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此间少年 离朝建元八年二月二日龙抬头,已经和北方鞑子开战了足足五个年头,在离朝皇帝姬策的御驾亲征之后,离朝军队人心大震,已经由开始的颓势开始好转了,北方鞑子的铁骑也开始止步不前。百姓又开始安居乐业了,因为在他们心中他们将不必再受战乱征收之苦了。 位于淮河中下游的洮镇中的一所木制阁楼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这是一所私塾,传授知识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眉善目,手中却拿了一根乌黑发亮的戒尺,应是有些许年头了。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孩子们背的就是逍遥游,在夫子来回巡视的过程中大多孩子都背的像模像样,就在夫子沉浸在自己的成就感之中的时候,目光忽的一偏,发现了最后一排一个哈欠连连的伢儿,目光呆滞,一时间无名火起,左手便背过后腰,右手持戒尺,向后排缓缓走去。 此时在那个伢儿身旁,有一浓眉大眼,颇显俊朗的少年发现了夫子的不对劲儿,立马加大声音更加认真的背起书来,桌子下一只脚便朝身边伸过去,在快速的踢了身旁那个伢儿小腿一下之后便收了回来,此时旁边那个伢儿一下子惊醒了起来,也不敢抬头看,便循着背书声往后顺着念。 “姜英,给我站起身来。”夫子那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想起,大家也立马听下的背书循声望去。“是,夫子,我知道错啦,不该睡觉的”虎头虎脑姜英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说道。“你还知道错啊,天天就晓得吃睡,你家老爹把你送这里来是让你好好读书的,你既然不能好好读书今后就在家里帮你老爹杀猪,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是,谢谢夫子教诲,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改。”姜英一脸恐惧的说。夫子面沉如水,默不作声,一时竟没有回应。更见姜英一脸紧张,脑壳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了。 “夫子,请您再给姜英一次机会吧,他前天晚上和他爹爹一起下乡收猪去了,他姆妈前天早上干活儿脚崴着了,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嘛”旁边那个浓眉大眼俊朗少年紧张的说道,他叫宁寅虎,寅时出生,生肖属虎,便叫宁寅虎。 夫子沉吟片刻便道,“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念书,不希望再有下次了。”便回身向讲台缓缓走去。姜英一脸笑意的谢过夫子之后便高兴的坐下了,对着王寅虎笑得那么灿烂。 “你们说边境战事当是胜负如何”夫子问道。听罢此言,众位少年郎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当然是我们离朝赢啊,一群北方鞑子早晚被我们杀的片甲不留”“对嘛,我要是再大个几岁也参军打仗去,兴许还能建功立业呢。”夫子的眼神扫视了一番,停留在一个颇为镇静目光如炬的少年郎身上,便道:“闫聪,说说你的看法,你对这场战事有何看法。”少年不带思索的便答道:“我大离王朝军民一心,击败北漠王庭指日可待,大漠王庭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破缟素。”言罢直直坐下。夫子思索片刻,稍稍一点头。便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个人,夫子也想听听这个在他眼中平时默默无闻,却又觉得不凡的孩子的看法。 “寅虎,你觉得呢,你赞不赞同闫聪的看法,说说你的观点。”夫子话音未落,便有三五个孩子兴趣盎然的抬头望去,其中一个孩子便是虎头虎脑的姜英,笑得特别灿烂,仿佛跟他自己受夫子重视一般。这些孩子和宁寅虎都是一路长大,关系最好的除姜英之外,还有孟易,宋耽,他们曾经也一路按照年龄排序一起结过义,孟易为大哥,宁寅虎次之,然后是姜英老三,宋耽为四弟。孟易家境一般,宁寅虎和姜英家境稍好,宋耽家境富裕。但是兄弟之间依旧没有歧视,关系十分要好。和他们四个一起长大的也还有其他几个玩伴儿,只是关系没他们这么亲密无间。当听到夫子叫起了这个平日钦佩异常的哥们儿时,都抱起了巨大的兴趣向宁寅虎投向了目光。 宁寅虎表现的特别紧张,两道弯弯的浓眉不由得聚紧起来,仿佛做了巨大的决定,抬起头来向夫子答道:“这个我说不准,自古以来皇帝御驾亲征无非两种,一种是势在必胜,出征便是威加海内震慑八方,一种是朝廷面临了巨大危机,皇帝御驾亲征为了振奋军心,解除祸患,我离朝在刚开始交战的时候也是失城失地,只是现在从边境传来的是好消息,我觉得我说不准,该庆幸的是朝廷内部还是一片祥和,没得祸患显露。”听闻此言一些少年略带失望,他们不相信朝廷会打不败北方鞑子,闫聪也顿感失望,这个在学堂被他视为唯一一个可以拿来和自己比较的同窗,未免也太拘谨了吧,心中不免轻视了几分。刚刚还叫嚷着要去建功立业的姜英,立马装作一副听懂的样子,不住的点起头来,嘴里嘟囔着对啊对啊。从小到大便是如此,宁寅虎说对那就是对,宁寅虎和谁好他就和谁好,宁寅虎和谁红了脸,他也要和别人断交。他们在兄弟朋友里面,两个人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说起宁寅虎便想起姜英,提起姜英脑中又浮现宁寅虎的身影。夫子也是没有点评略微一点头,便宣布今日授课结束,让少年们回家去了。 在路上姜英和宁寅虎一路搭着肩有说有笑沿着青石路往家里走着,洮镇学堂在镇中心的主干道上,主干道又分做若干小道,可通往不同巷子村落,姜英和宁寅虎家就隔了两条巷子,今日他们走的缓,没有跟着大家一路走。只听姜英说道:“今日谢谢你了,没得你又得被老倌子一顿揍。”“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儿啊,下次有活儿忙不过来了来我家叫我,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叔姨做点儿事儿就是了”“那行,真忙不过来了我再叫你,哎兄弟,今天我看回答完之后闫聪那个崽子好像有点别的味道,我和孟易都看不惯,改明了我们和他闹起来,趁机收拾他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姜英的目光透露着一股凶气。“不许这么做,想多了,屁大点儿事儿,你好好读书就是了,管他怎么想怎么看我的,没多大关系。”“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放他一马,下次可别惹着我们了。”姜英愤愤不平的道。“我阿奶今天估计得做臊子面了,要不要去吃啊,她也好几天没见你了”宁寅虎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啊”姜英也是一脸兴奋的答应,两人便一同走去。宁寅虎父母在外贩粮许久,家中只有阿奶陪伴。 洮镇地处淮河中下游,既是鱼米之乡,又是南北要地,故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起,故此地民风彪悍,习武成俗。出过不少的将军,同样也出过不少的悍匪。孟易姜英等人也正是青春年少之际,难免血气方刚。 同样此刻在洮镇中心街处,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也缓缓的收起了摊子,嘴里轻声地重复道:“乱世将显现,必有雄主出。”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认识他,他是刘瞎子,洮镇十里八乡算命最准的刘瞎子,所言所断亦常有应验,自这这一天以后他也没有出现在洮镇了。 ------------ 第二章 山间狩猎 洮镇的学堂总会在月中和月末放一天假,转眼又到了月中,少年郎们又迎来了期待许久的日子。 中心街处的牛肉面甚是好吃,牛肉面做法简单:水开后将面下入锅内,煮开后捞起,淋上早已煮好色泽鲜亮的牛油。吃时,撮一把嫩豆芽放入搭勺,伸进沸水中冒热,伏于面下,然后加上熬好的牛肉、牛杂,辣子以及其它的香菜小葱即可。洮镇人过早都是这一碗面,搭配早已酿好的黄酒,让人可不快活。这样的面馆也有许多,街道处一连开了好多家,每天早上依旧人满为患。 宁寅虎,姜英,孟易他们四兄弟早上来吃的就是这一家黄记面馆,四兄弟都大口大口的吃着,不时端起黄酒来上一大口,孟易抬头看向姜英:“英子,昨晚上你给他们通知了没有?来不来啊,他们不来的话,我们四个人去也行啊,别浪费我们时间唦。”姜英吃完嘴里的一口面抬头道:“说了,昨天当着陈霖,张慧,莫长林他们面都说了,也安排好张慧带家伙了。”话音未落,一道锋锐十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们先吃就是了,吃完饭了,他们不来了,我们就走,太给他们面子了,和他们一起玩儿是看得起他们。”原来是宋耽,这个外表俊秀,眉目却显得几分无情,面庞如斧刻刀削一般有棱角,细长的双眼薄削的双唇无不展示着那说说一不二的性格。“没事儿,再多等一会儿吧,兴许一会儿就来了呢”宁寅虎说道,言罢转过身去对着店内老板说:“老板再来四个油窝窝啊,不够吃啊,麻烦你哒。”老板拿个盘子端着油窝窝就送过来了,此刻一道张扬又颇为喜悦的声音传入了店内。 “易哥,虎哥我们都准备好了,吃过饭了,南桥上等着你们呢,张慧也把家伙准备好了呢,还有贾鑫也来了,带了几把上好的弓弩和砍刀。”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陈霖嬉皮笑脸的说道,拉个板凳就坐下了。他所说的那个贾鑫是洮镇的富裕人家,洮镇最有钱的两家,一家是闫家,闫聪的家族,另外一家就是贾家,贾家世代行商,当铺,门面在洮镇十里八乡遍布,贾鑫虽然是富家子弟,但是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从小到大也是喜欢交朋友,尤其是那种仗义豪爽的朋友,小时候他个子也不高,和他玩儿的人特别少,后来就遇到这一伙儿哥们儿了,就天天喜欢跟着他们一起玩儿,他说兄弟里面他最佩服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宁寅虎,有担当有谋略,小时候别人欺负他了宁寅虎都会帮他还回去,另外一个就是宋耽,不出手则已,出手了就把对手打服。宁寅虎他们对着陈霖点了下头,大家都赶快三两口的把面条送进嘴里,把油窝窝快点儿吃掉,跟老板说了句先记账上,回头来结,就一起往南桥走去了。 刚到南桥就看见三个少年在那里护栏上东倒西歪的互相聊天打趣呢,其中一个衣着打扮颇有富家之气的就是贾鑫,个子稍低一些,但是看起来也是健壮英俊,另一个长相颇为清秀,明眉皓齿的便是张慧,要知道张慧还是家传打铁的,父亲祖父都是洮镇一带有名的铁匠,但是张慧却是生的不凡,一身秀气,人也极为机灵,和宁寅虎姜英基本上都是巷子挨巷子,都是铁聚,剩下的那一个看起来就肚大腰圆了,他是莫长林,家在洮镇开着最大的福聚来酒楼,所以这么胖也是有原因的,撇开衣着来看,颇有市井混混的味道,人也是八面来风,极懂的察言观色,在兄弟们里面交际能力仅弱于天生自来熟的姜英,他主要是和孟易关系最好,从小两个就到处溜达,玩耍,也会一起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儿。 少年郎们聚在一起了,先是互相打闹了一番,便将器械收拾了一下,往五虎山走去,五虎山是洮镇附近最大的山,山林茂密,所以野物也比较多,野猪,兔子,野鸡都比较常见,今天他们几兄弟就想去五虎山打点儿野物好好玩耍一番,五虎山主要是有五座山峰连绵在山脉构成,每座山峰单独看起来都像一条伏下身子的老虎,颇有一番气势。 转眼就到了山脚下了,八个少年郎们都停下了脚步,陈霖莫长林就把身上扛着的麻袋放了下来,宁寅虎对着宋耽点了一下头,他就利落从麻袋里拿出了两把砍刀,带着姜英往山脚那块儿竹林走去,宁寅虎也开始说话了:“一会儿,我们八个人分为四组,我和莫长林一组,孟易和陈霖一组,姜英和张慧一组,宋耽带着贾鑫,我们就分头就山林里面,大家心里都有点儿数,三个时辰左右不管打没打到猎物,打多打少都得回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在这里聚,麻袋里贾鑫准备了四把强弩,我们兄弟里面孟易,张慧,宋耽和我准头都比较好,各拿一把,还有四把砍刀是其他几个人的,先就这样安排。”虽然兄弟里面孟易一直是老大,但是大家都更愿意听宁寅虎的安排,因为宁寅虎比较有主意,大家也都比较佩服,都没得意见,不一会儿就看见姜英扛着四根削尖了的长杆竹子,宋耽带着四根一米来长短杆竹子过来了,都是较手腕稍细的竹子,但无一不是质地较硬且一端锋利的竹子,东西放下宁寅虎便道:“拿砍刀的每人再拿一杆长竹子,拿弩的拿短一点儿的,将猎物射杀以后,用长杆竹子试探,不能直接去碰,必要时直接刺死,遇到野猪群了也不可以轻举妄动,尽量避开。还有假如迷路了或者受伤了不方便撤离了尽量上树不要着急,我们会过来寻你们的,要记得吹哨。”言罢,宋耽便从袖口中拿了四支竹子做的细小的短哨分给了大家。这样的狩猎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宁寅虎还是会细致的讲一遍,而且他们的分组也是互相取长补短,能够配合默契的,每个组都有用弩有准头的,也都有机灵细心的,不是两个人都是莽撞冲动的。 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带着工具分着四个方向沿着小路往山林里走着,渴的时候可以找一些山泉水喝,来之前也都吃的饱饱的了,就等着享受山林狩猎的乐趣了。 时间总是会在大家专心享受的时候一点儿点儿过去,孟易陈霖两个人的收获挺好,孟易这个人看起来就是比较狡黠,从小也是街头长大,陈霖这个人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分机灵,两个人虽然没有遇到野猪,但是也猎了四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挖了一些野冬笋。姜英张慧两个人里面,姜英行事大胆常常天马行空,张慧细心认真,两个中途几次遇到了大野猪,姜英都决定要上,都被张慧拒绝了,害怕拿不下来,容易出事儿。张慧用弩极准也是射了不少的的野鸡野兔。宋耽的家境也挺好,父母都是镇上卖布匹丝绸的,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就喜欢和兄弟们一起玩耍打猎,他们有时候会把这些野物给卖了,有时候也会把分一分各自带回家给家里的老倌子尝一下,宋耽下手极狠,他们也遇到了一只落单的野猪,他没选择放弃,他将弩星对准野猪的脖子,在贾鑫一脸紧张下,嗖的一声弩箭应声而出,直直的插在的野猪的脖颈上,这弩箭也是锋利,鲜红的血液顺着皮肤往下流,“好弩箭”宋耽嘴上说了一句,在贾鑫一脸吃惊的目光下,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了长杆竹子,蹭的一下向野猪奔去,一把将竹尖顺着野猪的脖颈插下去,顿时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野猪一声哀嚎重重的倒了下去,贾鑫慢慢地走了过来,吃惊的对宋耽说:“耽哥,真猛,今后我要学你。”宋耽不咸不淡的说:“把野猪血放放减轻点儿重量,也有一百多斤了,一会儿我俩一起扛,这里离山脚没多远,应该我们的收获最大吧!”宁寅虎和莫长林就没那么多好运了,就打了两只野鸡,两个人缓缓的观察,不敢惊着猎物了,突然宁寅虎觉察到了动静,给了莫长林一个眼神,两个人就往那边慢慢的走过去了,顿时一惊,原来野鸡野兔这么少,八成是被这个野猪群给惊着了吧,莫长林小声的道:“虎哥咱们要放弃吗?”“再看看吧,要不然我们就太亏了,等会儿看会不会有落单的”寅虎说道。在耐心等了好久以后野猪群终于慢慢散了,不过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毛野猪,在那里拱着干叶堆儿,又等了片刻之后,他们决定下手了,寅虎将弓弩缓缓的瞄准,就在此刻,莫长林细声细语的说道:“虎哥,能不能让我也整一下我想过下瘾。”寅虎扭头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便索性将弓弩递给他,“也要得,记得射脖颈。”莫长林嘿嘿一笑便接住了,缓缓的将准头瞄准,不急不缓的扣下扳机,一箭射进脖颈处,带起了一串血花。宁寅虎也是如宋耽一样,将长竹竿一把插进野猪的的咽喉,一击毙命。“嘿嘿,虎哥我也不赖吧。”莫长林一脸嘻嘻哈哈的跑过来说道。“不赖不赖,这个没多重,今天也是有收获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寅虎说道。两个人便等了一会儿,莫长林一个人便扛起了野猪往肩上一搭往回去的路走着,“虎哥,我觉得你是可以做大哥的人,虽然我和孟易也是铁聚,如果你和他争的话我支持你”莫长林说道。寅虎立刻沉声道:“瞎说什么,我宁寅虎的大哥只有孟易,你是在试探我吗?”说罢便向他投去质问的眼光。“哪有哪有,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的哈哈”莫长林一脸惭愧的说。 在山脚下,少年们先后带着野货回到了聚集地,在确认了大家都没得伤的情况下,开始清点了野物。野猪两头一大一小,加起来也有两三百斤了,野鸡九只,野兔七只。最后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决定把野猪卖给姜英家,换的钱用来兄弟们在镇子上吃喝玩乐,应该够耍一阵子了。送给夫子两只野鸡野兔,剩下的大家都拿到莫长林家的酒馆存着,大家一起慢慢享受。 等大家一身疲惫的回到洮镇已经是傍晚了,一些老人们看着这些少年们打的野物都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赞叹的说道:“这几个伢儿,硬是要得啊!”把东西都安排妥当了,该送的送,该还的还,大家一致决定回家清洗一下,和家人交代一下,晚上莫家酒楼一起喝顿酒。 在晚上,几个少年一起就着挺有后劲儿的黄酒,大快朵颐着麻辣鲜香的野兔钵钵,炒的滋油的野鸡肉和几个家常小菜,一起聊天打诨,都是十七八的年纪,家里人也不怎么多管了,陈霖开心和大家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姜英兴奋劲儿来了,和莫长林比起酒来了,就连富家子弟贾鑫也开始大声高喝起来了,最后在大家意犹未尽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贾鑫晕着脑袋说了一句话,一句让宁寅虎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对了,虎哥你真是厉害啊,我前天听我刚从京城行商回来的叔叔讲,朝廷出事儿了,大将军回京了,据说好像是要造反吧!” ------------ 第三章 祸事初现 少年们就这样在学堂里又开始了学习生活,对于宁寅虎宋耽他们来说也不算得乏味,每天认认真真的温习功课,授课结束了,开心的和大家嬉戏打闹,聊天打趣,对于姜英张慧他们来说每日在学堂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度日如年了,听着那夫子讲着他们不大懂的经书典籍,还要强装着一副孜孜不倦的样子,只有月末的到来是他们目前最大的渴望。 在等待中,他们迎来了好消息,夫子月末回家省亲,夫子家是武昌城的,洮镇只是武昌城的一个附属小镇,但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个七八天左右吧,夫子索性便给了他们八天的假,前提是每天得在家里温习半天的功课,当然获得的也是一致的同意。 洮镇总会在月末举办一次赶集,赶集一般会持续三天,十里八乡的人都会一大早赶到洮镇,吃碗牛肉面,就支起了摊儿,会卖一些刚从地里摘起来的新鲜蔬菜瓜果,也会有一些手艺人做一些玩意儿饰品出来贩卖,当然吃的喝的玩儿的也是很多的,豆腐脑,冰糖葫芦,炸小鱼儿,还有一些提前做好就等这一天叫卖的点心糕点,所以这一天十里八乡的少年郎们都会赶到洮镇来玩儿两天,带着他们攒了一个月的零碎钱。 这一天一大早,姜英吃完早饭,就跑到宁寅虎家里来了,“阿奶好啊,寅虎起来了吗?”“英子啊,小虎起来了,你吃早饭了吗?他正在吃早饭呢,今天早上熬的粥挺多的,要不你也在这儿吃点儿?”阿奶慢慢的说道。“不了不了,我吃饱了,不用了。”说完一溜烟,便跑进了屋内,宁寅虎的家挺大的,尤其是房屋内的院落布局一看就是当初规划好了的,空出的房屋也有许多,小时候他们也经常在这里玩儿游戏呢。宁寅虎也三两口的吃完,便和阿奶打了声招呼,将自己收拾的利利落落,便和姜英跑出门了。 赶集来的不仅仅只是十里八乡贪玩儿的男伢儿们,还有一些待字闺中出落得漂漂亮亮的女伢儿们,宋耽外表帅气,每次出门都能吸引很多异性的眼光,他虽然并不大在乎这些,但也颇为享受,今天一大早他也出门了,来找宁寅虎,路上顺便叫上了他的跟班小弟贾鑫,正好迎着了宁寅虎姜英两人,四人便决定先去看看孟易他们的情况。 孟易这个人机智狡猾,从小在街头长大,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便从小学会了想一些特殊的办法来赚点儿钱,和宁寅虎他们打猎是一种办法,而他更喜欢的是月末“杀猪”,当然这个杀猪并不是真的去杀猪,而是在中心街一个大树底下支起一个小赌档,吸引别人来玩儿,然后再用一些小伎俩将他们攒的零碎钱赢过来,莫长林是他的合作伙伴,似乎是出身生意人家,从小对钱便有着巨大的渴望,加之那八面来风的本事,也着实帮孟易招来了许多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很快宁寅虎他们几个就过来了,看见那里围着一大堆的乡下孩童,还没走近的时候,便听到了孟易的叫喊声,“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压多赢多,压少赢少喽!”他们杀猪的模式也是特别简单,一开始压的钱总是比较少的,他们总会让你们多赢一点儿,赢了几次以后,一般胆子就大了起来,当然你要是赢了不想玩儿了,当然可以走,也不会拦你,毕竟你着实赢了钱大家都看着呢,然后孟易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将摊上的压的钱一把赢回来,他说这是他师傅教给他的,当然是曾经游走到洮镇的一个骗子,他所用的骰子也是有问题的,一般人看不出来,也摇不出来。和他们打了招呼,宁寅虎他们就向更加热闹的地方走去了。 宋耽还真是英俊不凡啊,一路上不少姑娘都看得喜笑颜开,甚至对着身边人指了起来,宋耽还是专心致志寻着他要买的小吃,倒是姜英贾鑫仿佛是与有荣焉一般,洋洋自得起来,其实姜英贾鑫也是比较俊俏的。宁寅虎知道,宋耽喜欢的女孩儿只有一个,那个杂货铺家的姑娘,名字好像叫做武思思的漂亮姑娘,有一次宁寅虎陪他去买东西的时候,杂货店的掌柜不在,让自己女儿在这里看店,宋耽说出了要买的东西之后,女孩儿耐心的介绍着,清脆的声音,声声入耳,宁寅虎看见宋耽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这个外表冷酷,心里只装的下几个兄弟哥们儿的少年居然红了脸,宁寅虎也觉得女孩儿漂亮,但是他不会去喜欢,因为他想帮宋耽认识她,最后他们两个也总是一起有意无意的时不时的去买一下东西,一来二去三个人就认识了,也算作朋友了,宋耽买到了她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几个人便一起去向杂货铺,想把武思思给约出来一起去逛集。 