子，见到过她与邻里打招呼的样子，所以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差。 见此，顾九郎也是快速的打了手语告知给了罗衣。 寨子里头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到，唯独就是盐和铁很稀缺，所以听到顾少虞要送东西进来后，那罗衣也是高兴的就连忙鞠躬。 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顾少虞送这些，可比送什么锦衣玉器的实在多了。 顾九郎的轮椅在路上并不好用，于是倪阳就用床布做了一个背带，将他直接绑在了背上。 虽然说顾九郎是成年男子，可这些年养伤下来早就变得轻飘飘的，因此并不是众人的累赘，一个人背两个时辰，他们上百号人，自然很快就把他给带离了此处。 来的时候，因为没有目标，所以格外的耗时。 可走的时候却不同，心中只有策州一个方向，再蹚过了溪流，钻了山洞，而后又沿着他们此前留下的痕迹，便从林子里头穿了出去。 五日的时间，他们便回到此前扎营的位置。 这里还留守了十人左右，都是年轻的将士，在看到顾少虞等人出现之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走了都快有一个月了，总算是回来了，还有夫人前日来消息询问咱们何时返程？” 是啊，他这一走，从六月底直接跨到了七月底，眼看着也没有多少日子就要过中秋了，于是笑着看向顾九郎，便带着几分欣然的说道。 “去消息告诉夫人，我们休整几日就回，另外，通知他们，九郎找到了。” “是，将军。” 这些年轻的将士们并没有见过顾九郎，因此看到他之时更多只是尊重，却没有如倪阳他们这样的兴奋和激动。 顾九郎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还是和在寨里看到是一样的，可对于他而言，却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一般！ 而后拍了拍背着他的郑德利的肩膀，就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少将军等一下，老郑背你去帐子里歇息，会舒服些。” 奈何顾九郎却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石头，那意思也很明显，他要躺在这儿。 郑德利觉得不大合适，刚想要劝两句，就被四婶婶给制止了。 “他想去就让他去，石头晒得烫着呢，我倒要看他跳不跳？” 不得不说，四婶婶倒是哪儿疼戳哪儿，明知道自己儿子腿残了，是一点都把他当菩萨供着，反而还跟从前似的。 于是郑德利也不管了，上前就把他放在了石头上。 果然，手掌碰到的地方都很烫，奈何他的双腿却没什么感觉。 顾少虞见此，眼神暗了暗，如此炙热都没反应，这腿想要治好，可以说是没什么希望了。 但话不能如此说，于是在信中把情况都给说明了一下，而后就让人送往了策州。 他们这一趟进山，虽然收获很大，但人人也都是一直在疲惫中奔袭着从未停下来过，因此回到扎营的地方没多久，大部分人就睡过去了。 郑德利的呼噜声比什么都响，可也是这样的声音，听在顾九郎的耳里十分的安心。 顾少虞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饼子和水囊，随后也坐在那石块上，但却垫了个草垫，显得没那么烫。 而后也给顾九郎弄了一个，起身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他的腿下，全都被烫红了，于是心疼和无奈再次袭来。 “别这么折腾自己，即便是腿没有知觉了，但皮肉还是你的，四婶婶虽然故意那么说，但心疼你的很。” 顾九郎无声的笑笑，而后点点头。 大口大口的吃着饼子，觉得噎的时候又喝了点水。 等平复后，才开始拿出了纸笔，又问询道。 “家里一切还好吗？” “好，只不过祖父他们离开的前十年，家里头一直都死气沉沉，后来我在策州打赢了大金，回了随安城，又带着你嫂子南下回顾家祭祖后，家里就热闹了起来。” “那你倒是有福气了，我当你这样的杀神没人愿意嫁呢！” 顾九郎写着那些从前他们开玩笑的话，顾少虞眯着眼睛就轻锤了一拳，而后故作凶神恶煞的就说道。 ------------ 第634章 当年事 “你嫂子胆大，就喜欢我这样的。” “不知羞！” “和你比，倒是差远了。” 兄弟二人，一人写一人答的，虽然慢些，安静些，可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在策州的大营中谈心的日子了。 顾九郎难得的长舒一口气，而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睡着的母子三人，心中也是荡起了不少柔情。 在他那些艰难的岁月中，支撑他还能活下来的勇气就是他们三人，因此即便是回了策州，回了金陵城，回到了过去的那些日子，他仍旧会将他们都带在身边，一家人不离不弃，永不分开。 顾少虞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好提及当年之事，可总有些忍不住，所以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一句。 “九弟，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听到这话，顾九郎的身子猛的就有些紧了起来，但逐渐的又释怀开，于是面色有些沉重的就在纸上将当年之事写了出来。 至此，顾少虞才知顾家殉国的全貌。 金策之战，本来就是一场拉锯了近两年的对阵。 大金以雄兵压阵，再加上粮草的供应也及时，因此打得十分凶狠。 顾家军鏖战了这么久，以二十万大军对敌，若不是顾老元帅的用兵如神，只怕策州根本就撑不住。 那时候的策州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城池，因此很多人都在劝顾老元帅放弃，奈何他看到城中的百姓们本就过的艰难，若是再丢了家园，势必要成为流民，所以才会带着顾大爷和顾二爷在此守着。 而后则是命令顾三爷和顾四爷去带着兄弟几人去偷袭大金的营帐，谁知却被人提前泄漏了消息，所以他们这一去，就成了大金人手中的亡魂。 顾少虞能逃脱出来，是三伯父和四叔父用命换来的。 而顾九郎能逃出来，则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小士兵趁乱换走了他的衣服和盔甲，替他去死的。 那时候他们误入秋华山，有三四人都护着他往林子里头钻。 可天黑身后又有人追，所以逃着逃着，他们连来路是怎么走的也找不到了，所以就困死在了山林中。 说着说着顾九郎就拉开了衣服领子，上面盘踞着一条可憎的伤疤，从脖子后面一直延伸到了右胸口，而这伤口正好就压过了他的喉咙，所以他的嗓子也就废了。 顾少虞眼神复杂又沉重的看着那条疤。 这样深的疤，想也知道他能挺过来完全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而后叹息一声又问了一句。 “那你的腿呢？怎么会这样？” “跑的时候没注意，我们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他们二人为了救我都摔死了，而我摔到了腰，等醒过来的时候两条腿早就废了。” 顾少虞当年被救回去以后，人也是昏迷不醒的。 而后就被顾老元帅立即安排人送回了金陵城，因此他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等他知道消息以后，顾家满门都已经战死疆场，他难过也无用。 只能是尽力的养好伤以后，便重返了策州养精蓄锐，细密布置，直至打退了金人，收复了失地，签订了和平之约，这才结束了这场多年的纷争。 兄弟二人都静静的沉默着。 这些事，是他们心头共同的难，共同的痛，即便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每次提起的时候仍旧是血淋淋的一片。 相比起顾九郎而言，顾少虞是幸运的。 他的大哥商大郎早亡，因此他就是顾云荷在国公府唯一的指望，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当时的叔伯们才会拼死护着他，远离了这场灭门之祸。 甚至都顾及不了自己的儿子们！ 顾少虞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口中一直在低声嘟囔着：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或许三伯父和四叔父他们就不会死，还有顾三郎，兄弟里头他最好的一个也是替他扛下了那致命的一击，否则现在在顾家陵园里头躺着的，便是顾少虞了。 顾九郎拍了拍他的肩头，自然是知道那种自责和悔恨的。 毕竟他的这条命，也是好几个将士用自己的生还来的，所以他感同身受。 最后在纸上落笔就写道：我们得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祖父他们！ 顾少虞抓住了顾九郎的手，天地间，唯有他们二人才能真正的互相理解这段经历所造成的创伤。 休整了一夜，所有人的精神都好多了。 顾少虞和顾九郎虽然顶着眼下的乌青，可二人身上一直压着的重担，仿佛也被卸了许多，看上去要轻松了不少。 四婶婶看破不说破，只是问了顾九郎一句，身子可还撑得住？ 心结解开，顾九郎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再活十年也没问题，于是笑着点点头。 这一夜，罗衣和孩子们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毕竟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多少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因此看起来情况也没有比顾家兄弟二人好到哪里去。 见此顾九郎将她们母子三人都拉到面前，用手语说了一通后，这才让他们的状态稍稍放松了些。 “收拾一下，待会儿就出发。” “嗯，末将昨日就派人去附近的地方寻马车了，九爷九夫人和孩子们还是乘坐马车会方便些。” 倪阳考虑的周全，这让顾少虞很是放心，所以众人一边收拾行装，一边等马车的到来。 至临近中午了，所有人才启程。 因为带着顾九郎他们，所以一天一夜能奔袭回去的路程，用了整整四日。 至他们到了将军府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二。 顾家一大家子人都站在门口等着，大伯母，二伯母，杜景宜还有孩子们，甚至是窦嬷嬷，何管家他们也都在。 个个的眼圈都是红彤彤的，基本上是收到消息之时就开始哭了。 “怎么还不见来，不是说都已经进城了吗？” 大伯母着急的问了一句，二伯母虽然没说话，可神情间也看得出来她的担心，孩子们对于突然出现的家人更多的是好奇，因此杜景宜既要安慰长辈，又要交代孩子们，倒是没停下来过。 ------------ 第635章 回家路 半柱香后，众人盼望已久的队伍总算是出现了，看到顾少虞骑马而来的时候，大伯母再也崩不住了，连忙下了台阶就扑了过去急声问道。 “小九呢？” “在马车里。” 听到这话，大伯母也是快步就走了过去，何管家紧随其后。 他们早就在顾少虞的信中得知了顾九郎的腿脚不方便，所以轮椅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门一打开，郑德利就上前把他给背了下来，放在轮椅之上，而跟着他一并在的当然还有罗衣和两个孩子。 大伯母二伯母见着顾九郎的时候就跟发了狂似的，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着他哭的比四婶婶见着他当时还要更难过些！ “你这孩子，活着怎么也不给我们来个信啊！你可知道家里头为着你们，都差点要哭没了啊……” 杜景宜在旁边，也是忍不住的落泪。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顾门绝望的时候，但她见过几位伯母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要不是泰哥儿他们的降世，只怕如今都还在那悲伤的情绪里头沉寂着呢。 四婶婶素来坚强，且对此事也有些适应了，所以听到这话之时，只是微微的红了眼眶，反倒是何管家，窦嬷嬷他们，哭得还要更厉害些。 顾九郎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伯母们，可眼下他被抱得死紧，也腾不出手来写字，所以只能是任由她们发泄着情绪。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无数的百姓见此都围了过来，他们中很多人都对顾家是有感念的，所以突然听说顾家的九爷死而复生回来了，也是个个都激动的不行。 人越来越多，都有些水泄不通了，杜景宜怕出什么意外，立刻就说道。 “大伯母，二伯母，先回家吧，还有孩子们在呢。” 二人伤心又激动的，一下子自然是没能把持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周遭的情况。 她们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那份喜悦中顾及不了这些，倒是罗衣和两个孩子见着这场面的时候有些被吓到了。 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自家丈夫和爹爹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所以，三人都瞪着大大的眼睛，里头充满了疑惑和些许的紧张。 见此，杜景宜连忙让泰哥儿和锦儿她们就上前去拉着两个孩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这才进了将军府的门。 他们进门之后，将军府门前的热闹就散开了，而角落里头的一探头探脑之人，听得了消息后，立刻就直奔况家。 书房中，况武生仔细听完家仆所报之话后，回头就看了一眼熊大力，神色复杂。 “竟然真的被他们给寻到人了？” “见鬼，那鸽子送出来的消息全被我们给堵了，他们哪儿来的消息啊？” 他们二人正是当年顾家大爷和二爷的副将，自从与顾家分道扬镳后，就在策州里头大展拳脚，若不是因为有邵升明这样的朝廷官员和韩杜两家这样的富商大户参与其中，只怕策州再过几年就是他们二人盘踞的山头了。 且二人做贼心虚，自知道了顾九郎还活着的消息后，也是几番跟着那鸽子去寻过的，只可惜都没有什么踪影。 天知道他当年逃出那人间炼狱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因此二人都很担心。 “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派人暗中杀了那顾九郎吧！” “那是将军府，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的？” 熊大力头发都花白了一大半，说话却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不怎么过脑子，于是就被况武生给怼了回去，见此，他着急的就问道一句。 “那怎么办？这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重新整修过的将军府，四婶婶也是头一回见，更别提顾九郎了，因此看哪儿都是熟悉，可看哪儿又都是新鲜。 他坐的是轮椅，按理来说并不方便。 可几日的时间，杜景宜就让赵平他们加班加点的把府中有阶梯和门槛的位置都用木桩子修了斜坡，这样一来，他的轮椅进出就方便的多了。 只不过，因为时间短，所以方便是方便，但还需要再细细的打磨下，才能与周遭的环境更融入些，但这样的心意对于顾九郎和四婶婶而言，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 四婶婶也不客气，走过去拉着杜景宜的手就说道。 “让你费心了。” “四婶婶哪儿的话，九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院子就在旁边，都收拾妥当了，我想着你们好些日子没见了，所以便将你们的院子安排在两隔壁，这样来往也能方便些。” “行，听你安排就是。” 还好杜景宜早有准备，提前就把将军府左右连着后面一大片的院子都给买了下来，虽然用了不少银钱，但却立刻就能住人。 杜景宜将东边这两个相邻的院子的家具都给换成了崭新的，一应用品也都是准备妥当的，还拨了六个丫鬟，四个婆子并六个跑腿的小厮过去。 都是曾经在将军府里头伺候过的，对于顾九郎而言，也算是熟面孔了，用起来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一路行至前厅落座后，大伯母和二伯母就围绕着顾九郎。 她们想问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顾九郎能活下来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其他的兄弟未见得能有这样的运气。 所以顾九郎用笔写下了心中所想。 “我知伯母们盼着哥哥他们回来，但我被救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同行之人。” 见此，大伯母和二伯母的眼中满是失落。 是啊，当时带回去的顾家儿郎的尸体，大多数都是残肢断臂，可面容还是能辨认得出，唯一就是小九的尸体，被毁的厉害，所以他们才会通过一件盔甲来做判定。 想到这里，她们二人也只能是按下心中的那份希冀，接受了现实，虽然难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难过也变得不再痛彻心扉，可以自我缓和过来了。 其他人的心思都放在顾九郎的身上，而杜景宜则是看向了罗衣她们母子三人，将军府的阔气和大方，让他们愈发的拘谨。 这里上上下下的加起来，可比他们的寨子大多了，尤其是这些装饰和摆件，他们见都没有见过，所以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翼翼。 杜景宜自然是看得出来他们的不适应，所以就让泰哥儿和锦儿把事先就准备好的一些小礼物送了过去。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就先备下了这些，都是我们兄弟几人平日爱耍的木质兵器，这一套是全新的，是母亲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他们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寨子里，对什么金玉锦衣都不甚了解，所以自然是不会喜欢的，所以杜景宜才会想到这样的准备。 果然，姐弟二人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神明显比刚开始要放松多了，于是在伸手拿了一个确定没人呵斥之时，才又拿起了另一个。 拿在手中舞动了两下后，十分的顺手，因此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四婶婶见此就忍不住的说道。 “还是你对付孩子有一套，他们姐弟二人一路上，都没怎么笑过，与我们语言又不通，所以交流起来太困难了。” 听到这里，杜景宜倒是对着樱桃酒点点头，很快樱桃就带了两男两女进来，年纪都不算大，看上去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 ------------ 第636章 不习惯 “奴婢，奴才见过夫人。” “都起身吧，你们用你们本土的话说几句，看看是否能与他们对答？”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起了希望，紧接着就看了过去。 顾少虞侧眼看了杜景宜一下，只见她就解释说道。 “将军信中提及过她们可能是从西南一带迁徙过来的，所以妾身特意从伢婆那里找来了这几个蜀黔人士，他们或许能与之说的明白。” 顾少虞点点头，觉得她当真是细心，无论是给顾九郎提前备下的轮椅，还是那些方便进出的斜坡，还有这几个人，若是不用心，压根就想不到的。 所以多有感激，只不过夫妇二人在人前不好多说什么。 四人轮流着说了一遍各自当地的语言，其中一个丫鬟所说的，竟然与罗衣他们母子三人能对上，这可是让众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别的不说，总是要靠顾九郎拿笔写来写去的，总归是麻烦。 因此，见到那丫鬟能对答如流，杜景宜也就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那丫鬟说完以后，就上前一步。 她早就从家乡出来好些年了，所以无论是家乡话还是官话，她都会说，于是就解释说道。 “回夫人，奴婢刚刚问过了，小姐和少爷的名字，叫做念金和念陵，他们一直都在寨子里生活，只知道母亲叫做罗衣，父亲姓顾，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这番话与他们从前知晓的完全一样，看样子这丫鬟确实懂与他们交流，杜景宜便问了一句。 “你的家乡是哪儿？” “回夫人，黔州的贵吉镇，我们那里背靠着许多大山，所以小姐和少爷们的话我都能听得懂。” “好，樱桃去告诉伢婆，若是还有此地的人就再寻几个过来，最好是年纪与他们相仿的。” “是，夫人。” 暂时的解决了对话的问题，他们就轻松多了，那小丫鬟左右译着话，众人的交流就顺畅了许多。 一开始还很拘谨的罗衣，在慢慢的对话中也逐渐的明白了各人与各人的关系，如今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家丈夫是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大家庭里头了，只不过对于他们的身份，还是不太清楚。 杜景宜笑笑，格外温柔的就说道。 “九弟妹别着急，慢慢的住着就能分清楚了，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告诉彩儿，我都会安排好的。” 彩儿，便是那丫鬟的名字。 罗衣听完她的译话后，知道杜景宜的好意，于是微笑着点点头，没有了刚来时候的那种拘束了。 送他们去了院子里，一切都打整的很好。 干净雅致的同时，更多的是透着一种自然向上的生机勃勃，尤其是在院子里头，杜景宜让人搭了一个暖棚，白日早餐的时候在这里晒晒太阳什么的，最是舒服了。 “我已经去信给了姑母，到时候她会安排随安城和金陵城的大夫过来帮九弟看伤的，今日你们且歇歇，我让策州的大夫晚膳过后再来。”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当然是要先洗漱吃饭然后睡一觉的，体力恢复了，一切才能从长计议。 顾九郎没有见过杜景宜这位嫂嫂，可路上也听自家母亲说了不少她的事情，因此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人看着年纪轻轻的，笑起来也格外温柔，但办事说话却格外有条理，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九郎此刻说不了话，只能是对着她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足以表明一切。 耳房里头，热水早就备好了。 难得有人帮忙，所以顾九郎这一次洗漱的十分彻底，把这些日子的奔波都给洗尽了，只不过他一开始有些避讳小厮见到他的腿，但后面想到这样的日子还长呢，所以也就闭眼不管不顾了。 罗衣原本想帮他洗，可却被另外的两个丫鬟拉着去了另一间耳房，里头放着两个木桶，正好，她与念金一人一个。 丫鬟想要帮她们更衣，吓得罗衣连连摆手，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呢。 最后还是彩儿解释了一番后，她才有些勉强的同意了屋子里站个人帮她们递递东西什么的，而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习惯了自己来。 香胰子，凝露，花瓣都是她第一回用。 虽然有些不大适应，但等用完之后，整个人就透着一种轻盈的清香，这让罗衣和女儿念金都很惊喜。 “娘，这东西真香。” “嗯，你喜欢吗？” “喜欢。” “那娘的也留给你用吧，我要干活，用不了这些的。” 她们二人的对话，彩儿自然是听得懂的，于是连忙解释说道。 “九夫人在这里不用干活的，无论您想做什么都只需告诉我们就是。” 罗衣一脸的疑惑。 “你们还负责做饭，洗衣，打扫屋子？” “这是自然的，您既然回到将军府了，只管享福便是，我们会好好伺候九夫人和小姐的。” 罗衣对此很是不理解，但碍于才刚刚到这里，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最后只好站在旁边看着那丫鬟快速的将耳房的一切都清理干净后，才回了主屋。 一进门就看到了早已洗漱收拾妥当的顾九郎，他如今穿了一身玉色的锦绣长袍，头上的发丝也用玉冠束了起来，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连带着脸色都因为见到了家人们变得好了不少。 眼神灿若繁星的就这么看向了母女二人，念金一下子兴奋的跑了过去，扑在他怀里，用手语就表示说道。 “爹爹变好看了。” 顾九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就看向了罗衣，对她招了招手，然后用手语问道。 “还习惯吗？” 罗衣摇摇头，显然是不习惯的，随后还说了一句。 “九郎的家太大了，我怕，我做不好。” 罗衣是个很单纯的人，否则就不会从捡到顾九郎开始就一直照顾他到现在，父母皆亡后，二人过着过着才成了夫妻。 要说是有多炙热的感情，那是假话。 可这么多年的陪伴与照顾，也让顾九郎早就把她放在了心里，因此拉着她的手就一阵安慰。 祝姐妹们新年快乐，龙年大吉呀～～嘻嘻～～ ------------ 第637章 治病难 “无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是觉得那些丫鬟伺候着不适应，等会儿与嫂嫂说就是。” 罗衣点点头，从前的小院里头，只有她们一家四口。 可现在，走哪儿都有人，还个个都要对她低头弯腰的，弄的她很是不自在。 再加上这次过来，丈夫也跟着大变样，一想到他是这种贵族人家的少爷，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村妇的时候，她心中难免有些自卑。 顾九郎看到她低垂着的头时，心中也大抵明白了她的念想。 所以拉着她就坐到自己身边来，认认真真的用手语比画着，罗衣看到以后，嘴角不由的就上扬起来。 倘若顾九郎没有出事，他大约一辈子都会是个张扬的性格，可现在，岁月和劫难让他不得不沉淀下来，做个温柔体贴之人。 他最难的时候，罗衣都没有舍下和嫌弃他，所以如今他回了顾家，也绝对做不出什么抛弃糟糠之妻的说法来。 罗衣明白他的意思，因此心里头放松了不少，夫妇二人正打手语呢，就见彩儿已经带人送来了吃食。 清一色的都是出自丹若之手，份量不大，但样样精致，其中还有好几道金陵菜都是曾经顾九郎的最爱，所以看到这菜肴的时候，顾九郎也很激动。 被人记挂的感觉，就是很暖心。 且这样的记挂并不会让他有什么别扭，反而感激上苍又给他再一次重回顾家的机会，否则哪里还能吃得到这记忆中的金陵菜，于是拉着母女二人就一起坐了下来，尝尝看故乡的味道。 旁边站着的彩儿一边布菜，一边解释说道。 “陵少爷和泰少爷他们在东跨院里头用饭，说是不过来了，让九爷九夫人和小姐先吃。” 他倒是个自来熟，这才几个时辰啊，就与家中的兄弟们打成一片了，顾九郎心中如是想到。 不过兄弟几人能把关系处好了，也是好事一桩，也就不管了。 几人一路奔波，确实都饿了，所以吃东西的时候颇有些狼吞虎咽，相比较之下，顾九郎稍微显得淡定一些。 罗衣做了小半辈子的饭，可现在吃知道自己做的比桌子上这些差远了，食材就不说，这火候掌握的是真好，她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呢。 于是开口就对着彩儿好奇问道。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厨房的丹若姑姑做的，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在将军府中也成了家。” 丹若姑姑？！ 这名字很快就被罗衣给记住了，她总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看她是如何做菜的才行！ 饱吃了一顿，筷子才放下没多久，屋子外头就来人了。 “奴婢芦橘见过九爷，九夫人，念金小姐，夫人让我过来给你们量一下衣服的尺寸，日后也就好送时令的衣裳鞋袜过来了。” 她从前就是个沉闷的性子，如今也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上手给三人量好了尺寸后，便请了礼离开了院子，走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罗衣愈发的疑惑起来。 “这是给我们做衣裳的姑姑？” “回九夫人，她是芦橘姑姑。” “这院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姑姑啊？怎么看上去都这么年轻呢？” 彩儿笑笑，紧接着就介绍说道。 “夫人身边还有一位樱桃姑姑，那是如今府中后院的掌事姑姑，基本上后宅的事情都是她来统管的，书秀姑姑则更多的是负责夫人院子里头的大小事宜，对了，还有一位骊珠姑姑，她从前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但后来因为得了四老夫人的赏识，所以到她身边做了女子护卫队的统领，至于其他的就称不上姑姑了。” 这么多姑姑，罗衣一下子想要记住也是为难的很，因此拉着彩儿就坐了下来，一个一个的细问。 还好彩儿进府以后得了窦嬷嬷几日的细心教导，所以说话做事都很有章程，因此倒是把府里的关系又统统说了一遍，这一回罗衣和念金便都记下了，只是一时间人脸和名字还有些对不上。 念金人虽然小，但这突然的变故让她还是很快就成长起来，因此也是专心致志的在旁边听着彩儿的话，细细的记了起来。 顾九郎安慰她们莫着急，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可母女二人觉得连家里头的人都记不住，还谈什么融入呢，所以十分认真。 日头逐渐落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整个小院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看上去暖洋洋的。 正是这时候，那四婶婶和顾少虞，还有杜景宜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提着药箱之人，一看就是大夫。 想也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因此罗衣和念金她们行礼之后，很快就让开了。 “九弟，九弟妹，大夫过来了，他们都是策州城里头最有名望的，先给你诊脉看看，调理调理身体的好些。” 杜景宜率先开口，听到这话的顾九郎点点头，眼神中多有感激。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受伤多年，未见得还有康复的可能性，但既然家人如此记挂，他也不好拒绝。 于是就坐定在原处，大夫人依次上前把脉的把脉，检查伤口的检查伤口，还有就是对顾九郎的腿和腰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诊断。 杜景宜不好在现场看着，所以就在外头等着，怕四婶婶看见那些陈年旧疾的心里头不舒服，因此她也被杜景宜给带了出去。 她的着急溢于言表，杜景宜瞧的明白，所以拉她过去坐下，就轻声说了一句。 “四婶婶别着急，让大夫好好的看就是。” 说罢，用眼神点了一下顾九郎和罗衣，四婶婶轻叹一口气就点点头，倒是没有刚刚那么焦虑了。 大夫诊断了好半天，而后又聚集在一起七七八八的商议和讨论，等有了结果之后，一位年长些的老者大夫才走出来，看了一眼顾少虞，似乎是在问可否说实话？ “大夫直言吧，在场的没有不能听的。” 听到这话，四婶婶和杜景宜也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刚好就听到了大夫在说。(本章完) ------------ 第638章 没希望 “九爷的身子有些气血两亏，这个大约是过去心情郁结，也没有仔细调理过的原故，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不过这个调理起来不算难，只要好好的用药养上两三年，也就能恢复过来了。” 杜景宜点点头，将军府里头什么都有，要养什么金贵的东西来身子都可以。 “那九弟的腿伤和嗓子……还有的治吗？” 顾少虞说话直接，顾九郎也是这个意思，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一次性说清楚的好。 对此，大夫们的表现却有点凝重，而后也没有避讳径直就说道。 “九爷的腿伤是因为摔倒腰的问题，若是当时就得以救治，是可以好起来的，但现在二十余年了，腰上错位的骨头早就长结实了，若是敲断了再来，只怕会伤得更厉害，导致上半身也动弹不得，且九爷腿上的肉也萎缩了不少，所以，这个我们没法子治，不过脖子上的伤倒是还有两三成的机会，扎针以后或许还能发出些声响来，只是过程很痛苦，不知道九爷能不能受得住……” “两三成的机会……” 过程痛苦而漫长不说，若是失败了，岂不是白费功夫，因此顾少虞不好做这个决定，便蹲下身子看着顾九郎，问了一句。 “九弟，怕不怕？” 若是从前的顾九郎，只怕脱口就会说不怕了，但现在，顾九郎有些犹豫，倒不是说怕疼，而是怕失败后，自己能不能接受！ 罗衣在一旁听着彩儿的译话，眼神中的自责和担忧再明显不过，刚救到顾九郎的时候，寨子里头也没什么厉害的大夫，所以那腰伤也就是用草药包裹后便没有其他的救治法子。 还有喉咙上的刀伤也一样，他们甚至都没有把握能救活顾九郎，倘若当时她能把九郎给送回来，会不会，今日的他仍旧和眼前的这位将军大伯一样，威风凛凛的立于天地间。 所以，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为顾九郎的伤而难过，唯独顾九郎明白她的心中所想，于是连忙就用手语安慰回道。 “没事的，没事的。” 顾家的人看不明白手语，因此都看着二人，并没有过多的说话。 罗衣难过之余，当然是觉得用长时间的受罪去换那两三成的可能性，是没必要的，而后看着顾九郎就用手语坚定的表示说道。 “九郎，你就一辈子都如此，我和孩子也不会离开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而念金看着自家父亲，倒是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担心也很直接的表达了她的态度。 同样的，四婶婶对于此事的态度与她们二人是一样的，所以也是对着儿子坦率的就说道。 “若是从前，我肯定会劝你试试看的，但现在，我只盼着你能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下半辈子，说不了就说不了，大不了我们都学一学手语就是，再说了，你还有手，只需纸笔也一样能表达，不是吗？” 顾九郎沉默着，听着大家的话，心中一时有些难以抉择，不过，众人也还是静静的等着，等他想清楚。 半刻钟过去了，等顾九郎再抬头的时候，眼神也经逐渐清明而坚定了，他只在纸上写了一句。 “最差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吗？” 那年长的大夫看完以后便点点头，而后解释说道。 “针灸不会让九爷的其他地方受损的，只不过疼痛会比较明显，且两三日就要扎针一次，估摸着最少要一年才有治愈的希望。” 这样算下来，也就说最少是要一百次以上的针灸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其他人听来当然觉得没必要冒这险了，不过顾九郎却点头同意了。 而后就在纸上写道。 “那便试试看吧，即便是不能恢复到从前，那也好过现在，最坏的结果我都见识过，再有便是往上走的好处了，一些些疼痛而已，不打紧的，若是腿伤也能有两三成的机会，我更是愿意！” 既然他都如此开口了，那么众人也就不好再多劝，大夫也愿意倾注心血，于是便开始交代说道。 “那就先从调理身体开始吧，身子强健些，对于后续嗓子的恢复也有好处，九爷莫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 顾九郎点点头，而后罗衣和念金都站到他的身后，仿佛是给予他力量一样，这样漫长的治疗过程中，他也就能多几分慰藉。 确定好了治疗的方案后，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就送了大夫们离开，二人在回院子的路上又仔细说起了此事。 “姑母那头还没有消息，要妾身说还是再等等看，万一其他的名医还有法子呢？尤其是夏梦，她要是能走这一趟，我觉得比多少名医都靠谱些！” 她曾见识过夏梦的那医药箱子，里头好大的空间，摆放的也全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可那些东西都是救命用的，说不定，她对于顾九郎的伤，还有别的办法。 “嗯，夫人说的是，先让大夫们给九弟调理身体吧，等弟妹到了再说！” 二人都更看好夏梦的医术，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若是能有一线的机会，他们也不想要放过。 于是，便又加急的送了一封信去往随安城后，就静待消息。 八月的随安城。 街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邢家的宅子里头同样如此，且他们移栽的桂花都是名种，所以味道清甜不腻人。 信用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就送到了邢府。 邢姑母原以为是大嫂自策州送来的家书呢，所以笑着就打开来，谁知人才看了三四行字，脸色就变了。 一会儿是喜悦，一会儿是着急，如此变化让旁边逗着孩子玩的夏梦也觉得奇怪了，于是开口就问道。 “母亲，发生何事了？” “他们找到小九了！” “小九？” “就是你四婶婶最小的儿子，原以为他也是丧生在了那场金策之战中，谁曾想，二十多年过去，竟然被他们给找到了，只是小九的腿和嗓子都受伤了，所以让我们帮着找寻名医，带过去为他诊治！”(本章完) ------------ 第639章 小风波 二十余年的旧伤，还想要恢复？ 夏梦一听就觉得不可能，然后便接过信来仔细看了一遍，里头有顾九郎详细的情况，等瞧完之后，表情更是严肃了不少。 且不论她本身就只是妇产一事上多有了解，即便是她真的能看，在这大兴朝也没有那些仪器辅助啊，因此她并没有如杜景宜她们那般乐观，于是就说道。 “母亲别高兴的太早了，二十多年的旧疾不是说治就能治的，别的不提，只怕腿上的肌肉早就萎缩了，想要站起来比之天方夜谭差不多，另外，从表嫂的消息里头来看，这位九表哥的喉咙是因为受伤了导致的失声，这个或许还有些法子，但腿，希望不大。” 她的理智回答，让邢姑母如同被泼了盆凉水，一下子心里头又酸又涩。 “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难不成一辈子都要这样又瘸又哑吗？小九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我都想象不到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滚滚而下。 她也是经历过顾家一门惨烈离世的那段黑暗日子，那时候心里头就跟被剜走了一大块肉似的，她尚且如此，更别说几位嫂嫂们了，要不是有顾老夫人挺着，只怕这个家都早已不复存在了。 但现在，喜讯中又夹杂着些无奈，她如何能不难过？ 夏梦和孩子见她哭了，也是上前就的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 但夏梦不会轻易给出希望，她怕，若是希望给早了，日后得到失望的时候，家人们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如此说。 “母亲也别太难过了，咱们先找名医吧，将情况与之说明清楚后，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对对，你说的对，哭解决不了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随安城和金陵城的名医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刨去那些不擅长此症状的大夫后，找出来了十余个，邢姑母和夏梦亲自上门去问。 很多细节邢姑母说不清楚，但是夏梦到底是医者，因此表达上都要更明白些，所以接二连三的问诊下来以后，都是说腿伤没法子，喉疾还有些希望。 于是把治喉疾的方子还有可能性统统写了下来，又快马加鞭的往策州送去。 来回又是十日，一眨眼的，便到了八月底。 今年的中秋，是几位伯母们最最高兴的一次，从前是迎接一个又一个的新生，而今年却是得到了旧人的回归，与此同时还为家里头又添了两个孩子，所以如今算起来，顾家的小辈们，已经有十一人了。 这放在哪家都是多子多孙多福气的象征，所以中秋节的家宴可是大大的摆了一场。 两个孩子倒是适应的很快，几天的时间就和泰哥儿他们打成一片，虽然言语上不怎么能说的明白，但是通过手势的比划，多少还是能懂一些的。 与此同时，伢婆找人的本事也在杜景宜的金钱攻势之下，显得格外迅速。 很快这府里头就多了六个来自贵吉镇的下人，因此念金身边跟了两个，念陵身边跟了两个，而伺候在罗衣身边的，除了彩儿，如今还多了其他两个丫鬟。 年纪看着不大，但做事还算稳当。 只不过，罗衣是愈发的不自在了，觉得自己有手有脚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里需要那么多的伺候，于是鼓足了勇气找到杜景宜，就把此事给说了一番。 杜景宜听后就笑了笑。 “原想着是多有些人听得懂你们说话，你们也能自在些，但现在既然你觉得不妥，那我就撤两个到外头院子里头洒扫便是。” “多谢嫂嫂。” “对了，日前你不是说想要去厨房和丹若一起研究菜谱吗？此事我也交代过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想去就去吧，只不过有一样你得答应我，且不可伤了自己，知道吗？” 罗衣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兴奋的就要鼓掌了，因此看向杜景宜的时候更是尊重里带着喜欢，立刻就应了下来。 毕竟这样她有了些许发挥的余地，还能去看看她所佩服的丹若，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整日无所事事了。 因此，罗衣时常去厨房帮忙和切磋的这些日子里，顾九郎的药也没有断过。 虽然腿伤没法治，但是仍旧用药酒来回的浸泡和擦拭，如此也能让他舒服一些，不至于在天气变换的时候有所不适。 所以，在接到邢姑母的来信前，家里头过的还算平静。 这一日，顾少虞接到了来信，把情况与杜景宜说了一声。 “哎，天命如此，那咱们也就不必执着了，倒是要把家里头不利于九弟行走的地方都统统打磨一遍，还有那轮椅，只怕是也要下点功夫的，妾身曾见过有的轮椅，还能放暗器呢，虽然在将军府里头不至于用得上，但妾身想着，九弟或许会喜欢。” “这倒是个好法子，他从前就爱折腾这些，若是能把心思转移一些放在暗器的打造上，或许日子能过得舒坦点。” 见此，杜景宜便点点头。 “此事交给妾身来办吧，杜家的商队走南闯北的，什么都见过，我去信给冷先生，让他尽快过来一趟就是。” “行。” 让杜家的商队在往外头去寻，若是能寻到有本事做出绝佳轮椅之人，银钱绝不是问题！ 当然，此事也没有瞒顾九郎和四婶婶他们，虽然失望是必然之事，但起码知道真相，因此也是难过了几天，此事也就淡忘掉了。 紧接着，九月初便迎来了将军府的宴客之日。 本来将军府修葺好以后，就是要摆席面的，如今借着顾九郎回来的事情，更是要大张旗鼓的庆贺一番，因此将军府上下提前好几日就准备了起来。 顾九郎对于要见那么多的人，第一反应是排斥。 毕竟自己曾经那样的风光，现在变成这样，自然是不愿意的，但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也没有勉强他，而是给足了时间让他自己思考。 渐渐的，顾九郎放松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府里不出门的，还不如一次见完了，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害怕，所以想到这里，便咬咬牙同意了此事。 ------------ 第640章 聚会宴 而罗衣和孩子们对于这场宴席并没有很大的理解，只以为是外人要来看望顾九郎，所以家里头要请客吃饭仅此而已，因此乐得帮忙一二。 九月初六。 这天一大早的，罗衣就在厨房里头与丹若打下手。 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好不容易在府里找到了自己能有用武之地的地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因此有什么活就做什么活，倒是一点都不嫌弃。 中途，丹若和彩儿劝了好几回，她都当作听不见似的，沉浸在做菜之中，二人看着天色确实也还早，所以就没过多的说什么。 杜景宜起身后，便与顾少虞认真的打扮了一番，等落座要吃早膳之时，便看到了一碟从未见过的糕饼，就疑惑的开口问道。 “丹若又研究新菜了？” “夫人可不知道，这是九夫人早起做的，如今她人都还在厨房不肯走呢。” “啊？现在还在厨房？不行不行，今儿她也是主角，我去找她，得早早打扮起来才是。” 罗衣的情况比她还要更“清水”些，她好歹还有家人和钱财撑腰壮胆，可罗衣却什么也没有，因此要面对那些夫人们，只怕是更麻烦。 所以杜景宜想着人靠衣裳马靠鞍，总归打扮打扮要得体合适些。 谁知道，刚准备起身呢，就见书秀进来报，说是罗衣过来了。 “快请九弟妹进来！” 罗衣进门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还是她从前的旧衣，虽然朴素，但是清洗的却很干净且干活却很方便。 至于杜景宜给她准备的那些漂亮衣裳，好看是好看，但却太过金贵，随便动动就是褶子，因此，罗衣并不喜欢。 看到她这身行头，杜景宜不由蹙了蹙眉头，但怕让罗衣难过，还是很快的就收敛起表情来，转而劝诫说道。 “九弟妹，还是快些去换洗衣裳吧，待会儿客人就要来了，我与你仔细介绍介绍，慢慢的也就熟稔了。” 彩儿在一旁将杜景宜的话说给了罗衣听，谁知罗衣却摇摇头，对着杜景宜就一阵开口，这还是她头一次说那么多话呢，因此杜景宜也很疑惑，她讲了些什么。 谁知道听完以后，彩儿就有些面露难色。 杜景宜即便是听不到，猜也能猜得到一部分，便先问了一句。 “九夫人不想见客人吗？” 彩儿点点头，而后就说道。 “九夫人说，她的性子沉闷，语言不通，即便是见到了那些夫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怕给府里丢了面子，所以还是不出现的好，她跟着九爷回来是来照顾九爷的，不是来做什么九夫人的，因此她不需要在人前露脸，宁愿在厨房里头帮忙，多做几道菜让大家都尝尝她的手艺就好。” “九弟妹喜欢做菜，日后常过去与丹若切磋琢磨就好，这样的情况，九弟要出现，孩子们也要出现，她若是不在，总有些不合适的。” 彩儿就着杜景宜的话，又说了一遍给罗衣听。 她听完之后，面色有些为难，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胆之人，现在更是站在原地就显得无助了起来。 杜景宜也不是非要让她怎么的长袖善舞，只不过这是他们一家四口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罗衣若是不出现，只怕外人还不一定要怎么猜测呢，所以杜景宜自然是希望罗衣还是能去。 “一定要去吗？” “最好是。” “我若是不去，对九爷，对孩子们影响很大吗？” 杜景宜看了顾少虞一眼，这话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了，按理来说夫妇一体，她出现当然是好事，但若是不出现，似乎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顾九郎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先是对着夫妇二人点头致意后就看向了罗衣，开始用手语交流起来。 “今日的席面是兄嫂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你若是不去，我们这一家人岂不是不够缺了一人，不要觉得你会让我们丢脸，你从来都是最好的！” 这话说的让罗衣一阵动容，于是抛开了那些不适和担心后，便点点头，而后就跟着顾九郎回去收拾打扮了，见此杜景宜也才松了口气。 他们走后，顾少虞才淡定说道。 “其实她若实在不想出现，也不必如此强求的。” “大约是妾身的年纪上来了，所以想事情总归是有些世俗之见，九弟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去，但是顾家九夫人却不行，今日的场合若是家宴，那么她就是不出席也无人会多说一句，可这是给九弟办的接风席面，她不在不合适，况且还有两个孩子呢，日后她们也是要婚嫁的，要是叫未来的亲家知道了九弟妹如此情况，妾身担心他们会有旁的念头。” 她的话让顾少虞沉默了，想想也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们这样的人家，确实走到今天这一步，无外乎就是在外头有声势，在里头有规矩，所以才能镇得住。 因此，杜景宜的决定，顾少虞自然支持。 “夫人说的是，咱们先用饭吧，待会儿还有的忙了呢。” “嗯。” 杜景宜本来吃的就不多，今日这小风波过后，她更是没什么胃口了，但顾少虞还是压着她吃了半碗鱼粥和三五个蒸饺，好歹也算是肚子里有货了。 夫妇二人简单的用过早饭后，就起身去了前厅等候，没多会儿大家也就都到了。 今日的场面上，顾家人谁都是打扮得体的，长辈们雍容大方，孩子们精神又活泼。 但是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顾九郎一家，本来他们就是今日的主角，所以在衣着打扮上，杜景宜也是用了心思的。 顾九郎夫妇都身着宝蓝色的衣袍，上面细细的绣着葫芦福寿和瓜瓞绵延的纹样，很是应景。 念金和念陵在顾家养了这一月，人瞧着比刚来的时候要白净了些，但是要与日日娇生惯养的锦儿他们相比，还是能看得出来不同。 因此今日穿的是不显肤白的衣裳，反而是把心思用在了大方得体之上，所以即便是不似锦儿那般娇俏玲珑，也能显得出来他们二人特别待遇。 ------------ 第641章 长命锁 姐弟二人如今知道家里头的长辈们怎么称呼了，所以上来就对着众人行礼问安。 先是对着大伯母，二伯母和四婶婶，而后就走到了顾少虞和杜景宜的面前，态度恭敬，仪态端庄，最要紧的是动作一点没错，认认真真的就说道。 “念金，念陵见过伯伯，见过伯母。” “好好，都起来吧。” 他们二人年纪小，因此学说官话很快，且要是说的慢条斯理一些，甚至连口音都不大能听得出来。 这一点让杜景宜很是欣慰。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从黔州请个先生来呢，结果没想到孩子们倒是争前恐后的日日带着他们姐弟二人说话，这一来二去的就把二人给教会了。 如此倒是省心又快速，为此四婶婶还说呢，估摸着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孩子们就跟自小在家养大的没什么区别了。 顾九郎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也高兴。 孩子日后肯定是不会再回到那寨子的了，既然要落地生根在这将军府里头，那么最好还是能与他们的兄弟姐妹们融和在一起更好些。 罗衣比起孩子们，能说的就要少很多。 毕竟她的时间要么是用来照顾顾九郎，要么就是在厨房里头和丹若切磋手艺，因此，菜色的名字倒是知道了不少，就是这与人交往上难免要欠缺一些。 杜景宜走到她的身边就温和的说道。 “放心，有我们在，谁也不敢随意欺负到你头上的，若是有听不明白的地方，笑着就好，我们来处理。” 彩儿把杜景宜的话说给了她听，罗衣温顺的点点头，她就是想社交也说不清楚话啊，因此还是乖乖背靠大树的好。 而后杜景宜拿出了一个盒子，里头就放着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一看就贵重无比，那可是杜景宜的陪嫁，当年打造这东西的时候，用了好几年呢，光采料子都用了好几个月。 罗衣有些奇怪，她不知道这长命锁的价值如何，但四婶婶看得出来，便有些拒绝的说道。 “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好生收起来吧。” “四婶婶说的什么话，我收起来做什么？给那几个小子戴吗？这样式原本就是女儿家才用的，给他们岂不是笑话，再说了，念金叫我一声伯母，我若是不拿些好东西回来，怎么对得起这声伯母呢？” 锦儿的性子好，见到这东西的也不会计较，笑嘻嘻的就说道。 “就是就是，我从伯母那里可是哐走了不少好东西呢，伯母说了我们可是比小子金贵的女儿家！”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笑了。 而从一开始就认认真真的跟着锦儿学礼仪的念金也是进步神速的很，尤其是在说话方面，太多的虽然听不大明白，但是叫人打招呼还是游刃有余的。 “多谢伯母，念金很喜欢。” 至于念陵，胆子比他姐姐要小一些，但眼神亮晶晶的也很可爱，且有泰哥儿他们兄弟五个照顾着，也倒不会被人欺负。 正说着呢，何管家就从外头进来了，脸上带着喜色，而后对着顾少虞和杜景宜就说道。 “将军，夫人，客人们快到门口了。” “迎客吧。” “是，父亲。” 开口答话的乃是泰哥儿，他是孩子中最年长的，又是日后的顾家公，因此理应挑起这份担子来，所以提了提气，就跟在顾少虞的身后，带着弟弟们一同去了前门，迎接客人。 顾九郎则是被顾少虞推着出了院子，今日的席面客分男女，所以他们应对他们的，杜景宜一干人等则是在后院招待策州官员的夫人和小姐们。 今日来的人，都是将军府日后在策州要来往的。 所以，从身份上她们虽然没有随安城内那些人身份金贵，但是却也不容小觑，宴请的名单是邵夫人之前从来后杜景宜斟酌着送出的，因此该来的都来了。 而名单上没有的一些商贾人家等，杜景宜也同样宴请到了。 这里的商贾，对于策州的贡献很大。 因此在面对官眷之时，并没有什么自卑的地方，反而是部分的策州小官员之家还巴不得能与这样的富户人家联姻呢，因此也是凑过去颇为恭维的就说笑了起来。 杜景宜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财势上都是今日最大的，因此她带着顾家的家眷们出现之时，那些夫人小姐们就一拥而上了。 “见过将军夫人，见过九夫人。” 罗衣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就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杜景宜笑笑，立刻就对着那些夫人说道。 “九弟妹才刚到策州，还有几分不大适应，不过她倒是个心灵手巧的，今日席面上的一道甜羹，便是她亲手烹制的，说是想让诸位夫人尝尝家乡的味道，对此很是用心呢。” 听到这话，那些夫人也就明白了过来，紧接着就不着痕迹的恭维说道。 “九夫人太客气了，那待会儿我们一定好好尝尝看！” 这些来到招呼的夫人们，个个都笑得跟朵花似的，罗衣虽然听不大明白她们说些什么，但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下来。 她们这头相处融洽，另一边，锦儿带着念金去往了官家小姐们所在之处。 七月初的时候，将军府就宴请过一次了。 因此当时的锦儿就在席面上结交到了几个还不错的朋友，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邵家的那位小姐，邵玉莹。 邵玉莹如今刚满十岁，看上去很是活泼可爱，她的家世在策州是最好的，家中也无什么妻妾争斗，因此生活的很是惬意。 且无论是模样，性情，还是才学都是被仔细培养过的，虽然在远见和家事管理上不如锦儿，但相比较之下，已经是策州最优秀的小姐了。 因此围绕在她身边的，也大多是她平日里就相处甚好的朋友们，既有官家的小姐，也有商贾出身的小姐，四五个人年纪相仿，性情也爽朗大方，因此相处起来倒是融洽。 锦儿带着念金走过去的时候，那邵玉莹看见了就同她们挥挥手，而后自然而然就走上前去迎。 ------------ 第642章 邵玉莹 “上次见了锦儿姐姐后，我就一直想你的很，本来想约你出门去逛逛呢，又听说将军府里头九爷一家回来了，想着你们要一家团聚，所以便没有多打扰，今日正好，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一定要好好说说话才是呢。” 她的热络，锦儿是领情的。 二人虽然算不上一见如故，但关系还不错，念金才到将军府不久，正是缺朋友的时候，因此这邵玉莹表现的友善就很是恰当。 说罢，那邵玉莹就将目光放在了念金的身上，上下瞧了瞧便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念金妹妹瞧着也是个活泼的性子，这些日子跟着锦儿姐姐学规矩，是不是头疼的很？” 她打趣的话，让锦儿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 “你啊，就知道逗念金妹妹，你自己顽皮就算了，还打算带着念金妹妹一起大闹天宫？” 邵玉莹不以为然，反而是做出一副要保驾护航的样子来，对着那念金就继续说道。 “别怕，要是锦儿姐姐太凶的话，你只管来太守府找我便是，我家的长辈没有锦儿姐姐这般严厉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摘秋果。” 邵玉莹是个活泼性子，念金也一样，丫鬟译话之后，那念金眼神都亮了起来，不过很快便又摇了摇头，用并不熟练的官话坚定的说道。 “不凶，姐姐，对我很好！” 听到这话的时候，别说是邵玉莹了，就是旁边站着的几位小姐也很惊讶。 “这么快就能说这么好的官话了？” “念金妹妹聪慧过人，自然是厉害的。” 锦儿对她格外的用心，每每说话的时候都要拉着她重复一遍，因此一来二去的，这短句子自然就能说得出口了。 “佩服佩服，那看样子明年咱们去踏青的时候，念金妹妹只怕都会用官话开玩笑了呢。” 锦儿笑笑，觉得此事指日可待。 念金虽然听她们说话半懂半不懂的，可有一旁的丫鬟在，因此译话也及时，且孩子的天性是最直接的，自然能感受得到几位小姐妹们的关心和亲昵，所以面对她们之时念金也是格外的放松。 杜景宜与那些策州的夫人们聊天之时，一边要顾及着罗衣的情况，时不时的还要看一下锦儿身边念金的表情，见她与几位官家小姐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心中的担忧自然就放下来了不少。 正说话呢，樱桃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杜景宜便恭敬说道。 “夫人，邵老夫人到了。” “哦？不是说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过来了吗？” “老夫人说，预备出门的时候确实不大妥帖，但现在好多了，想着咱们府上的那雪花酥，所以就还是过来了。” 杜景宜笑笑，颇为无奈的便说道。 “老夫人也真是的，喜欢雪花酥那还不简单，快让丹若她们送些过来。” “是，夫人。” 今日来的那些官眷中，不乏也有老夫人们，可与这些人不同，这邵老夫人很少会出席外头的席面，便是席面摆在太守府里头，她有时候也都是称病不出的。 因此，许多人都觉得这邵老夫人要么是体弱多病的，要么是个难以相处的，却没想到她与将军府倒是投缘。 这府里的席面总共就办了两次，她倒是每次都过来，也算是给足了将军府的面子，自然杜景宜也是要诚心招待着的。 “夫人们且坐坐吧，我过去看看，邵老夫人身子骨弱，先请她老人家去偏厅歇歇才是。” “顾夫人只管去安排就是，我们啊，赏赏景，吃吃茶的，亏待不了自己就是。” 杜景宜要离开，那罗衣也不想单独待着，索性找了借口就又奔着厨房去了，说是要看看之前做的糕饼怎么样了。 见此，杜景宜也不为难她，轻轻点头后，也就任由她去了后厨房，而自己则是去迎那邵老夫人。 今日的邵老夫人还跟从前一样，衣着朴素，就连钗饰也戴的简单，不过精神倒是很好，尤其眼睛在看到杜景宜的时候，就透着亮光。 “老婆子见过顾夫人。” “老夫人何须这般客气，您是将军府的贵客，日后见着我们就跟见小辈似的，不必这样的。” “夫人和善，但老婆子我却要守规矩的。” 这邵老夫人也是个难得的通透人，她说话时的口吻总能让人如沐春风，因此杜景宜很喜欢与她打交道，也是笑着就把她迎了进去。 “知道您喜欢吃雪花酥，所以早就让人预备好了，已经放在偏厅中，这次的里头还加了些软酪做心，估摸着更合口味了吧。” “让夫人记挂了，多谢多谢。” 二人说话间，就进了偏厅。 这里没有后院主屋那般热闹，倒是别有一番闹中取静的感觉，罗衣特意送了那雪花酥过来，在见到邵老夫人的时候，也是跟着见了礼。 见此，那邵老夫人也步履不急的回了一个，而后才说道。 “日前听说府里九爷一家回来了，所以就不便前来叨扰，今日才过来，还请九夫人见谅。” 杜景宜尚且没介绍呢，这邵老夫人就知道了，可见她的眼光有多准，罗衣听到这话的时候连忙摆摆手，而后又觉得动作怕是太大了些，所以立刻就又收敛了下来。 转而有些愧疚的看向了杜景宜，仿佛是怕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合规矩。 “没事，邵老夫人就跟家中的长辈一样，不必这般拘礼的。” 听到杜景宜这样说，罗衣才放心了些许，而后表示自己还要再去一趟小厨房，杜景宜闻言也就点点头了。 看着她的离开，那邵老夫人才淡淡说道。 “九夫人心思纯净，倒是难得。” “是啊，不但心思纯净，还坚若磐石，若是没有她一力撑着，只怕我们也迎不回九弟跟两个孩子来，所以我们顾家上下对她都是无尽的感激。”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真诚，邵老夫人听得出来，因此眼中闪过欣赏的便回了一句。 “顾夫人也不遑多让，老婆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如你这般身居高位还能内外兼顾的，确实少见。” “让老夫人见笑了。” ------------ 第643章 闹事者 客气了几句后，那邵老夫人就对着身旁人说道。 “我有些口渴，你去帮我寻两杯茶水吧。” 这么明显的支开下人，杜景宜听完也就有了个大概，于是看了一眼樱桃，很快，偏厅内就只有二人在了。 见此，邵老夫人倒是不多话，径直就把有关城东那片地的情况说了出来。 “日前夫人所说之事，老婆子已经同家里头说过了，升明的意思是，策州本就是靠着商贾云集才能有今日之繁荣，因此若是能召集来更多的商贾，必定是好事一桩，且前些日子韩杜两家还牵头做了一次募捐，商户们也多有响应，如此当然是要感激的，因而这城东的地，您的朋友只管放手去做就是，过些日子，太守令就会颁布一则招募，到时候能者上位，合情又合理。” 果然是聪明人办事不麻烦，邵老夫人的话解了杜景宜的烦忧。 她张口闭口的从不提及将军府，反而是把策州以及商户们的关系放在首位，因此杜景宜知道，这事不会有什么阻力了，因而笑着点点头就说道。 “策州能治理的如此妥善，也是邵太守的功劳，城东之地建造好以后，定能成为他功绩上的一笔！” 为官者，功绩很重要。 杜景宜相信，这位邵太守也不是一辈子都会留在策州的人，说不定借着这机会还能往上再走一走，到时候好赖也就是个京官了。 邵老夫人听话听深层，知道杜景宜此话代表什么意思，因而也是起身就点头致意的说道。 “那就承夫人吉言了。” “客气，客气。” 今日的席面，她们后院倒是一团和乐，解决了城东的事情后，杜景宜的心情愈发好了，看谁都是笑脸相迎的，不过这样的高兴，没过多久，就被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将军府门外，熊家和况家的人抬着厚厚的重礼聚集在了门口，而后就让人高声喊道。 “熊大力，况武生听闻顾九爷死而复生，重归顾家，特意携重礼前来拜贺，还请将军府念在昔日的恩义上，让我等进去说两句才好！” 他们在策州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将军府两次席面都未曾送过帖子上门，这就让他们有些心中不甘了。 原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忍忍也就过了，谁知道竟然被他们把顾九郎给找了回来，两家人这就有些坐不住了，因此不管怎么样，都要主动来会一会才是。 前厅中，顾少虞听到何管家说特意前来“贺喜”的熊况两家人在外头大肆叫喊着呢，面色十分不客气。 他们二人曾经确实对顾家有恩，但这份恩情也早就还完了，因此顾家与他们从无往来，这样的席面也未曾邀请过。 没想到他们倒是会蹬鼻子上脸，非要来凑热闹，那顾少虞也不是好惹的，看了一眼宾客尽欢的前厅，就对泰哥儿说道。 “你去处置吧，务必让他们铩羽而归！” “是，父亲。” 见此，泰哥儿一人就跟着何管家离开，走的时候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反而是顾九郎有些神色担心的看着泰哥儿离开的身影，随后就在纸上写道。 “泰哥儿，行吗？” 顾少虞嘴角扬了扬，眼中满是骄傲的就回了他一句。 “他可是大伯母和四婶婶看顾着长大的孩子，你以为他会吃亏？” 顾九郎听言，一下子就不着急了。 论能说会道以及阴阳怪气，大伯母和自家母亲可是个中翘楚，他现在就恨自己腿脚不便，不能跟出去看看，否则这热闹他凑定了。 于是，眼光与温哥儿就这么“不经意”的对上了，二人虽未言语，但是一拍即合，温哥儿知道九叔的意思，因此只见他一个闪影，很快也消失在了前厅。 顾九郎眼中透出一些兴奋，但很快也就掩盖了下去。 将军府的门口。 此刻聚集了许多人，有的是熊况两家带来的家仆，个个趾高气昂的，生怕别人不清楚他们的嘴脸似的，有的则是纯粹看热闹的，完全不知这将军府怎么会与这两家人闹矛盾，因此才把这里给围的水泄不通。 泰哥儿走出来的时候，便四处看了看，无事者都被这少年郎的气质给吸引住了，他本就生得俊朗，如今在军中锻炼了好几个月，更是显得果敢了不少，因此才出门，百姓们就都道将军府后继有人了。 