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重生嘎嘎乱杀 第1章 重生嘎嘎乱杀 “拉住她,别让她真碰死了,免得脏了地儿!” 上坐衣着华贵的妇人话音未落,只见少女凄凄哭吼一句“是我蠢笨如猪狗,抛下待我如亲子的养父母,信了你们的鬼话,原是我高攀了这相府!” “荒唐,自你回府,阖府上下待你不薄,便是往日千娇百宠的瑛儿也在处处让着你,你还不知足!当真是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还推她入湖,这么冷的天,她身体底子又弱,你是要她的命!” 妇人一脸愠怒,满堂或站或坐着的,都本该是她的至亲之人,若没有十三年前那场祸事,若非她这些年流落在外,是否…是否被疼宠的该是她,而非那个被错抱回来的赵芸瑛呢? “呵…我说我没有,没有,为何没人信我,为何…好…好!天地不仁,父母不慈,我这一身血骨既是你们给予,那我今日,还给你们便是!” 言罢,她闭上绝望的眸,挣脱开丫鬟婆子的禁锢,狠狠撞向了前方的梁柱。 “砰…”的一声,血溅当场,身体如破布般垂落,只呢喃了一句“为何…都不信我…” “啊…死、死了?” 丫鬟上前一探鼻息,顿时惊慌失措,相府前些日子才寻回的真正嫡女千金,便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传出去相府颜面何在?还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冤死的?谁人还敢将女儿嫁入这样人家,少不得要受磋磨,哪家贵人又敢娶这样人家的女儿,怕也不知是个什么样跋扈的种儿! 秦氏本是赵芸笙的亲生嫡母,看到亲生女儿碰死在自己跟前,除了觉得晦气惋惜,竟没一点伤心和疼痛,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却掩不住眸中嫌恶,恶狠狠的说。 “不是叫你们将人拉住了!怎还叫她挣脱了?碰死在这院里,真是晦气!” “这丫头是存了死心,老奴们一时竟也拉不住。” “罢了,到底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准备一口薄棺,埋了吧,未出嫁的女子是不好进祖坟的,规矩不能坏。只可惜,韩家那边的婚事…真是…” 秦氏摇了摇头,若不是为着应付韩家那病秧子的婚事,他们也不着急将这流落在外的闺女给接回来,好在,外头都还不知道她们赵相府里曾经多出了个小姐。 “是,老奴明白。” 近身伺候的黄嬷嬷应了一声,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夫人,老奴老家那认识一个命理先生,说是只要在这死人口鼻封上康麦,便是到了地下,也不好乱说什么。” 黄嬷嬷说的隐晦,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氏眸色一沉,道:“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做的干净点。” 说罢,秦氏便起身欲离去“我再去看看瑛姐儿,也不知好些了没。” 再多一眼也没留给赵芸笙,这个本该才是相府最尊贵的嫡小姐,便生生屈死在了亲生母亲面前。 黄嬷嬷差了两个粗使婆子,用了张草席卷了,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欲往她口中塞糠肤。 “要怪就怪你太倔,不就是嫁给韩家那病秧子吗?总好过你丢了性命,瑛小姐打小便千娇百宠,你还妄想与她争?你有那命争么?到了阎王爷那,你也别多话。” 死了到了地府也别想叫冤叫屈! 就在黄嬷嬷欲捏开她嘴的时候,忽然赵芸笙轻咳了一声,声轻且弱。 “莫…莫不是诈尸了?还是没死透?” “胡说!” 便是没死透,那也没活命的机会了! 黄嬷嬷眼底透着狠厉,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手上使了劲儿便要狠狠灌入。 忽然,一只手掐住了她的手腕,一双如恶鬼般的猩红双眸怒瞪,头发散乱,满脑的血浆污面,活脱脱的就是一厉鬼! 真…真是诈了尸了! 忽的,狠狠一折。 “啊…” 黄嬷嬷惨叫,本该奄奄一息的赵芸笙竟拔地而起,撞的黄嬷嬷踉跄倒地,反手再一折,那手臂瞬间竟被狠狠折断,只皮肉连接着,垂落在那宽宽的袖子里。 “哇…啊啊啊…救…救命啊…” 另两个粗使婆子哪见过着阵仗,无不腿脚发软,转身就想逃,然而杀红了眼的赵芸笙早就分不清谁是谁,满脑子只有“杀!杀!杀!”她要杀了这些恶人,为那些惨死的族人报仇! “啊…杀人啦…杀人啦…鬼,她是鬼…” 处理尸体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又不吉利,黄嬷嬷特意挑了府里最偏僻的西北角,一时半会根本叫不到人来,两个婆子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 “蠢货,都是蠢货!一个小丫头还能压得住你们,给我把她抓住!” 两个婆子听得黄嬷嬷的呵斥,这才镇定了几分,却不敢看那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一眼。 赵芸笙的脑海中瞬间涌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加之前世种种,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被新婚丈夫在大婚之日屠杀满门的董芸笙,还是这个流落在外,前些日子才被寻回相府却又活活屈死的可怜嫡女,赵芸笙? 昨日种种历历在目,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慌神间,赵芸笙被两个婆子给抓了住,黄嬷嬷疼的面目扭曲,对着赵芸笙的脸便啐了一口。 “小贱蹄子,原来是诈死,看我禀了夫人怎么收拾你!哎哟…” “先将人绑了,等候夫人发落,快,快找大夫来,我的胳膊哟…” 恶狠狠的瞪了赵芸笙一眼,黄嬷嬷恨不得将这贱婢立刻大卸八块,只不过这贱婢没死,那便还有大用,韩府的婚事总要有人应承,否则相府便会背上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与老爷的官声有碍。 呵…大概是上天怜悯,可怜她董氏满门死的太冤太惨,才让她有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她活了,便不能轻易死了! 你的仇,你的恨,我便替你一道报了! 再睁眼,赵芸笙已如杀神,奋力一争,长腿狠狠一踹,两个压着她的婆子便被狠狠踹倒在地,抱着肚子“哎哟”两声。 黄嬷嬷听得声音,还未来得及回头,赵芸笙已然欺至,自身后拔了她发间的素银簪,发髻随即松散,手腕一翻,缠着发丝便迅速的在黄嬷嬷的脖颈上绞了两圈,顷刻间,黄嬷嬷的脸色便涨如猪肝,没一刻便开始翻起了白眼,瞳仁上翻,倒映着赵芸笙那张满面血污却唇含浅笑的脸。 鬼,是恶鬼…相府…相府怕是要有大难了! “救…救我…” ------------ 第2章 打的就是你 第2章 两个婆子捂着肚子想上前帮忙,可被赵芸笙眼神冷冷一扫,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囔囔着“杀、杀人啦…”便向外跑去。 丢下那已然断了气的黄嬷嬷,赵芸笙握着银簪,三步并做两步,迅速上前,抓过一个婆子的后颈,扬起手臂,狠狠挥下,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击脖颈要害,婆子像被抹了脖子的鸡,挣扎扑腾了两下便再没动静。 “啊…” 哪能叫她们跑了?去叫了人来,以她现在的情况,确实对付不了太多人。 “别、别杀我…别杀我…” 那一声惨叫倒不是被一击毙命的婆子发出的,反而是那还来不及逃脱,被连杀两人的赵芸笙给吓的尿了裤子的婆子叫出来的,干哑着嗓子求饶。 “嘘…” 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放在唇瓣轻轻比了一下,婆子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即禁了音,死死捂着嘴巴,连个呜咽都不敢再露出。 微微一笑,赵芸笙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 “乖。” 随后,她竟也不嫌弃,将银簪上的血污在身上擦拭一二,随手便用它将青丝盘起,又摸出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擦拭了脸上的血污,而后才走出了那方偏僻院落,顺手将门给锁死,在她拿回自己的东西之前,她不想被人打扰。 这府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也不稀罕那些金银萝裙,唯有一样,她必须替原主拿回! 比起给赵芸笙随意安排的偏院,那赵芸瑛的院子可豪华贵气了许多,但她此刻无心欣赏,径直入内。 “啊…你,你这死人,怎弄成这幅模样?谁让你随意进来的,也不睁眼瞧瞧这是什么地儿,你脚下这地毯可是大少爷花了大价钱从波斯商人那弄来的!仔细弄污了!” 伺候赵芸瑛的大丫鬟迎面险些撞上赵芸笙,先是一愣,随后嫌恶的捂着口鼻,恶声骂咧。 秦氏来瞧了会赵芸瑛,前脚刚走。 原主也不知被这般辱骂过多少回,连个伺候人的丫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知她巴巴的回这相府是为了什么? 为了相府嫡小姐的尊荣?还是为了那淡薄的血缘关系? 呵…不过都无所谓了。 “还不出去,仔细吵了小姐休息…啊…” 赶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你敢打我…啊…” 又是一巴掌。 “聒噪,打的就是你。” 赵芸笙迈步向内,里头的赵芸瑛被吵醒。 “外面是谁?” 话音未落,只见赵芸笙撩了珠帘入内。 “你…” 愣了一瞬,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直到眨眼,赵芸笙已欺至她面前。 “你…你怎么…怎么…”她…她不是死了吗? 方才秦氏还在惋惜,让那倔丫头碰死了,晦气不提,韩府的婚事还得另想法子了。 “怎么没死?” 她也很想知道。 她的血都被放干了,心肝被生生挖出,怎么还会活过来呢? 大概是没死透,又活了! 这下好了,韩府的婚事,不用拒了,相府的名声也能保住了。 赵芸瑛到底是见过些世面,随即面上扬了笑,故作镇定。 “怎么会呢?只是好奇姐姐怎么这时过来了?还弄成这幅模样,我叫人帮你梳洗一下?翠桃?” “小姐…” 翠桃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委屈的红着眼圈进来了。 赵芸瑛脸色微变,皱起细细的柳眉,忙不迭的起了身,满眼心疼的抚了抚翠桃的脸颊,她惯是会笼络人心的。 “疼吗?” 翠桃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微咬着唇瓣,眼神却满是控诉,好一副欲说不休的样子。 都是这个下贱胚子,若不是为了韩家那病秧子的婚事,相府哪会在这个时候将她接回来?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敢打她! 翠桃可是赵芸瑛身边得宠的大丫鬟,这府里的下人哪个不给她三分薄面? “姐姐,不知我这丫头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要这样大发雷霆,要是传出去,以为我们赵相府苛待下人,随意就能打骂,那还了得?” “不过是个聒噪的丫鬟,打就打了。怎么?你向来与我姐妹情深,要为了一个丫头与我置气?” 相府的名声面子跟她有什么关系?便是烂了臭了,她也只会拍手叫声活该! 赵芸笙咬重了“姐妹情深”四个字。 也是好笑,往常这个妹妹不就常用这一套来惺惺作态的绑架她吗? “我…” 赵芸瑛面上一红,气的,想说什么,却被赵芸笙打断。 “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视线落在赵芸瑛手腕上那枚冰种翡翠镯子,不是什么上等好物,但却是原主的养母留给她的,原主很是珍惜,也是她为数不多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却只因赵芸瑛的一句“我很喜欢”,便被迫的摘了下来,而她日日戴着,便是为了恶心原主!仿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她,你的东西,只要我张张嘴便能收入囊中! 翠桃顺着赵芸笙的眼神,立马护住了自家小姐。 “这是你入府那日送我们小姐的见面礼,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夫人都已经多补了许多首饰给你,你还不知足吗?” “见面礼?呵…我的见面礼怕你受不起。” 说着,她直接伸手拽过赵芸瑛的手腕,继而拽着镯子狠狠一扯。 “别动!” 随即,伴随着赵芸瑛吃疼惨叫和挣扎,翡翠镯子硬生生刮破了她手腕皮肉。 “你怎么敢伤着小姐!看我不禀了夫人和大少爷,扒了你的皮!” 翠桃不敢置信的大吼,简直是开了眼了,这个贱婢居然敢伤害小姐!赵芸瑛咬着牙,豆大的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她平静的说着。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就像她的前世…呵…那些旁人羡慕不及的珍宝,却不知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将镯子收入怀中,她转身便走。 “姐姐若是不想给我,当时直说就是,何必在爹娘面前做了好人,又再抢回去?” “姐姐回府那日我便说过,姐姐的东西我不会抢,包括这相府小姐的位置,你若是不喜欢我,我…我还是禀了爹爹和阿娘,将我送的远远的,绝不会碍了你的眼。” 赵芸瑛抹着泪儿,哭的险些要断了气的样子。 “谁敢赶你走?我竟不知相府现在轮到你来做主了?就你,也配?” ------------ 第3章 捏爆你的蛋 第3章 “大少爷,您来的正好,您再不来,我们家小姐就要被这贱婢欺负死了!” 门口走进一人,少年模样,青色长袍勾勒身形,五官英俊只是阴沉着,透着几分不悦和恼怒,看向赵芸笙的眼神里也满是厌恶。 心口传来锥痛,大概是原主残魂的感受吧,这些原本该是她的亲人,却视她如猪狗蝼蚁。 “大哥…” “受伤了?痛不痛?” 看着赵芸瑛红了一圈的手,赵兴合掩不住的心疼。 这里是内宅女院,这个赵兴合随意进出,未免太不合规矩了吧? 别说两人还不是亲兄妹。 赵芸瑛摇了摇头,滚烫的泪滴落在赵兴合的手背上,却是咬着红唇,软着声儿。 “不疼。” “小姐您就是太仁慈了。大少爷,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这个贱婢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打了奴婢便罢了,竟然还敢抢我们小姐的玉镯,实在太没规矩了。” “赵芸笙,你想死?” 赵兴合咬牙切齿,要不是还搂着赵芸瑛,他怕是想立即掐死赵芸笙。 赵芸笙眸中露出几分讥讽。 看着他们男女搂抱,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我看,整个相府都没点规矩,丫鬟不像丫鬟,兄长不像兄长,还有资格指责别人?” “你!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兴合作势要打,被赵芸瑛给拦了住。 “大哥,你不要责怪姐姐,都是我不好,你们一家团聚,本就是我多余,不该再留在府里,更不该与姐姐争抢。” 她抹着泪,对着赵芸笙作势便要跪下,却被赵兴合一把拉了住。 “瑛儿,你且记住,我只认你这一个妹妹,赵相府绝不会再有旁的小姐!” “大哥…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可是姐姐…姐姐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不过是被捡来的,但我真舍不得你们,舍不得爹娘。我不要相府小姐的身份了,就让我当一个丫鬟,守着爹娘,看着哥哥就好了…哥哥…呜呜…” 这出戏看的人实在作呕,赵芸笙还什么都没说,只看这两人唱起了独角戏。 轻藐的哼了一声,赵芸笙转身便走,她也无意与他们纠缠,出了赵相府的大门,以后,大可井水不犯河水。 “你站住!你伤了我们小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翠桃仗着有人撑腰,自然是不怕赵芸笙的,她就不信赵芸笙敢当着大少爷的面还打她不成? 只是手还没碰到赵芸笙的衣袖,便被抓了住。 “咔嚓…”一声,“啊…”又是一声惨叫,翠桃的胳膊被卸了。 她还手下留了情,只是卸了骨,没直接给折断了。 “反了,反了!赵芸笙,你真是无法无天,看来今日我非不能饶你!” 赵兴合哪还顾的上安慰赵芸瑛,上前便要抓了赵芸笙亲自教训。 他到底人高马大,又是个练家子,赵芸笙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仅是一口气撑着,本也不想节外生枝,拿了东西教训了人便走。 偏这对主仆和这不长眼的东西不依不饶。 一时间被赵兴合抓住了颈,蒲扇般的大掌狠狠落下。 “啪…”的一声,脸颊瞬间火辣,耳朵更是响起阵阵嗡鸣。 “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要扬手袭来,赵芸笙微微眯起凤眸,舔舐了嘴角的血腥,稍稍矮身,伸手猛掏,直接来了个猴子摘桃,手下狠狠一捏,那两颗蛋险些就给她捏碎了! “啊…” 赵兴合吃疼,对着赵芸笙狠狠一拳,将她直接挥的飞出三尺,重重摔在地上,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更是落了汗,疼的咬牙切齿。 “你、我要打断你的腿!” “啊…哥哥,哥哥你怎么样?” 赵芸瑛哪想到赵芸笙竟真的发了疯,大哥要是伤了子孙囊,那赵相府便要绝后了啊! “翠桃,快去找大夫来。” “站、住!” 赵兴合几乎是咬着牙缝蹦出这两字。 他一个男人哪有脸叫大夫看那处? 赵芸笙摔在了地上,骨头都快散了架,也不敢犹豫,撑起身子便往外跑去。 这些深宅大院的人家多的是腌臜手段,她今日是将赵兴合伤的狠了,再不走,真叫人抓了她,打断她的腿脚可怎么办? 身后的院子里很快乱成一团,赵芸笙直奔出府门,身后有家仆追出。 奔出府门的那一刻,阳光穿透云层,倾洒在她的身上,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嘈杂的吆喝声,车马声,无不在告诉她。 我真的…活了! 她真的逃离了那困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黑暗幽室… “站住,别跑!” 果然,相府的人不可能让她轻易逃了。 “抓住她!” 追来的家仆很快便将赵芸笙围了住,这一番阵仗也引得周围百姓驻足。 “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人好像是从相府跑出来的。” “你们看她那身上都是血污,怕不是受了什么酷刑?” 周围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窃窃私语。 高门大宅内,不管发生什么,外人都不会知道,便是她死在了里面,那些人也有法子让她销声匿迹,半点风儿也不透。 可仅就这一门之隔,百姓的悠悠众口,左邻右舍的文武百官,他们的嘴,又要怎么堵呢? “这是家仆,偷盗了府中…” “爹、娘,女儿不孝,今日拜别,既然这府里容不下我这一孤女,我便回我的乡野去,日后绝不会再登赵相府门楣,还请爹娘看在父子情分一场,绕女儿一命吧。” 那家仆还没来得及恶人先告状,便听赵芸笙扬声道。 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很快便叫人明白了过来。 “早听说赵相府丢过一个嫡女,不会是…” “这是要杀人灭口?多大的仇啊,天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哎哟,这大户人家竟也这么心狠…” “你休得胡说,快给我抓住她!” 家仆提棍来抓,然而赵芸笙就像一条圆滑的泥鳅,根本抓不住,还一边囔囔着。 “我是乡野村妇教养出来的,自然不太懂相府规矩,只是我不知,到底是什么规矩要我给那养妹磕头认错,是什么样的规矩要我将挚爱之物拱手相让?” ------------ 第4章 不分青红皂白 第4章 “快,快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不仅要堵上,还得撕烂!必须撕烂了才行! 再任她这般胡乱言语,不用到明天,相府的名声就丢光了! 万一再叫相爷的对家听去,参相爷一本,那更是了不得! 管事的眼见根本抓不住赵芸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这人根本就抓不住啊,九爷,可怎么办?” “快去禀告夫人。” 世家大族的面子何等重要?有时候甚至比命还要紧,怎能容这个野丫头如此诋毁! “相府的规矩便是这般草菅人命吗?” “虎毒尚且不食字,更何况是丢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补偿都还来不及呢。” “哎哟,咱们都还以为赵相爷是个好官,没想到对自己女儿确实这般不怜惜…” 赵芸笙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足以证明这些人都还算有些血性。 薄唇微弯,又躲开一个小厮,伸脚一绊,小厮重心不稳“哎哟”了一声便扑倒在了另一个小厮身上,两人撞在一处,跌了个狗啃泥。 想抓她,可没那么容易。 “相府高门大户,我们这般贱民本不应高攀,父亲母亲既然不想认回我,又何必将我接回来,又将我磋磨折腾成这般模样,既不喜我,抬手放我回去便罢了,我发誓,日后永不入相府高门,此生与相府再无任何瓜葛!” 也休想榨干她身上的价值。 一日未曾养育过她,却要她回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以免日后麻烦,今日干脆断了个干净! “这姑娘可真是有魄力,你可是相府千金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没听说,相爷和相爷夫人根本不待见她,瞧那样子,大概受了不少磋磨…” “啧啧…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亲生父母做出来的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非所有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再说,这些侯门高府门第,子嗣众多,总有偏爱和不喜的那个。” 大概也就是这些个意思。 “九爷,要不就先放人走了吧,别闹的太难看了。” 小厮靠在领头管事耳边低声说道。 自打这小姐回府,哪曾这般难对付过?在相爷和夫人面前惯常也是伏低做小的,别提大声说话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今日竟是扑棱起来了。 秦氏头疼了一日,刚歇下便被人叫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什么事这么慌张,今日一个个的,怎都这么没规矩!” 管事的佟嬷嬷啐了通禀的丫鬟一声。 “嬷嬷,您快去瞧瞧吧,府外,府外都闹起来了。” 丫鬟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这厢赵芸瑛也到了,方才叫人将赵兴合送回去休息了,可别真伤了子孙囊,那赵芸笙这罪过可就太大了! “真是反了她了,居然没死透!这个黄嬷嬷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哼!罢了,我去会会这个逆子!” 秦氏让人勒了抹额,拢了外袍便出了院子,去往府门方向。 “母亲,我跟你一起去,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乖乖儿,怎么能怪你?你一向懂事听话,都是那个野丫头,太蹬鼻子上脸!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件事你不宜露面,快回去休息吧。” 对着赵芸瑛,秦氏别说凶神恶煞了,面上满是慈母的温柔。 当年要不是那贱人弄出的意外,她也不会丢了女儿,又因为太思念丢失的爱女郁郁寡欢,当年相爷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做出那等宠妾灭妻的事来。 可瑛儿的出现,让一切都有了改变。 如今,这相府只有她一个当家主母,其中艰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尽的。 所以,为了一个丢失在外十几年的女儿就丢弃赵芸瑛,她不能,也不行! “阿娘,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非要留下姐姐的玉镯才让她发了怒,还伤了哥哥…” 说着,赵芸瑛露出手腕上的红痕和被刮破了的皮肉。 秦氏更加震怒了。 “真是吃了雄心包子胆!看来是留不得了!” 秦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府门外,赵芸笙咬着牙与小厮们周旋,她今日并非想与赵相府鱼死网破,只想脱身。 她还没蠢到以卵击石,更何况,她还有大仇… “夫人…” 外面的情况比秦氏想象的要更麻烦一些。 百姓们的那些言论她都听到了。 相府的名声很重要!这个野丫头竟还有几分煽动人心的本事。 这些日子还真是小瞧她了! “笙儿,别闹了,你推妹妹入水的事,你妹妹已经原谅你了,阿娘只不过是责备了你几句,怎么还闹成这样了?成何体统?” 秦氏端的是大方得体的姿态,说话声儿都是温温柔柔的,谁会相信,这样的主母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还真是厉害,短短几句话,便将她编排成了不讲道理不懂是非的忤逆之子。 围观百姓们一听也觉得是赵芸笙过了。 “笙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来,跟娘亲回府,咱们进去慢慢说,瞧你,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可心疼坏娘了。” 说话间,秦氏缓步走来,在赵芸笙冷漠直视的眼神中在她面前站定,毫不嫌弃的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满脸怜惜。 “你啊,就是野惯了,相府到底是勋贵家族,规矩是大了点,你若是不喜欢,跟娘说就是,何必为难下面的婆子们呢?” “唉,还真是慈母难当啊。” “也是,这么多年野惯了,没养育在自己身边,这乍然管起来,确实不好管。” 周围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矛头调转了。 还真是低估了这位主母,也是,能稳坐赵相府唯一女主人,这么些年连个得宠的姬妾都没有的世家豪门的主母,能没点狠辣手腕? 赵芸笙缓缓后退几步,看来今日想要脱身还真不容易。 总之,赵相府是不打算放她这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嫡女”出府了! “夫人,湖水冰冷,我与妹妹同时落水,妹妹怎么能冤枉是我推的呢?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我认错磕头。” “我知道,妹妹自小养在你们身边,与你们感情深厚,你们自然更相信她的话。” ------------ 第5章 后患无穷 第5章 “傻孩子,你就是因为这点事与阿娘置气?” 秦氏笑的温和,眼底都是慈母的爱意和宠溺,像极了看着孩子耍性子却又百般包容的母亲。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主就是被她这般的演技欺骗了,傻乎乎的抛下了待她如亲子的养父母,跟着回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 “你才是娘亲生的,要偏心也是偏向你啊。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来,跟阿娘回府。” 说着,秦氏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赵芸笙的手腕,面色未变,手上的力道却重的几乎要将她手骨捏碎! 当着满街百姓的面,赵芸笙哪还能做出伤害亲母的事来?那不真成了秦氏口中那等没规没矩的野蛮丫头,她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礼。 “走吧,大小姐!” 老九站到了赵芸笙的身侧,暗含了几分警告。 “这都是咱们赵相府的家事,小女惹了笑话,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有管教之责。各位都散了吧。” 秦氏微微笑着,眼神直直瞧着赵芸笙。 确实是小瞧了这丫头,竟想用这些人的悠悠众口来败坏相府名声。 哼,还真是天真,她难道不知,最难控制的便是人这一张嘴,死活还不都是人说的? “我若执意不呢?你们是要抓我回去?” “你有的选吗?跟我回去,相府自然不会亏待你。” 哪怕是为了相府的脸面,也会为她准备一份薄薄的嫁妆,送到韩府去,以全了两家脸面。 赵芸笙微微一笑,说道。 “夫人若还顾及相府脸面,今日便大方放我离去,否则我这张嘴也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罔顾伦理,搂搂抱抱,还是父母不慈,逼死亲生女儿呢?” “你!” 当真是要鱼死网破?竟然敢威胁她?今日若真放她走了,那才真是后患无穷。 秦氏已经许久没有受到过威胁,还是这等拙劣却叫她如吞了死苍蝇一般恶心的手段! 可事已至此,赵芸笙心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杀了那两个婆子,相府的人能放过她?但凡秦氏心软一些,原主也不会生生屈死。 推开秦氏的手,赵芸笙后退几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道。 “夫人,我在乡下野惯了,确实不适应相府豪门的规矩。再者,我思念家中母亲,我养父奉旨前往边境,保家卫国去了,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归,只留我盲了眼的养母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缓和了声,今日她退一步,给相府留下几分颜面,才好脱身。她才不会蠢到在自身实力还不够的时候与敌人硬碰,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万不能折在这里。 良久,秦氏叹了口气,缓和了脸色,似万般无奈的惋惜道。 “也是,到底是养育了你一番,你且回去侍奉,也全了你的孝道,为娘随后便派人送些药材去,全当是我感谢你养父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那就多谢夫人了。” “儿啊,记住,咱们相府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场面,瞬间便成了母慈子孝,别说赵相府的下人傻眼了,围观的百姓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知道,赵相府大概是真寻回了丢失了多年的嫡女,而府里还养着一个舍不得送走的养女。 嫡女与养女不合,宁愿舍弃了这豪门贵府的荣华富贵,回乡野去做一个村妇。 如此一来,相府也不敢轻易灭了赵芸笙的口,至少在吃瓜群众将她淡忘之前,相府不能也不敢! “告辞。” “去吧。” 赵芸笙款款行礼之后,潇洒转身离开,半点也看不出留恋,从那轻快着急的脚步看来,似乎还有一种摆脱了的自在。 秦氏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 围观百姓见没了热闹瞧,便也各自散了回家。 秦氏阴沉着脸,一双眸子似淬毒一般狠辣! “夫人,就这么放她走了?” 老九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还瞧不出秦氏的脸色,此刻都想杀人了,咬牙切齿。 “硬绑了人,相府名声不要了?蠢货,黄嬷嬷那老货又到哪去躲懒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没用的老货!” 自从将府里的那些姬妾都处理了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被人拿捏过了!没想到今日在赵芸笙这野丫头这她难道想放人?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么多张嘴,谁知会传成什么样?相爷最在乎名声,更何况是这样重要的关头。 能堵一张嘴,还能堵的了悠悠众口? 就连皇帝陛下都忌惮几分文人的笔墨,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 “那跟韩家的婚事可怎么办?眼看韩家就要来抬人了。” “哼,她当出了这相府的门,就不是赵相府的人了?这门婚事,她跑不掉!既然众人都知道她回了旧门,也好,让韩府直接去郭家接人就是。” 郭家,郭鹏,便是赵芸笙的养父。 还真以为赵相府是怕了那韩家?哼,韩家不过一个没落了的权贵,若不是当初救了相爷一命,挟恩图报,怎能定下这门亲事?赵相府在乎的是脸面名声。 “黄嬷嬷那死人呢?” “娘,姐姐人呢?” 赵芸瑛迎面而来,柳眉微蹙,向秦氏身后张望了一番,没见到被捆绑压着回来的赵芸笙,不免有些失望。 还真让那野丫头跑了? 老九这些人也太没用了! 还是说,母亲心软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向秦氏,毕竟,赵芸笙才是她亲生的女儿…而自己与她这十多年的感情,当真能赢过血脉亲情吗? “别叫她姐姐,她不配。瑛儿,不是让你回去歇着?这些事娘会处理,你手腕上可上药了?” 秦氏心疼的拉过赵芸瑛的手,让婆子拿了药膏来,亲自挖了一些涂抹在赵芸瑛红肿了的手腕上,轻轻揉划开。 赵芸瑛松了口气。 “我没事,娘,我只是担心姐姐…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还伤了哥哥。” “什么?她竟然伤害兴儿!” 秦氏方才消了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这野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 看来之前怯弱恭顺都是装的! 今日放她走,还真是留了大患! ------------ 第6章 如今已是相府千金 第6章 “她伤着兴儿哪了?” 赵兴合是跟着学堂里的师父们练过武的,虽算不上多厉害,但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没曾想… 赵芸瑛涨红着张脸,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秦氏面色越发阴沉,起身去了赵兴合的“贤竹院”。 方入院子,便听到屋里传出杯盘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滚,都给我滚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秦氏快步入内,看到大夫提着药箱子站在门外。 “怎么不进去?” “夫、夫人…是大少爷他不肯给小的医治。” 秦氏疑惑蹙眉,唤了声“兴儿…” “别进来。” 秦氏本欲推门的手一顿,看向一脸羞红的赵芸瑛。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芸瑛咬着唇,那张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姐姐…姐姐她,伤、伤了哥哥的…” 赵芸瑛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氏心里越发紧张,干脆直接推了门入内。 “娘…” “伤了哪,快叫娘看看。” “哎呀,娘,您、您别看…” 秦氏作为母亲,见到赵兴合受伤,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又恼,竟直接去扯赵兴合的衣衫,哪还在乎什么体统,什么规矩? “这个该死的赵芸笙!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竟敢伤害她的一双儿女,尤其是兴儿,竟被她伤的下不了地,疼的满床打滚,真是该死! “那个赵芸笙呢?娘,我要亲自扒了她的皮!” “不急,兴儿,娘不会让她好过。” 再等等… 看来,真不是让她替瑛儿嫁到韩家,为相府全了脸面那么简单了! 正发着狠,老九回来了,隔着门回禀。 “夫人,找到黄嬷嬷了。” “还不叫她滚进来…等会…” 赵兴合伤在隐秘处,不能叫旁人知晓。 “兴儿,让大夫进来瞧瞧,你那处极为重要,以后为相府开枝散叶的重任可都在你身上。” “我…我…娘…我知道了。” 秦氏出了房门,警告了大夫几句,才与老九出了院子。 “那老货人呢?” “夫人,黄嬷嬷怕是不能来见您了,只有一个疯了的…” “什么?什么意思!” 老九将自己寻了黄嬷嬷和两个粗使婆子的事禀了,秦氏脸色越发难看,又气又惊,一张帕子几乎要被她捏破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到黄嬷嬷尸体的时候,她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那黄嬷嬷死相极惨,上翻着白眼,舌头也吐了出来,苍白着脸色,头发还死死的缠绕在颈部,显然是被自己的头发给生生绞死的! 另一个婆子脖子上扎了窟窿,血已经流干了,死不瞑目,只有唯一活着的一个,却已经疯了,疯疯癫癫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是不是赵芸笙,是不是她!” 秦氏根本问不出个结果来! 可除了她还能有谁? 没想到啊,她竟有这本事! 秦氏此刻万分后悔! “该死的!早知道根本不应该轻易放她离开!” 便是相府丢了些脸面又如何?那些贱民的嘴还能让相府倒了不成? 可放过了一个赵芸笙,日后必是大患! 而这边赵芸笙凭借原主的记忆回到了原养父母家,养父董鹏是一个小武将,打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只凭着一身的蛮力和高大的块头,做过苦力也给人做过长工,直到姻缘巧合投了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了如今的小小副将。 上个月初大军跋行边境,董鹏也跟着去了,具体有什么动作,那自是不会告诉家人。如今家中只留下了患有眼疾的养母齐氏,还有一个伺候的小丫头,只比赵芸笙年长了两岁,打小便多照顾赵芸笙一些,说是伺候的丫头,倒更像是姐妹。 此刻已是傍晚,金乌西沉,拖着长长霞衣,一座两进的院子,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整洁,院里还种了一棵桃树,每年春天开满了桃花,待桃花谢了伸手便能摘到硕大的桃果。 院子临街也算热闹,后面是一条小河,平日街坊邻居都在河边浣洗。 正是晚膳时间,院内传出阵阵饭香,赵芸笙驻足,心头涌上些许躁动,不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 那是渴望回家的情绪啊! 赵芸笙尚有家可回,而我的家呢…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院门,缓缓走了进去。 春桃正拎了个木桶,打算去挑些水回来,与进门的赵芸笙撞了个正着,先是一愣,而后眼泪便止不住的啪嗒落下… “小、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丢下木桶,直接上前搂住赵芸笙。 “是我…我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相府待你不好?若是叫老爷夫人知道,可要心疼死了。” 春桃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丫头,梳着两个南瓜髻,只用两根红绸绑着,小脸有些圆润,一双眼睛葡萄般明亮,在见到赵芸笙这幅狼狈模样,忍不住心疼的落泪。 “嘘…没事的,别囔囔,别让娘听见了。”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让春桃小声些。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啊,会心疼你受伤,会因为你受难而落泪。 肚子传来“咕咕”声,赵芸笙无奈道。 “有吃的吗?我好饿。” 本来原主因被污蔑推了赵芸瑛落水,关了两天,不给水米,不见阳光,后又碰了柱子,丢了性命。再后来就是她… 垂落双眸,掩下眸中苦涩。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感受一顿饭菜的美味了呢。 “有,有,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春桃拽着赵芸笙的袖子,也不多问她在相府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只深怕她又跑了一样,将她拽进了屋内。 “是谁来了?” 齐氏在里头听到了动静,摸索着出了门,赵芸笙立即三两步上前,扶着齐氏的手。 齐氏像是感受到了一般,抓着赵芸笙的手狠狠一紧。 “你…你是…” “是我,娘,我回来了…” “笙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不是回相府了吗?” 说到这,齐氏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大概,是失望原主的选择又或者是担心她,只是来瞧一瞧,待不久便又要走了。 毕竟,她如今已是相府的嫡出千金了。 ------------ 第7章 她说,她是穿越来的 第7章 “娘…” 张了张口,赵芸笙只觉喉间阵阵发紧,眼泪不禁掉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她竟这么爱哭。 “不走了,娘,我不走了…” 也不知是原主的思念之情还是想起自己前生死的太凄惨的母亲,赵芸笙逐渐从低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声声唤着娘亲,止不住的哭,心中的酸涩苦楚像是要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好,好…不走了,你的屋子一直叫春桃收拾着,没有相府的华贵,且委屈你了。” “娘,我是您养育大的,我怎么会嫌弃,先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原主贪恋相府的荣华是真,抛弃了养育她的养父母也是真。 可她回了相府之后,过的日子还不如在这。 “对不起娘…我不会再走了,这辈子就留在这,陪伴在您左右。” “真的?你不回去了?那可是赵相府。” “相府又如何?娘,您放心,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这辈子,她不会再眼明心瞎,伤害真正待她好的人! “不哭了娘,您眼睛不好,可不能再哭了。” 替着齐氏擦干净眼角浑浊的泪痕,也不知这眼睛还有没有的治。 前世她随师父学了些岐黄之术,也算有些心得,师父还曾说过,若不是她心思多在练武上,时时想着随着父亲兄长征战沙场,保卫边疆,但凡她能在医术上多用点心,她的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如今,也不知道师父身在何处,他老人家,可还好? 当初要不是自己引狼入室,见父亲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女董静姝可怜,处处照拂她,可怜她,甚至在她表现出对医术的兴趣和向往的时候,还偷偷瞒着师父教她医术。 如今想来,真是一步一步将自己和家人推入了死局。 董静姝…她说,她是穿越来的。 穿越…曾经赵芸笙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踩着自己的尸骨,割破她的动脉放着她的血,嗜血冷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命运,知道你这身血脉可是个好东西,如今,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董静姝,就这样利用她的无知和善良,一步一步夺走了她的一切。 “笙儿,你告诉娘,不是在相府受了委屈?” 齐氏的声音将赵芸笙思绪拉回。 心头疼的快要窒息般的感觉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将脑袋埋在齐氏的肩上微微摇头。 “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娘,我好饿…” 齐氏还想再问些什么,听见赵芸笙说饿了,便也不再多问。 大概,是真受了委屈,摸着都瘦了。 “春桃,快,再多做两个菜,去巷口刘二家再割些猪肉回来。” “唉,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 春桃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跑。 这些日子,赵芸笙回了相府,郭鹏又随大军前往边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家中只留下齐氏和春桃两人,吃用上便是能省就省,能简就简。 赵芸笙看着家徒四壁,不免心疼。 握着齐氏的手暗暗发誓。 “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春桃的手艺很好,赵芸笙足足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她实在太饿了,已经很久很久没享受过寻常饭菜的滋味。 前世被困在暗室里太久,董静姝只会给她一些冷硬馊食,只要能不饿死,只要让供她取血就行。 齐氏和春桃都惊了,又是一阵心疼。 “相府,不给你吃饭?” 赵芸笙想了想。 “饭还是给的。” 不想多提相府的事,赵芸笙放下筷子,看着齐氏,道。 “娘,您的眼睛坏了多久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实施医术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太久了,大概快二十年了,我都记不得了。” 郭鹏出生不好,很难娶上媳妇,当初给人做苦力的时候经人介绍,才娶上齐氏。 齐氏母家不济,亲娘死的早,后娘又生了两个弟弟,巴不得将这个拖油瓶早早的推出去。 当时也是要了一笔不小的彩礼,才将齐氏许给了郭鹏。 两人都是实在人,本也想着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的,可天从不如人愿… 那场意外,让齐氏失去了腹中孩儿,且再不能孕,那可是一个快足月了的男胎,他们曾是那么的期盼这个生命的到来。 再后来,齐氏日日以泪洗面,终究是坏了眼睛,原本还能看到些东西,再后来…日子久了,大夫也说没得治了。 “娘,我在相府遇见一个大夫,可厉害了,我向他请教了您的情况,他说也许有的治,还教了我法子。” “真的?” 齐氏有些激动,可她已经瞎了这么多年了,看过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的药,却都无济于事,她其实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 “当然是真的。” “夫人您瞧,小姐便是在相府也是想着您的,也不枉您在家里日日思念着小姐。” 春桃其实也怨过赵芸笙,可见她回来的那一刻,什么怨什么恨都烟消云散了。 她们一家,又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是啊娘…我一直牵挂着您呢。” 这话,是替原主说的。 她起身,站到齐氏身后,轻轻摁揉着她的太阳穴,让她逐渐放松了下来。 “娘,相信我,我不会再丢下你们。” 她不会再弄丢自己的家人了!她也会替原主奉养郭鹏和齐氏终老,替春桃找一个好人家。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这种话。” “嗯…” 鼻音轻颤,赵芸笙又替齐氏检查了一下眼睛,确实不太好治。 但也不是全无法子。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钱,需要药,还有… 晚间,烧了热水梳洗了一番,将从相府穿回来的旧衣服扔了,换上了麻布衣,拨弄着腕间的玉镯,赵芸笙躺在床上,似乎怕她嫌硬,特意多铺了一床软被。 桌上放着油灯和添满了的茶水,甚至还放了几块糕点。 处处不提爱,却处处都是爱。 这些,才是真正疼爱她的家人啊。 ------------ 第8章 她是活菩萨 第8章 越是这样,赵芸笙的心里越是焦急。 她有太多事要做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那些故人们,过的如何? 如今是个个位高权重,还是富贵滔天? 她太想知道了… 沉沉的睡了一夜,直到天亮鸡鸣,她才起身。 额头上的伤口包裹着纱布,已经不是很疼了。 春桃正在院子里喂鸡,齐氏也在院里的一小块菜圃里慢慢翻着土。 “娘,春桃…” “怎么不多睡一会?是我们将你吵醒了?” “没有,我睡醒了。” 赵芸笙上前扶过齐氏,接过她手里的小锄头。 “娘,以后这种事交个我就行了。” 她看着一小片菜园子,说道。 “娘,这块菜地可以让我种些别的东西吗?” 她想要种一些药材。 前世自己也没少帮师父打理药圃,一些简单好种的药材还是可以种植一些的,比如益母草,金银花,连翘,三七,茯苓等,就是要耗费时间和人力打理。 她还记得城外十里有一座野山,深山处有许多珍稀药材,自然也有不少蛇虫野兽,当初她没少随师父上山采药。 看来得寻个机会再去薅一波。 “可以啊,你想种些什么?” “种些药材,娘,等会让春桃随我出去一会,我想买些东西。” 她先去药铺看看能不能买一些便宜简单的药材种子回来。 没办法,现在她囊中羞涩。 前世,定武大将军府邸什么时候却过银子? 用了早膳,赵芸笙便带着春桃出门了,齐氏特意将自己攒的银子都拿给了赵芸笙,有铜板也有碎银,很明显攒了许久。 就这样都给了她,也不怕她胡乱挥霍了? 不得不说,齐氏待赵芸笙,是真的视如己出。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头,赵芸笙看着周遭一切,恍如隔世。 许多地方变了,她熟悉的酒楼换了主,听说主厨因为挚友身死,辞了酒楼,封勺再不做菜,可叫京城里的人都惋惜了许久。 那个痴子…真是许久没见了呢。 “小姐,咱们就去这家济世堂吧。” 济世堂…这家铺子… 站在济世堂的门口,赵芸笙的心脏又是一阵阵的锥疼。 她记得董静姝说过,她想要开一个药铺,一个就好,就叫济世堂。 悬壶济世,当是大慈。 当初赵芸笙还傻乎乎的支持她,说“一个铺子而已,我为你盘下就是了。”却不想… 这原本是给她准备的陪嫁铺子,如今却成了董静姝的济世堂。 眸中愤恨难掩,十指紧握成拳。 既悔又恨。 董静姝,我回来了,至于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小姐,小姐?” “进去吧。” “二位姑娘,要点什么?” 赵芸笙四下瞧了瞧,有坐诊的大夫,有专门抓药的小厮,还有迎来送往的掌柜,各自分工,井然有序。 药香四溢,只要你开得起价,这里就没有你买不到的药材! “我需要一些药材种子。” 她将单子递给小药童,小药童愣了一下。 “姑娘,来咱们这的都是抓药的,这药材种子…咱这可不卖。” 也不擦亮眼睛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全京城最大的药坊! 药童扫了一眼单子上的几位药材,不禁嗤笑出声。 他们药坊有专门的药材进货渠道,那都是大药圃拉来的,他们还得挑挑拣拣,寻常采药人送来的药,若不是顶顶金贵的,他们也都是不收的,竟然还有人来买药材种子? 真是穷疯了!连药都抓不起,还来什么济世堂? “姑娘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如果不抓药的话,还请让一让,别影响后面排队的人。” 春桃被那药童的眼神瞧的面上火辣辣的,扯了扯赵芸笙的袖子,十分后悔带赵芸笙来这家药坊。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赵芸笙嗤笑一声,还真是随了他的主人。 她收回了单子,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向一边的坐诊的大夫,在他将药方递给对面妇人时插手接过。 粗粗扫了一眼,道。 “这方子治疗咳疾倒也没错,只是这沙参和牛蒡子价贵且稀,若换成麻黄,杏仁,桔梗,细辛几味,疗效是一样的,但价格却能便宜许多。” 坐诊的大夫一听,便知这丫头是有意捣乱。 她说的没药方子是没错,可错就错在她不该说出来! 当即怒斥。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济世堂捣乱!你可知这是谁的药铺?黄毛丫头信口胡言!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吗?” 声音一大便有人围了上来,药铺里的小厮药童们都已经做好抓人的准备了。 却见赵芸笙浅浅笑着,提笔将药方上的几处药材圈出,都替换成了价格便宜的药材,然后才递给妇人。 “你大可将药方随意给一位有医德的大夫瞧,我保你无恙。” “你!” 猖狂!太猖狂了! 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妇人一脸为难。 “你若信她,便拿着那方子走吧,只是今日出了我这济世堂的门,便不要再来了!老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质疑我的人!” 这话不仅是说给那妇人听的,更是在警告赵芸笙,敢在济世堂坏事,怕是不想活了! 济世堂可是当朝首辅周大人的夫人开的悬壶济世的地方,那可是素有活菩萨名声的人,听说是师承白候神医楚玖枝,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的头疾都要找她才能医治。每月初一十五活菩萨周夫人便会在这济世堂坐诊问疾,还会给穷苦人免费分发药材。 善名在外,谁敢说济世堂不好?那便是跟天下穷苦人作对! “这位姑娘,你别乱说,可别害了我,我家夫君还等着我抓药回去呢,劳烦大夫按照您的方子抓药吧。” 妇人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可是济世堂。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家这样好的药坊了! 赵芸笙看着自己批改过的那张药方被随意揉捏成纸团,废物一样的扔在了角落。 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到底是这些人善恶不分,还是不敢与权贵相抗? “哼,看到了吧,这位姑娘,别仗着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在这里信口胡言,没别的事的话,还请走吧。” 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 第9章 爷爷我错了 第9章 “慢走,不送。” 相当傲气。 一如曾经的她。 如果以前有人跟这样对她说话,她早就打落了对方的牙齿,大骂对方没有医德,掉钱眼里去了。 可此刻,她只是捡起那张掉落的药方,带着春桃出了药坊。 “你说,如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还会明知被坑,还无力反抗吗?” “小姐,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春桃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 赵芸笙只是轻笑一声,抬步离去。 行路难啊,难于上青天。 可这青天便是再高,她也要闯一闯! 赵芸笙前脚刚走,药坊后堂便来了一尊贵妇人,上身穿着广袖八宝云纹锦圆领,下身是泥黄纳绣阿缟纱绣裙,披了一件芥黄散套宫纱大氅,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玉枝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保养的极为娇嫩,桃面红唇,美艳极了,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 “前堂是什么人在捣乱?” “噢,回夫人,就是一个穷疯了的小丫头,已经让人赶走了。” 董静姝自然不会将一个无关紧要的市井丫头放在心上。 自从七年前的事情之后,她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用对任何人虚与委蛇。 “下次不要直接动手,请出去就是。” 她善名在外,可不能让那些市井贱民给污毁了。 “小姐,我们这会儿去哪?” 去哪?去哪都好,她好仔细瞧瞧阔别了七年之久的京城,故人故土,斯人却已逝,当年与挚友把酒言欢的日子,如今都成了记忆里的一方碎片。 “瞧那,正说着书呢,我爱听,去喝口茶吧。” 带着春桃在茶棚坐下,最前方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说到高潮处还会卖了关子,故意吊足了听众的胃口。 讲的正是这些年兴起的豪门世族,尤以当朝首辅与那女菩萨的情爱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她未曾听过的名字——远征侯,魏谨衍。 远征侯?魏谨衍又是谁?当初父兄军中有这号人吗? “快看,又贴出告示了,三个月后便是莺贵妃的寿诞了,咱们陛下广征能人异士进宫表演为贵妃娘娘贺寿呢。” “嘿,别说,咱这陛下这些年独宠这贵妃娘娘,便是当初的盛京第一美人董妃娘娘都没这些个待遇。” “嘘,你是不要命了?那个字岂是能提及的。” 董妃,嫡长姐,当初一朝进宫,承蒙君恩,风头无两。只是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宠爱时是真宠,降下罪责时,那也是真的够狠! 手指轻敲桌面,柳眉微蹙。 三个月,寿诞,进宫…也许,是个好时机。 可她要如何进宫?又以什么身份呢? 忽然,街道那头人群一阵骚动,惊呼声尖叫声伴随着马蹄声声。 “让开,让开!畜生不长眼,撞死你们可莫怪小爷。” 只见一鲜衣少年在这闹市之中纵马疾行,一时间本就热闹繁世瞬间鸡飞狗跳条,掀翻了不知多少摊贩。 少年张狂之极,非但不以为耻,反而狂傲大笑出声。 