武老爹也认识这几个年轻伢儿,都是镇上的少年儿郎,当然也放心女儿和他们一起出去逛逛,交代了他们几句,便没多说什么,低头打着算盘起来。走出杂货铺,宋耽便轻言轻语的问:“思思,想吃什么东西,我们去买。”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大呼,“虎哥虎哥,易哥和别人打起来了,快去帮忙啊”,宁寅虎他们看见陈霖焦急的向他们跑了过来。 等到他们一行人赶到时候,便看见摊子已经被掀翻了,莫长林已经被三个人按在地上捶打,孟易也是挥舞着拳头和面前几个乡下少年打起来,鼻子上都被打出血了,姜英蹭的一下就冲入的战局,贾鑫也紧随而上,宋耽直接从旁边摊位上抽起了一根扁担对着打着最凶的几人冲了过去,宁寅虎看出了那个叫嚣最凶的长的最壮的得是他们一群人的老大,一下子冲过去,猛地一下跳起来,握紧拳头,对着他的脑壳儿就是一拳,嗵的一下将他打倒在地,后面的武思思也紧张的叫道:“你们注意点儿,不要伤着了!” 那个壮壮的少年回过神来,刚想起来,宁寅虎伸出右腿一记扫腿,就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胸膛上,一下又把他踢倒了,从小到大他们几兄弟也打了不少架,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他们收拾妥当了,今后肯定是后患无穷的,只希望这个小子不是个硬茬,今天能服软,这个少年其他的兄弟也发现了他们的老大好像被干倒了,纷纷想冲过来的时候,宋耽姜英他们也马上冲了上去,宁寅虎一下子绕到那个小子背后,一把扯起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直接对着他的脖子就紧箍起来了,一下子把他弄得满脸通红,宁寅虎大声喝道:“都给老子住手,不然我弄死他”,那漆黑的眸子抬起来扫视众人,姜英他们也一把扯起莫长林都纷纷跑到宁寅虎后面了,那边一个少年也怒骂道:“王八蛋,你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宁寅虎看都没看他,看兄弟们都过来了,就把箍着的小子松了,这个小子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扭过头露出一种野兽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宁寅虎,然后一字一句的道:“小子刚刚是你打的我?我胡文烈从小还没被人这么打过,今天不弄死你我跟你姓。”听闻此言,宁寅虎他们几个一下子觉得出大事儿了,胡文烈是胡文锋的亲弟弟,洮镇牛头乡最大的混混,如果光是一个混混的话还不足以让他们几个害怕,关键是这个胡文锋是洮镇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土匪头子,官兵剿了多少次都没剿清楚,啸聚山林,当初他和他老爹割发断亲的事例在洮镇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今天他们把他亲弟弟给打了,今后要是胡文锋来找他们了该怎么办,他们可以跑路,那家人怎么办。一下子陈霖莫长林几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了。胡文烈顿时觉得一阵威风,站起身来,指着宁寅虎说道:“今天你们把他交给我还有刚刚杀我猪那个小痞子交给我,其他人我放你们一马。”听闻此言,姜英一下子怒目圆睁,就想抽起后腰平时用来炫耀的匕首,宁寅虎一把按住他,谁料此时,一根扁担直直的对准胡文烈扔了出去,嗵了一声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一道锐气十足带着冷漠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老子管你是哪个,今天你要是想玩儿,我就弄死你,你个乡巴佬。”宋耽说着便缓缓的向着胡文烈走过去,那眼神里带着些许寒芒,以宁寅虎对宋耽的了解,知道他这是杀人的眼神,从小到大宋耽觉得是对的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他要是狠起来了宁寅虎都觉得害怕。宁寅虎赶快一步上前,扯着他,说道:“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让我来搞,你先等一下。”宋耽看着宁寅虎期待的目光,稍微一点头,眼神死死的盯着胡文烈。 孟易此时也回过神来,看着宁寅虎向胡文烈走去,他一把将姜英后腰的匕首夺过来,跟着宁寅虎就过去了,他知道如果今天要杀人的话,那只可能是他,不能是姜英,不能是宋耽,更不能是宁寅虎,他们都还有着更好的前途,事儿是他惹出来的,平事儿的人也只能是他,让兄弟帮他扛那是绝对不行的。 宁寅虎觉察到了他的动静,回过头来对着孟易说:“易哥,我来搞,我做事儿,你放心就是了,你就站那里看着吧,不要不给我面子。”看着宁寅虎那坚定的目光,他知道他如果拒绝的话,宁寅虎甚至都会不认他这个兄弟。他心里决定道,如果真得动手了,他一定不会让宁寅虎的手上沾一点儿脏东西,姜英一下子急得眼圈都红了,看着宁寅虎的背影,叫了一声“虎哥”,声音都略带着哭腔。 宁寅虎头都没回一下,走到了胡文烈的面前,胡文烈一脸铁青,明显可以看出来他有着极大的愤怒。宁寅虎知道这件事儿不处理好的话,后患无穷,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要是服软了,面前这群人将会爬到他们的头上,无情的践踏他们。宁寅虎慢慢的抬起了双手,举在了胡文烈的面前,然后慢慢的放在胡文烈的胸膛前慢慢的帮他整理着刚刚被弄得凌乱的衣服,胡文烈内心相信,他知道这群人也肯定知道他哥哥,他笃定这群人没得这个种,不敢当场办了他,那自信骄傲嘴脸又显现出来,就在他自我陶醉的时候,唿的一下出了变故。 宁寅虎一把扯住了他的胸前的衣服,鼻子对鼻子脸贴脸的对他吼道:“小畜牲,后天傍晚南桥摆场,不死不残不下场。”那漆黑的双眸,浓浓的弯眉,无不透露这坚决之意,说完在胡文烈几个人面前,回过身缓缓的走了过去,姜英他们也跟着宁寅虎一路走了,宋耽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伸出食指目光冷冽地对着他指了指。胡文烈想着刚刚那个身材同样高大,目光坚定的身影,他觉得有一种看他哥哥那种上位者的那种仰视感,当然片刻以后便消失不见,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 第四章 夜闯牛头乡 夜晚,洮镇葫芦巷的小亭里,宁寅虎等人在这里静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仿佛都陷入了沉思当中,这是从小到大他们第一次摆场,摆场是洮镇的一个规矩,只要有仇的大家就可以通过摆场解决,搞死搞残两方都不许报官,自古以来就有民不告,官不究这一说。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孟易,“这次的事儿对不起大家了,连累了你们,剩下的事儿你们也不要插手了,明天我就去牛头乡,不把胡文烈这个杂种捅死不算完。”白天没在场的张慧也说话了:“易哥,这个事儿我们肯定是要铁你的,要是就那几个乡下崽子压根不算事儿的,就怕他那个当土匪的哥哥,我们要是被他们办了,或许今后还能了事儿,我们要是把他们办了,今后也只得是后患无穷。” “张慧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们不管易哥虎哥了吗?”莫长林一脸铁青的说道。张慧也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不能被他们办啊,我只是分析一下局势。”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宋耽开口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和孟易明天就去把胡文烈给办了,我还不信一个土匪能翻起什么浪来了,逼急了老子也可以干土匪。”此时一直静静思考的宁寅虎说话了:“阿耽,你胡说什么了,你出事儿了,叔叔婶婶怎么办,这个事儿还没到那个地步呢!英子把你知道的,和大家说一下。” “今天下午虎哥就要我去好好查一下胡文烈的底,他这个人比较蛮横,惹着的人不少,露在外面的消息也挺多,他手下有一个比较能打的乡下崽子,叫牛壮,就是今天打长林打的最凶的那一个,还有一个叫小伍子,真名没问出来,不过家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是一个十足的狗腿子,只晓得说些大话,偏偏这个胡文烈就是喜欢和他玩儿,这两人都是胡文烈的铁兄弟。”姜英仔细的讲着。宁寅虎说道:“后天晚上摆场那是肯定的,先把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我们敢打的就八个人,其他的朋友,叫了他们也未必敢去。”正说着呢贾鑫插嘴道:“摆场简单,明天我从家里支点儿银钱,我从镖局里请几个去帮我们,再从他们那里搞点儿趁手的家伙,咱们的气势肯定不会差的。”宁寅虎听完之后对着贾鑫点了一下头。然后接着说道:“这个牛壮肯定是一条硬腿,我们可以从这个小五子下手,他一定知道胡文烈的很多底细,我们明天晚上就过去拿下他,看能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东西吧。贾鑫明天上午为我们准备两匹快马,放在我家的院落里,搭帮你了,明天晚上我们去牛头乡办事儿。” “虎哥,这都是小意思,明天我就让管家帮我物色两匹快马去。”贾鑫喜悦的说道。“然后,明天姜英上午就和张慧两个人趁早去牛头乡踩点儿,避开胡文烈他们,就给我好好调查这个这个小伍子,我就不相信他不了解胡文烈的底细。莫长林明天也不要闲着,酒馆来往的的客人多,别的也不要打听,就问胡文锋的消息,最好知道他经常在哪一带活动。”宁寅虎话音未落,宋耽一下子抬起了头问他:“虎子,你是想?”宁寅虎看着宋耽嘿嘿一笑,点了一下头,然后在大家迫切的追问下,宁寅虎说出了计划,当他们听完计划之后,只觉得要是成功了,胡文烈就完了,胡文锋也完了,顿时一下午的阴霾一扫而光。 在忙碌了一上午之后,姜英和张慧两个人从牛头乡赶回来了,在莫家的酒馆里,姜英将上午摸的底都讲了出来,原来这个小伍子从小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因为他的父亲大伍是个赌鬼,家徒四壁,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小五子不学好,反而也是到处偷鸡摸狗,吃喝玩乐,在牛头乡也算是名人了,大家都了解这一家子是个什么人。莫长林也将自己调查的讲了出来,胡文锋在洮镇附近已经很少出没了,相反在离洮镇几十里地以外的雁荡山,时不时传来他们的消息,雁荡山也是一大片山脉,摸不清具体的在哪里,官兵也不好去追剿。宁寅虎只是希望这个和胡文烈有着特殊关系的小五子知道一些关于胡文锋的内情,他不相信胡文烈和胡文锋之间没有联系,要不然胡文烈不会这么肆意妄为,只要小伍子知道,他也不担心他不说,因为他们会有无数的手段逼着他说,他们没得办法,这件事儿不处理好,后患无穷,他就不能在学堂里好好读书,今后考取功名了,所以他得把这件事儿妥妥贴贴的办好,他也不想自己的发小兄弟因为这个胡文烈而受到伤害。 夜晚到来了,八个少年都聚在了宁家,宁寅虎早早的就和阿奶说好了,晚上去莫长林家住,明天一大早肯定回家吃早饭,阿奶也就放心的去睡觉了。宁寅虎说道:“今天晚上我想和耽子英子还有易哥我们四个人去就够了,我们两个人一匹马,其他的先各自回家,明天一大早面馆见。”陈霖立马不高兴了:“我也想去,英子都能去,我也能去。”刚说完,张慧他们也开始表达要去的想法了,最后在宁寅虎宋耽的一致劝说下,他们几个算是答应了。走的时候,孟易对张慧道:“小慧,东西准备好了吗?”“嗯,早准备好了,我今天一大早就让我爹给我做了,我说我们打猎的时候用。”说完就从后腰拿出了四根长长的钎子,钎子两侧还加了血槽,最后把东西分给宁寅虎他们几个之后就两两骑上马和大家打个招呼,在明亮的月光下,顺着石板路奔向牛头乡。 快到达牛头乡了,他们几个就下马了,在一条漆黑的小路的大树旁,把马拴好,留下孟易看马,孟易本来是想让姜英留下来看马的,奈何姜英上午刚踩完点儿,兄弟几个没人比他很熟悉里面的情况了,宋耽更是不会同意留下了,虽然从小家境殷实,但是从小骨子里就有一股狠劲儿,犟脾气上来了,谁都不敢蹙他的眉头。最后孟易万般无奈下还是答应了,只是说道一个时辰你们要不出来,我就进去接应。宁寅虎宋耽姜英也将黑色布罩蒙住了眼睛以下的脸部,三个人顺着最漆黑的小路往牛头乡的房屋聚集地摸了过去。 在姜英的带领下,三个人来到了小伍子的家附近的一道巷子里,顺着姜英的指示看了过去,宋耽说了一句:“这房子也能住人,破破烂烂,窗户都没糊住。”宁寅虎在姜英的耳旁轻声的说了几句,姜英就蹑手蹑脚的凑近了窗户,往里面偷看,约莫一会儿便折返回来,对宁寅虎他们说道:“今晚上咱们哥儿几个运气好,省了些麻烦,他爹大伍子不在家,估计在哪儿赌钱呢,小伍子坐着床边鼓捣啥东西呢,他家也没得后院,后墙那里有扇破旧的窗户,当心他从那里跑了,我们遇到情况了也可以从那里跑。”讲完情况之后,宁寅虎安排姜英留在原地望风,有什么动静了学猫叫,他们两个好从后窗跑,就带着宋耽两个人系好了面罩,从后腰抽出来钎子,向小伍子的家摸过去。 刚到门边,宁寅虎又细致的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别人了,就和宋耽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用力的敲起了门来,宋耽也往门边一贴,静等开门,屋内传来了说话声“你咋今天晓得回来了,又把钱给输完了吧,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倒霉啊。”言罢便走到了门边,动手拉起了门栓,要说这小伍子也是机灵,门刚开了一半儿,便注意到门边有道黑影儿,有点儿不对劲儿,立刻要把门关住,说时迟那时快,宁寅虎一下子用力对着门狠狠地蹬了一脚,门一下子打开了,唿地一道身影冲了进去,黝黑锋利的钎子直直的顶在小伍子胸膛处。“莫乱动,动了我今天扎死你!”宋耽的声音,冷漠的在屋内响了起来。 宁寅虎也一下子冲进了屋内,立马将门锁好,然后将小伍子顶到了墙角,宋耽左手弯曲,用胳膊抵住小伍子的胸膛,右手紧紧的握紧钎子对准小伍子的咽喉,小伍子一下子吓得哑口无言,一脸恐惧,慢慢颤抖的说道:“两位兄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二位了,如果是我那个死鬼老爹不开眼得罪你们了的话,你们大可以去找他,放我一马啊!” 宁寅虎慢慢地上前,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走到小伍子的面前,将脸前的口罩一把扯下,说道:“还记得我吗?”宋耽也是一下子觉得吃惊,计划不是这样的啊。“啊,是你们啊,和你们有仇的是胡哥啊,你们去找他啊,我和你们又没得仇,如果我出事儿的话,胡哥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刚刚还是一副恐惧的样子,现在又马上恢复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又记起了泼皮无赖的手段来。 “我既然舍得将面罩摘下来,你就知道我今天会不会仅仅把你揍一顿就走,你给我好生想想。”宁寅虎一字一句得说道,小伍子一下子觉得不妙,他知道那些靠绑架抢劫为生的人一旦露了相都会选择杀人灭口,他害怕了,他还有好多东西没得到呢,他不能死,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宁寅虎反手就是一拳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给我想好了,我问你答,好好说话啊!”小伍子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宁寅虎问道:“胡文锋回来过吗?”小伍子赶紧答道:“我不知道啊,你该去问胡文烈啊,我怎么会知道。”宁寅虎接着问:“胡文锋在雁荡山吗?”小伍子更加紧张了:“我不知道啊,你该去问他啊。”宁寅虎又问道:“胡文锋在连云峰吗?”小伍子汗如雨下,“连云峰是什么地方啊?”宁寅虎和宋耽相视一笑,看来赌对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估计今天得给小伍子下点儿重刑,连云峰并不是雁荡山最险最峻的峰,但是宁寅虎让莫长林问过来往去过雁荡山的客人,连云峰背后就是一片无名大山,最方便逃跑,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那里。至于面罩只要是问胡文锋的情况,小伍子就能猜出他们是谁,把面罩摘下来才能让他恐惧,让他知道他们的决心。 “今天我不杀你,不是我不敢,像你这样偷鸡摸狗的人,就是将你杀了,扔进江里都查不出是谁杀的,谁让你净干些扒手的事儿呢,你得罪的人肯定不少,我不杀你是同情你,你不该这样活的,活的太没有尊严了。”言罢走到了小伍子的床头,将他刚刚摆弄的东西拿起来,是一本破旧不堪的论语,都被翻烂了,上面也是布满了黑黑的泥土。将书平整地放在桌上,扭过头对小伍子说:“今后想读书了去洮镇找我,没饭吃了也可以去找我,到时候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了,你就和他们讲我找宁寅虎,我是宁寅虎的好朋友,自会有人帮你,你看他就可以。”宋耽也将面罩扯下,对着小伍子看了看,稍稍地点了一下头。 说完宁寅虎就带着宋耽一起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小伍子仿佛怔住了一般,然后突然跑向了窗边,顺着破洞看见宁寅虎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温暖,一会儿又变成感动,一会儿又是一阵害怕,他知道他被这个叫宁寅虎的折服了。 黑夜里,两匹马驮着四个少年快速地奔向洮镇,宁寅虎知道这次南桥摆场他们可以马对马,車对車了,不用担心对方的将会下场了,他知道黎明的到来将会是属于他们兄弟几个的。 ------------ 第五章 南桥摆场 四个少年回到九镇已经是深夜了,只听得街道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便知道已经是三更了,更夫打更一慢两快便是三更了,快到宁家的时候,兄弟几个就下马了,牵着马慢慢地往院落里走去,想必宁家奶奶已经沉沉睡去了,忽的巷子里传来一声轻喊:“嘿,易哥你们回来了,我们在这儿呢。”原来是张慧他们几个,他们也和家里人讲好了晚上去朋友家睡。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没遇到麻烦吧?”陈霖期待地问道。“估计没什么问题了,胡文锋落草的地方也摸清楚了。不过我们不能告诉官府,告诉官府了才是真的引火上身,如果官兵剿不干净,今后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只能拿来要挟一下胡文烈,希望他也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宁寅虎说道。贾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下子在月光下露出了光芒,“虎哥,你们把那个小伍子咋处理的,他别提前告诉胡文烈了怎么办?”宁寅虎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没有对他怎么样一根毛都没动他,他也没有主动说出来,是我们试探出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宁寅虎就发现大家都陷入了思虑当中,宁寅虎知道他们怕这个小伍子将今晚的事儿和胡文烈讲清楚,那么就功亏一篑了,胡文烈完全可以提前去通知胡文锋换个地点潜匿,宁寅虎接着又道:“本来我和宋耽想的是今晚把他绑走,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明天摆场结束了再放了他,但今天晚上凭我看见的这个小伍子,我觉得他不会说的,这个伢儿太可怜了,我已经跟他说了我今后把他当朋友看,今晚我们也放他一马了,像他这样从小靠着看别人脸色吃饭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出来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以后他来洮镇玩儿了,你们就当给我一个面子,都拿他当朋友看。” 听到宁寅虎的话了,他们几个都松了一口气,贾鑫说道:“那要得,有虎哥这么说,我们就没得什么担心的了,等这件事儿解决以后了,不管这个小伍子啥时候来洮镇,我都拿他当朋友看。”宁寅虎也是由衷的觉得高兴,他的这些发小都是很给他面子的,他也没有道谢,因为说出来的话就太看轻他这些发小铁聚了。 “对了,易哥虎哥你们应该饿了吧,我这里有一些烧饼,你们吃点儿吧!”说完莫长林便拿出了一包草纸裹好的烧饼,递到宁寅虎他们身前,姜英一把接住抓出一个饼,就往嘴里塞,然后说道:“饿死老子了,虎哥你们也吃。”然后宁寅虎宋耽他们也随便吃了点儿,就一起进宁家院子里了,宁寅虎的家里在北屋有几张床,小时候大家也经常来这里睡,躺着床上没多久姜英莫长林的鼾声便响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等到大家起床就已经日上三竿了,宁家奶奶一大早就看他们还在这里呼呼大睡,也没说什么,对着起床撒尿的陈霖交代,让他们起床,洗洗脸就赶快去街上买点儿东西吃,家里也有一些蒸好的馒头,让他们别起太迟了,就拿着一把锄头往南面田地里除草去了。 几个人一路在街上吃完早饭就各自回家交待一声,各自准备去了。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一点儿期待,又有一些犹豫,这是他们从小第一次摆场,洮镇的血性儿郎们约架摆场很常见,比他们大的一茬又一茬都经历过,今天也终于轮到他们威风了,又怕今天讨不着好,落了下风,更何况对方还有着一个极为难惹的靠山。 一晃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宁寅虎他们都在葫芦巷里坐着,还多了三个样貌各异的少年,都无一不带着一根笔直的木棍,这是贾鑫从镖局里起来的,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大,从小都被洮镇的福威镖局收养,已经出去行过几次镖了,按理来说这种约架摆场他们是不能插手的,奈何雇主是他们的大主顾,得罪不起,就派了三个镖局里最年轻的少年过来了,没等他们自我介绍,贾鑫就将他们一一介绍起来了,他们都是来自洮镇的杨岗乡,都是穷苦孩子出身,从小就送到镖局学艺,高高瘦瘦的叫杨绍外号燕子,善使暗器,飞镖梭子样样精通,略矮偏壮的叫杨东,外号矮虎,拳法比较好,剩下那个黑黑瘦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外号就叫做山猫,据说跑起来没得几个人追得上。 四把砍刀,四根锋利的钎子,以及弓弩利箭若干,还有陈霖不知道从乡下哪里找来的一把大斧头,宋耽首先拿了一把弓弩,顺手又拿了一把钎子插在后腰,宁寅虎只是选了一把钎子,孟易选了一把锋利的砍刀,其他的人也伸手选了一些,从镖局里来的那三个少年仿佛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一般,只有在刚看见钎子的时候眼里才有一抹亮光出现,但瞬间又消失不见。