然而这样的赞许声，泰哥儿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中间的那两位老者身上。 瞧年纪，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模样嘛，看着一胖一瘦的，有种外强中干之感，最让泰哥儿不喜欢的是他们二人眼神十分贪婪傲慢，因此即便是华服加身，也不是那种会让人心生尊敬之人。 泰哥儿多有不喜，也难怪母亲不给他们下帖子了，这样的人要是进了将军府的门，岂不是给他们惹麻烦？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就开口了。 “二位是？” 熊况两人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派个小小儿郎出门，打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于是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为着今日的目的，只好忍着便说道。 “我们乃是从前顾家大爷和二爷身边的副将，听闻顾家九爷回来了，所以特意前来拜贺，只是不知怎么顾家如此不念及旧情，竟然连个帖子也不送过去，因此我们只能是厚着脸皮亲自上门了，还请小少爷通融，让我们进去再说。” 听到这话，泰哥儿的眼神立刻就狠了起来，他长得本就肖似顾老元帅，因此冷着脸的时候更是如此。 即便年纪尚不大，但气势却足的很。 “二位见谅，我长这么大还未曾听说过大祖父，二祖父有什么副将呢，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欺世盗名之辈随意打着顾家的名声在外面忽悠人呢？” “笑话，你一个黄口小儿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爹都还姓商，是这将军府的外孙呢，你怎么会知道呢？” 熊大力说话是一点都不客气，赶着就把顾少虞的从前给抖落出来。 ------------ 第644章 狠教训 虽然此事天下皆知，可泰哥儿听着就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所以笑了笑，眼神变得愈发阴鸷了起来。 “这倒是句实话，只不过家父与我承袭曾祖父之姓，乃是显德皇帝御赐的恩典，听你的意思，是觉得不妥？” 一句话，就把熊况二人给套了进去。 他要是敢开口说一个不字，那就是藐视皇家的罪责，到时候泰哥儿想怎么收拾他都不为过，且打的还是皇家的名头，倒是不让顾家片叶沾身！ 熊大力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他虽然横，倒是也不至于横到如此地步，因此眼见的立即闭了嘴，老脸都有些被憋红了。 一旁的况武生比起他而言要稍显淡定一些，但听到这话也是不敢硬刚的，只好拐了弯的就说道。 “顾家少爷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祖父辈的年纪了，叫人瞧见了以为将军府仗势欺人可不好。” “笑话，我小小儿郎一个，你看看你们带了多少人，堵着我将军府的门口不说，无帖还要硬闯，现在却变成将军府仗势欺人了？怪道夫子说，坏人变老了，就叫做老坏人。” “你！” 熊况二人还未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呢，因此也是恶狠狠的看着泰哥儿，只可惜他临危不惧，反而是眼神中有几分嘲讽的回瞥着他们俩，然后就再一次说道。 “今日将军府宴客，这请的自然都是要请之人，没有下帖子的，那就是将军府不来往之人，你们两家这样的大张旗鼓是想硬逼我们低头？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二位还是请回吧，有空呢就多在家陪陪孙儿孙女的，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泰哥儿就差没直说让他们闭嘴别挣扎了，一把年纪不想着在家颐养天年，就见天的往外蹦哒真是没事找事！ 但其脸上还是挂着如狐狸一般的笑容，因此别说是他们二人，就是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也是议论纷纷。 “就是就是，人家没下帖子，自然就是不想来往，怎么还硬要上门呢？” “想攀高枝吧，这可是将军府呢。” “哈哈哈，就你心眼实，瞎说什么大话呢。”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让二人很尴尬，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一个黄口小儿堵在了门口，因此脸色也是格外的难看，于是最后提着一口气，便上前两步，压低了嗓子的说道。 “九爷的事情，我们可是知道一二的，本想着上门来告诉将军一声，奈何你这小子却不识货非要挡道，那就恕我们不管了，反正也是顾家的事，与我们何干？！” 说罢，就装作要离开的样子，原想着这泰哥儿大约会松口，谁曾想他倒是比谁都淡定。 “我们真要走了！” “请。” “我们知道你九叔的事情，你也不要听吗？” “九叔离家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消息，若你们说此前就知道，那便是瞒着我们了，还想以此进家我将军府的门？笑话，你最好盼望着九叔的事情与你们没有关系，否则让父亲知道了，熊况两家的下场可就难说了。” “你威胁我们？” 熊大力和况武生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着泰哥儿此刻也是怒气冲天，然而泰哥儿对他们轻蔑一笑后就说道。 “威胁不威胁的，全看你们心虚不心虚了？” 这话让二人都有些不知如何回嘴，见此泰哥儿也不想与他们再多纠缠，直接就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来，二人十分难堪。 泰哥儿也懒得与他们过多废话，直接就让人关了将军府的门，这一下，整个策州都知道了，这两家人不得将军府的欢迎，更有甚者，从前受过他们两家欺负的，想着要不要上将军府去告一告的好！ 二人气呼呼的回了况家，那熊大力一下子就发火起来。 “小小孩童一个，竟然敢如此不给我们面子，当真是以为将军府了不起了吗？哼，也不怕当年之事再重演一遍，叫他们这些小儿去得回不得！” 况武生听到了这话，心中可没有什么波澜。 眼神也同样犀利，但他此刻想更多的却是要怎么应对将军府。 “你也太过心急了些，张口就把我们知道顾九郎的情况给漏了出去，那小子若是个有心计的只怕要将此事和顾九郎的失踪未归算到咱们头上来了，将军府若是施压，你我只怕也难招架。” 熊大力的脾气从年轻时候就一直很冲动不过脑子，当年之事也是跟着况武生做的，他不过是冲锋陷阵的那个，出主意的还是况武生。 因此，每回有点什么事，这熊大力都会来找这况武生商量。 听到他如此开口，熊大力也有些紧张，可话都说出去了，总归是收不回来的了，于是便硬着头皮的说道。 “那怎么办？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你总不会是想把我老熊丢出去做踏脚石吧？” “说什么呢？几十年的兄弟情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要是真的拿你当垫脚石，当年何必站出来与你一起担那份责任？直接撂挑子就是。” 话说的倒也对，因此熊大力也就闭嘴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早联系王爷，把这里的情况同他说明白的好，事情又不是咱们做下的，何必要咱们来背这锅！” “说的对！与我们何干？说来说去的，咱们顶多就是掩藏了顾九郎的消息罢了，当年之事与我们可没关系！” 二人倒是有商有量的，却不知对话已经被人给听走了。 刘询从秋华山回来以后就一直都在两家盯梢，后面发现很多时候都是这熊大力上门来找况武生，因此就在这况家的书房扎根了。 前几次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今日却很有收获，王爷？哪儿来的什么王爷？ 且他们二人言语间都在说“当年之事”，难不成就是指金策之战顾家丧生之事？ 一下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对着身后同样隐藏的暗卫就打了手势，他自然还是在这里继续盯着，而那人则快速的回了将军府，报今日之消息。 ------------ 第645章 回大营 席面散的时候，已是下午。 顾九郎这一早上笑得脸都僵了，所以用手揉了揉两颊。 虽然一开始非常不适应，但渐渐的又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只不过之前因为个子高大，所以一直都是低着头看人，如今坐在轮椅上却要仰着头，有些脖酸罢了，仅此而已。 在见众人之前，他原以为怕最多的就是怜悯的眼神，因此心中还做了很多次的预设，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 谁知道大家却对他十分平和，既没有鄙夷，也没有可怜，因此想也知道定是兄长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他也是心中感激不尽。 结束后，就对着顾少虞说道。 “让兄长费心了，日后不必如此，我也不是禁不住风浪之人，既然现实如此，我也得接受才行。” 顾少虞看完纸上的内容后，就轻笑了一声，随后拍拍他的肩膀就说道。 “知道了，日后不提前与他们打招呼就是，对了，我明日要去大营一趟，你想去吗？若是想去咱们就一同去。” 听到大营二字的时候，顾九郎眼睛都亮了。 回家以后的日子固然过的平静又从容，可却让他没有多少兴趣，整日就坐在小院里头，虽然来往之人很多，但他就跟困在浅滩的鱼似的，没什么生劲儿。 所以，在顾少虞开口以后，他就立刻点了点头。 那迫切的表情，即便是不会说话，也能让周遭人感受到他的兴奋，顾少虞眼中多有笑意。 从前不提，是怕他心里的那坎还过不去，但若是他连这些官员都能应对了，那么大营里头的兄弟们，他自然能面对，因此就才会提议。 几个孩子见此，也是兴奋的不行。 “九叔要去大营的话，那我一定要带他去看看那新池子，听说好用的很呢，可惜我们去的时候没赶上这样的好时候，就拿个破桶浇来浇去的，一点都不舒服。” “就是就是，家里头的这池子大归大，可咱们兄弟几个跳进去就满了大半，都游不开，还是要去大营里头试试看才行。” 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大营了，虽然在那里又苦又累的，可就是会很怀念，因此叽叽喳喳的就说起了大营里头的趣事，逗得一旁的念陵也是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连忙就拉着小厮说道。 “游水什么的我最在行，小时候寨子里头的阿哥们常带我去的！我也要试试看！” 那小厮名唤冬生，也是贵吉镇的人，所以他被买进来就是给念陵做译话的，也是个机灵的性子，于是笑着就把他刚刚的意思给说了一遍。 温哥儿不服输，立刻就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就说道。 “那与哥哥我比一场如何？” “行啊，我厉害着呢！” 听到要比试，众人的心思都被提了起来，顾少虞也是加码就说道。 “比赛没有彩头可不行，这样你们中谁赢了，那就把军中那杆火烈枪送给他便是。” 火烈枪可是虎贲军中往上一级别才能用的，因此听到这奖赏的时候，别说是温哥儿了，就是忠哥儿他们也有些跃跃欲试。 只可惜，机会就这么一个，所以温哥儿得意的很，好似他已经得了那杆枪似的。 顾少虞瞧见了，心中不由的想要轻笑一声，这小子果然还是好日子过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开始嘚瑟了，他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一番才是，也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倒是聪哥儿和明哥儿对这事情没多少的执念，就这么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也是好不热闹！ 很快，顾少虞要带着顾九郎父子去大营的事情，就被杜景宜给知道了，她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特别的叮嘱说道。 “这几日早晚天气都有些凉下来了，九弟的身子不好过冬，所以将军还是备好披风这些，去去就快些回来。” “知道了，就怕到时候九弟见着军中的他们开心，忘记了时辰。” “所以将军要注意啊，别太让他过于激动了，九弟可还是在用药调养着身体的时候呢，大夫说过的切忌大悲大喜！” 顾少虞点点头，随后就跟着笑了笑，眼神中多有宠溺。 “知道了。” 他与杜景宜做夫妻，也有十几年的日子了，可还是如一日的爱听她“唠叨”，从前是对自己，如今是对家人，但怎么的都是好听的事。 “对了，邵老夫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城东的地有妥善安排了，到时候妾身可能要麻烦一下金陵故人跑一趟了。” “言织卿？” “嗯，本来这块地当时也就是用的言家名义，他来走一趟，也好将这个身份再坐实些的好。” 顾少虞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此事。 “策州这儿的人也没见过他，来就来吧，日后也好多一重保障。”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 杜景宜把“言织卿”的身份给了大皇子，但是不代表杜家记挂在言织卿名下的产业都要悉数给过去，他身无长物的，这么多年来所学所知都是做皇子，做帝王，所以在民间未必适用。 因而，这一趟来看看后，一则是能借这块地上的生意，好好的学一学，二则杜景宜的意思是日后这块地上所产生的收益也就归他所有。 毕竟，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更何况是堂堂皇子出身的他，即便是他不喜奢华，但日子总归是有钱要好过一些的。 “你看着安排吧，亲卫队留下两百人，你派去金陵城接他过来就是。” “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冷先生也要过来的，妾身去信让他一并把言织卿带来就是，走商队的路子，也能少惹人注目些。” 听到杜景宜的安排，顾少虞也觉得很妥当，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翌日一大早的，他就带上了顾九郎和孩子们一并去了虎贲军的大营。 日头才刚刚从山那一边露出了些许，一行人就到了大营的门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操练声音传来，顾九郎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 第646章 暗器房 抓着轮椅的手，此刻都有些青筋暴突，若不是他的腿脚不好，只怕早就冲进去了。 多少个日夜，他脑海中最期盼的就是今日这局面，哪怕他也知道早已是沧海桑田，人非从前，但能见到大营，也是一生的心愿有所了然了。 所以，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少虞，眼中满是感激。 顾少虞懂他的心中所想，于是就开口对他说了一句。 “等你的身子好些，我就带你回来住一段日子，日日听着晨起操练的号角响，心都会安定下来的。” 顾九郎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是自己最期盼的日子。 孩子们跟在二人身后，个个都有些摩拳擦掌的，唯独念陵看什么都觉得有些好奇，所以温哥儿自告奋勇的给他解释着这些。 “有些东西得用上了你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只用嘴巴说，是说不明白的，待会儿几位副将叔父都是要演练的，你仔细看就是，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上其中几样的。” 念陵似懂非懂的看着，头就跟捣鼓似的一直点个不停。 自从回了策州城以后，他见过的东西和人比从前十年的还要多些，所以每一次他都认认真真的吸收着这些见闻，整个人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没有刚来时候的拘谨和紧张，即便是面对他所不知情的东西，更多的反应也是欣喜和求知，这让顾少虞看在眼里，心里头也很是欣慰。 十二副将，都是知晓顾九郎的。 还有军中那些曾经为顾家军效力的老兵老将们也都一样，因此他们在看到顾九郎出现的时候，很快就围了过来。 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可一个个哭嚎的却震天动地，就连顾少虞的眼眶也是红润一片，若不是还有孩子们在，只怕他的眼泪也是要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了。 “九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开口的是一个老兵，以他的年纪，早就可以退回祖籍过点安稳日子了，可他家乡早已没有了亲人，因此即便是年纪到了，他也还是留在虎贲军中。 做不了前锋，就做后备，实在不行，他就去伙头军和马房帮忙，总而言之只要是有他能做的事，就绝不会离开这地方。 而虎贲军中如他这样的老兵少说也有几百人，因此顾九郎看到这些熟悉面孔的时候，也是激动不已。 只可惜，他如今还说不出话来，所以只能是张着嘴巴啊啊啊的却发不出音来。 如此情况，对于军中的众人而言，倒是没有多少的惊讶。 毕竟军中受伤的兄弟何其多，比顾九郎惨一百倍的他们都见过，因此，在他们眼中，只要是还活着，就是大好事一件。 顾九郎也是感受到了这份热情，因此心中可比昨儿见那些官员富商什么的真心多了，这个抱一下，那个搂一把的，可是把这些年的思军情谊都给流露了出来。 泰哥儿对顾家的情分，天然要更沉重些。 因此看到九叔如此模样之时，他比弟弟们要想的更远，总记挂着一定要好好的掌顾家之权，好让祖母们和九叔，弟弟妹妹们都能有所依仗！ “大夫说过，你如今在用药，切记大悲大喜，所以就不让你折腾太久了，我带你四处去绕绕看，大营前些日子才大改了一回，所以好些东西都崭新着呢，你大约会有兴趣。” 顾九郎点点头，而后顾少虞就推着他往其他地方走了。 临离开之前，他吩咐让泰哥儿带着兄弟几人就在这里好好的跟着倪阳他们，该操练的操练，该比试的比试，也就不再多管。 温哥儿听到这话，当然是最兴奋的，所以赶着就上前，拉了念陵就去凑热闹。 听着身后传来阵阵的欢呼声，顾九郎有些心痒痒的，想回身去看却被顾少虞出言阻止了。 “他们闹他们的，我带你先去看个好东西，你一定喜欢！” 听到这话，顾九郎也是心生疑惑，不过身子倒是坐的正，而后就目视前方。 虎贲军内的扎营情况与从前的顾家军大同小异，因此走在其中，顾九郎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迎面遇到过几次巡军，都对他们打了招呼。 士兵们个个面色严肃，精神十足，一看就是练兵的练的很认真，所以顾九郎笑了笑，拍拍顾少虞的手，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还是你厉害些！” 顾少虞看到了那话，并没有过多的骄傲，反而是谦虚的说了一句。 “应当说是祖父教得好，若是没有他老人家多年的悉心指导，我如今只怕就跟随安城里头的那些世家小子一样，要么浑浑噩噩，要么勾心斗角。” 说的是啊，他们顾家从来都不喜欢那些争名逐利的东西，否则那时候以顾家的功勋想要送些族中女儿进宫，简直是易如反掌。 到时候甭管顾家的人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总归都是要掺合到皇子的争斗中去了。 顾九郎点点头，这一点他们从小就知道！ 绕着军营走了一圈，顾少虞把现在虎贲军的情况都同顾九郎介绍了一遍，顾九郎听在心中也是认认真真的记着。 至日头有些高悬起来后，他们二人才走到了一处不甚起眼的帐篷外，但顾九郎一看看守的人乃是挂着亲卫队的令牌，就知道了这里定然非同一般。 于是写在纸上问了一句。 “这是何地？” “暗器房。” 听到暗器二字的时候，顾九郎的眼神又亮了不少，从前他最爱鼓捣的就是这些，可那时候的顾家军喜欢正面迎敌，因此他的暗器即便是研制出来了，也未见得能派得上用场。 现在，顾少虞带他到此处，意思也很明显了，顾九郎不傻，所以回头就有些期许的看着顾少虞，问询之意再明显不过。 “军中现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提升的不错，御敌不是什么大问题，唯独就是偷袭这一部分，我总觉得还有些欠缺，一则是没有合适的领头人，二则是没有趁手的兵器。” ------------ 第647章 挑大梁 “我这些日子瞧着，那几个小子倒是可塑之才，所以人选倒是解决了大半，只需给足他们时间多多训练就是，但这暗器上的造诣，说实在话，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合适的了。” “从前祖父和舅舅他们并不看重此道，但我觉得暗器并非是偷偷摸摸，而是出其不意，因此若你有时间有精力的话，我希望你能挑起这个担子来，最好是能在军中挑出一批人来也参与其中，慢慢的，咱们能练出些既有想法，又能动手实操的人来，那么兵器营的扩充指日可待！” 顾九郎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兵器营，这可是他从前与顾少虞说过的梦想，但那个时候的顾家人没有一个看好他的，又要忙着练军，又要忙着打仗，所以连他自己都把这个梦想给忘记了。 但现在，顾少虞不但记住了，还一步步的帮他实施起来，虽然说现在距离打造成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顾九郎起码找到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动力。 否则日复一日的，即便是在顾家里头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心和照顾，他也是会枯萎掉的。 于是抓住顾少虞的手，顾九郎就激动的点头。 着急的时候，连忙就用起了手语，奈何顾少虞看不明白，点了点纸张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着就在纸上写道。 “多谢兄长，我一定好好弄，定然叫咱们大兴朝的所有将士都用上更趁手的兵器就是！” 顾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拥兵自重的念头，所以即便是这兵器营立起来了，里头所研究出来的兵器也都是要上奏给朝廷，并分派到余下的各处军营。 不会是虎贲军独享就是！ 这既是顾九郎的意思，也是顾少虞的想法。 “行，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耗费心神，要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身体，倘若身体养不好，那此事我就只能收回了。” 顾九郎听说要收回，连忙抓着他的衣袖，就瞪大眼睛的摇头，一副绝不同意的样子。 顾少虞笑笑，但还是故作严肃的说道。 “总而言之，你要配合大夫的诊治，不许熬夜，不许多思，慢慢来，不着急，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就是要住在这里，都没问题，知道吗？” 顾九郎点头如捣蒜，顾少虞也很欣慰。 “走吧，进去看看，我从民间倒是给你找了几个还不错的人来做副手，你可以处处看。” 顾九郎倒是期待，赶着就进了那暗器房。 虽然说是房，但在大营之中也就是几个帐子连在一起的，里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具，都是顾少虞根据顾九郎曾经的图纸而命人准备下的。 虽然匆忙中并没有做的特别好，但是在顾九郎的眼中，这可比什么能长命百岁的仙丹好多了。 “将军！” “九爷！” 那几名工匠见到兄弟俩的时候就打了招呼，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一点上，倒是正合顾九郎的心意。 他现在唯独就只担心一个事情，工匠们识字不识字？ 毕竟自己的嗓子坏了，对外要么用手语，要么写字，若是他们一不懂手语，二不识字的那沟通上就会麻烦不少。 而还没等他开口呢，顾少虞就说道。 “他们识字，而且曲师傅还懂手语，因此你与他们交流不会有什么障碍就是。” 听到这话，顾九郎就很是高兴了，既然没有了障碍，那么立刻就开始比划起来。 顾少虞看不懂，但曲师傅却瞧得明白。 紧接着就把顾九郎刚刚表达的话都给复述了一遍。 “九爷的意思是，进了暗器房的都是自家兄弟，日后不必拘礼，最要紧的是有任何巧思都可以同他说，咱们一道商量着来，尽可能的做出些不错的武器来，这样对大兴朝的安稳也份心意。” 顾少虞看了一眼顾九郎，见他笑着点点头，便知道此话译的不错，同时看着顾九郎眼神发亮的样子，心中也多有宽慰。 顾九郎在暗器房里头呆了不过一个时辰，外头就有人来叫了。 伸头起来的自然是穆连英，在见到顾少虞和顾九郎的时候，就咧着嘴的笑着说道。 “将军和九爷要不要去看看？温哥儿和念陵要比试了呢，如今军中还有人在打赌他们二人究竟谁输谁赢呢！” “有人做庄？” “嘿嘿，倪副将和卫副将开的局，不过……” “不过什么？” “用的是九爷的名义。” 他们倒是滑头！ 虎贲军中没有硬性的规定说军中不可赌钱，但是太过分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因此顾少虞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局都开到他眼皮子底下了，当然是要师出有名。 最安全的法子就是以顾九郎的名义开局，这样的话即便是顾少虞生气，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忍让三分。 见此，顾少虞冷飕飕的给了穆连英一个眼神后，穆连英连忙上前走到顾九郎身边，讨好的就说道。 “九爷快跟末将走一趟吧，念陵那小子可是骄傲着呢，放言要打败军中所有水性厉害之人！” 这话一出，顾九郎就有些无奈了。 念金和念陵两个孩子从前在寨子里头表现的总是很稳重踏实和乖巧，尤其是在他面前，基本上从未见过两个孩子耍脾气的时候。 但来了将军府的这两个月，跟着兄弟姐妹们倒是把真性情也给露了出来，表现出的调皮和大胆也是让顾九郎没想到的。 不过，念及自己从前年少气盛之时，他们二人的口气可不算狂，所以一则是为了去看看儿子的本事，二则也是给几个副将们解围，因此摆了个动作，就示意穆连英快走。 那穆连英就跟脚下生风似的，推着顾九郎的轮椅就一阵小跑。 顾少虞倒是想喊他慢点，奈何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营帐之中，他轻笑两声，也就将此事揭过去了。 回身对着那曲师傅就郑重其事的吩咐说道。 ------------ 第648章 水中蛟 “九爷对暗器房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你们也要多注意看着点时辰，他现在的身体容不得长时间的费劲，知道吗？” “将军放心，我们必定仔细。” 顾少虞点点头，这里的人都是仔细挑选过的，所以他很放心，尤其是这位曲师傅，那可是杜景宜特意找来的人，因此再妥帖不过。 说罢，他就朝着外头走了去，直奔水房。 从前的水房都是些格子间，用木板一遮，也就用桶浇着洗漱了，可现在却不一样，入眼就是海大的一个池子，顾少虞觉得便是跳进去两百人，也绰绰有余。 更别提那旁边密密麻麻的立着整齐划一的澡池沐浴房，一间间的还有石墩做遮挡，比之从前好了不少。 最要紧的是，这后面连了一股温泉水，即便是冬日里，这里出来的也都是热水，虽然造价是昂贵些，可对于将士们而言，这体验简直是天差地别。 顾少虞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好日子，竟然是靠夫人才得的，不过他倒是一点小心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很是自豪。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热闹叫喊声给打断了，只见温哥儿和念陵一下子就蹦入水中，开始了胶着的比试。 顾少虞快步走上前去，看了一会儿，嘴角就微微的上扬了起来。 温哥儿打小就是个热闹性子，因此在很多体能方面都特别出色，尤其是擅长水中活动，每次一入水，比在地面上还要自如些。 原本众人都觉得温哥儿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厉害的不行了，可等见到了念陵，才知道什么是水中蛟龙。 他能够快速的在水中穿梭，上下游动，明明是比试，却生出一副游刃有余，怡然自得的既视感，倒是显得旁边的温哥儿有些格外的费劲。 如果说温哥儿入水是自在，那么念陵入水就跟回自己家似的简单。 让在场之人，尤其是那些旱鸭子的将士们都是疯狂的羡慕和鼓掌，而这一幕也让顾九郎有些惊讶到了。 他从前可不知道儿子的水性如此好！ 现在看来，他那些年对于姐弟二人的忽略当真是太多了些，所以心头既有自责也有骄傲，看着水里的儿子更是希望他接下来的人生能够一路顺遂！ 结果很快就有了，即便是温哥儿拼尽了全力，但是天赋面前，努力就会显得有些不够，所以他虽然输了，但一点都不气馁。 抓着念陵的手就乐呵呵的说道。 “好啊，你小子上辈子是龙王三太子吧，水性这样好！愿赌服输，那火烈枪归你了！” 他这话一出，忠哥儿就有些郁闷了。 自己练的皮都要掉了，结果还没得那火烈枪，反而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念陵先得了这份殊荣，所以也是羡慕的同时又告诉自己，要加紧步伐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弟弟给摔到何方去呢！ 泰哥儿倒是一副大哥的风范，见此就亲自拿来了那火烈枪，递给念陵的同时，还振振有词的说道。 “兄弟几个都瞪大了眼睛瞧瞧，咱们最小的弟弟可是先咱们一步上去了，你们几个是要被弟弟按着头的打啊，还是要一鼓作气的也上一步台阶，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的话，可是刺激到了人。 尤其是温哥儿和忠哥儿，立刻撸着膀子的就说道。 “放心放心，不出三个月，咱们也是要得这火烈枪的人！诸位就瞧好吧！” 温哥儿说这话的时候，把顾九郎给逗笑了。 一时间他好似回到了从前，他的这性子倒是和顾三郎很相似，那是他们最喜欢跟着的一位兄长，热情洋溢的同时又臭屁的很，不似大哥和二哥，严肃的厉害！ 所以笑的同时，顾九郎还对着温哥儿他们兄弟几人就竖了竖大拇指，这一下可是他们更是头抬得高高的，好似那荣誉是加身在他俩头上似的。 反而是手拿着火烈枪的念陵有些懵懵的，他并不知晓这东西代表的意义，但是见哥哥很喜欢，于是就走到温哥儿面前递了过去，眼睛弯弯的便说道。 “哥哥喜欢，拿去就是！我反正也不会用枪！” 温哥儿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就雄心壮志的说道。 “这是属于你的荣誉，仔细收起来，哥哥想要的，哥哥自己去挣就是！” 一番话倒是说的格外有骨气，让在场的将士们看着温哥儿的表情都多了几分佩服。 顾少虞看到儿子如此本事，心里头当然高兴，可脸面上还是要注意些许，不好叫他看出破绽，骄傲自满了那就不行！ 比试结束，念陵和兄弟几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了起来。 而顾少虞看着念陵小小的身躯，则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于是就弯腰对着顾九郎说道。 “念陵这样的本事，留在虎贲军未免可惜了些，筱琅的夫君颜三郎就在泉州练水师呢，他这样的好苗子，若是送过去，不出几年，定然是军中的指望！” 顾九郎一听这话，一则是有些错愕，二则就是有些舍不得。 话到嘴边，还没开口呢，他担忧的眼神就被顾少虞给瞧出来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就说道。 “即便是要送也是两三年以后的事情，他现在话都听说不明白呢，去了也沟通不了，所以不着急，只是我先告诉你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但至于去不去的，还是你们夫妇说了算！” 虎贲军一直都是驻扎在策州，这地界可没什么大江大河的给他们练水师，所以留在这里，确实是让念陵的特长不能发挥的很好。 但是顾九郎多少是舍不得的，因此也想着说日后再提。 此事按下后，就见念陵走了过来，稚嫩的脸庞上又收起了刚刚的孩童兴奋，转而变得稳重不少，将那火烈枪放到了顾九郎的手中后就说道。 “爹爹，这是我刚得的奖励，送给你！” 他说的话，顾九郎自然是听得懂的，于是亲昵的摸摸他的头后，就打了一组手势过去。 “好孩子，爹爹为你骄傲，你喜欢这里吗？” 念陵点点头，大营里的一切他都很喜欢，不管是人还是地方！ ------------ 第649章 兄弟闹 “那就好，那如果以后都要跟着哥哥们一起在这里训练，吃苦受累的怕不怕？” “不怕！只要能让爹爹开心，让哥哥们欢喜，念陵什么都不怕！”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伯父看到念陵这样，也会很开心，对吗？” 顾九郎感念孩子的懂事，宽慰的点点头，而后在纸上写了这句话给顾少虞看。 顾少虞也从未想过孩子会是这样的贴心懂事，所以也是耐着性子就说道。 “开心，伯父很开心！不过念陵的开心也很重要！”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念陵当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比起泰哥儿他们，他自小的环境造就了他这懂事的性格，让顾少虞也是感动之余，有些心疼。 再转脸看向自家的那几个皮猴子时，表情就没那么舒展了，尤其是温哥儿，还一副我是骄傲小哥儿的模样，很快就得了顾少虞的一记冷哼。 吓得他嘚瑟之表情立刻就凝住了，转脸对着泰哥儿就哭戚戚的说道。 “大哥，父亲干嘛又瞪我啊？凶死了！” 泰哥儿不傻，扫了一眼顾少虞面前的情况后就捂嘴偷笑的说道。 “父亲最不喜的就是你过份自满自足，还不收敛些？” “算了吧，我之前问过九叔的，父亲在我这个年纪有过之无不及，我瞧啊，他就是老了，所以见不得我的年少气盛，嗯！” 说罢还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上面陆陆续续的有些青茬出现了，而后就说道。 “这男人嫉妒起来也真是可怕，我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一定要叫他们过得比现在还舒心一万倍才是！” 他才刚说完话呢，后脑勺就遭到了一巴掌的暴击，立刻横眉冷对的就看过去，结果是聪哥儿冷飕飕的看着他。 “打我做什么？” “小小年纪的不学好，现在就张口闭口的要有孩子，看你这德行就知道定是个花花肠子，等我回去告诉了母亲，定要让你吃上三个月的素饭清清你的色心才好！” 温哥儿无语问天。 明明都是一胞所生，怎么偏偏就是他最小！ 明哥儿还好些，性子温和，从来不与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计较，偏偏聪哥儿不一样，总是拿他们开涮，嘴巴子厉害的，就是十个温哥儿一起上也未必说的赢他！ 温哥儿倒是想过要武力解决一下聪哥儿对自己的血脉压制，但是却总是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来二去的，温哥儿就只能做受气包了。 不过他也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心中总想着今日收拾不了聪哥儿，明日后日大后日总归是会有机会的！ 于是想到这里，就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聪哥儿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的和泰哥儿对视了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让温哥儿又要暴走的话。 “一胎三子，母亲辛苦了，可怜温弟这脑子啊，大约是营养供给的不够，所以要格外笨些吧！” “顾思聪！老子要打爆你的头！” 说罢，温哥儿就如同暴怒中的黑熊一个劲的就扑了过去，而聪哥儿自然是闪躲开了。 他自小就没有温哥儿和忠哥儿那样强壮的体魄，因此他学最多的就是偷溜之道，所以温哥儿想要追上他，暴打他还是很有难度的！ 众将士们似乎是习惯了这兄弟二人的嬉笑打骂，于是人人都见怪不怪了，念陵倒是少看到如此场面，眼神就没有离开过。 顾少虞头疼，他这四个儿子还真是一人一个脾气，没得说。 见念陵一副想要去看热闹的样子后，就挥挥手说道。 “去吧，别让他们伤着你。” 念陵虽然不大听得懂顾少虞的话，但是挥手的动作还是瞧明白了，于是嘿嘿一笑就跟着那两小子跑没影了。 顾九郎见此就笑着写了一段话。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 “我正头疼着呢，聪哥儿的脑子像极了你嫂子，温哥儿哪是对手啊，我从旁瞧着，我那岳父大人怕是盯上他了，杜家只有两女，若是要承袭香火必然是要过继嗣子的，聪哥儿若是从了杜姓，倒也是名正言顺。” 顾九郎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吃惊的。 毕竟顾家是将门之后，杜家再怎么泼天的富贵也就是商贾人家，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哥哥的这意思，岂不是要毁了聪哥儿的大好前程？ 于是眉头蹙得厉害，顾少虞瞧见了就轻笑了一声。 “杜家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大，如今你眼睛所看见的一切，都得源于他们。” 顾少虞没有门户之见，顾家也如此。 听到这话以后，顾九郎自嘲一笑，年岁长大了，脑子也有些腐朽了，竟然会想这样的念头，于是轻轻摇了摇以后，就笑着写下。 “兄嫂做主就是，以聪哥儿的本事，定能把杜家给发扬光大的！” 从商不是什么坏事，如顾老夫人的娘家苏氏也一样是从商的，只不过他们积累了几百年，所以早已成为金陵城中的豪门世家，联姻也多权贵，所以身份和地位自然上涨了不少。 杜家自杜老爷和杜夫人开始才白手起家，满打满算至多有三十年的运道，只不过是因为踩中了朝廷更迭的机会，这才积累下这泼天的富贵罢了。 论身份，只怕还要些年岁来积累才能有所改变的。 这念头，存在顾少虞的心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所以顾少虞打算到时候去与岳父母说说看，只不过这里头还牵扯到大姨姐那边，也不知这念头能否成行。 大营之行，众人待到了傍晚才打道回府。 要不是记挂着杜景宜的交代，顾少虞原本打算住两日的。 可惜，他就算是这时候回到了将军府，可还是被杜景宜一顿说嘴，四婶婶和罗衣在没见到顾九郎回来之前都是焦急得不行，可等见到人了，才惊觉，不过一日时间，那顾九郎好似回魂了一般。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和从前却不大一样了。 眼神中多了几分向生感和期待的情绪，这是她们过去那些日子从未见到过的，因此二人心中也多有感慨。(本章完) ------------ 第650章 冻伤膏 “还是少虞的本事大些，九郎跟着你出去一趟，人都精神多了。” 四婶婶感念他此举，故而眼神含着谢意的说道。 “九弟病了这么些日子，早就该出去走走了，之前是怕耽误他的医治，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那就该往前看，是吧九弟。” 顾九郎重重的点点头，现在的他就连治病都比从前要积极两分，毕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罗衣走到顾九郎的身边，伸手就握了握他宽厚的手掌。 深秋的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不过此刻顾九郎的手倒是暖和，所以蹲下来就说道。 “芦橘送来了手炉的暖套，明日我就烧一个给夫君用，可好？” 顾九郎点点头，此刻看罗衣虽然没有那些夫人们的精致华贵，但是二人的情份却不消减。 “走吧，晚膳都备好了，九弟这次尝尝看，丹若做的随安菜，也是别有滋味的！” 杜景宜上前来，对着那顾九郎就说了一句。 顾九郎如今对她这个嫂子是一百倍的信服，所以哪怕她年纪不算大，可对她，顾九郎一惯敬重。 折腾了这么一天，大家也都饿了。 尤其是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风卷云涌的吃了个精光，而后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熙棠院中。 顾少虞把今日之想说给了杜景宜听，杜景宜闻言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将军……” 家中无子，于她们一家四口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大事。 且杜家的生意如今早就被杜景宜接管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即便是不走这门道，杜家也不会散。 只不过，在外人眼中总归是要说杜家绝子了的。 因此，对于他的提议，杜景宜是高兴的，只不过，她也想到了阿姐一家的情况，若是聪哥儿真的从了杜姓，那这家也得早早分好才行，绝不能让阿姐吃亏才是。 所以，沉思了片刻后就说道。 “此事，妾身先去信给爹爹和娘亲说一声吧，他们和阿姐都在随安城，若是想要商量此事，倒也方便。” “嗯，夫人做主就好。” “聪哥儿那边，妾身也还是先问问看吧，万一孩子不愿意，我们做父母的过于勉强也不好。” 顾少虞闻言便笑了笑，开口回了他一句。 “此事我已经提前问过了，那小子高兴的很呢。” 杜景宜想想也是，聪哥儿打小就喜欢跟着爹爹学各种学生意经，倒是也生不出什么排斥来。 “行，那妾身就先去信问一问吧。” 夜晚寂凉如水，但将军府内处处温馨。 伴随着顾九郎有了寄托后，日子就过得飞快。 深秋的雨没下几场，整个策州就被一阵冬风给包裹住了，这里的风不似金陵城的温和，也不似随安城的冷峻，而是透着一份刺骨的冰凉。 好在将军府内的暖阁都是提前就预备着的，所以冬日里头，大家过得也没那么畏手畏脚。 不过地暖也还是要烧起来，尤其是顾九郎的院子中，那火就从未断过，不仅仅是屋子，就连院内也是特意仿照着随安城的将军府，引了温泉水来做调剂。 因此，外头冷外头的，顾九思这小院倒是格外暖和。 所以他的病情也变得好转了不少，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罗衣手上和脚上的冻疮又复发了，有时候疼得她都睡不好觉。 这一日，杜景宜从外头买了好用的冻伤膏送来，刚一进门就看见罗衣挠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都出血了，手指肿的就跟棒槌似的，火红一片。 杜景宜快走两步，心疼的就说道。 “快快，用了这药膏，或许能让你舒服些。” 罗衣也没想到杜景宜会过来，于是起身就说了一句。 “嫂嫂。” 她现在的官话还是学得不错的，虽然和孩子们没法比，但是叫人什么的还是张口就能来了。 丫鬟彩儿从杜景宜的手中就把那药膏接了过去，而后快速的涂抹在了罗衣的手指上。 冰凉的感觉袭来，让罗衣那股难受劲儿很快就挺过去了。 于是她拿起那药膏就竖了个大拇指，面带笑意的便说道。 “这东西真好用，竟然不疼了！” 她手上的这些冻疮大部分是照顾瘫痪在床的顾九郎才生出来的，那时候的他总是无法自理，因此要换洗的勤快些才能避免身上长褥疮。 所以即便是寒冬腊月的她也要大筐大筐的洗衣物和床铺，一来二去的自然就落下了这毛病。 罗衣看到杜景宜十指纤纤如玉之时，眼中有那么一闪而过的自卑，但很快也就释然了。 而后还自顾自的抬起手来打趣说道。 “嫂嫂的手真好看，白嫩白嫩的就跟萝卜秧似的，不像我的干活干多了，就跟老树皮似的。” 彩儿把这话译出来的时候，她眼中的心疼不比杜景宜的少。 她打小就被卖了出来，学的都是如何伺候人的规矩，可在顾九郎这小院子里头，罗衣这位夫人从没有把她当下人使唤过，平日里有什么好的都会想到她，因此彩儿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对罗衣好。 因此，杜景宜还没开口呢，彩儿就替她解围的说道。 “等九夫人的冻疮好些了，奴婢就给您调些润手的凝露，到时候多泡泡，皮肤自然也就会好起来的。” 这话一出，杜景宜也有些好奇了。 “你会调配凝露？” “嗯，但是奴婢曾经跟着坊里的姑姑学过一些日子，所以会些，只不过没那么厉害罢了。” “既如此，那九弟妹的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去库房里头拿，不计价钱，只要是九弟妹用得上的就说。” “多谢夫人。” 彩儿在府里伺候的这些日子，也知道杜景宜这个当家主母从来都不是说虚话的人，因此她倒是也不客气，脑子里就开始回想，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然而一旁的罗衣却连忙摇手说道。 “我这手是要做活的，没有那么金贵，彩儿会调配凝露也应该给嫂嫂用才是。” “我那儿什么都不缺，倒是你，照顾九弟如此辛苦，也该好好对自己才是！”(本章完) ------------ 第651章 全貌图 杜景宜是真心实意的说这话的。 虽然她没经历过，但瞧瞧这手上的伤口都能知晓那些岁月的艰难，因此罗衣一辈子都是顾家的恩人，这一点没得辩驳！ 罗衣听了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但见嫂嫂说话也是如此的诚恳，她也就不再多拒绝。 况且从前在寨子里人人都如此，可将军府内不一样，环境变了，她人自然也会跟着有所变化。 医治冻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待到罗衣的手变得滑嫩了些许后，策州的也随之迎来了春天。 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 奈何策州没有什么大江大河，倒是城内沿街的枝头上逐渐的冒了新芽，行人们也脱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色衣裳，显得街道上都变得多彩了不少。 长乐一朝，就这样进到了第二年。 摊贩们吆喝着，但行人们却步履匆匆，赶着冲城东的方向而去，人人都想去凑一凑这热闹，因此今日那些聪明些的摊贩，早早就去了城东占位子，就是想能多卖些出去。 城东，此刻搭了一片台子，上面用红布盖着，因此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地上的荒草无数，从前是压根没人会注意到的位置，如今却因为被金陵城来的富商盘下了，所以逐渐有了名声。 人人都好奇，这么大的一片地，那富商要买来做什么？ 有消息说，这里日后要建成市集，还要引商户来此处落脚做生意，但消息却是小道来的，因此并不十分可信。 所以得知今日那金陵富商要公布这地的用处，这不就成了策州内众人追捧的焦点了。 城东此刻算是迎来了它“有生”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少说也有几千人在此处凑热闹，未免遇到什么麻烦，听闻那金陵富商还特意向太守府求来了侍卫帮忙镇守。 太守府的那些可没什么大本事，所以最后出动的还是就在策州内驻扎的虎贲军。 今日带头的乃是穆连英。 他如今在虎贲军内已经升至副将，绝对的年轻有为。 他手底下的一千将士如今个个都面色严肃的把这台子和城东的地界都围了起来，十人一队，各有队长带头，所以是一点凑热闹的人来，自然欢迎，但若是想生事的，那就别怪虎贲军的刀剑锋利了。 人头攒动中，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开始啊？有谁是当家作主的出来吆喝一声啊？” “就是就是，有没有人啊？” 见此，台子后头便走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看就是做生意的，笑面春风的很。 走上台前就抱拳说道。 “让诸位久等了，我家公子一会儿就过来。” 公子？ 说的大约就是那金陵富商了吧！ 见此，人群中有适龄的女子便开始动起了心思，旁的不说，能称得上公子二字的必然不是凡人，又如此有魄力的能拿下城东之地，想来财富和权势也不会少。 因此，一下子就闹腾出来了不少对此事感兴趣之人来。 远处，一马车缓缓驶来。 起初众人都没有将这马车放在心上，毕竟比这华丽的今日也来了不少，想来又是什么小门户的女儿家出门凑热闹吧。 结果，有人看到了那马车后跟着的二十余人，个个沉稳如水，表情淡定，步履坚定的，很快就察觉出来了不同。 且马车上还挂了一个牌子，刻的正是“言”字。 有那消息灵光些的，便逐渐的反应了过来，这金陵的富商莫不是听闻与皇家都有关系的“言织卿”？ 于是，在人群中就开始传递了起来。 “来了，来了，公子来了。” 一人开口，自然有成千上万的人对这不起眼的马车投来了目光，人群中，那管家看到了马车逐渐驶来后，也是快步匆匆的就走了过去。 至马车停靠在了台子不远处的地方，便躬身行礼说道。 “任诃见过公子！” “任管家辛苦了。” 这任管家乃是从前“言织卿”身边的得力助手，既然身份易了主，那么自然手下人也要跟着移交过去。 虽说上头的主子换了人，但生意还是要长长久久的做下去的。 且这位新的主子一看就非凡夫俗子，因此任管家在几番相处之后，也就彻底的折服在了他的麾下。 如今办事尽心又尽力的，倒是一点马虎都没有。 “都备好了吗？” “公子放心，都备齐全了。” “嗯，那就下车看看真章吧。” 说罢，就见一双玉手掀帘而起，他的脸上罩着一个白玉打造的半边面具，配上他那如秋水一般平静的眼波，倒是一出现，就让在场之人都失了声。 下了马车，便朝那台子缓步而去。 他走的倒是随意自在，可偏偏每一步都好似踏月而来的淡定和松弛，这份气度可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尤其是在策州这地界上，可以说是从未见过。 一下子，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的城东，顷刻之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别说是女子了，就是男儿们看到他之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形容。 陌上公子，温润如玉。 “劳诸位久等了，吾乃金陵人士，此次远道而来正是为了策州城东之地，我知道大家对此都十分好奇，所以今日正是来解惑的。” 言织卿说话的声音轻柔中又带着些笃定，让人好似听昆山清泉般的悦耳，更有甚者，有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逐渐有些迷失。 说完此话后，他便看了一眼那任管家。 只见得了令的任管家啪啪拍手几下，就有几个小厮打扮之人上前来将那红布给掀开了，里面正好是城东之地的全貌。 但是让人吃惊的是，这不是以往大家见过的平面舆图，而是用木片搭建而成的全貌图。 房屋，街道，甚至是路旁的植被都统统被做成了一个个的块状，就这样放进了那框子里头，倒是把城东之地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一下，别说是凑热闹的百姓们，就是在此次竞标中失利的其他商贾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 第652章 付定金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未见过啊！” “就是！” 议论开始在众人之间传了起来，倒是台上的言织卿表现的十分淡定。 他脱身去到金陵城的时候，接触最多的便是顾家和苏家。 尤其是穿梭在两家之间的顾筱春和苏二郎夫妇，可谓是见多识广，他曾听二人谈起了许多海外之事，其中便有这立体城池的说法。 那时候的他不过当作一则趣闻来听罢了，可现在，他却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策州如法炮制来一遍，竟然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果然这生意就是要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所以渐渐的，他也开始有些心得了。 待众人的情绪被烘托得愈发强烈以后，言织卿才缓缓开口说道。 “这一次，吾侥幸拿下了城东之地，本就是想在策州多展些拳脚，诸位都知道，咱们大兴如今最好的地方有三，随安城，金陵城，还有玢州，他们要么是占了国都的权势，要么是占了自古的富庶，要么是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后的成效，而这些，策州城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百姓们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从无到有，从贫困到如今的温饱富足不过区区十几年的日子，若是和从前比，当然是进步神速，但要是和大兴朝的其他地方比，就显得不甚起眼了。 可策州这地界上经历过太多次的战火纷飞，因此这里的百姓们骨子里都有种不服输的念头，没感受过富足或许还没有那么的强烈渴望，但现在，人人都盼着能获得更多更好的东西，让日子能过得更加舒坦些。 所以，言织卿说这话的时候，可算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人人都期盼着他接下来的话。 “策州，如今借着商贾之力发展的很是不错，只不过要同金陵城那样富庶了几百年的城池比，当然还要弱些，不过处于低谷，那条条大路可就都是往上走的路，因此，吾要做的便是筑巢引凤，这城东之地的辉煌可不是吾打造的，还得仰赖在场的诸位，以及那些对策州看好之人的本事。” 一番话，让在场之人个个都有些兴奋了，看到众人眼中逐渐燃起来的希望，言织卿微微笑了一笑。 “所以，这城东之地吾会在三年内全部建造完成，到时候诸位尽可认购便是，只不过现在若是提前交付一半的定金，位置可选，待完工之后，后续的费用也能少上一成。”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这自古以来买卖租赁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提前交付一半定金的说法，这不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吗？ 可台上的言织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定又从容，全然不像是骗子，这就让百姓们有些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价格呢？公子还没说具体的价格呢？” “对对对，说出来我们听听，别是倾家荡产都买不起的那种，我们还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岂不是惹人笑话？”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出一阵笑声。 紧接着那任管家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张口就念道。 “锦里街十二铺连院在内，每家八十八万两，如安街二十四铺连院在内，每家六十六万两，庆春街四十八铺连院在内，每家三十三万里两，再往外扩的便只有铺子没有连院，每家二十二万两即可。” 倒是清清楚楚的。 只不过这样的价格让在场许多普通的百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连外扩的铺子都买不起，如何能买得起中心的锦里街十二铺呢，那可是黄金地段啊！ 百姓们买不起，但不代表在场的那些商贾们买不起。 说实在话，这价格可不算高！ 如今在策州城内，如锦里街十二铺，还连院在内的起码价值一百五十万两以上，因此买下来倒不是什么困难事。 但是这城东之地究竟能不能被炒热起来，这个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因此，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观望着。 言织卿看了一下刚刚还热情似火的众人此刻如同被霜打了一般，他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宣扬，只是看了一眼其中有些“陌生”的面孔后，心中倒是定的很。 “韩家认锦里街十二铺其中之三，定金已带，在哪里签字画押？” “杜家认锦里街十二铺其中之三，言公子，位置自选的话做数吗？” “自然。” 随后，言织卿看了一眼那任管家，见他立刻就安排了小厮抬了桌子上来，文书纸笔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因此那二人上前去代表东家就签字画押，随后将银票给递送了过去。 一瞬间，十二铺就少了一半。 在场的人，看热闹的情绪也愈发高涨了起来，而那些还没出手的商户们则是有些着急了。 这两家可是策州本地最大的商贾了，虽说东家没有露过面，可只要是经他们手的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 因此，策州与他们两家可谓是互帮互助的扶摇直上。 他们眼都不眨就上来认购了一半，这不就是给足了众人信心吗？ “怎么办？咱们要跟吗？” “这言公子的名声在金陵城可是响得很，他的生意比咱们几个加起来的只怕还要大些，应该是不会拿地来诓咱们的钱吧？” “你那点子钱在人家眼里怕是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这话一出，与韩家杜家都有来往的几个商贾人家，都纷纷点头，于是对看了一眼便都有了决定。 一半的定金，于他们而言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既然韩杜两家都看好的地方，那他们若是能掺合进来，到时候也能吃得饱些。 但要是失败了，这钱也就算是买教训了。 因而，有了这个念头后，也就不耽搁了。 “言公子能来策州发展，是大大的好事，虽说我等并未听说过这提前交定金之事，但既然韩杜两家大哥都能认可，那咱们也就来给言公子凑凑人气吧！” 说罢也跟着上前去签字画押，这一下子锦里路上的其他六铺也就被六家人一家一铺的给分完了。 ------------ 第653章 做担保 见到此情此景，底下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城东之地最好的位置就这样被卖了出去，前后甚至都没有一刻钟的时间，所以原本还观望的那些百姓们，若是手头上有闲钱的，此刻也是心痒痒的了。 台子上，签字画押以后，这事也就定了，与韩杜两家提前准备的不同，更多的人今日就是来凑热闹的，于是其中一王姓富商便开口说道。 “今日来的匆忙，银票没有带够，待会儿是让管事的跟我们回去拿还是送到公子的府邸上呢？” “皆可，你们如何方便就如何做吧。” 此话一出，那几位商贾也都是纷纷有些诧异，看这样子，这位言公子似乎并没有将这些钱财放在心上。 人群中，有人默默的举手了。 走出来的不过是寻常百姓打扮的一名年长老者，走路之时尚且有些颤颤巍巍，于是开口就问道。 “这位公子，老朽想买一间庆春街上的铺连院，可否能成？” “自然，只要老先生提前缴纳出定金即可。” 言织卿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年长之人就坏了规矩，否则人人都有借口以此来做要挟，这生意就没法做下去了。 只见那老者晃晃悠悠的走到台子上去，而后任管家拿出了庆春街上的铺连院之地契，而后便扶他去了全貌图那看，一边看还一边解释说道。 “这个位置从前我们本来打算是划入如安街的，只不过稍稍偏了一丈，这就成了庆春街上的铺子，位置前头宽敞，若是要做个吃食什么的，还可外摆，应当是庆春街上最好的一处铺连院了，老先生觉得如何？” “好好，老朽攒了一辈子的钱，手里头还有些棺材本，咬咬牙便买下来吧，也算是给两个孙儿留点东西了。” 说罢，便十分果断的就在那地契上签字画押，而后从怀中就拿出一个贴身的钱袋子来，里头放着的并不是什么银票，而是一把钥匙，随后就递给了那任管家。 “这是老朽在汇通钱庄存下的钱，这是钥匙，劳烦您跑一趟了，里头的钱有多少算多少，统统都拿出来，剩余不够的，老朽再想办法！” 那钥匙一看就是经常被抚摸的，所以显得格外光滑。 任管家点点头，随后就收在了怀中。 将那地契也是卷好了就塞进老者的怀里，并且在那全貌图上写上老者的姓氏，这一处院子也算是名花有主了。 “还有其他的人想要提前下定吗？” 任管家对着余下的众人都问了一问，有心者未必有钱，有钱者还想要观望观望，所以只是多卖出了如安街上的三家以及外拓的四家后，便没有人再开口了。 眼看着全貌图上还有七八成的铺连院都没有卖出去，有些人开始觉得这位言公子也不过而尔。 对于城东之地日后能否发展起来也是不太看好。 正当众人觉得今日之事到这儿也差不多了的时候，忽而就见到远处匆匆来了几位管事打扮的之人，瞧身上的衣着，似乎还是官员之家。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为首的正是太守府里头的张管家，而他身后的则是策州其他几位官员家中的管家。 他们怎么会来？ 难不成是来给这言公子撑场子的？ 于是本来心生离意的百姓们此刻倒是多了两分好奇，于是也站在原地不离开，等着看热闹。 来到此处后，那几位管家先是同言公子行礼，而后就递上了一封信折。 “我家太守大人说，城东之地的发展关乎于整个策州之未来，所以他愿意参与其中，希望言公子能早日完成建造，这样策州才有可能成为大兴朝的中流砥柱！” 言织卿接过那信折一看，里头放着的乃是邵太守的几处家业抵押单子，价值约摸有个四十万两左右，可以说的上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见此，言织卿也是笑了一下，眼中多有感激的就说道。 “太守大人之意，吾已明白，定不负所托。” 张管家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把此话带到，随后就在如安街上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便代替着邵太守，接下了那地契。 其余的几位官员管家，依葫芦画瓢的同样也在如安街上选好了铺子。 他们离开之后，言织卿看了一眼下首之人。 单纯看热闹的人就不在少数，不过蠢蠢欲动的倒是也逐渐有了态势，于是他瞧了一眼，已经没了三成的如安街铺连院，随后便开口说道。 “不知诸位中可还有人需要继续下定，若没有的话，我们今日就截止了，其余的铺连院会等到三年后全部建造完成后再行开放买卖租赁，只不过，价格也会随之而变，这样的惠事，仅此一次。” 他的话，成功的让其中几个在观望之人也没忍住，跟着下了定。 只不过，落定如安街的少，更多的要么是庆春街的，要么是外拓的，至日头有些下落之时，这看台上的热闹也就散了。 策州城内接下来小半个月的日子基本上都在围绕着城东之地，言公子，还有这提前下定金的事情说来说去的，人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地界，就想要看看，三年后，这里是否真的能如言织卿所言，成为策州的繁华似锦。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将军府内倒是一派和谐。 春风亭内，清风习习。 放眼望去的都是春色满园的景致，再配上桃花酥和清酿，让人不由的就会全身松懈下来。 杜景宜和顾少虞夫妇二人皆坐在亭中，与之相对的则还有一人，自带朗月清风的气势，自然是那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舟车劳顿的，言公子可还适应？” “多谢顾夫人关心，吾一切都好。” 言织卿来了以后落脚在策州最大的客栈之中，他将整个三层全都包了下来，并且一次性付清了三年的租金。 如此的大手笔，外人听闻后更是觉得他对城东之地的势在必得。 举杯饮下一口清酿，言织卿便问了一句。 ------------ 第654章 小搏大 “这酒倒是比从前喝过的佳酿要爽口不少，不知顾夫人自何处买的？待会儿吾也叫人去买些。” “公子喜欢这酒，便是这酒的福气了，不过外头可买不到，乃是家中厨娘所做，到时候让人送些去福月楼就是。” “如此，吾就承顾夫人之情了。” 二人客套了几句，随后便进入了正题。 “听闻现在大街小巷里头人人都在说的就是城东之地的事情，言公子好本事，轻而易举的就将此地的热情给点燃了。” “说起此事，吾还要谢谢顾家和苏家的帮扶，要不是你们，只怕吾现在还不知在何处投胎为人呢！” 说罢，那言织卿就抬手端起酒杯，敬了二人一口。 顾少虞和杜景宜同样回了一杯，语气平静中带着两分愧疚的说道。 “此事公子莫要再提，说到底也还是我们的决定让你不得不远离故土。” 顾少虞的话意有所指，即便是外人听去了大约也以为是让这位言公子离开金陵来到策州，而非其他。 言织卿听到这话的时候，手顿了顿。 而后整个人就释怀开了，想起自己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还没有这两年的精彩，心中也是多有感慨。 “顾将军也说了前程往事莫要再提，如今既然我承了这名字，理应好好的以此为大兴朝做事便行，其他的，吾不再多想。” 话至此处，三人皆举杯，一饮而尽后也就是如言织卿所说，过往一切皆无需再提！ “对了，城东之地的建造，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外头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呢，只怕这三年的工期耽误不得。” “不急，我还差一人没到呢，等那人到了以后，我即刻动手！” 言织卿的话语里头带着笃定，这倒是让杜景宜有些好奇了。 “公子所说之人，我们夫妇可认得？” “自然是认得的。” “谁？” “苏二郎。” “妹夫？” 