赵芸笙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忽见一幼童跌跌撞撞跑出,若那一马蹄踩下,幼童不死也残! 终究不是心狠之人,见不得无辜生命在自己眼前枉死。 就如当初,若有人愿意伸手搭救一把,她那可爱的小外甥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 赵芸笙迅速抓过倚在墙上的竹竿,借着力儿飞奔几步。 随后长杆横扫,直接将马背上的张狂少年挑出。那张狂少年哪来得反应,“哇啊…”一声惊呼,身体已经腾空,随后直接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算是给他张狂的惩罚。 落在地上砸的腰背巨疼,险些爬不起来,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模糊间却见赵芸笙撑着竹竿直接翻身上马,竹竿像是银枪,在她手中耍了个漂亮的招式,背在了身后,墨色青丝随风狂舞,衣诀翻飞,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腰背微微弓着,手执竹竿,一手紧扯马缰,好一个英姿飒爽。 那狂纵的马儿一时间竟被她给制了住。 此刻幼童离她的马蹄不过分寸,幼童吓的直哭,哭的人心软。 赵芸笙抿了抿唇,想起小侄儿想吃糖果时也是这般哭泣的。 方才想下马安慰一二,幼童的父母赶到,对着赵芸笙一阵道谢,便抱着幼童离开了。 幼童趴在母亲肩头,倒也不哭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葡萄水眸瞧着赵芸笙。 她微微松了口气,回以一笑,幼童似害羞了一样,将脑袋埋在了母亲的肩上,钻入了人群。 “小畜生,伤人便是你的不对了。” 赵芸笙拍了拍马脖子,那处正是脖颈脉搏所在,稍一用力便能叫它一命呜呼,只是如此良驹,她可舍不得。 凤眸微撇,瞧的那少年脸颊一热,这小畜生,怕是在说他吧? 愤怒的爬了起来,那一摔可险些要了他的命!瘸着腿儿拨开人群,一手插着腰,一手怒指着那骑在马背上的女子。 “你眼瞎了?小爷你也敢得罪!赶紧给小爷滚下来,并给小爷磕上三个头,叫声爷爷我错了,小爷我便饶了你。” “唔,叫声什么?” 柳眉轻挑,声音里带了几分戏谑,好听之极。 “爷爷我错了。” “乖孙,知错便罢。” “你!你竟然敢占小爷便宜!看我不撕了你!” 少年反应过来,更加恼羞成怒,卷起袖子便要袭来,却哪是姚香菱的对手。 长臂一挥,手中竹竿子挥舞而出“唰~啪!”直接抽打在少年身上。 “哇…” 少年被抽翻在地,还来不及打滚,又是一竹竿子袭来,躲避不及,只得囔囔。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父亲是何人?你休得张狂放肆!啊…你还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竹竿子携风重重袭来,赵芸笙骑在马背上,手中竹竿子挥舞自如,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时痛快之极。 庞向东尚未能驯服的烈马在她胯下却温顺如绵羊,只那双星眸又冷又飒,带着几分轻藐。 “我管你父亲是谁,按大周律,闹市纵马,轻则杖责二十,毁人财物,伤人性命者,杖八十,我救你一命,你该谢我才是。” “你!你个小娘皮,敢跟小爷我讲律法?我父乃是都指挥使庞奕,小心我抓了你进大狱!” 啊?噢…原来是兵部都指挥使庞奕啊,那这顿打就更不算冤了,背叛之人,都该死! ------------ 第10章 小爷我有的是钱 第10章 “噢,原来是庞大人的公子啊。” 正二品呢,官职不小。 谋杀朝廷明官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 可不杀了这个庞奕,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当日,便是他拿出伪造的父亲与燕国通敌的书信,上面有父亲的私印,伪造不了,将当初鹭洲一战的失败全部推到了父兄头上。若非关系极好,极为信任之人,又怎可能有机会窃到父亲的私印? 可以说,若不是庞奕的背叛,董家灭族之罪也不会来的那么快,那么决然,连女眷孩童都不放过! “哼,怕了吧?既知是小爷,还不乖乖下马磕头认错!” “噢?那你可知,我是谁?” 赵芸笙轻抚着马儿的脖子,这马还挺像当年大哥送她的那匹,也是这么顽劣不好驯服,尤其是脖子上那一圈白毛,越看越像。 “对啊,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见她衣着简朴,根本不像大家闺秀,庞向东根本就没把赵芸笙放在眼里,估摸着是哪个武夫家的野丫头。 赵芸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时间笑声清脆,明艳的五官因着这一笑显得格外灵动,还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你,你笑什么?” “我笑啊…” 笑你个大傻子,慢慢猜去吧!人海茫茫你能上哪去寻我? 正二品,她现在确实惹不起。 只不过,既是故人之子,就更该好好照拂照拂了! “笑你这个蠢货,有一个好爹!” 赵芸笙挥起竹竿,正欲往庞向东身上招呼,手上可没留劲! “让开、让开。” 忽而一队官兵涌入,拨开人群。 “何人当街喧闹斗殴?视大周律法如无物?” “你们来的正好,就是这个娘们,她对我行凶!把我打下马,你们看,这,这,都是她给打的!” 一个大男人,告一个小女子的状,也不嫌丢人? 兵头撇了庞向东一眼,确实是挂了不小的彩。 “哼,我的人来了,你今天别想跑掉!快把她抓起来!” “官爷,是这位公子纵马在前,我家小姐只不过是将他打落了马。” 差点吓的魂都丢了的春桃见官兵要来抓自家小姐了,也顾不得胆颤,连忙冲了过去,护在赵芸笙跟前,都忘了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身手?以前不是最不喜跟副将大人习武的吗? 此时赵芸笙也已下了马,将凶器竹竿丢在一旁,柔柔弱弱的模样,哪还似方才那般凶悍? “官爷,小女子也是吓坏了,这位公子闹事纵马,按大周律,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以故杀伤人者,减斗杀伤一等。杀伤畜产,偿所减价。” “嗤…真是天真。” 庞向东被赵芸笙这一番话噎的瞪了眼。 律法?律法之上是王法! 天子都管不了那么多! 他爹可是兵部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他相信,这些当兵的不会不卖给他父亲这点脸面。 根本不怕赵芸笙搬出所谓的律法。 却听赵芸笙继续悠悠道。 “方才小女子也是被吓坏了,这位公子的马伤了这么多百姓,这么多货物摊贩,马蹄之下还有幼童,若非小女子方才我出手,只怕这位公子要闯出更大的祸来,可就不只是赔些银子,杖责几鞭的事了。” “那不是没踩死人吗?便是踩死了人,我爹可是…” “这位公子,还望慎言!” 兵头及时呵止了庞向东后面的话。 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当街之众敢说踩死人也不算什么?真当大周的律法是摆设了?那不是在打天子的脸面? “怎么了?我这不没踩死人吗?小爷我有的是钱,赔就是了!” 说着,他扯下腰间钱袋,大手一挥,袋中铜币碎银洒落一地,见方才还在指责他的百姓不顾体面的弯腰疯抢,不禁大笑出声。 “哈哈…啊哈哈…捡啊…都快捡啊…一群贱民。” 低啐了一声,他嚣张又挑衅的看向赵芸笙,环抱着双臂,高高抬着下巴,睥睨着她。 “小爷现在赔偿了他们,至于你…给小爷我道歉!” 赵芸笙抿唇,柳眉微蹙。 看来,这些年的京城也并非都在长进,律法威严反而在倒退。 当初父兄治军的时候,哪敢出现这种情况? 早就被拉出去打屁股板子了! 粉拳紧握,如果这些官兵不惩罚他,这小子就祈祷自己别走暗巷,一麻袋下去,揍的你亲爹都认不出! 这活她前生最熟,可没少干。 京中纨绔十有八九都被她揍过。 “笑话!若仗义者要给行凶者道歉。那天底下哪还有公道?若恶人都能不受惩罚,只怕会寒了天下义士和百姓们的心啊!” 赵芸笙不急不缓,徐徐说道。 周围百姓本就已经对庞向东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听到赵芸笙的这番话,不免有人跳了出来,扬言道。 “就是啊,他纵马在前,辱人在后,这等行为若也能包庇,那咱大周的律法还有何用?” “就是,就是…兵爷,可不能轻易饶恕了他。” “你!你们!” 庞向东气愤极了,怒瞪着赵芸笙,都是这野丫头煽动的!真是好一张厉害的巧嘴! 他就不信,这些当兵的能动他一根指头?他爹可是兵部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谁敢动他?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正想说两句讥讽的话,忽然一个官兵在兵头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两人迅速上前,直接左右架住庞向东。 “唉,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反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哎哟…你们敢!” 不待他将话说完,摁跪在地,冷言道。 “征远侯有令,按大周律,闹事纵马伤人者笞五十,就地执法。” “征…征远候爷…” 闻得此人名讳,原本还在挣扎叫嚣着的庞向东也蔫了,那可是征远侯魏谨衍!大周最有权势的军功侯,可谓功勋卓著,从军六年斩杀敌军将领无数,八次率军出征,直击燕、云两国腹地,擒燕国世子为质,逼退两国联军,堪称战神在世,无人可出其右,朝堂之上,便是当今圣上也要倚仗三分。 大周国境如今能够安定富足,全靠征远侯爷百战无敌,只要他的军旗所到之处,敌人皆不敢来犯! 他才是大周真正的守护神君。 ------------ 第11章 可惜,她已经死了 第11章 可惜,她已经死了 “侯爷英明,侯爷英明…侯爷真是为着咱们百姓的好官啊…” 围观百姓听到征远侯爷的大名,无不欢呼叩拜,跪地感谢征远候的英明神断。 独留赵芸笙屹立原地,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 用料低调考究,做工不凡,就连驾车的侍卫都与寻常马夫不同,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看的出来是受过训练的。 那里面…便是那位征远侯? 若有机会,确实想认识一下,到底是怎样一位神人,能做到让百姓们如此爱戴。 不管怎样,今日,也算欠他一个人情。 轻轻拍了拍马脖儿,低声道。 “快跑吧,跟着他可没什么好前途。” 毕竟,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马儿像是听懂了一般,低头在赵芸笙的肩上蹭了蹭,随后嘶鸣一声,便扬起蹄子,跑远了。 “哎哟…我的马儿…你这丫头…给我等着…哎哟…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芸笙拉起春桃,愉悦道。 “快走。” 等这些官兵将那倒霉玩意鞭笞处罚了,必要回头找她麻烦的。 “天地之大,这位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别担心,当然会后会有期的。 姑奶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让你记住,遇到姑奶奶我,就没好事! 清脆愉悦又张扬肆意的笑声传入马车中人的耳朵。 车内端坐着的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袭墨色暗云纹广袖长袍,青丝用了玉冠高高束起,刀刻般的棱角,剑眉入鬓,眼神藏着几分凌厉威严,带着军中人独有的肃杀气质,执着赤色玉杯的手微微一顿,那凌厉的眼神忽有几分柔软。 许久没见过这般不畏权势,只争公义的女子了。 就像记忆中的那人… 可惜,她已经死了。 “侯爷,前方可以过了。” 方才因为闹事拥堵,耽搁了行程。 侯爷刚从宫里出来,一夜未合眼,此刻正欲回府休息。 “嗯。” 看来人是鞭笞完了。 “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插手这种小事,那毕竟是庞大人家的公子。” 驾车的侍卫名唤君容,倒不是在乎那位庞大人会因此记恨上自家侯爷,可谁都知道,那家伙并非善茬,曾经背刺过先主,而如今军权掌握在征远侯魏谨衍手中,那可是一个随时都会咬你一口的疯狗小人。 “她说的没错。” 律法就是律法,若只是因为你是世族公子便不用遵守,那还要这律法何用? 马车继续缓缓行驶离去。 “小姐,你方才真是吓死春桃了,那可是都指挥使家的公子,咱们得罪了他可怎么办?他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春桃一脸担忧的问道。 如今郭鹏不在,家里只有一个眼盲的齐氏做主母,小门小户的,又没个男人在家守着,快意是快意了,可那样的权贵,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啊… 后面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赵芸笙却浑不在乎,在春桃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安慰道。 “他肯定会找我们麻烦,不过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凡事有我。” 赵芸笙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春桃瞬间有了底气和依靠。 两人回到家,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边把手着手持长棍的武夫。 微微眯起凤眸,赵芸笙嘴角的笑容瞬间抿成一条直线,脚下步子加快,并对春桃吩咐。 “春桃,去请虎二爷来。” 虎二爷与养父郭鹏关系好,到底是街坊邻居,哪家有点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助一下,而这位虎二爷在这片还算有点人脉权势,当初原主在相府内宅中,这位虎二爷都能凭自己的手腕递了话进去。 告诉她,若她想离开,他能有法子助她。 只可惜,当初的原主一脑门子的心思想讨好相府里的那几位眼高于顶的主子。 市井之徒,也有市井之徒的生存手段,她前世就知道,这些人,最不能小觑。 郭鹏离开之前请了虎二爷喝酒,托他多照应一些家中。 春桃去请,一定会来。 春桃慌了一下,听到赵芸笙的吩咐,像是有了底一样,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便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谁让你们来的?” 赵芸笙上前几步,眯起凤眸,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弓箭头,是她昨夜磨出来的。郭鹏是一个武夫,家中可能没有多少金银,但绝不缺少武器。 齐氏还在里面。 “小姐可算回来了,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两个武夫并没有拦着赵芸笙,直接让她进去了。 冲着她来的,看来应该是赵相府的人。 也是,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 知道是赵相府的人,她反而松了口气。 赵相府在乎名声,不敢明着杀她,更不会伤害一个眼盲的齐氏。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赵芸笙出现,赵芸瑛连忙殷切的迎了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多亲切的姐妹,上来便要挽上赵芸笙的手。 后退半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姐姐…” 赵芸瑛委屈上了,一双眸子瞬间染了几分受伤,似要垂泪。 “娘,你没事吧?” 然而,谁在乎她?赵芸笙连忙拉着齐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没事,这位小姐一早就来了,你们刚走一会,她就来了,可等了许久。” 摇了摇头,齐氏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怕,怕赵相府的人来,是要将赵芸笙带回去。 她以为,赵芸笙回了相府,是能享受荣华富贵,过好日子去的。 若真是这样,便是不舍,她也能同意。 可昨儿晚上芸笙回来时是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便是拼了这老命,只要芸笙不同意,她也不会让这些人将她带走! 赵芸笙这才定下心来。 “娘,您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处理。” “你能处理什么?笙儿,你若是不想回去,娘去相府与夫人说。” 在齐氏心中,赵芸笙还是个孩子呢,哪见过什么风浪? 她是母亲,理应护在孩儿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 知道齐氏想法,赵芸笙心头一暖,面色这才缓和几分,因着齐氏才变的柔软。 “姐姐,你随我回去吧,都怨我…我已经跟娘和哥哥解释了,不是你推我入水的,可…可他们不信…” ------------ 第12章 你连贱民都不如 第12章 你连贱民都不如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娘责罚,也就不会伤了哥哥。” “姐姐,我知道本不该再留在相府,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走就是了,但你才是相府真正的小姐,你快随我回去,向娘道歉,娘其实最心善了。” 她心善?她心善到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给逼死了?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别人,别在我面前演了。” 赵芸笙最头疼的便是这种一言不合茶言茶语的人了,简直有毒。 “我…” 赵芸瑛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想了一路的话,因为赵芸笙的打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牙一咬,竟提了裙摆,对着齐氏直接跪了下去。 “夫人,您养育姐姐一番,最是心疼她了,您就劝劝她吧,只要回了相府,她的身份便不同了,那可是相府千金啊。” 如此高贵的身份,要不是为了韩家的婚事,要不是为了全了赵相府的名声,怎能是你们这等泥腿子一辈子都沾染不上的! 齐氏被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扶起人。 “小姐你快快起来,我受不得你这大礼。” 赵芸笙架着齐氏,这一跪,是赵芸瑛应该的。 她们害死了齐氏的“女儿”,眸中尽显嘲讽冷意。 “她想跪就跪着,又不是我们逼她的。” 想道德绑架她?呵…可惜,我没道德! 而且她在相府,可没少跪! 赵芸瑛又是一愣,事情怎么都没向她想象中的发展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悄悄揉了揉膝盖,这时候站起来也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尴尬极了。 “姐姐,你不要再任性了,我带了上好的药材,对夫人治疗眼疾应该有用,只要你随我回去,向娘和哥哥认了错,道个歉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你说是不是?” “道歉?伤人?笙儿,她在说什么?谁伤了人?” “娘,没事,我会处理,您快去休息吧。” “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芸笙不想齐氏过多参与,强硬的扶着齐氏进入了内厢房。 赵芸瑛哪能这么轻易放齐氏走,她算是看出来了,齐氏,是赵芸笙的软肋。 “夫人,夫人你劝劝姐姐吧…哥哥伤的严重,若是不回去道歉,只怕母亲盛怒之下,是要狠狠责怪姐姐的呀。” “你都说要责罚了,怎么,你是要劝我回去送死?赵芸瑛,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 赵芸笙轻飘飘的拆穿了赵芸瑛的目的,挥开她的手,扶着齐氏快步入内,并嘱咐她,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她可不想弄脏家里,更不想吓到齐氏。 “姐姐,只要你跟我回去,这些药材我便都留下,难道你不想治好夫人的眼疾吗?” “笑话,留下这些药材,便能治好眼疾了?” 赵芸笙嗤笑,这人还真会避重就轻。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请我回相府,但我只说一遍,记住了,赵相府我不会回去,你只管安心的当你的千金小姐,这个门,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赵相府安安稳稳的别再来招惹她,她暂时也不会对赵相府做什么。 原主是秦氏肚子里生出来的,到底是有生养之恩,可她也亲手逼死了原主,那一刻起,原主与赵相府之间的血缘情分也就断了。 而她,杀了赵相府两个老婆子,伤了赵兴合,与秦氏也算是撕破了脸,回去?回去自投罗网吗? 到底是她蠢,还是赵芸瑛坏! “好啊,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想多不客气!” 话音落下,只见院门口又来一人,抬眸瞧去,不是旁人,正是那险些被捏爆了蛋的赵兴合。 他昨儿疼了一夜,早上才堪堪睡了一会,听到下人说赵芸瑛来请赵芸笙回相府,担心赵芸瑛会被欺负。 真是个傻丫头,明知道是龙潭虎穴,还敢独身前来,真是不要命了。 这个赵芸笙是真疯了,竟敢伤他私处!连人都敢杀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伤好些了吗?怎么不再休息一会。” 赵芸瑛咬牙,起早了,要让哥哥看到她跪在地上,该更心疼的。连忙一脸担忧的迎了上去,看着赵兴合脸色还有些苍白,她露出担心和心疼的样子,但若不是她故意向他的小厮透露自己要来郭家接赵芸笙回复的事,赵兴合又如何会知道? “你来求她做什么?记住,你是相府的千金,身份尊贵,没必要向这些贱民折辱屈膝。” 贱民? 赵芸笙微微眯眸,忽而好笑出声。 “呵…你我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我是贱民,那你是什么?噢…我这样的算是贱民,那她这种身世不明的,岂不是连贱民还不如?” “你!” 真是贱民坊出来的泥腿子,说话都是这般粗俗不堪! 赵兴合紧捏着拳头,要不是赵芸瑛拦着,他定是要给赵芸笙一拳头,教教她什么才是规矩!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你们身份尊贵,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瞧,外面都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不想被当成猴子看,就快离开吧。” 赵芸瑛扯了扯赵兴合的袖子。 “哥哥,都是我不好,我还是走吧,我不做相府小姐了,这本该就是姐姐的…呜呜呜…” 没说两句,赵芸瑛便掉起了泪来,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也是,她在相府享受了十几年掌上明珠的生活,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惶恐不安包裹着她,虽然父母兄长乃至全府上下的态度都站在她这边,但她还是不安…只要赵芸笙在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安心。 “烦死了,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相府小姐,我不稀罕!” “不稀罕?赵芸笙,你以为相府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稀罕,若不是你是母亲腹中出来的,你以为你能高攀上相府门楣?一辈子就配做一个下等贱民!” ------------ 第13章 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第13章 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好好教教你。早上吃了恭?在这满嘴喷粪!” “怎么?我们这些人是贱民,这种地方是下作之地,是你们这些世家贵族公子眼中的贫民窟,那你们还站在这做什么?快滚吧,别在这玷污了你们的高贵气质!” 赵芸笙嗤笑道,她非常厌恶这些满口贵贱之分的话,出生优越便可以视人命如蝼蚁? 首先,她没招惹任何人!其次,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些人!再者,说到亏欠,难道不是相府亏欠了她? “就是啊,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小笙儿,你别怕,咱们这些街坊都在这呢,咱们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相府又怎么了?你们高贵,我们是贱民,那我们又没吃你们相府的饭,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快滚吧!” “对,快滚出我们青柳巷!”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所谓的贵家公子,也该认认清,贱民,也有贱民的尊严! 并不是你随意就可以践踏的! “两位,请吧,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报官?他们赵相府就是官,还报什么官? 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 赵芸瑛面上火辣,门口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我们走吧瑛儿,不要跟她们这种人多费口舌。她不愿意回去,就让她一辈子留在这!” “哥哥,姐姐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她一定是害怕回去被母亲责罚。姐姐你放心,只要你回去,我会向阿娘求情,我,我替你受责罚可好?” “你,瑛儿,你真是太心善了!” 这兄妹两还自我感动了起来。 尤其是赵兴合,整一个就是没头脑,被赵芸瑛的绿茶手段拿捏的死死的。 只怕以后这相府千金啊,要成相府未来的主母了! 真是绿茶配狗,天长地久,你两锁死,别再出来祸害人了行不行。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赵芸笙的性子,向来是能动手就不动口,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她最是厌恶,前世是没人敢在她跟前耍心机的。 唔…也不是,自己不就被董静姝那个心机女算计的死死的? “啊,对对对,你最心善,那请这位女菩萨大发慈悲,赶紧从我这小院离开,让我清净清净,也洗洗眼睛。” “赵芸笙,你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污秽之物一样!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咯。” 赵兴合被赵芸笙的三言两语就给撩的气急败坏,一个男人连自己脾气都控制不好,还指望能掌控未来? 手掌高高举起,对着赵芸笙就要劈来。 “哥哥,不要。”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赵兴合若是动手打了女人,话传出去,相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议亲? 大周的男人打女人是最丢人的事。尤其是家暴,那是要被拉出去游街,遭万人唾弃羞辱的。 大周对女子规矩并不是很严格,地位也相对较高,女子甚至还可以去女子学堂,也可以像济世堂的周夫人以及吉祥酒楼的桑娘子那般抛头露面的经商行医。 赵芸笙一时好笑,这家伙还真是少年性兴,火爆脾气,稍稍激怒便爆了。 “怎么?赵兴合,你还想打我吗?我额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嚯…赵相府家的公子真打女人啊?” “看不出来啊,小笙儿瘦瘦弱弱的,哪经得住他那一拳头。” “可不是嘛,昨儿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那额头上的血啊,看的我都心疼。” “到底是我们打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性子就是太软了。” 一时间门口围观吃瓜的邻居们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赵芸笙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既没说这伤是赵兴合打的,也没说不是。 气的赵兴合直喘粗气,一双眸子变的猩红,要不是被赵芸瑛拉着,他真能失控。 这丫头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分明是她伤了他! 只是他伤在了难以启齿的地方,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自己私处被赵芸笙给捏爆了吧?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柔弱好吗! 赵芸瑛见情况不对,眼眸一颤,紧捏着帕子以掩饰自己的愤恨。 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但…她必须再做些什么,就算不能将赵芸笙带回去,也要恶心恶心她! “姐姐,你莫要一时置气,毁了自己前程啊。你且仔细想想,女人这辈子除了依靠男人,还能怎么活呢?你若是回了相府,好歹是相府千金,高门贵女,将来许的人家也只会是豪门勋爵,那韩家祖上可是太医院监正,虽现在没落了些,但到底是勋贵人家,可你留在这里,将来是要嫁个泥腿子吗?能许什么好人家啊!” “好姐姐,你就对娘服个软,相府自会给你风风光光的操办婚事。” 服软?开什么玩笑,她可从来不是个会说软话向人求饶的性子。 便是董静姝那十八般铁血手腕都没能撬开她的嘴让她求饶半字。她会向秦氏低头? “呵…笑话,谁说女人这辈子就要依附男人而活了?我有手有脚,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饿不死!” 女人的悲剧就是太过依附男人,一辈子都在以男人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父,相夫教子,人人都在教导女人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给女人套上一层层的枷锁,却没人教她们独立自强。 她曾记得董静姝说过…到现在她也认同的一个观点。 女人,要独立自强,一辈子的悲剧都是因为太过依附男人而活。 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你…你瞧瞧,这都是在说什么胡话,姐姐,韩家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勋贵世家了,韩三公子也是京中有名的温润公子,才学颇有盛名,你嫁过去也是嫡妻正室,不会委屈你的。” “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我…我哪里配…” “瑛儿,你是我的妹妹,配的上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呕…你两黏黏糊糊的,就差张床了吧! “让开,都让开…是谁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 虎二爷…可算来了。 ------------ 第14章 她需要很多钱 第14章 一个身躯高大壮硕如黑熊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进门显得院子都拥挤了许多,左眼罩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据说是年轻的时候遇到了悍匪,与对方厮杀时伤了,他也是个狠人,直接挖了眼球。满脸的络腮胡子,瞧着便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虎眸一扫,吓的赵芸瑛直往赵兴合身后钻去。 她一个柔弱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恶煞? “小笙儿,这是来贵客了?” “马上就走了。” 赵芸笙缓缓应道,以前她见到虎二爷的时候也会如赵芸瑛这般瑟瑟发抖。又怕又敬,抬头都不敢瞧一眼,可她现在非但不怕,落落大方的模样,还让春桃去请了他来,倒让虎二爷有些意外。 “哥哥,我们…我们走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来请姐姐回去。” 扯了扯赵兴合的袖子,她知道今日赵芸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们回去的了。 她以为赵芸笙还会放不下相府的荣华,否则为什么宁愿碰死在相府以证清白都不愿意离开? 可后来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和掌控了。 这个赵芸笙,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欲擒故纵的想讨要更多,还是真的要跟赵相府断绝了关系? 赵芸瑛自然不想赵芸笙这个真正的相府嫡女回来抢夺走自己的疼爱和身份,但也不想嫁到韩家去,尤其韩家那三公子还是个病秧子,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所以,让赵芸笙嫁过去,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好,我们走。” 赵兴合护着赵芸笙,戒备且警告的瞪着眼前的虎二爷和赵芸笙。 “记住了,今日你不随我们回去,日后别想再踏入赵相府大门!” “你当我都稀罕?” 赵相府,赵乾礼,她记得这个人,父亲骂过他迂腐,父亲在时,如今的赵相爷还只是一个三品小吏,也不知道这些年得了什么机缘,升迁至左相。 “你,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赵兴合牵起赵芸瑛的手,护着她离开了郭家小院,他们一走,不多时街坊邻居也就都宽慰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虎二爷眨了眨眼,又摸了摸鼻子,五大三粗的样子,面上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这就走了?嗐呀,我来晚了,都没能帮上忙,叫你和嫂子受惊了。” 这个虎二爷瞧着厉害,实则心思很细腻,对街坊邻居非常照顾,谁家小孩要是不听话,也都会搬出虎二爷来,一唬一个准儿。 “没来晚,若不是二爷您来了,那两位又怎可能如此简单的罢休离去,还得多谢二爷走这一趟呢。” 赵芸笙双手抱拳,款款行了一礼,倒让虎二爷愣了一下,这小丫头,去了相府一遭,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见着他总像个受惊了的兔子,红着眼睛往郭夫人身后钻,现在,呵…倒是不怕他了。 挺好,挺好。 “春桃,去地窖取两坛父亲离家前埋下的竹叶酒来。” 郭鹏和虎二爷是酒友,两人没事的时候会聚在一块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郭鹏离家前也曾与虎二爷约定过。 “我这一去,若有机会回来…一定还与虎兄你把酒言欢。” 春桃应了一声,立即去取了来。 虎二爷也没跟她客气,若是旁的东西他还能推拒一二,但他就好这一口,哪拒绝的了? “哈哈…这怎好意思?”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掌拍开了泥封,瞬间酒香四溢,勾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这不是多谢二爷您走这一趟嘛。” “你这丫头,哈哈…那行,我就不客气了,有事只管知会一声。” 说罢,虎二爷也不便多留,郭鹏不在,院里只剩女眷,免得招人闲话,提了两坛子酒便出了院子。 老郭的妻女,作为挚友,又是临行前的嘱托,他自是要多照顾些的。 人盲了,听觉便会更灵敏一些,听到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齐氏才摸索着出来。 “笙儿,春桃…” “娘。” “夫人。” 赵芸笙和春桃连忙上前扶住齐氏。 齐氏几番张口,欲言又止,方才赵芸笙的话,她是都听进去了。 “赵相,是要让你嫁人?” 瞧,这眼虽盲了,心里却明镜似的。 “您别担心,秦氏逼不了我。” 她可不是好拿捏的。 “可赵相府权势大…笙儿,我还是不放心。” 赵芸笙笑着宽慰齐氏,瞧她担心的,眉峰紧皱,满脸愁容的样子。 “我听说韩家是讲道理的人家,回头我去与韩家那位公子说说,一定能解决的。” 她的这番话自然是宽慰齐氏的。 这些勋贵人家都讲究脸面。 赵相府不愿意退婚,是顾及着旧约脸面,那韩家就不要脸面了? 只是齐氏心思简单,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睡前又给齐氏按揉了穴位,比如神门穴,在手腕耻骨小头的内侧缘,腕横纹的部位,以及头顶的百会穴、四神冲穴,小腿内侧缘内踝兼上三寸胫骨后缘的三阴穴,既能助眠安神,又有利于血液流通,松弛疲倦。 安顿了齐氏之后,赵芸笙才洗漱睡下。 她的卧房并不大,但女儿家应有的却都不缺,一张简单的雕花梨花木床,并着梳妆台子,摆着圆铜镜和首饰匣子,都是郭鹏亲自打的。 郭鹏,那个武夫出生,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是最疼妻女的。 梦魇缠绕,前世种种如鬼魅,成婚当日的惨状又现,吓的赵芸笙冷汗涔涔,半夜惊醒,却是再无睡意。 赵芸笙干脆借着月光坐起,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好一会才回了神。 拿出钱袋子粗略数了数。 “这些钱…远远不够啊…” 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可她现在没钱没势,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然…她记得前世有一个杀手堂,只要能杀了榜上之人,便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呵…可这具身子…” 比前世自己那具差的太远了,到底是娇养了十几年又大病了一场的,哪像她那具摸爬滚打,扎扎实实锤炼出来的? 所以她才会说,日后这具身子,是要有苦头吃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便被自己否决了。 “对了…” 忽然,赵云笙想到董家旧宅…她有藏银子的习惯,以前总闯祸,父亲与兄长远在边疆,管不到她,祖母和母亲又管不住她,只有克扣她的月银做要挟。 所以她每次有银子的时候便会藏起一些,以便日后的不时之需。 此刻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当时灭府抄家的时候有没有都被搜去。 她得回去瞧瞧… ------------ 第15章 我将耗尽一生,将你们挫骨扬灰 第15章 我将耗尽一生,将你们挫骨扬灰 月冷星稀,大周繁华安定,治安严明,故而是没有宵禁的,有些繁华市集甚至会通宵达旦的歌舞娱乐,路上时不时的会有巡城的防备营官兵。 赵芸笙很快便顺着记忆找到了落败了的武定大将军府,门匾垂落,布满蛛丝,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交叉贴着封条,久未修缮,像一座枯坟死宅。 昔日繁华之景浮现眼前,一瞬间,赵芸笙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眸中翻滚。 强忍热泪,从隐蔽之处翻墙而入,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这已经覆灭了的旧府,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小心为上。 枯草丛生,一片荒凉,满地枯骨无人收,她的祖母,母亲,嫂嫂,婶婶们,还有那最小的枯骨架,是她那才会咿呀儿语的小侄儿,他还那么…那么的小… 除了悲痛不已,又怎会怕?这些,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是会说说笑,会走会闹的活生生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啊… 再忍不住,赵芸笙软了膝骨,跪俯在了地上,死死压抑着哭泣。 “爹…娘…是孩儿不孝,眼盲心瞎,引狼入室,孩儿死不足惜,但董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锥心蚀骨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看着这一切,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董家是真的灭族了。尽管她不想相信也不敢去想,可这就是事实,无法逃避的事实! 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良久,对着满院残骨重重磕了三个头,继而才起身向屋内走去。 每走一步心脏便更刺疼一分。 她的亲人们,连埋葬的人都没有,而她无能,连为他们寻一处安葬之地的机会都没有。 按理说,武定将军府曾经也算地处繁华,为什么没人收拾一下将宅院收了,也好过荒废成一处死宅。 或许,是董家灭门太惨,无人敢收也无人敢入住吧? 天快亮了,她不能再耽搁,快步走回了自己以前的闺房,屋内还挂着红绸,刺目的双喜贴的满处都是,贵重之物早就被搬了一空,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大物,但也都被砸了毁了。 忍不住嗤笑出声。 “呵…呵呵…真是一群强盗悍匪!” 那些踩着董家尸骨上位的权贵们,那些背叛了父兄,屠灭了董家满门宗亲的狗贼们! 我将耗尽一生,天涯海角,都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压下心头愤恨,不甘,凄楚等复杂情绪,她在屋内几处暗格搜刮,有些地方已经空了,有些地方还能搜刮出不少东西。 数十根金条,一些金银首饰,宝石翡翠,竟也搜罗出一小匣子。 她都不知自己像囤货的老鼠一样,竟私藏了这么多东西。 曾经长姐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娘娘,时不时会招她进宫做陪,金银珠宝更是数不尽的赏赐给她,她那时只觉累赘,根本不喜,大多都是收进自己的私库里放着,如今也不知道都便宜了什么人。 她记得,以前董静姝跟在她身边,总是三言两语的表达出羡慕喜欢,她也是没脑子,被她哄一哄,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便拱手相送了。 还有些董静姝是打着“借”的名头要了去,从不曾还过。 那时的她从未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更从未与董静姝计较过。 如今想来,她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钱财权势若不是好东西,又怎会人人挤破头了的争抢呢?” 只不过曾经的她有数不尽的财富钱财,才会不珍惜罢了。 苦涩一笑,她将一小匣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里,她不忍再待下去。 只想一把火将这里烧尽,权当是给亲人们安葬了。 可就在油灯倾倒之时,她又反悔了。 不!总有一日,她要带着那些狗贼的尸骨,来这里向她那些惨死的亲人们忏悔! 她要留着,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大仇未报,家族冤屈未洗。 她要留着这座死宅,待到沉冤昭雪那天,告诉全天下,董家无罪!她的父兄未曾叛国! 她要让那个糊涂的天子,前来忏悔祭拜!祭拜她这些枉死了的亲人们!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视线忽然看到架子上那把落了厚厚灰尘的佩剑。 “落尘。” 是她的佩剑。 她上前执起佩剑,像是如获至宝。 “那些有眼无珠的,这才是最价值连城的宝贝,竟都不识。” 赵芸笙冷嗤,握着佩剑的手因激动而颤抖。 只是落了些灰尘而已,宝剑依旧锋利,是当初兄长请了天底下最好的匠人用了北极寒铁淬炼而成,是世间难得的好剑。 很好!她会用这把剑,斩了那对狗男女的头!以告慰亲人亡魂。 她抱着落尘剑转身,忽而一诧。 身后原本的书架什么时候移开了? 竟然出现了一个暗室。 “我的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暗室?” 里面会有什么?是原本就在她却不知,还是在她死后才有的? 她在这房间里住了十六年,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间暗室? 可如果是在她死后才有的。 “那会是谁?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瞬间生出许多疑惑。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暗室,而是一条暗道。 “暗道?通往哪里?” 她端过油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暗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前方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方,就像她未来的道路,一片漆黑,不知方向。 赵芸笙一直提着戒备的心,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尽头。 “看来这暗道并不长。” 她伸手轻推眼前堵着的木门,只听“咔嚓…”一声,机关响动,木门移开,又是一方新景。 “这是哪?” 这暗道竟不是通往外面,而是一处…书房? “什么情况?是谁把暗道通往我的房间?” 谁啊,这么变态?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 要知道,暗道那端除了死尸别无它物啊。 此人难道还是个恋尸癖? 她紧握着落尘,戒备的扫视四周。 书房很大,足足摆了七八个书架,都摆满了书,四处也挂满字画,长案上燃着油灯,摊着笔墨,墨迹未干,茶还未凉,散发着淡淡清香。 小炉内还熏着淡淡柑橘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确定没人,赵芸笙才稍稍松了心神,放下些许戒备,她四下查看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 第16章 她到底是谁 第16章 书案上放着许多案牍,她随手拿起一本,随意一扫,顿时愣了住。 “兵部都指挥使庞奕…” 这本册子上详细写了许多关于庞奕的事迹,小到几时起,几时歇,喝了几盏茶,吃了几碗饭,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 若说不是刻意调查,绝不可能。 除了庞奕之外,陆续还有几人,案牍封面用朱砂圈了。 “闻尧、万有,李公善,裘环,唐崇。” 这几人…她都挺熟悉。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调查这些人? 为何这些人,都与她,不,是与董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难道…对方也在调查董家旧案? 她太想知道董家旧案都涉及了什么人,又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了背叛和陷害。 如今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当日在场的那几个人。 奉旨前来抄家的宫中大内监曹阴德,亲自给了她致命一剑的如今的内阁首辅周子舒,以及被人称为女菩萨的穿越女董婧舒,还有便是这位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庞奕。 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她只需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来告慰亲人亡灵! 将写满庞奕作息的案牍纳入怀中,正准备从暗道悄然撤回时。 忽然,书房门被人推开,顿时,冷风并着柑橘冷香扑入鼻息。 “谁?” 对方竟然这么警觉! 她都已经隐在高大的书架后,遮挡住了身形,竟都还被他察觉了。 不能硬碰。 扯了一块帕子遮住口鼻,只留下一双如鹰般明亮双眸,想要钻入暗道,一道劲风袭来,人已欺至。 “找死!” 能悄无声气的进入征远侯府,且避过守卫出现在他的书房里,此人还真颇有几分本事。 但魏谨衍却从不是个手软心慈的人,出手即是杀招。 掌风袭来,对方内力浑厚,赵芸笙抬臂格挡,迅速后退,打落一旁油灯,手中落尘出鞘,寒光乍现,化守为攻,直接刺向对方胸膛。 室内光线昏暗,赵芸笙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面容,更无暇去猜测对方身份,只想能够全身而退。 只怪她刚才大意了! 魏谨衍剑眉紧锁,忽的收敛杀招,视线落在她手中执着的那把剑。 落尘! 那把落尘居然在她手中! 当今世上,除了那个人,谁又能将落尘挥出如此光彩? 那招式… 是她吗? 油灯落在地上,很快便引燃了一片。 对方不出杀招的话,赵芸笙只想保身逃脱,不确定对方敌友之前,无意伤人。 她虽背负血海深仇,但也只会杀恶人,只斩该死之徒,又不是魔头,怎可能见人就杀?再说,对方身手高强,只怕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魏谨衍却只想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 低沉呵着,五指成爪,迎面袭来,只是这次并非要取人性命,只想取了她面上覆着的帕子,以窥真容。 赵芸笙也是狡猾,手中落尘挥出,将对方格挡开的同时,一手又挥落书架上的名画古籍,到底不是自己的宝贝,砸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这位大人,我无意冒犯,这就告辞,大人保重,后会无期。”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改变了声线,两人之间很快便格挡了许多绊路的书籍,油灯的火苗引燃书画,形成了一条火篝。 而赵芸笙已经退至暗道入口,只要退入便能逃离。 魏谨衍墨瞳死死盯着那抹身影,想要跨过火海,抓住那抹身影,一双幽暗如渗深潭的眸中看不出喜怒,却更像是要透过她抓住其他什么一般。 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到几乎疯魔了一般的侯爷,连忙拦住了他。 “侯爷,侯爷小心。” 他的衣角已经被火舌舔上,当真为了抓她不要命了? “你到底是谁!” 魏谨衍低吼,脖颈上青筋暴凸,一双墨瞳瞬间变的赤红,若非侍卫君容将他死死抱住,只怕此刻的魏谨衍已经踏过火海,而非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身影钻入暗道,再一次的消失在了眼前。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侯爷,先随属下出去吧。” “追!速去追来!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顷刻间,魏谨衍已经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漠沉稳,衣袍已经被火燎了一角,却丝毫不见狼狈,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蜷缩成拳,紧紧握着,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色的的翡翠玉板子。 她是怎么知道暗道的? 暗道那边通往的是董家,那一处死宅,满地尸骨,不怕也不避讳? 还是说,她认识董家人?她跟董家又是什么关系? 君容应了一声,知道这条暗道的隐秘性和重要性,没有带人,孤身追去。 而另一边,赵芸笙顺利的出了暗道,将柜门锁死,来不及多做处理,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追来,迅速出了董府,快跑出巷子,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天快亮了。 她摘下面上覆着的帕子,稍做整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无事人一般。 已经有早集的人出来了,各自忙碌着准备早食。 赵芸笙很想知道自己昨晚那条暗道到底通往了哪坐府邸,可又担心会被抓到,她窃取了对方的册子,怕是已经被发现了,如果这对对方来说也很重要的话,保不齐会杀人灭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快步离开。 忽然一声声马蹄“哒哒…”声在身后响起。 她略微一顿,正想侧身避开,那匹马却像是站到了她身后,马儿的鼻嘴轻轻碰触了她的肩头,她立即回头,入眼的是一张放大了的马脸,从她的角度看去,颇有几分滑稽。 脖子上的那圈白毛也很熟悉。 “是你啊…” 前两天在街上放了的那匹宝马,还真是匹通人性的良驹呢。 “怎么?没地方去啊?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赵芸笙狡猾一笑,一双眼睛弯弯似月牙,满是调皮灵动的光芒。 这可是她捡来的啊,也征求了它的意见,可不是她偷的噢。 迅速翻身上马,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脖子,愉悦道。 “那我们回家吧,小马驹儿~” ------------ 第17章 请来做客 第17章 赵芸笙骑着白毛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牵去了郊外,痛痛快快的纵了两圈,又给它在溪边洗了澡,饮饱了水,吃饱了草才回去。 “你真像我以前养过的那只小马驹。” 那匹马驹是父亲送给她的,那时还只是小小的一只,要是能顺利长大,大概也会有这么高大了吧。 白毛又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太阳跃出了地平面,温暖的洒在她们身上,一人一马,画面倒是祥和。 她知道,回去之后,她便又不能做那个快意的自己了,只这片刻的肆意欢快,也足够了。 牵着马回到了小院,远远的就看到春桃站在门口张望着,一脸焦急,似乎在等人。 赵芸笙心中微微一沉,顿感不妙。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早上,赵相府便来了人,将夫人请去了。” “该死!” 赵芸笙低声咒骂,她就知道赵相府不会轻易罢休,可没想左邻右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还敢来,如此明目张胆的绑人! “我再去找虎二爷来。” “不用了,今天不会像昨天那样简单。” 昨天来的不过是赵芸瑛和赵兴合,又在他们的地盘上,赵芸笙才能利用舆论将他们逼走,就吃准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但是今天,主宾互换了。 赵相府无异于龙潭虎穴,但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将齐氏带回来! 也怪她,明知赵相府不会善罢甘休,还大意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这些东西你收好,千万收好,在家里等着…如果到了晚上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去报官。” 将小匣子交给春桃,嘱咐一定要收好,这可是她全部家当,然后才骑上白毛去了赵相府邸。 马蹄急驰,很快便到达了赵相府府邸,门口两尊威严石狮,彰显府中贵人身份。 她丢下马缰,对着白毛耳语几句,随后便跨上了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厚重的朱漆大门。 她原以为,那天离开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看来,是赵相府不肯善罢甘休,她今日便是掀翻这府邸,也是他们自找的! “开门。” “大小姐回来了?老奴可是恭候多时了。” 叫开大门时,老九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仿佛上次叫她“小贱人,小蹄子”的都不是她。 赵芸笙挑眉,看着那张笑的满脸菊花样殷勤的脸,只觉作呕。 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简直一目了然。 “呵…带路吧。” “小姐这边请。” 跟在老九身后入了府邸,府邸比她印象中的还要大许多,之前没去过的前厅花园,水榭长廊,今日倒是都走了个遍,九曲回廊的,好一会儿,在赵芸笙快失去耐心之前,才被带到了秦氏院里。 老九是故意的,他与黄嬷嬷也算有些旧交情,小小捉弄一番而已。 秦氏依旧高傲的端坐在主座上,摆弄着花枝,修修剪剪的,将那些明明开的很艳丽的花给修剪掉,赵芸笙来了,她也不开口招呼,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样,将她晾着。 