等到姜英来选的时候只剩下一把大斧头了,他也没有挑剔,只是嘿嘿一乐:“这把大斧头只怕吓都能给他们吓死。” 南桥是洮镇十里八乡最大的一座桥了,桥下面一条从长江分流出来的一条大河,名叫白河,每年夏季到了汛期,雨水泛滥,河水暴涨,甚至是会发生带洪水,洮镇就被淹过几次,通常人们都会选择地势高的五虎山避水,而南桥又是必经之地,有时候人们刚奔至南桥就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了,据洮镇的老人说在南桥上淹死的人特别多,所以这里也是大家嘴里的灵异之地,通常人迹罕至。 宁寅虎一行人来到南桥的时候,太阳也快要落山了,洒在南桥上只剩下了一片余晖,是那么的美好,可以他们今天已经没得办法欣赏了,胡文烈他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他们一群人大概二十多个,在人数上宁寅虎他们已经落了下风,这些孩子大多是牛头乡里面的少年,有的手里拿着木棒,有的手里拿着打猎用的砍刀,更有甚者将家里的锄头都拿过来了,胡文烈手里什么都没拿,一副洋洋得意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他旁边那个牛高马大叫做牛壮的少年拿了一把木柄朴刀,一看就不是洮镇产物,应是从他哥哥那里找来的,宁寅虎也看见小伍子,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少年,今日却一反常态,一个人站在一行人的最后一排,眼神里躲躲闪闪的,宁寅虎也没有直视他。 宁寅虎没有开口,他们只是站在彼此的正对面,宁寅虎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一副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想怎么搞,是一个一个上,还是我们大家一起上,今天老子就要办了你们,看看你们能翻起什么浪来,真要有种今天就把老子办了啊!”胡文烈盯着宁寅虎嚣张的说道。宁寅虎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扭过头去扫视了一下身边的人,镖局的三个少年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坦然自若,孟易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不过可以看出身体已经绷紧了,姜英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期待,握斧子的双手都铁青起来了,宋耽眼神里也看不出恐惧,只有狠,那种想要杀人的狠。张慧莫长林陈霖他们就没得宋耽他们这么坦然了,可以看出握刀拿钎子的手隐隐有一些颤抖,明显是有一点儿害怕了,相反这个平时在兄弟里面不太受重视的贾鑫,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握刀的手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紧张,这不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该有的表现。宁寅虎对着他们说道:“记住贾鑫今天给我们说的话,不能出人命,砍刀钎子也要避开要害,只要不出人命,一切后果都有回旋的余地。”最后宁寅虎的目光停留在宋耽的身上,宋耽也像是受了触动一般抬头迎上了宁寅虎的目光,然后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你想办了我,我也想办了你,那就来吧。”宁寅虎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嗖得一声,啊的一声先后想起,只见宋耽一下子就将隐藏在宁寅虎背后自己右手持住的弓弩抬起来,对着胡文烈的大腿就是一箭,胡文烈在猝不及防下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得一声大喝宁寅虎就和姜英孟易三人冲了过去,宁寅虎和孟易冲向了倒在桥上的胡文烈,姜英抬起斧子对着那个拿朴刀的牛壮,宋耽贾鑫张慧他们也紧随而至,反应更快的镖局来的那三个少年,一把横起棍子便冲了过去。 牛壮也不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小伍子快把烈哥扯走!”便一把竖起朴刀,对着拿着大斧头的姜英冲了过去,反应过来的小伍子也来到了倒下的胡文烈身旁俯身准备扶起他来,其他跟着胡文烈一起来的那几个乡下少年一下子傻眼了,他们以为今天就是来随随便便打一架的,拿那么多东西来就是吓唬对手的,他们也不相信居然有人敢对胡文烈下手,还是这么直接的就对他们动手的。就在他们迟疑的那一瞬间,姜英劈下的斧子已经与牛壮迎来而来的朴刀狠狠地撞击在一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了每一个人耳朵里,几个站在前排的乡下少年,一下子仿佛吓傻了,这还是打架么,这不会要杀人吧?“你们吓傻了啊?快点儿跟着壮哥上啊!”小伍子愤怒的吼道。就在牛壮高高举起的朴刀,要与姜英的斧子再次交锋的时候,突然两根直直的棍子分别打在就牛壮的手上,两道影子先后冲到了牛壮的身旁,一根长长的棍子低在牛壮的胸膛上,一根锋利的钎子直直的指在牛壮的咽喉处,牛壮也不敢乱动了因为他看出那这个钎子手是何等的平稳,之前打掉朴刀的两根直直的棍子是燕子和矮虎直接一下子双手持棍直直地点在牛壮的手上,而第一个冲到牛壮身旁拿棍子抵住他的身体的是这个黑黑瘦瘦的山猫,紧随而来的是宋耽拿着钎子指着牛壮的咽喉。 而在同一时刻,宁寅虎和孟易两个人也是冲到了胡文烈的面前,小伍子还在扭头愤怒的叫着他们往前冲,可以那些乡下少年却看到了小伍子看不到的情景,他们心中的可以百万军中取敌方头颅的英雄已经被拿下了。胡文烈看到了宁寅虎和孟易冲了顿感不妙,一把推了小伍子一下,“小伍子快点儿跑,去找我哥,让他来救我,别管我了!!”小伍子双手握紧了木棒,手都开始不住的颤抖了,对着宁寅虎孟易他们没有后退半步,眼里充满了无奈。“小伍子,你给我让开!”宁寅虎停下了脚步盯着小伍子喝道,小伍子眼里充满了复杂之色,“你不要逼我啊!!”小伍子拿着木棒对着宁寅虎他们开始不住的挥舞起来,孟易冲上去一把抓住木棒,另外一只手拿着砍刀架在了小伍子的脖子前,“小伍子莫乱动啊,我不想伤害你!”宁寅虎缓缓地向已经坐起身来的胡文烈走去,胡文烈左腿盘着,中箭的右腿直直抻在地面上,伤口处也停止了出血,一脸铁青与复杂之色,又隐隐有几声轻微的呻吟之声。其他的乡下少年也是蠢蠢欲动,又有所畏惧,却是止步不前。 宁寅虎缓缓地将钎子对准胡文烈的咽喉,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胡文烈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恐惧,转而又恢复了正常,恢复了平静,此时小伍子,牛壮两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宁寅虎这边,小伍子的脸色是极为的复杂与无奈,要没得这件事儿他多么愿意死皮赖脸的去跟着他由衷折服的宁寅虎,叫他一声虎哥。牛壮则是一脸的愤怒,目光里隐隐有了一种决绝的味道。 宁寅虎放下了钎子,也缓缓的坐在胡文烈的面前,然后抬起了手指指着胡文烈身后那些乡下少年对着胡文烈说道:“你让他们先回家去,我和他们无仇无怨,再说他们也不是能拿刀的伢儿,我们有仇我们两个谈。”宁寅虎的声音只有身边几个人能听见,胡文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去对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回牛头乡去,从此以后也莫找老子玩儿了!”那几个少年刚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突然传出了一声略带哭腔的大吼:“叫你们滚你们就给我滚,谁不滚我今天回去就弄死他去!”小伍子面部扭曲的吼道。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了小伍子,胡文烈也突然觉得也有一些吃惊,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油滑的小伍子啊,一个人动了,两个人动了,慢慢这些乡下孩子都动了,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走的时候垂头丧气,一会儿胡文烈的背后就没人了。 余晖洒在了宁寅虎的脸上,那俊朗丰神的面孔的犹如度上了金色的光芒一般,然后盯着胡文烈一字一句的说道:“雁荡山上连云峰,连云峰上胡文锋,胡文烈老子问你,今天你服不服?”胡文烈一脸惊愕与恐惧的睁大双眼。 ------------ 第六章 笑泯仇怨 白河的水流依旧在南桥下湍湍的流着,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波光粼粼,不时还可以看见几只水鸟在水鸟展翅,然后再向着水面俯冲下去,河岸两边冬季发黄的芦苇也在随风微微摇动着,一切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和谐。 “你是怎么知道连云峰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哥在那里的?你和官府说了?”胡文烈那声音显得十分不安,甚至都有点儿颤抖了,胸膛也是剧烈的起伏着。忽然他像是明白了过来,眼眶一下子猛然睁大,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愤怒,他扭过头对着小伍子吼道:“小伍子你他娘的出卖我?亏老子一直把你当兄弟啊,你他娘的居然出卖我?”小伍子眼眶一下子都红了,“烈哥不是我啊,我什么都没说啊!”小伍子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腔,另一边的牛壮也由一开始的满脸不服气渐渐变得变得疑惑不解起来。胡文烈回想起来了小伍子今天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了,通常遇到这种事儿小伍子都是冲在最前面喊的最凶的,今天确是一反常态,像是在躲避着什么,然后让其他同伴回去的时候疯狂的怒吼,也不是他所认识的小伍子啊,一定是做贼心虚了。 宁寅虎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胡文烈也没有说什么,就在胡文烈将要开口的时候,宁寅虎抢先说道:“那你可想错了,小伍子可是一个硬腿,我们问了好半天他都没有说出来,他对你也是很讲义气的,你有他这个好兄弟是你的福气。”听闻此言,胡文烈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小伍子,眼里充满了歉意。“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哥在连云峰的,除了小伍子和牛壮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胡文烈急切的问道。“这简单啊,我打听出来了你哥在雁荡山一带活动,恰好我们认识一个去过雁荡山采药的药师。我们问了他雁荡山几个峰的情况,只有连云峰是最适合驻扎的,易守难攻并且后面是连片的深山,只要一头往山里钻,谁都没得办法,我就断定胡文锋肯定会在那里,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和官府说。”宁寅虎平静和他解释到。 胡文烈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不理解宁寅虎的所作所为,他完全可以趁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上报官府,这样他哥哥说不定就完了,他也完了啊,他不理解实在是不能理解,明明已经胜券在握,要是换了他,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手,同样经过这两次交道,他也知道面前的这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都是挺有种的,他们忌惮的可能就只有自己的哥哥了,但他还是开了口不顾颜面的开了口:“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你就可以可以把我们兄弟搞定了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没得解不开的仇,也没必要做到刀刀见红的地步,更何况我喜欢小伍子这个朋友,我真要这样做了那才是真正地把你们也把他往绝路上逼了,我不想这样做,我也不会伤害他!”宁寅虎说完便转过头迎着小伍子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下巴轻轻地下点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胡文烈说:“你看这个理由可以吗?你和这个叫做牛壮兄弟也都不错,要不是我们之间有了冲突,嘿嘿,我们说不定还能做朋友呢。”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事先是我们做错了,可是大家也都是各凭本事吃饭,我相信你们在牛头乡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公道吧,我只知道看见我兄弟被打我不能不出手,不管有没有理我们都得出手,你说呢?”言及此处,孟易的眼神稍有变化,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宁寅虎说的这是实话。 胡文烈觉得难以置信,他不相信这群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那这个怎么算呢?”胡文烈伸出食指指着右腿上插的那只弩箭问道。宁寅虎看他一脸防备样子,也没有掩饰,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用手指对着胡文烈点了点几下,胡文烈顿时觉得受了侮辱一般,就在将要发作的时候,宁寅虎抢先说道:“我们要是想和你决生死的话,凭我兄弟的技艺,在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可以一弩箭射进你的咽喉里,你信不信?” 胡文烈等了片刻见宁寅虎没有接着说话了,他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宁寅虎说的那个少年他知道,面庞虽如刀削斧刻般精致,但是目光冷冽,时刻都露出一股狠劲儿,配上那薄弱刀削的双唇,看着都让人感到有一股寒意,他已经吃过他两次亏了,上一次也是他直直将扁担砸向了自己,这一次又是他抬手就是一箭,射进了自己的大腿。 宁寅虎看他点头了,说明他还是能听得进去自己所说的话,宁寅虎便又说道:“你也不要生气,且等一等。”言罢,便从腰间取下了一束白布条,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红布塞住的小铜瓶,想必就是金疮药了。宁寅虎也没有多言,对着孟易说了一声:“易哥过来帮下忙!”孟易便将砍刀别进了后腰,也迅速地蹲向了胡文烈的一侧,此时宋耽他们也将手里的家伙缓缓放下了,放弃了对牛壮的制伏,“可能稍微有点儿痛,你忍着点儿啊,易哥帮我按住他的右腿!”宁寅虎说道。言罢便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抓住弩箭,孟易也是极为配合地按住了胡文烈的右腿,蹭地一下拔出来了弩箭,伤口又开始汩汩流血了,胡文烈一下子疼的大叫,右腿疼得想要乱动,可是被孟易牢牢地按住,此时宁寅虎也是快速地打开金疮药,对着箭伤处洒了起来,待黄色的粉末盖住伤口以后,立马捊直了布条,一圈一圈对着伤口包扎了上去。 待得一切做好之后,宁寅虎才缓缓的将那只带血的弩箭拿了起来,这只弩箭比较粗糙,甚至都没有加尾羽,顺着笔直细长箭往下看去,忽然胡文烈发现了不对,这支弩箭居然没有箭簇,他们居然拿没有箭簇的箭射我,他想明白了,原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没想把事儿闹大,这时宁寅虎说话了:“我们平时打猎时候用的弩箭不说尾羽了,箭簇至少都是有倒刺的,箭也不会是这么细,你看这箭尖儿,一点儿也不锋利,射进你大腿里的深度也只有两寸不到,宋耽还刻意将弓弦松了一些,要不然起码得是个对穿孔,我们也不想伤害你,但是不把你打服,我们连谈的机会都没有,我且问你这次摆场你服不服?” “我服我怎么不服,都被你们搞成这个样儿了,我哥哥也被你你们挖出来了,我怎么不服呢!”胡文烈不带思考的,仰头大声道。“好,既然你服,那就证明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我们今天射了你一箭,那我现在就还给你!”言罢,右手抓住箭,就要对着自己的大腿插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箭头将要插进大腿的时候,胡文烈紧紧的抓住了宁寅虎的右手,孟易也是一把扯住了箭尾,焦急道:“要还也是我来还!”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胡文烈大声的说道:“不打不相识,我今天算是服这个软了,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莫这样搞,今天我们就是朋友,就是铁聚!”说完向宁寅虎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分别迎在了孟易宁寅虎的面前,宁寅虎孟易也没有迟疑,一把紧握住了胡文烈伸出的手,“那好,今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就是铁聚,这次你受的伤算我欠你的,今后一定还给你!” 太阳也慢慢下山了,余晖也渐渐消失了,白河水依旧湍湍的流着,带走了过去的仇怨,也为他们带来了新的友谊。 夜晚在莫家酒馆里,宁寅虎他们用自己打猎换取的银钱准备两桌酒菜一起吃喝,酒依然是洮镇人自家酿着的老黄酒,菜也依旧是一些乡下小菜,一起吃喝的朋友兄弟却多了六个,胡文烈他们三个,以及今天镖局过来帮忙的三个少年,年轻人虽然总是血气十足,但是也都不是记仇的人,一顿酒下来了,大家也是颇为熟稔了,席间牛壮和姜英这两个人杯来盏去的最频繁,早知道今天还属他们两个打得最凶了,孟易和胡文烈也聊的特别开心,这两个因为赌档杀猪闹起来的冲突,两个人一聊才知道胡文烈也经常在牛头乡摆赌档杀别人的猪,哪曾想他也被别人当猪杀了,所以就打了起来。宁寅虎也主动和牛壮以及镖局今天刚来的三个少年喝酒聊天,刚来的时候这三个少年还是不善言语,一顿酒下来都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牛壮对宁寅虎也是由衷地钦佩,他佩服这个有勇有谋的少年,小伍子和陈霖的性格比较类似,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开始拼酒起来了,酒席快结束的时候,看起来黑黑瘦瘦的山猫,端着一碗酒走到宋耽的面前,端着酒敬他,:“耽哥,你的技艺是真的高啊,下手快准狠,在镖局里都可以出镖了,来,我敬你!”宋耽也是拿起了酒碗,一饮而尽。孟易也和胡文烈约定,今后两个人一起攒一些银钱,今后在洮镇开一家赌馆,一起赚钱。 走的时候,宁寅虎他们把贾鑫昨天物色的那两匹快马借给胡文烈他们,方便胡文烈他们返回牛头乡,牛壮扶住胡文烈像门外走去,宁寅虎也要随着一起出去,小伍子在身后一把扯住了宁寅虎的手:“虎哥,是我,嘿嘿,谢谢你啦,我知道昨晚是我不争气,被你们试探出来了,谢谢你没有讲出来!”宁寅虎抬起右手在小伍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记得以后常来找我玩儿,我教你读书识字,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把你看成我的亲弟弟,一言为定!”小伍子眼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声音都有了一丝柔软:“谢谢虎哥,从小到大就没得几个人看得起我,我今后不会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脏事儿了!” 牛壮扶住胡文烈一起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小伍子也骑上了另外一匹马,再和兄弟们寒暄几句之后,宁寅虎道:“文烈你回去之后休养几天伤口就痊愈了,到时候来找我们玩啊!”“嗯,不碍事儿,过几天有空了就来找你们喝酒,你们也赶快回家休息睡觉吧,不晚了!” 又饶有兴趣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牛壮他们骑着马就要往牛头乡回了,胡文烈突然回过头大声说道:“易哥虎哥,等有机会了,我带你们去雁荡山玩玩儿,到时候让你们看一下什么叫做大场面,哈哈,兄弟们那我先回了啊!”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来,胡文烈小伍子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影中。 ------------ 第七章 洮镇风起 宁寅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他有野心也有欲望,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他曾经幻想着今后做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平定天下,了却君王天下事,他也曾幻想着一朝入朝堂,匡扶社稷,兼济天下,改除弊政,推陈出新,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是他也知道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藏在心里的梦,他会在学堂里好好读书,认真听课,也会在五虎山肆意打猎,更会在洮镇和人摆场,他的生活让他觉得很迷茫,有时候觉得理想离得那么近,只要自己参加科举或许就有机会举仕,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离理想越来越远,就像摆场那次,假如事情没有按预订方向发展呢,或许自己就被土匪流寇给杀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如梦似幻一般循环往复的在他身边发生着,他期待自己梦醒的那一刻。 