这话一出，别说是杜景宜了就是顾少虞也有些奇怪，苏家并没有在建造一事上涉猎过，所以苏二郎即便是来了，也未见得能掺合到其中啊。 见二人的表情都有些疑惑，言织卿便笑了。 “苏兄上一次出海带回来了几个金发碧眼之人，我曾与之交流过一二，意外知晓了他们颇通以小搏大之恒理，若是要以大量的人力来堆砌建造，城东之地只怕耗费会过多，但若是能借助这份巧劲，倒是会简单不少。” 听到这里，顾少虞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如同投石机？” “正是，只不过这恒理此前基本上只用做军中之物，甚少涉猎到建造之事上，倘若吾能借着这个机会将这道工序给研究透了，那么日后无论是大兴哪儿的城池建造，都会变得又快又好！” 顾少虞听完此话，眼中升腾起不少的赞赏。 以做皇帝来说，这“言织卿”缺乏了果断与狠绝之心，因此上位未必是好事，但是他自小就被灌输要将百姓放在心中的念头，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其他的旁人所没有的仁义，因此也就能让他在做事之时更会想到要如何惠及百姓们。 这是好事！ 杜景宜没见过军中的投石机，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有些明白了，所以想了想也觉得这法子甚好，于是就问了一句。 “那妹夫何时能到？” “苏兄来信说过了，至多半个月就能抵达策州！”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是既然这城东之地的风头起来了，那就别让它灭下去的好。 想到此处，她就提议说道。 “城东之地，或许可以换个名字，要不，悬重金将此地的名头换一换，倒是也能维持不少热度！” “这法子妙，顾夫人果然是有本事之人。” 杜景宜和言织卿一拍即合，因此二人就这事便商议了起来，而她的话，则是让顾少虞想起了几日前的一件事。 冰雪消融后，策州城内的各家各户也活泛了起来。 虽说策州的官员不多，但是架不住商贾云集，因此城内的夫人们倒是酷爱办席面。 一会儿是这家做东，一会儿是那家踏青的，好不热闹，可就是有一样，但凡是有席面的地方，必然就有杜景宜的身影。 帖子络绎不绝的送来，杜景宜也不厌其烦的去赴宴，每次去也不是单独行动，大部分的时候都会带上锦儿和念金两个侄女，有时候若是大伯母她们也想出门了，则是一并去。 因此，坊间都在说她虽然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夫人，但是却没什么架子，是人人都想要“巴结”的贵人呢。 一开始，顾少虞还觉得奇怪，从前在随安城的席面比这儿的要多三倍之余，她基本上都是推了又推的，怎么来了策州反倒是喜欢上了赴宴？ 现在看来，大约也还是为城东之地的造势吧。 想到此处，顾少虞便颇为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夫人，她说话间的眉色飞扬和温婉气质总是相宜的那么恰当，让自己真是多看一会，就要深陷其中。 至言织卿与杜景宜商定后，他错眼瞧了一下顾少虞。 这顾将军神武英勇，果敢刚毅，严肃狠戾的模样，言织卿都是见过的，唯独今日这样温柔深情倒是从未见过。 想到他与这顾夫人成亲十多载，后院都没有过一个妾室通房的说法，言织卿也就有些明白了。 有的人，生来就是让人着迷的。 比方说，眼前的这位顾夫人，只不过念头才刚起一瞬间，他就被顾少虞飘过来的震慑眼神给惊醒了，随即立刻把脑子里头那一点点念头打消的无影无踪。 等再看向杜景宜的时候，除了对友人的欣赏和佩服后，再无其他念头。 对此，顾少虞才放心下来。 想着总归是要让夫人少与外头人接触才好，否则她自上到下的所有一切都是让人无限遐想的，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只管守在夫人身边拍蝇虫就好！ 可惜，他这一肚子的弯弯绕，并没有被杜景宜发现，否则，只怕今夜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 第655章 蛇胆酒 时光荏苒，岁月转瞬即逝。 策州的风沙一次次的从城外的山川吹过去，最后逐渐落在了秋华山的密林之中。 林子茂密，里头的很多树都争先恐后的向上生长，就是为了能多一些风霜雨露的滋润，而此刻这样的密林里头，潜伏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如今已有十六岁的顾思温，正猫着腰的蹲守在一棵壮实的大树之上，底下的巡查兵正在大肆的搜索着，一边搜还一边喊道。 “温哥儿出来吧，你的兄弟们可都被擒了，就你一人留在这林子里头也怪害怕的，咱们这就一道回去吧，末将保证不与顾帅说你是被擒的，就说……就说你是主动出现的，是最后的赢家！” 开口说话的乃是为首的穆连英。 这一次，他们将奉顾帅之命将兄弟几人都放逐到这秋华山的密林里头，为的就是锻炼他们的本事和心智。 若是有不成的，那就放了信号烟出来，自然会派人去营救。 可这都一月过去了，几人愣是没什么动静。 穆连英既佩服他们野外的生存能力，同时也害怕会不会是出事了，所以立刻就带着手下的将士们入林子分头寻找。 最先被发现的乃是明哥儿，而后就是忠哥儿，聪哥儿，还有泰哥儿，念陵凭借着对山林的熟悉程度，可是躲得严严实实的，可惜就是禁不住穆连英的诈。 这不，一诈人就出来了。 反倒是这温哥儿，找来找去的皆不见人影。 穆连英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藏在自己人里头了，所以每天晚上搜寻完回去后，都要挨个的检查。 如今又过去了七天，也是毫无影踪。 没法子，这才会开口说这样的话，奈何温哥儿这些年是本事本事的往上涨，心眼心眼的被锻炼出来了。 要想要他出现也不是什么难事，除非让穆连英先拉响了信号烟认输才行，否则空口无凭，他才不会上这样的当呢！ 说罢，他就屏气凝神的看着底下人接连路过，还是一动不动。 哪怕是对面的树枝上缠着一条发青的毒蛇，正虎视眈眈的对着他，他也不显害怕和慌乱。 底下，上百次的搜寻无果，让穆连英也是有些着急了。 “该不会是掉在哪儿晕过去了吧？” “穆将军，怎么办？要不，咱们把信号烟给放了吧，若是四少爷看见了，自然会靠过来的。” “别啊，将军，这是最后一个，要是能把顾家的少爷们都给抓了，这对咱们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左右皆是穆连英的心腹，因此他们说的话，都记在了穆连英的心里，为难了不过半刻钟，穆连英就瞧了瞧这茂密的林子，不得已把手中的信号烟还是拿出来给放了。 “荣耀还是其次的，最要紧的是温哥儿不能出事，他可是下一任的虎贲军之主，绝不能折在秋华山！” “是，将军。” 听完穆连英的话，周围十几人也是统统拿出了信号烟发了出来，蓝色的烟雾很快就弥漫在了四周，且这雾会经久不散好几天，因此穆连英相信，温哥儿能找过来。 瞧见那蓝色烟雾的时候，温哥儿就笑了。 到底还是让他给赌赢了，于是眼疾手快的冲对面的那条毒蛇撒了一把雄黄粉，而后上前去，刷刷刷的几剑就将那蛇的命断送在了树枝之上。 而它的蛇胆，则是装入了囊中，他心想着拿回去给丹若姑姑泡蛇胆酒再合适不过。 紧接着就从那几丈高的大树上迅速的下来，整个人敏捷如猴子般的就挂到了穆连英的身上，吓的周围的将士纷纷拔剑相对，还以为是不是什么黑熊成精了来扑人呢！ “哎哟喂，穆叔，你的这些兵也太凶了吧，看看，把我从树上都吓得掉下来了，好端端的腿也给摔折了，我不管，就要你背我回去！” 他撒娇的时候，真是全然不顾旁边将士们脸上那惊恐又嫌弃的表情，穆连英扶额也是头疼的很，左手肘一肘就撞在温哥儿结实的肚子上，反倒是把自己的手给震疼了。 “臭小子，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都快四十天了也没个踪影，穆叔我都要吓死了。” “呸呸呸，穆叔长命百岁！” 听到温哥儿的话，穆连英也是难得的眉眼温顺了一把，否则这么多年的铁血生活，早就让他变得冷酷又“无情”了。 于是，他也是顺手就把温哥儿给背了起来，随后还刻意的捏了他一把，随后故作严肃的说道。 “哪儿断了？等回去以后让军医给你看看，否则断腿的将军可就上不了战场，我寻思着要不过两个月的比试，你就在大营休养好了？” 听到这样的威胁，那温哥儿也是个“厚皮”的。 嘿嘿一笑就抱着他的脖子就不撒手的说道。 “恐怕难，你也知道的，我这腿啊最听话了，要他断就断，要他好就好！你放心，到时候的比试绝不会上不了场就是！” 穆连英对此也是头疼的很。 顾帅和夫人都是稳重的性子，他的兄弟们小时候皮一点，可长大了也还是逐渐大人样了，唯独他与小时候基本上就没变过。 为此，顾帅还单独给他安排了很多的“危险”比试，就是想要让他稳妥些，可惜都没什么用处。 所以，就跟搬一根木桩似的，背着他还真就这么走了出去。 等回到了扎营的地方之时，聪哥儿瞧见温哥儿如此样子，一记眼刀就甩了过来。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的厚脸皮，果然是你小子才做得出来的事，穆叔，我要是你，直接就放条蛇，我看这小子下来不下来！” 温哥儿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拿出手中的囊就晃了晃，一副得意的表情就说道。 “诺，蛇胆在这儿，带回去给丹若姑姑泡了酒，你小子别馋！” 丹若做的蛇胆酒，与外头的总有几分不同。 哥几个人小的时候偷喝过一次，才轻轻的一口就满脸通红要四处去跑跳出汗才能消解。 可这酒也是冬日里头暖身子最好用的，因此哥几个被派去守疆的那几回，也就是靠这东西渡过的了。 ------------ 第656章 陈禾安 兄弟俩还在拌嘴呢，泰哥儿就从帐篷里头出来了，看到温哥儿这样子的时候，脸色一虎，可是比父亲顾少虞还要多三分严厉。 “下来，像什么话？！” 温哥儿呲溜的一下就跳了下来，两腿落地的时候结实又稳健，哪儿来的什么腿断之说。 “穆叔，你也别太宠他了，就他这样的就该让他在林子里头多待半月，等里面没什么吃的东西了，自然就出来了。” “大哥真黑心，弟弟我都进去快四十天了，你看看人都饿瘦了，还说这样没良心的话，小心回去了，我找未来嫂嫂告状！” “告状？需要我给你写状纸吗？” 泰哥儿的无所谓，倒是让温哥儿一下子就没话说了，而后想想未来嫂嫂的情况，觉得自己还是远离些能保命！ 说起这位未来嫂嫂，那是去年春天就定下的亲事。 说来也巧，定下的正是大嫂陈垠华的嫡亲侄女，也是陈家最小的一个孙女。 如今十九岁，算说起来，与泰哥儿倒是年纪相仿。 杜景宜和顾少虞都特意去了金陵城看过一回，那女子的模样可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但是性子却如同大嫂陈垠华一样，是个格外有主见的孩子。 说话甜，办事利，出身好，一看就是能当家作主的。 于是，在问过陈家和泰哥儿的意见后，夫妇二人就亲自上了陈家去提亲，阵仗之大成为了金陵城近几年来的一桩大喜事。 因此人人都知道，这顾家和陈家又要再结姻亲，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顾少虞的奏表已经送了上去，皇帝也降了旨意。 待泰哥儿成亲以后，顾家公的册封旨意就会送到，从此后，金陵城内谁再提一句顾家公，那说的便会是这位还不到二十的顾家大少爷了。 何等荣耀！ 温哥儿其实并没有见过这位未来嫂嫂，可是大伯母的本事他还是见识过的，严厉又笃定，可不能轻易的惹。 听闻这位未来嫂嫂也是陈家的女儿，所以他未见就先怕上了。 于是笑嘻嘻的就接话过去说道。 “不用不用，我想了想，未来嫂嫂如今定是专心待嫁的呢，我就不给她添麻烦了，等到过些日子咱们一道去了金陵城，我一定要给嫂嫂留个好印象才是！” 他的话，让在场几人都笑出了声。 果然，一物降一物！ “行了，别贫了，收拾收拾回大营吧，等会儿还要去给母亲她们请安的。” “知道了。” 泰哥儿说罢，就见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虽然说他日后大部分的势力和时间都是在金陵城，可他也算是打小在虎贲军里头长大的人了，因此军中上下对他也还是信服的。 策州的儿郎们，满载而归。 与此同时，远在金陵城的陈家女儿可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小叔子对自己竟然会有惧怕的念头，倒是屋子里头，专心致志的在绣嫁衣。 她的针法，是有名的绣娘指导过的，因此虽然只是点睛之笔的绣上几日，可并蒂莲心却被她绣出了别样的特色来，确实漂亮。 陈夫人特意来看望，见到女儿如此的专心，就打趣的说道。 “从前让你安静的坐着绣绣花样，你总是借口要看书习字画画什么的，如今绣自己的嫁衣倒是可以几天都不挪动，盼月来与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听到这话，陈家女儿陈禾安就点了丫鬟盼月一下。 “你又去母亲面前告嘴了？如此的可恶，要不把你留在府里，小姐我就不带你嫁过去了，如何？” 丫鬟盼月听了这话，可是一点都不着急，笑眯眯的对着自家小姐就说道。 “那不可能，奴婢打小就跟着小姐，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小姐要嫁高门，自然是要跟过去看看的，听闻姑爷家金山银海的堆着呢，奴婢得去见见世面。” 听到这话，别说是陈禾安，就连陈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家的这位小姐，生得就是一副江南美人儿的模样，论说起来家中的几位姐妹都是大方得体的长相，偏偏她精致的就好似不是陈家人一样。 若不是她平时不爱出风头，否则这金陵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定是要落在她身上的！ 不过，陈家从来不以女儿貌美去外头搏什么名气，因而外人提起陈家女儿的时候，大多数都说的是教养品行极佳。 “你这丫头，嘴巴和你一样利，我看呐，你们主仆二人还是收敛些吧，如今顾家是你姑母当家作主，你去了，她也是吃得你这杯长辈茶的，她可不比你的正头婆母温婉，要是哪儿做的不对了，一定会严格要求的，你忘记了姑母在家中教导你们姊妹之时的严厉了？” 陈夫人看戏似的就说了这话，反而是陈禾安淡定的很。 “姑母最疼我了，从前即便是打手板子，我挨的都要轻些，消肿的快些呢，如今嫁过去，还不定她怎么高兴呢，母亲又不是没见到，顾家来提亲之日，她眼眶红的就跟兔子似的，这还不是喜极而泣？” “未见得，你这调皮捣蛋的性子，也就是在你未来公婆面前装装样子了，你姑母啊，定能一眼就把你识破的！” “识破就识破吧，在这儿之前，我先把祖母们给哄好了，要是姑母非得罚我，我就去祖母们面前求情。”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陈夫人调侃了自家女儿两句，而后就又感慨了起来。 “这日子过的真快，眼瞅着连你也要嫁人了。” “女儿虽说是嫁人，可顾家离的也不远，到时候与夫君还是能经常回来的。” “这话啊，也就是诓诓母亲了，等你成了家，有了孩子，一大堆的事情都还做不完呢，到那时候啊，就没那么多空闲时间了。” “母亲放心，成家了就带着夫君回来，有了孩子就带着孩子回来，姑爷外孙外孙女的一并来看你和爹爹，还有兄嫂们，岂不是热闹？” 陈禾安倒是个会安慰人的好性子，听完她这话，陈夫人也觉得嫁女儿没有那么的伤怀了。 ------------ 第657章 送贺礼 “叫你都给我说晕了，今日来还有要紧事要交代你呢！” 陈夫人如是说道。 陈禾安听言，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认真的看了陈夫人。 “母亲说吧，女儿听着呢！” “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你就要入顾家门了，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过几日她们就要启程回金陵城来操办你们的婚事，到时候你婆母肯定是要先过来的，邀你去坐坐的话，可想好送点什么礼物过去？” “这么早的事情，现在就要预备？” “我的好姑娘啊，那是一等公夫人，扶持了三朝皇帝的功勋都要捧在心尖上的人物，你与她总共就见过那么两回，老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虽说你日后在她手底下立规矩的日子不会多，但总归是要留个好印象的，日后于你也有裨益。” 听到自家母亲如此说话，陈禾安也认真思考起来这事。 不过片刻还真就有些为难了起来。 “我这未来婆母，一不缺权势，二不缺富贵，三不缺人气，这贺礼还真是有些不好相送。” “要是寻常的事情，我何必跑这一趟，眼下就是我也没了主意，所以才来与你一同商量的。” 送轻了不合适，送贵了也不合适。 倒是真叫母女二人犯了难，最后还是陈禾安说道。 “既然东西的贵重与否不好送，那就送些费心思的东西吧，母亲还记得我藏在地窖里头的十二公子吗？要不就送那个吧！” “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总归方子都在我手里，也就是多费些时间罢了，日后总还能再集齐的。” 陈禾安说的轻巧，可丫鬟盼月听了都直摇头。 “小姐，那十二公子可是您四五年前就开始寻料子动手做的，好些都是孤品，只怕送出去了也就没有了，您当真要送吗？” “送，几瓶酒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要紧的是心意，但愿我那未来婆婆是个识酒之人，这样也就不糟蹋那些好东西了。” 陈禾安虽然有那么丝丝心疼，但总归觉得东西用在了正经地方，倒也不往自己费的那些心思了。 于是，越想越觉得合适，便对自家母亲说道。 “还要劳烦母亲先准备个漂亮的盒子，到时候一并装了进去，也好送去顾家。” “行，这个倒是不难。” 母女二人商量着就把贺礼的事情给定下来了，而同样为此事在做准备当然还有策州将军府内的杜景宜。 一晃而过，她跟随着顾少虞来到策州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 这里的风沙要大些，气候也要干燥些，可将军府院子上下里外被她收拾的很有江南韵味，因此住在这里，与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大约是心情松弛，夫君孩子也都围绕在身边，因而她可没什么烦恼，就在教养侄女的过程里头，又陪着两个孩子重新活了一回。 所以算起来她这年纪也是做得祖母的人了，可偏偏整个人看上去，就好似是锦儿与念金的长姐似的，透着灵动和清澈。 将军府的西跨院内。 三人就坐在那亭子里头乘凉，时不时的传出了些银铃般的笑声。 如今锦儿和念金也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围在杜景宜的身边，堪称双姝。 锦儿打小就是福乐窝里头长大的，所以她整个人被浇灌的好似春日里最绚烂的那朵桃花，娇娇面容，雪白肌肤，通身的好气质，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念金这几年的蜕变也很大，不同的两段人生经历落在她的年少时候，因此造就了她格外豁达和爽朗的气质，肤色虽然没有锦儿那样的雪白，但若是打扮起来，也是个美人，不过更有塞北的特色。 杜景宜看着她们俩，心中真是一万个不舍。 眼瞅着二人都已经定了亲，再过一年也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一想到这里，她那双如水的眼睛就忍不住的又有些想落泪了。 锦儿陪伴在她身边多年，因此看一眼就知道杜景宜心中所想，于是立刻安慰的就说道。 “伯母别难过，虽说我与念金妹妹都定亲了，可离出嫁的日子还早着呢，这一年的时间足够陪您游山玩水了，过两日咱们不就是要启程回金陵了吗？要不，先想想要给未来嫂嫂送什么礼物吧，这可是难着我了呢。” “就是就是，伯母主意多，我们姐妹二人想破头的事情，您三言两语就能解决，所以还要烦您给出个主意呢。” 杜景宜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以后，就叹息了一声，而后拍拍二人的手背就说道。 “就你们二人鬼机灵，陈家女儿好诗书，我听说你们这位未来嫂嫂在闺中的时候就酷爱习字作画的，我私库里头有几幅孤品，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到时候咱们一并带着南下，送给她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只送字画吗？要不，我把年初与哥哥们猎来的那白狐皮子也收拾些，做成大氅送去给未来嫂嫂吧，那个暖和又实用。” 念金开口就说道，她这些年，没事就跟着祖母和骊珠姑姑练骑射，所以本事大着呢，她所说的白狐皮子正是她自己亲手打下的，送来两张来给杜景宜做大氅，确实暖和。 杜景宜闻言，也就点点头。 “送礼心意最重要，陈家小姐要是知道这东西是你亲手猎来的，一定高兴。” 念金听了这话，整个人高兴的很，明媚的就好似策州的太阳似的，都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了。 而一旁的锦儿则是故作为难的说道。 “念金妹妹倒是有礼物送了，我这还发愁呢，我倒是想送点自己做的东西，可字画刺绣什么的，拿去给未来嫂嫂就算是班门弄斧了，因而我想着就送我此前收到的那些古墨吧，里头有几方金箔玉兰墨，最是好闻，配上未来嫂嫂的字画，一定得当！” 杜景宜看着姐妹二人便不由的感慨。 “瞧瞧，明明都是有主意的，还来诓伯母的孤品，你们俩啊，真是狐狸的很！” ------------ 第658章 两态度 “谁叫伯母的好东西多呢？” 杜景宜点了点锦儿的脑袋，真是宠溺中又带着三分无奈。 这些年，杜家的生意是做的愈发大了，一则是杜景宜借着策州的东风将生意顺着陆路给做了出去，冷先生带着两个徒弟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次后，这路线倒是成了金银路。 二则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也老当益壮的很，在随安城和金陵城里头也是两处开花，与韩家强强联手，赚了几次大钱，还不留名。 因而杜景宜的私库里头要什么有什么，好东西多的都堆不下了。 如今孩子们也长大了，原以为顾家的这些小辈里头也就九个人，谁知道自打念金和念陵的到来以后，顾家的子孙是愈发的兴旺了，紧接着在金陵城里头的顾筱春和顾筱韵又生了四个胖小子，真是一屋子全是孩童的声音了。 大伯母和二伯母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就赶着回金陵城去了。 因此锦儿和忠哥儿就留在了策州，一个跟着杜景宜在内宅里头学规矩，一个跟着兄弟们在大营里头练本事，也是各有各的前程。 所以，杜景宜一直都笑称，自己可得多多的赚钱，否则家里头的孩子们怕是连娶媳妇都艰难了。 这话一出口，顾少虞也笑了。 泰哥儿与兄弟们不同，他是未来的顾家公，所以亲事自然是要办的格外隆重些，但是三兄弟与家中的侄儿侄女们一样，无论是嫁娶，他们都会备上一份重重的礼，绝不让外头人瞧扁了顾家。 所以，别看杜景宜现在的私库还满满当当的堆着。 要是再过两年，只怕就要被搬的不剩多少了，不过这样的喜事，她倒是乐意的很。 因而家里头的孩子们个个都喜欢黏着她这位宽厚又富有的（母亲）伯母！ 正说话呢，就见樱桃走了进来。 前两年，窦嬷嬷去了，因而她就接下了整个顾家内宅管事的担子，自然是琐事繁多，不过好在她已经习得了管家的本事，所以处理起来也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不过，在新晋的小丫头面前总归是要严厉些的好，所以这些年管家下来，她瞧着倒是比从前要严肃了几分。 一进来看到自家夫人和小姐们说笑呢，便恭敬的回了一句。 “夫人，少爷他们回来了。” “哦，那快些叫他们过来吧，这一走都好久了，也不知此次又要黢黑多少！” “是，夫人。” 锦儿和念金听到哥哥弟弟们回来，嘴角的笑也是没有掉下来过，很快就见兄弟几人快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扑面就是年轻气盛之感。 “儿子（侄儿）见过母亲（伯母）。” “哥哥，弟弟。” “好好，都起来吧，走近些我看看，这次可有累瘦了？” 听到自家母亲如此说，温哥儿头一个就窜到了她面前，一脸委屈的就挨个告起了黑状。 “母亲是不知道，大哥有多凶，那脸一垮吓得儿子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还有顾思聪！说的好听是我哥，可他背地里没少阴我，您看看，我手上的淤青就是他故意打的，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不见好，你说说他下手有多狠！” 听到他的话，聪哥儿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回回见着母亲你都要告状！五大三粗的个汉子，怎么跟没断奶的娃娃一样，也就是母亲爱听你唠叨这些废话，要是父亲听见了，保管让你再回炉重造三天！” “你看，你看，母亲，他过分不？这还是当着您的面呢就威胁起来了，要不是儿子聪明又有本事，都不见得能好好的回来看您的，定然被这小子给黑得要去蹲三天禁闭了！” 温哥儿和聪哥儿真是越大越爱斗嘴，一胎三胞，明哥儿就是个温和性子，偏偏他们兄弟二人见面就要吵三回。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泰哥儿一声吼，兄弟二人倒是就没说话了，不得不说，他这做大哥的威势还是足足的。 这种场合，念陵与忠哥儿从不参与。 他们嘴笨，说也说不过二人，所以还是躲远些，避免殃及池鱼的好！ “大哥好生威风啊，就是不知道你如此凶，未来的嫂嫂看见了会不会害怕呢！” 念金开口就打趣了他一句，此话倒是让泰哥儿收敛了两分。 对弟弟们他从来都是严厉的，可是对于两个妹妹，他就要和颜悦色的多，尤其是念金，这个九叔家的妹妹，打小就委屈些，所以府里上下，都对她与念陵二人总是格外的宽容些。 “过两日咱们就要出发了，你的行装收拾好了吗？金陵城比这儿要更滋润些，但是闷热起来也多烦躁，可有带好清凉露了？” 此刻的泰哥儿才是如兄长一般的关心着念金，而温哥儿看到以后，显然很是“嫉妒”，可他又不敢在泰哥儿面前造次，所以只好去忠哥儿和明哥儿那儿寻求安慰了。 “都带了，锦儿姐姐与我一同收拾的，咱们这一去又是几个月才能回来，所以春夏要用之物，一概都收拾齐全了，说走就能走！” 听到这里，泰哥儿才眼含笑意的拍了拍锦儿的肩膀，随后说道。 “长大了，会照顾妹妹了。” “大哥说的是呢，家里头就我与念金两个姑娘家，我自然是要有为人姐姐的细致才行。” 锦儿的话，显然很得泰哥儿的赞许，点头肯定的同时又冷眼丢给了温哥儿一眼，叫他十分的“心惊肉跳”。 温哥儿哭泣泣的看向了自家母亲，一副求救的表情，杜景宜捂嘴偷笑，而后才咳嗽了两声，上前来给温哥儿解围。 “还说妹妹们呢，你的行装收拾好了吗？这一去，你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基本上都是要在金陵城过了，所以贴身用的，记得要一并带过去的好。” “儿子知道，一切都让松山和瑞江收拾好了，他们办事母亲应该放心。” 这个倒是，这些年松山和瑞江跟着何管家学的一身本事，所以带他们去杜景宜无有不放心的。 ------------ 第659章 奔东西 杜景宜如今只有泰哥儿的胸口高了，看着自己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如今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她心中一万个感慨。 “行，你都准备妥当了就行，那咱们就定后日启程？” “可以，只是父亲这一次恐怕还走不成。” “嗯，他与我说过了，等你要成亲前的一个月，他再过来，所以这一趟，咱们先行。” 孩子们都是要一并跟着去的，所以路上倒是也不显什么孤单和危险。 此次去金陵城，让杜景宜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那便是要见到父母与阿姐，还有侄儿侄女们了，这一别就是几年的事情。 虽说书信来往的频繁，可总没有见面的好。 因而她对于此次的金陵之行，也是格外的期待。 “那你们先回去洗漱一番吧，该收整的收整，该准备的准备，此次等你们大哥成亲后，你们几个也该各奔东西了。” 聪哥儿和明哥儿自然是要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北上去随安城，而后一个从文，一个从商，书院都安排好了，就等他们过去。 而念陵则是跟着颜三郎和顾筱琅南下去泉州的水军里头历练，接下来的诸多打算，也都是以水师训练为主了。 至于温哥儿和忠哥儿，则会陪着他们一同折返，接手成为虎贲军的下一任少将军，自此从顾少虞的手中，逐步的把权利移交过去，直至兄弟二人都有本事能镇守一方了，那么顾少虞也就可以功成身退。 兄弟几人早就知道此事，因而眼神中虽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锦儿听到杜景宜的这话，也是走过去依偎在她怀里就说道。 “此番回了金陵城，锦儿就要待在那里等着出嫁了，日后想要见到伯母一面恐怕是有些困难了，伯母，锦儿好不舍你啊。” 她定下的亲事，也是金陵城内的世家。 本来以她的家世和才情，做个皇子妃都是可以的，奈何顾家从来没有这种念想，所以才及笄就把她的亲事给敲定了下来，如此外人倒是少了不少的念想。 至于念金的亲事则是碰了个巧，定下的乃是韩家的小孙子，年纪有二十有余，如今已能掌管策州城内韩家所有的生意了，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虽说韩家是商籍，但他们却是皇商，这名头放下来，比之地方的小官员都要厉害三分，因此这门亲事，顾九郎与罗衣也就应下了。 “伯母也舍不得你啊，不过有你大哥和大伯母她们在，想必你在夫家也受不了什么委屈的，你的婚期要近些，到时候伯母一定待到你出嫁，再回来就是。” “那念金妹妹这边？” “韩家与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且韩印那孩子也是个细心周到的，知道你们两姐妹感情深，所以前两日特意来告诉我，亲事也可以定在金陵城一并办的，反正韩家的产业多，在哪儿都是家。” “真的？未来妹夫如此好？” “自然，我诓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时候，念金也是点点头就肯定的说道。 “伯母说的没错，印哥哥特意来说过的，我原想着与姐姐说一声，结果有事一耽误就给忘记了。” 锦儿高兴的很，拉着她的手就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原先还难过回不了策州去见你的亲事呢，现在好了，妹夫如此体恤，到时候你们的贺礼，我定要再多多的送些过去才好呢！” 念金性子大方，被她如此说完后，也不觉得害羞。 “行啊，锦儿姐姐送来的一定都是好东西，到时候我就私吞进库房，想来印哥哥也不会觊觎的！” 她说完这话，众人也都笑开了。 韩家现在，可算得上是大兴朝明面上的首富了，觊觎夫人的东西，怕是不能够，传出去都会让韩印被人笑话呢。 众人说笑结束后，就各自回了院子。 该收拾的收拾，该准备的准备。 于第三日的一大早，倒是浩浩荡荡的就启程了。 此次顾九郎和罗衣都跟着一并去了，考虑到顾九郎的身子不能长时间的赶路，因此大家伙也是游山玩水的朝着金陵城出发。 婚事定在六月初八，他们走走停停的差不多四月下旬了才赶到金陵城。 这一道上看见的山山水水，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还有罗衣了。 相比起杜景宜而言，她算是没出过门的人了，自打从寨子里头到策州后，一直就是待在顾家，要么照顾顾九郎，要么在厨房里头学菜式。 她虽然没有丹若那般的天赋，可胜在努力。 因此，虽然说没有行万里路，可菜式却是汇通各处，最最要紧的是，这几年的时间，她的官话也学的七七八八了，并且跟着孩子们还学会了写字。 从一字不识到杂文时记都能倒背如流，完全就是靠自觉和刻苦才能做到的，所以现在的她，比之刚到将军府的时候，可是一整个大变样了。 手上的冻疮也用药擦好了，通身的肌肤也因为彩儿的调理变得细腻透亮了许多，躲是躲白了些，但要与杜景宜相比，她倒是算不上肌肤胜雪，只不过她与女儿念金一样，自带一股生命力。 无论什么人见到了，总是觉得她们就像是花丛中开的最热闹的那一朵，不见得是最璀璨和绝色的，但也让人错不开眼。 一行人进了金陵城，走到了顾家门前之时。 罗衣感觉到了顾九郎身上的那股紧张和激动，于是连忙安稳住他的情绪。 “夫君莫激动，莫激动，咱们在金陵的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我陪你去祭祖就是。” “好。” 顾九郎的声音经过了这几年的治疗和保养，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只不过想要恢复到从前那样的音色，是不可能的了。 他如今说话的嗓子就像是被烟熏过一样，透着些嘶哑和暗沉，要是说的多，说的快了，还容易咳嗽。 但是比起从前，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因此众人也都觉得能恢复过来，就已经算是上天的保佑，并没有过多的强求。 ------------ 第660章 老宅欢 话音才刚落，顾家里头的人就走了出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大伯母和二伯母，这几天她们老了些，白发悄然而至，但身形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过去差不多。 