本以为赵芸笙会沉不住气,谁知她也只是问了一句“我娘呢?” 得不到回应之后,干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捏起糕点塞入口中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她折腾了一夜,早膳也没吃,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等会还有场硬仗,不趁机填饱肚子可怎么行? “茶呢?再添点茶,我喜欢雨前的雀舌。” “你…” 赵芸笙直接对一旁伺候的丫鬟吩咐,迎春好歹是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今儿竟然被赵芸笙给使唤,还要雨前的雀舌? 她可知这雀舌多少银子一两?你喝过吗你?山猪吃不了细糠? 丫鬟迎春一脸委屈的看向秦氏,还指着秦氏来骂一骂这没规矩的乡下野丫头。 谁知秦氏也只是轻嗤一声,眼皮子一抬,道。 “给她沏茶。” “是,奴婢这就去。” 迎春不情不愿的去沏了茶,但自然不会是那千金一两的雀舌,那稀罕玩意,便是夫人这里都没多少,怎可能给赵芸笙喝? 赵芸笙只押了一口,便知道那丫头是在糊弄自己,眼神瞧去,还回以挑衅的眼神。 她轻笑一声,倒也没计较,将茶水一饮而尽,便放下了茶盏。 迎春窃笑,瞧吧,就说她是只山猪,这不也没喝出来? 再说,谁家喝茶这样没品,一口咽下,当是饮酒呢? 赵芸笙填饱了肚子,见秦氏还在那摆弄花草,眼神渐冷,耐着性子,干脆起身,这边走走那边瞧瞧,一会拨弄一下茶几上摆着的珊瑚盆栽,一会又拨弄一下香炉,总之就是故意招人麻烦。 伺候的丫鬟们都要忍不住了。 “小姐,你可别乱弄了,这些每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弄坏了可赔不起。” “噢?是吗?” 赵芸笙微微笑着,执起一只绘着灵鹿踏云彩釉花瓶,忽然手一抖。 “哎呀…” 迎春也跟着惊呼,那可是夫人最喜欢的,要摔了,夫人必定要迁怒的扒了她们的皮! 谁知赵芸笙只是虚晃一枪,瓶子晃了晃又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里。 “我这个人啊,屁股就是坐不住,瞧这个好看要摸摸,那个有趣也要碰碰,这要是不小心真摔了什么,还望勿怪啊。” 秦氏脸色逐渐透黑,知道这丫头是晾不住了,却也不愿与她低头先开口。 真是欠教养! 她可是她的亲娘,见了面连个礼都不行! 放下剪刀,秦氏轻笑一声,立即便有丫鬟端了铜盆来让秦氏净手。 “今日请你来,是为了商量与韩家的婚事,你要是不想回相府也罢了,就从你养父家出嫁也是行的。” “我娘呢。” 赵芸笙根本不接话,直接问道,手里依旧把玩着那只瓷瓶。 这些东西以前府中常见,她与家中姊妹常用这些来玩投壶,也不知碎了多少个,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稀罕的宝贝。 “郭夫人在后头歇着。” “我要见她。” “不急,听我把话说完再见不迟。” 这分明就是威胁。 ------------ 第18章 胃口不小,只怕你吃不下! 第18章 危险的眯起凤眸,赵芸笙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她得先见到齐氏,确保她安全。 否则,赵相府这么大,这么多人,她没把握能准确的找到人,并顺利将人带走。 随手将那只彩釉瓶子丢下,然后才坐回了椅子上。 迎春立马嫌弃又心疼的捧起花瓶,用帕子仔细擦了,才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处,看着赵芸笙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不满。 “说吧。” “与韩家的婚事是一早定下的,便是没有你,赵家也是要将女儿嫁过去的。” “嗤…那你让赵芸瑛嫁啊,找我做什么?” “你是我生的,你才是这赵相府的嫡女。” “笑话,我是你生的,你却未养育过我一天,我是这赵相府的嫡女,却没曾享受这府中荣华一天,现在为了赵家脸面,倒想起我来了。” 赵芸笙忍不住嗤笑,盯着秦氏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 “你这丫头,好没规矩!” 佟嬷嬷忍不住斥责,她在府中伺候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头。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你…” “有事说事,别在这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可没耐心陪你们在这里过家家。” 她有密集恐惧症,最讨厌这些心眼子多的人了。 佟嬷嬷脸色一阵赤红,老脸上火辣不已,怪不得黄嬷嬷那老货死在了这野丫头的手上,自己险些也要被她给气死了! 秦氏却不怒反笑,道。 “好,好,那就直说了,你代瑛儿嫁到韩家去,韩家那三公子虽是个病秧的,但韩家好歹也算是书香人家,不会亏待了你。”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还非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美话来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 秦氏挑起柳眉,问道。 “那你是同意了?” “不同意。” “你!” “我要见我娘,否则免谈。” 知道赵相府的目的就好办了。 至少,她们需要一个“嫡女”去完成与韩家的婚约,所以她们暂时还不会要她的命。 秦氏沉了脸色,眼神中透出几分不悦和恼怒。 她十分讨厌赵芸笙的态度。 不乖巧便罢了,竟这般野蛮无礼。 她实在不想承认,这样的丫头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秦氏倒也想继续晾着赵芸笙,可从刚才赵芸笙的态度来看,自己再晾着她,她保不准会发疯。 对着佟嬷嬷微微颔首,得了令的佟嬷嬷退了下去,很快便将齐氏领了进来。 赵芸笙终于不再挂着那一副满不在乎的假笑面孔,而是掩不住的担心,连忙上前扶过齐氏。 “娘,您没事吧?” 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才扶着人坐下。 这一幕,看的秦氏愈发咬牙切齿。 她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捏着茶杯的手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想以此来提醒赵芸笙。 可赵芸笙根本不搭理她。 秦氏更气了。 “现在可以继续谈了吗?” “可以。” 敷衍的应着,赵芸笙端了盏茶给齐氏,满脸心疼。 秦氏怒视,暗骂这个该死的蠢丫头,难不成赵相府还会苛待齐氏不成? “笙儿,你不要答应她们…” 齐氏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更不想因为自己让芸笙被秦氏威胁拿捏,否则,她宁愿立刻碰死在这里! 赵芸笙拉着齐氏的手,轻声安抚。 “娘,您放心歇着,我马上就带你回家,这个红豆糕好吃,您用些。” 齐氏还想说些什么,一块红豆糕已经喂到了她的口中,堵着她的嘴,说不出话来。 “那与韩家的婚事…” “我同意了,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这就同意了? 呵…先前那么宁死不屈,这会儿倒同意的干脆,还以为她有什么手段法子呢。就这? 还真是高看她了。不过也是,韩家虽不及赵家,但好歹也是勋贵人家,可比在郭家日子要好过的多。 “聘礼和嫁妆都抬到郭家。韩家的聘礼不必多说,至于嫁妆,我到底是赵相府的‘嫡女’,总不好丢了相府脸面,三十六台是最少的了,陪嫁的铺面至少二十间,良田百亩,城外庄子三座,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这些本该都是自小就准备下的,但我这些年不在家中,你们不曾备下我也能理解,便都折成现银吧。” 大户人家的贵女嫁妆本就该丰厚,从出嫁之日到女子死后的用度都该备好,这是娘家的慈爱也是体面。 秦氏越听脸色越沉,最后已经紧绷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你还真敢要。” 她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还想要这么丰厚的嫁妆? 便是给赵芸瑛都没准备这么丰厚的嫁妆! “姑娘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你问问你母亲,可备的起这么丰厚的嫁妆!” 佟氏又忍不住插话了。 “啧…” 赵芸笙嫌弃的撇了她一眼。 “没规矩。” 佟嬷嬷面上一辣,气极的捏着帕子,恨不得将帕子当成赵芸笙,狠狠绞碎! “韩府的聘礼你也要,赵府的嫁妆你也要,你这胃口还真不小,我只怕你吃不下。” “给不给是你的事,吃不吃的下就是我的事了。我胃口好的很,这点,夫人不用担心。” 齐氏见两方之间的气势剑拔弩张,忍不住扯了扯赵芸笙的袖子,又想说话了,赵芸笙却捏着帕子温柔的替她擦拭了嘴角碎屑。 “夫人要是同意,便要抓紧操办了,若是不同意…横竖我就贱命一条,发起疯来,夫人也是见识过厉害的。不是吗?” 嘴里说着温柔的话,眼神却犀利的像恶鬼阎罗。 她们又想起了黄嬷嬷和那个粗使婆子惨死的样子,那个疯了的,还在后院锁着呢,总有丫头来哭说太吓人了,求夫人快快处置了去。 秦氏什么风浪没见过,竟被赵芸笙那可怖的眼神给唬住了。 现在要做选择的,不是赵芸笙,而成了她。 这笔嫁妆,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缓了口气,秦氏堆起笑,道。 ------------ 第19章 你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嫁妆自是会给的,只不过这么多,便是公主殿下也没这么准备的。” 她难道还想将自己与公主殿下作比?呵…她也配? “是吗?” 赵芸笙微微撇着脑袋,似乎在思考。 她前世要与周子舒那渣男成亲的时候,嫁妆可比这丰厚的多的多。 “不会只是这一点,便要掏空了相府吧?” 呸!侮辱谁呢? 赵相府的底子何时这么薄了?! 十个这样的嫁妆也备的起!只是给她?这没教养的野丫头,她配吗? 秦氏面色渐冷,连伪装都懒得了,重重放下茶盏,威胁道。 “你以为相府的这道门,好进是好出的?” “今儿你进了这道门,若是识相,本也可以全了你们颜面。” 谁知,赵芸笙这丫头根本就是个不识相的,油盐不进的蠢货! “那么夫人的意思是,嫁妆你们给不起咯。” 说罢,赵芸笙抚了抚裙摆,利索起身。 “那跟韩家婚事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好歹是相府嫁女儿,如此小气,也不怕叫人笑话。”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迎春等几个丫鬟已经退到门口,将房门牢牢关上。 都知道赵芸笙有几分拳脚本事,外面特意多安排了几个人守着。 秦氏嗤笑一声。 “本想看在你是我生的份上。若是乖乖点头应了与韩家的婚事,过往的事也就不计较了,谁知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还劳烦你们,多留几日了。”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 “你可以走了,她呢?带着她这么个累赘,你走的了吗?” 秦氏提醒道。 一个瞎眼的婆子,势必是个累赘。 这人啊,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等于是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却又无力保护,那不就等于给她的敌人递上了刀子? 威胁的话还真是信手就来,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两个人,赵相府有的是手段。 秦氏倒要看看,这个丫头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还不是得乖乖听话,乖乖听从她的安排,折腾出这些幺蛾子来做什么呢?只会害人害己。 齐氏担心的向前摸了摸,直到触碰到赵芸笙的手才安心下来。 “笙儿,你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瞧瞧,一个生母,一个养母,这样的区别,怎么能怨赵芸笙偏心呢? 她也曾是抱着满怀的希望来投靠自己的生母的,她们拥有着同样的血液,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亲人,可事实呢?她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不公平待遇呢? 利用她保全相府名声。 任由下人们羞辱折磨她。 到最后甚至为了她那宝贝养女而冤枉她,逼着她下跪道歉,生生的屈死了她。 这样的生母,也配为母? “呵…” 嗤笑一声,不自觉的眼眶红了,是原主的悲愤和不甘,反手握着齐氏的手,她今天不仅要离开,还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怎么?你们还要强压我上花轿不成?” “看来你是不信赵家有这个本事。” “我当然信。”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不过… 拉起齐氏,将她护在身后,一双如鹰般的双眸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危险,简直像是护犊子的小虎。 “哼,算你识时务,那你就回院里好好待着,过两日韩府的轿子便会上门。等你过了府,郭夫人我自会让人安全送回。” 秦氏自以为是将赵芸笙狠狠拿捏了。 她的两个傻孩子,实在还不明白怎么捏人痛处,以后且还有的学呢。 “笙儿,你不用顾及我,你不愿意嫁就不要嫁,如果娘成为了你的累赘,让你被逼着嫁给自己不爱之人,那娘…娘宁愿立刻碰死在这里。” 齐氏看不见,但也能想象的出此刻赵芸笙面对的阵仗,她不愿意成为芸笙的拖累,她这辈子,已经拖累了太多人了。 尤其是她家老郭,要不是不放心她一个盲妇,又何止只是现在的功业。 “娘…” 心头一暖,她没想过齐氏会说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会是这样坚决的态度。 越是这样,她又怎可能舍弃齐氏,独自离开? 赵相府便是虎狼窝,她便是要杀出条血路也要将人带走! “还真是叫人感动,不过芸笙,你自己可得思量清楚,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秦氏这次可不会掉以轻心,外面早就布下了二十个武卫,赵芸笙若是不从,便是插翅也难飞!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在韩家的花轿上了断自己。到时候赵家又要如何交代?”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与你商量。” 赵芸笙微微笑道,“要么我留下,放她离开。” “你没得选!” “现在没得选的是你!” 两人互相拉扯,谁也不让谁。 就这倔强的脾气,还真是像呢。 气氛剑拔弩张,端看谁先低头。 秦氏不知道的是,赵芸笙与她周旋,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她在等!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九声音传来。 “夫人,京兆府来人了。” “他们来做什么?” 秦氏皱眉,京兆府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还嫌赵相府不够乱的? “说是夫人请了郭家夫人来做客,已经傍晚了,还不见人,怕不是咱们相府扣了人不放,丫鬟报了官,来询下落。” “就说人早回去了,至于去了哪,腿长在她身上,我们哪知道。” 秦氏简直快要咬碎了牙,这一切肯定都是赵芸笙搞的鬼。 她还真敢报官?他们赵相府就是官,内宅的事惊动了官府,相爷知道必要生气。 若再在朝堂上传开,简直要成为同僚们的笑话了。 你瞧京中哪家贵胄报过官? 这不是在打当家主母的脸吗! “可,可京兆府的人说,外面一直有人守着,不见郭夫人出去。” 老九话落,一步步都在赵芸笙的算计之中。 可算来了,这位邹大人,还真没让她失望呢。 京兆府尹邹大人曾任职蜀中,正是因为他那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在蜀地一待数年不曾升迁。 幸运的是,这位邹大人依旧秉持初心,与兄长是旧友的关系更没几人知晓,所以当初才没被牵连。 如今六年过去了,对方总算升迁回京了。 所以,赵芸笙才第一时间想到了去请邹大人出面。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守着,爱守多久守多久,相府不开门,他们还敢硬闯不成?” ------------ 第20章 你想血洗相府,我奉陪到底第 第20章 赵相府门外,春桃红着眼圈摇摇欲坠的站着,身侧是京兆府的衙役,原本寻人这事,只需要派两个衙役同行就行。 也许是知道来的是赵相府,竟来了七八个守卫。 大概是各个正义感爆棚,又或许是来凑热闹,瞧瞧这赵相府的笑话。这些高门贵胄的笑话可没那么好瞧,这机会还不得把握住? “各位大人,今儿早上就是赵相府的那位九爷来请我们夫人过府做客的,并承诺晚些亲自送回,我家夫人眼盲,很少出门,我家老爷也奉旨随军调往边疆,走前叮嘱奴婢,要照顾好夫人,这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春桃声音软软弱弱的,说着的同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叫人心疼不已。 “哎哟,当家的在边疆保卫国家,自家夫人却在后方被人欺负,那怎么说的过去啊!” 一旁的大婶说道。 这人正是虎二爷安排来的左邻右舍,要说嘴上功夫厉害的,还得数这些街坊邻里的大妈们,带节奏的战斗力最强。 “谁说不是呢,这些当兵的在前方保家卫国,咱们的日子为什么能过的富足安定?少不了这些人的牺牲啊,咱们怎么能让他的妻儿在这被人欺负了!” “就是,就是!这相府怎么回事,扣着人不放?便是犯了罪,那也该交给衙门审判,私下拘禁算怎么回事?” “各位婶娘说的有理,我夫人又是个眼盲的,哪认得回家的路?奴婢不放心,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到现在都没见人出来。那位九爷说咱们夫人自己回去了,这…这不是害人吗!” 春桃哭红着核桃般的眼,抽抽噎噎,说的话却一个劲的往老九心窝子上扎。 这丫头还真随她的主子,嘴巴真是厉害。 “你家夫人真的已经离开了,你不妨现在回去看看。” 老九现在是骑虎难下,都已经说了放人离开了,现在更不好让人出来了,那不是亲自打相府的脸? “我等方才已经在郭家查看过,并没有人回去过。” “官爷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相府拘着人不放吗?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府不放人了?” 老九冷声道,这些小小衙役,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周围百姓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好太发作。 这些刁民还真是知道赵相府在乎什么,便以此为弱点来拿捏。 秦氏以齐氏为弱点来要挟,赵芸笙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人啊,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便等于是有了弱点,谁也不例外。 所以说呢,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最怕的便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混不吝的狠货。 “就是你将我们夫人带走的,你还我夫人,还我夫人…否则,否则我今日便死在相府门口,我…我…我家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左右无法交代,不如随夫人去了,也好叫她黄泉路上不孤单。” “你休要胡说八道,信口胡诌。来人,将她带进去。” 快将这嘴给堵上吧! 老九一声令下,随即便有两个家丁上来拉扯春桃,春桃没有赵芸笙的手脚,但也知道找谁最靠谱,随即躲到衙役身后,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叫人心生怜惜,更何况是这些血气方刚,刚正不阿的男人们呢? “我不去,我不进去,我又没有卖身与你家,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官爷,救命啊官爷…” “我看谁敢!当街绑人,好大的狗胆!” 衙役可是配刀的,“唰~”的一亮,谁还敢上前。 赵相府便是再大的官,相府的家仆也都只是草民,甚至是奴隶贱籍,而养府兵可是犯法的。 老九面色透黑,气的咬牙,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春桃,冷哼一声,道。 “总之,郭夫人早已离府,你等休要再在此叫嚣胡闹,否则便是官爷在此,也莫要怪我等不客气!” 没有搜查令,谁敢擅闯相府?便是小小门庭也不可无证闯入,那是擅闯民宅,按大周律,持械赶人那也只算是自卫。 衙役安抚了春桃继续,小丫头却只铁了心,一口咬定人就在相府,不曾离开。 “相府言而无信,说是请我家夫人过府商量小姐的事,晚些时候亲自驾车送回,欺我等弱小无依,欺我夫人眼盲!你们说我家夫人已经离府,可不就是言而无信,弄丢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若是有个好歹,我…我左右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就死在这相府门前…呜呜呜…” 晦气!真是晦气! 如今这人说走了也不是,说没走也不是!真是骑虎难下。 人真要碰死在了这,那赵相府不就真成了逼死孤儿寡母的凶手,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九头疼欲裂,直接叫人关起了门做起了缩头乌龟,任由外头人咒骂也充耳不闻,赶紧回去禀了夫人,请她拿个法子。 而院内,赵芸笙牢牢牵着齐氏的手,已经退至门边。 “夫人还不肯高抬贵手?” “好你个赵芸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本事还真是通天的大!” 她改变主意了,这个丫头今日出了这个门,那就是个祸患,不能让她离开! 秦氏对着佟嬷嬷使了个眼色,那是动了杀心。 “你外面那丫头便是说破了天也进不来,便是她进来了又能如何?呵…只不过能让你们一同团聚罢了。” 言下之意,今日,干脆都别出府了。 没有搜查令,便是他京兆府尹也休想进门! 赵芸笙冷嗤一声,早料到秦氏不会轻易放入。 手腕翻转,袖中藏着的落尘便已祭出。 “今日,你想血洗相府,我奉陪到底!” 说罢,她率先出手,直接一脚踹翻了挡在门最前面的迎春,那丫头原还以为自己表现的积极些,也能得夫人的青眼,以后多得好处呢,没想到第一个祭旗的就是她! 直接摔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架子上,“哗啦…”一声,那只灵鹿踏祥云的彩釉瓶子便落在了地上,摔碎一地,迎春“哇啊…”吐出一口鲜血,断气时,眼神里充满惊愕和不甘… 她…她就这么死了? ------------ 第21章 一定要回家 第21章 “啊…” “保护夫人!” “赵芸笙,你真是疯了,敢当着夫人的面杀人!” “好狗不挡道。” 不过是杀一人,以儆效尤而已。她早已不在乎,而且,她的落尘都还未出鞘呢。 “真是好大的胆子!” 佟嬷嬷和几个丫鬟立马护在秦氏面前,都知道赵芸笙是有些手段的,那个黄嬷嬷和粗使唤的婆子不就都惨死在了她的手里? 可她们都没想到,赵芸笙当着她们的面竟还都敢这般嚣张! 秦氏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深深喘了几口粗气,怎么也平复不了愤怒。 “外面的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将她拿下!” 外面守着的十几个武夫立即破门而入,看到死不瞑目的迎春,那丫头可是夫人身边得宠的丫头,平日里没少嚣张。 尤其是原主刚回府的那段时间,可没少仗着身份踩低原主。 “笙儿,发生了什么事?” 齐氏担忧的紧紧抓着赵芸笙的手,掌心因为太过紧张而生出些许黏腻的汗湿。 “没事,娘,抓紧我,我们回家。”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让齐氏无比安心。 齐氏是被赵相府的人给骗来的,她虽不想成芸笙的累赘,可很显然,要不是因为她,芸笙也不会在这受制于人。 话音落下,武夫一拥而上,赵芸笙护着齐氏,右手长剑挥出,落尘尘封六年,如今挥舞起来还如当初一般,锋利不减,手中剑花翻转,将近前的武夫一易挑开。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个丫头片子都擒不住!今日你们要是放她离去,便都不要活了!” 佟嬷嬷冷声呵道,紧紧的护在秦氏身前,恶狠狠的瞪着赵芸笙,恨不得将她拆骨扒皮,谁家逆子如她这般,实在猖狂。 “早知如此,在你生下之时,便该将你掐死!” 秦氏恶声道。 若是原主,必是要心疼死,可她不会,只为原主感到几分可惜。 “给我将她拿下,死活不论!” “是!” 武夫们齐齐应道,得了秦氏的授意,手段变的更狠辣了起来,招招致命。 赵芸笙一手执剑,还要护着齐氏,不免有些吃力。 一边抵挡,一边向大门方向快速撤去。 杀了迎春不过是杀鸡儆猴,告诉这些人,她是真会下杀手的!想活命的就别拦着,谁知这些人还真是不惜命。 武夫都没想到赵芸笙竟有如此身手,在被连杀了三人,武夫们也都大大小小受了不小伤之后,众人才都意识到,眼前女杀神,并不好对付。 “逆子!当真是要血洗相府不成?” “夫人,今日若放她离去,日后必成大患啊!” 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赵芸笙和赵相府之间再无缓和可能,永世为敌,不死不休。 秦氏咬着牙,红着眼,恶声道。 “杀、杀,给我杀!杀了她,奖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呵,她这贱命一条,竟还能值这么多钱。 赵芸笙还有间隙心生嘲笑。 那几个武夫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黄金百两,他们发了! “你去死吧!” 一个武夫红了眼,看的出赵芸笙背后护着的人是她的弱点,假装佯攻之,待赵芸笙去挡的时候,忽然。 “笙儿小心…” “噗嗤…” 锋利的刀直接没入了齐氏的胸口,鲜血飞溅,滚热的血液喷洒在赵芸笙的身上,满脸血污,她惊了住。 母亲…正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先前就说过,齐氏眼盲,但是听力特别好。 “娘,娘…娘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 赵芸笙慌了,她自己受了伤都不觉什么,但齐氏受的这一剑,却叫她慌了神。 “笙儿,娘没事,娘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不要管我了,自己回去吧,一定,一定要回家。” 齐氏虚弱的声音和逐渐软了的身体,让赵芸笙赤红了眼,原本还存有的一些理智随之崩溃。 “该死!都该死!” 眼前场景与前世灭门之时重合,她撕下衣服拧成布条,将齐氏背在身上,长长的布条包裹着秦氏缠绕在自己腰上。 原本向外杀去的步伐停顿,转而踏着鲜血尸体折返杀回。 “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你疯了吗!” 见赵芸笙竟提剑折回,佟嬷嬷等人也慌了,原本的得意姿态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本就武艺不精,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护院武夫此刻哪是杀红了眼的赵芸笙的对手? 刀剑往她身上招呼,她更像是不会痛不会伤一般,根本阻挡不住她的脚步,而赵芸笙的招式都是战场上厮杀磨练出来的,刀刀致命,刀刀命中要害,顷刻之间,便已杀到了佟嬷嬷和秦氏的面前。 “逆子!难不成你想弑杀亲母?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呵…若真有报应,你早该被劈死了。” 赵芸笙嗤笑,她原本只想离开,但现在,她更想杀人! 身后的齐氏呼吸渐弱,她需要尽快施救,这也是拉扯着赵芸笙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我与你的母子情分早就在那日,就在这里,你逼死我那天断了!” 言罢,赵芸笙抬起一脚,狠狠踹出,将护在秦氏面前的佟氏踹飞,那婆子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这一踹,在地上滚了两圈,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昏死了过去。 那几个丫鬟哪敢拿命去挡,瑟瑟发抖的后退着,倒将秦氏暴露了出来。 秦氏非但不怕,且咬牙切齿,她根本不相信赵芸笙会杀了她 她可是赵相府嫡母,杀了她,赵芸笙也跑不了! 而且,她可是赵芸笙的生母! 传出去,不论如何,赵芸笙也活不了! 她要是还拎得清,还有所顾忌,就不该动手! “我不信你敢杀我!” “我当然不会杀你。” 赵芸笙冷声道,嘴角微微扬起,墨丝散落,脸颊上沾染着滴滴嫣红血色,倒将她衬的更似地狱恶鬼。 “但我知道这样会让你痛。” 说着,她长剑一挥,直接割破了秦氏的手臂。 “啊…你…你敢!” “我都已经做了,怎么还不敢呢?” 她前世受尽了折磨,知道伤哪里最疼。 “看来,还要请夫人亲自送我们出府了。” “休想!今日我便是死在你手里,你也别想出这府门半步!” 秦氏深知,今日已闹的如此难堪,若赵芸笙侥幸逃脱,日后必会再杀回来,到时候,死的可就不仅是她,而是整个相府都要遭灭门大难! ------------ 第22章 母女情分早就断了 第22章 真不愧是赵相府的当家主母,对别人,对自己更狠。 “今日你若是杀了我,更别想踏出相府大门!” “我的好母亲,我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又怎么会杀了你呢。” 我为刀俎,她为鱼肉,又怎可能选择最笨的这种呢?赵芸笙手一抖,落尘的剑锋便在秦氏的脸上滑过,冰凉的触感让秦氏微微一抖,真怕这个疯子会划破她的脸。 “这张漂亮的脸要是划花了,可就不好看了,你说我该怎么划呢?” “你敢!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还不快快放开夫人!” 赵芸笙扫着眼前不敢再围上来只敢叫嚣着的武夫们,失声轻笑,道。 “你们看我这样,像不敢的吗?”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秦氏向外走去。 “是你们不讲武德在先,我不过以牙还牙,其实我们之间一开始真没必要鱼死网破。” 只可惜,秦氏掌控惯了,从未遇到过这么一个不好掌控的逆子,还这么的有本事。 她信!信这个疯子真的会划花她的脸,那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可她偏不肯与赵芸笙低头,她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野丫头!这个本应该被自己摆弄与股掌之中的人,怎么能反抗? “你休想得逞!你等,不许退!给我杀!” “夫人…” “给我闭嘴!” 剑锋直接划破她的脸颊,倒要让她看看自己敢是不敢! 秦氏面上瞬间火辣辣的疼,鲜血滴落,这才真怕了… 抖着唇“你…你…”了好一会,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赵云笙挟持着秦氏步步前进,武夫们只得一退再退。 虽然秦氏不让他们退,可刀架在秦氏的脖子上,那些武夫怎敢不顾及的上前? 万一误伤了夫人,他们便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就在僵持之际。 “娘…不要啊娘…” 忽然,一抹粉色倩影冲了过来,少女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被武夫抓了住。 “小姐,你别冲动。” “瑛儿,你怎么来了?你别过来!” 其实赵芸瑛老早就躲在远处悄悄注意着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知道这个府里最最疼爱她的人便是秦氏,如果她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府里立足。 “都是我的错,娘,您都是维护我,才会被姐姐如此大逆不道的对待。姐姐,你劫持我吧,你放开娘,她也是你的母亲啊…” “闭嘴!” 咋咋呼呼,哭哭啼啼的,实在叫人心烦。 “知道自己招人嫌还出来,怎么?你的脸也想被我划花?呵…你那张脸确实娇艳,划了岂不可惜?” 啧啧两声,赵芸笙的剑锋还真指向了赵芸瑛,隔空绘了几下,吓的赵芸瑛缩了缩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赵芸笙是真的会划花她的脸的。 “可是,她是我们的母亲啊…姐姐,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不是想出府吗?你不要伤害娘,你劫持我吧,我送你出府。” “瑛儿,你是相府的小姐,不要求饶,不许求饶!” 秦氏红着眼,低喝出声“赵芸笙,只要你敢背负弑母的骂名,你便来吧!” “闭嘴!弑母?你是我娘吗?你生了我,养育过我吗?你待我好过一天吗?我说过,我们母女情分早就断了!今日我赵芸笙既踏出这府门,便与赵府一刀两断!” “姐姐…你…你别再糊涂了…不要一错再错了啊。” 赵芸瑛被她的这番话,那疯魔的状态吓了一跳。 她,真的不愿意回来当这相府的嫡千金? 那可是赵相府的嫡出千金啊,全京城最华贵的贵女身份,她真不稀罕? “你不是要代她送我出府吗?我也不是非劫持她不可。” 说罢,她对赵芸瑛招了招手,让她凑近。 赵芸瑛哪里真想被劫持啊,只不过装腔作势的做给旁人看的,尤其是秦氏,自己不是她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想尽办法讨好她,她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过呢? 所以,她得抓住每一个能讨好秦氏的机会! 赵芸瑛咬牙,心里挣扎,面上却还装出一副英勇负义的样子,一步一步缓缓上前。 “我换,你放了娘,不要伤害她,我跟她换…” 秦氏看着赵芸瑛,眸中露出几分赞赏和满意。 “瑛儿,我的好女儿。” 瞧瞧,这才是她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这才应该是赵相府教导出来的嫡出千金! 而不是像赵芸笙这种野蛮无礼的野丫头,不!根本就是土匪做派! 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敢这般嚣张! 秦氏不知,赵芸笙之所以敢嚣张,只是因为,她其实就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狠货,只有一条侥幸捡回的烂命! 她既活着,那只有一条路,便是拼上这条烂命,也要为家族复仇,手刃仇敌,以慰亡灵! 赵芸笙实在无心欣赏这两人的母女情深,她背上的齐氏需要治疗,否则失血过多,生死难测。 将秦氏推开,一把扯过赵芸瑛,倒不是因为心软,仅仅只是因为赵芸瑛要更好控制。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带着齐氏离开。 “娘…娘您没事吧?” 这傻丫头,自己都被劫持了,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秦氏满眼心疼,但她到底是赵相府的当家嫡母,见惯了风浪,很快便镇定自若,安抚道。 “瑛儿不怕,娘在这里,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屈,在生死安危面前,不还是将她推了出来? 其实赵芸瑛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但也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氏疼她宠她的前提条件是要先保全自己。 委屈的摇了摇头,“娘,不用担心我,姐姐不会伤害我的,我就送她出去…” 话音未落,秦氏却沉了脸色,她的手臂受了伤,还在流血,便是自己被赵芸笙那疯丫头用刀剑架着脖子的时候都没退让半步,怎可能会为了赵芸瑛退让? 赵相府的名声当真不要了? “瑛儿,娘知道委屈你了。” 说罢,身后迅速又围上了许多武夫,离府门只不过几米之遥,但今天赵芸笙想出这道门,却难如登天! “娘?您…不要我了吗?” ------------ 第23章 无力回天了 第23章 娘?您…不要我了吗?” 赵芸瑛瞬间便红了眼圈,失望,惊讶,不甘甚至是愤恨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血液倒流,手脚瞬间边的冰凉。 她没想到秦氏竟真的不顾她的死活! “娘…” “你放心,娘会让赵芸笙为你陪葬。” 秦氏说着安抚的话,却是后退几步,武夫们立即将她护在了身后。 赵芸瑛的心也跟着逐渐冷了下去。 看来,她还是太高估自己在相府,在秦氏心里的地位。 原来,她的命也只是如草芥一般,任人宰割。 “呵……还以为她多疼爱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耳边传来嘲讽的笑声,赵云瑛只觉面上阵阵火辣。 赵芸瑛怎可能不知! 但她别无选择。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她只是一个养女,是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跌落尘埃,都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赵芸笙嗤笑一声,她才不会同情赵芸瑛。 “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人。” 于是,她用赵芸瑛做挡箭牌做的十分顺手。 武夫们因为顾及着赵芸瑛,也都不敢下狠手,倒叫赵芸笙离相府大门越来越近,只一步之遥! 门后,是守着的京兆府衙役,以及带节奏的吃瓜群众和春桃。 “一群废物!” 眼见赵芸笙即将背着齐氏杀出府,秦氏彻底红了眼,在这扇大门之后,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死是活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可一旦踏出这府门,一切便都不是她好掌控的了。 赵芸笙,必须死! 她从武夫手中夺过利刃,带着愤恨和狠厉,狠狠地向赵芸笙捅去! 赵芸笙眯起凤眸,血液糊着她的眼,让她视线有些模糊,可秦氏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却准确映入眼帘。 不死不休。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拉过了赵芸瑛做挡箭牌,赵芸瑛惊愕的看着眼前自小疼她宠她的母亲,将利刃送入了她的胸膛,刺痛传来,鲜血像一朵妖艳花朵,染红胸前纱裙,如柱般滑落。 “娘…娘…我好痛…” “瑛儿!” 也许是误伤了赵芸瑛,使得秦氏回过了神来,满手血污,那是赵芸瑛的,她从小疼爱呵护长大的女儿的血啊! 该死!都是这赵芸笙该死! 她原本是要杀死赵芸笙的啊! 趁着秦氏愣神之际,赵芸笙将赵芸瑛狠狠推出,秦氏立即去接,扶住疼痛到几乎昏厥的赵芸瑛。 “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来!” 身后乱成一团,赵芸笙无暇顾及,大门只一步之遥。 “赵芸笙,你今日杀我赵相府数条人命,我不会放过你!” 身后,秦氏的威胁嘶吼传来。 不过,她无所畏惧。 府外众人还未散去,京兆府衙役也回去申请搜查令。 只是毕竟是赵相府,想要拿到搜查令并不容易,那无异于明目张胆的与赵相府翻脸。 这不,搜查令还未拿到,只见相府大门缓缓从里打开,随即,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影背着齐氏走了出来。 两人身上…满是血污,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 几乎是在两人出来之后,赵相府的大门立刻关了上。 大概是不知道要如何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小姐,夫人…” 春桃立马飞奔了过去,扶着赵芸笙和齐氏,眼泪唰唰的流。 赵芸笙的视线看向外面众人惊愕不解的眼神,对着春桃微微一笑。 “辛苦你了。” “呜呜…小姐,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啊,赵相府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天啊,不是说郭家夫人已经离开了吗?那这是谁?” “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在里面都发生了什么啊?” “救人,先救人!” 京兆府的衙役立即上前,扶过齐氏和赵芸笙。 赵芸笙既不解释也不多言。 任由这些人去猜测。 人的想象力往往是最丰富的。 她相信,不用明天,赵相府的丑闻便会传遍全京城。 相府名声?呵…她根本不在乎。 不,她只怕赵相府的名声不够臭! “去医馆。” 两人被京兆府的衙役们送到了最近的济世堂。 又是济世堂… 再次踏入这里,赵芸笙只觉气血翻涌,竟真的“哇啊…”一口吐出了黑色血液。 方才在赵相府酣战时,她确实想到了前世种种,带了不甘和仇恨。 “小姐,呜呜…小姐你不会死吧?” “不会。” 赵芸笙轻声安抚,擦拭了嘴角血液,那边坐堂的大夫替齐氏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 “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只怕无力回天了啊。” “夫、夫人…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姐…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赵芸笙迅速上前,探了一下齐氏脉搏,虽然微弱,但明明气息尚存,怎可能就没命了? “这位姑娘,你快躺下,你还受着伤,让大夫为你包扎一下。” 送来的衙役说道。 他们满心疑惑,但这时候人命关天,也不好多问什么,只等大夫处理好了伤再做询问。 赵芸笙却浑然未觉,直接推开大夫。 “我来。” “这位姑娘,你别捣乱,这人都没救了,倒是你,好好包扎疗养,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谁说她没救了?你这个庸医!你不行,我来!” “你…你说我是庸医?我行医多年,在京城也是有些威望的,我就不信,我说没救的人,你还能起死回生?便是宫中的御医们都没这么狂妄的口气!” 那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本就不想全力救治,要不是看在京兆府大人的面子上,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一身的穷酸臭味,救了这样的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赵芸笙却不搭理他,扫了一眼满墙的药柜,立即上前,直接翻箱… “唉,唉,你做什么?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药材,你用的起吗?” “怎么?怕我用不起,便不肯全力救治了是吗?” 这人明明还有口气,明明还可以救治,对方却怕她们付不起医药费,不肯用这些好药材。 还真是现实的让人恶心! “我…我不是那意思,这位夫人气息太弱,只怕真没救治的必要了。” 大夫心虚的看了那些衙役一眼,却还是拦着赵芸笙,可不能让她任性胡闹! ------------ 第24章 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第24章  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衙役高霜安慰道,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他被刚才赵芸笙浑身浴血的背着齐氏出来的模样惊艳到了,下意识的跟着将人送来了医馆。 孤儿寡母的被欺负成这样,赵相府着实太欺负人了。 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当真不把庶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难道是非黑白,当真是他们说了算? 赵芸笙赤红着双眸,对旁人话充耳不闻。 齐氏还有救!还没死!还能救! 她迅速抓了几味草药。 三七,侧柏叶、白茅根、苎麻根、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小蓟、大蓟、地榆、槐花、白芨、仙鹳草、紫珠、棕榈炭、藕节等。 都是止血的药材,真不愧是全京城最大的医馆,药材还真全面。 将药材捣碎成糊,赵芸笙扶起齐氏,对春桃说。 “帮我扶着。” 春桃早就哭成了核桃眼,听到这些人说夫人没救了,更是哭个不停,听到赵芸笙的话,立刻上前扶住齐氏。 赵芸笙又对着一旁的药童吩咐。 “纱布,热水,剪刀,烈酒,麻烦你。” “真是不死心,哼,我说没救了的人,不信你还能救活!” 这大夫还真是自视甚高,更不屑被人指挥使唤。 赵芸笙撇了他一眼,当下也无意与他争辩,只是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 大夫气愤不已,眼前这黄毛丫头实在嚣张,再不济他也要比你这黄毛丫头厉害的多。 段喜福自幼苦学,从药童做起,如今三十余年过去,能够独立坐诊问道,治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冷眼抱袖,道。 “好,我倒要看看,我说救不活了的人,你还能有什么法子?” 大手一摆,便让小药童去准备赵芸笙所需的那些东西。 东西很快送来,赵芸笙用剪刀将伤口处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剪开,有些已经跟伤口沾染在了一起,小心翼翼撕开的同时,齐氏疼的哼哼。 瞧,明明还是有意识的,却被这庸医判为没救了。 便是这样草芥人命的吗?也配为医者? 赵芸笙面容沉俊,贯穿伤,伤在肩胛骨处,离心脏只有几寸,皮肉外翻,鲜血直流,她也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赵芸笙用纱布给齐氏擦拭干净伤口之后,迅速将刚才捣烂了的药材糊在她的伤口上,很快,原本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止住了血。 “太好了,不流血了,太好了,夫人有救了,夫人能活了。” 春桃激动的说道。 一旁抱着双臂作壁上观的段喜福泼冷水,道。 “只是暂时止住了血,人还没醒呢,高兴什么啊。” 他段喜福说没救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起死回生?她难不成还是神医圣手?神医沈奕早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普天之下,没人能寻到他的踪迹。 再者就是济世堂的主人,人称女菩萨的内阁首辅的夫人董静姝方还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至于眼前这黄毛丫头? 嗤…不闹笑话就不错了。 “这位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急也没用啊,这人各有命数,大限已至,别折腾了,你就认命吧。” 认命?她既重活一世,又凭什么叫她认命!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不管这人是死是活,你用了我们铺子这么多药材,诊金可要一分不少的付了。”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现在可以闭嘴了吗?” “嗨呀,你这丫头…” 段喜福还想再奚落两句,被赵芸笙那冷冽眼神一扫,只觉脖颈一凉,不敢再说什么,只缩了缩脖子。 “哼,不说就不说。” 他就等着看这丫头失声痛哭,再跪地求他施以援手。 想着,段喜福便不禁笑出了声。 血确实是止住了,赵芸笙又抓了一些补气血的药,吩咐春桃去煎药。 齐氏体弱,常年需要吃药,春桃煎起药来也是得心应手。 应了一声便捧着药去了后院煎药。 段喜福对药童使了个眼神,身后的小药童便也跟着去监视了。 赵芸笙处理了伤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前世…她因幼时得了怪疾,几不能活,为了给她续命,父亲和哥哥遍寻名医,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师父沈奕,经过师父的妙手回春和灵丹妙药,她的身体总算稳固,但命数不久,想要活命,还需奇迹。直到哥哥从异域带回了一枚奇花,让她食下,她的身体当真奇迹般的一日好过一日。 不再是病秧子,她也能随父兄习武,与寻常人一样走跑跳跃,不会再有心悸咳喘的状态,更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晕厥。 除此之外,她的血液竟也因此生出奇效。 但凡饮下她血液,能消百毒,疗百病,甚至能让人逆时驻颜。 起初她也只觉得新奇,甚至引以为宝,可父兄却一再告诫她,这样骇人听闻的能力,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那时,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是她招来杀身之祸的起源。 终究,她没能活过二十… 想起曾经种种,赵芸笙眸中火焰跳动,深深喘息几口,平息胸口的怒火。 不知…重生后,换了具身体的她,血液还是否有这样的奇效。 她试着将自己的血液抹在了齐氏的唇上,等待她能迅速恢复。 可事实是… 她等了许久,血液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时间,赵芸笙心情复杂,有些欣喜,自己终于不用再背负身怀异宝却又无力保护的命运,又有些遗憾,遗憾于不能再用血液救人了。 “她是傻了吗?一会哭一会笑的,受刺激过度了?” 段喜福向屋里张望着,低声嘀咕。 药熬好之后,赵芸笙又一勺一勺的给齐氏喂下,虽依旧在昏睡,但气息已经逐渐稳固,身体也逐渐回温,生命体征也在慢慢恢复。醒来,大概只是迟早的事。 “段大夫,你输了。” 衙役高霜对段喜福泼冷水道,一双眸子里满是赞赏还有几分怜惜。 真是一个坚韧如蒲柳般的女子,让人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欣赏。 她到底是怎么从相府出来的?又是如何临危不乱的抢救回母亲的性命。 这样奇妙的女子,怎能不叫人欣赏,以及心生喜欢呢? ------------ 第25章 医者只为救人,无须争高踩低 第25章 齐氏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赵芸笙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天际已经微亮。 她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这会儿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小姐,你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守着。” 春桃心疼赵芸笙,且不说她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眼圈都是黑的。 “是啊,这里还有大夫,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姑娘你就去休息片刻,这里还有我照应着。” 高霜竟也在这守了一夜,他的那些同僚们早就走了。 他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赵芸笙有些惊讶的看来。 很显然,她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 “咳…这位大人,怎么还没回去?” 掩下惊愕,轻咳两声,遮掩道。 “姑娘唤我高霜就行。” “高大人。” 赵芸笙缓缓起身,浅浅施了一礼。 别人对她客气,她可不能不识相。 “多谢大人出手搭救。” 膏霜那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红,想要扶起赵芸笙,可又碍着男女之别,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她便又收了回来,摸了摸鼻头,说道。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作为京兆府的衙役该做的事,保一方百姓安稳嘛。” 赵芸笙点了点头,她确实累了。 “高…大人方便出去一下吗?我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噢…噢…抱歉。” 高霜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面上染了些许红晕,顺手还将门给带上了。 赵芸笙受的大多是皮肉刀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她便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高霜去拎了一些热乎的食物,回来之后又等了一会,听里面久没动静,不禁担心她出什么意外,犹豫片刻又敲了门。 “赵姑娘,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方才小睡了一会的赵芸笙便被吵醒了,倒也提起了些精神来,打开门,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高大人,你还有事?” 她的态度有些冰冷,甚至还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高霜愣了一下,还是将食盒递了出去。 “我想你一夜未食,给你准备了点热食。” 膏霜倒是贴心,怕赵芸笙不收,还准备了春桃的份。 “多谢,等我母亲状况稳定了我便会回去,到时候京兆府需要问话,我随时能配合。” 原来,她是以为他要等着带她回衙门问话。 “不用着急的,我…咳,我的意思是,等你们情况好转了再说。” 赵芸笙道了谢,便拎着食盒回了休息的房间。 两份热乎的小米粥,并着两碟小菜,还有一份热乎乎的包子。 赵芸笙是真的饿了,与春桃一道吃了个精光,让春桃洗净了盘子才送回去。 她又打起精神检查了一下齐氏的情况。 “夫人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母亲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一下就能醒了。” “小姐,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春桃满眼的崇拜,她家小姐真的太厉害了,不像她,只会哭。 赵芸笙抬手像摸宠物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你也很不错,若没有你将京兆府的衙役们带来,我昨日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将娘救出相府。” “小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春桃满面担忧,秀气的柳眉紧紧的皱成了两条打结了的毛毛虫。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放心,有我在。” 这话并不是在安抚春桃,也是在督促自己。 她没有时间停留,也没有时间感叹过往,她必须马不停蹄的向前跑,必须跑!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是段喜福带着他的小药童来了。 “我们济世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什么善堂,我心善,已经留了你们过夜,我的那些同事们可都快来了,你们不付钱的话,就得立即离开了。” 段喜福觉得自己是真心善了,否则昨晚在赵芸笙那般羞辱他,骂他是庸医的时候,就将她们赶出去了。 不过一来是不能毁了济世堂的善民,二来,他确实觉得那时的齐氏是无力回天了,但赵芸笙不死心,甚至还加以施救,他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将人救活。 不管如何,他也算是做了点善事。 赵芸笙也明白这点,对段喜福的态度略有好转,道。 “银钱我有,我母亲还未醒,现在不宜挪动,你且稍等,我让人回去取。” 这里药材丰富,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取药,甚至施针急救。但她去相府之前,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春桃,不知道这丫头藏妥了没有。 “我,我这就回去取。” 春桃说道,片刻也不敢停留,深怕晚一些夫人便会被济世堂赶出去。 段喜福抱着双臂,依旧瞧不起赵芸笙的样子,道。 “你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过也得亏你不放弃,她算是死里逃生了。” “呵…你为何就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笑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段喜福的名号!