自从南桥摆场那一次,胡文烈牛壮就成了宁寅虎他们的好兄弟,胡文烈和孟易的约定也没有落空,孟易本就无心学业,胡文烈在乡下也是游手好闲,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向大家借了许多银钱,当然借的最多的肯定是贾鑫,他们由一个小树林下的小赌档,发展成为了一个在洮镇不大不小的赌馆,当然一开始也遇到了各种麻烦,凭借着胡文烈特殊的背景,也算是顺顺利利的开了下来,赌馆不同于小赌档了,“杀猪”已经不是他们首选,因为他们每天差不多都有了固定地收入,陈霖和莫长林也是选择离开了学堂,跟着孟易他们一起打理赌馆的生意,姜英本来也要离开的,在宁寅虎的大力反对下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学堂。那一段时光他们几个过得也着实开心,因为许多快乐都是建立在钱财上面的,他们可以时不时的去酒馆喝酒,也可以一起攒钱将小伍子的家重新修缮一番,他们更可以在胡文烈的带领下几个少年一起去喝一顿花酒,当然也只限于喝酒。 让宁寅虎高兴的是,自己的父母也在外面贩粮回来了,家里面也不只有宁家奶奶和宁寅虎两人了,宁父看着宁寅虎长的越来越高大自然是十分欣慰,宁母则更是开心,经常从布匹店里买一些丝绸布匹为她的儿子做起了衣服,宁寅虎也把小伍子介绍给了父母和奶奶认识,从南桥摆场之后,宁寅虎就强烈要求小伍子来洮镇读书,小伍子起初也不想麻烦宁寅虎,后来没办法就来了,宁寅虎兄弟几个筹钱为小伍子在学堂交了学费之后,小伍子经常就在宁家住着了,宁家奶奶以及宁寅虎父母都特别喜爱这个机灵的小孩儿,甚至主动找到了伍父要认小伍子为义子,伍父当然是没话说了,小伍子从小到大甚至大名都没有一个,宁父为他起作伍云鹏,寓为云起飞扬,鹏程万里之意,和宁寅虎相佐,更有如虎添翼之意。宁家一直以来也都是人丁单薄,家里多一个孩子显得更热闹一些。记得那一次当小伍子听到这话,激动地痛哭流涕,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馨。 在学堂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宁寅虎他们便失去了他们这个洮镇学堂唯一的老师,夫子七十已经有七十高龄了,他是洮镇最有学问的老师,可他并不是洮镇人,他来自洮镇所属的武昌城,来洮镇教书授课也是因为他受到了闫氏家族的邀请,才会在洮镇开办私塾学堂,现在他走了,洮镇这个最有学问的夫子走了,在洮镇还能找到如他一般有着渊博知识的夫子吗?当然贾鑫闫聪这样的家族自然有能力将孩子送到武昌城里去读书,宁寅虎他们就得等着洮镇学堂下一个夫子的出现。 在长达一个月的等待当中,他们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儿,洮镇迎来了朝廷的募兵,这次募兵主要还是为了和北漠王庭交战,没有要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还是比较宽松的,当官府的告示贴出来,洮镇十里八乡就有许多少年儿郎们踊跃的报了名,想要大展拳脚,宁寅虎他们几个兄弟还没有那么的想去,孟易胡文烈他们的赌馆刚开起来,还没有赚多少银子呢,再说还得去北方那么远,张慧也是比较无所谓,姜英宁寅虎他们去他就去,姜英宁寅虎他们不去自己也不去,再说家里日子还是舒坦一些,宋耽的父母也不想儿子去从军,想着今后让宋耽趁早娶一房媳妇,继承家里的基业,倒也合了宋耽的心意,他喜欢的姑娘还在洮镇,他在乎的兄弟们也在洮镇,要去从军大家就一起去,谁也不能少,对于宁寅虎来说,他其实也是一心想要报效大离王朝的,可以他知道一些他也不确定的事情。 他之前听贾鑫说过,大将军回京,事后他也问问了贾鑫具体是什么情况,贾鑫知道也不多,只知道贾鑫叔叔说,这个大将军回京不是一个人返京的,而是带着十万大军回京的,武昌城早已是流言飞起,有的人说大将军意图谋反,也有人说大将军回京是受到了皇帝的指使,宁寅虎不知道,他也不敢去猜,因为这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他明白一点儿,外将领兵擅自回朝,必然是有着很大很大的谋划,要知道他们离朝皇帝陛下,还在北方御驾亲征呢,要是现在去从军他不知道是不是为朝廷打仗,他只能等,等一个朗朗乾坤的朝廷,等一个让自己没有一丝犹豫想要参加的军队,可是他也知道乱世才能造就英雄,乱世才能成就英雄,或许等一切都明朗了,他也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出头了,他很矛盾,也很迷茫,但他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希望自己没有做错决定。 贾鑫已经离开几天了,前往武昌城,他家里在武昌城也有一些产业,虽然洮镇是他们的家,但是洮镇对他们家族来说还是太小了,贾鑫虽然很不情愿离开洮镇,最后还是在家人的安排下,带着镖局的那三个少年英雄一起离开了洮镇,前往武昌城,走的时候贾鑫对宁寅虎和宋耽说:“虎哥耽哥,不能在洮镇陪你们玩儿了,我得去武昌城呆一段时间,以后你们有机会了得来找我玩儿啊,还有你们也不要忘了我啊!”说着说着贾鑫眼眶就红了,贾鑫一直都是一个心肠比较软的人,在他的心里宁寅虎和宋耽的地位在兄弟们里面也是不可撼动的。 一天下午,宁寅虎和小伍子一起溜达到了南桥,此时的太阳也像那天傍晚那样,白河水也是湍湍的流着,两边枯黄的芦苇,下面已经是一片碧绿,嫩绿的芦苇尖已经冒出来一大片了,显得那么的生机盎然,宁寅虎双手搭在南桥的护栏上,“小伍子,想不想去武昌城玩玩儿,见见世面啊?”小伍子听闻此言,赶紧道:“想去,我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和胡文烈去趟雁荡山了!”宁寅虎又说道:“对啊,小伍子你觉得胡文锋这个人怎么样?”小伍子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怎么说呢,我觉得他这个人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扮猪吃老虎,看起来笑嘻嘻的,我觉得他这个特别狠。”说完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吧,我觉得他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儿,今后肯定比不得虎哥,我觉得他这个人应该没多大的心胸!”“哦,是吗?和我说话你就直来直去一点儿就行,我是你哥,你不用用那套圆滑的话来应付我。”宁寅虎道。“哪有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反正我什么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今后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你一根毫毛!”最后一句话小伍子说得很坚决。宁寅虎马上回道:“言过了,我是你哥哥哪里用得着让你来保护我,过几天我就带你去趟武昌城见见大世面可好?”小伍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 第八章 初至武昌 天下共分九州,燕州、幽州、徐州、中州、江州、越州、雍州、冀州、兖州。其中漠北王庭十八部独占燕幽二州,数州当中尤以燕州为大,既有千里肥沃之草原,又有连绵不绝之高山,草原人在这里数代繁衍,厉兵秣马,时刻为着南下做准备。 离朝统领其余七州之地,立国都于中州,各州分设府郡,由朝廷选派任命官员领事,各州之中既有离朝姬姓藩王,又有开国异性之王,至建朝始,就一直与漠北交战,大小战役不下数百起,各有胜负。 武昌府乃是江州首府,江州素来水运畅通,河流纵横交错,既有江汉之平原居中,又有奇峰险峻之深山环于四方,自古以来就是人口汇集之地,毕竟在这里有足够的土地和河湖用于耕种和发展渔业,渐渐就成为鱼米之乡,仅是武昌府辖下的洮镇十八乡人口就不下万余人。自古就有江州足,天下丰的美誉! 江州自设州府开始,一直是由朝廷选拔官员主事,从未在此分封藩王,毕竟谁也不想此地成为一家之所属,只是近年来随着与漠北王庭的激烈交锋,江州的人口开始大量流失,朝廷在这里不断募兵募粮,大量青壮宁可背井离乡,也不想埋尸漠北,以致江州开始变得不安稳起来,无数盗贼蜂起,啸聚山林,各州藩王也开始对江州虎视眈眈起来啦。 洮镇古官道上,朝阳铺满了洒着露水的大地,“你们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吗?从小到大除了洮镇,我们几个也没有去过别的地儿,要不一起去看看呗!”宁寅虎牵着马向孟易问道。 “就这两匹马了,你加上小伍子还有英子和阿耽已经足够了,再多也驮不下了,再说我的赌场才开业也还需要哥几个帮帮忙,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去见见世面,等老子发财了,一定去武昌城最好的青楼请你们喝花酒!”孟易爽快的答着。两匹快马还是当时夜闯牛头乡的时候,贾鑫物色的,离开洮镇前往武昌城之际,为了方便兄弟们远行,特意留下来的,平时都在宁家院子里喂养。 “哈哈哈哈哈”,一阵阵笑声在人群里响起。“马不是大问题,凭贾鑫的关系镖局里还借不到几匹马了吗,再说咱们烈哥儿从山上啥弄不着哈哈哈哈!”姜英扯着个嗓门说着。 “家里铁铺这段时间忙不过来呀,要不然我咋都要跟你们一起去玩儿,虎哥耽哥到时候瞅着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弟弟我带着点儿回来,英子这个转头忘我就不指望了。”张慧赶忙说道。 “要不要媳妇,多给英子点儿银钱,让他从青楼给你买个小媳妇儿,给你张家传宗接代。”陈霖对张慧打趣道。“你大爷的!!!”张慧作势去抓陈霖的脖子。 “虎哥,烈哥被他大哥叫去上山办事儿了,来不及送你们,让我跟你们知会一声,等你们回来再给你们接风洗尘,小伍子也搭帮你们照顾了!”牛壮诚恳地说着。“兄弟们就不客气啦,都是自家兄弟,去那里玩几天,让贾大户带我们见见世面,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儿的回来!”宁寅虎赶忙说道。 正说着宋耽左手按着马鞍,唿地一下翻身上马,随即端正姿势扭过头来向姜英伸出右手,嘴里也开始说道,“天大地大,何处咱们兄弟去不得,小小的洮镇不该困我们一辈子的,总有一日,我们兄弟也要骑马纵横天下!”姜英也不犹豫,接着宋耽的手就顺势而上。话音未落宁寅虎也翻身上马,拉起小伍子往马上骑,待都摆正身姿以后,张慧把随身斜挎的布袋递给了姜英。“远行在外,路上遇到什么情况都尚未可知,万一遇到个劫道的,这几把钎子还是要带去防身的!”姜英随即拿着。 “走咯走咯,不作耽搁了,阿耽咱们比比看谁骑的快呗,小伍子抱紧咯!”言罢宁寅虎就开始扯起缰绳,哒哒哒地顺着官道想远处骑去。宋耽也毫不示弱,追着前面骑去。姜英一手搂着宋耽的腰,一手扬起来向身后兄弟们摆了摆手,一声嘹亮的口哨也在前面响起!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倾汪洋。 洮镇距离武昌城不过几十里地,顺着官道骑马大半日就可到达。一路上宁寅虎宋耽也不着急,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下来喝喝水解解手。正寻得一处风景绝佳之所在,刚要下马的时候,突然远处路旁灌木丛里传出了一声动静,只见得一只野兔扑腾的从密林里往道上奔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宋耽也不言语,从挎在马鞍上的布袋里,拿出自己带来的弓弩,插箭拉弦瞄准一气呵成,随着箭羽破风声响起,但见得一只利箭将野兔钉死在路面,一声哀鸣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快姜英,下去扒皮点火烤野兔!”宋耽耐不住喜悦的说道。宁寅虎虽不言语,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小伍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宋耽还没有收回布囊的弓弩,“乖乖呀,耽哥你这准头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乡打猎的也不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道艺!”宋耽还没回应,姜英就自豪的说道,“我家宋耽不仅脸蛋儿长的标致,那弓弩的手艺也是一绝!”“标致你个头啊,快给老子下去捡兔子!”宋耽耐不住性子了。 随着兄弟四个翻身下马,生火扒皮,将那只肥兔烤熟朵颐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让马儿吃些草料之后,又向着武昌城奔去! 临近黄昏,终于赶到了武昌城下,“乖乖呀,这武昌城就是有气势,不仅城建的高高大大,就连着护城河都建的格外宽些,在洮镇哪里见得这光景!”姜英兴奋的说道。宁寅虎宋耽两个望着那座高大城门楼,还有连绵不断的耸立城墙,眼里都充满了渴望。他们这些小镇上的人哪见得这光景啊! “走啊!兄弟们,咱们也去武昌城里潇洒潇洒!”宁寅虎说完,几个兄弟都咧开嘴笑起来啦! ------------ 第九章 意气之争 进入武昌城以后,兄弟几个都已经乏不行了,正值傍晚,也无法及时去和贾鑫会面,就先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休息一晚再说,顺便要了酒菜,将马儿交给小二牵去喂些草食。 贾家历代都是商贾人家,虽然是洮镇人士,但生意早就做到了武昌城内,家族生意的门类也较为广泛,像宋耽家的布匹买卖也经常从贾家进货,贾鑫离去之前就说了,等兄弟们去了武昌城,就去贾家楼找我,到时候好好招待你们。 休息了一整晚以后,兄弟几个把东西收拾好以后,在客栈过个早之后,就准备去寻贾鑫了,贾家楼的位置姜英一大早就从店小二那里得知了。兄弟几个也着实吃了一惊,原来在这个武昌城里,贾家虽算不得钟鸣鼎食之家,确称得上是大富之家,不论是在武昌城里的商铺,还是武昌府下各镇的买卖,加起来不下百余处了,贾家楼更是有着门楼的那种几进几出的大院。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和善的老仆打开侧门,不紧不慢的问道“几位小哥,来贾府有何贵干啊?”“搭帮老伯了,我们是洮镇人士,和贵府的贾鑫是发小,打算来此和他聚聚!”宁寅虎随之回应到。 “原来是洮镇的贵客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鑫少爷早就交代了,千万不能怠慢几位公子啊!”老伯赶紧拉着宁寅虎宋耽进门。将人领进大厅坐下之后,老伯一边安排下人敬上茶,一边派人去通知贾鑫。 “虎哥耽哥我可想死你们了!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想回洮镇了!”人还未到,贾鑫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宁寅虎宋耽也起身迎了上去。 “就欢迎他们两个,我和小伍子就是多余的呗!”姜英一脸正经地打趣道。“哪里哪里,谁不知道你姜英也是我的亲哥哥呦!”贾鑫朝着姜英就抱了上去,对着小伍子也是一脸笑意的点头! “你们都啥时候来的啊,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给你们准备准备啊!”贾鑫略作不满的说道。“这不是来了嘛,时间那么多,你别嫌咱们哥儿几个吃你的就好啦,哈哈哈哈!”宁寅虎笑着说。 “走走走,带几位哥哥去红袖楼喝酒听曲去,李叔帮我去叫一下山猫,燕子和矮虎都跟着去押镖了,山猫这几天身体不得劲儿,一直在家里休养,正好也带他去放放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哈哈哈哈!” “我不骗你们,我也没去红袖楼,但我听我小叔说,红袖楼的那位花魁真的是人间绝色,还弹的一手好琵琶,咱们也去见见世面呗!”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几位少年踏上了前往红袖楼的路。 一道道堪称珍馐的美食被端上了餐桌,几个人围桌而坐,红袖楼是武昌城里几个较出名的酒楼,里面的厨子都是东家花重金请来的,全是天南海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吸引了武昌城无数名流贵客前往品尝,可是武昌城里做菜做的好的却绝不是只红袖楼一家,为什么红袖楼却是其中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呢,这是因为红袖楼有一个艳压群芳的花魁!且谈的一手好琵琶!这就让红袖楼在一众酒楼青楼里脱颖而出!没人知道这个花魁来自何处,只知道这个花魁不仅有着闭月羞花的容颜,凭那一首十面埋伏的琵琶曲,不知让多少名流神伤! 红袖楼的构造较为独特,花魁弹曲的露台在大厅的正中央,酒桌环露台而设,依照远近不等分设不同酒桌,花魁每日弹曲背门而坐,那么正对大门且和花魁迎面的那一桌当属最佳!当然价钱也最贵! 宁寅虎宋耽赶到的时候红袖楼里的客人尚少,贾鑫直接让东家定了那桌最好的位置,刚开始老板还有点儿犹犹豫豫的,含含糊糊地说这桌一般都是被贵客占的!听到这话,贾鑫直接把怀里的一锭金元宝拍在了桌上,“少说废话,快点儿给我们安排,我哥哥们就是最大的贵客!”见此情形,老板也不再多言,只是见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武昌府是江州的首府,而武昌城又是江州最大的一座城池,达官贵人无数,虽说没有藩王在此卧居,朝廷也安排了一任任官员,有的人在这里干的久,有的人只是这里走个过场又调往别处。但武昌府的知府大人却在这里干了很多很多年,张知府认认真真的当好朝廷的差,该征的税收毫厘不差,哪怕是大灾之年卖儿卖女也不能少半分,该征的兵丁,也一个不少,是绑是抢让你去你就必须得去!张知府除了正室以外,还有几房夫人,其中来自商贾人家的翟氏最为得宠,翟氏有一个浪荡子叫翟不疑的也在这一天来到了红袖楼,而他正是那张桌子的贵客,也是翟氏的亲侄子! 翟不疑到红袖楼的时候,花魁其实已经开始弹曲了,宁寅虎宋耽他们看到花魁的容颜以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世间然有如此佳人!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明眸皓齿,亭亭而坐,又是花信年华之际,几个来自洮镇的少年再顾不得桌上珍馐了,不由得停箸而观!却听得这琵琶声时而节奏平稳,时而激烈雄壮、雄伟激昂。刀剑声,马蹄声,声声入耳,渐渐又有一种四面楚歌无处可逃的悲哀萦绕心头,宁寅虎宋耽不由得听得痴了,缓缓闭上双眼,似置身于战场之中!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于红袖楼响起来,“东家,怎的我一日不至,位置都不给我留了,这几个乡巴佬比我银子多些是吗?”翟不疑一脸笑意的向老板问道,不过眼神里却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愤怒! 原来宁寅虎宋耽他们从洮镇过来,穿着并算不得多么豪奢,都是乡镇子弟,衣服只能算干净利落些,就贾鑫宋耽稍微好点儿,不像翟不疑他们那种锦衣华饰,盛气凌人! “翟公子误会了,这几位公子都是远道而来,不懂得规矩,勉强坐了这桌,不妨事儿,咱们从旁再起一桌吧!”红袖楼东家诚恳的答道。大厅里异常安静,针落可闻,宁寅虎他们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整个大厅众位宾客连带那位花魁都停止了奏曲看向了这边。 “老东西,你没懂我意思吧!我是说他们滚,我们坐!你是耳朵聋哒,还是脑子不好使了?”翟不疑再也不掩饰自己怒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酒楼是你家的?老子有钱,偏生就坐了,怎么着?”贾鑫明白过来了,挺着头不服气的说着。 听闻此言,东家赶忙向贾鑫这边摇摇头,着急的说道“这位公子,不要紧,今天这顿饭就算我请咯,要不你们先移步一下,我再为你们另设一桌。”脸上尽是殷切期待之情。 “哦,这顿饭我还不配吃了对吧?哪家的大人物这么有面子,我贾家楼的钱还花不出去了?”贾鑫毫不示弱的盯着翟不疑回应道。 “你贾家楼算什么东西,顶多就算有点儿屁钱,再不走就别走了!看我不废了你们几个!”翟不疑再一次声色俱厉的答道。 贾鑫刚要拧着脖子说什么的时候,宁寅虎按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的说了句“可以了,我们走!”说罢就拉着贾鑫站起来离开席位,小伍子和山猫也顺势站起来。只有姜英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看些什么,宋耽则是毫不掩饰的盯着翟不疑,眼里露出的是澎湃的杀意。 “狗卵子,你想死!”翟不疑将眼神迎向了宋耽。 话音未落,一碟菜盘便从餐桌向翟不疑扔了过去,姜英整个人扑腾的跳了起来,冲向了对面。 “我请你先死!” 顿时场面乱做一团,两拨人都迎了上去。 ------------ 第十章 祸到临头 随着姜英冲了上去,贾鑫也摆脱了宁寅虎的拉扯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今天本来就是他为大家接风洗尘,结果出了这茬事儿,如果再没有行动,以后就在兄弟中抬不起头来了。 看着盘子扔了过来,翟不疑也不言语,侧身躲了过去,就狞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右手往空中一扬,“给我上,搞定他们!”他带来的人手本来也不少,再说在这武昌城他不觉得有多少人值得他怕的,行事就更加无所顾忌。 姜英自小帮助父亲杀猪,小时候还只能打个下手,帮忙递个刀具什么的,随着稍大一些之后,每次只要双手环抱摁在猪脖处,任凭肥猪如何挣扎就休想再摆脱束缚,可见姜英的力气之大!冲上去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就侧着身子抱肘撞了上去。 随着“咚”的一下沉闷声响起,迎头的两个人就被撞出数步之外,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下,姜英也不作其他,顺势压在两人身上用力捶打,翟不疑这边的人刚要迎上,贾鑫就迎上去纠缠在一起了。宁寅虎也不作他想,就只有去加入这场战局了,冲上前去不断碰撞,挥舞拳头,小伍子和山猫一个接一个的续上,迎上属于自己的敌人。 红袖楼的东家宾客已经看呆了,他们清楚的知道翟不疑身后的背景,更无法想象在这里还有人敢向他挥舞拳头,刚想上前出声制止,却发现自己的腿忽的没了力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两拨人马不断碰撞! 露台上的花魁此时也紧盯着前方,好似面前正演绎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只在片刻之间,她好像从了戏中人变成了戏外客。 与此同时,宋耽才缓缓起身,他脑子里只是重复想起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擒贼先擒王!”这是上次和胡文烈发生冲突以后,宁寅虎对他说的一句话,宁寅虎还说“我们两个谁都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静下心来不冲动,但我们两个起码要做一个当一个人丧失理智以后,另外一个人要绝对冷静,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输!”于是他抄起了板凳,像一个刺客一样,像着人群缓缓欺身而近。 红袖楼东家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瞳孔放大,刚说了一句“不要!” 