脸上的好气色和高兴激动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此刻的心情了。 “早先让人去城门口蹲守了好几日也不见你们到，还以为要晚几天呢，谁知道他们前脚刚回来，你们竟然就到了，快快快，先回去收拾洗漱一番，晚上咱们用家宴！” 大伯母喜笑颜开的就说道，旁边的二伯母也是跟着附和。 阔别多年，等杜景宜再次回到这顾家的老宅之时，并不觉得陌生，反而是因为家中有熟悉之人，就觉得这地方也没什么变化。 跟着走了进去，这里与从前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大约是因为孩子多了，所以上上下下都透着孩童之乐。 念金和念陵姐弟二人都是头一次回顾家老宅，因而对这里更多的是陌生与好奇，但是一路走下来，发现这里与策州的将军府大同小异之后，也就放松了不少。 等他们去到了三善堂的时候，就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这地方真大气。” 泰哥儿闻言就笑了笑，立刻对二人介绍说道。 “这就是府里待客议事，用膳闲聚的地方，可得记好了来路。” “是，大哥！” 他们的话音刚落，就见顾筱春和苏二郎夫妇，顾筱韵和霍四郎夫妇就带着几个豆丁大的孩子出现了。 夫妇二人的两边还站着问哥儿和敬哥儿，他们二人如今也是做兄长的人了，尤其是问哥儿，已经初初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问哥儿是锦儿的亲弟弟，敬哥儿则是忠哥儿的亲弟弟，他们好些日子没见面了，自然是眼眶红着的要打招呼。 问哥儿生的酷似苏二郎，也是个翩翩君子的模样，因此与虎势的温哥儿和忠哥儿比起来，就有些“弱小”了，不过他眉眼间的平和倒是与明哥儿相似，也是个读书识文的好料子。 “好些年不见，问哥儿都成大人了，过些日子与你二哥一同北上去书院学习，定能有大出息！” 杜景宜口中的“你二哥”自然说的就是明哥儿，家里头的孩子，他与问哥儿都是稳重性子，所以还是去书院再多多深造些的好，指不定将来顾家还能出个状元探花什么的，也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多谢伯母赞誉，侄儿一定努力！” 相比起问哥儿的前路已明，此刻敬哥儿倒是有些瞧不出来喜好什么，所以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夸，于是瞧出来蹊跷的二伯母就接话过来便说道。 “咱们敬哥儿也是个能耐的，这些年跟着他爹和他霍祖父一家学了不少的药理知识呢，这才几岁大的孩子，药库里头的东西就能识的七七八八了。” “啊？敬哥儿学医了？” 杜景宜听到这话的时候，满目的惊讶，家里头的孩子从文的，从武的，从商的都有，她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还有从医的。 锦儿从前跟着夏梦倒是学过些医术，可算不得钻研，但听二伯母的这个意思，日后是想让敬哥儿走这条路了。 “是啊，这孩子没事就往药库里头钻，别人避之不及的草药味，他倒是闻得舒心，所以我想着等他再大一些，就让他爹带着他多去外头走走看，行医者最要紧的就是多看多学，才能有所长进。” 二伯母的话倒是让杜景宜颇为认可，所以随后就说了一句。 “夏梦曾经编纂过一套医书，如今已经有了成果，此番泰哥儿成亲他们也要道贺，我去信与她说一声，让她带过来给敬哥儿也学学看吧。” “哦，成吗？” “这有什么不成的？本来夏梦就还托我要将此医书广泛的送给更多的人看呢，她说行医者本就该有大胸怀，若什么都藏着掖着的，岂不是会有许多人死于无妄？” 听到这里，二伯母也就放心了。 敬哥儿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态势，只是抱拳对着杜景宜就说了一声。 “多谢伯母的费心安排。” “好，好，都是些好孩子。” 其余的几个孩子都还是豆丁大的，因此杜景宜各送了他们一套有趣的玩意儿，几人也是乐的高兴。 “大嫂呢？怎么不见她？” 杜景宜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陈垠华的身影，所以这才开口问道。 “她不知道你们今日会回来，所以早些日子就回了娘家，你是不知道泰哥儿那未来媳妇嘴巴有多甜，日前来拜见过我们几次，哎哟，见着她就跟见着蜂蜜似的，心里头那叫一个舒服！” 听到大伯母不住口的夸赞着陈禾安，人人都有些揶揄的看向了泰哥儿，可惜，他却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倒是很淡定。 温哥儿偷笑一声，就对着旁边的聪哥儿吐槽说道。 “瞧大哥这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清心寡欲呢，我曾见过他怀中揣着一块儿手帕，倒是什么也没绣，可他宝贝的就跟什么似的，定是未来嫂嫂夹私叫人送过去的，哼，假正经！” 聪哥儿斜眼，多有鄙视的看了温哥儿一下，随后就调侃他说道。 “这话你敢去跟大哥说吗？就知道在我这儿废话！再说了，什么都没绣，你怎么知道就是未来嫂嫂送的，别张口闭口的胡说八道，小心让外人听见坏了未来嫂嫂的名声！” 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听话，虽然说二人已经定亲，但是并未在明面交换的信物，总归是有些说不清的。 因此聪哥儿才会如此说话。 温哥儿立刻就指天发誓的说道。 “我发誓，此事就告诉过你一人，我要是在外头胡说八道，就让我坠入十八层地狱！” 他倒是说的有些气急，因此聪哥儿也就没说什么。 只不过这样的动静还是让其他人看见了，于是就开口问了他们一句。 “你们兄弟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温哥儿有些心虚，最后还是聪哥儿出来解围的。 ------------ 第661章 养天年 “四弟想要去外头寻些好吃的零嘴，我不让，所以这小子和我又在别苗头了呢。” 温哥儿无奈的看着聪哥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往他身上泼脏水，可自己却反驳不了一句，所以只能呵呵的尴尬一笑，点点头就认下了此事。 “贪吃的孩子，等明日再出去玩吧，家里头为了迎你们准备了不少东西呢，今天就在家中用饭吧。” “行，大祖母说了算。” 温哥儿一口应下后，众人也就没怎么说话了，赶路一程，人人都累，因此各自回院子歇息才是最要紧的。 原本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所居的主院，此刻已经焕然一新，家具陈设统统都是按照泰哥儿和未来新媳的喜好所准备的。 他们二人可马上就是顾家公和顾家的当家主母，因此这事上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其他的人则是各自回各自的跨院，如今人口多了起来，院子也变得稍显拥挤了，好在挤也就挤这么几个月，因此人人都还觉得这样热闹呢。 顾九郎有些近乡情怯。 回到自己打小生长的院子和在策州所居的小院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里充斥着很多他的童年回忆，最要紧的是，一回到这里，他对于嫡亲的八哥就会有种扑面而来的怀念，眼眶一下就红润了起来。 他曾是这世上与自己最最亲密的人，可现在，却与自己天人永隔了这么多年，可自己却从未去拜祭过，这弟弟当的真是一点都不称职！ 罗衣站在他的身边，多年夫妻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就开口安慰的说道。 “夫君别难过，若是父兄他们泉下有知你还好好的活着，也会希望你能长命百岁的。” 顾九郎当然明白，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得到了宣泄口总归是要大大的哭上一场才会好的。 门外，几位伯母们站着，听到顾九郎那沙哑的声音呜咽之时，也是忍不住的鼻酸，想着他如今的境况，也就不多打扰了。 走出院门的时候，那大伯母才对四婶婶说道。 “弟妹，这一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你的年纪也大了，总是这么在外头奔波也不是好事，还有九郎他们一家也留下吧，金陵的天气比策州的暖和，他在这里养身体，也能多有裨益。” 听到这话的时候，四婶婶爽朗一笑。 虽然白发已生，但她从来都不是会安心居于后宅的妇人，于是开口就回道。 “大嫂也知道我的性子，是最喜欢自由的，孩子们如今都大了，等泰哥儿他们几人成婚后，我就跟着冷先生的队伍，去外头走走，听说塞外风光更美，这样的好风景若是再不看看，只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她如今算起来也是快七十的年纪了，若是在寻常人家，早就是做曾祖母的时候，偏她还是硬硬朗朗的，想要四处去奔波。 大伯母苦劝无用，只好把心思放在了一旁陪着她的骊珠身上，只可惜还没开口呢，就听骊珠淡定说道。 “大老夫人莫担心，有我在，师傅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等这次的塞北之行结束后，便是她老人家还想闯，我也要把她绑回来了，而后就留在金陵城里头，颐养天年！” 她的话，让大伯母总算是听到了点舒坦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劝，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 “路上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别绊倒了摔着腿脚或者头什么的，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再想要恢复可难的很，又不是半大小子们。” “知道了，大嫂放心就是，我这身体硬朗的很！” “就你嘴硬！” 说说笑笑的，此事也就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孩子们自然是结伴出行，好些年没回金陵城了，他们当然是要玩个痛快，问哥儿和敬哥儿指路，小厮们也跟了一堆，所以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人。 尤其是温哥儿那嗷嗷一嗓子，巴不得整条街上的人都听见他的声音，因此，整个金陵城上下没有人不知道顾家的这群小子回来了。 有那好事的百姓还在私底下闲话家常的说道。 “原以为顾家都死绝户了，没想到，竟然又能翻身起来，那日我细细的数了数，他们家小子都有十几个，天老爷，这要是寻常人家，谁养的起啊？” “咳，挂名的占了一大半，实实在在是顾家血脉的也就是顾帅那一脉，这一次要成亲的就是他的大儿子，未来的顾家公，我那日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打马而过，真是玉树临风的儿郎一个！” “不是说，顾家的九爷找回来了吗？还带了一双儿女，有没有人见到过，还是外头人瞎传的啊？” “谁知道呢，反正那几个兄弟我瞧着年纪都差不多大，可也分不清谁是谁？” 百姓们的闲话，一墙之隔就传到了正在外头吃闲茶的杜景宜耳朵中，她身边坐着的正是顾筱春和顾筱韵还有罗衣。 这话别说是顾筱春和顾筱韵了，就是罗衣听到耳朵里也觉得十分尴尬，明明都是一家人，可外人嘴里头偏巧还是这样说三道四的，真叫人不舒服。 “两位妹妹别记挂在心上，都是些闲话，当作听不见就是了，家里头孩子们那样的好，不存在的。” 顾筱春和顾筱韵平日里很少到外头来像这样的闲坐吃茶，所以这样的话基本上是没怎么听过的，因此乍然听到的时候，错愕，惊讶，不解还有不适统统袭上心头。 一想到她们两家各自的孩子，二人眼泪就有些兜不住了，可想着杜景宜和罗衣还在呢，所以就把这情绪给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而杜景宜虽然没有当面表态，可心里头还是气的不行。 泰哥儿成亲在即，后头还有要继任顾家公的事情，所以这当口上不好出现什么顾家的热闻，因此她也就没有发火。 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二人的手背，就安慰的说道。 “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别听外头人胡说，你们二人进了顾家的门，那是显德皇帝下的旨意，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 第662章 重修陵 “况且这些年来，咱们一大家人的人相处着，也从未有过龃龉，若你们真是为这样的闲言记挂在了心头，那这就要让伯母们伤心了。” 听到杜景宜的话，二人也觉得甚有道理。 “嫂嫂说的是，关起门来咱们怎么过日子心里头有数的很，外头人说什么，也没关系！” 杜景宜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可她眼睛里头的冷意却没有消散。 无风不起浪，大约是她们这些年都在策州生活，所以金陵城里头对于顾家的闲言碎语才会这样多。 明明顾家所有的儿郎曾经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和百姓们付出了几乎灭门的惨痛经历，可如今事情过去了几十年，记得这事的人也越来越少。 如今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被拿来做调侃之话，这就让杜景宜觉得比说孩子们不是顾家的血脉还要更可恶些。 所以面上虽然没有多少动静，可罗衣却觉得有阵阵寒意。 她与杜景宜这位嫂嫂相处多年，还从未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过呢，因而也是蹙着眉头。 好好的一日下午，就这样废了。 四人表面上都装作淡定的样子，可回去的路上却谁也没说话，静默的可怕，等下了马车，各自告辞后也就回了院子。 罗衣着急，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赶着就回了小院，正巧撞见夫君和婆母在说话，于是就把这事给讲了个明白。 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而旁边站着的骊珠也是颇为气愤。 “夫人一贯都是最护自家人的，那些人说这样的话，定是要被狠狠收拾的。” 骊珠从小就在杜景宜的身边长大，因此对她十分了解，顾九郎听了这话也觉得极为不适。 倘若不是顾筱春和顾筱韵这两位妹妹的出现，这家里头哪儿来的这些孩子，既然都从了顾姓，那就是他们顾家要相护之人，所以此次的事，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沉默了小半刻后，就动身去了顾少虞和杜景宜所在的院子。 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丫鬟们都在外头站着，一看就是里头有人在说话。 “兄长，嫂嫂，我过来了。” 里屋，泰哥儿和杜景宜听到顾九郎的声音之时，立刻就走了出去，原以为是发生什么了呢，因此快步就走到他跟前来。 “九叔怎么了？可是腿又疼了？我去给你寻大夫！” 他还未动身呢，就被顾九郎给抓住了，摇摇头，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 “里头讲吧。” “好。” 接替了罗衣，泰哥儿把顾九郎给推进了里屋，杜景宜看到他们夫妇二人来的时候，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弟妹与你说了吗？” “说了，嫂嫂作何打算？”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泰哥儿就要成亲，所以此事不好发作，但是顾家却容不得外头人如此误会，所以我想着等泰哥儿成亲以后，便借由要祭祖一事，好好的修一下陵园，与此同时把几个孩子们在族谱里头的事情也好好的提一提，最要紧的是，族田的划分，本来想着等他们各自成家以后再说的，现在看来还是早些安排出去的好！” 听到这里，顾九郎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泰哥儿成亲后，就要继任顾家公，等圣旨下达再送过来，怎么的也要两月时间，就卡在锦儿成亲前把此事办妥了，到时候大伯母和二伯母他们也能多几分慰藉。” 顾家原本的四房里头，三房还剩个顾筱琅，四房还剩个顾九郎，说起来也是还有血脉在的，倒是大房和二房真真切切的是断了血脉。 因而，不能让他们在此事上受一点委屈。 几人商量着一定要把这事弄好的同时，大伯母和二伯母也是在商量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错漏的。 “泰哥儿成亲是大事，不能有马虎！咱们现在多确定几次，倒是也能多些安心。” “大嫂，这话都说好几次了，前前后后的咱们也对过许多回了，你要是还不放心，就等垠华回来后再看一遍吧，她的性子细腻入微，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一定能找出来。” “说的也是，哎，果然是人老了爱唠叨，总觉得不到办完的那一天，我就始终放心不下。” 二伯母拍拍她的手，无声的宽慰着她的心情。 翌日，大嫂陈垠华就赶了回来。 见着杜景宜她们之时，一贯严肃的面容上都多了几分笑意，而后就上前说道。 “你们来的日子也不确定，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一趟，怎么样，还适应吗？” “回家能有什么不适应的，倒是这金陵城里头好玩的地方愈发多了，你瞧瞧几个孩子早出晚归的，每日不到天黑都不肯回呢。” 陈垠华听到这话的时候，也不住嘴的笑了笑。 随后就看向了顾九郎，眼神中多有心疼，叹息一声走过去就说道。 “小九，还好吗？” “大嫂，我……我很好，就是腿不行了。” 听着顾九郎嘶哑的声音，陈垠华心里头一万个难受，可是这些事情都早早就知晓了，此刻即便是心中波涛汹涌，但她还是强忍着，表现出些许的淡定来。 只可惜，她那微微颤抖的这手帕，还是透露出了些问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多在家中一些日子，知道吗？” “嗯。” 大嫂陈垠华本来还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就如同小的时候一样，毕竟她嫁进来之时，八郎九郎都还是些孩子呢，所以在她这里也一直都是把他们当作小一辈的人宠着。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物是人非。 也都是知天命和不惑的年纪了，再做这样的动作未免有些不合适，于是就歇下了这心思，转而对着杜景宜说道。 “禾安知道你们来，所以特意备了礼物叫我一并带回，这东西我听说不易得，弟妹快看看，喜欢不喜欢吧。” “哦？我们倒是想一块儿去了，我先看看她送的什么？” “酒，她自己亲手做的十二公子。” 听到这酒名字的时候，杜景宜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 第663章 互送礼 十二公子，那可是极品。 因为方子早已失传，所以这世上喝一瓶少一瓶，若说是这酒是陈家寻来特意投其所好的，那她不会觉得奇怪，可说这酒是她亲手酿的，那杜景宜就不得不尝尝看了。 于是走近打开了盒子，只见六只小瓶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皆是用青瓷瓶蜡封的，杜景宜掀开其中一瓶的酒闻了闻，那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回忆。 韩家主与杜老爷都是爱酒之人，所以她从小就见过不少的好酒，也会品，因此这酒一出来的那个味道就让她再熟悉不过。 所以眼神亮了亮，就问道。 “陈家小姐怎么会酿这酒？是有方子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好奇，等她嫁过来自去问问便是。” “这未来儿媳妇真是吊足了我的胃口，现在我就盼着她快些嫁过来，也好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十二公子的方子存世，也好见见世面！” 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惹的其他人也好奇了起来。 她们并未听说过什么十二公子，可是连平日里见惯了好东西的杜景宜都能有如此大的兴趣，那他们自然也是有疑惑的。 “什么酒啊？如此厉害，我来尝尝看！” 说罢，四婶婶就接过去尝了一口，等那酒下肚以后，整个人都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四婶婶海量，平日里喝惯了烈酒，所以等闲的酒入她的口就跟喝水似的，没什么滋味，可是这十二公子不同，入口很醇，回味无穷。 仅仅是这么一小口就让她生出一股心疼之意，好似不忍心多喝，要慢慢的品似的，所以她也是不住嘴的赞叹说道。 “怪道人家都说好酒过品，不可牛饮，这十二公子当真是不错！” “四婶婶说的是，从前韩伯伯家里头珍藏了两瓶，可是我爹爹软磨硬泡的才得以上桌，听闻一壶万金，现在我这未来儿媳妇一出手就是六瓶，倒是个大手笔的！”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愈发的觉得这贺礼贵重了。 不过旁边的锦儿却生出一副七窍玲珑心，突然开口就说道。 “那等嫂嫂嫁过来了，咱们就好好研制研制，若是能多做些出来，哈哈，那咱们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出手万金了？” 她的话，叫杜景宜轻笑了两声。 “此物贵就贵在绝品，你一出手就是成箱成箱的卖，哪里还值这个价啊？” “嘿嘿，分人啊，咱们身边有的是爱酒却未必知道行情的人，要是拿这东西去诈一诈，说不定真的有人会愿意出价呢。” “要我说啊，你就该和聪哥儿一起去做生意，你看看算盘打得如此精，连身边人也不放过了？” 杜景宜调笑的说了锦儿一句，锦儿笑笑，也就没有再反驳。 而后的而后，她倒是把杜景宜这些年交给她的生意经都记得牢牢的，所以嫁人以后将手里的嫁妆和夫家的生意都翻了好几番，直叫夫家的人都把她当财神爷供着。 收下了这金贵的十二公子，杜景宜立刻就让樱桃去私库里头再加三倍的重礼，没得儿媳妇出手大方，她这个做婆婆的倒是小气了，这可不成。 于是，樱桃将私库里头的孤品和绝品一扫而光，原本只是字画类的，现在倒是品种齐全了，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一共有三十六件。 以至于到后来这些东西送到陈家去的时候，陈家母女面面相觑，对于杜景宜的出手大方到有些不敢接了。 日子一晃而过，杜景宜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忙碌个不停。 一会儿是要去码头接爹娘，阿姐姐夫他们一家，一会儿又是要去同邢姑母和夏梦她们相聚，还有韩家也是特意赶了过来，一样的要相聚。 所以进了六月以后，众人就一直都在期盼着初八的到来。 提前三天的时候，顾筱琅和颜三郎夫妇带着三伯母和孩子们赶到了，也是与家人团聚后，就同顾九郎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又把众人的愁肠给勾了出来。 反倒是一旁的颜三郎，此刻神情有些淡漠，静静的看着死而复生的顾九郎，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大皇子金蝉脱壳成了言织卿的事情，在这世上除了顾少虞和杜景宜夫妇，也就是苏二郎她们夫妇知晓此事了，颜家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为的就是要瞒天过海。 他们的悲伤，能够让此事就此打住。 因而，即便是杜景宜知道，此刻也不好说出来，所以总想着后面若是有机会，她倒是可以单独的与颜三郎透个消息。 殊不知，正是这个决定让她差点失去了夫君！ “这次回来，我定要多在上些日子，好好的陪陪九哥。” 顾家人战死的时候，顾筱琅的年岁并不大，所以要说有很深刻的印记那倒是假话，更多的是家里头那死气沉沉和动不动的流泪的场景，所以她当时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父兄们能够回来，这样家里就会跟从前一样，充斥着欢声笑语。 如今，过去三十年了，这个期盼总算是实现了。 尽管父兄们还是长眠于地下，可顾家又以另外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以前，这让顾筱琅觉得自己童年那些不好的记忆都仿佛被治愈了一般。 所以，一直都拉着顾九郎的手，不肯松开。 哪怕是在孩子们面前变成了哭脸包，她也在所不惜。 顾九郎也心疼这个妹妹，打小他们身边就全是哥哥，就这么唯一的一个妹妹，那不得捧到天上去疼爱啊。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临出发前他答应过，回来的时候要给妹妹买一支甜甜的麦芽糖，所以当他把那麦芽糖拿出来的时候，顾筱琅哭的险些要晕过去。 在场之人无有不难过的，包括颜三郎。 他微微的蹙着眉，眼中都是复杂和为难的情绪，这一趟，他本来都不想走的，毕竟若是没有顾少虞的“谋反”，此刻坐在皇位上的应当是他的侄儿。 他们颜家的子孙也该在随安城中享受着非凡的待遇，尤其是对他疼爱有加的姐姐，此时本该稳坐太后之位，也可以放松放松的。 ------------ 第664章 齐聚家 而不是，在泉州的别院里头，死于疯疾后的一场意外，为此父母一夜白头，身体也愈发的老迈，自此下不了榻，也离不开汤药。 想到这里，拳头就攥的深紧，恨意上涌。 只不过很快就松开了，因为他是背对着众人，所以无人察觉到他的情绪。 顾少虞到的时候，已经是初七的一大早。 看门的小厮都还没睡醒呢，就见他已经跨步而来，惊的立刻就清醒过来，走上去就说道。 “元帅，您回来啦？” “嗯，家中人都齐整了吗？” “齐整了齐整了，全都到了，就等您来了。” 听到这话，顾少虞微微点头，而后就大跨步的朝着杜景宜在的院子而去，心中也是多有盼望。 夫妇二人自打到了策州以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分开过，即便是当初南下提亲，也是一并来一并走的。 如今她们分开都快小半年了，说实在的，顾少虞还是很思念的，好不容易把手里事都交代好，这才策马扬鞭而来。 此次跟着来的只有穆连英和亲卫队的两千余人。 其他的仍旧是镇守在策州，倪阳和郑德利等人当然也都是想来的，可没法子，他们若是统统走了，那策州的许多事就没有人手了，所以只能是遥祝泰哥儿新婚大喜。 杜景宜睡得很熟，也不知怎么的，一贯好睡眠的她这两日倒是失眠起来了。 有时候明明早早就躺下了，可愣是快要到天明才能睡过去，因此外头人都说她是个瞌睡好的很，但只有樱桃每次给她上妆之时，都会刻意的遮一下眼圈的乌青。 顾少虞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便看到了熟睡中的妻子。 岁月对她格外的宽容，明明她也是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但人却还是这样的温婉和美丽，看到这里，他就好似想起了自己当年初见她时候的样子。 嘴边微微扬了丝笑意后，就又出了门，去了耳房洗漱。 里头，早就听到动静的樱桃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里衣，随后就恭敬的离开，等他全都弄好之后，便钻回了寝屋。 抱着杜景宜，睡了个回笼觉。 中途杜景宜被热醒了，迷迷糊糊之间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往顾少虞的怀里钻了钻，又继续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让她安定的人回来了，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等夫妇二人都有些转醒过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辰。 “樱桃。” 杜景宜嘟哝的喊了一声，就见樱桃和书秀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帮着二人就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夫人午膳得用的快些了，大老夫人派人来请了两三回，说是要让你过去再跟着对一对单子，明日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出错。”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有些哭笑不得。 “大伯母这单子来来回回的都核对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添点加点，知道的是办喜事，不知道还以为她老人家是要囤什么货物呢，你看看这院子里头堆的，都快走不动道了。” 顾少虞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听到这里的时候，便开口说了一句。 “你若是觉得繁琐，就我去吧，反正我也没见过那单子，说不定还真能给大伯母找出几个漏洞来，到时候她就有得忙了。” “快别闹了，将军，明日就要成亲，今日还要让她老人家忙做什么？我都怀疑这些日子，大伯母和二伯母就是强撑着，说不定等泰哥儿成亲以后，她们二人都要躺两日才能缓过来呢。” 见此，顾少虞就明白了。 快速把手中的饭菜都用完后，就看着杜景宜，她倒是慢条斯理的，用来用去都不见怎么下饭。 “吃的太少了，可是有些水土不服？” 比起在策州的时候，杜景宜吃的确实没有很多，于是她指了指外头的天气就说道。 “日头晒得人都没胃口了，吃的多了也不消化。” “但这样对身子不好，总归还是要吃正常些才行啊。” “将军放心吧，妾身虽说一顿吃的少，但是丹若她们隔一会儿就送些滋补的汤水过来，倒是也瘦不下来的。” 顾少虞左右看了看她的情况，倒是也不见消瘦，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她歇了筷子，夫妇二人才往大伯母的院子里头去。 或许是因为这一觉睡得舒服，所以整个人都散发着光亮，顾少虞倒是一点都不避嫌，牵起了她的手。 二人夫妇这么多年，感情还是如此的甜蜜。 孩子们今日都规规矩矩的在家里头，没有往外跑，因此二人才出门呢，就见着了兄弟几人刚从练武场过来。 一头的大汗，不过个个都精神洋溢。 看到顾少虞之时，立刻就走过来请安。 “儿子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侄儿见过伯父，见过伯母。” 其他的人，顾少虞此前天天见，因此对于有些陌生的问哥儿和敬哥儿倒是招了招手。 二人对于这位严肃的伯父从来都是有点害怕的，可这种情况下不上去似乎更不合适，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身子骨有些弱，伯父在的这些日子，好好给你们加训。” 听到这话的时候，温哥儿和忠哥儿都在后面憋笑，而接下来要备受“折磨”的二人还只能表现出一副，我很乐意的样子来。 杜景宜看到孩子们对顾少虞的惧怕了，所以出来打圆场的就说道。 “新婚三日无大小，泰哥儿尚且如此，其他的孩子也一样，且让他们再多玩几日吧。” “你们到金陵城也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吧，还没玩够？” “玩够了玩够了，伯父说的是，明早我们二人就在练武场等您！” 此前夫妇二人回来给泰哥儿提亲的时候，问哥儿和敬哥儿就受过顾少虞的单独操练了，所以他们深知自觉的重要性，要是让伯父觉得他们二人有懈怠或者偷懒的情况，那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更多的训练。 因此，他们还是识时务些的好。 顾少虞见到他们如此积极，不由的点点头，甚为满意。 杜景宜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的苦笑摇头，这夫君还真是凶狠啊！ ------------ 第665章 突打斗 “行了，你们快些去洗漱吧，从现在开始哪儿都不要乱去，就在家里头读读书的好，明日的事情多着呢，早些睡明白吗？” “儿子明白，母亲放心吧，定会带好弟弟们的。” 泰哥儿的稳重让杜景宜慈爱的看着他笑了笑，转而就与顾少虞又往大伯母的院子去了。 这一去，倒是在院子门前就撞见了顾九郎夫妇和顾筱琅夫妇。 颜三郎突然升腾起来的怒意，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周围人一个也没察觉到，唯独顾少虞装作无事的看了他一眼。 二人对视到的时候，十分冷漠。 但顾及这么多人在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兄长，你回来了？” “嗯，早晨赶到的。” “赶到就好，大伯母昨儿晚上还念叨着你呢，说你一点都不积极，马上也是要做人公爹的了，这时候还不出现，估摸着待会儿要说你几句了，且有的听了！” 