人称济世堂的头号圣手!经我手救治好了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那你确实很厉害。” 赵芸笙点头道。她承认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功夫还不到家而已。 “哼,算你还有点见识。” “但你骄傲自满,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无止境的道理吗?” “你!我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教我?” “学术高低还用的着分年龄?就算分,你这一把年纪输给了我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你都不觉得害臊?” 赵芸笙是懂得怎么扎人心的。 她似笑非笑,学着段喜福的样子抱着双臂,可把段喜福气的不行。 “你,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无他,无言反驳。 “你说我医术不精?好啊,那你敢不敢再与我比一比!”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真是幼稚,非要争个高低做什么呢?难道医术不是最厉害的,便不能救人了?那救的人就不算数了吗? 她不认同,微微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学术有专攻,段大夫,你已经很厉害了,医者只为救人,无须争高踩低。” 段喜福:我好像见到了我那死去多年的太奶奶。 ------------ 第26章 再遇故人,略施小惩 第26章 再遇故人,略施小惩 “我就说你这小姑娘还小,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在这济世堂,就是凭本事吃饭,我今天被你一个黄毛丫头给打败了,那我以往的积累的名声就得一败涂地,在济世堂如此,在这京城亦是如此!” 段喜福摇头叹息道。所以说这黄毛丫头还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才闹出那些荒唐事。 那可是赵相府,如此权贵人家,得罪了赵相,又没个依靠,以后母女两的日子可怎么过? 算了,真是奇怪的很,她们日子怎么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担心她们做什么? 赵芸笙微微扬起嘴角,颇为戏谑的看向那傲娇的段喜福。 “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啊?” “我?关心你?呸呸呸,小丫头片子,我是看你有几分天赋,咳…那个什么,要不要拜我为师?我段家虽比不上赵相府,但在京城多少也有些累积,咳…总之,你若拜我为师,为我打杂煎药,兴许我能保你们一程。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就是,咳…有些惜才而已。” 段喜福还真是傲娇,没错,他只是单纯的惜才而已,这个小丫头果断勇敢,还有坚定的信念,所以她母亲才会被她救回来。 他这边在自我感动,还等着赵芸笙跪下给他磕头拜师呢,却没想到赵芸笙轻笑出声,笑道。 “段大夫,多谢你的好心,不过,你自己还学医不精,我怕拜了你为师,只怕会多害了人。” “嗨呀,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识好歹!” 正说着话,春桃抱着匣子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小姐,拿来了,拿来了…” 赵芸笙看了段喜福一眼,还故意避着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些碎银给他。 “这些,够了吧?” 段喜福脸色越发黑沉,也不伸手去接,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倒是小药童连忙接过碎银,陪着笑道。 “咱们济世堂有济世堂的规矩,小姐莫怪,其实我家段大夫也是善心。” “我知道,多谢。” 道了谢,小药童便迅速追着段喜福去了。 不到半日,齐氏便悠悠转醒,待她稍稍恢复,赵芸笙便打算将人带回家中休养。 “春桃,母亲不便行走,我去找人来帮忙,你且在这照应着。” “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春桃接过药碗,为齐氏喂药。 齐氏刚醒,还有些疲惫,喝了药便又睡下了。 赵芸笙在济世堂后院溜达了一圈。 曾经,这里是一个布庄,是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之一,她曾多次带着董静姝来此选布料做衣服。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曾经都是那样的熟悉,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穿过月拱门,赵芸笙还想入内,却听得一声呵斥。 “站住!你是什么人?” 随后便见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走了过来,满脸愠怒。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 溪柳掐着腰,上下打量了赵芸笙一眼,衣着普通,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貌倒还算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星辰般明亮又高冷。 “抱歉,一时迷路了。” “这里是主家内院,外人不得入内,你快出去吧。以后别再进来了,前院的人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溪柳嘀嘀咕咕的,将赵芸笙往外赶。 “不得无礼。” 忽然,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温柔中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随后,一抹雍容华贵的身影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芥苿绿丝缕无袖筛网印花裋褐,并着嫩牙绿钉小线飞花布马面裙,云鬓别致更点缀着金镶玉的步摇,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抛光顽火辉石戒指,腰间轻挂着银丝线绣莲花香囊,一双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无处不透着华贵。 那张杏仁圆润的脸,精致描画的五官,是赵芸笙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一时险些没忍住,双手背负在身后,紧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几乎陷入皮肉之中,疼痛才让她保持些许冷静。 掩下眸中愤恨,她尽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来。 “抱歉,这位姑娘。” “是我的下人无礼,冲撞了你。你不要与她计较才好。” “无妨,本就是我先冒失了。” 两人简单的拉扯了几句,赵芸笙便告辞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董静姝便沉下了脸色,扬手便在溪柳的脸上狠狠落了一巴掌。 “废物,人都看不住,再有下次,扒了你的皮!” 溪柳连忙慌张害怕的跪了下去,连连认错。 “是奴婢的错,求夫人息怒。” 夫人人前总是和善的,人人都道她是菩萨心肠,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布粥施恩,可背地里的夫人却如罗刹般凶狠。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传扬出去。 否则,别说她们自己会没命,她们的家人都会被牵连没命! 董静姝,这六年来,你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你且高枕无忧吧,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拉入地狱,尝尝我所受之苦。 至于现在,就先让你小小尝尝我的厉害。 她这两日在药坊,利用一些药材制了一些小小毒药,正愁没人尝试呢,且先让你们帮忙试试药效。 只是,小小惩罚罢了。 不过一炷香之后,溪柳便觉得身上痒,起初只是如虫蚁爬过般的痒麻,并未放在心上。 可不过一会,那痒的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去挠,可这一挠,身上便觉更痒,越挠越痒,痒的受不了。 与一同伺候的溪颜嘱咐了“夫人正在午休,你且伺候着,夫人醒了要喝温水,莫要忘了。” “我…我得去向段大夫讨些膏药才行。” 说着,她一边抓挠着,一边向外走去。 只是从后院行至前厅,溪柳的脸上身上便布满了红疹,脸颊已经被抓挠出了些许红色血印。 “段大夫,你快救救我吧…” “溪柳姑娘,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也不知,哎呀…痒死我了,快用些膏药吧,我实在痒的受不了了。” 段喜福连忙替她检查,又拿了止痒的膏药给她。 “这是寻常止痒的膏药,你且用用看,你这情况奇怪,不像是蚊虫咬的,也不该这么大片啊…” ------------ 第27章 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第27章 “赵姑娘,担架来了。” “多谢。” 赵芸笙以前也制过毒药,只是很少用这种卑劣手段,偶尔捉弄下人便罢了。 但她现在没有靠山,只想多攒一些能自保的能力。 其实对自己的制毒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赵姑娘还需要旁的吗?我们一道去寻来。” “多谢二位小哥,麻烦再帮我找一辆宽敞些的马车。” 说着,赵芸笙一人给了一些碎银给两位小厮,见到了银子,两个小哥立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爽快的应承了便去寻马车。 有银子拿的活,他们乐得帮忙。 赵芸笙正想转身离开,便听不远处的段喜福招手召唤。 “喂,你,对,就是你,你过来。” 赵芸笙指了指自己,略微挑眉,倒也不推辞,挺想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便上得前去。 “有事?” “你吹说你自己医术精湛,来,考验考验你。” 赵芸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自己解决不了,还说什么考验她的话。 “你求我,我还得考虑考虑。” 她制的毒可没那么好解,不会要了人命,只会叫她奇痒难忍。 不止是她,与她一起的董静姝才应该是最严重的那个。 此刻应该也发作了才是。 “我求你?你脑子不清醒吧你,你可知她是谁?” 这蠢笨如猪头的野丫头,溪柳可是内阁周首辅的妻子,济世堂的女主人身边的贴身侍女。 这女子不是都爱惜自己面容吗?她今日要是帮了溪柳解了面上瘙痒,等于是送了溪柳一个人情,再进一步,不就能搭上周夫人这条线了吗? 她到底是蠢笨还是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今儿一早赵相府的丑闻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尤其是坊间流传甚广的小报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赵相府的那些丑闻,赵相府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还不想办法自保,真是等死吗?等着赵相府收拾她! 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赵相府真的能动动手指就灭了她。 “段大夫,你这药膏怎么都没用,我还是好痒,好痒啊…” 溪柳想抓挠脸,又不敢,怕抓毁了自己的面容,她的手臂上,脖颈处都已经被她抓出了道道红痕,有些地方都已经被抓的蜕了皮,见了血,实在难受,比杀了她还难受! 段喜福对着赵芸笙使眼色,让她好歹瞧上一瞧。 然而赵芸笙却只是两手一摊,别无他法的样子。 “我再给开个方子,煎药喝下试试。” 只见段喜福洋洋洒洒的写了个方子,都是止痒的药,不能说没效吧,只能说作用不大。 这个溪柳,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袖手旁观了一番,段喜福见她确实不会出手,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好的机会给你,你不中用啊。” “焉知我需要这机会?” “你……好,好,算我多事!我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段喜福摇了摇头,一副随她去了的样子,却看着赵芸笙的背影忍不住叹息。 “这丫头,真是一根筋,否则…我还真想收她为徒了。还是太年轻,吃的亏太少了,需要好好磨一磨那嚣张的性子。 济世堂后院,董静姝醒来,溪颜便上前伺候。 用了温水,揉着有些昏沉的太阳穴。 “溪柳那丫头又躲哪去偷懒了?” 溪颜很惧怕这位夫人,回话时低眉顺眼,连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恭敬回道。 “回夫人话,溪柳身子不适,去前方找段大夫拿药了。” “哼,惯是会拿借口躲懒的,扣三日俸钱,你可莫跟她学,否则连你一块罚。” 董静姝的规矩向来严格,手下人根本不敢反抗,溪颜也不敢反驳,只能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 赵芸笙离开济世堂前都没再见董静姝派人来寻药。 她不禁有些疑惑。 自己的那药,难道对董静姝没用?还是说她自己能治?她前世也是学到些了几分岐黄之道的,但师父也曾说过,董静姝心术不正,难成大器,难不成,过了六年,她得了什么秘术,变的更厉害了? 还是说,自己那些被抽干了的血液… “小姐,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春桃的声音将赵芸笙的思绪拉回,她起身拍了拍裙摆,点头道。 “走吧,该回家了。” 不多时,两个小厮帮着将齐氏抬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被褥,赵芸笙道了谢,跳上马车,驾着车回了董家小院。 刚到院门口,便有许多街坊邻居围了上来,有真关心的,也有出于八卦心态来凑热闹的,但赵芸笙来者不拒,她现在需要更多的眼光,只要大家都把眼光聚集在她们身上,秦氏就一时半会不敢对她们下死手。 “怎么样了?可算回来了?前儿你们浑身是血的样子,可吓死我了。” 隔壁的朱婶是真关心道,那日也是她叫唤的最大声。 两家是邻居,平日关系最好,主要还是齐氏性子软和,又是个眼盲的,大家不免对她更多有几分怜悯,再加上郭鹏是个当兵的,还是个副将,对街坊邻里很是大方,谁家有个事,张张嘴儿能帮忙的都能帮忙解决。 跟这片的管事头儿虎二爷也是好兄弟,便是看在虎二爷的面子上,也要多照应一些。 “就是啊,就是他赵相府权势再大,也不能在咱这条巷里胡乱欺负人,春桃,你仔细着,下次再来人捣乱,你就吆喝一声,咱们街坊邻居都在,我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大家义愤填膺的说道,虽大多是夸大之词,但赵芸笙知道,气氛烘托到位了。 将齐氏安顿好之后,便对着大家拱手道。 “多谢各位叔叔婶婶的仗义相救,芸笙在此谢过了。” 她规规矩矩的施礼,又道。 “这些日子也打扰了各位叔叔婶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母亲情况安稳了,我想,今晚请大家吃饭,大家若是不嫌弃,今儿晚上就不要开火了,都来我家吃饭,让我也露两手,尝尝我的手艺。” “哎哟,那哪好意思…” “是啊,你家事多,还是先安顿了再说吧。” “各位,听我一句,这是笙丫头的一片心意,我看啊,咱还是给笙丫头一个机会,咱也尝尝她的厨艺,好不好?” “吃饭怎么能少了我呢?” “虎二爷。” ------------ 第28章 下厨,小露一手 第28章 “虎二爷,您来了…” 一时间,董家小院前热闹极了,躲在暗处查探的赵相府的人也知道,此刻并非下手良机,只能按兵不动。 这个野丫头,还真是小主意不断,简直就像那讨人厌的百足虫,死而不僵,烦死个人。 “那成,今晚就都在董嫂子家热闹热闹了,碗筷够不够?我回去取些来。” “哎呀,正好我锅里还炖着只老母鸡,董嫂子和小笙儿都受了伤,得补补,我回去给端来。” “那我再去搬两张桌子来,咱拼一拼,今晚好一同热闹。” 有几个婶子带头,很快董家小院便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摆了三张长桌,拼接了起来,小孩儿们在院子里跑跳着,热闹极了。 “春桃,你去酒铺买些甜酒,小孩儿的零嘴儿也买一些,其余你看着买。” 说着,赵芸笙给了春桃鼓鼓的一钱袋子,春桃惊讶的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儿。 “姑娘,咱今儿花了不少,哪还有这么多银子?以后日子不过了?” 这丫头,还是个小财迷呢。 赵芸笙轻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 “你尽管去,难得嫂子们赏脸面,可别舍不得,咱家有钱。” “我不是心疼银子…我…我就是担心。” 这后面哪样不需要银子? 老爷又不在家,要是遇着点事可怎么办? 春桃为了这个家还真是操碎了心。 赵芸笙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的抱了抱春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好了,不用担心,凡事有我,今天该高兴点。” 远亲不如近邻,跟邻里们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且不说赵相府的事,以后她还需要做更多事,齐氏眼盲,她实在不放心,若有这些街坊邻居帮忙照看一些,她会放心很多,也会方便很多。 “小笙儿,你叔今天还钓了两条鱼,我一并给带来了。” 说话间,朱大婶带着几个婶子一股脑的钻入了小厨房,本就不大的地方,一时间变的更加拥挤了起来。 “婶子们,你们都出去歇着吧,我来就行。” “哎哟,你这小丫头,我们还能把你话当真?瞧这手就不是下厨的料儿,快去玩吧,这些日子,你也太不容易了。” “就是啊,去玩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婶子就够了。” 朱大婶将赵芸笙往外推去。 “那哪能啊,是我请几个婶婶来吃饭的,怎好叫你们下厨?这样,这里地方小,留两位婶婶帮我打打下手,剩下的婶婶们都出去坐着吧,我娘也醒了,念叨着想跟你们说说话呢。” 赵芸笙笑着说道,却是谁也没推的动。 大家见她这般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留了朱大婶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默不作声的帮忙摘菜,生火。 赵芸笙利索的挽起长发,用头巾包了起来,只忙碌间额头落下几缕碎发,并着鼻尖点点小汗珠儿,显得更加娇俏了几分。 她在自家小院里拔了四根水淋淋的大白萝卜,摘了一些青菜,简单的做了几样。 白萝卜与油滋滋的五花肉一块炖了,不多时便飘出了香味,勾着人的馋虫。 青椒切了丝儿炒了鸡蛋,满满的一大盘,青椒是自家田里长的,鸡蛋也是院子里养的老母鸡下的,洒了一些盐巴,色香味俱全。 在做这些的间隙,还将婶子带来的鱼麻利的开膛破肚,看的朱大婶连连赞叹。 “你这刀法利落的,哪像是第一次宰鱼的啊。” 宰鱼算什么?她连人都宰过,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她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弯弯似月牙,糊弄道。 “哪能是第一次呢,以前爹爹教我宰杀过。” “我就说呢,老郭这个人啊,就是太不拘小节了,你好歹是个姑娘,尽教你这些了。” 朱大婶原本是数落的,忽而又变成了叹息。 “唉…也得亏他不拘小节,打小教你许多,否则遇到这些乌糟事…可怎么办噢…” “婶子,以后恐怕还得多劳烦您呢,我母亲身子弱,我若是不在家,麻烦您多照应一些。” 说着,赵云笙夹了一块卤好的肉塞到朱大婶的口中,朱大婶烫了一下,随后被猪肉的美味惊到了,一双眼瞪的老大。 “唔…烫烫烫,好吃啊…小笙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不错不错。” “以后常来。” “你这丫头,还与我客气。” 两人说笑着,朱大婶自也是应下了。 两家关系本就很好。 可惜,自家那傻儿子没福,倒是那小闺女儿,以前总爱跟在赵芸笙身后玩,多学学也好。 朱大婶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麻溜的将锅里的鱼汤盛出。 两条鱼,另一条赵芸笙给做了红烧的,小孩子还是更喜欢重口味一些的。 春桃又买了排骨,还有些卤味,七七八八的也有十几个菜。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人。 小孩儿们各自捧了一把的糖果,口袋里也塞的满满的,平时可没这些吃,今儿比过年还高兴。 长辈们不让她们上桌,她们也乐的高兴。 赵芸笙也不惜油,炸了些猫耳朵,春卷儿,花生米等小食,摆了一小桌,还蒸了一些南瓜形的糕点,小孩儿们更高兴了。 “你啊,就惯着这些弟弟妹妹们吧。” “她们可上学堂了?” “男娃到了年纪大多都上学了,这女娃…” 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媳妇低声说道。 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欲言又止,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隆起。 如果,她腹中的也是个女儿…怕是也没机会上学堂了。 “大周女子不是也可以入学堂吗?” 赵芸笙愣了一下,前世,她身处高位,确实太少能看到底层百姓的不易了。 “女子学堂本就少,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去的起的,我们这些人家…多养活一张嘴,已是不易。” 赵芸笙微默,问道。 “婶子你可有读过书?” “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叫我杏儿就行,我爹以前是秀才,倒也认识一些字。” 说起读书杏儿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愉悦,眼睛里都多了一些光。 ------------ 第29章 深知女子读书的重要 第29章 “杏儿姐姐,你都读过什么书?” 杏儿的父亲是秀才,既也读过书,那便证明是有些学识的。 赵芸笙略想了想,便想起来,杏儿是街头王铁匠家的媳妇,王铁匠什么都好,就是好个赌… 赌徒是能信的吗? 她父亲既是个有学识的秀才,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这么漂亮标致的女儿,又怎舍得许给这样的人? “女四书都略读过一些。” 女四书包括了女诫,女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 都是在教导女子怎样做一个贤良淑德,温和恭顺的妇人。 “识字就好,我有一想法,姐姐无事的时候,可否教一教这些女娃儿们识字读书,姐姐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女子读书有多重要。” 赵芸笙的话让杏儿眼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她太明白,读书对女孩子有多重要。 她不敢说人人都能成为像董娘子那样能够独立自足的奇女子,但至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选择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也许…不一定要嫁人,不一定只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 “可…” 杏儿犹豫了,眼里的光忽明忽暗,手指紧紧拽着衣角,赵芸笙也不强迫她,笑道。 “我还只是一个想法,杏儿姐姐不用着急应承,不过,想法既是我提出来的,那么学堂的一切费用便由我承担,姐姐若为女先生,那自然会有一份先生的薪俸。” “你,你还想办学堂?” 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些,她还以为,赵芸笙只是想略略教一教这些小孩儿识字,却原来,她不仅要让她们识字,还要教她们更多本领。 赵芸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从杏儿的眼神里看出了对知识的向往,对命运的不低头。 她很欣赏这样的女子,这样温温柔柔的人,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坚韧不拔。 她相信,即使杏儿现在有所顾虑不应下,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心动的。 与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必多说什么。 “小笙儿和杏娘子年龄相仿,话便也相投一些,但也别只顾着说话,快来坐着,一边吃一边聊也不迟。” 朱婶子热情的招呼着两人入座。 前世赵芸笙便是个不受拘泥的性子,曾偷偷与哥哥混入过军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训练场上更是比男人还男人。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就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人,正是京兆府的衙役高霜,并没有穿衙役服,着了素服,看来是换了班了才来。 手里提着一些药材以及两只被绑着翅膀捆了爪子的老母鸡。 “高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赵芸笙一点也不意外高霜会知道她们住在哪,连忙上前招呼。 高霜的到来是她没想到的,但也只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并不麻烦。 她向来不会拒绝交朋友,尤其是仗义之人。 “我去医馆看了你们,段大夫告知我,你们已经离开了,我便来…咳…来看看大娘的情况。” 高霜有些心虚的说道。他的到来引得院内众人侧目,虎二爷坐在最东面,是桌面位置,那一般是给最有地位的人坐的。 虎二爷见着高霜立马站了起来。 再厉害的地头蛇也要敬官府衙役几分。 一个巡防营,一个京兆府,是这些地头蛇们最常打交道的。 虎二爷自是认识高霜的。 “高大人,不知道你来,快,您请上座。” “不用多礼,虎二爷,今日我休沐,便与你们一样,是普通百姓,我,咳…我就不多扰了。” 赵芸笙还没发话留他吃饭呢。 高霜瞧瞧的瞄了赵芸笙一眼,惹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来都来了,哪有让你走的道理。” 更何况还带了礼来呢。 正好齐氏的身体确实需要一些滋补的汤药来补补,她也不客气,叫春桃将东西收了,招呼着人入席。 都是农家人,没有高门大户的规矩多,男男女女的团坐一桌,倒也热闹尽兴。 赵相府的暗探见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得悻悻然的回去复命。 “夫人,属下无能,董家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了,若是贸然出手,但凡出点什么事,都要推到赵相府头上。” 暗卫回禀道。 秦氏面上覆着面纱,已经上了药膏,却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她的女儿赵芸瑛虽已脱离危险,但还昏睡不醒。 这一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她不耐烦的摆了手,道。 “你尽管去盯着,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小贱人!” 暗卫欲言又止,董家现在不仅有地头蛇撑腰,还搭上了京兆府的衙役,虽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最难缠的便是这些不讲手段不讲规矩的小人物了。 他们这样的人,总有办法叫你不痛快,像吞了虫蚁一样,让你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叫你恶心! 但秦氏面容不悦,疼痛早就让她失了耐心理智。 算了,多一嘴不如少一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便没错。 暗卫退下之后,赵兴合才说道。 “母亲,那个丫头杀了我们相府几条人命,便这一条,将她交给京兆府,也够要她一条命的了。” “糊涂!” 秦氏立即驳斥,撕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她浑直发抖,修长手指紧紧捏着帕子,抚在额上,推开佟嬷嬷伸来的手,不悦道。 “废物,我堂堂赵相府出面,竟连个董娘子都请不来!” 董娘子是外人对董静姝的尊称。 因为她不仅仅是周子舒的夫人,她的成就更配得上一句“董娘子”之称。 “夫人您息怒,莫要再扯疼了伤口,老奴已经派人想法子去请了,一定能请来的。若是能得董娘子出手,您脸上的伤必然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 那位董娘子可是活菩萨,妙手观音,便是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常她进宫问诊呢,真真是厉害极了。 秦氏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平息了几分,才扶着额对赵兴合说道。 “你父亲最重脸面,报官只会叫人看我们赵相府的笑话,再者,将她交给京兆府容易,可其中牵扯却十分麻烦,绝不是好办法,赵相府可丢不起这人!” ------------ 第30章 还真是艳福不浅 第30章 还真是艳福不浅 “瑛儿还受伤未醒,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也太便宜她了” 赵兴合紧握着拳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赵相府丢不起人,那就是要生生吃了这亏? “你急什么?我几时说不收拾她了?兴儿,你是男子,这些内宅乌七八糟的事不用你搀和,去读你的书。” 赵兴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秦氏挥手打断,头疼的揉着额,道。 “你只需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便是对娘最大的回报了,莫要叫二房三房的人笑话了去!” “我…我知道了,母亲保重,孩儿告退。” 秦氏挥手让示意赵兴合退下。 出了厢房门,便听得里面传出压抑不了的痛呼声。 “我这脸上若真落了疤,我定要将那卑贱的丫头剥了皮!” “夫人可别再动怒了,脸上又流血了。” 佟嬷嬷连忙劝慰道。 “真真是疼死了,董娘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怕以董娘子的身份,实在不好请的动,夫人,您别动了,老奴再给您上些止疼的药吧。” “哎哟…你这粗糙老手,疼死我了。” 秦氏疼的直骂咧,杯盘摔了一个又一个。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赵相迟早是会知道这件事的。 赵兴合紧握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这才抬步踏出了秦氏的院子。 入夜,赵芸笙借着月色和桌上燃着的小油灯,仔细看着那本写着庞奕作息的册子,不多时,她便摸出了对方的规律。 “每月初十,他会去万春楼见一个叫酒儿的姑娘,每月十五会去城外青山寺上香。” 这两件事,几乎是每月雷打不动也要去做的。 青山寺在城外,动起手来比较方便,半路上杀个人也不是很难,只是庞奕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官职还不算小,死在半道上,必定要立案彻查的,她很难全身而退。 自己死了不打紧,但她得报完仇,仇人都还没死绝呢,她怎么能先死呢? 而且,她更不能牵涉到齐氏和郭鹏,他们这辈子已是十分不易。 往后余生,只要她活着一天,便不会再叫他们受委屈。 只是庞奕这事,还得想法子见一面… 想着庞奕的事,赵芸笙辗转反侧了一会,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又检查了一下齐氏的情况,喂了汤水。 “娘,今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不过不宜过久。” “这几日我实在躺的乏累了,再不起来走动走动,我都要躺废了。” 齐氏笑道,喝了汤药,由春桃和赵芸笙搀扶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了会太阳。 今儿初六,再过几日便是初十了,赵芸笙不想再等了。 在此之前,她得进行别的事。 嘱咐了春桃照顾好齐氏,有什么事就去找隔壁的朱婶和虎二爷。 这些日子,赵芸笙与街坊领里处的很好,她相信,如果赵家敢再来人闹事,这些街坊邻居绝不会袖手旁边。 而后便塞了几根金条出门去了。 她得找一个铺面,最好就在济世堂附近。 她打算开一个医馆,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医馆的口碑最重要,它不像吃食,也不像布庄,它攸关人的生老病死,最不好做。 晃荡了半日,也没看到中意的,要么是地理位置不好,要么便是价格不拢,不禁叹息,口袋里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赵姑娘。” 正发愁,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不是旁人,正是在与同僚巡查的高霜,一袭京兆府衙役的官服,腰间挂着佩剑,身材修长挺拔,好一个正直仗义的青年模样。 赵芸笙略略福身行礼,恭敬唤了一声。 “高大人。” “你怎么在这?大娘情况好些了吗?最近在忙一个案子,没抽出时间来去看大娘。” “劳高大人挂心了,我娘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您要是忙就不打扰您了。” 高霜难得见到赵芸笙,一双眼睛早就粘她身上去了,哪舍得让她就此离开啊,身后的那帮兄弟们笑着起哄。 大概都知道他心里有了个姑娘。 “我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喝茶?前面有家茶肆不错,你没事的话,我们去坐一坐?” 赵芸笙看到高霜眼中隐隐的期盼,还有他身后兄弟们的低声窃语,她又不是愚钝之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 “好啊,正好我也累了。” “哎哟,高霜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高哥哥,我们也想喝茶…” “哎哟…” “去,平时少你们茶水喝了?” 高霜赶走那些打趣的同僚们,热情的引着赵芸笙入了一家茶肆。 两人选了一家二楼靠窗的位置,很快,茶水点心上了一桌。 “这家的春景明双格外好喝,你尝尝。” 淡淡的橘香混着点点茶的涩味在舌尖上传开,随后便是些许甘甜,让赵芸笙眼睛一亮。 “确实不错。” 得到赵芸笙的称赞,高霜忍不住咧嘴一笑,脸颊一个浅浅梨涡倒衬的他有几分大男孩的羞涩之态。 “你再尝尝这个枣泥糕,也很不错。” “嗯…香香软软,还有些清甜,好吃。” 赵芸笙幸福的眯起了眸儿,像一只贪吃的小猫咪,脸颊塞的鼓鼓的,可爱极了,嘴角沾染了点碎屑,下意识的,高霜便想伸手去擦,忽又意识到不妥,便又悻悻的收回了手,看着赵芸笙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温柔。 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娶回家里,好好疼着宠着才是。 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了娶亲的想法,高霜“滕~”的一下红了脸,喝了一口茶以掩饰面上燥热。 “对了,高大哥,你对这一片比较熟,可知道有哪家铺子要租?最好是两层带后院的,价格方面都可以谈。” “租铺子?你想做生意?” 高霜愣了一下,大周民风开放,国富民强,确实不少有女子做生意的先例,可…可赵芸笙瞧着柔柔弱弱的姑娘,怎么能像市井妇人那般做生意呢。 “嗯,我想试着开个医馆。” “医馆?赵姑娘,你这想法未免有些太大胆了,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你一人,又没人帮衬,还有后患未除,开医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高霜立即否定道,他其实不是很赞同女子抛头露面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便是最好的。 ------------ 第31章 原来你长这样 第31章 “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 赵芸笙缓缓说道,珉了一口茶,面上既没怒也没恼,甚至连一丝的情绪波澜都没有。 她跟高霜连朋友都算不上,只不过见了几面罢了,他的意见重要吗?她干嘛要听他的呢? 高霜见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再劝,略微顿了顿,说道。 “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只不过…” “高大哥。” 赵芸笙唤了一声,颇有几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 “我啊,只是不想依附于人,那我也得有几分自己的真本事,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她的话,让高霜愣了一愣。 这才意识到,他只是见识过了赵芸笙冷静果敢的一面,见识到了她临危不乱的气度,不受控制的被她的优秀所吸引,而实际,他根本不了解她。 她根本不会成为那种被困于后院,守着一方小小宅院,依附着男人挣扎求生的女子。 意识到这一点,高霜忽然笑了。 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她呢。 “好,我帮你留意,只不过,我还是劝你想一想别的谋生之法,毕竟医馆,要有精湛的医术,还有一定的供货药伤,要面对的是求医问药的百姓们,最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 济世堂。 她明白。 “谢谢你的提醒。” 但他似乎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不过没关系,她会用时间向所有人证明。 正说着话,忽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随后便是人倒地的重重闷响。 两人立即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双手掐在自己脖子上,面色已经涨的发紫,眼睛上翻,眼白都已经露了出来。 有人惊慌大叫,有人立马让开,赵芸笙片刻没有迟疑,立即冲了上去。 “高大人,麻烦帮忙。” 对方块头太大,似乎有些胡人血统,大周富强,四方来喝,有西域胡人来此做生意也很常见。 她示意高霜将人架起,随后从他身后环抱住那位胡人,用劲积压对方的胸腔中间位置,不多时,只听“咳咳…咳咳咳…”一阵强烈的咳嗽,对方卡在喉咙的一整块糕点被吐了出来,随后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活了…活了…” “这位姑娘真厉害啊,这人都翻白眼了,还能给救活了。” “就简单几下,连施针问药都没有,这就活了,太神了吧。” 周围议论纷纷,高霜也被赵芸笙的手法惊到了,他见识过赵芸笙救治齐氏的画面,可没想到…她的本事,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赵芸笙松了口气,又询问了一番对方的情况,确定没事了之后,才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心的汗。 “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奇的做法,我与一位故人学过的,通过积压胸腔,让胸腔里的空气通过积压将堵在喉咙的异物挤出。这位公子,以后吃东西还是尽量细嚼慢咽。” “多、多谢姑娘…我…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报答你?” 那胡人公子揉着脖子,惊魂未定道。 赵芸笙立马回答。 “不必多谢,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你只需要付医疗费用就行了,以后大家需要治疗,尽管来寻我。” 众人刚才都见识过赵芸笙救人的惊魂一面,对她也有了几分信任,纷纷问她医馆在哪。 “莫不是济世堂的大夫?” “那就怪不得了,京城有名的圣手都在济世堂呢。” 济世堂…呵…很快就不会是最出名最厉害的医馆了。 赵芸笙微微笑道。 “我不是济世堂的大夫,我叫赵芸笙,我的医馆很快便会开张,到时候大家自会知道去哪里寻我。” 说罢,赵芸笙叫人打包了糕点,便离开了茶肆。 留下名字,是为了让这些人口口相传,只要名声打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京城有这么一个救病治人的医科圣手,便会慕名而来,到时候,不管她的医馆开在哪,都会有人千金一掷,只为求她出手。 就像她的师父沈奕,如今都不知道躲在哪个深山老林去了,可江湖上对他的传闻还是不少,想求他救命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名声…确实很重要。 高霜看着赵芸笙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的人,自己也许根本就抓不住。 随后这样的想法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抓不抓的住,试了才知。 接下来几天,赵芸笙都游走在街上找铺子,偶尔会帮街坊邻居看些小毛小病,哪家有些头疼脑热的都会请她看一看,抓些药什么的。 她会些医术的事也就在这片传开了。 越是这样,赵相府的人越不敢贸然动手。 气的秦氏又砸碎了几个杯子。 初十这天,赵芸笙没有出门,一遍遍的擦拭着她的落尘。 她要用这把剑,去见一见故人们。 华灯初上,赵芸笙早早的将齐氏伺候上了床榻,然后才出了门。 万春楼上,风景独特,前院莺莺燕燕,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传出甚远,伴随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爷…” 三楼雅间,红色纱幔垂落,遮住里面的华贵男子,他斜靠在软垫上,微微眯着狭长凤眸,简单绣竹丝云暗纹对襟长袍衬的他格外华贵,青丝用白玉冠高高束起,听得声音来略微抬起了眼皮。 “人来了。” “嗯。”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又回忆起那天与赵芸笙交手的画面。 几日了,他的人竟都查不出半点对方的身份。 但他的书房里,关于庞奕的起居册不见了。 他猜测,也许对方是庞奕的故人。 今日初十,也许能在这万春楼里再遇故人。 他起了身,抬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轻轻的推开窗棂,向下看去,视线很快便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 “呵…原来你长这样。” 他轻笑出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戏谑,只是眸中依旧冰冷,微勾手指,吩咐道。 “盯着,庞奕死活,不管。” “是。” 很显然,魏谨衍对这个从暗道入了他书房的小贼更感兴趣。 你,到底会是谁呢? ------------ 第32章 等着她向别人投怀送抱吗 第32章 等着她向别人投怀送抱吗 魏谨衍记得她,那日在闹市,制服了纵马疾驰的庞家那小子。 那时,她跨坐马背,手持长竹,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看到了故人。 “可惜故人已逝…”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漆黑眸中闪过一抹痛处。 这么久了,他连她尸身在何处都没找到,是埋葬了,还是随便抛在了何处,任他调查这么多年,却依旧一无所获。 从庞奕进入万春楼的时候,她的眼睛几乎就粘在他身上了,庞奕没察觉,但就如黄雀捕蝉螳螂在后,魏谨衍的人就是那在后的螳螂。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她盯上庞奕有什么目的。 为了方便行动,赵芸笙是以男子装扮进入了万春楼,刚踏入便有女子围绕上来。 “公子是第一次来吗?瞧着面生。” “这位姐姐,我想见一见酒儿姑娘,听说她琴艺一绝,慕名而来。” “酒儿?又是来找酒儿的,没趣。” 赵芸笙塞了些银子在那花娘手里,花娘这才喜笑颜开的用手里的团扇指了个方向。 “呐~二楼转角第一个房间,不过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酒儿这会儿怕是在招待贵客,不一定会见你。” “多谢。” 她要见的并非酒儿,只是一间间的找去麻烦又引人注意,不如花些银子直接问了,简单省事又不会引人猜忌。 她迅速上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换下一身男装,皱着眉头挑拣了一番。 “这些女子穿的也太暴露了,不冷吗?” 不是露肩膀就是露大腿的,她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可这样的衣服穿出去,走到那么多人面前,她也实在有些羞耻。 内里裹着一件绣大朵并蒂牡丹纹宽肩肚兜,下面是一袭鹅黄色百褶纱裙,扯了一件披肩裹了肩,妙曼身姿若隐若现,面上遮了一张帕子,好歹掩住了半张真容,怀抱着琵琶,再出房间时,哪还有什么忸怩样。 行走间摇曳生姿,步履轻浮,引得过往男子不断侧目。 自然,三楼窗口纵观一切的魏谨衍也是看到了的。 狭长凤眸微微眯起,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的那位故人绝不会做这种打扮,更不会行止如此轻浮! 本还觉得她有几分似故人,想放她一马,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只怕是玷污了他的那位故人! “君容。” “属下在。” “去把她带上来。” “爷说的是…” 顺着魏谨衍的眼神看去,君容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种“我明白了”的表情。 原来爷喜欢这种的啊。 口味还挺…嗯…独特。 “还不快去?” 等着她去找庞奕投怀送抱吗? “啊…是,是,属下这就去。” 赵芸笙在酒儿的闺房前略微驻足,听到里面还传出抚琴声,想来两人还在调情,也好,她见不得那种肉搏的事。 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庞奕的声音传出,熟悉的让赵芸笙心头一沉,那种真实又强烈的仇恨感袭来,捏着嗓子,娇柔道。 “奴家来为大人抚琴一曲。” “进来吧。” 庞奕是偏爱酒儿,但并不是独宠,有旁的水灵的姑娘他看中了也是会宠幸一番。 赵芸笙推门而入,君容还是晚了一步,他赶到时,她正好将门关上,并锁了门阀。 明眸轻扫,偌大的闺房里布置的格外雅致,酒儿姑娘不愧是万春楼里的花牌之一,端坐在一架凤尾琴后,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媚眼流波,艳而不俗,低头抚琴的时候更有一种别样的清高冷艳,回眸一笑之间,说不出的妩媚婉约。 而庞奕,与多年前区别可就大了,六年前他还是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在父兄面前也总是畏畏缩缩的,并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但现在,大概是中年得志,大肚便便,华服玉冠,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油腻,尤其是那双如饿狼一般的眸子在赵芸笙身上扫视打量着,更像是要将她剥光了一般。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平日只听酒儿姑娘的琴?” 庞奕冷声道 ,却还是起身走至赵芸笙身边,大手抚上她的肩头,随后在她的身上摸索了一番,这番动作让赵芸笙恶心不已。 忍着胸中翻涌,故作不解道。 “大人也太急切了,奴家穿的这般轻薄,您难不成还想我藏了什么?奴家只不过是仰慕大人风姿,想为大人弹奏一曲罢了。” 她嗔怪道,美目流转,勾人心魂,细长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勾上庞奕的脖颈,吐气如兰。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大人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好啊,原来是想对她投怀送抱,以求得什么。 这些小娘子心里想的也就是这些了。 酒儿面露不悦,好一个小贱蹄子,抢客人都抢到她的头上了。 “大人…” 随即停下抚琴的动作,起身便软软的扑到了庞奕的怀里,正好打断了庞奕继续要调戏赵芸笙的动作。 反而是解救了赵芸笙,让她松了口气。 “大人,不是说好了,今晚只陪奴家一人。” “我为大人抚琴助兴。” 赵芸笙连忙说道,只要庞奕不赶她走,酒儿再不悦也没用。 她在进入这厢房的时候便释放出了无色无味的迷药,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需要时间挥发。 庞奕的随从就在花楼外面等着,为保万无一失,她必须一击毙命。 于是,她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着琴弦,随即琴音流传,一曲江南小调便倾斜而出。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庞奕和酒儿当着她的面亲热着,就差直接脱衣纠缠了。 而赵芸笙的眸中却不见两人,脑海中只有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只有庞奕当众拿出父兄反叛证据的画面! “锃…”的一声,琵琶弦断,指尖落下点点嫣红,药效发作,庞奕和酒儿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她扯下断弦,在手上绕了两圈,跨过酒儿,直接将琴弦缠绕在了庞奕的脖子上。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轻声说着,琴弦缠了一圈又一圈,手上微微发力… “唔…你…你是谁?你…呃…到底、到底是谁…” ------------ 第33章 他在守株待兔 第33章 他在守株待兔 “你没机会知道了。” 庞奕到底是有些内力底子的,她就怕迷药放不倒他,特意加重了剂量,却没想还叫他保有了一丝清醒。 如此也好,她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脖子被绞断! 庞奕浑身无力,除了眼睛能勉强睁开,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再无他法子挣扎。 他努力的想要伸手摘下她的面纱,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狗胆包天,敢刺杀他! 他可是当朝二品命官,他要是死在这里,整个花楼的人都得陪葬,她跑不掉的! 今晚来过这里的人,都得陪葬! 她就不怕吗? 随着赵芸笙的手越发用力,庞奕的眼珠暴凸,舌头渐渐吐出唇外,绝息前只听她悠悠声响。 “在你背叛昔日恩师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死的一点也不冤! 昔、昔日…恩师? 不可能!不可能啊!董家都已经死绝了,就连襁褓中的稚儿都未留下,无一活口,又怎么会有人为董家复仇? 斩草怎能不除根? 难道…是他们派人来灭他的口了? 六年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吗? “是…是杨、杨明烽派你来的?” 杨明烽? 很好… 下一个杀了么订单名额已确定。 她记得这个人,被她揍过,他简直就是张狗皮膏药,总是缠着她的嫂嫂不放,曾与嫂嫂林婉柔有过婚约,差一点就要成亲了,后来阴差阳错的退了婚,害的林婉柔失了闺名。 虽说大周民风开放一些,但并不代表女子的名声可以轻易损毁,害的林婉柔险些自呛以全族中女子的名声。 所幸林婉柔遇到了哥哥,董昀棠不嫌她被人退婚,也不在乎她的名声如何,董家是武将人家,本就不拘泥小节不束缚于迂腐礼教,不仅同意了董昀棠与林婉柔的婚事,甚至还大操大办了,向全京城的人宣布,林婉柔就是他们董家的儿媳妇,未来董家的嫡主母。 婚后夫妻恩爱,公婆疼宠,家庭和睦,次年就诞下了嫡子,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本该是这世上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赵芸笙的眸中愤恨、不甘、遗憾、心疼等情绪交织着,手下用力,了结了庞奕的命! “你可以瞑目了。” 琵琶弦深深陷入他的脖颈,深可见骨,几乎将其割断。 她本想将庞奕的首级取下,带回董府旧宅向她的族人们忏悔认错,但她也知此举十分危险,一不小心自己便会暴露,只得作罢,再寻机会。 将断了的琴弦收起,又在庞奕的伤口处洒了一些粉末,这是为了之后仵作检查尸体时以混淆死亡时间作用,随后才抱起琵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退出房门前还说了一句。 “奴家不打扰大人与酒儿姑娘了。” 赵芸笙抱着琵琶刚走两步,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只大手拍上她的肩膀,她立刻转身,玉足袭去,君容微愣,抬手格挡,随后改挡为抓,一把擒住了赵芸笙的玉足。 对方身手不弱! 赵芸笙心里想着,手中琵琶挥出,琵琶弦断,正好借此机会将其毁去。 君容抬臂做挡,没曾想,对方还真是半点不留情面,上来就打。 “砰…”的一声,琵琶重重的砸在了君容的手臂上,瞬间碎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她以为,君容是庞奕的侍卫,她以为自己杀了庞奕被发现了。 一击即中,人多地方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君容要是真让她跑了,还怎么与魏谨衍交代?自己也不要做什么麒麟卫的侍卫长了,干脆辞了回家种地去吧! “这位大人,我只卖艺不卖身,你都砸毁了奴家的琵琶了,还非要抓奴家,那奴家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以全自己声誉了。” 忽然,赵芸笙带着哭声控诉道。 一时间,众人侧目看来,君容的手还抓在她的肩头上,薄纱滑落,露出香肌圆肩,怎么看都是一副他强迫她的样子。 “你!你好一张巧嘴,胡说八道。” 君容什么时候被这样瞩目过,还有人起哄道。 “这位公子,咱们这万春楼里别的不多,漂亮水灵的姑娘可不少,何必逼迫人家一个不愿意的女子呢?” “就是啊,未免也太失风趣了吧。” “来这不过讲究的不过是一个你情我愿,姑娘都不愿意了,你换一个就是了,何必呢?” “我…不…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赵芸笙一双水眸含泪,欲说又泣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惜,君容心里一慌,竟没敢再看她的眼,下意识的便松了手。 虽知他才一松手,赵芸笙便像滑溜的泥鳅一样,迅速跑了,他还想追,又被别的女子给拦了住。 “这位公子,来这不就是图个乐嘛,不要气坏了自己,奴家陪你可好?” “滚开!” 君容气极,好一个厉害的丫头!可别叫他抓住,否则,否则他定要打的她屁股开花! 赵芸笙正得意着,解决了庞奕,又顺利脱了身,心里痛快了许多。 忽的撞入一人怀中,那坚硬厚实的胸膛,淡淡的柑橘香扑鼻而来,让她莫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正欲后退,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她都还没看得清对方是谁! “放开,放我下来!” 对方身形格外高大,莫非是胡人? 努力抬头看去,只见到半张侧颜,刀锋雕刻般的完美侧颜,紧实的下颚线微抿,如山峰般挺立的鼻子,那一双如墨如潭的眸子扫来,赵芸笙彻底愣了住。 他…他…是那晚书房的主人! 他到底是谁? 他今日在这,绝非偶然,一定是在这次守株待兔! 他发现了写满庞奕作息的册子不见了,便猜测到她盯上了庞奕,所以,他是故意在这等着她的。 明日庞奕的死讯一出来,他便会知道是自己杀了庞奕。 意识到这一点,赵芸笙笑不出来了。 顷刻,她被拎进了一间厢房。 柑橘香味更明显了。 男人无情的将她丢在地上,自己则一挥长袍,靠坐在了椅子上,只是岁随随便便的往那一座,身上的贵胄气质便显了出来。 “你…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 第34章 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第34章 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侯爷。” 君容狼狈的推门而入,拱手行礼,脸上还挂着两个烈焰红唇,没来得及擦去,看了跌坐在地上的赵芸笙一眼,满脸愤怒。 都是这丫头害的,他差点没能从那些女人堆里出来! 赵芸笙心虚的移开了眼。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跟那个庞奕是一伙的。 悄然将袖中琴弦缠绕在手上,如有必要,她会拼死一战。 魏谨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君容愣了一下。 “侯爷,您…” “这里。” 魏谨衍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君容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这里还有旁人呢,也怪尴尬的。 “啧…我说这里。” 在魏谨衍即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君容突然倾身在魏谨衍的脸颊上蹭了一下,瞬间魏谨衍暴怒。 “君容!” 君容迅速退开,低头认错。 不是你让我…让我… 跌坐在地上装柔弱的赵芸笙更是惊愕的瞪大了双眸,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不是,你们,你们玩的这么花,也不用叫我来看着吧? 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事还是背着点人吧。 虽然大周民风开放,可是男男龙阳之事也没能这么光明正大不避人的啊。 魏谨衍深吸几口气,袖中拳头紧握,他怕自己失手一拳打死这个蠢货,额头青筋暴凸,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气。 “我说,你脸颊上有东西。” 君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去擦,知道自己冒犯了魏谨衍,忙跪下认错。 “属下冒犯了,请侯爷责罚。” “回头自去惩戒堂领三十鞭。” 三十鞭啊,不就是亲了他一下么?这人心眼儿可真小,要是没功夫底子的,三十鞭怕是要抽死个人。 赵芸笙内心嘀咕着。 忽然感觉到有人掀她面纱,只一顿,本覆在脸上的面纱便被人给摘了。 魏谨衍眯着凤眸,弯着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还未褪去稚嫩的鹅蛋脸,明艳的五官,算的上清秀,只是那双眼睛非常的漂亮,像天上的星辰,闪耀又亮眼。 唯一像她的,便是这双眼睛了。 “你叫什么名字?” “崔央央。” 出门在外,身份名字都是自己给的。 她才不会蠢到都落在他们的手里了还会自报家门。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派人去查。” “侯爷,我就是一个小歌姬,您查我做什么?还是说,你想纳我为妾?我这等身份自是求之不得。” 她刚才听到了,那个叫君容的侍卫唤他“侯爷”,全京城侯爷没有十个也有六七八个。 什么功勋侯,什么征远侯,什么城阳侯的,谁知道他是哪一个侯? 只不过对方身份尊贵,却是不必说的。 明亮的眼眸儿微微一转,随即像一只灵动的小猫咪一样,主动贴上了魏谨衍,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儿轻轻环上魏谨衍的脖子,吐气如兰,道。 “侯爷若真纳了奴家,奴家以后便是侯爷的人了。” “纳妾?呵…岂不是委屈了你。” 就在赵芸笙以为对方会嫌弃的推开她的时候,魏谨衍的长臂竟然环住了她的腰肢,扯着她又贴近了几分。 肌肤相接,她甚是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灼热和心跳。 他…他…他他他是怎回事啊? 不应该嫌弃的推开她吗? 不应该大骂她不要脸,是个小贱人小荡妇,然后将她狠狠地丢出去吗? 你倒是丢啊! 这下换成君容惊愕的瞪大了眼,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侯爷…侯爷这是转性了? 他抱着的可是一个女子啊! “侯、侯爷…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赵芸笙壮着胆子,竟然问出这样的话。 更让人意外的是,魏谨衍沉思片刻,道。 “也不是不可以,我府中主母之位正空着。” 什么叫主母之位正空着? 他莫不是疯了? 等会,京城之中年轻的侯爷又至今还未娶妻的,那便只有征远侯魏谨衍了! 魏谨衍,他居然是征远侯魏谨衍? 那他的书房怎么会有一条暗道通往董府旧宅? “你要来坐吗?” “侯爷莫不是坏了脑子?征远侯夫人的位置是多少京城贵女挣破头脑都想得到的位置,我一个小小歌姬,何德何能。” 听说陛下还想将公主许给征远侯,他都没同意,又怎么会这么随意的娶一个歌姬?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想对她做什么?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歌姬。” “我是!” “我会派人调查,你最好想清楚,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查出来。” “殿下,我与你无冤无仇。” “那谁知道,也许是旧缘。” 魏谨衍低声说道,那声音近乎呢喃,轻的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年前?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再说,自己现在连躯壳都换了,原本那具,只怕都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了。 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太骇人听闻,会有人信吗? 收回心神,赵芸笙直视着魏谨衍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问道。 “殿下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吧。” “你怎么知道董府旧宅。” 赵芸笙随口就想扯谎,可又想到自己已经被抓了现行,抿了抿唇,道。 “我无意闯入,缺钱,想着这么大的宅子虽然荒废了,但好歹以前是大户人家,常言说破船还有三寸钉,那我便进去寻一寻,万一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呢。”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是被抄家灭族了的旧府,人人避之不及,里面都是死人白骨,你都敢闯,你可真虎。” 一旁的君容忍不住吐槽道。 赵芸笙面皮子也厚,咧嘴一笑,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我娘病了,需要治病,治病那可是一个无底洞,没办法嘛…” 魏谨衍端端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那喋喋不休的睁眼说谎话,编扯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君容又问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暗道的?” “我就无意中发现的啊,一时好奇,就进去瞧瞧了,谁知道会跑到侯爷的书房里去。我正好奇,为什么那暗道会通往侯爷的书房呢?” 赵芸笙将问题抛给了魏谨衍,盯着他的眸,笑着问道。 ------------ 第35章 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第35章 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侯爷,董家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人,全族死有余辜,为何,您的书房还会有一条暗道通往董家旧宅呢?” “谁说董家全族死有余辜?你看着年纪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六年前的事,这具身子的原主那时大概也有七八岁了,也该是记事的年纪。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才过去不久,可京城所有人都好像将那件灭门惨案忘的一干二净,将董家的功勋忘的一干二净,甚至避之不及,每个人都缄口不提,让她很难探查出一点消息来。 魏谨衍凤眸微垂,睥睨着眼前这个满口胡诌的小丫头。 “董家护国守疆,男儿皆为国捐躯,保卫大周疆土三十余载,让虎视眈眈的燕云两国不敢踏过边境半步,护我大周百姓安定富足,没有董家,大周在二十年前的那场云州之战就该覆灭了,这样的功勋,何谈死有余辜?” 董家,绝非该死,更不该被灭绝满门! 云州之战…阿爷就是在那场云州之战中率领百军誓死不退,而父亲也护君有功,死守京城,才有了燕国兵败而走,大周才有了后来的二十多年的安定富足。 董家之功,并非一朝一夕得来,而倾覆却只在一瞬,不,或许并不是一瞬,而是倒在那些人的长久谋划中。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呵…竟还有人能记得董家之功…” 魏谨衍的话让赵芸笙微微有些怔愣,热泪瞬间盈满眼眶,是抑制不住的悲愤和不甘。 原来…还有人记得董家,记得董家的功劳,记得董家上下不论男女都为了大周付出了性命! 董家儿孙,从未负大周,未负大周百姓,可为何…为何却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落得人人提起都避之不及的晦气之祸。 到底是人生无常还是天子心机难测? “你跟董家是什么关系?” 忽的,魏谨衍沉声问道。 该死!只这几句话便叫她露了破绽,定是惹了这老狐狸猜忌。 随即扯了一笑,道。 “我只是感叹,董家那样功勋的人家,却落的那样凄惨的下场,实在可惜可怜。” “只是如此?” “要不然呢?侯爷难道是怀疑我跟董家有什么关系?可别乱说,我听说,凡是跟董家有定点关系的故人,都…”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嬉笑道。 “我还年轻,正是豆蔻年华,还不想死呢。侯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她之所以说的这么笃定,完全是因为不管赵芸笙还是郭鹏,甚至是原身的亲爹赵乾礼都没往昔的董家没有半点关系。 或者可以说,但凡跟董家有关系的,要么举家搬迁远离了京城,要么就被卷入了当年的灭门惨案中去,无一幸存。 任他去查,肯定查不出半点关系来。 “这么急着跟董家撇清关系?” “侯爷跟董家关系很好?” 赵芸笙反问,再一次将话题往魏谨衍的身上引,与其自证清白不如让对方拿出证据。 正僵持着,忽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啊…死人了…死人了…” 完了,一定是庞奕的尸体被发现了。 比她想象的更快一些。 都怪这个征远侯多事,要不然她这会儿都该躺在家里的床上美美的睡大觉了。 魏谨衍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虽然掩饰的很快,若是旁人,大概很难发现。 “谁死了?” 君容嘀咕一声,正欲出去查看,魏谨衍却凝眉看向赵芸笙。 “问她更快。” 赵芸笙连忙摆手。 “侯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一个柔弱女子,哪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编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魏谨衍微抬下颚,示意君容去查。 不多时,君容回禀,面色同样很凝重。 “禀侯爷,是庞都指挥使。” 庞奕?果然是他!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可知他什么身份?” 连朝廷命官都敢暗杀?是她疯了还是蠢? 赵芸笙微微咬牙,在承认和打死不认之间犹豫片刻,随即便咬牙道。 “奴家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魏谨衍忽的掐住她的下颚,眸色阴沉,暗含警告,道。 “你是在找死,你认为你能脱身?” 赵芸笙沉默,微微偏过眸,忽而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 “侯爷不是说过,董家之功,不该遭此大难,阖府上下三百余口,无一幸存,侯爷难道不知,这个庞奕就是个叛徒,若非他伪造书信,用自己的身份为证,给董家致命一击,董家会被屠杀全族吗?” 她的声音无起无伏,不是质问,更像是在叙述。 恨到了麻木,不甘到了极致,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隐藏情绪。 可惜,已经太迟了,她也没有机会了。 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猜测魏谨衍跟董家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但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不要牵扯进郭鹏和齐氏。 “你是董家的什么人?” 魏谨衍声音低沉,看着赵芸笙眼中的火苗忽明忽暗,半点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慌张害怕,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意思。 难道,她… “董家的敌人不止这一个,难道你以为杀了他董家之罪便能洗刷了?崔央央,你可知,欠董家最深的人是谁?又是谁在背后推动谋划了那一场屠杀?” 这番话,瞬间唤起了赵芸笙的斗志。 是啊,大仇还未报,她不能就此做罢! 只是死了一个庞奕,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魏谨衍满意的看到她眸中跳动着的小火苗又燃烧了起来,那是复仇的火苗。 很好。她还没有丧失斗志。 只不过死了一个庞奕而已。 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你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赵芸笙一愣,他…是要帮她? 不待她多加思考,忽然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是接到报案来巡查的大理寺探员和京兆府的衙役。 “大理寺办案,寻常人等不得反抗!” 探员大声呵斥着,随即便要入内探查。 “哎呀…大人…” 赵芸笙娇娇的呼叫了一声,扑到了魏谨衍怀里,小巧的脑袋直接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 36章 你可以依附于我 第36章 你可以依附于我 “滚出去!” 魏谨衍威严的呵声传来,大手一挥,厢房中唯一的烛灯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了黑暗。 赵芸笙埋在他脖颈处,喷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鼻息间是她身上庸俗的脂粉香,除去这些,还有淡淡属于她自身的馨香。 “大人,奴家害怕。” 她软软弱弱的说道,真是不巧,刚才她撇到了高霜的身影,即使不是,她也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的脸。 “是征远侯,卑职无礼了,没想到侯爷会出入这种地方…” “怎么?我们侯爷去哪里还要向你们报备?” “卑职不敢,卑职不是那个意思,是卑职失言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君容呵斥道,将大理寺的探员和京兆府的衙役都赶了出去。 他其实是可以在外面拦着不让他们进去的,可这样只会更惹人怀疑。 让他们看清楚里面是谁,都有谁,反而会洗清嫌疑。 “回大人,庞指挥使被人杀了,卑职等在缉拿凶手。” 高霜应道,还不死心的向里面张望着,屋内昏暗,他看不清楚是否有人躲藏,只撇到不慎明亮的厢房内拥搂着的两人。 众人都道征远侯刚正不阿,坐怀不乱,没想到也不过是寻常男人,也会流连于这种烟花之地。 君容冷哼一声,抱着双臂,斥道。 “怎么?要不要进来搜一搜?” 高霜就是再蠢,也不敢去挑战征远侯的权威,更不会怀疑征远侯的人品。 大理寺的探员连忙拉住高霜,深怕他这个愣头青还真的跑进去搜查一番,连累了他一并遭殃。 “不必,不必,卑职还要查案,就不打扰侯爷的雅兴了。” “你个没眼力见的,那可是征远侯。” “都道征远侯不近女色,今日看来,也都只是传言…” “嘘,你还敢编排征远侯?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两人低声嘀咕着离开了。 殊不知两人的低声对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君容和魏谨衍的耳中,只怪他们内力深厚,要比寻常人更耳聪目明。 “都走了?” 魏谨衍的耳朵几不可查的有些微红,怀里的人利用完他便离开了,原本抱着她腰肢的手瞬间便有些尴尬的悬在空中,轻咳一声,方才收回。 “走吧。” 两人都默契的对庞奕的死闭口不谈。 将面纱重新覆回面上,跟在魏谨衍的身后顺利的出了万春楼。 征远侯的身份谁人敢拦? 谁又能想到,征远侯会包庇杀了庞奕的凶手? 宽敞舒软的马车内,只有赵芸笙和魏谨衍两人,前些日子还只是远远看着,如今都已经坐到了马车里,还坐在了征远侯的身边。 这世道,还真是奇妙。 “那个…多谢侯爷搭救,大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相助。”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与董家,是什么关系?” “故人,我曾受过董家小姐的恩惠,她救过我。” 扯谎都成了习惯,眨眼便想好了借口。 魏谨衍微微颔首,也不知信没信。 只是一点恩惠,便能让她去杀朝廷命官?便能让她为董家复仇? 不过那个人,确实是热心肠的,救过的人,确实不少。 “殿下,前面路口可否放我下去?” “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这意思是,不仅帮她脱身,还要帮她擦屁股? 略微沉默片刻,赵芸笙道。 “我换下的衣服,没来得及销毁。” 她原本打算杀了人之后原路返回,再换回自己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可都因那个侍卫的出现给搅乱了! “知道了。” 就这样? 赵芸笙还有些不放心,但此刻的万春楼已经被围成了铁桶,里面的人任你何等身份都出不来,外面的人就更别想再进去,她再想折回去取已是不可能,只期望别因那件衣服查到她的头上来。 但征远侯身份高贵,不可能因为一个都指挥使去得罪征远侯这样的手握实权的勋爵。 马车行驶出繁华大街,在路边停下,赵芸笙正欲下车,忽的,一只披风笼在了她的肩上,又是那熟悉的柑橘香传来,带着丝丝暖意。 是魏谨衍从自己身上解下的。 “多谢…” 无论如何,今天是他救了自己,若不是征远侯,她今日不会这么顺利的脱身。 “以后行事不要这般鲁莽,还有,董家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本就不是一个擅于攻心的聪明人。” 赵芸笙自嘲道。 所以,她的手段也许不是那么的缜密,可目的达到了,结果也很不错,不是吗? 但凡她前世聪明一些,有心机一些,也不会被董静姝联合着她的未婚夫周子舒将她算计的死死的,就连他们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苟且,以至珠胎暗结都不知晓。 “我知道。” 魏谨衍低声道,那声音近乎呢喃,让赵芸笙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微微有些泛红的眸子,说道。 “但我不会收手,侯爷既已知道我的目的,想要揭发我或是抓了我,就请尽管来吧。” 她略有些气闷的说道,说罢便欲下车,忽然又听魏谨衍说道。 “你可以相信我,相信征远侯府,甚至可以依附于我。” “侯爷在说什么胡话?” 他们这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吧,让她相信他还可以理解,让她依附他?征远侯府的船是那么好搭的吗? 可今晚发生的种种,隐隐的让赵芸笙有些猜测。 猜测征远侯与她的目的可能是一样的,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但这只是猜测,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人。 “你可以考虑一下,依附于我,征远侯府的势力可为你所用,助你一路并非难事。” 甚至,她想行之事,全部可以事半功倍。 赵芸笙略略沉默,并未多言,也没立即拒绝。 这样的诱惑太大,可也正是这样,她大概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征远侯需要什么呢?她又有什么是堂堂征远侯所需的? “多谢侯爷,我会考虑。” 说罢,她撩开帘子跳了出去。 帘子开合间夜间冷风吹来,却吹不熄魏谨衍眸中滚热的薪火。 他看着赵芸笙远去的背影,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一举一动…都太熟悉了… “崔央央…会是你吗?” ------------ 第37章 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第37章 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侯爷,就这样放她走了?” “你去万春楼一趟,庞奕死不足惜,明日一早,将收集来的有关他贪污受贿,私授钱财,买卖官职等证据呈给大理寺,自会有人上书弹劾他。” 便是死了,也要让他伪造出来的清誉尽毁。 那些文人的笔杆子向来是最厉害的。 君容愣了一下,那些证据本是为之后板倒周首辅的势力而准备的,原本庞奕今晚就算不死,不久的将来,在侯爷的筹谋中,也会身败名裂,也会被罢官免职彻查罪行。 本来今晚一死,也许还能看在人死债消的份上,让他保留几分颜面,留家人几分财产,至少能过的体面一些。 可这些证据一旦呈上去,别说体面了,只怕是要抄家灭族的。 侯爷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董家小院,赵芸笙翻墙入院,院内静悄悄的,齐氏和春桃都休息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下披风,放在鼻息间轻轻嗅了嗅。 “这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征远侯魏谨衍是在这六年间崛起的,以前她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样的才能强干之人,除非他自己深藏不露,否则她怎会不认识? 那他跟魏家又是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哥哥的朋友? 算了,左右她想不明白,干脆下次要是有机会再见,就当面问问清楚吧。 将披风裹着自己那身轻薄衣衫,一并收入柜子中,寻思着有机会还回去。 一夜酣眠,第二天早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春桃叫起。 “小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赵芸笙打了个呵欠,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心里轻松了些,睡眠便也更香甜了几分。 “娘呢?早上的药可喝了?” “喝了的。” 春桃说着,一边替赵芸笙整理着床铺,眼看她要去打开柜子,赵芸笙忙道。 “屋里不用你收拾,你出去忙吧。” “唉。” 春桃应了一声,还不忘催促。 “早膳都快凉啦,小姐快些吧。” “知道了。” 苦恼的应了一声,她还想再多睡一会呢。 用了早膳,又给齐氏检查了一下眼睛,随后拿出针灸,是从济世堂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对着齐氏的一些穴位施了针。 “有些疼,娘您要忍一忍。” “不碍事的,这些日子下来,我都习惯了。” 齐氏真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人,日日施针,吃那些苦的药,从不抱怨,甚至不曾与赵芸笙她们道过苦。 这女人啊…若是没了母亲,便像是失去了叫苦的资格了。 “娘,您要是疼就抓着我。” “不疼的,笙儿,你有一手好本事,娘之前还担心,若我跟你爹爹都去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赵芸笙不高兴的说道。 郭鹏是武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什么时候马革裹尸了也说不准,而齐氏的身体不好,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赵芸笙这个养女。 “我给你攒了一笔嫁妆,若我们都不在了,这院子,还有银钱,都留给你。” “娘…” 赵芸笙打断道,声音里明显已带了浓浓气恼。 “好好好,娘不说了。” 施了针之后,赵芸笙才又引着齐氏转动眼珠。 “嘶…” 忽然,齐氏眼睛微微一刺痛,继而有强烈的光线袭来,她似乎能够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了。 “怎么了?” 齐氏抬手,微微遮挡住眼睛,她已经盲了十多年了,本已不抱希望,哪怕任由赵芸笙折腾,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还能重建光明。 可刚刚…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真的感受到了刺眼的光芒。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模模糊糊,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证明我们的治疗方向是对的。” 赵芸笙高兴的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夫人您一定很快就能看见了,您很快就能看到我,看到小姐,看到这美丽的世界了。” 春桃高兴的手舞足蹈,小丫头又蹦又跳的,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炫耀她家小姐有多厉害。 “咱慢慢来,娘,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但您也要相信我,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齐氏眼角流下些浑浊泪液,抓着赵芸笙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她有信心了,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有这本事。 正高兴着,忽然有人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想要进来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杏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春桃先发现了杏儿,忙招呼着杏儿进来。 自从赵芸笙会些医术的名声在这片传开了,附近的邻居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会上门来请,杏儿这会儿过来,大概也是为了请赵芸笙看看她腹中孩儿的情况如何。 杏儿扭捏的进来了,微垂着脑袋,似乎不太想让人看清楚她的样子。 “杏儿姐姐,你怎么了?” 赵芸笙迎上前去,问道,待靠的近了,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杏儿捏着衣角的手狠狠一紧,红着眼圈咬着唇,转身就又想走,却被赵芸笙给拉了住。 “怎么回事?” “我…我不小心磕碰了,我,我想来你这拿些药。” 因为要筹办医馆,赵芸笙这里确实也陆陆续续备下了不少药,还有自己闲暇时带着春桃和齐氏一起做的药膏。 自然也是有祛瘀消肿的药膏。 “药膏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跟我说实话。” 她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杏儿的脸上根本不是磕碰的,大概是被人给狠狠地揍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耻,竟对一个孕妇下如此重手! “真,真是磕碰了的…” “磕碰能碰成这样?我先替你把一把脉,你腹中的胎儿也很要紧。” 听到腹中胎儿,杏儿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了泪来。 “好孩子,哭吧,痛快的哭出来就好了。” 齐氏心疼的揽过杏儿,柔声安慰着。 赵芸笙脸色凝重,扶着杏儿在躺椅上坐下,示意她躺下。 “腹中胎儿还算坚强,虽没大碍,但也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你且记住了,尽可能的躺着休养,明白吗?” ------------ 第38章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第38章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你是她的母亲,现在只有你能护着它。” “恩…” 赵芸笙的话让杏儿忍不住落泪,连连点头。 随后,赵芸笙发现,杏儿根本不止脸上受了伤,就连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青紫淤青,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也不逼问杏儿,只是吩咐春桃拿了膏药来,一边为她轻轻揉着,一边说道。 “我们大周女性的地位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我们的的圣祖娘娘为我们竭力争取了,后又经过这么多年女性的努力,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我们女人的命也是命,也可以当家做主,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拼搏努力,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并不一定要依附男人。” 赵芸笙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杏儿上着膏药,她是孕妇,很多药物不能乱用,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尤其是化瘀的药酒万不能用。 杏儿微微咬着薄唇,道。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我的人生,大抵只能如此了。” “你若是不想自救,旁人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没办法。” 赵芸笙叹了口气。 一个受了家暴的女子,如果她自己都不想逃离,不想挣脱,旁人便是再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 杏儿咬着唇,疼也不吭一声,低声道。 “他原先也不是这样的…我们刚成亲那两年,他也很努力,早出晚归的干活,我们也曾幸福过,只是在他染了赌之后,一切都变了…” 杏儿红着眼,低声的诉说着,像是想要宣泄什么一样,压抑着哭泣。 “家里的钱财都赌输了,他还要变卖宅子,变卖铺子,甚至还偷了我的嫁妆首饰,这些都罢了,我…我为腹中孩儿偷偷攒了些钱财,他知道了向我要,我不给他就…就动手打我…第二日他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跪着求我,求我原谅他。每次他都保证自己不会再去赌了,可每次…每次都在说谎!” 宣泄的口子一开,便像洪水猛兽一样,杏儿哭的险些晕厥,一旁的春桃和齐氏都跟着一块儿哭。 赵芸笙微微蹙眉,道。 “娘,您可千万别再哭了,好不容易才好一些,再把眼睛哭坏了。”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忙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们说这些,害的大娘跟我一块落泪。笙儿妹妹,春桃妹妹你们都还没嫁人,我真是,说这些给你们听做什么呢。” 杏儿责怪自己多话,只是她心里太苦了,这些话从未与旁人说过,若非伤的太重,怕腹中胎儿有影响,她大概也会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关起来几日,随便上些药,等伤好一些再出来的。 “怎么会怪你呢?该怪的是那些坏种!” 前世赵芸笙自己不也遇人不淑?丢了性命不说还赔上了全族。 所以她能理解杏儿的苦难,怎么能怪受害者呢? “杏儿姐姐,为了你腹中孩儿,你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胎儿越来越大,你行动会越来越不便,万不能再遭受这样的毒打了。” “我能怎么办?” 杏儿睁着一双核桃般的眼问道。 “和离。” “和离?” “对,舍得一身皮肉,与他和离。” “我…我若是和离了,以后要怎么办?孩儿…孩儿没了爹爹又要怎么办呢?我爹注重名声,不会让我回去的。” “杏儿姐姐,就算不靠他,你也会有本事将孩儿养活,你爹不让回去,你便不要再回去了,我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可是…我……” 杏儿还有些犹豫,她真的可以和离吗? “难道你还没受够王铁匠的毒打吗?便是你自己能受了,那你的孩子呢?你想让它还未出生便有一个赌鬼爹吗?你为它的将来考虑过吗?也许他不仅会打你,还会打你的孩儿!” 赵芸笙冷声道,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这样了,还不跑,姐妹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大概是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女子和离了,还带着个孩子,便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她不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肯认真的活,上天不会辜负你的! “我…我不知道,我要想想…容我想想…” 杏儿缓缓的低下了头去,赵芸笙没再多劝,有些事,旁人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还得她自己思虑清楚。 该说幸运的是,大周的律法还算严明,对女子也相对宽容,这都得感谢开国圣祖娘娘,是她为我们大周女性崛起争取了一定的权利和地位。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不是? “杏儿,你是个好孩子,听大娘一句劝,人生路还很长,万不能因为这一个男人而毁了自己后半辈子。” 齐氏也忍不住劝道。 她活了大半辈子,太明白一个女人的命运了,没降生在好人家,还没遇到一个好男人,若自己再不争取,那便要一辈子烂在地里吗? 杏儿正犹豫不决,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娘…” 是王铁匠的声音!杏儿瞬间像一只惊弓之鸟,慌张又害怕,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紧紧的抓着赵芸笙的袖子,像是抓着救命的浮木,眼中尽是恐慌,连连摇头。 “被他知道我来找你拿药,还说了那些话,他一定会打死我的,一定会打死我的…” 她怕死,更怕带着腹中孩儿一块死去。 “大娘,杏儿可来过?” 王铁匠的敲门声一声快过一声,像是催命符,让杏儿吓的肝胆俱裂。 赵芸笙安抚着杏儿,低声道。 “信我,我来解决。” 杏儿连连点头,这才放开了抓着赵芸笙的手。 “铁匠哥哥,杏儿姐姐是在我这,不过她腹疼的厉害。怕是胎儿有恙,还需在我这休养一阵。” 两人隔着门说话,毕竟里面都是女眷,一个外男进来确实不像话。 “那是有劳赵姑娘了,只是身子不适的话,抓了药回家歇着就行了,不要再在这里叨扰了大娘。” “不叨扰的,我娘正闲着无事,就让杏儿姐姐在这陪陪她也好。” 屋外的王铁匠沉默片刻,也不知是否离开了,赵芸笙屏息,她也怕王铁匠会硬闯,非要将杏儿带回去的话,她也没理由再拦着。 ------------ 第39章 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 第39章 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 “那好吧,杏儿,你舒服些就回来,家中还有一堆事要做。” 良久,只听王铁匠说道。 赵芸笙看了杏儿一眼,杏儿这才忙不迭的应声。 待人的脚步声走远,杏儿才软了身子,心脏都快跳出了胸口,就连腹中胎儿都因为她的紧张而微微发硬。 “放松,别怕,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要和离,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我明白,能叫我缓口气也好。” 杏儿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并没有因为赵芸笙的几句话就下定决心。 又抓了一些安胎药让杏儿一并带回去,赵芸笙才又出了门去打探消息。 她原本以为庞奕的死会引起京兆府的人在城内大肆抓人,却没想到风向变了。 茶肆说书的地方往往是消息流传最快也最广的地方。 她叫了壶茶,并着一些瓜果点心,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过滤七七八八的豪门内府的香艳趣事,总算听到一些有用的。 “听说昨儿晚上万春楼里死了个大官,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都惊动了。” “我还听说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绞断了脖子。” “那凶手抓住了吗?” “上哪抓去?你说稀不稀奇,大理寺都没查出个头绪来,凶手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走了。” “我看啊,是他坏事做尽,遭报应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左一耳朵右一耙子,将自己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也能的出个大概来。 忽然看到高霜带着京兆府的兄弟们在巡逻。 赵芸笙连忙笑着摆手,瞧,这正瞌睡便送枕头来了。 “高大哥。” 高霜眼底藏着疲惫,昨天他一夜未睡,脚不沾地的搜查了一个早上,却又被告知,暂时不用满城的缉拿搜捕凶手了。 朝廷里,风向变了。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 “瞧你,都累糊涂了吧,我在附近看铺子,累了来喝些茶。” 高霜看出赵芸笙有话要跟他说,以为是铺子的事,便跟手下的弟兄们示意了两声,叫他们先走,自己随后赶来。 “抱歉,最近太忙了,出了一个人命案子,没来得及帮去看铺子。” “没关系的。” 赵芸笙笑道,拉着高霜坐下,又替他倒了杯茶,顺着他的话扯上庞奕的案子,小声问道。 “我刚才在这也听了一耳朵,不是我八卦,只是命案啊…太骇人听闻了。” 她露出一脸害怕的样子,“可是昨儿夜里万春楼那位?什么人啊?仇杀还是情杀啊?” “我不便透露太多,只是最近京中不太平,你跟大娘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仔细着些,你们一院只有三个弱质女流,改明儿我送只犬来,守着院子,若有贼人闯入也好警示着些。” 高霜见她一脸害怕的样子,心想也是,她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听到这种死人的案子,该是怕的。 “不用怕,我们京兆府一定会早日抓到凶手,还京城安宁的。” 他本想抓着赵芸笙的手安抚一二,忽又感到不妥,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再近一步。 赵芸笙皱了皱鼻头,暗忖,我才不想你们抓到凶手呢,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那凶手可有眉目了?死的是什么人啊,能惊动大理寺,不是普通人吧?我听说是个大官。” 高霜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 “你既然都听说了,那我也就不遮掩了,确实是个大官,只是今儿早上忽然有一些关于他的罪证被呈到了陛下面前,直接跃过了内阁,朝中对他的弹劾声不断,所以对他的死一时间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理。” 原来是这样。 如果死的是正二品的大官,那必须要抓到“凶手”,哪怕是个顶包的,也得有交代,可如果只是个罪官… 怪不得抓凶手的动静要比自己想象的小很多。 看来,这个庞奕也早就被人给盯上了,便是昨晚不死,也迟早是要死的。 能跃过内阁将罪证递到圣上案板上的,大概会是…征远侯?会是他吗? “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明白,我绝不会乱说,高大哥,你们可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啊,否则我真的好害怕呢。” 说着,她又给高霜倒了一杯茶“我相信京兆府的本事,也相信高大哥,一定能早日抓住凶手,还京城一片安宁的。” 高霜被赵芸笙的这两杯茶灌的迷迷糊糊,一张俊脸上浮出些许红晕,连连点头。 “对了,我兄弟说,凤凰街那边有一家铺子要出售,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面带一个铺子,只是要价不低。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凤凰街,那可是寸土寸金的皇城根底下,再往东去一些便是御街,过了御街便是皇城了。 “那还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方便能带我去瞧瞧?” 赵芸笙激动的问道。 便是口袋塞着金山银山也有耗光的一天,她得尽快挣些银子才行。 “那你等我换班,或者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先去瞧瞧?” “那就有劳高大哥了。” 她招了小二拿了笔墨纸砚来,叫高霜将地址写下,她怕去晚了,好铺子就被别人给拿下了。 谢了高霜之后,他继续去查案缉拿凶手,而凶手本尊则去看铺子了。 按照高霜写下的地址,很快她便找到了凤凰街上那间要出售的铺子。 原本也是做生意的,是一间售卖首饰香囊的铺子,门口挂着“诚售”的牌子。 赵芸笙上前问道。 “大姐,这铺子是要出售吗?” 老板娘瞧她是一个小姑娘,不免有些瞧不上。 “你要买?你家大人呢?” “我自己可以做主,您出什么价?” “这间铺子,加后面的两进院子,一口价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这个价格实在高出了她看的其他所有铺面。 一百五十两,这可是郭鹏十年的俸禄,是普通人家一生的积蓄都不止。 赵芸笙口袋里也一下子掏不出这么多银子,更何况她还得置办药材药柜等七七八八的东西。 以前她想要一间药铺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今亲自操办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 第40章 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第40章 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就这个价,你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老板娘大手一挥便要赶人,怪不得生意做不下去,这态度…着实恶劣。 她都还没还价呢。 “我也没说不要啊,我可否进去看看?”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情愿的撇了撇嘴,抱着手臂侧开了一些,让赵芸笙入内。 宅院和铺子是可以分开进的,铺子的店面朝南,在东边也开了个后院,若不想干扰,将铺子通往后院的门堵了,便也可以两厢不打扰。 一进院很大,可以用来晾晒一些草药,并着两间耳房,不大,也没怎么修缮,都堆放着香料杂物,再往后,院子便相对偏小了一些,但有三个房间,最大的那间厅连着屋,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 因着还有孩儿和老人在里面歇着,赵芸笙便没多看,略略瞧了便出来了。 “可否方便多问一句,这么好的屋子,为何要卖了?” “当家的死了,京城开销大,我养不活这一屋老小,干脆卖了,回老家去,家里还有点薄田,好歹还能有口饭吃。” 她的话让赵芸笙微微一愣,妇人的脸上却没太多悲伤,不,也许她是悲伤的,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或是故作坚强,毕竟还有这一屋子的老少要靠她赡养,她必须得坚强。 一时间,她也不忍再压价,略微斟酌,道。 “这院子我是看中的,价格便按你说的,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 “你可想清楚了,我这要价不低,你能做主?不要跟你家人商量?” 老板娘有些惊讶,又正式的打量了赵芸笙一眼,没曾想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魄力。 一百五十两白银,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分文未还,能做的了主吗? 赵芸笙笑道。 “您就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可以写下契据,我先给您五十两做定,其余的一百两,我十日后补上。” 妇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惊愕的又追问一句。 “你不还还价钱?” 赵芸笙不忍道。 “您都这样了,我也不是同情怜悯你,只是同为女人,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么好的地段,本也值这价的,若非真的难,你也不会卖了不是?” 她的话,让原本一直坚持着的老板娘瞬间红了眼眶,险些哽咽,却还坚强的摆了摆手。 “行,那我这就去写契据,再叫邻居来作证,等你补齐了尾款,咱再拿到官府去盖了公家的印章,这铺子就是你的了。” 她麻利的说道,倒是个干脆人。 赵芸笙看着妇人忙碌的背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拿着一个小风车走了出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童真双眸,看的她有些心虚。 “姐姐,我娘说爹爹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要搬走了,这院子你要买了是吗?” 赵芸笙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包蜜饯果儿,原本是买给齐氏,吃了药之后甜嘴用的。 她蹲下了身,与小孩儿差不多高,将蜜饯果儿塞给小姑娘,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以后要听娘的话,你娘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 小孩儿不太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但也知道娘这些日子很伤心也很疲惫,她知道娘在他们都睡下之后偷偷的哭过。 “恩…我会的,姐姐,我们家很好的,你要好好待它,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小姑娘说完,手里攥着那包蜜饯果儿,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妇人身边,拉了拉妇人的袖子,又指了指赵芸笙。 生活的苦难并没有压垮妇人,也没有让她变成怨妇一般,她对孩童依旧温柔,抱起女儿,小孩儿将一颗蜜饯塞入她的口中,道。 “娘,甜的,吃些甜的你就不哭了噢。” 女儿贴心的话让女人鼻头一酸,险些落泪,滚烫的泪水在眼圈里滚了滚,终究忍住没有落下,只是点了点头。 “去玩吧,娘还有事。” 小姑娘懂事的没有再纠缠着母亲,妇人拿着写好了的契据走了来。 “来,一式两份,我请了隔壁的佟掌柜帮忙作证,说好了十日,我只等你十日,十日后你若不来,这定金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我知道,这是五十两,这十日内,旁人便是出再高的价你也不能卖给的。” 两人达成协议,各自在契据上签了字,又盖了手印,这些都是在邻居掌柜的见证下完成的。 将契据收好,出了铺子,赵芸笙虽然口袋空空,但心头大事已经解决,心情十分愉悦。 看了一眼这家铺子,很快,它就会是自己的第一家医馆了。 “崔央央。” 叫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太过眼熟。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提了后脖颈,直接拎上了马车。 “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赵芸笙骂骂咧咧的,但被君容无情的丢进了马车里,踉跄着撞上了一堵如铜墙铁壁的胸膛,鼻子吃疼,瞬间眼角噙泪。 “唔…疼…”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你们单身! 魏谨衍扶着她的腰,并没有将她推开。 “候…侯爷…” 喉结翻滚,微微垂着眼眸,掩饰着墨瞳中的云涌。 “又见面了。” “恩。” 轻应一声,魏谨衍看着那瞬间退出自己怀中的女子,这才将手收回。 “大街之上,您让您手下这般对我,不太好吧…” “你还在乎声誉?” 魏谨衍挑了挑剑眉,似笑非笑。 “我是女子,怎么会不在乎声誉!” 赵芸笙气恼,微微鼓着脸颊,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庞奕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了,你要怎么谢我。” 话锋一转,魏谨衍问道。 “您会把我交出去吗?” 肯定是不会的,否则昨晚魏谨衍就不会掩护着她离开。 她只是故意这么问的。 魏谨衍没曾想她会反问自己,倒也没犹豫,道。 “不会。” 赵芸笙抿唇一笑,对着魏谨衍拱手作揖。 “小女子在这谢过侯爷,不过我想就算昨晚我不动手,侯爷您大概也不会放过他吧,否则他的那些罪证也不会那么快的呈到圣上面前。”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魏谨衍冷哼道。 ------------ 第41章 挖坟掘尸 第41章 挖坟掘尸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赵芸笙俏皮的说着,眼睛悄悄盯上小几上放着的两盘糕点。 金丝枣泥糕,白玉霜方糕,并着一碗还没动过的桂花杏仁酪。 都是她爱吃的啊! 眼睛都转不动了,软乎乎的问道。 “殿下也喜欢吃这些甜食?” “一般。” 薄唇微抿,眸中溢满了些许温柔,却在赵芸笙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又尽数收敛。 “那…” “你喜欢?” “也…也一般。” 明知赵芸笙的意思,却故意端着不接话。 赵芸笙不禁有些恼,气呼呼的抱着手臂,也不说话了。 毕竟以她现在的钱财地位,确实很难吃到这些甜食。 便是那盘金丝枣泥糕,以前她最爱吃这个了,是用燕窝丝裹了厚厚的枣泥做成的,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 以前信手拈来的东西,如今却是遥不可及。 看不到便也罢了,如今摆在自己面前却不能碰触,更多的是伤感罢了。 魏谨衍忍着笑,可别真把人气着了,道。 “吃吧。” “我不饿。” “全当是替我吃的,别浪费了。” “那是你求着我吃的啊,可不是我贪嘴。” 撇了撇红唇,拿乔也只是一瞬,随即便喜笑颜开的捏了一块金丝枣泥糕入口,幸福的眯起了眸儿。 “就是这个味…” 一瞬间,双眸微微泛起水雾,竟有些想落泪。 想起那些被关在黑暗房间里,被不断的抽血折磨的那些年,是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撑着她度过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她被榨干了所有的价值,被挖心拆骨,含恨而终… “随我去个地方。” 马车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停下,魏谨衍撩起帘子,只见不远处的府邸高高挂着白绸,门口竟无一人吊唁,只有哭声震天。 这时候,在庞奕还未被定罪之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根本不会上门来吊唁。 不多时,一群官兵齐来,将庞府团团围住,就像当年围住董府那般,不多时,抄家问罪,男丁全被缉拿,或是问罪下狱,或是发配边疆,即刻出发,到底是陛下仁慈,没苛难女眷,只责令她们即刻搬出府去,家产尽数充公。 庞向东一身孝服的被押了出来,哭囔着。 “我爹是兵部的都指挥使,他现在尸骨还未寒,至少也要让我父入土为安吧!便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吗?娘…娘…救我…救我…” 往昔的豪门贵子,这时哪还有旧时风光,被官兵押着戴上了镣铐,宣纸太监说道。 “庞公子,以庞大人之罪,陛下未牵扯你等,只是将男丁发配边疆,女眷赶出府邸,褫夺封号,已是皇恩浩荡,格外开恩了,还不叩谢陛下?” 曹阴德压低了声音说道。 “庞小公子,还需记得周首辅在陛下面前求情之恩啊。” 说罢,曹阴德摆了摆手,男丁全部被羁押走了。 而女眷则给了半个时辰收拾行囊的时间,但出门前必须卸了钗环,仔细搜查了才能出府。 赵芸笙冷眼看着昔日贵府瞬间沦为阶下之囚,不悲不悯。 只是抄了家产,好歹都还活着,比之前世董家,实在算不上什么。 “满意了吗?” “我满意什么,这些难道不是他庞奕罪有应得?”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死是太便宜他了,该让他活着,活着看到自己倾尽所有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被毁于一旦,看着他从高高在上被拽入地狱,再狠狠踩入尘埃,践踏他的骄傲和尊严。 那般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他了。如果不是自己插手,大概在征远侯魏谨衍的安排下,庞奕的结局是会那样的。 魏谨衍问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还要做一些什么,以泄心头之恨吗?” 赵芸笙一愣,意外道。 “我可以吗?” “只要你想。” 马车外,守着的君容忽见车帘被撩开,魏谨衍先下了车来,就在赵芸笙准备跳下马车时,伸手扶来,她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顺势而下。 倒是君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最近侯爷实在太让他捉摸不透了,对一个才见过第三面的女子,竟宽容到了这步?难道真是情窦初开了? 然而让君容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不多时,庞府被清理了一空,女眷们用马拉了板车,上面是一口棺材,一路哭着扶灵往城外去。 庞夫人捧着牌位,庞老夫人晕厥了两次,又被掐着人中醒来,此刻被丫鬟们搀扶着往城外走去。 一路行至城外青山埋骨之地,挖了个坑,草草的将人下葬了,连个碑都没来得及立。 待那些妇人又哭哭啼啼了一阵才又离去,最终只留下一个鼓鼓的山包,显得格外凄楚。 赵芸笙扛了一把铁锹,上前欲挖,却被魏谨衍拦了住。 “这些活,不该女子来做。” 说罢,便接过赵芸笙手中的铁锹,就在她以为魏谨衍会挖坟时,忽见他掌心凝聚了内力,继而向土包重重拍出。 “轰…”的一声,土包瞬间炸开,露出里面被土掩着的棺材。 “候、侯爷,人都死了,还要挖坟吗?” 君容磕巴着问道,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魏谨衍看着赵芸笙,就差满眼写着“她开心就好”。 “赵姑娘…” “开棺。” “真开啊?” 不会还要鞭尸吧? 赵芸笙不语,君容为难的看向魏谨衍。 不是,挖坟掘尸啊,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是,侯爷,这您都纵着?太无法无天了吧! “要我亲自动手?” “不,不,属下来。” 