但见得宋耽突然猛冲上前,一个扭身折跑,冲到了翟不疑的面前,翟不疑的眼神刚从眼前人影的不断扭打中回过头来,宋耽已经将板凳高高举起了。 “狗杂种,说谁是乡巴佬呢,我今天吃定你了!”宋耽声色俱厉道。话音未落,翟不疑的眼前就觉得一个黑影落在了脑袋上。 砰地一声,板凳落地,翟不疑的脑袋上像是鲜花绽放,鲜血汩汩顺着头留了下来,时间仿佛又一次静止了下来。 “啊!!!”的一声,翟不疑抱着头垂直倒了下去。 纠缠瞬间停止,翟不疑这边的人手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眼光,红袖楼的东家也忍不住的瘫在了地上,眼神在两边之间不断跳跃,尽是不可思议的目光! 宁寅虎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宋耽就往后扯,生怕宋耽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其余几人也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姜英也缓缓站起身来,不过却是一脸的不屑,嘴里的舌头往嘴唇上抿了一下,往身前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挑衅的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嘛!” 翟不疑这边的人手也赶忙聚在了他的身边,其中一人对其他人招呼道“快去医馆请大夫过来啊!其他人去官府报官!” 见此情形,宁寅虎和贾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走!”小伍子也上前一步拉着姜英,快速说了句,“英哥莫冲动了,走啊!”跟着宁寅虎他们往大厅门口奔走! 山猫突然转身跑到红袖楼东家面前厉声问道“他是哪个?” “翟,翟,翟府的翟不疑。”老板颤巍巍的回答! 山猫脸色一沉,眉头紧锁,扭过身去,毫不迟疑的向外跑去! “要去大事儿了,你们惹大祸了啊!”老板看着远去的身影,细声的说着。 从大厅露台旁奔走的时候,这位花魁也才看清楚了几人的容貌,心中响起一道声音,“这几位公子看起来也不俗嘛!原来真的有人敢替天行道啊!” “我们去哪里?”宋耽向宁寅虎问道,“不能回贾家楼了,去客栈拿家伙,然后躲起来!”宁寅虎回应道。 “他是哪个唦?”贾鑫问。“翟府里的少爷,知府家的亲戚!”山猫阴沉的说道。听闻此言,宁寅虎不由得眉头一怔,愈加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到了客栈之后,取了家伙,各自将钎子藏在后腰衣服后,宁寅虎双手捂着脸坐在床上说了一句,“怎么说,藏哪里?”然后抬头看向了贾鑫和山猫,他们在武昌城里毕竟待了一段时间了。 “我回不了家了,山猫你去通知我二叔,他人脉广,肯定有办法!我们要不要去找个民户租个院子先藏起来?”贾鑫赶忙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去找二爷,去我们家吧!”山猫回应道。 “镖局?”贾鑫宋耽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和燕子以及矮虎的家,城西运河旁的那个家!你去过一次的。”山猫说完就打开房门准备去通知贾鑫二叔。 “后院里有马,骑马去!”宁寅虎扯住山猫的胳膊冷静的说道。山猫点了点头就快速出门了。 关上房门之后,也不再言语,从客栈后门夺路而走,跟着贾鑫一起往城西运河旁摸去! 是大难临头吗? 看来已经是大难临头了! ------------ 第十一章 密谋出城 城西运河旁的一处民宅里,五个少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小伍子搬个凳子靠门坐着,眼睛时不时的透过门的缝隙往门外瞅着。宁寅虎也检查了一下后窗是个什么情况,发现后面是一条运河以后,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只要还有河,事了临头了还能跳河跑路,不至于被人堵死。 “刚刚路上有人跟着没?”宁寅虎向众人问道。 “没吧,都急眼啦,各顾各了,他们也没来得及追我们了。”小伍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刚刚我们要是回洮镇来得及不?”姜英抬头问道。 “来不及的,武昌城到洮镇除了那条官道以外,就只剩下些山野小路了,五个人两匹马怎么跑得掉?怕只怕我们连城门都出不去了。”坐在一旁的贾鑫刚喘匀了气回答道。 “死没死,那个家伙死没死?”宁寅虎压着呼吸,僵硬的问着。 “不晓得,我没有收着力气打,但我看他还能喘气,我收不住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一下子就有那么大的恨!”宋耽坐着角落里,猛地抬起头,两眼充满了复杂之色。 “老四是我,是我姜英先动手的,我挑的事儿,你就是帮我打了一场架,而且干了就干了,我也忍不住,安安稳稳吃个饭,凭啥赶老子走,就他高贵些,我们这些乡巴佬就坐不得大厅正位吗?”姜英罕见的郑重其事如此称呼宋耽,眼眶已经红了。 宁寅虎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伍子突然横插一句“对啊!天大地大,何处咱们兄弟去不得,以前我也是一个乡野泥腿子,就今天跟着哥哥们才觉得自己算是个人物!也能吃着那些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看见从来没看着的美景!而且我觉得只要咱们出了武昌城,就算那个狗崽子是知府的亲儿子也奈何我们不得!” “你是说咱们去雁荡山吧?”宁寅虎目光炯炯的盯着小伍子问道。 小伍子迎着宁寅虎的目光,略有羞涩的挠了挠头,答道“我去过雁荡山一次,那边的阵仗很大,人数绝不下千余人,而且我觉得他们所图甚大,因为他们是拿训练行伍的标准训练寨众!只要能够离开武昌城,在那里凭胡文烈的关系,我们能够活下去!”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低头沉默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为了缓解气氛,贾鑫开口说道“我贾家在武昌城里也不是好惹的,虽说姓翟的那个小子是知府家的亲戚,但也未必铁了心帮他收拾我们,只要他们愿意收钱,没准儿我家能把这件事儿压下去,大家也不要害怕!” 宋耽与姜英依旧一脸沉重,片刻之后都把目光看向了宁寅虎,从小到大他俩也惹了无数祸事儿,每一次解决不了的,宁寅虎都会想办法带他们渡过这一关,这也是他俩从小就将宁寅虎敬若神明的原因。顺着他俩的目光,小伍子和贾鑫也将目光看向宁寅虎。 宁寅虎双手揉了揉脸,一声叹息声,从双手之下传出,随之传出声音来“我们就想踏实吃个饭,听个曲,偏偏就是有人容不得我们,我不服,我很不服,我读圣贤书,我想登科入仕更想匡扶社稷,可是来到了武昌城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在别个眼里是这么的卑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让我们滚我们就得滚,没得这个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书不读也罢,出了这武昌城,我也可以为匪,下次再来武昌城哪个再骂我们是乡巴佬,让我们滚,我就砍他的头!!!”正说着,宁寅虎猛地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眸配上狭长的双眉,整个人变得张扬起来! 宋耽眼光也开始变得熠熠放光起来,双手不由得握起了拳。姜英整个人似乎变得亢奋起来,身体微微的颤抖。伍云鹏挺了挺腰,整个人变得格外庄重些。贾鑫更是在不经意间点了几下头。他们将眼光依旧投向宁寅虎,因为他们知道,话还没说完! “贾鑫今日提起了贾家楼,那个小子的语气中显然是没把贾家放在眼里,所以贾家很难保得住我们,我们现在在暗,他们在明,只要我们和贾家再扯上关系的话,我们就转为明了,他们只要牢牢抓住贾家这一条线,我们就很难躲得掉,甚至会拖累贾家,而且贾鑫也不能完全代表贾家!” “与其这样,还不如想办法让贾鑫和贾家及时划清界限,反而可以保全贾家,贾家只要能腾出手脚适时地帮我们离开武昌城,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帮助!”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全胳膊全腿儿地从武昌城溜出去,如果我是知府大人,现在一定抓紧城门口的进出排查,我们很难走出武昌城!” “但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武昌城,走的快了我们就是金蝉脱壳的蝉,走的慢了我们就肯定是瓮中捉鳖的鳖了!但各位我们还需要等一个契机,等这个契机来的时候,我们就必须踏上回洮镇的归程!” “我二叔!”“贾鑫的二叔!”贾鑫和伍云鹏试探性的说道。 “对,就是贾鑫二叔,我们现在也不清楚武昌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二叔这么些年来来往往的做生意,如果他都没得门道带我们出去,那我们就很难出去了。” 听完宁寅虎的言语之后,几人的心中方才稍定一些。将包裹里的干粮分食之后,耐心地等着二叔将要传达过来的消息! ------------ 第十二章 谋定后动 时间就在大家的沉默慢慢过去,从下午已经等到了傍晚,天也渐渐黑了,微弱的烛光在桌上亮起,房间的气氛又一度沉闷起来,伍云鹏仍旧不时的往窗外瞟几眼,观察来人的情况,宋耽则是靠在后窗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紧绷的状态,右手已经握住了自己宝贝弓弩,利箭却已经根根摆放身旁的床铺上了。姜英更是一遍又一遍把铁钎握柄处的布条来回缠绕,时不时的挥舞突刺几下。 “我小时候自从懂事起,我二叔好像就一直在外面奔波,我爷爷很早就把生意交给我爹打理了,但每次只要家里遇到了难事儿,我爹就一定要派人知会一下二叔,二叔每次都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把事情摆平,我而今也明白了,他们两个就是一明一暗,二叔跟我讲过很多事情!” “他说天下局势风云变幻,我们这些商贾人家要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把生意做好就要站好队,认清自己的本分,只赚我们吃得住的钱,更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对了上次他在家喝醉酒之后,唠叨了几句上次大将军回京带了十万甲士分明就是有所图谋,说不久以后我们贾家又得大出血了!” 贾鑫本就是为了想让大家都能安心一些,才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些话,看大家仍旧没有言语,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句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虎哥耽哥,有人来了!”小伍子扭过头来说。 听闻此言贾鑫赶忙跑到门前透过缝隙往外瞧去,见此情景,宁寅虎只是扭过头看向宋耽,两个人片刻对视一眼,宁寅虎以微不可见的动作,点了一下头,宋耽眼里寒光一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有些话不能说但不代表心里没有数,说出来怕寒了贾鑫的心,来的可以是个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个鬼,宁寅虎不想有这种想法,但如果来的是一个鬼,他要保证他们不能束手就擒! 随着宁寅虎的起身上前,宋耽也紧随其后,左手从床面捻起了两只利箭,姜英看此画面,也不作声,也握紧了手中的铁钎跟着起身,有些东西本就不用多言,从小一起在洮镇长大,玩伴儿也很多,但他们三个确是在一起最久的,多少次在五虎山狩猎爬树,默契早已养成! “咚咚咚!”沉稳的敲门声开始响起。 “是哪个?”小伍子的声音随之回应。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能大致看出山猫的身影。 “是我和二爷!”山猫回答道。 随着吱呀一声,门快速打开又快速关合,两道人影一闪而过。 贾宏也年近四十了,整日走东闯西,风吹日晒,看起来反而不像普通商贾,身材谈不上高大,却很粗壮,目光锐利,络腮胡子再配上两条蒲扇般的大手,如果不是衣着打扮稍显富态,倒像是个行伍之人! 正如宁寅虎他们观察贾宏,贾宏也将眼神来回在他们身上审视,当发现宋耽姜英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后数步,宁寅虎贾鑫站在他身前以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还得是我们洮镇的少年有血性啊!我以前也在红袖楼喝过酒,却没坐过主桌,你们几个小子行啊,不仅坐了,人也给打了!”贾宏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贾宏说话的语气,众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贾鑫赶忙回答道“又不是我们招惹他的,姓翟的那个臭小子凭啥这么大的威风!”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夸你几句你还神气起来了,翟家无非觉得攀上了知府大人,就觉得在这武昌城他们是第一大家了,每年每月我们贾家交的粮供的香比他们也只多不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贾宏调侃道。 “二叔,那我们就没事儿了呗!?”贾鑫一脸兴奋的问道。 “你们知道今天下午在贾家楼来了多少官差抓你们吗?二三十个咯!”贾宏语气冷冷的。 “啊?那怎么办?”贾鑫顿时变了脸色,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变得格外凝重。 “其中一个主事儿的和我喝过酒,关系还不错,跟我说只要出十个金元宝,就可以当你们一马,你们猜我怎么做的?”贾宏饶有兴致的问道。 “二叔你肯定给了吧,十个金元宝咱家不随便就赚回来了!”贾鑫马上答道。 “二爷应该是不会出吧!出了就等于承认我们和贾家的联系了!”宁寅虎忐忑的回答。 贾宏略带赞赏看向了宁寅虎,接着又说,“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贾鑫乐意跟你们一起!当然不能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个钱出了后面的麻烦只怕也不会少,我一口咬定你们和贾家没得关系,不认识你们这号人,贾鑫在武昌城露脸也少,你们也刚来,没得证据谁敢说你们就是贾家的人!” “所以二叔是来把我们送出城的对吧?只要我们出城了谁知道我们是洮镇人!”贾鑫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来的时候我派人去四下城门看了看情况,今天下午就开始严厉盘查了,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年,都会当场受到讯问,而且翟家的那些狗也都在那边游荡观察,一时半刻也很难出去。” “而且我探听到翟不疑还没醒,还在昏迷当中,翟家上下也很生气,四处派人去寻医师,现在还是官差在城门口抓人,只怕明天就要城内到处巡查搜捕你们了,所以你们今晚就得走才行!”贾宏一丝不苟的说道。 贾宏的想法与今天下午宁寅虎的想法不谋而合,必须得马上逃出武昌城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问题是应该怎么走! “我们怎么走?”贾鑫再次问道。 “我今晚正好有货要出,早就定下了,都是不要命的私盐贩子,你们敢走吗?”贾宏极为严肃认真的看向来自家乡的少年。 众人的眼神开始不断碰撞,从疑惑变得犹豫继而坚定起来,最终异口同声的回答, “敢!” ------------ 第十三章 艰难求生 安排好一切之后,贾家二爷就已经趁着夜色独自离开了。 夜半时分,在山猫的带领下,几个洮镇的少年悄悄离开家去,沿着城西运河旁的小路一直走,走了大概一里地以后,来到了一处破败码头,几个人在这里稍作等候,各自消化着今天了解到的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讯息。 在武昌府的许多人眼里,贾家的家族生意都是老大在掌盘,二爷就是吃吃喝喝,到处交朋友和送礼,但谁也想不到二爷同样有着自己的生意,只是他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他不仅贩盐贩铁器更贩金矿。哪一类生意单拉出来都是杀头的罪过。风险与利益共存,所以贾家二爷不仅有钱而且有势,他的势是势力的势,洮镇的整个福威镖局就是他的势,他就是用镖局押货的方式,一次又一次暗中把货物送至买家手中,今晚他手下的私盐贩子又要出动了! 想要做好这些生意,除了非常可靠能干的人手,还得有自己出货的线路,二爷选的是水陆结合,武昌城除了东西南北四座城门以外,四下不是护城河,就是高大的城墙,想要悄无声息的溜出去很难很难,但是只要沿着城西运河驾船快漂流到与护城河的交界时,就弃船而下,那处有一块儿破旧城墙,沿着城墙边有一条半米不到的小路,只要能沿着小路摸过去就能出城!平静的护城河上,任何一条船只都会被站在城墙上的官差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除了官家的船只以外,任何船只都不允许飘过护城河!谁敢违抗,迎接你的就只有锋矢箭雨! 二爷临走的时候,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武昌城里的爷,绝不是只有那位知府一个人,翟家也别想只手遮天,现在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江州很大,你们一定要去看看!” “今天要来的人我见过没?”贾鑫好整以暇的看向了山猫。 平静的忽然传出了一声动静,山猫眼中惊喜,只把食指弯曲,放在嘴边,唳的一声哨音传出,不消片刻水面之上,同时一声哨音回复。 “见过见过,大家都见过,还一起喝过酒呢!”山猫满含笑意的回答。 “燕子和矮虎?”姜英按耐不住喜悦出声问道,大家也将期望的眼神投向了黑黑瘦瘦的山猫。 “对啊,就是这两个短命鬼咯!”山猫打趣着说。说着说着就往水面摇了摇手“胡叔,胡叔,在这里!” 一艘乌篷船平稳的停在码头前,一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老者立在船尾撑着蒿子! 燕子和矮虎两个人笑意盈盈的站在船头用力的挥手。 “今天山猫通知我们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好不遗憾,要不是有事儿要办,只怕这场好戏我俩也少不得!”燕子在那里遗憾的说。 “上船,上船!几位小爷莫再废话了,这会儿巡防营里的官兵睡的正香呢,再拖沓些,又不知会有什么状况!”胡叔在船尾说。 众人皆蹑手蹑脚地上了船,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坐在船头,胡叔和矮虎在后面撑船。 “虎哥耽哥这个是胡叔,镖局里的老把头了,押镖送货样样在行!武艺好像也十分精湛!”贾鑫细声细语的说着。 “看着还挺慈善的啊,感觉有点儿岁数啦,不过那腰板倒是挺得贼直溜,像是有功夫在身!”姜英扭过头又瞟了几眼。 “胡叔也是我们几个的师父,小时候家里穷,镖局收养了我们,一直都是胡叔教我们几个做事,传授给我们几个武艺和江湖经验!”燕子也细声的给大家介绍着。 听着船头的你一言我一语,胡叔看向了矮虎,抿嘴笑了一下,“都还是几个小伢儿,这么小就惹祸跑路咯!有意思!” 半刻钟之后船已来到了破败城墙处,只见得远处城墙偶尔有灯光亮起,四下一片漆黑,只能凭经验将船停靠。再也没人说话,尽皆屏住呼吸,看着胡叔在那里摆弄蒿子。 轻微一声“嘭”的沉闷声响起,连带着阵阵水面涟漪,船头已经抵在了城墙边的少许地面上。山猫率先跳上岸,然后指挥众人将船舱里的麻布袋子抱出搬上岸。一共三包货物,每个麻布袋子都包裹的结结实实,一包就有数十斤重。 姜英双手抱起了一个麻布包就扛上肩,慢手慢脚的上了岸,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燕子紧随其后也扛起了一个袋子。小伍子见势也想扛一个上肩,宁寅虎抢先抓起,示意小伍子先上岸。 待大家都上岸之后,胡叔把蒿子交给矮虎,也一跃上岸,步伐沉稳,对燕子和山猫说,“以前送到这儿后面的路不管是送货交割都是你们自己去,今天东家交代了,让我必须得跟上,怕你们几个再出问题!” 矮虎动作轻缓的撑起蒿子向远处划去,待得远去以后,山猫就在胡叔的示意下开始摸索前行,胡叔和宋耽走在队伍的最后用来压阵。 一切顺利的话,沿着城墙缓行数十米就可以钻入密林小路,平平安安的逃出生天!但事情偏偏就那么凑巧,本来今晚一路上也没见着丁点儿月光,正是漆黑一片,恰好这时一轮弯月逐渐从乌云的遮挡中露出了光芒,映射在水面上,将城墙边照的清清楚楚! 姜英不由得低声怒骂了一句,“狗日的,贼老天!”众人不禁加快了步伐。 突然黑夜里响起一道尖锐响亮的吼叫,“破墙根儿下有老鼠!兄弟们起夜抓老鼠了!!!”原来斜对面城墙上一个士卒正好醒来解手,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不好,快跑!!!”胡叔急切的声音随之响起。 ------------ 第十四章 劫后认师 随着胡叔的一声大喝,众人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冲在最前面的山猫以一种灵活的步伐不断左突右进,对着后面大声喊道,“路不好走,都跟紧了,注意脚下,切莫掉队!” 城楼上的灯光逐渐亮起,由远及近,也渐渐有脚步踩踏奔走的声音传出来。 快了就快了,再有五十步就钻进林子了,每一个人都不没有往城楼上看,只是专注自己的脚下,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再给十个呼吸就好!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楼上一声暴喝传出!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头皮发麻,愈发急奔!快了就快了! “嗖”的一声随着第一支箭羽破风声传出,紧接着一只接一只射过来。每个人都本能的猫下了腰跑,第一次轮射还没有人掉队,也不知有没有受伤,不少箭矢都射落水中。 城墙正准备第二次轮射时,宁寅虎大吼一声,“阿耽,射!!!”话音未落,但见宋耽只是回头扫视一眼,右手抬起弓弩往楼上就是甩手一击。 “啊!我的眼睛!!!”城墙上传出了一声痛苦地暴喊。正在此时趁城楼上士卒分神之际,随着山猫的纵身一跃,他整个人已经扎入密林了,后面的身影一道接着一道不断冲进去。 “给我射死他们啊!!!”楼上在次传来了暴吼。 “小爷我再赏你们一箭!”宋耽唿地扭头大喊,右手又抬起弓弩,对着城楼又是甩手一击,楼上的士卒纷纷闪避,只听得弓弦一振的鸣声,却无箭羽破风声。“哈哈哈,一群蠢货!”宋耽的声音再次传出,转而也是纵身一跃。队伍最后的胡叔,见此情景,眼神充满了赞赏之意。 在密林中奔走了数十个呼吸之后,回过头透过林木的阴影只见得城楼上依旧人影绰绰,未见得楼下有火光。