听到顾筱琅这话后，顾少虞就笑了笑，随后还开玩笑的说道。 “有你们在，大伯母一定会给我留些脸面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 一众人走了进去，进门就看到了大伯母带着二伯母，三伯母和四婶婶，还有大嫂陈垠华又开始重新盘点了一遍明日要用之物以及流程。 而后抬头瞧见顾少虞的时候，果不其然，大伯母立刻就垮了脸色。 但是话到嘴边看见一屋子的人，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对顾少虞冷哼一声，见此，顾少虞连忙上前去哄。 “大伯母莫生气，突然来的军报自然是要处理好了才赶来的，且我路上就没有停下来过，跑了十八天就跑到了。” 杜景宜她们来的时候可是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但现在他十八天就带着穆连英和亲卫队跑到了金陵城，想想也知道，基本上是没有休息的。 因此心疼上来以后，自然是就没精神怪罪了。 “什么时候到的？” “天还未亮的时候。” “补了一觉？” “嗯。” “也好，你媳妇儿这些日子也是累的够呛，你既然来了，那你这个做未来公爹也过来看看吧，可有什么地方不妥的，要改还来得及！” 顾筱琅伸手摸摸鼻尖，自己还真猜错了，随后和嫂嫂杜景宜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笑意。 顾少虞上前去，倒是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这上面的流程之细已经让众人都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因此他一时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看着大伯母那着急的表情，最后只好挑拣着其中不起眼的两处就问道。 “到时候跟着去撒铜钱的小厮，生辰八字可有都对过了，可有冲突的？还有撒帐的丫鬟们的生辰八字，是否也对过？” 他这一句话，简直是惊醒了梦中人。 大伯母拍手就激动的说道。 “你看，若不是少虞回来，咱们都没想到这一茬，快快快，找管家拿了奴籍单子过来，我要亲自一个个的筛！” 这事倒也不麻烦，但是就是有些耗时间。 最要紧的是如此一折腾后，怎么的都要一下午的时间，那时候大伯母估摸着也累了，自然就不会再有旁的想法了，说不定还能早早的睡去，明日倒也能精神更好些。 想到这里，众人也就没过多阻拦。 至几人离开之时，大伯母她们都还在忙忙碌碌着呢，顾九郎见此不由的笑了笑，果然从小到大，兄长都是“心计甚多”之人。 出了院子，顾九郎就过去说道。 “这些日子，我又画了点图纸，应该是可以突破咱们之前说的连环弩的问题了，兄长等等，我这就送过去。” “不用麻烦，我陪你过去取就是，顺道商量些事情。” 因为二人说的都是军中事，因此杜景宜她们也就不便插手，她索性找了借口就与罗衣说是要去凉亭吃茶。 转而也问了顾筱琅一声。 “行啊，那三郎就先回去吧，前些日子赶路，你也没休息好，多睡睡，明日还有很多事呢。” “不必了，九哥的图纸我也想看看。” “行，咱们一道回去看！” 眼看男人们都有了去处，顾筱琅也就没再多说，与两位嫂嫂就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留下的顾九郎，心里装着图纸的事情，并未注意到顾少虞和颜三郎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顾九郎院子去的路上，顾少虞一直都在前方推着顾九郎的轮椅，颜三郎自然是走在后面，他盯着眼前那宽阔的背脊，从前是仰望和敬佩，如今却只有复杂和怨恨。 好几次他都想对顾少虞下手了，可惜都有人路过，所以只能按下心思。 毕竟要想置顾少虞死地，他只有一次机会。 若是失手了，这辈子他都没这个可能再来一次，因此他必须选择最万全之时动手才行，所以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 前头，顾少虞虽然表现的不动声色，但他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从军的机敏让他早已准备好了随时防御颜三郎的突袭。 可一路风平浪静。 进了书院，走到书房门口。 顾九郎兴致勃勃的就想要去拿那图纸，顾少虞往前推他的轮椅的同时，倒是把后背彻底的留给了颜三郎。 这种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颜三郎左右看看了都无人，立刻就抽出腰间软剑刺了过去！ 嘶啦一声，华贵的绸缎应声而破，露出了顾少虞的金丝软甲！ 颜三郎本以为会一击必中，结果没想到对方汗毛都没伤分毫，更是生气，于是接连朝着他的手脚和脖子就招呼起来。 “我要你偿命！” 一边喊，就一边动手。 他的功夫并不弱，毕竟这些年也是镇守一方的武将，所以招招都是直击要害之处。 顾少虞防备了一路，结果他选择这当口动手，因为顾及着九郎的安全，所以更多的还是以退让为主。 一把将顾九郎的轮椅推到了书房之中，而后喊了一句。 “待在里面，别出来！” 谁知道却被颜三郎偷袭，一剑就砍在他的手臂上，瞬间血落一地。 ------------ 第666章 恩怨成 顾少虞好几年都没受伤了，虽然大营之中也会有真枪实战的对打，但是如颜三郎这样完全是要置人于死地却还是头一回。 二人本来就是姻亲，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无论死伤是谁，只怕这仇怨就要结下了。 顾家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因此顾少虞不会允许再出现什么四分五裂的情况，于是接连几下都以硬扛为主，好让颜三郎发泄发泄。 “兄长！小心！” “颜三郎，你疯了吗？” 顾九郎的声音嘶哑，发不出多大的吼声，且腿脚不便，在书房里头着急的不行。 他和罗衣平日里不喜人多伺候，所以院子里头丫鬟本来就只有彩儿，彩儿如今跟着罗衣去了，他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 他倒是有心去阻止，奈何却连台阶都下不去，只能是期盼着兄长能制服他，亦或者是颜三郎停止发疯！ 他这里急得快要上火了，而另一头的颜三郎招招致命的对着顾少虞接连发动。 顾少虞应对之余，火气也有些上来了。 “颜三，该停手了！” “我姐姐一条命，我侄儿一条命，还有我父母如今也是下不了榻的，两死两病，你说停手就停手？做梦！”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少虞的忍让也到了极限。 他之所以能退让刚刚那些，那是因为他知道，确实是自己一手掀翻了颜家的荣华富贵，因而他有仇怨，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现在，颜三郎这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着实是让他也动怒了，于是开始回手起来。 他并没有刀剑，所以打斗中自然是吃亏的。 金丝软甲的保护，固然能让他不受重伤，可是全力以赴下的颜三郎，还是让他接连的后退了几步。 顾少虞明明可以跳墙离开的，但他怕这发疯的颜三郎会折返对付顾九郎，于是只能是一边应对，一边想着逃脱之法。 “你无非就是觉得我害了你家人，可你瞧瞧现在的盛世，倘若是大皇子上位，颜家得利，能有今日之太平吗？” “少说废话，你这个乱臣贼子，挑拨了一次又一次的帝王关系，我瞧着你怕是自己想做皇帝吧！” 听到这话，顾少虞觉得这颜三郎是不可理喻了。 所以原本还起了心思与他说一声大皇子还活着的事情，可现在，果然还是如大皇子所说的一样，倘若他活着的消息叫颜家的人知道了，只怕眼前的颜三郎就要簇拥着他再次谋反了吧。 如此情况，可不是顾少虞想要见到的。 于是就懒得与他废话，抓起一个花盆就丢了过去，砸得颜三郎头破血流不说，让他愈发的发了狂！ 顾少虞吃了没有兵器的亏，本想着要去捉了颜三郎的喉咙，结果却被他狠狠的砍了一剑。 鲜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顾九郎见此，发了疯的从轮椅上跌落下来，爬过去就要阻止。 奈何颜三郎疯起来完全是不管不顾的，竟然连顾九郎都不放过。 “碍眼的东西，我先拿你祭刀！” 随后便剑指顾九郎，此时的他早已经是杀红了眼，哪里还想得到妻儿皆是顾家人呢？ 顾少虞若是一个人对付颜三郎，虽然麻烦些，但是还能占上风，可眼下要护着顾九郎，就有些躲闪不及了。 手上，脚下，被刺中了好几剑。 血流一地，尤其是最后那一剑，竟然刺到了他的左侧大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兄长，不要管我！” 顾九郎如何不知是自己拖累了他，可他想要爬离此处，奈何颜三郎却跟找到诀窍似的，不许他离开。 只要他在，自己就能多伤顾少虞几分。 砰砰打斗的声音，终于还是被恰巧路过的骊珠给听到了，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九爷的院子会有刀剑动静，但侧耳听了一下，立刻大叫一声。 “不好！” 赶着就朝那打斗的地方跑了过去，迎面就看到了自家元帅护着地上的九爷，而挥剑的正是琅小姐的夫君。 “顾少虞，拿命来！” 他猩红着眼睛看着顾少虞，这一刻哪有什么妻兄之说，完全就是他的杀姐仇人。 眼看刀剑就要落于顾少虞的头顶之时，骊珠用自己从不离身的长鞭一鞭子就把剑给打飞了。 “颜三郎，你做什么！” 而后放了一个信号烟，动静之大，让整个顾家的人都瞧见了。 四婶婶听到砰的一声，而后就看见了那黄色的信号烟是从自家儿子的院子里头冒出来的，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就朝着小院而去。 本来还在嬉笑打闹着的泰哥儿他们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到了，随后个个脸色严肃的就看向了空中。 “这是骊珠姑姑的信号烟，是从九叔的院子放出来，快走！” 说话间，兄弟几人也冲了过去。 杜景宜她们在凉亭坐着，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很快就见顾家的下人匆匆来报，说是九爷那边出事了。 一听到这话的时候，罗衣险些没站稳。 还好顾筱琅眼疾手快的就拉住她，然后安慰说道。 “没事没事，九嫂别担心，咱们一家子都在呢。” “我要去看，夫君出什么事了？” 于是顾筱琅和杜景宜都扶着罗衣，快速的就往顾九郎的院子而去。 而此刻，颜三郎在顾九的院子里头简直就是杀疯了。 骊珠的加入并没有让他停下手来，反而是觉得她太过爱演，于是狠命的一巴掌就拍在了骊珠的胸前，只见她当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而后不省人事的就昏倒在地。 顾少虞护着顾九郎，以为骊珠没了。 一下子怒意冲到了头顶，也顾不上身上所受之伤，腾地而起就对着那颜三郎几个连环踢了过去。 踢的他一下子就没了应对之策。 跌倒在地的时候，很快顾家那些听到动静的家仆就围了过来。 奈何颜三郎还是不死心，随即从他最近之人的手中抢了一柄刀出来就胡乱砍杀，不分青红皂白。 顾九郎的院子，顿时血腥弥漫，惨叫不止。 最先赶过来的是四婶婶，她看到发狂的颜三郎时，起先是吃惊，而后就立刻出手制止。 ------------ 第667章 众人怒 可她年纪大了，连骊珠都不是其对手，更何况是她呢，所以几招就被打倒在地，也是捂着胸口倒抽冷气。 “颜三郎，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顾少虞本来不想和颜三郎闹得如此之僵，可现在看着眼前完全没有理智的颜三郎，多说不益，径直就赤手空拳的上去同他打了起来。 哪怕是被砍也咬着牙，中途四婶婶大喊一声。 “少虞接刀！” 而后就从家仆手中抢了一把丢过去，顾少虞拿到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减力道的就对着他砍了下去。 颜三郎招架不住全力之下的顾少虞，因此肩膀受了重伤。 想要再抬刀起来，手都抖的利害。 顾少虞冷眼看着他，而后就开口说道。 “还好不是颜家人上位，你瞧瞧这满地的血迹，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就丧生你手里了，颜三郎，你不配做大兴朝的将军！” 对于顾少虞而言，将军最重要的就是守土安民，他也不敢说自己做的如何如何好，可有一点，他从不滥杀无辜之人。 颜三郎对他有气，可以撒。 但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家里头滥杀无辜，那就是他绝不容忍的！ 眼看着顾少虞居高临下的如此开口，颜三郎突然就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而后看了看四周那些死时眼睛都闭不下来的人，一瞬间，他的理智似乎又回来了。 身上，地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迹。 那种热乎的感觉好似让他回到了在泉州与水贼打仗的时候，可那时候他打完有种尽兴之感，现在却只是无穷无尽的空虚。 抬头看了一眼顾少虞，冷笑一声就说道。 “这样的话，你不配跟我说，大皇子何尝不无辜，你又是怎么下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该查的我都查清楚了！” 大皇子和颜家失势的时候，颜三郎远在泉州。 他也没想到，原本好好的日子会突然遭逢厄运。 因此即便是他手握重兵也没有办法回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爷登基，而这一切也都早成定局。 一开始的时候，忙着照顾父母和长姐，他也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些，可等到慢慢的琢磨出问题来的时候，他就起了心思要好好查一查。 几年的时间查下来，这才找了些比较确实的证据。 矛头指向的就是顾少虞，因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可惜，终究还是失败了。 等泰哥儿他们赶到的时候，看着院子里头的场景，简直有些说不出来话。 “父亲，你没事吧。” “九叔，快起来！” 孩子们还将地上的四婶婶和已经昏过去的骊珠统统拉到角落，敬哥儿年纪虽小，但是医理却颇通，立刻把脉起来。 随后面色严肃的说道。 “快找大夫，我治不了骊珠姑姑的伤。” 闻言，温哥儿眼神一厉的就看向了对面跌坐着的颜三郎，按理来说他该叫一声姑父的，但现在，他更多的是觉得颜三郎是仇敌。 连骊珠姑姑都敢伤，简直可恶！ “父亲，是他动的手吗？” 他一声问询之下，顾少虞尚且没开口呢，倒是那颜三郎一点都不害怕的就说道。 “没错，是我。” “你找死！” 温哥儿抽出靴子里的短刃就冲了过去，他的性子最是睚眦必报，倘若惹了他所重视之人，那么对方下场一定不会好！ 刀划破了颜三郎脖子的时候，他心中波澜不惊。 甚至觉得生死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为姐姐报仇，又伤了夫人的娘家人，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奈何，在最后关头的时候，顾少虞喊住了温哥儿。 “他的过，让他自己受着，你没必要沾了这血腥，退下。” 温哥儿不服气，但父亲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于是狠命的朝他胸口踢了一脚，而后也就走了过去。 这一脚可一点都没收力，一下子就把颜三郎踢的又吐血了。 可惜，在场之人无一个会对颜三郎报以怜悯。 “你最好是期待骊珠姑姑没事，否则你也走不出顾家的门了。” 泰哥儿如今说话已很是沉稳，他是未来的顾家公，自然是有权处置在顾家发生的一切，哪怕此人是姑父，但他的所作所为值不得任何对他再有尊敬！ 罗衣脚软的来到顾九郎院子的时候，一看见满地的血就有些遭不住了。 “夫君，夫君……” 很快，她就在众人之中寻到了顾九郎的身影，连忙扑过去就四处翻看着他的身体。 “受伤了吗？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她着急，同样的顾筱琅和杜景宜也一样着急。 二人朝着各自的夫君方向而去，眼看身上都是血迹，杜景宜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我没事，别怕。” 顾少虞扶了杜景宜的肩膀一把，一个血掌印就堪堪落在了她衣服上，让杜景宜一下子就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从嫁进国公府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夫君是将军意味着什么。 可这么多年了，她见过顾少虞身上所有的伤口，唯独没有过这么直观的看到一地鲜血和死伤无数。 这一回，她是真的怕了。 怕顾少虞还在这样的日子里头不能得个善终，所以手颤抖着就抓着他便开口说道。 “将军，我们回策州吧。” 顾少虞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毕竟杜景宜脸上的恐惧和担忧一览无余，于是安慰她就说道。 “好，办完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就回去。” 接着抓住杜景宜颤抖的手，哪怕是手臂痛的厉害，也不会再放开。 “三郎，三郎，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你……这些都是你杀的？” 顾筱琅惊恐之余问了一声，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自家夫君要这样做？ 一旁的四婶婶此刻也是不忍自家侄女再被欺骗，赶着就说道。 “琅儿，过来，颜三郎不是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筱琅也是倔强的很，抓着颜三郎的手臂就继续问道。 “说啊，什么意思？真是你干的？” 她此刻也是红着眼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夫君要在家里头大开杀戒！(本章完) ------------ 第668章 白忙活 颜三郎听着夫人质问的话，他心中一阵悲凉。 可事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与其让夫人跟着自己受人指摘，不如就此划清界限的好，而后眼神坚定的便看着顾筱琅，冷漠的好似换了一个人。 “顾少虞为保当今皇帝上位，先是安排人毒杀了先皇，而后又害死了大皇子，用一封所谓的劝解信就逼得我颜家在随安城中毫无立足之地，阿姐疯颠后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她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我父母皆缠绵病榻，你不清楚吗？” “现在来问我，是不是我下的手？我告诉你，是，我不但要杀顾少虞，还想要整个顾家都陪葬，如此不忠不义的人家，留在世上也是无用的，害死了两代皇帝和多少皇族之人，就该全都……”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顾筱琅一巴掌打了上去。 这一下可没收力，也是一下子就他嘴角都给打破了，脸很快就红肿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杀的，要恨的这些人是我的至亲啊！颜三郎，任何皇族的去世都有记录在案的原因，先皇是病逝，大皇子是自戕，这些事情与我兄长何干？你别听了外头小人的挑拨啊！” “挑拨？你今日就在这里问问他，究竟是我被人挑拨了，还是他做了不敢认！”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大伯母和二伯母们都有些看不过过去了，打算开口把言织卿的事情说出来，好让这颜三郎知道自己报错仇！ 可惜，顾少虞并不打算揭露此事。 大皇子既然不想要再与过去有所牵连，那她们也该当把此秘密永永远远的守下去。 “乱臣贼子”的名声而已，他又不是担不起。 最要紧的是，今日倒是让他将颜家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果然如自己所料，若是他们知道大皇子还活着，只怕又是无穷无尽的祸事。 所以，终结在这里的好。 想到此处，他就挥手挡了欲张口的大伯母和二伯母，而后上前一步去，将颜家这些年来在背地里头做过的腌臢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显德年间，当时还是太子妃的颜皇后，暗中下药弄死了后宅的三位侍妾和若干个孩子，那时候的她们若是有强劲的母族来为其撑腰，那么今时今地躺在地上发出如此对峙的便是她们的家人与你侯府了，这是其一。” “颜侯爷前些年在朝中可没少因着朝政事情排除所谓的异党，当时放出的狂言便是，尊大皇子者得生，背大皇子者必死，因而大狱中有不少枉死的冤魂都是他造成的，这是其二。” “大皇子在朝监国期间，政事办的不错，可是他心思和手段太过柔软，既没有察觉下头亲王有反意的能力，也没有兵权阻止这场祸事的发生，把一切都想当然的觉得会顺理成章，这在皇家简直就是笑话，这是其三。”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我动的手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便是没有当今陛下，也还有外头虎视眈眈的那些敌国，你告诉我，以大皇子的能力，能守得住这得之不易的江山吗？” 顾少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把颜家的事情都给抖落出来，就是想要让颜三郎知道，在朝为官，在后宫生存，没有谁的手上会是干净的。 别整日就想着他们颜家如何如何的无辜，那不过是表面而已。 成王败寇，有本事就拿真章说话，而不是在这里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仆们出气。 听到这些，颜三郎倒是想反驳，可却没了开口的立场。 他打小也是在随安城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纯洁如宣纸一般，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现在，被顾少虞这么赤裸裸的揭露出来后，他竟多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顾筱琅在旁边听着，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好不容易与家人们见这么一次，自家夫君竟然惹下如此大祸，看着这一地已经死透的人，还有明日要成亲的泰哥儿，她心中无比愧疚。 三伯母比她还难过些，可手里紧紧的拉着两个外孙，是一步也不肯让他们上前，这样的事情，大人尚且解决不清楚，更别提孩子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好不容易从外头找来了几个大夫，都是一看到这场面腿就打哆嗦，见此，顾少虞也就没再多废话。 “来人，把这颜三郎给丢到地牢去，一切都等泰哥儿成亲结束后再说。” “是，元帅！” 颜三郎被拖走的时候，身上的伤口也是汩汩的往外冒血，顾筱琅心疼，可是却说不出让他留下治伤的话来。 所以只能是咬咬牙，闭眼不看就是。 回身再对着顾少虞和泰哥儿说话的时候，眼圈都有些红肿了。 “兄长，抱歉，若我能早些察觉他的心思，便不会让他走这一趟了，害得家宅不宁，都是我的错！” “此事与你何干，别想太多了，今日你们都受了不少惊吓，先回去歇歇吧，颜三郎的事情，自有旁的处置，你就莫要管了。” 顾筱琅还想说两句，奈何却没有法子，最后只好狠着心肠的离开。 骊珠被抬走去救治，四婶婶一样陪同而去，倒是顾少虞这里，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唇色有些发白了。 见到他如此样子，杜景宜担心的不行，立刻就让他躺下，随后让人去找夏梦过来。 回到院子中，顾少虞的意识还算清醒。 杜景宜亲自给他处理伤口，身上竟大大小小的有十余处，尤其是左侧大腿的那里，深可见骨。 还好几人都是军中的，所以对于止血的伤药倒是从来不缺，哗哗的就往上面倒去，一点都不心疼。 杜景宜强忍着眼泪，快速的上手。 她的手从来都是用香露滋润着的，却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被鲜血浸泡到如此程度，连带着指尖都浸了不少红色。 顾少虞看着自家夫人，倒是想安慰几句，可眼下更麻烦的是如何处置颜三郎！(本章完) ------------ 第669章 论决裂 邢姑母和夏梦赶过来的时候，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金陵城内名医众多，因此顾家若是有人生病了，大约早就把人给找好了，不至于到要让来寻夏梦的地步，所以二人在家好好的等着明日的喜宴呢，听到这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等见着顾少虞身上的伤口时，邢姑母率先怒了。 “谁干的？在顾家老宅里头都敢如此行刺与你，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是颜三郎。” “他？怎么回事？” 顾少虞有些气虚，因而是杜景宜站出来说清楚的此事，等说明白了以后，邢姑母懊悔不已。 “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当初瞧他也是个执着之人，否则我干嘛要在中间给他和琅儿穿针引线的，如今瞧来真是办了件大大的蠢事！” “姑母也别难过了，颜三郎夙来有执念，当初是为了琅儿妹妹，都可以从随安城抛下一切到金陵城来成年累月的守着直到得了佳人，所以如今他有这种执念非要取将军性命也在意料之中。” “他的性子怎么如此执着？” 邢姑母叹息一声，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既有恨铁不成钢，也有心烦意乱。 另一边，夏梦检查了一些伤势后，面色要好了些许，转身过来对着杜景宜就说道。 “将军的伤大多数都是皮外伤，只需好好用药就能恢复，麻烦些的就是有点失血过多，所以这些日子药补和膳补都要进行，不可马虎。” “我知道了。” 随后，夏梦从药箱之中掏出了些瓶瓶罐罐的，颇为熟练的就给顾少虞扎针起来。 邢姑母和杜景宜都见怪不怪了，因此就等扎针之后，便去了外间说话，让顾少虞好好的歇息。 他倒是想强撑了听听，可惜，针水打进去没多久，他的眼皮就逐渐厚重了起来，还没一刻钟的时间呢，整个人的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看到这样，夏梦也就走了出去。 “这几日我都过来，连续打上七日，能恢复的快些。” “麻烦你了。” “你我姐妹，无需多言。” 说完这话，邢姑母才接过去就问询说道。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颜三郎，他将少虞伤成这样，可不能善罢甘休！” “将军这里是一处，还有骊珠呢，至今都还没醒过来，四婶婶也被打了，还好她老人家身子骨一向硬朗，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家中下人的死伤情况，樱桃帮着去统计了，待会儿就能知道，如此的大祸，姑母，我一点都不想放过颜三郎！” 听到杜景宜说这话的时候，邢姑母也是明白了她的为难。 倘若没有顾筱琅之事，这颜三郎死上百回也是他活该，可现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是真的，照顾三伯母的心思也是真的，还有两个孩子，若是真的杀了他们的爹，日后又要让他们与顾家如何自处呢？ 麻烦摆在了眼前，杜景宜虽然恨，但是没有如颜三郎一般不计后果！ 正想着呢，就见几位伯母和樱桃回来了。 迎面就看到邢姑母和夏梦在，她们对于夏梦打针一事并不知晓，所以为了避免再节外生枝，因此杜景宜以顾少虞要歇息为由，引她们了去了左厢房说话。 落座之后，大伯母愤愤不满！ “当初瞧这颜三郎也算是个有韧劲的了，如今瞧来竟是个蛮牛，查事情也不会追根溯源的查，就拿着那么一知半解的破消息就对少虞和骊珠她们下如此狠手，真不是个东西！” 她骂骂咧咧的发泄着怒气，一旁的二伯母则是在安慰着三伯母。 三伯母哭的情难自抑，一直在不住口的说着对不起，奈何此事本来也就与她无关，所以杜景宜亲自上前去就安慰说道。 “三伯母别哭了，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若是能早知，必不会让此事发生的，对吗？” “对对对，少虞也是我们自小一起看着长大的，我如何能舍得他受如此重伤，还有四弟妹和骊珠，还有那些无辜之人，天爷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明日就是泰哥儿成亲的大喜之日，今天……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本就是个柔软的性子，所以这些年来，都是在家跟着大嫂过，在外跟着女儿过的，眼下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倒是没了章法。 因而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起来，只能哭。 大伯母听她哭得都有些烦闷了，所以也是发了点脾气。 “行了，三弟妹，家里头还没出什么塌天的祸事呢，你这么哭哭哭的哭个不停，待会儿把少虞给哭醒了才是不利于他养病。”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不自觉的带了些怒意。 三伯母闻言也只好闭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心中也是悔恨不已。 自知说话有些重了，大伯母此刻看着三伯母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可眼下心疼这些事都要暂且往后放放的，怎么处置颜三郎才是最要紧的。 “少虞媳妇，你说吧，如何处置？是送官还是自罚，都是你们夫妇说了算！” 若是送官，颜三郎前途尽毁，说不定还要判个流放的下场。 若是自罚，颜三郎少不得要用命来补。 所以两条路都不好走，杜景宜若不是念及家中人与之的牵挂，此刻就想提刀让温哥儿砍了颜三郎。 她尚且没开口呢，就见顾筱琅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一见到杜景宜的时候，母子三人就跪了下来，三人皆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凶的了，大伯母心疼顾筱琅甚过一切，赶忙就去拉她起身，而后也是难过的说道。 “他做下的孽，让他自己去赎，了不起就是和离，你带着孩子和三弟妹回咱们顾家来，绝不会让你们难过的！” 顾筱琅长大到现在，基本上没受过什么挫折。 家中巨变的时候，她年纪还小，所以也就只是跟着家中亲人们难受，如今事情到了自己枕边人与家人决裂之时，她才知道过去的顺遂日子竟是一场浮华泡影。(本章完) ------------ 第670章 定处置 顿了顿，顾筱琅终究还是开了口。 “嫂嫂，我知道此番三郎做下的孽，是不可饶恕的，所以我今日带了两个孩子来，不是说要给他求情，而是希望你们能看在过去的情谊上，将两个孩子都留在老宅吧，至于其他的我与他一并来偿还！” 她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愣住了。 “你与他一并偿还？怎么还？顾筱琅你是不是疯了？” 大伯母恨铁不成钢的就这么说了一句，随后眼泪也是滚滚而下，她们曾经珍视的人就这么为了别人着想而不顾自己，气得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而三伯母也是无话可讲，只能默默的流着眼泪。 杜景宜看到此处，心中哀叹一声。 “你倒是想着他了，可他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你？” 这话狠狠的又给了顾筱琅一刀，顾筱琅脸色哀戚，可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办？ 所以只好狠下心肠来，对着在场的大伯母她们就叩头说道。 “大家是为我抱不平，我知道，可是十几年的夫妻情谊不是假的，三郎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没法给他辩驳什么，但若要让我就此与他划清界限，我也实在是做不到，因此只能是我来。” 两个孩子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见此杜景宜心中也就知道了。 “你且先回去吧，这些事情等你兄长醒来后自有决断，眼下亲事在即，家里头还得照常办，等明日花轿进了顾家再说其他。” 而后挥挥手，杜景宜也不愿再说下去。 