君容将棺材打开,心里默念着“见棺发财,见棺发财,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要挖你的坟开你的棺,要怪就怪…不能怪侯爷,怪那个女罗刹,都是她的主意。” 棺材里,尸体静静躺在其中,面色惨白,毫无生机,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芸笙跳下土坑,眸中恨意尽燃,道。 “剩下的,我来就行。” 割下庞奕的首级,她不想假手于人。 说罢,袖中落尘祭出,寒光骤现间,手起刀落,庞奕尸首分家,她连眼都未眨一下,毫不避讳的将他的脑袋装到了黑袋中… ------------ 第42章 你可以选择我成为你的靠山 第42章 你可以选择我成为你的靠山 “崔央央,你疯了吧?怎么还有这嗜好?” 君容嫌弃的皱着眉头,她可真是个女魔头,杀了人不算,还要挖坟掘尸,最后连头颅还要砍下,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还有侯爷,你一脸骄傲宠溺是什么意思?你的想法很危险啊侯爷! 你不会真的沦陷,看上这样的女子了吧? 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为侯府主母,那还了得? 砍人头不得跟切西瓜一样? 君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 赵芸笙提着庞奕的首级回到了董府旧宅,对魏谨衍道谢。 “多谢侯爷相助,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论他与董家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应该不是董家的敌人。 魏谨衍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就此做罢的收手。 “我劝你,上次的提议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你的敌人很强大,你需要依靠,选择我,你将会事半功倍,我可以成为你的靠山。” “我会考虑。” 赵芸笙应道,而后便翻越过墙头。 魏谨衍驻足了好一会才道。 “回吧。” 上了马车,小几上还有赵芸笙未吃完的杏仁酪,君容微微皱眉,怎么跟被狗啃过一样?连忙便要收拾。 “属下这就将这些收拾了,侯爷不喜欢吃这些,属下以后让人不要再准备了。” 伸出的手还未接触到盘子,便被魏谨衍端了去,竟也不避嫌,直接就着赵芸笙用过的勺子吃了起来,这下君容更惊愕了,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侯爷他不是最有洁癖的吗? 上次朝阳公主不过就是用了他用过的杯子,他便叫人一整套都给砸了,怎么现在连旁人吃剩的都不嫌了? “味道不错,下次多备一些。” “啊?噢…是,是…属下明白了。” 完了,侯爷是真的瞎了眼了啊! 董府旧宅内,赵芸笙将庞奕的首级摆在地上,她之所以没有让亲人们入土为安,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大仇未报,家族冤屈没有洗刷,她不能懈怠,不能贪图享乐,更不能贪生怕死。 总有一天,她要正大光明的打开董府旧宅尘封多年的大门,让她的族亲们风光大葬!她要让所有陷害了他们,对不起他们的人,跪在他们面前磕头,为他们披麻戴孝,忏悔认错。 “爹爹,娘…祖母,各位叔伯婶婶…今天,我把叛徒的首级带来了。” 她低声说着,从腰间解下酒囊,对着地上倒下。 “这杯酒敬你们,你们可以安息了,放心,我会把所有背叛你们的人,都带来。” “对不起,我会尽快让你们入土为安。” 略略坐了一会,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一会话,这才又离去。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她又怎会怕呢? 回到郭家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齐氏和春桃都还没歇下,屋内点着蜡烛,照着些许光亮,两人正在摘分药材,她们旁的不会,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做一些。 “娘,春桃,我回来了。” “回来了?厨房里还留着饭,让春桃给你热了吃吃。” 齐氏忙起身说道,伸出手来,赵芸笙刚想像往常一样过去搀扶,又想到自己刚才摸过了死人,还割了人头,自己不觉得多晦气,可并不想将这份晦气过给别人,便道。 “娘,我手上脏,去洗下再来。” 话音落下,刚想转身,却被齐氏给拉了住,手上微微暖意,丝丝缓缓的暖入了赵芸笙心头。 “外头凉吧,瞧你手都是冰的,娘给你捂捂。” “娘…” “今儿杏儿走了之后,我想了许久,你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却偏偏嫁错了人,日子过的实在是苦,如果她自己想不开,那更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你那生母虽贵门高府,却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跟你爹爹原本以为你回去是要当嫡小姐,是享福去了的,却没想到,反而是叫你受苦了。” 齐氏心疼的叹息道。 “赵相府的人这段时间没对咱们怎么样,是因为风头还没过,可时间长了,赵相府能咽下这口气吗?娘觉得不会,那样的权贵,动动手指便会叫我们日子不好过。” “娘,您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 “傻丫头,娘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怕什么?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你不想嫁那韩家公子,咱便不嫁。可娘也怕你遭罪,你爹爹走前倒也跟我提过,不如随他一起去白虎关,虽是边疆苦寒之地,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总是能过的。” 之前没去,一来是怕自己身子骨不行,受不得长途跋涉的辛苦折腾,又怕到了那边拖累郭鹏,毕竟他去那是要作战的。再者,也确实是放心不下赵芸笙,先前的赵芸笙还是随董父姓,叫“董芸笙”是回了相府之后改了姓,但还未入族谱,赵家人也未曾提过,仿佛根本就没想过让她入族谱。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芸笙也回来了,郭鹏在白虎关也安顿了下来。 赵芸笙是不怕的,但也担心会牵扯上齐氏,其实如果要是齐氏和春桃不在,她反而能少一些掣肘,便问。 “娘,您想去吗?去与爹爹团聚。” “当然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才叫团聚。” 赵芸笙沉思,确实生了将齐氏和春桃送去的想法。 “娘,我今天在凤凰街上盘下了铺子,我想开医馆,我得留在京城。我不怕赵家报复,也不怕韩家找事,但我放心不下您,不如我给爹爹去信,请虎二爷帮忙,将您和春桃护送去白虎关,找爹爹团聚吧。” 齐氏一愣,没想到赵芸笙会不愿意去,更没想到她会这么雷厉风行的。 以前郭鹏在的时候,她哪曾这样果敢决断过?到底是没了庇护,吃了苦头,成长了。 “傻丫头,娘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在京城呢?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娘,您不必迁就我的。”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迁就?凤凰街的铺子可不便宜,快跟娘说说,你还缺多少银子?那铺子又是什么样的?” 赵芸笙将自己今天看的铺子情况一一说来,描绘着铺子和院子的情况以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 第43章 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第43章 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不多时,齐氏摸索着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交到赵芸笙的手里,还挺沉甸甸的。 “快打开看看。” 不用打开,赵芸笙便知道,里面一定是银钱,她抚摸着匣子上的纹路,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想来是用了很久,也存了很久。 “娘,您的钱我怎么能要呢?” “笙儿,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难不成你盘的铺子院子还不愿让我住了?” 齐氏沉着脸说道,满脸严肃。她甚至有些觉得,笙儿去了相府再回来之后,与她们都生份了许多。 “你看看够不够?” 赵芸笙数了数,大概有三五十两,虽还远远不够,但已是非常不易。 “娘…谢谢您。” 她忽然有些心疼,抱着匣子依偎在齐氏的怀里,想起以前与母亲和祖母之间也常这般。 “我以后一定能赚更多的银子,让您花都花不完。” “好,娘等着那一天。” 齐氏笑着在赵芸笙的后背轻轻拍着。 “是不是还不够?我与你爹也商量过,若我们都去了白虎关,这宅院也是留给你的,你瞧瞧地契宅契在不在里面?找人卖了应该也能凑个三五十两。” “娘,这院子是万万不能卖的,这些是您跟爹一手一脚的打拼出来的,怎么能卖呢?” “孩子,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哪里都能是家,若我跟你爹去了白虎关,这院子也是空着,久了便会荒废了,到时候更可惜。” “可是这些街坊邻居,您舍得吗?” “凤凰街离这也没多远,还是可以常回来瞧瞧的,再说,你啊,是带娘过好日子去的,那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赵芸笙的心头一再被齐氏的话震动到,心里一些坚硬冰冷的东西被慢慢化开。 不论如何,哪怕她不得善终,她也要让齐氏,让郭鹏过上好日子。 与齐氏促膝长谈了许久,最后干脆在齐氏的床上睡下,紧紧揉着齐氏,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沉沉睡去。 她确实需要很多银子,得了齐氏的同意,她便请虎二爷帮忙,看看是否能将院子盘出去,只要快,银钱方面可以放宽一些。 又去铁匠铺子瞧了瞧杏儿,王铁匠见到她倒也还是热情的打招呼,赵芸笙也没与他红脸,依旧客客气气的唤了一声“兄长,我来瞧瞧杏儿姐姐,我娘这两日给小外甥做了个虎头帽,叫我送来给杏儿姐姐瞧瞧。” 齐氏手巧,虽眼盲,但一些简单的绣样还是能做得的,更何况还有春桃打下手。 王铁匠心想,大概杏儿并没有跟她们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客气的请赵芸笙进去坐了。 杏儿刚喝了药,靠在床边在给腹中未出生的孩儿做小衣,见着赵芸笙来了,面上一阵欣喜,又看了看她身后。 “他没跟进来。” 杏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敢与王铁匠单独待在一起,深怕他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 昨天夜里更是在她床边跪着,扇自己巴掌,非要杏儿原谅,她若是不原谅,他便一直扇个不停,跪着不起。 杏儿害怕极了,害怕那蒲扇般的巴掌会落到自己身上,只得快快将他拉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是一日也不想过了。 “我回来之后,仔细想了你的话。” 杏儿压低了声音,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手又抚上小腹,最终下定了决心。 “你说,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她虽年长了赵芸笙几岁,可反而觉得赵芸笙比她还要成熟懂事靠谱,也厉害的多。 赵芸笙没想到杏儿比自己想的更果敢一些,本还以为要再费一些口舌呢。 她说道。 “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 她也知道,王铁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需得将他的罪名坐实了,再请了你娘家族亲出面,有双方长辈在场,他至少不敢动手打你,但在此之前,你就依着他些,不要让他找到对你动手的机会,更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有了和离的想法。” 杏儿重重点头,觉得赵芸笙说的再有道理不过。 “若到时候他还不愿放你离开,我们便再另想办法。” “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略略说了几句,赵芸笙便起身离开了。 待她离开之后,王铁匠便沉着脸色走了进来,杏儿一看他那黑着的脸,心里慌乱极了。 “你们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告诉她我打你了?恩?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说,是不是?” 说着便要抓住杏儿的头发,杏儿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的,笙儿妹妹年纪小,哪知道这些,我昨儿实在是疼,才去讨了些药,只说是磕着了,大娘眼盲又看不见,自然都信了。” “当真?那你昨儿怎么待了那许久才回来?今天她就特意来瞧你了,还说谎?恩?真是不乖!” “是因为我腹中胎儿不稳,才多留了一会,笙儿妹妹不放心来把了脉罢了。” 杏儿头皮被扯的生疼,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双柳眉紧紧蹙着,眼角噙了泪儿,可怜极了。 她记得赵芸笙的话,讨好,卖乖,尽可能的保证自己与腹中孩儿的安全。 王铁匠像是信了她的话,忽然脸色又是一变,满脸懊恼心疼,看着自己的手,一阵责怪。 “杏儿,杏儿对不起,我就是太在乎你了,对不起,扯疼你了吧?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啊,我真该死,我怎么能伤害你,杏儿,杏儿你打我,你打我吧。” 他激动又疯狂偏执的抓住杏儿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去,杏儿连连摇头,哽咽着。 “不怪你,我不怪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你是不是不原谅我?都怪我管不住这双手,我…我这就拿刀来将它砍了…” “不,不…不要…” 杏儿害怕极了,她害怕他拿了刀来,又哪根神经不对,对着她砍来可怎么办呢? 连忙紧紧抱着他,急切道。 “我原谅你,我明白你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相公…我怕…”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杏儿,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对你动手了。” ------------ 第44章 不如死了算了 第44章 不如死了算了 从王铁匠家的铺子出来,赵芸笙还打算去东街坊市淘些东西,那是京城最热闹的集市,价格贵贱不等,她打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好一些好东西。 谁知,刚出门不久,便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柳眉微微挑起,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弧度,她很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正好最近闲的有些手痒,她不介意动动筋骨。 故意加快了脚步,将人引入胡同,只听得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进入胡同,便看到赵芸笙负着双手站在那儿,仿佛是在刻意等什么人。 “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赵芸笙这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演的十分夸张。 “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两个家丁嘴角微抽,对视一眼,直接上前抓住了毫无挣扎的赵芸笙,将人绑了双手又套上了袋子,绑的太顺利了。 不多时,赵芸笙被丢到了一个小仓库里,她眼睛虽看不见,但她曾经被长期关在黑暗中过,听觉,嗅觉等格外灵敏。 大概关了有半日,仓库的门才又被人推开,这次还多了一人。 她等的人来了。 头套被摘掉瞬间,刺眼的烛光让她微微眯起凤眸,好一会儿瞳孔聚焦之后,才看清那张讨人厌的脸,与自己这张脸还真有三四分相似。 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便宜兄长,赵兴合。 哼,使这下三滥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哼,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你不是厉害吗?恩?你不是杀神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赵兴合咬牙切齿道。 自从母亲伤了脸,脾气越发的大,日日在院子里摔砸杯盘,又或是打骂下人,尤其是大夫说了,母亲的脸就算愈合了,大概也是会留疤的。 而他那自小娇生惯养的妹妹休养了几天才醒来,一醒来就哭哭啼啼的,一直说都是自己的错,是她害的府里不得安宁,请求母亲将她送庄子上去罢了,甚至还说,不如就让她替赵芸笙嫁到韩府去,以全了赵府名声。 他那善良的傻妹妹,凭什么要让她受那些罪! 明明都是这个死丫头的错! 赵芸笙看着满脸愤恨,咬牙切齿的赵兴合,那看着她的眼神活似看杀父仇人。 “原来真的是你啊。” “你早就猜到了?也是,你是该猜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我是想到赵相府不会放过我,只是没想到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会用这么下三滥的地痞手段而已。” 赵兴合被她几句轻飘飘的话给刺激到了,张牙舞爪的抓起赵芸笙的领子,怒目直视。 “任你嘴贱罢,左右你今日是不会活着走出这里了。” 冷嗤一声,赵兴合只觉多碰她一下都觉晦气,狠狠放下赵芸笙,冷哼道。 “进来吧。” 随即便有两个邋遢乌糟的乞丐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人还没靠近,酸臭味便飘了过来,让人作呕。 真是好日子过久了,都难以忍受那些乌糟东西了。 “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给我好好的玩玩她!我不要再看到她活着走出这道门。” 其实赵兴合完全是可以不出面的,但他太想当着赵芸笙的面狠狠羞辱她一番了!他太想将她那身高傲的贱骨头踩在泥里,看着她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 就是此刻,他正噙着得意笑,等着赵芸笙惊慌失措的向他跪地求饶。 然而,他是等不到了。 那两个乞丐一脸淫笑的走向赵芸笙。 不仅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他们玩,还能有银子拿,傻子才不上呢! 就在他们一边扒着自己衣服,一边迫不及待的靠近赵芸笙的时候,只见她忽然挣脱反绑着的绳子,直接跳了起来,忽的一手抓住一个乞丐的脑袋,狠狠一扯,将两个脑袋重重的撞在了一处。 “砰…”的一声,脑骨都快撞折了,两个乞丐被她像丢破布一样丢在了一边。 赵兴合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见赵芸笙两步间便已逼到了他的跟前。 “你…”才张口,赵芸笙冷着脸,抓起他的袖子,冷声道“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怪不得我。” 他要是不整这一出,她也没机会收拾他! 他直接将赵兴合捶打了一顿,打的鼻青眼肿又扒光了衣服高高绑了起来,又将那两个乞丐的臭鞋塞在了他的嘴里,满是恶臭味道,让他胃里阵阵翻滚,几欲呕吐,却又吐不出,只能一个劲的翻白眼。 赵芸笙还不觉解气,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说你犯不犯贱,我本来没招惹你,你非要搞这一出,还找这两个下贱东西来作践我?你得感谢,得亏这两下贱东西不好龙阳,否则你这菊花可得开花了。” 赵兴合被她的污言秽语臊的面红耳赤,愤恨的瞪着一双眼,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既不甘又懊恼,怪自己太大意了,赵相府那么多人都没拦得住她,还让她杀出了条血路去,而自己就带了这两个腌臜玩意,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赵芸笙冷嗤,也无意取他性命,她虽不介意杀人,但也不想手上多沾染不必要的鲜血。 她大概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但也想,若有机会去了地府,也能跟家人聚一聚,别因为太作恶多端而直接入那十八层的阿鼻地狱。 “看什么看,不甘心啊?我没将你这幅模样挂到城墙上去,叫万人瞩目,你就该感谢我了。” “你敢!” 赵兴合艰难的发出含糊声音。 若是那样,那还那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反正他也没了脸面,叫京城贵族们笑话,也成了赵相府最大的笑话! 赵芸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对我也不曾顾念手足血脉亲情,我为何还要顾及你的脸面?” 说着,她便要将赵兴合往仓库外拽去,吓的赵兴合挣扎不已,呜呜大叫着,忽的膝盖一软,竟对着赵芸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他要是这样被拽出门,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 第45章 你可以利用我 第45章 你可以利用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兴合还真将“大丈夫能屈能伸”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对她不断磕头求饶的人,赵芸笙脸色冰冷。 若非她有一身武力,若非她还有自保之法,现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甚至是被两个龌蹉乞丐糟蹋的,便是她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心软? 若她磕头求饶,赵兴合会心软放过她吗? 显然不会。 越发觉得赵家人实在恶心,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赵兴合的胸口,被五花大绑的赵兴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她生生踹倒在了地上。 “别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下次可不会再心慈手软!” 说罢,赵芸笙捡起地上赵兴合的衣物,还有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感谢上天恩赐的意外之财,这可是她应得的。 将仓库门给锁了之后,便快步离开了,将赵兴合的那些衣物丢的远远的。 坐在河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脸颊和身上的伤。 那赵兴合到底是男人,也学过几招拳脚功夫,刚才在搏斗中也被他打到了几拳。 赵芸笙之所以能赢,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武艺在他之上,更因为她有不要命的狠劲。 河水当镜,清洗了脸上的血污,上了止疼化瘀的药之后,才打开那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什么啊,还是世家公子呢,身上就带了二十两?” 她以前去花楼里喝个酒,吃个饭都不止二十两,就这区区二十两,够什么啊! “真是不值浪费这半日。” 赵芸笙气呼呼的将银子收入怀中,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再不回去,齐氏该担心了。 “缺钱?” 忽的,身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赵芸笙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人。 对方内力深厚,武艺也远在她之上,所以他的让她丝毫没察觉到。 “侯爷,您怎么会在这?” “我的人看到你被绑架了。” “那还真是太巧了,我是否有理由合理怀疑,侯爷是派人盯着我?” 她居然被人盯梢了! 这个征远侯可比赵相府难缠多了! “恩。” 魏谨衍竟毫不避讳,大方承认了,倒让赵芸笙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撇了撇唇,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月色下,魏谨衍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形格外挺拔,那双如墨的瞳眸却叫人不敢直视。 赵芸笙道。 “那殿下的人都看到了,怎么不来救我?” “我信你,有自救之法。” 明显她是心甘情愿的被绑去的,贸然出手,只怕会坏了她的计划。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连上桌都不配。” 赵芸笙冷哼,动作间扯到了嘴角伤口,让她疼的下意识抽了口冷气。 她打起架来是狠,但也只是血肉之躯,也是会疼的。 魏谨衍垂眸,再摊开手掌时,掌心里多了一盒药膏。 “止血化瘀。” “不用,我有。” 她自己配的,效果很好,大概到明天脸上的伤就能消了。 魏谨衍却不容她拒绝,打开瓷盖,食指沾染膏状,抓住她便在她脸上的青紫处轻轻揉开。 “嘶…” 赵芸笙吃疼,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被魏谨衍低声警告。 “别动。” 只是上药,又不是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迫她,她又躲什么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派人盯着我?怕我向人告发你调查庞奕?可他都已经死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 “呵…” “你笑什么?” 赵芸笙偏头,看着魏谨衍好看的侧颜,尤其是那双眸子,好看极了,忽的,嘴巴比脑子动的更快。 “我是不是见过?” 不,不对…不是赵芸笙见过,她指的是…前世的自己。 她想,他大概是不明白的。 借尸还魂这么离奇的事,他会信吗? 还是会将自己当成妖孽祸患,处之而后快呢? 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的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 “我先前问你的事,考虑清楚了吗?” 魏谨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她,不容许她再逃避,直接问道。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犹豫不决了? “侯爷身份高贵,我怕我高攀不起,更何况,我没有能给得起侯爷的东西。” 依附他?让他成为靠山? 能吗?可能吗? “那好,或者我换个说法,你可以利用我。” “什么?” “你可以利用我的身份,我的侍卫和我的势力,甚至是…” 我… 赵芸笙像是听到了什么惊雷炸响,惊愕的瞪大了眼,嘴巴开合几次,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利用征远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 这世界也太奇妙了吧。 “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知道,他的话并非夸张,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实力,才更叫赵芸笙惊愕。 “为、为什么…就因为…我为董家复仇?” 她大胆的猜测。 魏谨衍犹豫片刻,微微点头,忽又说道。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我会为董家平反。” “我凭什么相信你?董家之罪已经定案了,现在朝野上下,甚至是民间百姓都对董家避之不提,别说翻案,只怕提起都是死罪!你征远侯又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董家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呢?” 她是不解,也是不敢相信。 魏谨衍道。 “不是素不相识,我与魏昀棠,是至交故友,当年他被害鹭洲,我曾孤兵救援,只可惜,等我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连他的尸首都没找到,只在崖下,找到了他的盔甲,以及这个。” 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上面有些许碎裂的痕迹,玉佩上雕刻着精致的两只玩耍的小狮子,还有兄长的名讳,那是与嫂嫂的定情信物,他与嫂嫂一人一块,做不得假! “是…是真的…真是…真是哥哥…哥哥的…” 看到那枚玉佩,赵芸笙再忍耐不住,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捧过玉佩瞬间泣不成声。 “呜…呜呜…哥哥…哥哥…” 这世上,再没有宠她爱她,任她无法无天也纵着的兄长了。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 ------------ 第46章 侯爷是要把她宠上天吗? 第46章 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成了核桃一般。 魏谨衍看着哭泣不止的赵芸笙一阵心疼,那双如水般的眸子中亦流露出心疼之色,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迟迟犹豫,手指在她的肩头停留数秒,却又尴尬收回。 “后来,我又听到董家被降罪抄家,我顾不得再寻找昀棠的尸身,便赶往京城,谁知,我赶到的时候,董家已经…” 已经遭了大难。 都怪他!如果当初不是在知道她要与周子舒大婚负气离开,也许一切都还会有挽救之机! “你…你真的…真的…” 赵芸笙哭着打了个嗝,忽的鼻子里又喷出了个泡…一时间尴尬极了。 两手捂着唇,睁着一双红如核桃的眼,让人心生怜悯。 魏谨衍叹了口气。 “我这几年,无一日不在后悔,也是那时,我便着手调查董家之事。我相信董家是冤枉的,若董家想反,根本用不着勾结敌国,以董家当时的地位和权势,只要振臂一呼,我相信大周朝堂早就改名换姓了。” “你这话可真大逆不道。” 赵芸笙忍不住吐槽道。 她是知道当时的董家确实有权有势到离谱,也怪父亲性子太臭,又坐惯了上位,那些人在他跟前讨不到好,不免会生出厌恶,也让陛下生了忌惮… “但董家没有,不是吗?” 他没有跟赵芸笙多赘述自己与赵昀棠是怎么认识的,也没多说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其中的艰辛不必让她知道。 只这一枚玉佩,便足以让她相信了。 “我可以…信你吗?” “我不奢望,但你可以一试。” 吸了吸鼻子,赵芸笙张了张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可又怕他不信。 索性,魏谨衍并没多问,只是将自己外袍脱下,笼在她的肩上,又替她系好了带子,这才道。 “夜深了,回去吧。” 魏谨衍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君容恭敬的守在马车旁,看到两人并肩走来,崔央央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而侯爷的外袍都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明显是发生过了什么。 君容瞬间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造孽啊…侯爷你糊涂啊… 上了马车,魏谨衍将一个食盒放在小几上。 “给我的?”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一盘盘精致点心,尤其是小兔子造型的牛乳布丁。 她以前就偏爱甜食,他都记得的。 这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赵芸笙拿了放在一旁的梅花汤匙,正准备开吃,忽又被魏谨衍拦下了。 “吹了许久冷风,先喝杯热茶驱驱寒,暖暖身子。” 赵芸笙捧着魏谨衍亲自倒的那杯茶,小口的饮了两口,只觉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你是怎么得罪了赵相府的人?”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赵芸笙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她先前扯了谎,一时间又不好解释,便低头吃着点心,显然不想多提。 魏谨衍便也没多问,微微笑着靠在软垫上,看着赵芸笙小口小口却又很香的吃着点心。 没关系,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到了人多热闹的集市,赵芸笙正欲下车,却又被叫了住。 “侯爷还有事?” 魏谨衍看向君容,道。 “把你荷包给我。” 君容一愣,下意识的拿了出来。 他的俸禄是挺高的,但…但他也会心疼的啊。 “回去补还给你。” 只见魏谨衍将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赵芸笙。 “这个你拿着。” 赵芸笙想接过,可又对上君容那双哀怨的眼神。 “给我的?” “我出门未带银钱,你需要急用的话,就先拿着,你告诉我地址,回头我再派人多送些去,或者去昌隆钱庄,拿着这个去,要多少便能取多少。” 说着,魏谨衍又将代表征远侯府的牌子递给了赵芸笙。 一旁的君容更不解了,侯爷宠她,实在宠的有些过份!这是要宠上天了啊! “这…怎么好意思…” “你若收下,我才欢喜。” 魏谨衍浅笑道。 “侯爷…您…” 君容想要劝魏谨衍冷静,别冲动上头啊! 却见赵芸笙微微一笑,双手接过。 “那就多谢侯爷了,那我便算侯爷一股,可好?” “随你高兴。” 呸,我们侯爷富可敌国,家产遍布全国,稀罕你那一个破铺子? 你说你都收了侯爷的令牌了,还要把我那包银子拿走做什么啊! 赵芸笙将令牌塞入怀中,又将外袍脱下还给魏谨衍,穿个男子外袍招摇过市可不好。 “侯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不必求,直说。” 魏谨衍忍不住露出几分喜悦之色,今晚两人之间的关系进步很大,他很欢喜。 只要她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帮她摘下来! “我听说不久就是贵妃娘娘的寿辰了,陛下召集能人异士进宫为贵妃娘娘贺寿表演,我想…侯爷可否有办法帮我弄一个名额?” 她的话让魏谨衍微微沉了脸色。 她想进宫?是为了见一见故人? 那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了。 “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 “崔央央,你也太小瞧我们侯爷了吧。” 君容忍不住插嘴道,需要借什么贺寿表演的借口?侯爷想带个人进宫,何必那么麻烦? “恩,不是很方便。” 谁知,君容的话刚落下便被自家侯爷打了脸。 赵芸笙有些失落,她就知道… 不过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试一试罢了。 魏谨衍对自己的帮助,已经很不少了。 仅凭着与兄长的那些交情,便为董家做到如今这步,她便该叩谢他的。 “没事,原是我多嘴一问,侯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会另想法子。 “你想进宫?做什么?” “您说这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无法进宫去瞧瞧里面的热闹繁华,如今有了机会,当然是想去瞧瞧热闹,目睹天颜和贵妃娘娘的风姿啊。” 赵芸笙微微笑着,理由确实很合理,但不真。 魏谨衍并未拆穿她。 他只想让她远离那些繁杂,如果可以,他更想让她放下仇恨,做回以前那个骄傲的,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 “侯爷,您对她,未免也太…太宠溺了吧。” “是吗?她本该被如此。” ------------ 第47章 姑娘快上花轿吧 第47章 姑娘快上花轿吧 “君容的五十两再加上赵兴合的二十两,以及阿娘的五十两,盘铺子的钱是够了。” 厢房内,赵芸笙坐在桌边盘点着银钱,忽又想起与魏谨衍在河边的那番话,脸上像是有什么烧了起来一般。 她没想过,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人记着董家,记着董家的功劳,甚至为了董家步步筹谋,下次再见,该将披风还给他的,顺道问一问他与兄长是如何认识的,为何自己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小姐,还没睡吗?” “进来吧。” 春桃端了一碗熬的浓稠的南瓜小米粥推门而入,小丫头是心疼赵芸笙这些日子实在忙碌,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多做些好吃的慰劳慰劳她了。 “小姐,饿了吗?吃点宵夜吧。” 赵芸笙方才在马车上吃了许多,肚子有些塞不下了,却又不好拂了春桃的一片心意,否则这小丫头可是会哭鼻子的。 “要睡了,我便不多吃了,只用一些可好?” “小姐太瘦了,多吃些才好。” 赵芸笙无奈轻笑,一边吃了几口,一边将房产地契收了起来。 “小姐,咱这院子不卖了吗?” “恩,钱够了,不卖了,回头办成学堂,可好?” “小姐,您真要办学堂?” 春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打小是个孤儿,是老爷将她捡回来与小姐作伴的,没读过什么书,女子私塾比男子的还要贵的多,虽说大周女子是有了一些地位,可骨子里还是透着男尊女卑的封建。 “是啊,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读书。” “我?我也可以吗?” 春桃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芸笙,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读书呢?怎么有资格读书? “你不想吗?” “我…我想,我当然想,我想识字,想像小姐一样,出口成章,说出许多大道理。” 春桃越说声音越小,像是没了自信,但她对小姐是真的越来越崇拜了,谁能想到,老爷走了之后,是小姐撑起了这个家。 赵芸笙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笑道。 “怎么还没开始就泄了气了?以后跟着我,要学的更多呢,很多事我一个人确实照应不过来,春桃,如果你能成长为我的帮手,我会很高兴。” 这小丫头的心是很纯粹的,这点赵芸笙看的很清楚。 她不会因为自己吃过亏,就谁都不再信,就瞧所有人都是坏人,就像前世,周子舒和董静姝背叛了她,可她贴身的丫鬟们也为护自己死去… 往事每每想起总会心如刀绞,与春桃说了会话,便让她回去歇下了。 翌日一早,赵芸笙还没睡醒,便在一阵锣鼓喧天的嘈杂声中被吵醒。 “谁家娶亲了?我怎么一点声儿都没听说呢?” 慵懒的起床漱口,忽的一群人开始敲门,咚咚作响。 “小姐…是…是韩府的人来了。” “韩府?” 赵芸笙揉了揉眉心,叫春桃进屋,护着齐氏不要出来。 这般动静,想来街坊邻里都被吵醒了。 “赵姑娘,花轿来了,快些上轿子吧,可别误了吉时啊。” 喜婆在外面囔囔着。 赵相府是没招了,便让韩府出手了吗? “小姐,咱们不要开门,让他们在外面叫,大周律令,擅闯民宅可是要吃官司的。” “呀,春桃出息了。知道拿律法压人了啊。”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话我。” 春桃被赵芸笙捉弄的红了脸,又有些气恼,都这时候了,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不赶走他们,他们能在这吵闹一天,母亲和邻居们都要休息和做生意,不要影响了别人。” “小姐…” 春桃拉着赵芸笙的手“难不成他们还要强行把你掳走吗?” “放心吧,兵来将挡,我有法子。” 安抚了春桃,赵芸笙便去开了门,门外要撞门的小厮险些撞了个空,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面上露出尴尬一笑。 赵芸笙抱着双臂,那个喜婆子拿着大红的盖头便要往她的脑袋上罩来,却被赵芸笙抬起脚踹飞了出去。 “哎哟…” 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花轿前。 喜婆脸色瞬间透黑,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念念叨叨的说着吉利的话,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赵小姐,该上花轿了。” “我问你们,这花轿要抬的是谁?” “当然是赵相府的嫡出千金啦,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韩家公子不是?” 韩家老太爷曾是太医院首席院判,曾经韩府也是红极一时的,只可惜,韩家后人没撑起门楣,到了这一辈,只有几个子侄在朝中混了个一官半职,倒只有这位韩三公子,打小是个聪明的主儿,三岁能作诗,五岁能上马,只可惜,打小身子骨弱,且越来越弱,到了弱冠之年已成了个肺痨鬼,太医都断定活不过三十。 也怪不得赵芸瑛那般心高气傲的不愿意嫁。韩家又不愿屈尊降贵的降低门楣去娶小户人家的女儿冲喜,便咬住了这门亲事。 自然是越早办了越好,保不齐趁着韩三公子还年轻,还能留下点子嗣血脉。 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那就是了,你们走错地方了,赵相府你们都不知道在哪吗?” 婆子一脸尴尬,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赵相府在哪,只是,赵相府说了,嫡出小姐是住在这的,韩府要迎娶赵相府的嫡出小姐,就只能往这来迎。 这都是说好了的,怎么就变了? 想赶鸭子上架?也要看她赵芸笙配不配合。 说罢,她便要关上大门,道。 “这里可没有什么相府千金,各位再不走,我便要报官了。” 韩府人都懵了,猜到是被赵相府给摆了一道,相府的那些破落事,稍一打听便知道了,看来这位小姐不是好迎娶的。 但这时候让他们再调转花轿去赵相府迎人,只怕迎不到,也还会吃闭门羹。 赵相府他们可惹不起,但…眼前这个可就不信拿捏不住! 在门关上瞬间,喜婆一个眼神,便有两个大汉子左右挡住了门。 “姑娘,花轿都来了,还是快快着了喜服,随婆子我上花轿吧,去了韩家,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享的。” ------------ 第48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第48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命短,这个福怕是享不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死丫头,在点谁呢?不就是在说韩家三公子命短吗? 喜婆脸色变了又变,有道是,钱难挣,屎难吃,韩府的这银子,还真难挣的很啊。 “姑娘说笑了,姑娘长命百福,大喜的日子可就别说这些晦气的话了,婆子我这张老脸哪能享这福啊。” 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喜婆对两个大汉使了眼色,都是死人吗?还不动手? “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强取豪夺,没王法了?” 在那两大汉子要动手之际,忽然一声沉呵如虎哮传来,振聋发聩。 迎亲的队伍瞬间便被虎二爷带来的人给打乱了,那可是个个手持刀棍,道上混的,个个都带着泼辣狠厉,不似那些家丁护卫,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的功夫,这些个可都是真刀真枪血雨腥风里混过来的,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韩府来迎亲的那些人见虎二爷带着人,牢牢护在郭家小院前,将小院围的似铁桶一般,心知是踢到铁板了。 还真是,市井也有市井的手段,甚至他们不用顾忌太多,更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他们敢拼命,可这些富贵人家享受惯了,哪舍得以卵击石? 喜婆子不得法子,尴尬的笑了笑,差人赶紧回韩府禀告,这花轿若是空着回府,别说不吉利了,明儿,不,今儿晚上韩府就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都是赵相府的错!自己搞不定的小贱皮子,竟给韩府下套,出这馊主意,这下好了,干脆撕破了脸皮,谁都别想好过! “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们回去。” “小笙儿,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莫要怕,有你虎叔叔在,今儿谁也别想将你带出这道门!” 虎二爷手持长刀,跨立在赵芸笙面前,那宽厚高大的背脊,像一座大山一样护着她,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兄长银甲红枪的样子,让她心里生出几分安全感。 “今日若是不将事情彻底解决了,以后闹个不休,扰的街坊邻居们都不得安宁。” 总不能让他们隔三差五的来闹,起初大家还能帮一帮,日子久了,只会觉得烦腻,甚至嫌她们家事多,避之不及也说不准。 再者,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再与这些人多纠缠的浪费时间。 说罢,赵芸笙走出虎二爷护着的身后,与那喜婆子说道。 “我可以随你们去韩府一趟,但并非嫁入韩府,你们这些敲锣打鼓的家伙事儿便都收了吧。”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喜婆嘴角微抽,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落下的汗,这阵仗都摆下来了,他们也不敢硬碰硬了不是? “去与韩家长辈将话说清楚。你们也可以告诉他们,我能治好韩三公子。” “小笙儿,你是忘了怎么入了赵家那虎穴,险些搭上条命才挣出来?” “我相信,韩府清流人家是将道理的,再说,今日我去韩府见长辈,各位街坊都是见证,韩府还会不放人吗?” 后半句,她是看着喜婆子说的,她今日站在这,就是代表了韩家人。 喜婆子不敢做主,万一韩家脑子一热,真将人扣下了怎么办?这些地痞流氓的不敢去韩家闹,万一闹到自家去,皮都给扒下一层来。 “这…这个…” 喜婆子正犹豫着,一个韩家小厮急忙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喜婆子这才点了头,道。 “将敲打的家伙事儿都收了吧,赵姑娘,那就请吧,韩家家主也想见见你呢。” 虎二爷等人还想再劝,赵芸笙却已踏出了院门。 这丫头,主意儿也太大了! 当一个缩头乌龟躲着也没什么不好,凡事何必硬碰硬的强出头呢? 真是倔,跟她那爹一个德行! 虎二爷叹气。 赵芸笙撩开帘子正准备上轿,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看到高霜身着京兆府衙役的官服,腰间挎着长刀,应该是跑来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迅速上前一把抓住赵芸笙的手。 “大周律法严明,还没有强取豪夺的事!” 赵芸笙微微挑了下柳眉,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轻笑出声。 “我与韩家说好了,只是去见见韩家的长辈,将话说开,并非嫁娶。” “韩家可会说话算话?你别天真了…”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凭自己与韩家的长辈几句话就将亲事退了,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退婚,她自有别的法子。 赵相府想赶鸭子上架,给她和韩府下套,韩府为何不能抓着这个机会狠狠地回敬赵相府呢? 赵芸笙浅浅笑着,并未接话,只是坐进了轿子里,这一路抬去,是她应得的享受。 高霜自知劝不了她,叹了口气,道。 “那我随你一起去,我是京兆府衙役,大小是食公家饭,有官职在身,韩家不敢拿我怎么样,再者…若韩家敢来硬的,京兆府可以直接拿人!” 京兆府的这些衙役们,都随了京兆府尹大人的脾气,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京城安定,确实需要这样的人。 只是不知,京兆府将庞奕案的凶手缉拿的如何了? 抿唇一笑,赵芸笙软声道。 “有高大哥陪同,我就安心了。” 说罢,她素手放下帘子,花轿起,没有敲锣打鼓,安安静静的前行着。 赵芸笙靠在轿壁上又打了会盹,不多时,花轿被抬到韩府门前。 韩府大概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大门前并未挂着红彩,只在内堂设了喜堂。 赵芸笙被请入内,韩府的当家主母韩老太太以及韩老爷和韩夫人都在,旁的人都屏退了。 “你就是赵家那流落在外的嫡小姐?” 韩老爷年约五十,鬓角略有些泛白,承了老太爷的衣钵,学了些医,但并不精通,只在太医院混了一官半职,还都是依靠父辈才有的体面,并不得重用,所以人也略显随和一些。 只是韩家老夫人冷冷睥睨着赵芸笙,那真是拿眼角瞧人,风光时,她都与太后娘娘一块喝过茶,自持高贵。 韩夫人柳氏温温和和的样子,并不管事,只要老太太在一天,这个家就轮不到她做主,好在她也没那心性,乐的自在。 “小女子见过各位长辈。” 赵芸笙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 第49章 呸!真是好大的脸 第49章 呸!真是好大的脸 “起来吧,你说,你能治好崇儿,可是真的?如今你也已经在这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韩老爷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要见一见韩三公子,只要我能医治好他的旧疾,韩家便答应我,上赵相府门上退婚,如何?” 既然对方不饶弯子,她也不必多费口舌,直接道明来意。 “嗤…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法子治好崇儿的病?” 韩老夫人冷嗤,根本不将赵芸笙这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莫非你能请动济世堂的那位董娘子?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她能有起死回生之术了,可董娘子可没那么好请!” 董静姝…呵…她现在还真是好名声,等她将自己的血液用尽,还能有什么法子活死人肉白骨? 这种魑魅小人,还真是可笑! “世人难道只知董静姝,便忘了圣手沈奕了吗?” “什、什么?沈奕?你是说,董娘子的师父沈奕?” “沈奕何时收了董静姝为徒?” 赵芸笙微愕,师父向来瞧不上董静姝,曾不止一次提点自己,董静姝此人心术不正,怎可能收她为徒? 可惜那时她并未将师父的话听在耳里,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嗤,就说长在小门户里的丫头目光短浅,耳目不明,连董娘子是神医圣手沈奕的关门徒弟都不知道。” 呸!她董静姝还真是好大的脸! 不仅偷抢了自己的血液以作药引,还往师父身上蹭! 欺负她师父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不问世事,无法向世人言明是吧? “哼,这我倒真不知。” “行了,不要胡闹了,这门亲事,是你祖父与我们韩家定下的,现在弄的倒好似我们逼迫了你们赵家一样。” 韩老爷不悦道,这种丢人的事,他也不想做。 若不是被赵家那老妇摆了一道,今日韩府的花轿也不会贸然去接人,若不是为了崇儿…唉,崇儿的身体,是真等不得了。 “那就让我见一见韩三公子吧。” 赵芸笙说道。 “崇儿正在屋里休息,赵姑娘,你既然来了,就把堂给拜了吧,以后入了我韩家的门,我一定将你当亲生女儿般对待。还请京兆府的兄弟一并来做什么呢?” 韩夫人上前,亲昵的拉住赵芸笙的手,软硬兼施道。 “虽说这操办的是简单了些,但崇儿现在身体不好,等日后养好了,你们再行礼也是一样的。” 原本是打算先将人哄进来,大门一关,摁着拜了堂,任她再神通广大也飞不出这高门大宅。 可如今这一切,都远远的挣脱了他们的盘算和掌控。 外面有一群地痞流氓盯着,就连京兆府的衙役都来了,韩府哪还能来强硬手段? 他们可不想像赵相府那样,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赵芸笙冷了脸,抽回自己的手,道。 “我不是来与你们说和的,更不会与韩三公子拜堂,我只是来与你们做一场交易,你们若是不想谈,那我便走了。” 说罢,赵芸笙转身便要走,韩家人这才慌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臂。 都是打听过这丫头的厉害的。 “你当真有法子治好崇儿?” “那要我看了才知道,你们再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我可真不跟你们在这耗了。” 她凑好了银子,还打算今日去盘铺子呢,早一日把铺子盘下来,她便能早一日施展下一步的计划。 她怕自己命短,本就是捡来的命,哪天再让阎王爷给收回去了。 所以,她得快点,再快一点啊! 韩夫人为了这个儿子不知哭了多少回,若真有这机会能让儿子好起来,哪怕让她去尼姑庵里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她都是愿意的。 她看向韩老爷和韩老太太,韩老爷自是不必多说的,只是这韩老太太… “你们当真要信这丫头的话?哼,要我看啊,还是让他们尽快拜了堂,早日圆房,给我们韩家留下个血脉子嗣才是最好的!” 柳氏听了这话,一阵伤心。 到底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太太怎么能与她感同身受呢? 老太太要的只是韩家的血脉子嗣,而不是只要韩应崇这一个孙子。 柳氏有些恼怒的看向韩老爷,这个软耳朵的大孝子,这些年都只听老太太的话,都怪这老太太太强势了! “母亲,不如先让她瞧瞧,也许,也许有用呢?” 韩老夫人冷哼一声,撇了柳氏一眼。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点主见,若没我在这,我看你们就要被这丫头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去!那赵家肯轻易松口毁了这门亲事,打了自己脸面?只要咱们不松口,他赵家就得给我们送一个女儿来!我可不管是养在府里的那个,还是这一个。” “可是,娘,崇儿的身体…是真快要撑不住了啊。” 说着,柳氏止不住的落起泪来。 “妇人之仁,就你们这样的,我怎么能放心把家交给你?唉,罢了,你们不想当这坏人,便叫我来当。自古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听过可以自己做主的!” 韩老太太那阴霾的眼神盯着赵芸笙,透着一股子死气。 从老太太的面相看来,她早该命绝了,只是凭着一口精气神吊着罢了。 赵芸笙嗤笑一声,抱着双臂,道。 “好啊,那你们去娶赵家的女儿好了,我又不是。” “你,你不是?你怎么会不是?” 柳氏惊愕。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赵相府的女儿?我一日没养在赵相府,族谱上更没有我的名字,平白指一个人说是赵相府嫡出的女儿,你们就信了?” 他们都知道,这番话是赵芸笙在信口雌黄的扯谎,可若她名字真没上族谱,又没法子证明她与赵相府的关系,那他们还真没法子硬让她入嫁! 韩老夫人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的来,身子摇晃了几下,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 “老太太…老太太,您没事吧?” 韩老夫人摆了摆手,实在不想承认,她竟然要败给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 上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小丫头,还是董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头。 