众人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各自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只有胡叔一个人依旧留在队伍的身后,靠着一颗大树不断往后观望。 “要命了要命了,累死小爷啦!”姜英喘着粗气叫喊。 “我都以为要死这里了,要没得耽哥那一箭我们不得被射成刺猬!”贾鑫也悠悠的说着。 “有人受伤没?刚刚那么多箭矢!”宁寅虎压着粗气问道。 “虎哥,我好像被射着了!”小伍子小心翼翼的说。 “啊???射哪儿了??”众人立马向小伍子那里围了过去。 “他们可能没睡醒,箭矢擦着我的肩膀射了过去,只是带走了一部分血肉!”小伍子抱着肩膀一脸庆幸。 “谁有金疮药?” “我有!”山猫开口道。 宁寅虎接过金疮药,打开瓶塞,慢慢地往伤口上倾倒,完事儿之后又从衣服上扯了一缕布条,轻缓把伤口包扎了一下。 “下次再有箭来了,我帮你挡着!”宁寅虎一脸愧疚的看向小伍子。自从两个人交好之后,他早就把小伍子看成了是和姜英宋耽一样的弟弟。 “不可能老这么背时的!”小伍子对着宁寅虎点了点头,又猛地摇摇头,脸上挂满了笑意。 “还好扛着这个大麻布包,要不然小爷我脑袋都得被开瓢了!”只见得两只利箭插在了姜英所扛的麻布包上。 众人又不得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几位小爷能喘气的话,咱们还得走哦,这里可不兴待啊,官兵没追上来,一会儿野兽就闻着味儿过来了!”胡叔走了过来。 “莫怕莫怕,小时候去五虎山啥没见过,凭这个铁钎在手,狼来了我也给它放放血!”姜英耀武扬威似的把后腰上的铁钎扬了扬。 “你们这几个家伙,胆子还是真是大,白天才虎口脱险,刚刚又死里逃生,现在又能在这里聊天打趣,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胡叔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走吧走吧,把事情办完了,回到洮镇我也教你们几招,你们也都是个好材料,这要不学点儿真本事还真糟蹋了!” 众人收拾好东西,在林间野路上缓行了起来。 “胡叔,你会啥本事啊?”小伍子好奇的问道。 “我啊,最厉害的就是杀敌的本事,我的本事都是当夜不收的时候学到的,就擅长的就是杀敌,更快更好的杀敌,敢不敢学?” 一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漏苦涩,“啥杀敌啊,不就是杀人吗?”姜英接了一嘴,众人又是一阵儿哄笑。 “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我们夜不收可以说是军营里面精锐中的精锐,刀枪骑射无一不精!” “师父的本事真的很好,你们要把握机会啊!”燕子和山猫对视一眼,笑着开口。 “胡叔,我想学!”宋耽突然发声。 “你小子只是还没放开胆子去干,真要是想杀人,只怕你比他们哪个都狠些,你射箭的准头速度我说句实话,生平罕见,我也比不上,但我能教你怎么快速制敌,一击必杀!” “胡叔,我适合学什么?我也想跟你学学本事。”宁寅虎也兴致勃勃的问。 “你啊!沉稳细致,有大将之风,要学就学临阵指挥的本事,怎么察地形地势,如何布置人手!” “好!!!”听闻此言,宁寅虎兴奋的点了点头。 “那我呢?胡叔,我也想学!”姜英忍不住问道。 “你啊!就该拿一把斩马刀,带领兄弟冲锋在前,就你这气势,没点儿胆量的都架不住你招呼!” “哈哈哈哈好,我就学这个!” “胡叔,我能学不?”小伍子怯生生的说。 “凭啥不可以!大家都一起学呗!学多少算多少,技多不压身,这个狗日的世道说变就变,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 “胡叔金口一开,就一言为定了,你这个便宜师傅可要好好教我们哦!”贾鑫笑着打趣道。 “你学这些,只怕你贾家生意都要荒废咯!!!” “哈哈哈哈哈!”一阵阵笑声在林中响起,跟着这些小鬼在一起,胡叔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 “困不困,再走一个时辰,咱们就找地儿睡觉吧!” “啊?你一说我腿儿都软了,师父,你看要不半个时辰?” “姜英,就你小子油滑些,师父都叫上了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等明天把货物交割清楚!在洮镇好好请我喝几场酒,你们这几个小子,我一个个儿好好调教!” ------------ 第十五章 黑吃黑 夜间寻得靠近溪流的一块儿平地之后,又于四处点燃了篝火,众人纷纷寻些干燥柔软之物铺于地面,不一会儿就都四仰八叉的躺着了,贾鑫也毫无犹豫的选择与兄弟们露天席地而卧。只有胡叔和山猫与众不同些。 胡叔是在找了棵大树斜靠着闭眼休息,而山猫则去爬上一颗树枝粗壮横生的树杈上休憩。 一会儿会儿功夫,就鼾声四起,从昨日红袖楼吃饭到现在,众人也着实没有好好休息过。 直到上午就快日上三竿的时候,众人才在一阵阵烤肉香中幽幽醒来。看着眼前火堆上架起来烤的一只只吱吱冒油的野鸡野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乖乖呦!哪位哥哥这么贴心?一大早猎了这么多野味儿,这可太诱人了!”姜英笑得嘴角都咧的老远。 宋耽不慌不忙捻起一把粗盐往烤肉上洒,“早上醒来以后,听着动静,就见着胡叔带着山猫哥拎着野味儿回来了!要我说你们几个可真行啊!我费劲儿收拾的时候你们不醒,烤熟了各个都闻着味儿睁眼了?” “还得是我耽哥贴心啊!让我们能够吃现成的哈哈哈哈!”贾鑫也忍不住口水了。 “胡叔,这么多野味儿你们咋打的啊?”宁寅虎忍不住的问道。 “飞蝗石!”闻着味儿醒来的燕子说了一句。 “啥石???” “飞蝗石啊!!!”宋耽又对着姜英重复了一遍。 “这是个啥暗器唦?”小伍子也一脸疑惑嘀咕道。 胡叔听闻众人的言语,笑了笑,从小溪旁边捡了块儿圆润的鹅卵石,对着众人说道,“看好咯!”话音未落,只见手腕一翻,甩手而出,啪的一声把小溪对面树林里的一截树枝击断了。 “这就是飞蝗石!野鸡野兔最是招架不住,想学暗器就先从飞蝗石学起!” 众人不禁张大了嘴巴,互相对视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从火堆里挑几块儿木炭,走到小溪旁,就着河水把牙齿搓洗以后,又洗了几把脸,就都向着烤肉发起了冲击。 “给快吃,姜英就是个牲口,你不抢着吃一会儿就全被他造了!”宁寅虎扯下了两条金黄流油的兔腿儿分别递向了贾鑫和小伍子。 “吃好了咱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青石矶交货,正午之前要赶到才行!”胡叔对着众人说道。 “师父,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以往那边最多只要一麻包盐巴,而今咋需要三麻包了?这三大麻包可一点儿都不便宜啊,他们吃的完不?”燕子小心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师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怕他们耍鬼主意!”一向沉默的山猫也开了口。 “这就是二爷让我跟过来的原因之一,而且我们镖局跟他们走的从来也不止私盐这一种货物,除非他们找好了下家,不想再靠着我们了。”胡叔说道。 “以往是怎么交易的?”宁寅虎询问了一下。 “以前都是我和燕子以及矮虎我们三个人和他们交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山猫回答道。 “那要不这次我和你俩去,胡叔带着你们埋伏在两侧,伺机而动!我想就是真要吃我们的话,也不会派出多少人吧!毕竟我们一向就只有三个。”宁寅虎提出了建议。 “是个好主意,就依你而言!”胡叔做了决定。 商量完毕,众人就抓紧收拾东西,往那里赶了。路上贾鑫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是谁?” “土匪,清云山上的土匪!”胡叔毫不掩饰的回答道。 听闻此言,众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青石矶是以前用来采青石建造城墙之所在,只是后来荒弃了,人迹罕至,并且这个位置距离洮镇和清月山也都不是特别远,所以经常这里交易。 待众人赶到之后,离正午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以往你们都是在哪里交易的?”宁寅虎问道。 “就在这条官道上,他们从那边来,我们在这边等,钱货两清之后大家都扭头离去了。”燕子回答说。 “这两边都是矮灌木,怎么藏人?这里怕是不行吧,对面的人要是发现我们来了这么多人不得直接干起来啊!”贾鑫忍不住开口说着。 “寅虎你去看看这里的地形地势吧,一会儿再告诉我你觉得哪里才是绝佳之所在。”胡叔嘱咐道。 宁寅虎也不多言,往前走走发现这两边的灌木会深一些,兴许能够藏人。只是还不是很满意,又往前走走了,看到那个由于采石形成的小山谷,从路口往里看,这不一整个葫芦口嘛,就只有这一个口进出,进去了岂不瓮中捉鳖?不过抬头看了看山谷上的密林,心中沉思了片刻,顿时有了主意。 “看好了,选哪里?”众人走到了宁寅虎的身旁。 “就是这里!”宁寅虎直接指向了山谷深处。 “啊?这里吗?进这里面去不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封住了,几个人把谷口一守,我们不就得等死啦!”最先不敢相信居然是燕子。 姜英反而安静平稳了些,宋耽更是毫无表情,因为他们知道他这样选肯定有他的道理。 “没人愿意走进这个山谷是怕进去了就被人堵在里面了,无路可逃,可是这个山谷的上方却是绝佳的埋伏之地,林木深而密,居高临下,我们三个在这里就是鱼饵,你们埋伏在上面,就好似结一张网,当他们想白吃鱼饵的时候,我们只要收网就好了!” “一切顺利的话,可能你们都不需要路面,如果其他位置的话,一旦发现我们藏的还有人,那什么生意都别做了,肯定得马上打起来!如果他们铁了心的话,我选择后发制人!” 听着宁寅虎沉着冷静的发言,胡叔不由得一阵心惊,他只是想起曾经一位老友的话,有些东西是教不会的,而有些东西确是天生的! “很好!你能想到这些就非常不错!但如果你的敌人压根儿不进去呢?你怎么办?”胡叔说着。 宁寅虎刚要说话,一道锋锐的声音响起。 “那就问他们今天还拿不拿货?只有蠢人才会选择空手而归!这些盐袋子,我们放在哪里,他们就应该来哪里送钱!”宋耽异常坚定的说道,再看那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不由得升起一股肃杀之气。 “对啊!这是不是也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伍子也不禁问道。 “哈哈哈哈哈!!那就这样搞!!开始干活儿,一会儿点子就来了!”胡叔再不言语,不再多想,他知道他们今天已经很难输了,就凭这些小鬼在这里,如果不是来了很多人的话,谁也吃不准。 半刻钟之后,一道道响亮的哨声就青石矶附近响起,仔细听的话,发现这哨音以一种三短一长的节奏响起。 山猫也抬起弯起手指吹起了哨音,同样的三短一长。 随着第一个精瘦少年踏进山谷之后,笑了笑打个招呼又退出去以后。 数个呼吸以后,一道道身影迈入了山谷,步履稳健有力,细数之下就有八人!各个都身跨腰刀,面露凶意! “干他娘!这是要黑吃黑啊!”燕子忍不住的对着宁寅虎和山猫嘀咕道。 ------------ 第十六章 强迫交易 随着众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三人对面的数十步之外,宁寅虎这才完全看清了众人的装束,各个身着粗布衣袍,形态各异,有的高大强壮,有的瘦小精干,但各个步履稳健,腰间别刀,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 须臾片刻,其中一个身材匀称,穿着黑色麻衣的男子拨开了挡在前面的来伴挺身而出,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各位兄弟,来迟了片刻,莫要介意!不知货物都带来了没有?一路上也是否顺利?” 只见这个男子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众人站在他的两侧之后,便知道这个才是清月山此次的领头之人! “一路上倒也遇到了点儿麻烦,不过都还算顺利!三包货物一点儿不少都在身后放着!”山猫也爽快的回答道。 “好好好,不知道这些货物你们要出多少价钱?”那个男子继而问道。 “价钱不早议定了嘛!一包货物,一锭五十两的金元宝,我们带了三包那就是三锭金元宝!”山猫看着男子回答。 “哦?一百五十两黄金吗?这么贵的盐巴吗?哈哈哈哈哈!”男子毫不留情的问道。 “上好的井盐,一个麻袋就有五十斤重,从越州运到江州,从武昌城再运到这里,费了多少功夫,这个价格公道合理,再说以往你们不也没意见吗?”山猫略有不悦的回答。 “好不好,检查了才知道,量足不足,掂了也才清楚!张彪李四你们过去验验货!”身材高大的两个男子从人群里正要往前挪步。 “慢,来的时候,东家特意交代了,不见黄货不开包!把你们带的金元宝露露看先!”宁寅虎也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喊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胡叔在密林里点了点头。 “哦?是怕我们不给钱吗?”说罢那个领头的男子从后面接过了一个黑布包裹,往空中扬了扬。 “不放心自己来检查呗!” 看着对方那充满了挑衅的眼神,宁寅虎也不开口,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从刚开始的无声,慢慢笑声越来越大,右手食指也伸出来对着他们指了指,对面众人也看的一脸迷惑。 对面领头男子刚要开口,身份的高大男子就说话了,“小杂种,你犯病了?”声音明显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哈哈哈哈!我们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实话说吧,我就问你们一句,这笔生意还做不做啊?做的话,就把金锭丢过来,货物你们直接拿走!要是没有的话我劝你们就打道回府吧!”宁寅虎也猛地大声回应。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我要说货物我想要,钱我也不想出呢!”对面领头男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宁寅虎,充满了杀意。 “哈哈哈!你他娘的想屁吃呢!啥时候清月山的土匪这么霸道了?”宁寅虎也变得张扬起来,狭长的双眼充满了寒意看向了对方。 “呲呲呲”一道道拔刀出鞘的声音响起,片刻之间,除了领头男子,对面众人纷纷拔出了腰刀,并排站了出来。 “凭我们手中的刀够不够用?不够的话再加上你们几个的命,这几包货物我拿的走吗?”领头男子一脸寒意。 “拿的走!这么多人啊刀啊啥的,抢也给抢咯!只是我觉得你们还是要把钱留下才合规矩!”宁寅虎扫视了众人一眼,眼神更加坚毅! “跟土匪讲规矩哈哈哈哈哈哈!”人群里的精瘦少年哈哈大笑。 “我没有和你们开玩笑,钱不留下,货你们休想拿走!”宁寅虎将目光移到了那个精瘦少年的身上,毫不退让。 “狗杂种,你是嫌命长吧!”精瘦少年大吼道。 “再骂一句试试!” “狗,,,” 唳的一下羽箭破风声响起,一支弩箭从密林中射出,直接射进了精瘦少年提刀的右手肩膀上,整支箭矢没入一半儿,血流如注。 “啊!!!!”一声惨叫响起了整个山谷,精瘦青年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了,整个人一下子侧倒在地上按在肩膀上满地打滚,一脸痛苦难忍之色,嘴角都开始抽搐,忍不住的低嚎。 “狗杂种,耍阴招,我宰了你!”高大青年猛的提刀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刚奔数步,一块儿飞石又一侧密林中呼啸而至,不偏不倚击打高大青年的太阳穴上,然后掉落地面。 又是“啊”的一声惨叫,高大青年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嚎叫。 领头男子一脸铁青之色,右手抬起单刀,遥遥直指宁寅虎,“你是哪个?真嫌命长?” “我是哪个不重要!但我知道这会儿就是要死也是你先死!我只想告诉你,你再拿刀指着我,信不信我兄弟碎了你喉咙!”宁寅虎厉声喝道。 一听这话,对面的领头男子眼神充满复杂之色,拿刀的右手不禁动了一下。 “我改主意了,我只数十个数,把刀给我扔在两边,元宝扔过来,我考虑饶你一命!”宁寅虎右手食指遥遥指向了领头男子。 “十,九,八,七,六,五,四”一声声数数声音响起,再即将数到三的时候,对面领头男子一声大喝传出, “扔掉!” 话音未落,一把把腰刀被扔在了不远处的两旁,领头男子把包袱往前一扔,抛了过来,燕子侧身一步,单手一抓,包袱到手。 快速的打开包袱,摸索出了三个金元宝,各个掂了一下,对着宁寅虎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宁寅虎拍了山猫一下肩膀,两个人就从身后将三个麻包袋提到了身前几步,山猫直接解开了其中一袋的捆扎,露出了白白细细的井盐。然后两人又各自退后了几步。 对面领头男子看了几眼,脸色依旧铁青,右手抬起往前摆了摆,三个青年就抬脚向前去搬走麻袋。 看着三个青年走了过来,待得搬起转身之际,一个青年猛地转身,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匕首,转身冲向了宁寅虎,由于只在顷刻之间,山谷上方密林中的宋耽始终看向的是对面的领头男子,并未留意到这个青年,想要再瞄准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冲到了宁寅虎的身前,暗叫一声不好。 正在此时,山猫唿的右手探前抓住了青年的手腕,左脚上前横踏一步,左手锁在了青年的脖颈,右腿提膝直接用力顶在了青年的小腹,右手顺势一夺,青年匕首脱手,一套连招之后,青年之间正面趴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一怔,宁寅虎也看的有些晃神了,这山猫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是不是非要在这里拼个头破血流才罢休?”宁寅虎看着对面领头男子,眼神开始变得充满了杀意。 “我赵瀚东自从入伙儿清月山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哑巴亏呢!你到底是哪个?” “我啊,就是武昌城里大名鼎鼎的翟不疑的结拜兄弟!” 一听此言,不仅山猫姜英,连同山谷上方密林中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看向宁寅虎,就连胡叔的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 第十七章 达成共识 “武昌城翟家的人吗?”领头男子不甘心的追问道。 “如假包换!”宁寅虎坦然的回答。 “扶起来!拿上货我们准备走!”对面领头男子对着清月山的来人说道。 不一会儿倒下的几个青年都被扶了起来,被飞蝗石击打的少年和山猫的打倒的少年扶起来之后都能勉强站立起来,可是被弩箭射中的精瘦少年仍是不住哀嚎,一手死死按住伤口,另外一只手由他人搀扶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领头男子看着同伴儿如此痛苦难忍,不由得眉头紧锁,荒郊野外的,离山寨也有不少路程,再不处理的话怕是命都也有可能丢了!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只想着凭着人数优势,强势就把货物拿下,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恨恨了起来。 “哎!接着!金疮药!”宁寅虎从袖口中取出昨日从山猫那里拿得的金疮药向对面领头男子抛了过去。 赵瀚东直接用手抓住了,看了看手里的金疮药,又看了看同伴儿的箭伤,将药递给了伙伴以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宁寅虎,“我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吃了个这么大的哑巴亏,我们土匪天生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今天本来就是想货也拿走,钱也不留!奈何技不如人,被你们反制了!” “今日我服心服口服!输也要输的起!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被箭射的这个不止是我的手下,更是我的兄弟,他要是这条命保不住了,你们今天来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会杀掉给他报仇的!所以我最好劝你们想清楚,要不要留我这条命!下一次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听着对面的言语,宁寅虎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对面的这个匪头也是一个爽快人。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山谷上方传来了一阵大笑。 “一支利箭而已,射的也不是要紧位置,我来处理吧!这条命留得住!”胡叔缓缓从密林中走到了上方山谷的边缘,选了一处较低位置纵身一跃。不一会儿姜英,宋耽,贾鑫还有小伍子有有样学样的跟着走了出来,继而跳了下来,走到了宁寅虎的身旁。 姜英毫无忌惮,背手拿着铁钎,眼神充满了玩味之色,大步站在了宁寅虎的左侧。宋耽则是右手倒提着弓弩,缓缓走到了宁寅虎的另一侧,面沉如霜,不卑不亢。贾鑫和小伍子两个人则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快步站在了其他人的身后。 胡叔已经快步走到了精瘦少年的身旁,让众人将其缓缓放下之后,从腰间拿了一把匕首,让其紧紧咬住刀柄,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慢慢地摇了摇头,左手握住箭尾猛地一拔。 精瘦少年又是一声哀嚎,眼神尽是痛苦之色。 胡叔把拔出的弩箭向清月山来人扬了扬,“去掉了箭头的弩箭,只是把箭头用刀子削了削而已,不要紧,把金疮药上上就好,一个月就全恢复了!” 原来是在众人刚去密林埋伏的时候,宁寅虎叫住了宋耽,“还是老样子,第一支箭去掉箭头,第二支箭要射的话就随你心愿!”当初和胡文烈摆场的时候就是这样操作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从小家里长辈就这样教,没得好大的恩怨,又何必分生死呢!”宁寅虎淡淡的开口。 看着眼前这些比自己可能还要小个几岁的少年,赵瀚东不由得一阵心惊。细想片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也随之开口,“以往我们两边之所以能够公平交易是因为我们还离不开你们,现在之所以无所顾忌就是因为清月山已经足够强大,很多东西不用买但已经完全能够抢得到了!山寨里的当家们这次就派我过来看能不能阴你们一次!” “哪曾想今天栽了个大跟头,你们真的很不错,有勇有谋,面对土匪也能毫无惧色,今天跟你们打过交道之后,我觉得我们的友谊也许还有必要再维持下去,毕竟多一些朋友总比多一些敌人要强!