见到如此的态度，顾筱琅羞愧的低着头，她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用，所以只能默默的离开。 其他的人在也无用，同样被杜景宜请了回去，再回寝屋的时候，顾少虞还是沉沉的睡着。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连带着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些许，不过好在，伤口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所以也就是养着就能好起来。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杜景宜低声的叹息着，此事的为难程度让她觉得十分棘手，眉头蹙得利害，本来应该是最让人高兴的日子，偏巧遇见了这样的事。 而后找来了樱桃，面色略有三分严肃的说道。 “你去把此事告诉给大嫂，让她去给娘家送了消息，婚前出现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同陈家小姐说一声的，倘若他们觉得此事不妥，想要推迟一下亲事……也是无可奈何的，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对策吧。” “是，夫人。” 樱桃走后，杜景宜就安静的守在顾少虞身边，至两个时辰过去后，那顾少虞才微微转醒。 看到俯身在侧的夫人，伸手就摸了摸她发丝，数十年如一日的柔顺有光泽。 “将军，你醒了？可觉得好些？” 顾少虞看到手臂上的针管时就知道夏梦来过了，于是点点头说道。 “力气恢复了许多，家中情况怎么样？” “妾身差人去告诉陈家今日之事了，倘若他们觉得不妥那就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拖一拖，对外就说妾身病了，至于琅儿妹妹那里，已经来说过她要与颜三郎一同承担这些事情，只是希望我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把孩子们留在老宅。” 听到这话，顾少虞眼睛一眯就说道。 “她这意思是打算去报官了？” “妾身听着意思，是的。” “胡闹，家丑不可外扬，颜三郎死活我们可以不管，但孩子们的前程呢，也不要了吗？” 若是父亲获罪，那他与顾筱琅生的这两个孩子可就没有出路了，这不是拿他们的未来去填这个窟窿吗？ 想到这里，顾少虞就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 他胸口虽然没有受外伤，但是也还是被踢了几下的，所以起猛了还是会有些咳嗽，杜景宜看到这样立刻上前去给他顺气。 而后就见樱桃进来说道。 “夫人，大夫人和陈家来人了。” 夫妇二人都觉得此时陈家来人定有说法，因而无论好坏只能强撑着起来了见客了。 杜景宜给顾少虞简单的穿了一下衣服，而后就扶他到圈椅上坐着，本想着垫个软枕，结果却被顾少虞给拒绝了，见此杜景宜也就没有再多为难。 等他坐好以后，樱桃才引了大嫂陈垠华和陈家的人进门。 “少虞，怎么样？” “让大嫂担心了，我没什么大碍，养养就好。” 陈垠华也知道顾少虞是个要强的，在陈家人面前就没有过多的再问，于是解释说道。 “这一位是我娘家嫂嫂身边几十年的婆子了，她此次过来就是为着两个孩子的亲事。” “嗯，让你辛苦跑一趟了。” “将军，夫人，客气了，我家老爷和夫人都清楚顾家发生之事，他们说既然要成亲家，那就是一家人，荣辱共担，因此明日还请顾家的花轿准时来接，咱们小姐一定会出阁就是！” 听到这话，夫妇二人都觉得陈家忠义，杜景宜感激不尽的就说道。 “此事我们一定记在心中，多谢陈家的体恤了。” 那婆子把话送到了，自然也就要准备离开，她要是逗留的太久，外头人只怕又要说三问四的，扯出了顾家的麻烦事可不好。 于是送走了那婆子后，顾少虞就提了口气，随后面色严肃的说道。 “告诉所有人去三善堂等着，今日之事若是办不好，明日泰哥儿成亲又要节外生枝。” “可将军，你的身子……” “没事，说几句话的事情，无妨。” 杜景宜见他态度如此的肯定，也就不好再多劝，而后给他找了件稍微厚实些的衣服，就是怕他太虚。 三善堂中，得了消息的各人都赶了过来。 人人都想知道顾少虞打算如何处置颜三郎，尤其是顾筱琅和他们俩的孩子，这可算是至亲了。 杜景宜扶着顾少虞走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四婶婶，她倒是精神还好，虽然受了伤，但是没有那么严重，所以过来听听还是没问题的。 “四婶婶歇着就是，何必跑一趟？” “我心中也有无限的疑惑，所以且来听听看吧，不必管我，你们且说就是。”(本章完) ------------ 第671章 和离书 顾少虞点点头，随后就走到了堂上的圈椅坐着。 往下看到三伯母一家个个都是神色哀戚的样子，他心中也不好受，所以对着他们就说道。 “都抬起头来吧，又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他的一句话，可是叫在场人都明白了顾少虞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于是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却愤愤不平。 温哥儿本想说几句，奈何却被聪哥儿给拦下来。 “父亲还在这儿呢，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 随后眼神点了点三祖母他们一家，如此模样当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怪罪了，见此温哥儿也只好作罢，只不过心里头还是气不过。 倘若父亲当真不追究了，等大哥的亲事办完之后，他也要寻个机会好好的收拾一顿这颜三郎，没得叫他以为顾家当真是好欺负的。 正想着呢，就听到父亲开口了，声音没有过往的那般有底气，一听就知道受伤颇重，顿时，温哥儿也心疼的厉害。 “颜三郎今日会行刺我，说到底也是陈年旧怨惹起来的祸事，我此生对家人，对朝廷，对虎贲军，从未有过二心，天地可鉴，当初为着大兴朝的将来，倒是也做了些阴诡之事，颜三郎有恨不奇怪，但他错在一不敢正面与我对敌，二在家中滥杀无辜，三对你们母子的情分也是淡薄的厉害，所以今日之后，顾家再无这门亲戚，筱琅，你可明白？” 这意思，不就是要让她与之和离吗？ 顾筱琅明白，这是自家兄长给她留的机会和面子了，既然他不欲把事闹大，那么也意味着和离后，此事也就就此作罢了。 比起她想到的众多结果，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种。 其他人也知道顾少虞这是手下留情了，因此都对着顾筱琅就劝慰说道。 “少虞已经退让，琅儿你快些抉择吧，孩子留在咱们家，也不跟着回去了，我瞧啊泉州也没什么好的，你看看给颜三郎助长的气焰嚣张成这样，简直让当初说亲的我，都没脸来了。” 邢姑母说出了众人心中想说之话，听到这里，那两个孩子更是羞愧的低着头，既不知道该如何替父亲辩解，也心疼母亲在家中如何的为难。 “兄长的意思是，和离后，就让他走吗？” “颜三郎虽然在这事上做错了，但是这些年他在泉州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也不愿意为了家中私事就这么断送了一位好将军的前途，所以此事作罢，只不过，他心中的恨意使得他早已没了理智，所以你们还是留在家中好些，否则我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些事情算到你们母子头上，到时候你们天高地远的，我即便是想护，也护不周全！” 顾少虞的字字句句之中，都是为顾筱琅母子和大兴朝考虑。 所以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因此让泰哥儿他们兄弟几人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泰哥儿当即站出来就说道。 “三祖母和姑姑别担心，住在家里还跟从前一样，侄儿在这儿发誓，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对待两位弟弟也是如嫡亲一般，绝不会厚此薄彼，日后的前程婚事我也会一并关心的，绝不会让他们有寄人篱下之感。” 他的话让两个孩子多有感激的看着，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跟着大哥也玩得高兴，可今日之事后，他们一是无脸面对，二是矮人一头，怎么看都觉得未来的日子要难过了。 偏偏这个时候，泰哥儿站出来说这样的话，二人也是一下子心中就落定了不少，觉得即便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也不会觉得惴惴不安。 顾筱琅听到这些话，心里头的天平也有所倾斜。 眼泪汪汪的的看着顾少虞，一如当初自己在最害怕的时候总是兄长伸手出来帮扶的她，因而就点点头说道。 “一切但凭兄长做主吧，不过我想见见他。” “待会儿吧，叫人备好了文书，然后咱们一并去。” “你去？” “怎么，你以为他如今还能对我下手？” 顾少虞虽然没下命令，但是跟着他来的穆连英也不是吃醋的，只怕现在早就把人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出气吧。 顾筱琅摇摇头，也就没多说什么。 文书准备起来并不复杂，只不过一切都是悄然进行的，所以连家中的下仆也不知情况，此事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地牢中，显得有些陈旧和破败。 自从顾老元帅他们去世后，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用过了，因而才会这样。 昏暗中透着一股霉味，顾筱琅和杜景宜都用帕子捂了嘴。 等见到颜三郎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浑身上下都是伤，既有刀伤也有拳打脚踢的鼻青脸肿，瞧着十分可怜。 “三郎……” 顾筱琅心疼他，可也知道他是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如此折腾，所以也是眼泪哗哗的掉，却说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颜三郎本来还半昏半睡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就梗着脖子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顾筱琅，眼中毫无波动的就说道。 “有什么好哭的，是打算来送我上路了吗？” “你！” 他故意这么说话的用意，在场之人都明白其心思，因此也就不欲与他多废话，杜景宜将那和离书递到他面前后，就冷漠的说道。 “大丈夫做事敢作敢为，你既然如此瞧得起自己，就签字吧。” 看到和离书的时候，颜三郎眼中一暗，但是却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用肿胀的手签了名字，而后咬破了手指就印了上去，决绝的好似他就在等这一时刻。 顾筱琅抓了一把他的手，他顿了顿，也还是无情的甩开了。 “你我两别，各自珍重吧，孩子们跟着你，我放心，自此山高水长，无需再有记挂，若能有下辈子，但愿你一生都别再遇见我了。” 他的话，说得顾筱琅也是一阵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呀？明明都好好的，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 第672章 别两宽 她哭的情难自抑，但是却没法改变眼前的事实。 颜三郎抓着她的手，也在女方那里落了名，最后用自己的血也印了上去，他知道这和离书要是不签，两个孩子的日后也就算毁了，因此即便是再难，他也还是父亲，要为孩子想想的。 “和离书，我签好了，日后无论什么境遇都与他们母子无关，是送官还是你们要了结，都快些吧，这牢坐的无甚意思。” 颜三郎的话让杜景宜蹙了蹙眉，觉得这门亲事真是结得可惜。 他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顾家之人要致他于死地，所以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就说道。 “阶下囚还有这么硬的骨头，就是不知道你待会儿受不受得住了。” 颜三郎倒是无所谓，顾筱琅却看了一眼自家嫂嫂，眼中担忧会不会是有其他的反复。 见此，杜景宜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叹息一声就离开了。 “四小姐要说什么就快些说吧，时间不等人。” 穆连英亲自守着这地方，一步也不肯挪动，怎么可能让颜三郎有逃脱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这样开口。 见此，顾筱琅也真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了。 沉默了片刻，颜三郎用手笨拙的擦去了她的眼泪，自己珍视了半辈子的人，就这样毁在了冲动之下，颜三郎是恨的，但要是说悔，那他可没有。 一辈子不提此事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他做不到！ 因此即便是结果如此惨烈，他也觉得起码对得住颜家死去的那些人了。 “别哭了，我既然动了手，自然就是把你们母子都给抛诸脑后了，你恨我也无妨，只是往后的日子，若是在这里过得不如意，就带着岳母大人和孩子们离开吧，儋州的那间小院还记得吗？咱们从前去的时候你说喜欢，我已经买下了，里头家仆和东西都是备好的，你们过去也能住得舒心自在些，至于孩子们日后的前程嫁娶所需银钱，我也都准备了些，不算多，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和岳母大人看着给他们寻，挑家世清白些的就好，不要再与皇族权贵沾边了，表面风光，内里难受的，知道吗？” 颜三郎的“临死之言”说的让顾筱琅眼泪更是流也流不尽，最后只能默默的点头。 时间过去了许久，直到外头天黑了，穆连英才走进来开口说道。 “四小姐，外头几位老夫人来喊你回去了。” 闻言，颜三郎也知道他们夫妇二人的情分到此刻也就结束了，于是哪怕是嘴角还疼的厉害也还是扬了个笑，挥挥手就说道。 “去吧，把我忘了，日后若是有好人家，别委屈自己！” 说完就把她推至门口，这一幕刚好被进来的大伯母看到，她对于颜三郎本来就怒气难消，因此看到的时候还以为他推搡顾筱琅呢，于是火大的就上前去骂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求娶琅儿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如今头脑不清的就胡乱陷害人不说，还把自己也给栽了进去，我瞧啊，少虞对你也真是过于宽厚了，你这样的人就该送去边陲做苦力！好消消你的孽！” 颜三郎对于她所骂之话早已麻木，因此闭着眼睛就蜷缩在地，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结果”。 大伯母走的时候，在穆连英的耳旁说了两句话。 顾筱琅忙着伤心，也没听清楚，穆连英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就将牢门给扣了起来。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他才对着颜三郎说道。 “大老夫人让我告诉你，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可以往别人身上栽赃吗？所以叫你日后也好好查一查顺通钱庄的主人，也就知道今日之过错在何处了！” 他的话，让颜三郎本就肿胀的脸显得十分不解。 回头看了一眼穆连英，可惜对方却连个正脸都没有留给他就退至黑暗之地。 在暗夜里头不知过了多久，颜三郎听到了些吹吹打打的声音，迷糊中，人就被拖走了，而后他被藏在了一个箱子里头，微微的从那缝隙之中，看到了喜气洋洋的顾家，正上上下下的等着迎接新娘子呢。 欢声，笑语，爆竹，红绸…… 就这样，他在箱子里头走过了大半个顾家，等到去了外面箱子上了马车后，就在颠簸中，慢慢的离开了这个他曾经盼望着进去的顾家大门。 远去的时候，他还想说些什么。 奈何，顾家门口的鞭炮炸的愈发响，没多久就听到了路人们跑去凑热闹的声音，而这些也与他再无干系。 疼痛再次袭来的时候，他眼前黑了黑，而后漫长的人生里头，这便是最后一次光亮。 之后，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成亲的那一日，似乎与自己在缝隙中看到了泰哥儿成亲，重叠在了一起，只可惜笑才挂在嘴边之时，阿姐死时的惨样又浮现眼前。 噩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顺着乘船离开。 “公子醒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泉州。”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安稳的回泉州，因此眼神中复杂而又不想低头的看了一样金陵城的方向，却唯有一声叹息。 十年后，颜三郎总算是查到了顺通钱庄背后主人之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与言织卿相见的那一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满心满眼都想着要回顾家忏悔。 可惜，老天爷没能给他这个机会。 水匪来袭的战事又烧了起来，无奈他只能放下心中私事，正面迎敌。 而这一次，好运也没有再眷顾他。 水匪首领很是骁勇，抢占了他们的主船，而后还用船上的火炮攻击泉州的其他水军，颜三郎咬牙，拉着他一同赴死的时候，心中唯一的懊悔就是盼着老天爷能让他收回从前的话。 下辈子，还是想要与顾筱琅再相见，续前缘。 ，而远在金陵城的顾筱琅听到颜三郎战死的消息时，沉默了一夜，而后白发也爬上了两鬓，没过几年也就撒手人寰了。 其实这条线是与我当时设定完全脱轨的一条线。 一开始，顾筱琅的官配应该是世子，后面写的过程里面，我觉得她这样骄傲的人，顾家这样骄傲的人家，如果要在后宫里面和许许多多的女子做斗争，似乎就不是顾家女的风范了。 于是，临时就给她变了一下对象。 所以重担就压到了颜三郎的头上，而这个人呢，又是一个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角色。 他与邢昭可以做一个对比，同样都世家子，同样都在前期各种的“风流成性，名声不好”。 但不同的是，他们的家人对于他们的“如此境遇”给出了两种不同的反应，颜家是各种的恨铁不成钢，以及逐步放弃，后面如果他自己没有得到一定的成绩，或许他就会成为颜家最不值一提的儿子，但是邢家却从没有限制过孩子真正的自由，所以即便邢昭不是将军，不是朝廷官员，他仍旧还是邢昭。 所以，结局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是因为改轨迹吧，我觉得这两个角色塑造的还不够丰满，这是我下次写文的时候要注意的部分，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为我的角色库又添了一笔，所以无论好坏，总归是有了他们人生落脚的地方，嗯，就很好了。 明天大结局咯～ 若干的话想要跟大家说，嘻嘻，明天见～～ ------------ 第673章 远航行 泰哥儿成亲后的第九日，宫里的旨意就送到了。 众人看着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顾家公”以后，也是欣然的很，而后全家的注意力就放到了锦儿和念金的婚事上。 陈禾安作为新晋的嫂嫂，也是跟着家中的长辈操心了起来。 她为人爽利，办事大方，嘴甜手宽，因此顾家上下的人对她无有不满意的。 院子中，杜景宜在陪着顾少虞用汤药。 原本一口气就能闷下去的，此刻倒是要用勺舀着喂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顾少虞这是故意的，奈何杜景宜这个“伺候”的都不觉着累，其他人也就只能捂嘴摇头的偷笑着离开了。 “将军，这药妾身也尝过一口的，又苦又麻，您确定还是要一勺一勺的喂吗？” “夫人手酸吗？” “倒是也不酸。” “那你喂吧，你喂的总是要甜很多。” 杜景宜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夫君，真是偌大的年纪还撒娇，怪不适应的，可她手里的勺子却没有一刻是停下的。 直到药碗空了才停下来。 “这两个月忙过以后，咱们就回策州，请辞的折子我也递上去了，估摸着咱们还没到策州呢，消息就该传过去了，不过这些年军中上下对于温哥儿要接手一事，也倒习惯了，所以闹不出什么来的，你可有什么地方想去逛逛的？我陪你。” 听到这话的时候，杜景宜眼前一亮。 可转念想到，儿子也就十几岁，还应该再盯着他练练，况且家中这么多的孩子，也都还没成家，因而就歇了这心思。 “还是等再过两年吧，十几个孩子呢，亲事才办完了一个，咱们的事情可还没做完，这下子甩手离开，不妥。” “大伯母她们可正没处施展呢，要是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他们来办，一定办的妥帖，再说了，咱们千挑万选的泰哥儿媳妇这时候不就该出来顶着了吗？让他们夫妇俩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一桩。” 听到顾少虞如此说，杜景宜也有些心动了。 “那将军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的？” “我想跟着苏家的人去海外看看，大半辈子都在着这片土地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想见见外头的世界，你呢？” 杜景宜眼前一亮，要说这大兴朝的地界上，她其实都走过看过的差不多了，本想着有机会去塞外瞧瞧呢，现在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出海一趟，也不错。 所以就笑着说了一句。 “行啊，那将军可得把身子养好了，咱们这一去少说也是几个月要在船上过，要是晕眩的利害，那就麻烦了。” “放心，这点子事情难不倒你夫君我。” 顾少虞说这话的时候，她满以为是真的，谁知道等他们真的出了海以后，这位路上的将军就偃旗息鼓了，为此没少被杜景宜笑话！ “咱们出海走一趟，来回也得一两年，等回来以后，差不多孩子们也该成家了，倒是耽误不上。” “嗯，将军说的是，到时候指不定咱们都要做祖父祖母了，老实说，这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妾身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好奇的很。” “这么多孩子，一家一个都够你头疼的。” 杜景宜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就开口说道。 “那咱们这一趟出海也多看看，若是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千万别错过了，别到时候给孙儿孙女们的小玩意儿都拿不出来，那妾身的面子可就有些兜不住了。” 她那一副正经的表情，把顾少虞也逗笑了。 “夫人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爱财啊。” “商贾之女，总归是要全了这名头才对啊。” “那将军府夫人的名头，你又该如何全呢？” 杜景宜倒是一点不为难自己，淡定的就说道。 “妾身嫁了个将军，生了好几个将军，若是孙辈里头有出息的，还能再得两个将军孙儿孙女，这还不够全名头？” 听到这里，顾少虞难得的大笑了几声。 扯着伤口虽然有些疼，可他觉得此刻却是人生中少有的轻松时刻。 前来请安的泰哥儿夫妇，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想想也就没进门，出门的时候，泰哥儿倒是破天荒的牵起了陈禾安的手。 这一下把陈禾安还是给吓了一跳，连忙就说道。 “家主，还有其他人呢。” “怕什么，你我新婚若是还不如父亲母亲那般甜蜜，岂不是让人觉得这桩姻缘不合适？” 陈禾安想了想，倒是觉得此话颇有几分歪理。 于是也就没拒绝，只不过被人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红，全然没有她在娘家之时的“嚣张”。 桂花香飘满金陵城的时候，锦儿和念金都出嫁了。 同样的十里红妆，同样的富贵无极，让整个金陵城内的百姓们，又对顾家这个“老门户”多了几分敬畏和羡慕。 以至于等到九月，顾少虞和杜景宜随苏二郎一家出海之时，都还能听的到坊间对这三桩亲事的议论纷纷。 只不过，与之前杜景宜在茶楼听到的不同，这一回，众人都在说顾家的子女当真是拧成一股绳的团结。 这让杜景宜心中的担忧彻底的消散在风雨之中。 深秋的露，逐渐的重了起来。 行人们也从炎热的夏日中解脱出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些准备。 秋收基本结束的时候，夫妇二人跟着苏家的船出了海，走的时候倒是静悄悄的，除却家中之人，倒是没有其他的欢送之声。 泰哥儿站在码头的最前端，看到船只越来越远以后，挥着的手才逐渐落了下来。 回身看到长辈和兄弟姐妹们，一下子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了不少。 好在旁边的陈禾安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莞尔一笑，倒是让泰哥儿心中好受了许多。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只要顾家的根一直在，那么他们这些顾家的人就也会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 从成亲生子，到报效大兴。(本章完) ------------ 第674章 岁岁年 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前途无量，也或许是刀枪剑戟。 但只要身边的亲人们还在，那么他们就能从这里汲取出无数的养分，滋润着他们，直到永恒！ 初阳的光撒满在了金陵城的地上，顾家的人一步步的朝着老宅而去，谈笑间，一如当年。 两年后，大金突然举兵南下。 意图复制当年对顾家军的偷袭和剿杀，奈何这一次，他们遇见的却是不爱常理出牌的顾家子孙。 年仅十九的顾思温挂帅出征，帐下十二副将以及五十万虎贲军皆听命于他。 运筹帷幄，屡战屡胜。 捷报一份份的从策州送回到随安城的时候，邢昭正在陪当今陛下用膳。 “好好好，顾家多骁勇，看看少虞的这孩子，可真是不错，等他此番班师回朝，朕一定好生嘉奖！” 班师回朝吗？ 不禁让邢昭想起了，当年表哥大胜而归的场景。 这岁岁年年，年年岁岁的还真是兜兜转转的，不曾变过呢。 与此同时，直捣黄龙的顾思温，在灭了大金王以后，于大帐之中找到了一位“落难”的贵女。 掀开布帘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上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倔犟，凶狠，戾气，还有复仇的恨意，统统都汇聚在了一起，看多了那些江南如水的美人后，顾思温倒是钟情了这样的“刀尖荆棘”。 随后，抓着她手臂，将她握着的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前拉了拉，有三分不屑，三分调侃的就说道。 “力气这么小，是报不了仇的，有种就跟本少帅回去，给你十年时间向我寻仇，如何？” 女子不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我杀你，易如反掌，这机会要不要，全看你自己。” 说完就把她的手一撒，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至他走到跨马而上的时候，就见里头的那位贵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赴死的决心，朗声便说道。 “好！”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思温笑了，他本来就是爽朗的性子，众人以为他是截获了什么了不起之物呢，没成想，等他再次出现在人前时，马背上却多了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很大的姑娘。 瞧身上的装扮还是个贵女。 因而，穆连英立马上前就说道。 “少帅，顾家军的军令，不可违背！” “穆叔放心，不得凌辱敌军女眷，刀刻心尖上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但这一位不同，她可是来找我寻仇的，我答应了带她回去，给她十年时间，我就想看看，大金贵女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至此处，穆连英都愣住了，可架不住自家少帅肆意妄然的性子，最后只能作罢，但私底下盯那大金贵女盯得生紧。 “说了半天，本少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名女子沉默了半刻，顾思温还以为她不愿意说呢，于是就没有勉强，而后策马扬鞭就跑了起来，将穆连英给甩在了身后的远处。 风声从耳旁呼啸着过去的时候，那贵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玄曼。” “玄曼？倒是不像你们贵女会取的名字。” 玄色的曼陀罗，不可预知的死亡，不就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吗？ 只是不知迎接她的也不知是漫漫长夜的恒黑，还是黎明即起前的静默…… （全文完） —— 哇，又完结了一本书。 每次到了写结束语的时候，我总是有很多的话想说。 感谢大家，是我永恒的主题。 可以说没有你们的支持，就没有大梨子的坚持码字了。 码字的这条路是我意外闯进来的，一开始是想要让自己的人生多一点可能性，后面慢慢的发现写故事真的是我所喜欢的事情，所以就一步步走到现在啦。 三本书，350万字。 说起来感觉还挺多的，但是和厉害的作者相比，我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所以写一本总结一本，希望下一本能有更多的进步吧～ 接下来就说一点关于本书的“闲碎话”。 起初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豪言壮语的想要奔着300万字去，写到60万左右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故事没开头呢，所以信心满满。 尤其是一开始对女主杜景宜的刻画，我反反复复的修改了六版，总算是呈现出我心中想表达的那个人物了。 未必完美，但有骨血。 对她如此，对其他的所有角色也如此。 包括后面的情节转折让部分姐妹觉得男主顾少虞没那么完美了，其实我觉得这才是常态！ 这世上怎么会有完美的角色呢？ 只不过因为是男女主，所有刻画的笔墨都会格外倾斜和包容他们，但其实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或许他们的一些作为也是“恶”！ 这一方面，也是我一直在探讨的课题！ 理想总归是好的，但是落实到故事里的每一个情节的时候还是会有所偏差，所以出现的问题就是，我大修过前面的30万字，然后因为反复生病导致更新也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一些角色的重复性会让我觉得有点失水准了，所以我砍掉了部分的情节，选择在今天落笔完结。 有遗憾吗？ 当然！ 但是我始终认为一本好看的书，应该是主角鲜明，配菜讲究，故事回肠。 显然，我这本书距离这样的目标还差很远，只能说谢谢大家的包容，指正，提醒和接纳，陪伴着我坚持了8个月。 这是一份非常难得的经历，我会永铭于心。 好坏功过，至此刻都已经结束。 感恩一直陪伴的你们，感谢所有的指正，未来我会继续努力和钻研，带给大家更精彩或者是说更有骨血的作品吧。 （关于新书的部分） 其实故事的大纲我在1月的时候就定的差不多了，但是也是同样的，反反复复的修改和想要加亮眼的元素进去，所以导致行文不稳定。 一会儿好看，一会儿又很卡壳。 这样的稿子要让我拿出来和大家见面，我是觉得不妥的，所以原定的计划是无缝连接就先停一停，等我理清了思路会更好些。 可能会是10天后，可能会是一个月后，我再出发。 总归，大梨子还是在这里，践行着当初许下的“笔耕不辍”！ 希望新的故事拿出来介绍给大家的时候，能够再次吸引到你们，而到时候，我们再去共同探索一段别样的人生和快意～～～ 嘻嘻，还是那句老话，我不会说江湖再见，我会说，另一个江湖，我们“再”见！ 三只鳄梨敬上 二零二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