别说,这野丫头的气势,还真有几分那小魔头的影子。 ------------ 第50章 你想让你母亲当场丧命吗 第50章 你想让你母亲当场丧命吗 “高大哥,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若他们再要强迫我拜堂,你就抓他们。” 赵芸笙说着后退了几步,高霜冷着一张俊脸,一手执着腰间佩刀,一手护着赵芸笙在自己身后。 “待在我身后。” “小小京兆府衙役,也想对老夫动手?” 韩老爷不屑的瞪着高霜冷声道。 真是没点规矩,还是都觉得韩府是好拿捏的? 赵相府敢摆他们一道,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想拿捏他们? 韩老爷越想越气,直接砸了一个杯子,狠声道。 “好一个赵相府,真是好的很!这等手段,我定要到御前去,请陛下评论评论!” 还请陛下评论?陛下日理万机,谁会理你这些家长里短?闹到圣上面前去也不觉得丢人? 高霜倒是不怕,他站在公义面前,自有底气说话。 “京兆府负责京中安全,既然赵姑娘并非你们要娶的赵相府的嫡小姐,理应放她回去,便就算她是,也没有强取豪夺的道理!” “真是没点规矩!这里是韩府,还轮不到你们两个黄口小儿说话!” 韩老太太当即呵斥,抓起一只青花瓷底的茶杯便向高霜砸来。 “老夫人没诰命在身吧?您这一下可是袭击官职人员,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芸笙扬声道。可没险些把韩老太太给气的翻白眼。 “韩太医若是视大周律法为无物,那我只能请大人跟随卑职回京兆府衙门一趟了。” “你们京兆府的个个都是愣头青,跟那没出息的邹世杰一个德性!” 邹世杰,京兆府尹邹大人,那可真是一个倔驴脾气,刚正不阿,半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教导的手下个个也都是一般模样,活该这么多年只混了一个京兆府尹的职位! 高霜可见不得自家大人被人污蔑玷污,随即脸色越发阴沉,道。 “韩太医还请慎言。” “你,你…你个黄口小儿,给我滚出去!你不是要讲律法吗?啊?大周律法,主家非请勿入,快滚,都滚,快都滚吧!” 韩太医实在被气的不轻,连说了几个滚。 两人倒也不想磨叽停留,转身就走。 只是韩老太太还不停地骂咧着。 “我要去赵相府家讨个说法,欺人太甚!” “姑娘且慢…” 只有柳氏,心里还惦念着赵芸笙的话,她说她有法子救崇儿的。 柳氏也顾不得丈夫和婆婆的阻拦,上前便要拉住赵芸笙,却被高霜从旁拦下。 “你方才说了,你有法子治好崇儿是不是?” 赵芸笙正欲点头,便听韩太医道。 “你还信她?啊?我们被他们赵相府耍弄的还不够?这些年崇儿灌了多少药,看了多少个大夫,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说他…他是治不好了,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能比董娘子还厉害吗?” “老爷,我不管,崇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现在已经快不行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一试,便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柳氏软弱了这么多年,今日为了儿子,她也顾不得其他,哪怕会被老太太责罚她,厌恶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要她的儿子能够健康平安。 止住了脚步的赵芸笙看到的是一个母亲爱子的拳拳之心。 心头闪过一抹不忍,只是这抹不忍在下一刻又荡然无存。 “韩府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既然你说你与赵家无关,那我们自是要去赵家讨要说法的,这门亲事又并非口头协议,而是换过庚帖的,我倒要问问赵家,是不是要退了我们韩府的这门亲!” 韩老夫人捂着胸口,只觉胸口气闷无力,呼吸困难,额头已有豆大汗珠往下滴落,眼前阵阵发黑,艰难的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只是身子晃了晃,又重重坐了回去。 “母亲…” 韩太医连忙上前扶着韩老太太,探了探老太太的脉,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的,老太太一口气还是喘不过来,脸色从肝红色渐渐转为苍白。 “母亲…母亲…快传大夫。” “胡闹,我就是太医,还叫外面的大夫,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你总是顾忌着你的脸面,我们崇儿才从小病拖成了大病,如今母亲这样,你还要顾及着你的脸面!” 柳氏气的推了韩太医一把,这个庸碌无用的家伙!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 赵芸笙原本想一走了之,那韩家三公子一命呜呼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老太太也是个刻薄无礼之人,活生生的气死过去也与她无关。 可她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做不到见死不救。 就像师父曾说过的,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分内之事,而她也从来不是心狠之徒。 叹了口气,怪自己还是心太软,管不住这双圣母的手。 自怀中掏出银针,上前几步。 韩太医拦住她。 “你做什么?” “你想让你老母亲命丧当场吗?不孝之子。” “你…” “赵姑娘,你若有法子,就请施针吧。” 柳氏扶着老太太,对赵芸笙说道,并警告似的瞪了韩太医一眼。 韩太医袖下拳头握了又松,最终也只是重重撒手,罢了,罢了,他也不管了! 赵芸笙随即探了一下韩老太太的鼻息,气息微弱如悬丝,又摸了摸喉咙部位,脉搏虚弱又杂乱无章。 她又掰开了老太太的嘴巴,拿过烛火靠近一瞧。 果然,一口老痰堵住了,一时气极再加上窒息之感,让她几近休克。 随即金针扎穴,又从柳氏手中接过老太太,拇指在她的喉部以及后背大穴施力。 “咳…咳咳…” 老太太轻咳几声,不多时,气息略粗着了一些。 赵芸笙又让人拿了痰盂和臭豆汁来。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她肺部和喉咙里堵了痰,催吐出来是最好的,若催不出来,便只能靠吸了。” “吸…吸?”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紧皱了眉头,十分嫌恶。 只有赵芸笙挽了袖子,捏着韩老太太的下颚,将豆汁一股脑的往她口中灌去。 “唔…呕…” 瞬间,老太太吐了一地的恶臭,可惜,痰盂没派上用场。 ------------ 第51章 垂死之人 第51章 垂死之人 “吐出来了…老太太都吐出来了…” 众人一阵欣喜,这都吐出来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赵芸笙在老太太的后背拍了拍,气息虽比方才强了一些,但喉咙里的痰还没吐干净。 “拿一根细一些的竹管子来。” “赵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喉咙的痰还没吐干净,豆汁是催不出来了。” “可…可这…这怎好弄啊。” 柳氏一时慌了,这种事叫谁做?难不成要她这个儿媳来?实在恶心,她可做不了。 那些个丫鬟婆子个个将脑袋垂的低低的,深怕让她们做这种恶心的事儿。 谁知赵芸笙叫人拿了竹管子来,捏开了老太太的嘴,将管子的一端伸了进去,老太太一点反应也没有,再堵着怕是会有窒息的风险。 只见她竟毫不嫌弃,张口便咬住了竹管的另一端,众人瞬间嫌弃的皱起眉头,却见她轻轻一吸,一口浓痰被吸入了管子里,将管子里的痰吐到痰盂里,又浓又黄,恶心的叫人直作呕,而赵芸笙却这般反复了几次之后,才作罢。 旁边的人忙递了杯温水给她,簌了口之后,她才说道。 “喉咙里的痰已经清了。” 正说着,韩老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活了过来,眼皮子动了动,最终慢慢掀开。 “醒了,醒了…老太太醒了,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菩萨。”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双手合十,将满天神佛都谢了一遍。 赵芸笙冷嗤,谢什么菩萨?谢她才是正经吧。 老夫人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咙里阵阵发热涨疼,不太舒服。 柳氏立即端了杯温茶。 “母亲,您用一些。” 韩老太太只知道自己晕死了过去,并不知道后面的事,喝了口茶润口,随后张口便又要骂。 “你们怎么还在这?还不滚…” “母亲。” 柳氏连忙拦下韩老太太,人家刚刚才救了你,你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大骂一顿,实在是不讲道理。 韩老太太瞪了柳氏一眼,又撇向地上的污秽,自己嘴角还有些味,不免皱眉,柳氏忙将方才的一切简单说了。 “母亲,我看这位赵姑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不如就让她为崇儿瞧瞧吧,崇儿也是您的孙子啊,他打小是那么的聪明伶俐…呜呜…” 说着,柳氏忍不住又掉起了泪来,儿为母亲的心头肉,看着孩子受罪,她能不心疼吗? 韩老太太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不好无礼打骂,却又不好意思拉下老脸来致谢,干脆便扶着额,装病。 “哎哟,我身子不适,罢了,这事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但是赵相府那边实在不讲道理,这说法我日后定是要去讨的。” 管你跟谁讨,最好与赵相府闹的两厢不快才好呢。 说罢,韩老太太便由婆子丫鬟们搀扶着入了后堂。 老太太一走,柳氏也顾不得其他,深怕耽误一刻,抓了赵芸笙便往后院拽去。 “你快随我去,只要你能治好崇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赵芸笙没应声,她还得看到病人才敢下决断。 高霜是外男,不适合去主家后宅,便在大厅与与韩老爷大眼瞪小眼。 方才闹的不愉快,一时间两人也不好有什么交流。 韩老爷子如坐针毡,最后干脆寻了个由头走了,只叫管家将人招呼好了。 高霜放心不下赵芸笙便只能在前厅等着。 后宅里,韩三公子的厢房,远远的便闻到很浓郁的中药味,屋内门窗紧闭,不断地传出咳嗽的声音,咳的急了,那一声声的,仿佛要将心儿肺儿都给咳出来一般。 “崇儿,可起身了?” 柳氏在门外敲了敲门,不多时,韩应崇的贴身小厮便来开了门,冷风灌了进去,引的韩三公子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 都已经开春了,里面的人还裹着厚衣,屋内还放着银屑炭的火盆。 少年清瘦,裹着厚袍子坐在窗边看书,因为常年累月的疾病,脸颊格外清瘦,头发也有些稀疏干枯,像一根快要枯竭了的竹竿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只是少年的脾性并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暴躁乖戾,反而透着几分温润,见着红着眼睛的母亲,不免心疼。 “娘您怎么又哭了?” “娘没哭,只是方才风沙眯了眼。” 柳氏上前,替韩应崇拢了拢衣袍,道。 “今日药可吃了?” “太苦了,实在不想吃了…” 日日吃药,也不见好,还不如不吃了,他想自己的日子反正也不多了,何必还每日都喝那苦哈哈的药呢? “药怎么能不吃呢?来福,你怎么伺候少爷的?自己去领板子。” “娘,您别怪来福,我不想吃,他也没法子逼我。” 说着,他看向柳氏身后的赵芸笙,忽然面上微微一红,在那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明显,就像飞上了两抹红霞。 这位,就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吗? 只可惜,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又改变不了父母长辈的想法,要委屈她后半辈子了。 “韩三公子。” 迎上他的视线,赵芸笙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为别的,只单单觉得他身上的气质要比这府里的所有人都好。 手里拿着的那本是《地理志》,他的心里是有沟壑的,对下人也宽容。 虽被病痛折磨,却从未放弃自己。 这样的人,就值得被尊重,也值得再给一次机会。 “委屈你了。” 赵芸笙微微一怔,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瞧我糊涂了,崇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为你治病的女大夫。” “噢?大夫?” 倒是韩应崇惊讶的愣了一下,忽又想到自己的想法,颇觉不好意思,还好没多话。 “娘…我还治得好吗?” 这些年他都瞧了不少大夫了,都断言他活不过三十。 柳氏没接话,只是将期盼的眼神看向赵芸笙。 她这才上前,抓过韩应崇细白如骨的手腕,轻轻上脉搏,虚且浮,比方才老太太的脉还弱。 “垂死之人。” ------------ 第52章 又没说不能救 第52章 又没说不能救 “你不是说能治的吗?怎么又成了垂死之人?你…你方才都是诓我的?” 柳氏一阵激动,才生起的希望瞬间便被熄灭,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咳…咳咳…娘,您别,别激动…” “崇儿…我苦命的孩儿…都是娘不好,娘没给你一副好身子,都是娘不好…” 柳氏又是一阵哭啼,反叫韩应崇来安慰她,一脸无奈又抱歉的看向赵芸笙。 “抱歉,女大夫,我娘只是太希望我能好了,你莫要怪她。娘,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认命了。” “认命你还看《地理志》?你难道不想自己走出去看一看这大好的河山?” “我…我当然想。” 可他不能,自从八岁那年冬天落了湖,被董家的那位小霸王救上来之后,他的身体就再没好过,更没再出过这小小宅院,不知道外面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就不要自己放弃希望。” 说着,赵芸笙打开了窗户,来福连忙阻止。 “我们少爷不能受寒吹风。” “如今已是开春了,哪还有寒风?好人也要给憋坏了。” 赵芸笙说着,又撇了眼火盆,道。 “我只说了他是垂死之人,又没说没得救。” “当真?你当真能救?那,那快点施救啊…” 柳氏又催,惹的赵芸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我又不是神仙,能有灵丹妙药叫他立即就好,身子不是一日亏了的,自然不是一日就能养回来的,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柳氏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至少…至少能让我的崇儿活的久一些…” 赵芸笙又叫来福将往日韩应崇吃的药材残渣都拿来,她都仔细瞧了。 “都是一些养肺滋补的药,无功无过。” 只是吊着口气罢了。 “想要让他好起来,还需要下一些猛药,尤其是一位龙须草的引子,寻常药铺没的卖。” “我这就叫人去济世堂买,再多的银子我们都花的起。” 虽然韩太医是宫里的太医,能接触到名贵珍惜的药材,但那些都是皇家的,若非陛下赏赐,普通人家根本用不到,其次便只有济世堂的药材最全了。 赵芸笙却轻笑一声,摇头道。 “济世堂也没有,不过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下猛药只会要了他的命。” “什么?哎哟,赵姑娘,你有话就一口气说了吧,这样吊着我的心脏,我…我实在受不了。” 柳氏道。 “行吧,我会每日来为韩三公子施针开药,准备药浴疗养身体,待身体强壮了一些,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他积病已久,身子骨早就掏空了,想要养好并非一朝一夕,至于这龙须草,生在断崖之下,十分难寻,不过我会去寻,只是这价格十分昂贵。” “我方才说了,再贵的我们韩府都付的起,只要你能治好崇儿。” “那就好。” 微微点头,得了柳氏的话,赵芸笙便有数了。 她再看向韩应崇,确定他有十分强烈的求生欲,会积极配合他的治疗之后,才一一叮嘱了。 “日后这房间每日都要开窗通风,空气流通了,病啊毒的才会被吹散,这火盆也要慢慢撤了,身上的厚袍子也要慢慢换下,不过都不急,咱们慢慢来,以后你的药我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之前的药暂且就不要喝了。” “是,是,小的都记下了。” 来福在一旁连声应道,只要少爷能好,一切都值! 赵芸笙又为韩应崇施了针,逼出了一身的虚汗之后,竟能让他沉沉的睡上了一觉,到了晚间才醒来,肚中也觉着饿了,竟用了一小碗白粥,可把柳氏高兴坏了,直呼是老天爷派了赵芸笙来救她儿子的。 “明日,明日就去赵相府退婚!” “夫人,你这也太着急了些,咱们崇儿还没好全,不急,再等些日子,等崇儿再好些,确定她不是糊弄我们再说。” “你说的是…只是这赵姑娘与秦氏应该是不合的,她都帮我们治疗崇儿了,咱们也该回她一些礼才是。” 柳氏说着,心下有了盘算,卸了珠钗,上床歇下了。 这厢,赵芸笙和高霜安然的离了韩府。 “高大哥,这次多亏了有你,我得报答你,请你吃饭如何?” “哪能叫你请客,今日你受惊了,该是我请你吃顿好的,压压惊。” 高霜说道,对赵芸笙是越发的喜欢了。 她可真是厉害,与其他的女子都不同。 处变不惊,有智慧也有谋略,遇到事儿也不退缩,更不会哭哭啼啼的,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赵芸笙也没扭捏,道。 “我为韩家出诊,救了两人呢,韩家给了不少银子,我有钱请你。” “那也不行,吃饭怎么能让女子花钱呢。” 说着,两人进入了一家酒肆,叫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自从六年前春风邀月楼关门了,咱们京城就再没那么红火的酒楼了,楚掌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哎…” 两人等菜的间隙,听到旁边桌上有人感慨。 “唉,可不是吗,春风邀月楼是一位难求,可咱每月总还能尝上一次,现在好了,你说吃过金枝玉露的,哪还瞧得上这些残羹冷饭啊。” 赵芸笙不禁笑了,低声道。 “这些人在人家酒楼里议论这些,也不怕被掌柜的打。” “呵…你大概是没能尝过春风邀月楼楚掌柜的手艺,所以才不明白他们的感叹惋惜。” 高霜说着为赵芸笙倒了一杯青梅果酒。 春风邀月楼吗?楚九宁的手艺确实一绝啊,尤其是能将简单的家常食物做成极美味的人间至味。 这么一提,还真是怀念老楚的手艺了呢。 也不知道老楚现在身处何方,又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好好的酒楼就不经营了呢? “二位客观,你们的菜齐了。” “多谢。” 不再感叹,赵芸笙从来不会在口腹上亏待自己,今日不吃饱,明日还有没有的吃可就说不准了。 “那个铺子,你可去看了?” ------------ 第53章 不仅要治,还要治好 第53章 不仅要治,还要治好 “去看了,我相中了,已经盘下来了,明日便去付尾款。” 一边说着,赵芸笙一边囫囵道。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原本还担心,今日看到你的医术精湛,我便放心多了,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尽管提。” 高霜爽快道。 赵芸笙忙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那我就先多谢高大哥了。” 高霜是京兆府的衙役,日后自然是少不得求他帮忙的时候,顿了顿,提了一嘴。 “京兆府的兄弟们以后来我的药堂看病,不收钱。” “那怎么好?” “高大哥你的面子我总要给的吧?” 两人说着,话题又回到了韩三公子身上。 “济世堂的那个董娘子,不是都说她是活菩萨吗?怎么韩太医都没能请的动她来为韩三公子治病?” 如果董静姝手里还有自己的血液,那么医治韩应崇应该不是问题,除非,自己尸身都该腐烂殆尽了,她手里的血液,应该也快没了。 她根本不相信董静姝在没有师父的指点下医术能够突飞猛进到医死人肉白骨。 等她手里的那些血液和天材地宝都用完了,看她看拿什么做她的神医女菩萨!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还得牵扯上那家…” 高霜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凑近赵芸笙身边说道。 “传言被因通敌叛国以至潞城战败,痛失十一城池,被满门抄家了的董家。” 最后这城池还是被魏谨衍收回,也奠定了他征远侯的地位。 提到董家,赵芸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瞬间又稳了住,微微抬起眉,面上带着几分浅笑,不解道。 “噢?怎么会有牵扯呢?” “董娘子说了,为表大义,凡是与董家有丝毫关联的人,她都不出手搭救。” 去她娘的大义,最没良心的就是她了! 当初要不是父亲心软在死人堆里将年幼的董静姝捡回府里当成小姐一样的养着,她能有今天? 要不是背刺了自己,背叛了董家,与周子舒苟合,能做的了首辅夫人? 忍不住嗤笑出声,赵芸笙冷声道。 “她那夫君与董府关系最深,为表大义,她怎么不把周首辅给杀了?” 枕边人动起手来,最狠不过了不是? “你怎么知道?那是旧事了,而且周首辅那是忍辱负重,最后关头还是他拿出了绊倒董家的罪证,亲手杀了董家那混世女魔君呢。” 提起这话,真是无人不赞叹周子舒与董静姝的大义。 还真是成王败寇,是非黑白根本不重要,赢的那个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明明是最狼心狗肺的两个东西! “那你觉得,董家该绝?董家以前的功绩便都不算了?” “这怎么好说呢,通敌卖国的,确实不该原谅。” 高霜说道,面上露出几分难掩的厌恶。 “我只恨没能亲手屠之。” 赵芸笙无意与他争执,只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下眸中些许湿润。 父亲,兄长,你瞧,你们为这大周朝堂,大周的百姓披荆斩棘,马革裹尸,戎马一生,可最终啊,世人都误会你们了啊… “那韩三公子,与董家又有什么牵扯呢?” 她怎么不记得董家与韩家有交往?难不成是韩老太医?为父亲兄长医治过战场上的旧疾也说不准。 却听高霜说道。 “听说,是韩家那位三公子,与董家那位女君有过交集。” “恩?”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说是有一年寒冬,在一场喜宴上,董家那位女君救过落水的韩三公子,人虽是活了,但他身子本就薄弱,伤了根骨,这么些年都没养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董家被灭门的时候,韩家那位三公子还写了首悲悯的诗,以告慰恩人。” “就这,便招惹了董娘子的嫌恶?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高霜听到赵芸笙诋毁董静姝,面上露出几分难色。 董娘子的贤名那是冠誉盛京的,怎么会是小心眼呢? 看到高霜这样的表情,赵芸笙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举杯喝下杯中清酒。 “总之,如今京中周首辅势大,诋毁董娘子的话就莫要再说了,以免招惹麻烦,还有韩府…你可知为何韩太医越发的不得重用?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在里面,你与韩家断绝关系也是好的。” “韩三公子我是会医治的,并且还要医治好。” 既然是受她牵连,那她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她不仅要治,还要将人治好! 高霜想要再劝几句,便见赵芸笙放下筷子杯盏,已经没有了再进食的欲望。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高霜跟着起身,却被赵芸笙拒绝。 “不用了,大周治安严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是不是哪里惹了她不快? 高霜看着赵芸笙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女人的情绪还真难猜。 赵相府邸,落月居里,秦氏面对铜镜,倒映着她那张破了相的面容,手指轻轻抚上伤口,忽然脸色一变,瞬间面目狰狞,发着火气将铜镜砸了出去。 “废物!都是废物!韩家真是没用!将人绑了直接押入花轿,拜了堂,锁了宅院大门,任她赵芸笙本事再大,我看她还能飞的出去!” 秦氏气的头疼,发了好大一通火,扶着隐隐炸裂的额头,整个人因为火气而在发抖。 待她将火都发尽了,佟嬷嬷才端了凝神静气的茶给秦氏,劝道。 “夫人,您消消火气,这丫头要是那么好收拾,也不会叫您头疼了,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法子,竟叫韩家放了人,不过这样也好…” 她们都不知道赵芸笙入了韩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人明明都已经进去了,还以为大功告成,正要拍案叫绝呢,怎么到了晚上,那人又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你个蠢货,这还叫好?” 秦氏狠狠剜了佟嬷嬷一眼,上好的茶水也只是一饮而尽,哪有心情仔细品尝? ------------ 第54章 受辱了,没脸见人了 第54章 受辱了,没脸见人了 “夫人,您想,咱们相府是应了这门亲事的,也指了那位小姐让韩府迎去,先前就说好了是给韩三公子冲喜的,不宜大办。” “可如今是韩府自己不要人,说起来还是咱们相府占了理,便叫韩府与那个野丫头去斗去,咱们啊,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 秦氏一个眼神扫来,佟嬷嬷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道。 “哎呀,呸呸呸,瞧老婆子这张嘴,真不会说话,应该是他们鹬蚌相争去,让咱们渔翁得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了佟嬷嬷这番话,秦氏越琢磨越是这样,心里的火气倒是因此熄了不少。 “说的也是。” 将凝神静气的茶往佟嬷嬷捧着的托盘上一放,道。 “这茶去给我换了,端一碗金丝银耳羹来。” 这几天气的她都没胃口用食,这一碗碗的静气茶喝了也没个用,都是被赵芸笙和那不识好歹的韩家给气的! “唉,夫人您想开就好,不就是一个不中用的韩府嘛,根本成不了咱们相府的大患的,您说气坏了身子,何必呢?” 佟嬷嬷也松了口气,这夫人脾气不好,下人们的日子就不好过。 就这短短几日,府里都被杖毙了几个丫鬟了,传出去也是要命的。 “哼,韩府是没什么,倒是我肚皮子里爬出来的那个,处处跟我作对,怎么这么不好拿捏?她要是乖一点,我也不至于要她命!” 提到赵芸笙那个野种,秦氏只觉心口又是一窒,现在赵芸笙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自己脸上这道疤痕也是拜她所赐!相爷知道了非但不疼惜,甚至还教训了她,说这事是她做的不对,教训了之后,面上宽慰了几句,可打那日之后,就再没踏入过她的落月居了。 “你说,老爷有些日子没来后院了,外面是不是又有人了?” “那…那老奴哪能知晓,要不然,老奴让老九去查查?” “你个混账老东西,还不快去!从前的日子我是不想再过了,这一后院的女人好不容易才清理了,可别再外面养些个不三不四的贱货!” 想到这,秦氏又没胃口了。 “兴儿最近也不来问安了,怕是像他父亲一样,厌恶我了吧!”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少爷可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厌恶您呢?心疼您还来不及呢,前两日还说要想法子去请了董娘子来为您治脸呢。” “哼,我看还是瑛儿最孝顺,受了伤才能下床便来伺候我了,罢了,那丫头也是因我所伤,明儿你再把我的那对金蟾碧玺簪送去给她,她往日瞧着眼睛都直了。” 想起赵芸瑛,秦氏脸色才缓和一些。 一碗金丝银耳粥才没用两口,忽然院外老九急促跑来,一脸愁苦的跪到了秦氏面前。 “夫人,老奴有罪,还请夫人责罚老奴。” 秦氏眉心一跳,放下碗盏,用修帕掖了掖嘴角,道。 “起来说话吧。” “老奴,老奴不敢…” “那你有屁就快些放!” “大少爷…大少爷他…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院子里闹着要自呛。夫人,您快去瞧瞧吧,小的们怕拦不住啊…”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叫人拦住他!若拦不住,我叫你们都为我儿陪葬!” 秦氏刚降下去的血压瞬间又升了起来,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夫人,夫人您慢些,哎呀…夫人…披件外袍吧…” 佟嬷嬷连忙跟上去,只觉脑袋都要炸了,这相府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没一件顺心的事啊。 老九抹着额上的冷汗,两股颤颤的跟了上去,佟嬷嬷故意落后了几步,揪着老九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九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 “前几日,大少爷让我去找两个最下贱的流氓乞丐,说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野丫头。” “你找了?” “这大少爷吩咐,我哪敢拒绝,只是谁想到,谁想到…哎呀…” 后面的话,老九简直说不出口,大少爷被人找到时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但老九是府里的老人,为秦氏处理的那些腌臜事也不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话说多了,只会害了自己。 秦氏赶到的时候,赵兴合正拔了剑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吓的秦氏险些眼翻眼皮子,提着一口气,呵道。 “兴儿住手!” 赵兴合见到母亲,手下一顿,只见秦氏猛的冲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剑丢在一旁。 “你这是为了什么想不开啊!” 赵兴合一脸悲愤,对着秦氏跪了下去,咬牙切齿道。 “娘…娘…儿子受辱了,儿子实在没脸见人了,儿子不想活了!” 呸,他要真不想活了,真不惜这命,当初就不会对着赵芸笙下跪求饶,也不会哭哭闹闹的等着秦氏来救,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了。 他这会儿只是恼羞成怒和丢了颜面的悲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娘说,娘为你做主。” “是赵芸笙,是赵芸笙那野丫头,害的儿子…害的儿子…没脸见人了,儿子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赵芸笙,又是这个赵芸笙!” 秦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赵芸笙的名字,一双眸子似淬了毒一般,只恨不得能将赵芸笙立即大卸八块! 这个孽障,是真的不能留了! 等解决了韩家的事,就让她死! “你放心,娘一定会解决了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安抚了赵兴合一番,秦氏才出了他的院子,低声对老九吩咐道。 “有多少人知道大少爷出事的?” “也,也没几个,就那两个疯乞丐,还有…还有两个家仆。” 老九心虚的说道。 “不管几个,都给我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剁了手脚丢远一些。” “是,是…” 老九连忙应着,他就知道夫人向来心狠手辣,但凡知道的人都不能活。 “你也给我将嘴闭严实了,否则有你好看!” “老奴明白,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秦氏冷哼一声,快步回了落月居。 ------------ 第55章 董娘子抢铺子 第55章 董娘子抢铺子 赵芸笙回到家的时候,齐氏和春桃都还没歇下,在院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就连隔壁的朱婶子也一并陪着,朱婶和杏儿不停的安慰着心急落泪的齐氏。 直到看到赵芸笙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我就说吧,这丫头聪明有脑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朱婶子高兴的拍着大腿道,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赵芸笙原本还有些微醺,冷风吹了,又见到这样的场面,心头一暖。 “娘,大婶,杏儿姐姐,春桃,外面风凉,你们怎么还在这等我啊?” “不仅我们,虎二爷那边也派人来问了几次,你这丫头也太…太厉害了。” 朱婶子又哭又笑的,知道这丫头刚回来,母女两肯定有话要说,唠叨了几句也就与杏儿一并回去了。 她是个热心肠的,唠叨完了赵芸笙便来与杏儿嘀咕。 “你这身子越来越重了,可要好好修养,不能碰的,不能动的都让老爷们去…” “唉,我知道的婶子…” 两人说着各自回了家。 赵芸笙扶着齐氏回屋,齐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紧紧抓着赵芸笙的手,像是怕她又跑了一样。 “娘,您放心吧,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 “韩府答应我,只要我能治好韩三公子,就去赵府退婚。” “真的?” 齐氏一阵欣喜,只要退了婚,那赵家和韩家就都不会再来逼迫笙儿,那她们的日子,就能又回到从前了。 只是个中艰辛麻烦,赵芸笙都没提及,不必让齐氏跟着操心。 “这么晚了,您得休息了,我今日实在太累了,明日再与您说话可好?” 齐氏原本还有些话想嘱托,听到赵芸笙的话,又自嘲一笑,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 “好,好好,烧了热水,你快去洗洗歇下,要是饿了,便让春桃给你做些吃的。” “好…你们都歇了吧,我自己可以。”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赵芸笙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救过韩家三公子。 这么一算,大概得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她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赵芸笙起了个大早,用了早膳便揣着一百多两银子出门去了。 到凤凰大街八十六号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往外搬东西,这是要搬了? 赵芸笙往内走去,远远的便看到老板娘坐在凳子上,一袭朱砂红的简单短衫,配着同色的马面裙,一头青丝高高盘起,兜着青纱小帽,边上别着一对蜘蛛造型的簪子,做生意的人嘛,寓意八方来财。 在她对面的还有一人,瞧着有些眼熟。 “哟,这不是段大夫吗?” 赵芸笙故意扬了声儿,竟吓的两人神色慌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破了他们的什么私情呢。 柳眉微微一挑,心想,今天自己这大概是来巧了。 “赵,赵姑娘,你怎么今日来了?这离十日之期,还有些日子呢。” 看她慌张的样子,赵芸笙不禁自嘲,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今日不来,只怕到日子再来,这铺子都不知道是谁的了,我不仅白白失了五十两定银,连你人都找不着了。” “怎、怎么会…” 老板娘一阵心虚,慌张极了。 “那段大夫在这做什么呢?” 段喜福被她瞧的脸上一阵火辣,可这铺子是董娘子让他来收的,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怎么了?这铺子的契据都还在陆娘子手里,那她便有权做主,价高者得,不应该吗?” “前提是,我们已经签了契约,我既已经付了定金,那我便有优先购买权,我不买,你才有资格购买。”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段喜福眼睛一瞪,双手插着腰,将一兜子银子丢在桌上,道。 “我出了钱,这铺子就是我的,我出二百两。” “这凤凰大街虽一铺难求,但也不至于没有铺子盘,济世堂又能出的起价钱,何故来为难我?” 赵芸笙凝紧眉头,难不成是自己上次在济世堂露了馅了? 段喜福撇了撇嘴,也怪他多嘴,提了一句赵芸笙救活了齐氏的事,本是想着让东家将这不可多得的良才招入济世堂做一个问诊大夫,谁知阴差阳错的,知道她要自己开药堂,董静姝的济世堂为何能做到一家独大,难道真是因为别家没有良医了吗? 那可不见得,更多的是她对同行的打压! 所以,赵芸笙想要在这凤凰大街开药堂,难,难如登天! “那我们东家就看上了这家铺子,不行吗?有本事你出的起比我更高的价格。” “就是啊,赵姑娘,我只是个生意人,我有钱不赚又不是傻子。” 陆娘子说着便要去拿桌上那包银子。 真是一群不懂法的法盲,还好当初立了字据。 赵芸笙将字据拿了出来,又将隔壁的掌柜的一并请了来。 “实在谈不拢就报官吧,让衙门老爷来裁断。” “报官?报什么官?我们东家就是官!” “哟,那您东家是要仗势欺人了?” 赵芸笙柳眉一挑,当官的以官威欺人,也不怕引起众怒。 段喜福自知是入了赵芸笙话语上的套,张了张口,奈何他是个嘴笨的,干脆抱着双臂,真是的,他就是个大夫,这种盘铺子仗势欺人的事为什么总让他来做啊。 “按照契约上写的,如果我十日之内无法将剩下的一百两补齐,那您有权利不退我这五十两定钱,并将铺子盘给别人,但在这期间,你无权做主将铺子抬价或低价盘给别人,否则你需要赔偿我十倍的违约金,五百两白银。请问,段大夫,这笔银子是您帮她出吗?” “我?我出?这一来一去的就是七百两白银。” 那得多大一笔银子啊! 她还真敢要! “这契据…这契据…” 陆娘子一看这契据眼睛都红了,上去便要抢,却被赵芸笙轻飘飘的躲开了。 “一式三份,你我手里各一份,还有一份在担保人手里,若你跑了,担保人就得赔我这五百两白银。有你我三方签字画押,到哪都跑不了!” “什、什么?陆娘子,我可怜你丧夫,又是多年的邻居情面,你怎么能这么坑害我呢!” ------------ 第56章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家侯爷? 第56章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家侯爷? “你这不是讹人吗?” 隔壁掌柜的甩了袖子走人,可不想搀和进这无妄之灾中去,把他的家底都卖了也拿不出这五百两银子啊。 陆娘子又气又急,平白还得罪了老邻居,临走了还闹翻了脸皮,像什么样子? “陆娘子,做生意本就是以诚为本,你不诚自然是要遭报应的。” “那我不卖还不行了?还有强买强卖的?我把定钱退给你就是了。” 赵芸笙冷嗤,若真是这陆娘子反悔不想卖了也就罢了,她赵芸笙大抵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现在情况并不是陆娘子不想卖铺子,也不是她想抬了价卖,而是董静姝想要从她手里抢走这家铺子! 这她能忍? “退?行啊,那就按契据办事,五百两,你给我银子,我立即走人。” “这…这退也不是,卖也不是,怎么着?我这铺子就是必须要卖给你了是吧?我还没处说理了?” 陆娘子气急败坏,五百两?她里外里的赔了个铺子,还多搭了三百两,这算什么事?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你便是告到官府那去,我也占理。” 她又看向一脸尴尬的段喜福。 “段大夫,这铺子,你还要抢吗?” “抢…抢什么抢,说的那么难听,生意人的事,这叫合理竞争。再说我又不知道你已经下了定金。不是,陆娘子我也说你,这铺子都定出去了,你怎么还能跟我谈价呢?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蹚这浑水。” 摆了摆手,段喜福也不想纠缠,挥了袖子,抓了桌子上那包鼓鼓囊囊的银子便逃跑似的走了。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不仅医术造诣了得,那嘴皮子更是不遑多让。 看来回去少不得要被东家一顿数落了。 “唉…唉…你别走啊,段大夫…” 陆娘子还不死心,还想拉住段喜福,那家伙却脚底抹油了似的,溜的飞快。 一时间,铺子里只剩下赵芸笙和陆娘子。 陆娘子叹了口气,还有些不敢正眼瞧赵芸笙,无奈的拍了拍大腿。 “罢了,罢了,本也是我太贪心,才有了这么一出。” “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收了钱,与我办了手续,你我之间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有贪欲也是正常,但对这种不守诚信的人,她是不想过多交集了。 陆娘子也没法子,痛快的收下银子,办了过户的手续,又跑了衙门将字据签字画押,这铺子便算成功落入了赵芸笙的名下。 “赵姑娘,这铺子是你的了,只是原本定的是十日之期,我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搬走,可否再容我两日?” 赵芸笙看着后院里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的包裹,能搬的几乎都搬走了,看在老人和孩子的面上,她答应了。 “那排柜子,可否留下?” 那么大的柜子搬运也很费劲,陆娘子本也没打算带走,先前还因段喜福的插手跟赵芸笙闹的有些不愉快,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都与她行了方便,她自然也要与人方便,便也点头应了。 “这些香很好闻。” “你喜欢?” “还好,不曾研究。” 她前世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女儿家的调香弄墨,煮茶女红的,她都不太会,倒是舞刀弄枪,上房揭瓦,下湖摸鱼之事没少做。 母亲时常责骂她,说她没个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她大姐,入宫做了陛下盛宠的贵妃娘娘,行止间都是大家风范,总让她学着些。 大姐…很喜欢这些香,尤其是能凝神静气,安神助眠的。 想起故人不免有些心软。 “你若喜欢,我折价卖你些,我可不是自吹自擂,我这调香的本事没几人能及,便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也总差人来买。” 呵,到底是生意人,这时候也不忘做生意。 赵芸笙拿起一包香囊嗅了嗅,只觉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买些回去给齐氏助眠也好,便道。 “好。” “多拿几个吧,我走了之后,这京城可再买不到了。” “我铺子不会搬,你回去之后安顿好,可向我这寄售,若有人来买,我算你三成利。” “真的?” 陆娘子一愣,还能有这好事? 她这香铺开在这许多年了,确实也有很多老主顾,要不是死了男人,在这没了依靠,她也不想回乡去。 赵芸笙点头,道。 “我开的是医馆,其实与调香也有一些相通之处,香能让人凝神静气,甚至有安眠助神的功效。” 人生在世,多的是愁苦郁闷之事,谁还没个难以入眠的时候呢? 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头疾心郁往往最是严重,这时候,吃药是其次,作以香料辅助,再开导心胸,方才能安然入眠。 只是这些,赵芸笙没有向陆娘子多做解释。 “我…我方才那样对你,你却不计前嫌,赵姑娘,你是大度之人。” “您也太抬举我了。” 她才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只是对她来说,这种事确实没什么好计较的,而且,自己最终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 与陆娘子商议了一番,约定了后日来收铺子,赵芸笙便转身离开了。 正好,她还有事没做。 刚准备回郭家小院让齐氏和春桃收拾一番,准备搬家事宜,忽然一辆马车停到了自己面前,又是熟悉的配方… “崔央央,上来。” 赵芸笙眉头一挑,不容她拒绝,那个君容又将她像拎小鸡一样的拎上了马车。 “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又不是香玉。” 好,很好,回答的非常的好! 赵芸笙气呼呼的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里面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空无一人。 “你家侯爷呢?”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家侯爷啊?” 君容咧嘴一笑,十分欠揍。 冷哼一声,既然是魏谨衍想见她,怎么不上门请,反而总做这些半路掳人的勾当,真是土匪一般。 不过又想到他与兄长的交情,又为董家旧案做的那些事,罢了…他也怪不容易的。 听说,鹭洲一战父兄败了之后,大周丢了十一座城池,被燕国掳去,是魏谨衍在这六年内率兵征战夺回。 父兄要是还活着,也不希望大周的国土百姓被他国强夺占领,他也算是为父兄了却了心愿吧。 ------------ 第57章 以为我跟你们家侯爷有一腿 第57章 以为我跟你们家侯爷有一腿 “我家侯爷叫我带你去见他。” “噢…” 赵芸笙点头应了,干脆坐在软垫上,茶几上摆着点心和甜品,她随手捏起一块吃着,也不问君容要将她带哪去。 不多时,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征远侯府门前停下。 “我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不合适吧?” 赵芸笙问道。 她就不信,魏谨衍都派人盯了她这么久,会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崔央央的名字也是自己随口胡诌的,这个君容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见面就叫这名字。 君容不解。 “你是我们侯爷请来的客人,有什么不合适?” “我这不是怕别人瞧见了,以为我跟你们家侯爷有一腿吗?” 不用误会,我们家侯爷恐怕巴不得别人误会呢。 君容诽腹,将赵芸笙请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是通过密道,又只在他的书房待了一小会,这次是从大门进入府,一入府便像是进入了一片茂密园林,入眼的两旁是遮天大树,一条青石板道蜿蜒向前延伸,两边还有荷塘,有园丁在修剪树枝花草,再往前去便见到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建筑,真是壕无人性。 前世董家府邸已算豪华,没想到这征远侯的府邸更甚。 绕过了这些,又往前走去,赵芸笙不禁抱怨。 “你们这侯府宅院也太大了,侯爷平时走的过来吗?我腿都走酸了,不如你牵了马来,让我骑着走吧。” “懒死你得了,要不我让人来抬你?” “真的?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赵芸笙还真一脸希翼。 君容只丢给她一个白眼,便继续向前走去。 真是,便是惩罚也不必使这种手段吧。 不多时,君容竟带着赵芸笙绕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马场,远远的便看到魏谨衍着了一身黑色束袖骑马服,腰间坠着一枚双鱼白玉凝脂玉佩,头戴双头莲蓬簪,竟有几分儒雅大气之感,低头轻抚着马儿的脖子,当真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赵芸笙缓缓上前,越发觉得眼熟…这场景,似乎见过。 “你来了?” 一时间竟直直瞧着魏谨衍出了神。 轻咳一声,赵芸笙低低的“恩…”了一声。 “那个,侯爷找我来做什么?” 倒是开门见山。 她都跑了大半日了,腿都快断了,只想坐下歇歇。 “来试试这马。” 魏谨衍将马缰交给赵芸笙,又道。 “眼熟吗?” “这…这不是我在庞家那谁手里夺,唔,不,不是夺,是解救,解救下来的那匹马吗?” 上次一别就再没见了,还以为它跑了,或又被谁给抓了,没想到是被魏谨衍养了起来。 “是,就是它。” 魏谨衍笑道,抓了一把草喂到了马嘴边。 “取个名吧。” “我?我给取名?” “恩,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受了些伤,养了些日子才好。” 也是养好了,才让君容接了她来看。 赵芸笙抚着马脖儿,想起前世自己马匹战马,是真的烈,也是真的可惜…不知道最后它有没有跑了。 “娇娇,就叫娇娇怎么样?” “好。” 好什么好啊,侯爷您真是中毒不轻,这是匹公马,叫娇娇你们觉得合适吗?你们有考虑过马的感受吗?有问过它愿不愿意吗? 君容抱着双臂立在一旁,心想,以后我的孩子可不能让他们取名。 “骑上试试?” “一个人骑多没意思。” 她看向魏谨衍,很快,马夫又牵了一匹马来,两人分别翻身上马,她很久没有尝试过那种骑马飞驰的酣畅之感了。 两人并肩而行,魏谨衍也没有刻意相让,一时间,马场上除了马蹄声声,还有赵芸笙放肆的笑声,以及魏谨衍那双眸中浓郁的化不开的深情。 好一会儿,两人骑够了,才任由马儿缓步而行。 “真是一匹好马,娇娇儿,你真棒。” “它是你的了。” “我的?可我现在住的地方,养不了马,而且,这样的好马,得好生伺候着,我没有多余的精力。” 赵芸笙不免有些惋惜道。 养马可不比养一个小孩儿轻松,既然养了,就得好生照料着,它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牲口,它很通人性,在战场上,它就是你的战友。 魏谨衍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道。 “就养在这,你若得空,想它了,便来瞧瞧它。” 很好,成功扣下一个马质。 赵芸笙那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看着魏谨衍的眼神里有惊喜也有感激。 “真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下次可以带你去郊外马场玩玩,那里地方更大,更能撒欢。” “我去过,以前我跟哥哥…我,我的意思是,我听人说过。” 人一放松,有些话便险些脱口而出,赵芸笙抿了抿唇,胡乱遮掩了过去。 好在魏谨衍并没有多问,只是道。 “再赛一圈?” “好啊,娇娇儿,咱们可不能输噢。” 说罢,她俏皮一笑,双腿夹着马腹“驾…”了一声,马儿便似惊弓飞鸟一般飞了出去。 酣畅淋漓的玩了一下午,赵芸笙再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暗忖,这身体还是不行啊,太娇弱了些,看来还是得多练,这些日子虽没松懈,可比之前世那十几年的功底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正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忽然听到君容惊呼。 “爷,爷您怎么了?” 赵芸笙忙抬头看去,只见魏谨衍捂着胸口,竟吐了一口血来,脸色煞白。 她连忙起身去抓了他的手把脉。 “怎么好端端的气血翻涌了?” 喉结翻滚,魏谨衍微微闭上眼皮,另一只手擦拭去嘴角嫣红血液,低声道。 “也许…是旧疾犯了,不碍事。” 说着,他便要从赵芸笙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她牢牢抓住,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了几分。 君容一脸疑惑。 旧疾?侯爷什么时候有旧疾了? 可看他这一脸煞白又吐血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啊。 难不成…是真伤了? “别动,你内力冲撞的厉害,心肺是否有撕裂之感?” 魏谨衍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隐忍的痛苦之色。 还在逞强!真是死要面子。 ------------ 第58章 她什么时候轻薄侯爷了? 第58章 她什么时候轻薄侯爷了? “大概是之前在战场上受伤未愈,留下的旧疾吧。” “爷,我这就让人拿牌子去宫里请御医。” 君容一听旧伤,心下担忧极了,连忙要去,却被魏谨衍警告般的扫了一眼。 倒是赵芸笙只顾着魏谨衍的身体,并没有注意到他。 “请什么御医,是不相信我?” “当然信你。” 魏谨衍轻声笑道,将袖子放下,竟直接将脑袋靠在了赵芸笙的肩上。 “头晕,有些难受,胃里灼烧一般。” “我给你开些药。” “君容,去准备笔墨纸砚。” “…是。” 君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心里只觉怪异的紧,他可是战神侯爷啊,大刀砍下去都不带哼一声的人,怎么这会儿像一个弱鸡崽子一样,一会儿头晕,一会儿恶心想吐,虚成了这般模样。 “我扶你回去休息?” “好。” 魏谨衍应着,由着赵芸笙扶着起身,高大的身躯半压在赵芸笙的身上,一时间,两人靠的极近,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墨色长发蹭着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曾经,不敢靠近的人,如今就在他的怀里。 这一次,不论如何,他也不会放手,哪怕是跟阎王爷抢人!哪怕是追到地府里去,他也绝不会再放她一人! 落尘啊落尘,不枉费我费尽心机将你寻回,你还真是把会认主的好剑。 眼角荡漾着浅浅笑意,像春风里的桃花一样。 在两人身后跟着的君容看着魏谨衍,只觉得…王爷是被孔雀附身了吗?开屏开的晃眼。 将魏谨衍扶回厢房,在藤椅上半躺下,赵芸笙正欲起身,却被魏谨衍抓住了手腕,剑眉紧皱,嘴角还沾染着些许未擦去的血液,薄唇轻启,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不想只是轻轻呼出一个“疼…”字。 “疼?哪里疼?这里?还是这里?” 她摸了摸他的手脚,却被魏谨衍抓着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处。 “这里。” “心脏疼?那可是大毛病,我得检查检查。” 说着,她便要去扒开魏谨衍的衣襟,恰巧君容捧着笔墨纸砚进来。 “哎呀…”一声,上前几步,道。 “崔央央,我家侯爷也是你能随意轻薄的?” 她什么时候轻薄侯爷了? 魏谨衍脸色微沉,看向君容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不悦。 看吧,侯爷都恼了! 君容将笔墨纸砚放下,道。 “爷,您不舒服的紧,属下还是去请御医来吧。” “你,滚出去。” “听到没,我们侯爷让你出去,庸医。” 庸医?好你个君容! 赵芸笙微微咬牙,略一施手,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扎入了君容腰间穴位,不至于死人,只会让他狂笑不止。 笑死你! “哈哈…哈哈哈…你干了什么?哈哈哈…快,快让我停下来。” 魏谨衍不悦道。 “我让你滚出去。” “侯爷…” 侯爷,属下一片赤诚之心,终究是错付了啊。 君容一边狂笑着,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 魏谨衍坐了起来,只是胸口衣襟已经微微敞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结实有料的胸口,还有…纵横交错的伤疤,新旧不一。 他一直在受伤吗?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想到这,赵芸笙有些怒。 “怪不得你这也疼那也疼的,身上这么多的伤,怎么能不疼?” 看出她有些生气,魏谨衍不知为何,将衣襟拉好,垂眸道。 “吓着你了。” “我气的是这个吗?我气的是你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再强健的身子也要爱惜啊,你现在不爱惜它,等你老了,病痛便都来了,到时候叫你更难受。” 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了红。 倒将魏谨衍吓了一跳,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成了拳,忽又松了开,他想安慰她,想叫她不要哭,可他向来嘴笨,不会表达。 以前看到周子舒变着花样哄她时,他内心一边不屑,一边又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愚笨,怎就学不会一星半点呢! “你…你别哭…” “我才没哭,我只是…只是想到了父兄…” 他们也总是这样,受了伤也不吱声,也正是因为父兄的身体,她才那么努力的随着师父学医,原本只是为了家人,却没想,如今成了养活自己的本事了。 “刀剑无眼,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能够活命已是不易。” 道理她都懂,可每每看到,还是难掩心疼。 “你宽了衣服,让我好好瞧瞧,一些旧疾可不能拖延,需要尽快医治,将病根给处了,以后才能有一副好身子,否则总向这次一样,突然就吐血心悸可可怎么办?” 那些老将都是这样,在战场上受了伤,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很多疾病都是拖出来的。 她的话,倒是让魏谨衍微微红了耳,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我…我…无碍…咳…” “方才都吐血了,怎么还无碍?