以后指不定还需要你们置办些什么货物呢,我会劝服山寨里的当家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我不懂生意!但你说的很对,多个敌人不如多些朋友!我们本无意冒犯,只是情势所迫,望见谅!不过生意上的事儿我说了也不算,看我身后这位少东家怎么说吧!”宁寅虎说完随之给贾鑫让了个位置。 贾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宁寅虎,也随之挺身而出,“来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也交代了,清月山都是些英雄豪杰,切不可轻视怠慢,哪曾想你们想黑吃黑,要没得我这几位哥哥帮忙,只怕你们现在早就大摇大摆的回山寨了吧!” “这是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家也不是任由别人搓扁捏圆的!以后要是再有这么一次,我保证会有人收拾你们的!”贾鑫一字一句的说道,真有几分商贾人家的风范。 “来的时候也听我二叔说了,我们贾家有的绝不只是私盐,还有很多很多,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也不是只有清月山,这次你和我和哥哥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当然也还可以做生意,只是我能代表贾家,你能代表清月山吗?” “清月山的大当家是我亲爹,我的话也是有几分份量的,这一次清月山做的不道义,认了这个栽,以后我可以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赵瀚东颇有气势的说道。 说话间胡叔也已经帮精瘦少年包扎完毕,对着清月山的来人说道,“我们少东家说的很对,这真的只能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可能谁也没有这个好运了!” “哎朋友!你不是武昌城翟家的人吗?咋和贾家也混到一起了?”赵瀚东突然向宁寅虎发问。 听闻此言,宁寅虎不由得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正尴尬之际,姜英突然插嘴说道,“下次遇到翟家的翟不疑了帮我们砍几刀!” 听着姜英突兀的话语,洮镇的少年都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着对面这奇特的画面,赵瀚东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我们和翟不疑有仇!之前是故意说的,想让你帮我们砍他几刀!”宁寅虎忍着笑意回答。 “早说啊!老子以前就抢过一次翟家的货物!刚刚寻思你们是一伙的,老子还不好意思说呢!”赵瀚东豪爽的大声说道,继而也大声的笑道。 一阵阵笑声在山谷中随之响起。 ------------ 第十八章 洮镇巨变(一) 在与清月山的众人一阵聊天打趣以后,分别打点好装束行李,就各自返回归程了。 只是离别之际,赵瀚东突然对着宁寅虎说道,“兄弟,若有朝一日遇到了大麻烦摆脱不得的话,就来我们清月山吧,凭你们的道艺在这边轻轻松松当一个大头领!” “那好,搭帮兄弟了!有朝一日你遇到麻烦的话,也去洮镇寻我们,洮镇我们也有一帮利落兄弟,不说杀人越货,出个力气,帮衬个人手都还是可以的!”宁寅虎也回应道。 “那好,下一次我就在清月山上设宴款待众位兄弟!”赵瀚东豪情万丈的说道。 和赵瀚东告别之后,宁寅虎等人也该往洮镇回了。 回洮镇的管道上,胡叔对着众人说道,“寅虎这次做的很好,张弛有度,既不至于得罪人,还能把生意维系住!” “还不是我们一起配合的好,阿耽的那一箭和胡叔的飞蝗石一下子就把他们镇住了,再说没得山猫哥的身手我说不定就被捅一刀了!”宁寅虎笑着回应。 “飞蝗石是学习暗器的基本功,回去都教教你们,石头到处都有,拾起来就丢,只要速度快先杀别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就有机会快速制敌了!” “我的想法是你们一定要有一门本事先练的非常精深才行,然后就是勤加学习近身搏杀之术,像山猫最擅长的就是灵活闪避,山地奔袭,只要在丛林里很少有人跟得上他的步伐!小耽的箭术本就是一绝,不知道近身搏杀怎么样?” “胡叔,回去了也好好指点我们几招,下次再有这么露脸的机会,我们几个也站在前头去!”姜英一脸嬉皮笑脸的说道。 “胡叔,您说咱们几个以后的出路在哪里啊?世道也不太平,贾鑫今后还能继承家业,成为一个富商。虎哥的爹是个贩粮的,英子的爹是个杀猪的,我爹也只是一个卖布的,小伍子平时也只是在村里瞎逛。咱们这几个学了本领,不可能真的去当土匪吧?”不善言辞的宋耽突然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胡叔这个干练利落的半百之人。 胡叔也没有说话,只是边走边沉思,整个人好像是入定了一般。见此情景,众人也开始噤声了。 “寅虎你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胡叔依旧选择先听听宁寅虎的意见,他已经看出来了,在这几个洮镇调皮家伙里,显然大家是跟着宁寅虎走的,那么宁寅虎的想法决断基本上就代表了众人的心声。 “我们这几个家里说不上富足顶多是有点儿余钱能够供我们在洮镇学堂里读个书,我只记得我们仨刚进学堂的时候,都过了启蒙的年龄,夫子本来都不愿意收我们几个的,家里面也是送这送那夫子才勉强收下我们几个。” “后来稍微大了些,都知道开始读些书,这么几年过去,也就我和宋耽还凑合些,经史子集各方面都有涉猎,谈不上精通,远远比不上我们的同窗闫聪闫大少爷,姜英一直都是不求甚解,也就勉强认些字而已,我不是没有考取功名的打算,但我知道这很难,钱钱没有,书也没有学的很好,乡镇学堂也很难读出个名堂来!”宁寅虎一句句的说着,众人都是耐心的听着,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像我们这样的货色,洮镇还有好几个,都是一拢长大的铁聚,各个情况差不多,我们曾经约好了一起去从军,把漠北王庭给灭了,各个都当个大将军,好好神气神气!可是前一阵子从贾鑫那里听到过,说咱们的大将军放着好好的鞑子不打,偏偏带着大军回京,咱们的皇帝不都还在御驾亲征嘛!我就觉得吧我们几个真要是去从军了还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况呢!本来想去武昌城见见世面,多打听打听消息,偏生遇到了翟不疑这个狗杂种!”说到这里,宁寅虎忍不住加深了语气。 “我只是想起夫子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君子藏器于身,伺机而动!如果哪天我们几个活不下去了,做土匪也罢,去从军也好,都要为我们自己奔个好前程才行!”说完最后句,宁寅虎的眼神都不由得变得坚毅起来了。 “说的好!看来洮镇的老夫子也是很有见识的!你们知道什么是天下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没得哪个人可以独占!”胡叔也坚决的说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们几个就要一辈子弱于人!有朝一日我们几个也要打下一片属于我们的天下!”姜英豪情万丈的说着。 “你们晓得为什么江州各地这么多土匪流寇吗?官府说是年年剿匪,但匪患又何曾消失?你们晓得这是为什么吗?”胡叔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伍子之前提到过雁荡山,说那里是拿训练行伍的法子训练寨众,人数也不下千余人了!是不是这些土匪后面还有大人物再下棋吧?”宋耽按耐不住的回答道。 “江州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素来就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况且江州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更是易守难攻,谁要是把这块儿粑粑占了,天下又能说算哪个的呢?所以那些大人物即使不能明目张胆的在这里自立为王,也肯定得想办法在江州插上自己的旗帜!大人物在这里下棋也说的过去吧!”宁寅虎缓缓的分析着。 “是这个理儿!只是前些年我们江州的那些奇峰险关上还没得这么多个土匪营寨,这几年四处便是如雨后春笋般平地而起!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胡叔问了大家一句。 “前些年听我二叔说,我们的皇帝陛下想要削藩,把各地的藩王异姓王都撤下来,要不然等他们都坐大以后,只怕天下就得大乱咯!所以皇帝陛下才抓紧收拢军权,握紧军队,防止生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那些藩王异姓王也不会坐以待毙的,所以才这么快就开始在江州落子吧!我只怕我二叔也早已站好队了!”贾鑫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说的没错!狗日的世道说变就变!不管以后是走上哪条路,只要是堂堂正正的,有本事在身,不欺负穷苦百姓,也有机会奔一个好前程的!”胡叔爽朗的大声回应。 一番交流以后,众人都不由得开始为以后的前程憧憬起来了。 离洮镇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众人也不由得兴奋起来了,马上又要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虽然只出去了三天,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三天之内,洮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第十九章 洮镇巨变(二) 在夜色将近的时候,洮镇不少庄户的灯光亮起来之后,宁寅虎等众人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洮镇。 只是今日的洮镇格外安静了一些,不仅路上消食散步的老人不见一个,连各家各院的犬吠声都很少听到,顿生一片萧瑟之意。 “他娘的,有点儿不对劲儿啊!”姜英按耐不住的嘀咕道。 “慢着点儿,别着急,先跟着我回镖局!”说完话以后,胡叔就挺身而出走在了队伍的前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 沿着官道往洮镇街道里走去,快至中心街的时候,吱呀一声斜对面的莫家酒楼大门里伸出一个人头四下张望,看了向宁寅虎众人,待识得是他们以后,赶忙招手,“宁哥儿快进来!赶快进来!”莫老板压低了声音呼喊道。 “是莫叔!走快进去!”宁寅虎看清了是莫叔之后,也赶快招呼众人往莫家酒楼里进。 刚一进莫家酒楼,莫老板就赶忙把大门的门栓拉上,招呼众人去后院别院去。 “莫叔,这是咋回事儿啊?今天一回来就觉得洮镇街上怪怪的,也不见个人影,长林伢呢?咋不见他人呢?”姜英忍不住的问道。 莫老板面露难堪之色,几次想要开口,又不知道从何提起,片刻之后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不由得唉的叹了一声。 “莫叔到底是咋了啊?出了啥事儿了啊?”宁寅虎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得后院的一间偏房里出来了一道道高高胖胖的身影,看向了众人,不正是莫家酒楼的少东家莫长林嘛! 看清了是宁寅虎众人之后,莫长林再也绷不住了,肩膀开始上下抖动起来,一阵阵抽泣声传来,见此情景,宁寅虎众人也不禁面色大变,又有大难临头了? “虎哥,孟易的娘没了,孟易和陈霖两个人现在也只怕危在旦夕了,我想救他们救不了啊!”莫长林声音都已经明显是哭腔了。 “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姜英再也忍不住的咆哮吼道。 原来在宁寅虎他们几个离开洮镇的当天下午,便有一批百人左右的行伍士卒在在一位张团总的带领下来到了洮镇。 张团总来到洮镇的目的很简单,说白了就三个字,人粮财。 拿张团总的话来说就是洮镇的每家每户起码得出其中一样才行,有正当年的男丁了,就得应征入伍,以后当兵吃响。如果是家里的顶梁柱或者是独苗的话,实在也不想去从军,那就出钱,一个兵丁二十两白银,如果连银子也不舍得出的话,那就出粮,有多少粮就得给多少粮,谁家也不能例外,谁要是敢反抗,直接格杀勿论! 在张团总的铁血手腕之下,带来的行伍士卒便如同土匪强盗般的涌入了洮镇的各家各户里。 孟易年幼丧父,都是孟母一个人把孟易拉扯大的,既要耕地播种,又要养育孟易,可以说是每一分每一厘都得精打细算的用,娘俩的生计必须得维持!哪怕千难万难,孟母也丝毫没有改嫁的念头,咬着牙给孟易攒够洮镇学堂的学费,犹记得孟易十二岁生日那年,孟母问他是不是嫌家里穷破,咋从来不邀请寅虎小耽他们来家做客吃饭,孟易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从来没嫌过。这件事后来孟母和宁家奶奶提过,孟母也只是了说了句,孟易从小穷惯了,个性又强,总觉得家里没啥好东西来招待兄弟们,希望大家都不要太介意了。后来宁家奶奶和宁寅虎一说,在兄弟中,大家就愈发顾忌孟易情绪了。 孟家这样的情况,就孟易一个独苗,又没钱更没粮,当两个兵丁挎着大刀耀武扬威的来到孟家的时候,只有孟母一个人在家。把来意说清楚以后,孟母整个人都掉泪了,告饶般的跟两个大爷诉说家里的艰难。 在知道孟家的情况以后,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兵丁,瞧得孟母还有几分姿色以后不由得色心大起,对着孟母坏笑道“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还有一条路哦,把我们两个伺候好咯,今天就都给你免了!” 孟母使劲儿的摇头,哭泣的更加厉害,一个劲儿的求官差放过他们,只是两个兵丁则是毫不留情把孟母拖进了里屋。 穷人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能靠谁,老天爷如果要是保佑的话,孟父就不会生病去世了,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这是孟易常给给自己说的一句话,所以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也只能是孟易自己来承担。 赶巧不巧,在这两位大爷快完事儿的时候,刚从洮镇街上探得消息的孟易就赶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陈霖。 从踏入自家院子的那一刻,孟易就察觉到不对了,自己鸡栏里的鸡一个个的都被绑好了挂在房檐下,更难以想象的是自己母亲的那一阵阵哭泣告饶声从里屋传来,偶尔还夹杂着两位官差大爷的嬉笑怒骂声。 沉默了片刻之后,孟易整个人都如同炸毛了一般,整个眼睛瞬间充满了血色,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步子也变得急促起来,刚想要往里屋进,走了几步以后,扭过头沉默了片刻,就转身走进了灶房,从案板上抄起了菜刀冲进了里屋。 陈霖一向都是机警过人的,十分灵活,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更遑论意气用事。只是今日来到了孟家院子里,见此情景,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许比不上孟易心中的那股怒意,但也差不多了,和孟易不一样,陈霖则是拿起了院子里斜靠墙上的锄头,跟着孟易一起冲进了里屋。 刚进里屋,孟易就见到了此生最不能接受也最难以忘记的场面,一个披着制式戎衣的官差骑在了母亲的身上,下半身的衣物已经拖的干干净净,孟母不住的哭泣告饶,另一个官差也站在床前满脸笑意地观看这一幕,以致没有看到孟易两人。最先看到孟易的还是孟母,看到儿子拎着菜刀进来了,孟母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道:“易儿不要!!!” 只是此时此刻孟易的耳里再也听不得任何声音,扬起菜刀就冲了过去,第一刀就剁在骑在母亲身上的那个官差头上,啊的一声惨叫从这个官差嘴里发出,只是还没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孟易便将他从床上扯到了地面,只是骑在身上,一刀接着一刀的往头上砍去,任凭一声声惨叫在耳边响起,血珠都溅到了脸庞,只是挥刀的手却不曾停下。 另一位官差看到了这一幕,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在孟易刚骑在同伴儿的身体上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赶快拿起了放在床头的制式钢刀,一把抽出,对着孟易就要招呼,嘴里嘟囔着:“狗东西,想死!” 只是钢刀刚扬起来,一道黑影便一闪而过,接着又是一声更大的惨叫,陈霖已经将锄头劈了下来,只一下就劈在了这个官差的脑袋上,鲜血如同烟花般在屋内绽放,这个官差瞬间倒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血液汩汩的顺着嘴角流出,整个脑袋也是鲜红一片,乍一看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了,不消片刻便再没了动静。 孟易对此置若罔闻,仍是机械的挥舞着菜刀往下劈去,只是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的这个官差从一开始的哀嚎惨叫到现在已经根本没有任何呼吸了,脸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打破这一画面的是孟母的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啊!!!易儿不要!!!” 正是这一声的呼喊,也让孟易停止了动作,陈霖也从这血气上头的一幕中回到了平时机警的一面,在孟母话音刚落,就上前扯住了孟易往起拉,嘴里大叫着,“易哥!别砍了啊!人已经死了,我们得马上走啊!快起来!!!” 陈霖用尽了力气一把将孟易扯起,孟易的脸上已经溅满了血珠,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孟母看见儿子的这个样子,一瞬间哭泣声就更加厉害了,孟易抬起了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母亲,只是一刹,一道哭腔便传了出来:“娘!!!” ------------ 第二十章 洮镇巨变(三) 看着儿子那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孟母整个身子都哭泣的开始抽搐起来,颤抖的用手指着孟易说道:“儿啊!快跑啊!别回洮镇了!快跑!” 孟易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嘴里依旧说不出来话,只是张大了嘴巴又叫了一声,“娘!!!” “易哥,我们得马上走了!再不走被别人发现了,我们两个只怕就逃不掉了!”陈霖看着孟易这副样子再也忍不住的叫喊道。 “娘!我们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死我们一起死!”孟易整个人哭泣的开始颤抖起来。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孟母知道再拖延的话,以孟易的性格是死也不会走的,就赶快把床上的衣物往身上穿,整个人也好像也是一个丢了三魂七魄的样子,只是嘴里嘟囔着:“儿啊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下,娘出去洗把脸,一会儿咱们就一起走!往后的路可就得靠你一个人了啊!” 听着孟母说出这样的话,陈霖就觉得奇怪,总觉得好像是再告别一样,但发现孟易已经开始去衣柜里找寻东西的时候,孟母整个人已经从里屋往外走了,眼睛丝毫不往地上两具尸体上瞅,陈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便跟着孟母往外走,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陈霖刚出里屋,就看到孟母整个人已经走到了水井旁边,不由得面露惊恐,对着里屋就大喊一声,“孟易快出来啊!姨娘要跳井!!!”声音未落整个身子已经向孟母奔去,只是未行几步,便听得噗通一声落水声传出。 刚跑到门边的孟易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如同瘫了一般再也提不上任何力气,倒在了门边,只是嘴里还以一种类似呜咽的声音,不断的叫着:“娘!娘!娘!” 陈霖已经跑到了井口,不断向下望去,但是水面除了浮起来的水泡涟漪再也没了任何动静,陈霖也忍不住的呼喊道:“姨娘!”脸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泪水。 片刻以后,定了定神,回过身去走到门边,把孟易拉了起来,“易哥,姨娘她,姨娘她是不想拖累我们啊!我们得马上跑路啊!” 拖着孟易来到了井边,看见井下已经没了动静之后,孟易整个人仰起头来,对着天大声喊道,“啊!!!我的娘啊!”整个人彻底没了任何理智,泪如泉涌,不断哀嚎。 陈霖知道现在动静已经传出去了,再不走一会儿没准儿就有官差过来了,但见得孟易又是这个样子,只能狠下心来,咬了咬牙,跑进厨房,从水缸里抄起一瓢水就来到了孟易的身前,也不迟疑,直接一把淋了上去,孟易也瞬间怔了怔神。 “易哥,都是为了我们两个啊!再不走真要出大事儿了!我们得活下去啊,只有活下去有朝一日你才能找这些畜牲报仇啊!”陈霖对着孟易呼喊道。 “报仇!对啊!我还要报仇!我要杀光他们!杀死他们啊!”孟易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过了一会儿,孟易猛然抬起头来,瞳孔都已经布满了血丝,对着陈霖说道:“霖子,拖累你了!你现在快跑吧!我娘还在哪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陈霖只是在片刻之间,刚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看见远处有几个官差寻着声音在往这边看,又看见孟易依旧是这个样子,直接一脚踹在了孟易的身上,“易哥,我虽然没虎哥耽哥他们跟你结拜,但从小这么深的情谊,不是兄弟又还是什么呢?你不跑你在这里求死,那我呢?我长这么大今天说杀人也就杀了,而今洮镇就已经待不住了,你再这里拖拖拉拉,只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还不想死,家里还有爹娘得给他们送终啊!” 听着陈霖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孟易也渐渐回过神来,“霖子,咱俩去哪里啊?我娘还在井下呢!” “去牛头乡!找胡文烈!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莫长林他们,孟母的事情让他们来安排吧!”陈霖冷静异常的跟孟易说道。 话音未落,斜对面的几个官差就往这边赶来了,陈霖一把拉起姜英,两个人也不再言语,扭过头看了外面官差一眼,就一起从院子里的菜园护栏上一跨而过钻进了巷子里。 “这两个小子有鬼,你们去几个人追上他们,我们去房间看看情况!”其中一个官差对着同伴呼喊着。其中两个官差正要翻过护栏的时候,里屋里传来了一声怒吼,“抓住这两个狗东西,他们杀了人!杀了我们的人啊!”一时间众相奔走,乱作一团。 孟易陈霖刚跑到离家较近的张慧家的时候,发现他家附近还有几个官差在那里谈话,两个人也不过多言语,就往莫长林家跑去,来到了莫家酒楼附近,两个人就跑向了后面别院里,快速敲打着后门,莫长林一般在这边住着。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酒楼小斯开了门,两个人也不言语,直接推门而进,把门栓拉上,奔向了莫长林的房间。 莫长林还躺在床上小憩呢,听得动静,刚睁开眼,孟易陈霖已经是一脸焦急的进了房间,陈霖的身上还稍微干净些,孟易一身基本上都是血污,见此情景,莫长林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笔直的站起身来,也就是上午几个人才刚在洮镇里小赌档里见过面,半天功夫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孟易脸上仍旧是一片悲痛之色,陈霖也不耽误功夫,对着莫长林就说道,“长林伢,出大事儿了,现在我说你好好听着!” “就在刚刚,在孟易家,两个畜牲官差欺负孟易的娘,我们两个把他们杀了,姨娘不想拖累我们,也跳井了,估计其他官差也知道是我们两个干的了,我们打算去牛头乡投奔胡文烈,看雁荡山能不能收留咱们两个,孟易的娘还在井里,我爹娘也还都没知会一声,你到时候看着安排,虎哥他们也不在洮镇,搭帮你啦!” 莫长林闻声色变,也只在片刻间,眼睛都已经红润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刚想对着孟易说些什么的时候,嘴里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对着陈霖不住的点头,“好好好!你们快些走,从五虎山那边的密林小道里饶着走,剩下的事情我给你们想办法,我去给你们拿点儿吃的带上!” 说完就赶快跑进了后院的厨房,拿了些大饼熏肉,拿布包裹起来就往陈霖手里去递,这时候孟易看见后院石桌上还有一把莫家酒楼里经常拿来杀鸡宰鸭的尖刀,直接拿了起来,插在了后腰上。 陈霖直接招呼孟易快走,刚行几步的时候,扭过头来对着莫长林说道:“长林伢!刚刚给我们开门的伙计也看见咱俩了!你要注意点儿!” “放心放心!不碍事儿!是我的本家兄弟,我一会儿就去交代!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啊!”莫长林赶快回应道。 孟易从门缝里瞥见外面没什么人的时候,对着陈霖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就直接夺门而出,沿着巷子奔向了五虎山的那个方向。 莫长林不放心,和酒楼的伙计交代一声,只是说今天下午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以后。就赶紧从酒楼大门跑了出去,顺着官道往南桥赶去,想看看两个人是否顺利的跑掉了。还没走至南桥,便听得路上的行人说道,刚刚见一群官差追着两个年轻人往五虎山那边赶。莫长林不由得大呼不妙,只得去张慧家想要找他再商量商量。 听着莫长林的诉说,宁寅虎的嘴唇都开始轻微的颤抖,想起孟母平日里一声声小虎的呼喊,心里便觉得异常难受。姜英则是红了眼眶,站起身来一脚把身前的板凳踢个稀巴烂,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又怒骂几句,把腰间的钎子都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宋耽一脸铁青,眼神逐渐变得冷冽异常,嘴里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一群狗东西,来到洮镇想死啊!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 第二十一章 洮镇巨变(四) 张慧的聪明机警从来不比陈霖差,在莫长林把事情告诉了他以后,刚开始他也不禁面露苦色,暗道不妙,略微思索片刻之后,就回到家里把孟易的娘亲被逼跳井这件事儿告诉了张父。 张慧的爹在洮镇也是老实本分之人,平时为乡里乡亲打造农具铁器也从来不多收一点儿钱,这次遇到了官差来洮镇抢劫,自家也是出了一大笔钱,本来都是为了以后给张慧讨媳妇用的,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听闻了这件事情,不由得怒火心中起。 “爹!我们虽然不能去明目张胆的报仇!但我们可以去联合乡里乡亲们去洮镇官府报官!虽说洮镇衙门不过十来个衙役,但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不管吧!”张慧在父亲面前嗫声嗫语的建议道。 “好!我这就去找姜屠夫和宁老爹,把洮镇的乡里乡亲都带上,看还有没有王法了!”张父那浑厚的嗓音在屋内响起。言罢就直接起身,向屋外寻人去了。 “长林伢!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发现易哥霖子的踪迹了,我们能不能把洮镇的那种小孩儿老婆婆们哄一哄,让他们去传些假消息,就说在别处发现他俩踪迹了?”张慧向着莫长林问道。 “好主意,你小子,还是有办法些唦!我们两个这就去搞!”莫长林一脸坏笑的回答。 在张父联合宁老爹以及姜屠夫等一众和孟易家交好的乡里乡亲之后,大家都齐齐的往洮镇衙门里去,天下没得这个道理,不仅要钱要人要粮,连人家孤儿寡母也不肯放过,来到了衙门里,再三呼喊,也不见有一个衙役出来应答,最后只道是官官相护。 实在是没得办法,众人只好来到了孟家,里屋里的两具尸体已经被下乡的官差们弄走了,众人只得想法子把孟母从井下捞出来,宁老爹姜屠夫和镇上卖布匹的宋老板也当场拿出了银钱,从镇子上购得了一副上好的棺材,连夜将孟母安葬了,生怕再迟些又生出其他变故。 张慧和莫长林在洮镇四下游荡了许久,到处打听探问消息,在听得张团总已经召集众人开始在洮镇外围缉捕二人之后,不由得面色大变,好似想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做起。 也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当天,正是宁寅虎几个人在武昌府里逃命奔走的时候,直至第二天宁寅虎等人也才赶回了洮镇,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今天一大早我跟张慧便到处问乡下过路而来的行人,想要探得点儿消息,只是忙了一整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想要是明天再得不到消息的话,就想两个人一起去乡下看看情况!”莫长林对着众人说道。 宁寅虎等众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见此情景,年纪稍大的胡叔率先开口说道,“这两个孩子应该也不是命短之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就去官府里打探消息,洮镇的衙门里也有几个相熟的人!要不你们几个就先各自回家休整一番吧,这一路来也辛苦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任何举动,都在那里默不作声,时间于此刻仿佛是停滞了一般。 宁寅虎抬起了头,和胡叔对视了一眼,轻微的点了下头,这才缓缓的对着众人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先各自回家和家里交代一声,吃些东西,今晚夜半十分,老地方见,再商量商量办法!” 听完宁寅虎的话,率先有所动作的是宋耽,只是轻微的应了声好,便起身往后门的方向走去,然后姜英也起身而去,见此情景胡叔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一道道身影开始行动起来,胡叔带着贾鑫和山猫燕子等人返回镖局,宁寅虎和莫长林以及莫老板告别之后,也带着小伍子也往家里回。 夜半时分,洮镇葫芦巷里的小亭子,人影憧憧,宁寅虎坐在亭子石凳的正中位置,姜英和宋耽坐在两侧,再就是小伍子以及被姜英叫过来的张慧又坐在姜英和宋耽身旁。 又过了一会儿,莫长林从巷子里走了过来,也没有讲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众人的旁边,刚一落座,就看见胡叔带着贾鑫,山猫还有燕子往亭子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胡叔也过来了,众人赶紧起身,让胡叔坐在了正中间,贾鑫也赶忙说道:“胡叔不放心我们几个,怕我们出事儿,非要跟着过来!” 待得众人都在石凳上落座之后,宁寅虎率先开口询问道:“都说说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吧?”说完话就向众人投向了目光。 “我家里都还好,我家里除了我爹就只剩下一个小伢了,姜飞还不够十岁,我爹一个人得顾一大家子人,根本也就不可能去,只是把家里辛辛苦苦存下的钱交了去,还出了二十多斤的肉才把瘟神送走!”姜英说到这里不禁又怒骂了一句,“他娘的!这群畜牲,彻底没有王法了!” “我爹也根本不愿给,啥都不想给,他们只是跟我爹说,你可以不给,你就得想想看家里的这些布匹够不够一把火烧一下!最后没得办法还是忍气吞声的给了,一辈子不舍得吃喝,辛辛攒点儿钱也根本保不住!我爹还跟我说,这只怕不是最后一次!”宋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只是语气无比的冷漠。 “我家里也是出了钱!一辈子打铁也没整出个啥名堂出来,老了老了被这些狗屁官差逼着出钱!”张慧说完就往地上呸了一声。 “我们酒楼多少和衙门有些联系,他们没有太过分,也只是出了些钱,在店里让他们白吃白喝几顿,哦对了,陈霖家也不用担心,我爹也过去打点过了,问题不大。”莫长林也随之回应道。 “镖局都是些老弱病残了,青壮早被二爷调往武昌城了,但镖局出的钱也只多不少,能用的牲口也通通被拉走了!”山猫也把镖局的情况说了出来。 看见众人都把情况说了之后,宁寅虎也随之娓娓道来,“你们都知道的,我爹一辈子就是个贩粮的,总是去四处乡下低价收些粮食,等粮食价高的时候在往外卖一点儿,就赚个差价了,所以家里囤了不少粮食,他们好像是知道我家里有粮食一样,把偏房米仓的粮食搜刮个干净,只留下了两袋大米,我爹气不过想上去跟他们争论,还被甩了两耳光,踢了一脚,一辈子老实本分,连吵架都不敢和别人吵架的人,没想到受这个欺负!” “我回到家了,我爸还说幸好我出去了,要是在家被征去入伍了就更没得活路了,他没提他被打的事儿,我妈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和我说的,我真的很生气,一群狗杂种!” 说到这里宁寅虎又加重了声音接着说,“算上孟易的娘这笔血债,咱们各家又出钱又出粮的,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群人拿着几把刀来到洮镇了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土匪也没他们这么霸道啊!” 宁寅虎话音刚落,姜英跟着就说,“孟易是我们的结拜兄弟,他的娘也是我的娘,他的仇也是我的仇,他被逼跑了,但这个仇还没消,两条命不够!我肯定是要铁他的!” 宋耽扫视了众人一眼,也随之开口道:“我爹一辈子谨小慎微,可是在我眼里从来没得任何王法,官差也好,土匪也罢,哪个不让我活下去,不让我们兄弟活下去,我就请他们先去死!” “不怕说实话,你们几个不在洮镇,我还有点儿怕,你们回来了,我就啥也不怕了,陈霖都敢杀人,我张慧能怕了,我家里就是铁器多,一人整几件趁手的武器问题不大!”张慧清秀的脸庞也露出一股狠绝之色。 “我也可以搞!我爹常说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义道,怎么着都会有一死,老子也不想窝窝囊囊的!”莫长林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山猫跟燕子两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看胡叔又看看宁寅虎等人,他们两个毕竟是镖局的人,又不是一个自由身,一时也不好表态!就在这时,贾鑫也赶忙开口了,“昨天先是武昌府里的翟不疑要弄我们,今天上午清月山差点儿也要吃了我们,而今洮镇也不安稳了,这世道真的要乱了,刀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握在自个儿手里,虎哥你就直说怎么搞吧!镖局的主我做了,山猫和燕子都会铁我们的!” 贾鑫说完便向山猫和燕子投向了目光,两个人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宁寅虎等人也是大为感动,向着贾鑫他们咧嘴笑了起来,继而众人又将眼神看了看胡叔,胡叔见此情形,直接大声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啥没见过!草原鞑子的头我砍过,土匪流寇的命我也拿过,几个下乡来的杂种,我难道不敢杀?” 说到这里胡叔又伸出食指对着众人点了点,“你们这几个货,这一路来看着你们打打闹闹的,而今你们要去见血,我难道不会陪着你们去趟趟路吗?以后还要调教你们几个武艺呢!怎么忍心你们丢了小命!” “哈哈哈哈!还是胡叔好!不!还是便宜师傅好!”这一刻姜英再也忍不住的打趣道。 “别耍嘴了,说正事儿,你们几个有主意没,到底怎么搞你们才能舒服呢?”胡叔白了姜英一眼,向着宁寅虎宋耽问道。 “我们的命一个也不许丢!要丢命也是他们丢才行!”宋耽坚决如铁的回应,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宁寅虎。 “既然孟易和陈霖要去投雁荡山,那我们就为他们备一份上好的投名状,这些杂种这几天在洮镇街上搞东西,过几天就得去乡下了,我想他们一时半刻也走不了,我们就打他们的主意呗!”宁寅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所以到底咋整啊???”燕子挠着头一脸疑惑的问着众人。宁寅虎也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没有搭言的小伍子,众人也将目光齐齐投去。 小伍子看着众人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缓缓的开了口,“就是虎哥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我在牛头乡跟胡文烈去过雁荡山的,他亲哥哥在那里当老大,上千号人不可能吃不了这百十号杂种吧!那么多的钱啊粮啊,雁荡山也没道理不眼红吧!” 看着众人围绕而坐的场景,胡叔仿佛回到了那金戈铁马,冲锋陷阵的日子里,犹记得自己跪在中军大帐前领命的时候,那些将军参事们也是这样议事的。 ------------ 第二十一章 谋定全局 小伍子说完话之后,众人都不由得紧张了几分,毕竟是借雁荡山的刀来杀官差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说是借刀杀人也好,说是驱虎吞狼也罢,事在人为,计策也是要一步步铺垫才能够实现的,我们现在实力也弱,人数也少,如果他们也只有十来人我们直接上门索他们的命就好了!同样的如果我们借刀杀人玩得好的话,我们真的可以从中渔利很好!”宁寅虎对着众人缓缓说道。 “虎哥你就直接下命令吧!从小到大你说出的计策就没有办不成的,这次也没有例外。”张慧率先抢先说道。 “做成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毕竟局势都会发生转变,但只要其中几件要紧事咱们做好了,这一招我们就大有可为。”宁寅虎对着众人说道。 “其一,我们需要确定孟易陈霖两个人的安全问题,所以明天一早我就和小伍子赶到牛头乡去看看是否有他们两个的消息,顺便再联系一下胡文烈牛壮他们,多少要探得一下雁荡山那边敢不敢对付这些官差。同样的明天一早,胡叔也可以去衙门了解一下抓捕的情况,顺便再把这百余人底摸一摸,到底是什么来头!”众人没有回答,因为他们知道宁寅虎还有话没有说完。 “其二,明天一早山猫和燕子,姜英和宋耽分作两队就下乡去打探消息,不仅要把这些官差的具体位置和大致人数摸清楚,还要顺便把洮镇十八乡的附近地形地势查看一下,如果有一处绝佳的埋伏之地,雁荡山肯定更加容易心动。” “其三,才是重中之重,说了这么多,你们心里肯定也有怀疑,怎么才能确保雁荡山一定会动这些官差呢?”宁寅虎向众人发出了疑问。 过了一会儿之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牛头乡!!!”说完之后张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宋耽则是对着他轻微笑了一下。 “是的!来的路上我也和小伍子提过了,这些官差下乡来也绝不可能空手而归的,牛头乡他们没道理不动,既然要动我们就只好从这里面做文章了,无论是因为孟易陈霖把官差引过去也好,或者是这些官差本来要去也罢,我们都要想办法让雁荡山的大当家胡文锋知道,他的老家牛头乡有可能要遭难,我就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实力了,还能作壁上观。”宁寅虎紧接着又说。 “可万一要是胡文锋和这些官差有联系呢?官匪勾结也不是没有!”贾鑫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雁荡山和这些官差有联系,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驱虎吞狼瞬间就都化作泡影。 “所以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你你和慧伢儿和长林去做!明天你们三个就在洮镇街上瞎玩儿鬼混,不管是镇上的混混也好,乡下过来的混混也罢,你们就跟他们吹牛,就说这些狗日的官差也就只敢欺负欺负我们这些穷人,有种去牛头乡找事儿啊,一传十,十传百我就不相信传不到这些官差的耳朵里!到那时我还就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蛇鼠一窝!”宁寅虎豪情万丈的说着。 “寅虎,如果真的是蛇鼠一窝呢?不管再怎么激,官差就是不动牛头乡,或者是他们几个配合演戏呢?那时候你们不就是自寻死路吗?”胡叔突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雁荡山不行的话,那我就借第三把刀,我借清月山的刀,昨天我们不也认识了赵瀚东吗?如果清月山和他们也有联系,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的土匪官差都成一家人了,一起鱼肉百姓吗?”宁寅虎略有怒气的说道。 “我会想办法从胡文烈和牛壮那里摸摸雁荡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前也老是听胡文烈说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兄长一定会把洮镇的官差衙役们通通杀个干净,所以雁荡山应该会动手吧!”小伍子缓慢的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心中大定。 “洮镇十八乡,人口加起来都有上万人了,结果被这百十人的官差肆意欺凌,如果我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人马,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了!”姜英自嘲般说了一声。 “你说他们这次征的青壮年是否都愿意跟他们走,不尽然吧,洮镇十八乡也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出钱出粮吧,出不起的不就得出人吗?那得征多少青壮年,我们洮镇街上就有好几个认识的乡伴儿被搞走了,你说我们能不能把他们也弄回来?如果再有一个属于我们的营地,我们不也是一方豪杰了嘛!”姜英笑着提了一嘴。 从小到大,在兄弟们当中,姜英一直都是鲁莽冲动的性格,但只有宁寅虎宋耽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在姜英莽撞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细致的内心,姜英同样知道宁寅虎和宋耽两个人的志向,有些话他们两个讲不出来,但是他可以讲,只要他提出来了,那就够了,剩下的有别人去决定。他只是记得上次在回洮镇的路上,胡叔说的那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宁寅虎和宋耽眼里那炽热的光芒,这也是他们三个人的默契。 “对啊!英子说的有道理!咱们哥几个也不差嘛!凭什么不能聚拢点儿人马呢!”张慧率先开口。 “如果用雁荡山来对付这些官差,到时候咱们洮镇的这些乡伴儿要被他们卷走不就完蛋了吗?”贾鑫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们不一定现在就要拉一队人马出来,我们可以把他们给解救了,只要知道是我们救的他们,又都是洮镇乡里乡亲的,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肯定有办法聚起来的!”宁寅虎也开口了。 “所以这一次,有些东西不能全让雁荡山拿去了!”宋耽突然说了一句。 “是那些钱吗?”莫长林问道。 “是所有,钱粮还有人!”宋耽冷冰冰的声音在亭子里响起。 “所以明天我们也要随时做好准备,一定要提前找到胡文烈,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余地去把这件事情办成!”宁寅虎对着众人交代道。 胡叔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一直没有说话,他刚和这几个家伙见面的时候,还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小伢儿,打不过了就跑路,后来一路上相伴又知道这几个小子都是好材料,好好培养的话以后绝对不一般,直到今夜在亭子里的一番对话,他才深刻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些人,也许看起来还稍显稚嫩,但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凡人,鱼找鱼,虾找虾,狼崽子也只会找狼崽子,想到这里他都有些期待这些小子今后的路了。 “我们今天晚上就各自回家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吃完饭就开始干活儿,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觉得不对劲儿,就立马赶回来,决不能和任何人发生冲突!”宁寅虎再一次的对着众人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