你都送了我娇娇,还帮我养着它,我不收你诊疗费,就当是我报答你了。” 顿了顿,怕魏谨衍还不好意思,赵芸笙又道。 “我是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别的,大不了,你不用脱裤子。”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魏谨衍再忍不住,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吐血什么的,本就是为了多留她一会装的,他内功心法深厚,稍一调动,让心脉混乱,吐口血也不算什么难事。 却没想到…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赵芸笙提笔写了一张护心脉平心静气的方子,转头看到没动弹的魏谨衍,道。 “还愣着做什么?脱衣服啊。” “不…不用了吧。” “不要讳疾忌医。” 赵芸笙一脸严肃,将方子丢给外面笑到肚子疼,眼角不断飙出泪花的君容。 “去抓药,速去煎了。” 侯府自己有药材库,用不着去别处抓,否则赵芸笙又要心疼了,白白便宜了济世堂。 “错…我错了…崔…崔央央…” “恩?” 赵芸笙柳眉一挑,还叫! “赵…赵姑娘,快…快帮我解了吧…哈…哈哈…我不行了。” 他真的快笑死了! ------------ 第59章 侯爷还真好取悦 第59章 侯爷还真好取悦 “你这不是知道我的真名吗?活该,再笑一会吧。” 君容很想不要脸面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他可是侯爷的贴身侍卫!头可断血可流,脸面不能失! 可他方才都试了止住穴道,却半点用也没有,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啊。 眼看着赵芸笙又要转身进去了,君容连忙唤道。 “姑娘…赵姑娘…求你,帮我解了吧。” 终究是拉下脸面来求了。 到底是魏谨衍的人,也不好折磨的太过,见好就收吧。 赵芸笙轻哼一声,在他腰间穴道施力,银针被逼出体外的瞬间,君容止住了笑,脸颊瞬间聋拉了下来。 脸颊都笑的酸了。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这只是小小惩罚而已,让他不尊重人! 君容哭丧着一张脸,委屈的看了一眼房门里的的魏谨衍。 这么多年的情分,到底是错付了啊! 主子,她欺负你的人,你也不管管,你也太纵容她了啊! “呜呜…” 君容捂着脸转身就跑了,他甚至还能听到周围暗卫压抑的笑声,脸都丢光了啊。 “君容跟了我很多年。”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魏谨衍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你是在为他求情吗?” “轻点捉弄他。” 赵芸笙抿唇一笑“到底是侯爷您的人,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也不看看董静姝那仗势欺人的小丫头,只怕脸上身上都要抓烂了吧。 赵芸笙又拉着魏谨衍回房,一时间厢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魏谨衍还有些不自在。 明明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甚至午夜梦回时都想了许多遍,可真当发生时,却如在做梦… 赵芸笙替他脱掉了外袍,露出身上新旧交叉,纵横密布的伤痕,有刀伤,有鞭伤,也有箭伤,七七八八的,还真不少。 白瞎了这么一副好身材。 手指轻轻抚上那些微微凸起的疤痕,魏谨衍稍稍动了一下,像是被指尖灼烧了一样。 “还疼吗?” 刚想说不疼了,但他略一沉默,点了点头,说了谎,耳根有些泛红。 “我回去便配一些药膏,相信我,会把这些伤都治好的,绝不会留疤。” “其实,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留着不好看。” “别人又看不到。” “那可说不准。” 赵芸笙眯着双眸,微微笑道。 “以后你的夫人会看到的,你可不想吓着她吧?” 也是… 虽然她说过她不怕,可如果能让她更满意一些,也是好的。 “我方才替你把了脉,你除了内火旺了些,以至于气血翻涌,并没有大的毛病,我可以帮你调理。” 赵芸笙一一说道。 “你我算是熟人,就看在你为董家做的那些事的份上,我不收你诊金,但是…侯爷,您可否给我一样东西?” “说吧,但凡我有。” “你有,你肯定有,就在你的书房。” 赵芸笙笑眯眯的说道,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剑眉微挑,他的书房?字画古玩,文房四宝?值钱的东西确实不少,但她想要的,恐怕不是这些。 “就在你的书桌上。” 赵芸笙笑嘻嘻的说道,手指沾了些软膏,在他的疤痕上轻轻的抚摸着,痒痒麻麻的,让魏谨衍有些舒服,甚至还有些享受。 “你想要什么,直接去取吧。” 他还真是好取悦。 赵芸笙满意极了,笑眯眯的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抚摸了一遍,才将心满意足的将他的衣服又穿上。 魏谨衍的书房里摆满了古玩字画,大多是市面上难得的孤品,但是在赵芸笙眼里也就是些好看的废纸。 谁让她有一个大将军的父亲和一个银盔小将的兄长,长姐盛名誉满京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是因为才名被招入宫获得盛宠,可她就幸福吗? 若陛下真宠爱她,又怎会赐她一杯毒酒以保全尸?又怎会将他们尚在襁褓中的皇子丢入冷宫自生自灭?更怎会将她的母族屠杀殆尽? 这样的恩宠,谁敢受? 所以,赵芸笙根本不在乎什么才名,人生苦短,她就图个自在。 “户部尚书,杨明烽。呵…你还真是厉害,短短六年就成了户部尚书了啊。” 户部负责大周国的财政收支和税收管理。是位于六部之首的“三公”,与礼部和吏部齐名,具有最高的官阶和权力。 说明白点就是,他的职责包括管理大周的财政、征收税赋、管理官员俸禄、监督钞票铸币等。 那可是大周陛下的钱袋子,首辅之下,便是他了吧。 将写有杨明烽的背景调查的册子收入怀中,赵芸笙便打算告辞离开了。 “这就走了吗?” 魏谨衍合着衣袍,发丝微乱的靠在门边,一双墨瞳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芸笙,很有一种被玩弄了之后又被抛弃的感觉,而赵芸笙就是那个吃干抹净不负责的小渣女。 护着怀里的册子后退了半步,他不会后悔了吧? “杨明烽与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庞奕不同,他是周子舒的左膀右臂,对付他并不容易。” 他故意提起周子舒,就是想看一看她的态度。果然在赵芸笙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心痛和…愤恨。 很好,她恨着他就好! 只要她一日还恨着他,他们就一日无复合可能。 “是人就有缺点,只要你这册子上将他的身份背景事无巨细的写清楚。” “我的探子虽不敢说十成十的把握,八九分吧。” 这还不够自信? 轻笑一声,赵芸笙拍了拍魏谨衍的肩头,说道。 “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这是你自己拼了命得来的,往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她指的是跟董家有关的一切。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她一个人就够了。 成了是她赚了,便是不幸败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看来你根本没讲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有啊。” 有还一意孤行? 魏谨衍没忍住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道。 “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征远侯府的势力,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存在的。” ------------ 第60章 做侯府夫人 第60章 做侯府夫人 他…他是什么意思?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为了替董家翻案,魏谨衍…孤身从军,一路披荆斩棘的坐到如今的位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那些叛徒伏法? 是…真的吗? 赵芸笙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就凭他跟兄长的那些交情吗? 那得是多深的交情,才会为故人做到如此啊。 魏谨衍也不急着解释,嘴角微微扬起,像多年前一样,轻轻在她头上抚了抚。 “做我的侯府夫人,如何?” “做你的侯府夫人?你是疯了吗?” 赵芸笙微愕。 她要做的事可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她之所以没让齐氏重新将自己写进族谱,就是为了一旦失败不要牵扯进他们。 真到那一步,赵相府一族都跑不掉,更何况是她的夫君呢? 就算是为了庇护她,也没必要如此牺牲。 “做了侯府夫人,你要做的事便可更事半功倍,我可以助你,你也不必急着拒绝我,可以再多考虑一会。” 魏谨衍说道,他之前就提过,只是她似乎并没明白,罢了,也只能自己说的再直白一些了,但他也不想将人逼迫的太紧。 他太了解她了,在感情上,她不喜欢被束缚,一旦束缚的太紧只会吓跑了她。 果然,赵芸笙松了口气,微微抿了抿唇,道。 “这条路,我还是想自己走。” “好。” 魏谨衍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再劝,直接应了。 倒是让赵芸笙惊愕之余又有些自嘲自己太自作多情。 果然只是看在兄长的份上。 他大概以为,自己是董家侥幸存活的故人吧。 “行了,你的身体我会协助调理,凡事别太逞强,现在四海升平,你这个战神侯爷该是时候歇歇了。” “风欲静而树不止,不过,我会是个听话的病人。” 朝堂上风起云涌,有些事虽非他所愿,但别人并不会因此而停歇。 但只要他主动一些,他们之间就会有数不清的牵扯。 赵芸笙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揣着册子告辞。 “我让君容送你。” “多谢侯爷,几日后我的医馆开业,侯爷若是不嫌弃,过来捧个场吧。” 她嬉笑道,她并不介意倚仗一下征远侯的名声,毕竟,他确实也算自己的病人了。 魏谨衍微微笑道。 “好。” 目送她出了府,魏谨衍才又坐回了书房的椅子上,抽出一个册子,用朱砂圈出的名字赫然写着“林婉柔”。 “若你知道她还活着,又待如何?” 回程的路上,赵芸笙便将杨明烽的详细背景一一看了,还有这几年的事迹,从中总结出了一些重要信息。 这个杨家与董家也算是故交,当年杨家,董家,林家都是同朝为官的,杨明烽的父亲是内阁文官,主和一党,所以与董家在朝堂上的政见不同,两家私下关系并不太好,倒是与林家,也就是嫂嫂林婉柔的父亲同为翰林院主修,两家关系极好,甚至为杨明烽和林婉柔定下了亲事。 可就在两家筹办婚事之际,杨明烽的外室携着一双儿女跳了出来,闹着要进门,哪怕是做妾也好。 文官人家最要脸面,悄悄处置了便也罢了,可偏闹大了,闹开了,林家脸上挂不住,那林婉柔虽是个柔柔弱弱的模样,性子却是刚烈至极,当即咬牙拒嫁,让人回了这门亲事。 甚至因为此事,杨、林两家几乎断了来往,任由那杨明烽怎么哀求,林婉柔都没再回头瞧他一眼。 再后来,杨明烽的外室与一双儿女便失了踪迹,谁也不知道是被收入府中关了起来,还是远远的送走了,总之,京城之中再没出现过。 再不久,林婉柔出城上香散心时,救下了受了伤的董昀棠,两人自此结了缘。 赵芸笙还记得,当初兄长时不时的盯着那枚有道碎裂痕的玉佩傻笑,那时她还不解,只是一个玉佩有什么好瞧的,还总盯着傻笑,以为兄长是坏了脑子。 没曾想,那是在睹物思人,兄长是个果断的人,决定了的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就像他带兵打仗时一样,杀伐果断,所以没多久兄长便央着母亲找了媒人上门提亲去了。 本以为经历了杨明烽背叛的事,林家会难说一些,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不到半年董昀棠就顺利的将林婉柔娶进了门。 杨明烽因此还狠闹了一番,甚至想要冲到董昀棠与林婉柔的婚礼上大闹,被赵芸笙带了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捆了扔回了杨府。 自此,两家的梁子便越结越深。 两日后,赵芸笙准时去收铺子,陆娘子一家早就收拾好了,前后三辆马车,与赵芸笙道了别之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小姐,咱们以后就要搬到这来住了吗?”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不急,还要再修缮一下,我看了后院厢房的房顶地板都有些泡水,院子里的墙也要弄一弄,我请虎二爷帮我找人来修了,过几日收拾好了咱们再搬过来,今儿叫你来啊,是要辛苦你将这铺子里好好打扫一番的。” 从进铺子再到院子里,春桃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又兴奋又惊奇,听到赵芸笙给她交了任务,连忙卷起袖子。 “包在我身上。” 后院有口井,打了水来仔细擦拭着。 只需将柜子里添满药材,再将名声打出去,就可以逐渐步入正轨了。 供货的药材商她也联系了一些,只是都没什么回应。 直接向专门采药种植药材的药农们收购,这样既省事又能保证货量,再者一些稀罕的药材,便要靠自己培育或是进山采了。 但除此之外,赵芸笙还有一个法子,如非必要,她并不太想做。 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董静姝既想抢她的铺子,她怎么能不回礼呢? 嘱咐了春桃几句,赵芸笙便出去了。 很快,她便来到济世堂门前。 这次她再来,济世堂的人都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无视她了,尤其是段喜福,眼睛一亮,将手里的方子递给面前的老人,道。 “快去那边抓药吧。” 像是催赶着一样。因为济世堂的垄断,这周围的一方百姓大多只能在这济世堂看病抓药,药材也要比外面贵上一些。 ------------ 第61章 你还真是东家养的好旺财 第61章 你还真是东家养的好旺财 “哟,赵姑娘来抓药啊?” 段喜福迎上前道,他对这小丫头还挺有几分赏识和兴趣。 赵芸笙微微一笑,看着格外乖巧。 “是啊,段大夫,想顺便讨教一些问题呢。” “你说。” 段喜福以为她是要问医术上的问题,摆出一副“你不懂的,我来教你”的姿态,还真妄想当她的师父,想的做梦都在笑。 走入药铺,赵芸笙将医馆巡视了一番,又一一问了药材的价格。 段喜福也一一答了,然后才疑惑问道。 “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当然是知己知彼嘛… 她要开医馆的消息应该还没传扬出去,装出一副愁苦模样,道。 “这不是母亲身体不好,想着来抓些药材。” “那这还真是稀奇。” 嘴里说着稀奇,段喜福面上却满是沾沾自喜,看吧,还是我们济世堂的药材最齐全吧。 “唉,段大夫,你们济世堂的药材都是在哪采购的呀?” 赵芸笙状似随意的问道,一边抓了一把药材在鼻息轻嗅。 “近些的,城外青城山下有一片小山庄,叫李庄,那里的人家大多姓李,多以进山采药售卖为生,再往远一些,江南一代,那边有几家专门养殖药材的大户庄子,你问这些做什么?” “噢,随便问问。” 看来跟她想的一样,只是她开张在即,江南太远,便是走水路最快还要半个月才能将药材运来,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只能先去城外李庄上瞧瞧。 又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些问题,段喜福都要失了耐心,忽的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惊愕道。 “你不会想要开药铺吧?” 微微一笑,赵芸笙并没有做答。 “我可劝你一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开什么铺子都行,就这药铺…”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靠近赵芸笙耳边,说道。 “你也不看看,有济世堂的地方什么时候有别的医馆能存活着!” “那是之前,以后就不同了。” “你…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去吧,我看哪家敢把药材供给你,又有谁敢去你那医馆看病!” “还说那位董娘子不会仗势欺人呢,怎么着,我这还没开始呢,便威胁上了?” 段喜福被噎了一下,撇了唇,道。 “我好言劝你,你不听就罢了,可别拿话污我们东家。” “你还真是东家养的好旺财呢。” 赵芸笙也冷了脸色,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济世堂。 她不仅要开医馆,还要将医馆做大做强! 她没耽搁,去了征远侯府将娇娇儿牵了出来,直奔城外李庄去了。 本来就打算进山寻寻龙须草,正好一并瞧了。 李庄还真是家家户户都是采药种药为生,各家门前院里都摆满了药材,有些盛产的甚至烂在了墙角。 “大哥,您这药材,卖吗?” “散户?你要多少。” 正在翻药晒药的男子抬头看了赵芸笙一眼,随口回道。 “各种药材,只要品质好,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男子一听赵芸笙这话,顿时愣了住,手下的动作也不继续了,疑惑的打量着赵芸笙,道。 “你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瞧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身份,再说了,便是富贵人家,这么多药也用不完吧,而且还不是一味两味。 赵芸笙笑道。 “我是开医馆的,所以需要药材,您这边有多少药材?我让人来运。” “开医馆?在京城?” “是。” 听了这话,男子脸色越发阴沉,摆了摆手,道。 “没有没有,你快走吧。” 赵芸笙皱眉,药材明明很多,怎么会没有呢?根本是不想卖给她吧。 若是散户,稍卖一些捞点油水,上面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下都收了,这么一大笔量的药材清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为什么?因为济世堂?” “你既然知道济世堂,那就该知道济世堂的那位董娘子的厉害,咱们的药材都是捡着最好的往济世堂送,便是一些残次的,济世堂就算不要也不能卖给旁人,更别说是卖给开医馆的了,姑娘你可别害我,否则济世堂不再收我家药材,我…我们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男子说完,对赵芸笙连连摆手,催着她快些离开。 看来这些年董静姝的手段是见长,连药农都畏惧她。 “她若不要正好,我都收了。” “你收?你能比的过济世堂?全京城只有济世堂医馆最大,我们都倚仗着济世堂过活,你快走吧,我们可不想得罪了济世堂的董娘子。” “她若真是什么善人,又为何不允许你们将药材售给别人,难道,多一份收入不好吗?” 赵芸笙说道。 男子不愿多说,只摆着手,道。 “姑娘你快些走吧,不是我不愿卖你,你看到那些烂了的药材了吗?便是烂在那里都不能卖给别人,姑娘,你仔细想想吧。” 呵…口袋里揣着银子还买不到药材了? 董静姝还真是好手段! 赵芸笙一连问了几家,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答案,竟没一家愿将药材卖给她。 吃了败仗的赵芸笙回了小院,并没有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一些小坎坷而已,若是这一关都跨不过去,以后的路还长着,她要怎么走? 想了想,赵芸笙对春桃道。 “春桃,我出去一下,你做好晚饭跟娘先吃吧,不用等我。” 赵芸笙拎了一坛子花雕,去找虎二爷了。 虎二爷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人脉四通八达,很有些本事,她得请他帮个忙。 去到虎二爷家时,他正在训斥手下的小弟,蒲扇般的大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 “这么点事都做不好,王家的租子再收不上来,我就把你卖了给东家抵债。” “二爷,不是小的不行,实在是那老王头太狡猾了…” “虎二爷…” 赵芸笙站在门口扬声唤了一声。 “哎哟,小笙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虎二爷立马变了个脸色,脸上堆满了笑,警告手下小弟。 “去去去,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碍眼。” 更主要的是这群泼猴,可别吓着了小笙儿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 第62章 他们是来讨债的,不是来送命的 第62章 他们是来讨债的,不是来送命的 “虎二爷,上好的花雕,您尝尝?” “你父亲藏着的那些?” 虎二爷眼眸一亮,大手接过,招呼着赵芸笙坐下,院中布置简朴,两边倒是布满了兵器。 在一张圆木凳上坐下,赵芸笙也没小姐家的娇气,举手投足间反而多了几分豪爽。 拿了碗筷又端了碟花生米和拍黄瓜来,虎二爷这才问道。 “一起来点?” 赵芸笙也不扭捏,与虎二爷痛快的饮了两杯,惹的虎二爷一阵大笑。 “好丫头,有你爹的爽快,你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赵芸笙微微噘嘴,将碗往桌上一放,故做生气的说道。 “二爷这话说的可不好,我便是个姑娘又怎么了?也不比男子差,您这可是在歧视姑娘?” “哎哟哎哟,这帽子扣大了啊,哈哈哈…” 两人一阵大笑,虎二爷可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否则在这一片也吃不开。 酒过三巡,赵芸笙才说出来意。 “二爷,我想办点事,您可否借几个信得过的人给我?” 至于她为什么不去向魏谨衍借人呢?并不是因为信不过也不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只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适合混迹于低层的人来做更顺手。 虎二爷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只道。 “好啊,要强壮一些的还是要会些手艺的?” 强壮一些的是打手,会些手艺的大多是扒手窃盗或是马仔一类。 赵芸笙想了想,道。 “最好是一个会些手艺的还有两三个强壮一些的。” 虎二爷虎眸一挑,看向赵芸笙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拍着大腿“哈哈哈……”一阵大笑,“你还真是,好丫头,一点不比小子逊色。” “二爷您不问我做什么?不怕我将您拖累了?” 顿了顿,赵芸笙问道,虽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万一事败,牵扯进虎二爷,那么他这么多年的积累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我答应过郭老哥,他走了之后要好生照顾你们母子,我怎能食言?”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做的实在够多了。 赵芸笙微微一笑,端起酒坛给虎二爷与自己又满了一杯酒。 “多谢二爷。” “对了,二爷,我知道您腿上有寒疾,是前些年上山猎物落下的,这瓶药酒是我专门为您调的,您每日晚上用热水泡了脚,将寒气逼出体外之后,再用药酒在酸疼处涂抹,一时半会虽不能根治,但也能有缓解之效。” “嘿呀,我就说你这丫头,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说定之后,赵芸笙便起身离开了。 今夜,虎二爷的人会在郭家小院外等她。 从虎二爷家回去的时候,她特意绕到王铁匠铺子瞧瞧,有两天没见到杏儿了,上次提过想办学堂的事,杏儿对这事其实也很上心,得了空便会来与她商讨。 刚到门口,便看到门户大开着,有几个彪形大汉在里面又是打砸又是搬东西,杏儿吓的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脑袋,头都不敢抬一下,瑟瑟发抖。 “王铁头人呢?欠了我们那么多钱就想跑了?我告诉你,跑不掉!” “今天王铁头要是不出来,我就砸了你们家这铁匠铺!”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你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搬光了都抵不了债!我可告诉你,再不让他回来…呵…你长得还挺标致…” 大汉怒目圆瞪,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要将杏儿给吓哭了,她本就是个胆小的性子,哪经得起这般吓。 “要不然就拿你抵债吧!我倒还没尝过大肚婆的滋味…”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别伤着我肚子里的孩儿,求求你们绕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杏儿哭喊挣扎着,然而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哪挣扎的过那些个彪形大汉?整个将她像拎小鸡崽一样的拎了起来,也不顾是在什么地方,直接架开了双腿便要强辱。 “哈…要怪就怪你嫁错了人,怪你那相公不是个人!” “救命…救命啊…” 杏儿挣扎着哭喊着,甚至到了绝望…一双玉腿被大手紧紧的掐着,她只觉肚子里绞痛的厉害,衣服被撕开,露出香滑的肩头以及道道青紫。 忽然,寒光乍现,一柄长剑挑开了行凶的大汉,大汉下意识的躲开长剑后退几步,下一刻手上便传来一阵钝痛,低头一看,手臂竟被生生斩断。 “啊…我的手,我的手…” 另一个还抓着杏儿的大汉被突然闯入的赵芸笙骇到了,但也只是一瞬,抓起地上的棍子便要砸来,面露凶狠之色,是真的能杀人的! 赵芸笙落尘一横,长剑直接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大汉不敢再动,高高举起的棍子也没落下。 “都愣着做什么?上啊!咱们哥四个还弄不服一个女人?” 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森冷弧度,冷声道。 “是王铁头欠了你们钱,你们找他去,何必欺负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孕妇便是闹到官府去,你们也没理!我今日便是将你们都杀光了也是一个惩恶扬善,大周律法严明,我杀的是恶人,官府非但不会责问我,反而还会嘉奖与我。” 他们这些人身上哪个没背点案子?当然不希望闹到官府去,讨不到好的。 只是被这小娘皮子给擒了,说出去岂不没面子。 一个在赵芸笙身后的大汉悄悄拿起地上的烙铁便要偷袭。 “小心!” 杏儿大喊,然而赵芸笙耳聪目明,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随即旋身踢出,别看她瘦弱,力气却不小,上百斤的男子竟被他踢飞了出去,是直直的向后飞去,又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哇…”的一口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们庄主不会放过你的!” “让他尽管来,现在,都给我滚!” 赵芸笙冷呵,那几个大汉迅速互相搀扶着跑了出去。 他们是来讨债的,不是来送命的! 以为是一个寻常的美差,谁知道这半路竟杀出了个程咬金,钱没收回去,还被暴揍了一顿,回去必要跟庄主添油加醋的说一说,让他老人家出手,收拾了这嚣张的娘们! ------------ 第63章 我们这次不是劫财,是劫材 第63章 我们这次不是劫财,是劫材 “杏儿,你怎么样?” 赵芸笙解下外袍迅速上前包裹住不断瑟瑟发抖的杏儿。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滴落在赵芸笙的手背上,如此滚烫。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她心疼的抱着杏儿。她要是再晚来一会,那几个大汉… 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别说了,都别说了杏儿,这里不能再待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扶着杏儿起身,杏儿像是丢了魂一样,整个人软的像一滩水,赵芸笙刚将人扶起来,便看到她裙摆红了一圈又一圈,还有血液不断滴落。 不好… 再一看,杏儿整个人都已经晕死了过去。 她连忙将杏儿抱起向自家跑去。 “娘…春桃,快…快烧热水…” 她一脚踹开自家大门,将杏儿放在平时给病人看诊的小床上,号了脉搏,发现杏儿似乎丧失了求生的欲望,脉搏在不断减弱。 她立马给杏儿扎针,又将她的屁股和下半身垫高,希望尽可能的保下这个孩子。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而它也会是杏儿活下去的动力。 她靠在杏儿的耳边,轻轻抚着她湿透了的头发,说道。 “杏儿,我会帮你保住孩子,你得活着,只有你活着它才有机会出生。” 她相信,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软肋也是最坚硬的铠甲,一个人若是自个没了求生的欲望,便是再多的药石灌下也是没用的。 然而赵芸笙说了许久,她还是没一点反应,下身血液不断流出,她是死了心不想活了… “这傻孩子,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呢?杏儿,你听大娘的话,先把眼睛睁开,之后的事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齐氏紧紧握着杏儿的手,心疼这孩子命苦,而赵芸笙则在不断的施针,又摸了摸腹部,孩子已经会动了,大概知道自己拖累了母亲,那动静竟也慢慢小了下去。 “药,春桃,药煎好了吗?” “来了,来了…” 春桃连忙将一碗药端了过来,扶着杏儿的头便灌了半碗下去。 好一阵忙碌才堪堪将杏儿的命给保住,只是这孩儿… 明明已经成型了…明明已经在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摧残毒打下坚持到了现在,可终究…终究还是胎死在了腹中。 赵芸笙将那团成型了的血肉洗了干净,用布包裹了起来,杏儿正在用热水擦拭着杏儿的下半身,都是血污,地上也都是… “这孩子以后…要怎么活啊…” 齐氏也是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再理解不过了,只是杏儿这丫头,命比她还苦。 赵芸笙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抱着那团血肉,暗恨自己。 “都怪我…怪我去的晚了,怪我学医不精。” 就这样,还拿什么跟董静姝斗,拿什么去打倒周子舒那些坏蛋? 她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 实在是没用! “孩子,这不怪你,这都是…都是命,是女子生来就不公的命啊!” 齐氏说着一边掉着眼泪,一旁的春桃早就哭成了泪人。 “呜呜…小姐,我以后…以后不要嫁人,不要嫁人了…” 叹了口气,赵芸笙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命运任由你如何挣扎却都搏不过。 “如果她能听我的话与那王铁头早些做了了断,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小姐,这个…怎么处理?” 春桃都不敢看,更不敢触碰,那明明该是个人,如今却成了一团碎了的血肉。 “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吧,不要让杏儿看到了,免得她更伤心,见过了,以后便会更挂念,她这一遭如生孩子无异,王铁匠那是不能再回去了,否则她迟早没命。” 叹了口气,赵芸笙知道春桃不敢,也没交给她。 “我去埋就好,春桃,娘,还得辛苦你们这些日子多照顾些,我不在家的时候若是王铁匠来,就说杏儿不在。若他真闹起来便去找隔壁朱大婶帮忙,知道吗?” 赵芸笙对春桃嘱咐着。齐氏眼盲,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 不过也不知道这时候王铁匠躲到哪去了。 只怕以后他还会纠缠着杏儿。 “奴婢知道的,小姐你就放心吧。” 春桃连连点头,她们家小姐已经够辛苦的了,家宅里的事,就让她来守着吧。 孩子都没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该彻底断了,就要看杏儿自己,能不能狠下这个心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夜都已经深了。 赵芸笙将肉团埋在了河边,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又将土给填严实了才离开。 与虎二爷约定的几个人碰了头。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贼眉鼠目的样子,看样子是个扒手行家,还有两个身材高大,脸上有刀疤。 都是沉默寡言的,也不多问,直接跟着赵芸笙走了。 赵芸笙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拉了出来,将三人带到了济世堂后院偏门。 “等会我先进去将门从里面打开。” 济世堂的后院布局她很清楚,如果这些年都没改变的话,上次救治齐氏的时候在这住了两日,知道晚上没什么人,只有值守的大夫和两个小药童之外,后院几乎没什么人,毕竟,谁敢打济世堂的主意? 后院除了董静姝偶尔过来小憩之外,也没主家住着,库房里堆的都是药材。 赵芸笙身如轻燕,翻墙而入,里面竟上了锁。 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又跃了出去,轻轻松松。 “里面上锁了,鼠哥,你行吗?” “还没我不行的。” 话音刚落,鼠哥便被赵芸笙给拎着飞了进去。 “哇…” 他差点叫出声,下一刻已经稳稳落地。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身轻如燕? “开锁。” 指了指门上挂着的锁,她倒是能一剑劈开,但也担心动静太大,惊动了前面的人就不好了。 “小事一桩。” 鼠哥敲了敲,摸出一根铁丝在锁芯里拨弄了几下,随后“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老鼠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瞧瞧,老子厉害吧。 赵芸笙也不吝啬,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们这次不是劫财,是劫材。” 你们可不要打歪主意噢。 ------------ 第64章 洗劫一空 第64章 洗劫一空 不过事情成了之后,赵芸笙也不会吝啬他们。 这三人都是虎二爷手底下得力又信得过的,很快便悄然入内。 赵芸笙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库房的位置,里面堆满了上好的药材。 那三人也不多话,非常的懂规矩,赵芸笙带路,鼠哥负责开锁,两个大汉负责搬药材。 也亏得董静姝要求高,那些药农也都将最好的药材紧着济世堂供给,这些药材的质量都是非常好的。 很快,库房里的药材便被搬空了,马车上塞的满满,拉了之后避开巡逻的巡防营官兵,直接往凤凰大街而去。 几人一路沉默着将药材又搬进了院子,接下来的事赵芸笙就不需要他们帮忙了,道了谢又分别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却被拒绝。 “二爷的吩咐,我们尽管做就是,这银子可不敢收。” “我知道是承了二爷的请,这些只是给三位哥哥的辛苦钱,后面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三位哥哥拿着打些酒吃吧。” “这…” “三位哥哥若还不收,我明儿只能送到二爷那去了。” “那好吧,那就多谢姑娘了,今日我们没见过,告辞。” 三位也都是守规矩的人,否则在道上也混不下去。 赵芸笙自是不怕他们去揭发自己的,也保证了不会将人牵扯进来。 待人都走了之后,她将院门一关,分类将药材都放入柜子里,剩余的也都换了印有“济世堂”标记的麻布袋子,一一堆进库房。 有标记的麻布袋子她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便是日后知道这些药材是她盗来的,济世堂也拿不出证据来。 开业的药材是够了,但想长期发展,还得将药农那边给搞定,说到底,他们就是不想也不敢得罪济世堂。 可如果,她的靠山更硬呢? 这时候就不得不搬出征远侯了。 可如果搬出征远侯这尊大佛,很可能就暴露他要对付周子舒的计划。 她之前杀了庞奕大概就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布局… 要不,还是跟魏谨衍商量一下吧。 如此想着,忙碌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的赵芸笙靠在药材上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春桃来收拾铺子才发现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疲累的赵芸笙揉了揉眼皮子,看清来人才起身。 “你怎么来了?杏儿怎么样了?” “醒了,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药吃不下去,堪堪灌了些水,我瞧着她哭累睡下了才出来,想着将铺子快些收拾好。” 春桃真是一个懂事的丫头,实际比她还要小两岁呢。 赵芸笙叹了口气,劝人的话她不会说,只能多干点实事了。 “她遭逢大难又痛失爱子,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身边离不开人,我这就抓点药,你带回去煎了让她喝下。” 现在铺子里药材齐全且都还是品质上等的好药材。 产后虚弱需要补气血,她抓了八珍药,由茯苓,白术,党参,熟地黄,当归和白芍为药,主治气血不足。 又并着益气养血的麦冬,人参,当归,远志,地黄,五味子,鹿茸,淫羊藿等药煎服。 “回头我再制一些药丸让她口服,她身子虚弱且有的调理。” “我明白了,小姐,这些药材…” 昨天还没有呢,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药材? “噢,我收购来的,所以我们得择一个好日子开张大吉咯,手里的银子都快花光了。” 含糊的转移了话题,赵芸笙将春桃哄走,自己也锁上了门,打算去找魏谨衍,商量由他出面去购买药材的事,反正这药铺也算了他一股,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也想看看,这棵大树能为自己如何遮风避雨。 在街上铺子用着早茶,一边听着众人议论着济世堂遭劫匪的事。 她心念一动,用了早茶之后特意绕到了济世堂。 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 门口排满了人,不是没大夫诊治,而是,除了柜子里还有些药,别的已经无药可抓了。 赵芸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凶手总喜欢在案发之后再回案发地查看。 看着自己的杰作,怎么能不爽快呢? 她之所以没一把火给烧了,也是琢磨着以后将这当成自己的稳定的进货库房呢。还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收获最好的药材,多好? 董静姝跟她不讲武德,她还讲什么规矩呢? 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没见到相熟的段喜福,抓了个小药童,问道。 “段大夫呢?” “段…段大夫挨了板子,在后院休养呢,哎呀姑娘,我这都乱成一团了,你自己进去找他吧。” 赵芸笙本不想去,又想到了段喜福那傲娇模样。 算了,去奚落他一番吧。 于是,她便揣着双手进入了后院,不多时便看到了趴在板床上的段喜福,应该是屁股被打开花了,正吃疼的龇牙咧嘴。 “段大夫,哎呀,怎么被打了呢?” 说着,她竟在段喜福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那段喜福一把年纪了,竟被小姑娘给调戏了,更重要的是,调戏没什么,这一巴掌拍下来,他屁股更如冒烟一样的疼。 “哎哟喂…小姑奶奶,你下手轻一点。” 看到他吃疼的厉害的表情,赵芸笙不禁沉默,脸上也收了嬉笑表情。 “很严重吗?” “留下半条命就不错了,以后会不会留下后疾还难说。” 他自己就是大夫,此刻下半身是完全动不了的,一动就是皮肉扯着筋骨的疼。 “因为昨夜药材被盗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挨千刀的王八蛋!竟然打劫打到济世堂来了…哎哟…我的屁股…” 还真不巧,昨夜又是他值班,夜里值班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有急症的来敲门的话,他可以关上大门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谁知道,昨夜就出事了! “你说,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真是不要狗命了!那些药材又不能吃,盗走做什么呢?”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赵芸笙尴尬的摸了摸耳朵,她本来是想来奚落几句的,没想到反而被臭骂了一顿。 她也没想到,会牵连段喜福被打板子啊。 ------------ 第65章 现在,轮到我来杀他了! 第65章 现在,轮到我来杀他了! “怪不得前面都乱套了,大家抓不到药材聚在门口呢。” “东家已经派人去李庄收药材了,估摸着明天就能有药了。” 段喜福咬牙道,每说一句话,那屁股便更疼几分。 “那你这屁股疼的,可有上药?” 伤的位置有些尴尬,她也不好撩开他的裤子给他上药吧。 段喜福咬牙摇了摇头。 赵芸笙叹了口气,到底是被自己牵连的,从袖中摸出两个药瓶。 “这个止疼的药丸,口服,这个是金疮药的药粉,你回头叫你的小药童给洒上。” 提到小药童,段喜福彻底沉默了,忽的将整张脸埋进了胳膊里,随即便传出压抑的哭泣声。 一个大男人,怎么哭的这样凄惨? “太疼了?那也不用哭啊,段大夫你也不嫌丢人。” 段喜福哭的更大声了,叫赵芸笙一时间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段大夫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来福…来福他…他被打死了,被活生生的打死了…呜呜呜…” 什么?那个机灵的小药童,与春桃差不多大的小药童,就这样被打死了? 赵芸笙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早就知道董静姝心狠手辣,还以为为了维护她女菩萨的善名,她会有所收敛。 “对不起…” 是她牵连了他们。 “你不用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杀千刀的盗贼!呜呜呜…” 对对对,她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盗贼。 不敢再留,怕被段喜福再骂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掀桌,嘱咐了几句便往外走去,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小童一蹦一跳的冲了进来,直接跟赵芸笙撞在了一处。 “哎哟…”一声,那小家伙被撞的跌坐在了地上,随即“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挡本少爷的道!” 那小童衣着华贵,略有些圆润,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有几分熟悉,一边哭一边叫骂着。 赵芸笙伸出的手僵了一僵,随后便一脸不悦的收回了。 她不太想跟一个小屁孩计较。 随即要走,那小孩见她不搭理,立马跳了起来,拳头直接砸在了赵芸笙的肚子上,别看人小,还挺有劲儿! 赵芸笙不防,被他砸了两下,一边叫骂着“打死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小孩还想再砸,被赵芸笙一把捏住了手,整个拎了起来,脸色阴沉。 “是你不长眼撞了我,口出狂言,没点教养!” 说着,她扬手在小童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哎哟…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让我爹把你抓起来,把你大卸八块!”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出你这样的东西。” 赵芸笙冷声道,拎着他的后脖颈,像提小猪一样,小孩被钳制住非但不惧怕,反而还继续张牙舞爪的,对着赵芸笙挥舞着拳头。 “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放下来,并向我磕头认错,不然我让我爹杀了你!” “你爹?行啊,把你爹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呜呜…快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这边的动静闹的大了,瞬间便围观上了一群人,掌柜的一瞧,这不是少东家吗?立马冲了上去,便要从赵芸笙手下将人解救下。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了啊。”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少东家,还请你快些放开。” 少东家?周子舒董静姝的儿子? 微微眯起凤眸,赵芸笙看着在手里拎着自以为有了依靠,还张牙舞爪的小东西,果然,跟那贱人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怪不得刚才就觉得眼熟,原来是随了故人啊。 你爹早就杀过我了,现在,轮到我来杀他了! 微微一笑,赵芸笙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人拎的更高了,原本是拎着他的后脖颈,直接换了只手,改成了掐着脖子,掌柜的一见这样,腿都软了。 “这位姑娘,我们少东家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下这等死手啊!” 她真是好大的狗胆,知道了少东家的身份还敢下如此死手!若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陪葬。 “他出言不逊,该不该教训?该不该道歉?” “哼,要教训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这位姑娘,趁着事情还没闹大,我劝你乖乖放手,否则,且有你好果子吃。” 掌柜的冷声道,身后已经站了几个打手,大有一副你不放人就揍你的意思。 赵芸笙手下微微缩紧,那小家伙瞬间脸涨的通红,快要窒息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 “别…别…快把我们小少爷放下,有事好说,姑娘,你若是伤了他,你也不会好过,我真不是威胁你。” 她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道歉!” “老奴代少爷给您道歉。” 说着,掌柜的膝下一软,竟真的跪了下去,他不是怕赵芸笙而是怕董静姝,这位小祖宗可是董娘子的嫡子啊,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赵芸笙冷嗤一声,抬眸看向一脸愤怒又不甘的小东西。 “你说呢?” “小少爷,您就服个软吧…” “呸!我…我要让我爹爹,杀了你,杀了你!” 那小家伙嚣张霸道惯了,在全京城都还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他根本不怕这个丑女人会伤着他,她根本不敢! 一口口水直接吐在了赵芸笙的脸上,她虽躲的快,但口水还是沾到了,她瞬间眸色阴沉,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将人甩出。 小孩直接被甩飞了出去,几个打手连忙去接,在小家伙落地之前给他充当肉垫。 “哇…啊…你们快帮我杀了她,呜呜呜…这个丑女人,坏女人,快帮我杀了她!” “小少爷,您没事吧?快让老奴瞧瞧” 掌柜的连忙瞧了,小东西的脖子处有很深的红痕,被掐出来的。 人质不在她手上了,掌柜的也不再跟赵芸笙客气,沉声命令道。 “给我把她抓住,让东家处置!” ------------ 第66章 让她给我的东儿磕头认错 第66章 让她给我的东儿磕头认错 “对对,把她抓住,把她吊起来狠狠的打,狠狠的打!” 小东西被家仆们护住了,拍着双手口吐恶言,真随了他那对恶毒的父母。 “我听说董娘子是心地善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怎么教导出来的孩子这般恶毒?” 赵芸笙扬声道,这里的动静本就引起了不少人驻足围观,听到这话,众人议论纷纷,那几个家仆也是一愣,犹豫的看向掌柜的。 济世堂善名在外,不能在医馆里做恶,否则多年累积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这小祖宗本就是个性格顽劣的,平日里没少作践人,虐猫杀狗的事也没少做,甚至还有趣成瘾,只是没想到今天是踢到铁板了。 “对啊,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言,扬言不是要打死人就是要弄死人。” “董娘子那般善良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恶毒的东西?”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才七八岁的小儿,说些不着调的话罢了,这位姑娘还要跟一个小孩儿计较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说这孩子没教导好的,也有骂赵芸笙一个大人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掌柜的听的一阵心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东家正因为药材被盗的事而烦心,若再让她知道小少爷被人欺负了,还险些连累济世堂的名声,必定要大发雷霆。 未免事情闹的更大,掌柜的摆手道。 “算了,算了,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与我们少爷道个歉就走吧。” “道歉?你脑子没事吧?是他撞的我,出言不逊的也是他,该道歉的是他吧。” 赵芸笙冷嗤,那小东西一点也不怕,甚至还对赵芸笙做着挑衅的动作。 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将这小东西丢出去了,而是应该直接掐死! 杀了这小东西的念头在一瞬间,眸中已现杀意,但理智还是将她拽了回来。 “行了,这位姑娘,我们都已经不计较了,你还要纠缠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哟,这就气急败坏了?” 她不仅现在要纠缠,以后的纠缠只会更多。 “为什么要放她走?是她撞了我,让她跟我道歉!” “小少爷,咱们还是算了吧,这么多人瞧着呢。” “那又怎么样?让他们都走。” 小东西双手环抱,气呼呼的瞪着一双小野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像是要将赵芸笙大卸八块一样。 “各位,今日济世堂没药材了,大家都回吧,别再等着了,等再久也没用,明日再来吧。” 最快也得明日才能从青城山下李庄将药材运回来,且还得挑拣晒弄。 赵芸笙略一沉思,她要是能打一个时间差,也许能吸引一些需要急诊的病人。 如此想着,她也不打算继续纠缠,有的是时间再来收拾这小东西,于是转身便走。 那小东西见赵芸笙走了,以为她是怕了,还不依不饶的。 “你们都聋了吗?我说了不许放她走,给我把她绑起来啊!” “小少爷,别惊扰了后院的东家,若东家知道了定要责罚你的。” 提到自己娘亲,小东西这才消停一些,撇了撇嘴,想想还是不悦,竟然敢有人这么对他! 重重的哼了一声,掐着腰道。 “我不管,你们想法子去把她给我抓来,不要让我娘知道不就好了。” “东儿,你又调皮了?” 忽然,一道沉稳女声传来,随即便见董静姝从内堂走了出来,众人见到她,无不高唤“董娘子,是董娘子…今日终于见到活菩萨了。” 董静姝很享受崇拜的目光和极高的赞美,微微一笑,雍容华贵中又带着几分温和,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的她其实也是挺平易近人的。 “劳各位久等了,我们医馆昨夜遭了贼人洗劫,库房药材都被洗劫一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报了官府,相信很快就能抓住凶手,只是这药材济世堂暂时确实拿不出来,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我已经派了人去调了,我保证明日大家就能都抓伤药。” “这都是什么人啊,也太缺德了,连救命的药材都偷!” “定会遭天谴的!” 原本还有些执着着不想离开的百姓们听到董静姝的这番话,也都只能纷纷离开,有些摇头叹息抱怨的,有些还恭维了几句才离开。 待人都走了之后,董静姝才微微沉了脸色。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东家…” “娘,刚刚有一个不长眼的丑女人撞了我,还说我没教养,还骂您教不出好东西,说我有娘生没娘养…呜呜呜…娘,她还打我,还掐我,您看,我这脖子都被掐出痕来了。” 周兆东一头扎进董静姝的怀里,哭诉着。 一旁的掌柜听的心里好一阵嘀咕。 这才七岁的小孩儿,说起谎来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好好教导,日后得成什么样的混世魔王啊? “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吗?你们也是的,任由个女人在这撒野欺负少东家,再有一次你们就都别干了,趁早回家种地去吧!” 董静姝好一通发火,这可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随意欺负了呢? 还说那些话,这分明是不把她不把周家放在眼里。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 “老胡,带人去把她给我抓回来,我要让她给我的东儿磕头认错,这事不要张扬,让多余的人知道,小心你们的下场!” 老胡心里一颤,连忙点头应下,使了个眼色,贴身的两个仆从便朝着赵芸笙离开的方向追去。 董静姝心疼的牵着周兆东向内堂后院而去。 “你这孩子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我想娘了嘛,今儿早上我去向娘请安,嬷嬷说您来了医馆,我就寻您来了。” “身边也不带个人,瞧瞧,被欺负了吧,下次再遇着这种不讲理的,叫老胡他们把人当场抓了,狠狠打回去。” 她董静姝费尽心机爬到今天的地位,拥有至高的权利,为的是什么? 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她的孩子,真是不要命了! 她非要扒下对方的一层皮! 周兆东不悦的噘着嘴,哼哧道。 “我叫了,可他们都不听我的。” ------------ 第67章 侯爷迫不及待的要见她 第67章  侯爷迫不及待的要见她 “娘,是不是我还不够厉害?” 他想想刚刚自己的表现,那些人好像一点也不怕他,甚至还骂他没教养,一点也不像他爹训人的时候,那些人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反驳了。 董静姝牵着周兆东的手,严肃道。 “东儿,你记住,你是内阁首辅家的嫡出公子,再没有比你更尊贵的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骂我没教养?” “下次再有人如此骂你,你便撕烂她的嘴!你莫要怕,闯了祸也有爹娘帮你兜着,我看谁敢为难你!” 董静姝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说这些话的人给撕烂了嘴皮子! 不多时,老胡派去的人回来了,一脸犹豫的回禀董静姝。 “东家,我们瞧着那女子,好像…好像进了征远侯府的门。” “什么?好像?到底是还不是!” “是,是…是征远侯府的大门,小的们不会看错。” 征远侯?他们与征远侯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这几年锋芒太盛,那是从军营里一步一个脚印,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的军功拼出来的。 就连周子舒也得避其锋芒。 可为何,征远侯府的人要欺负到她董静姝的头上来? “去查清楚,到底是征远侯府的什么人,我还没听说,征远侯府多了个女主人!” 董静姝咬牙切齿的说道,若对方只是狡猾的借着征远侯的大旗,那就别怪她撕了对方的脸面! 征远侯府,赵芸笙刚入府君容便迎了上来。 “姑娘,侯爷在见贵客,你在前厅稍等片刻。” 赵芸笙挑了挑柳眉,倒没吭声,只是问道。 “那我可否去看看娇娇?” 她心里虽有些着急,但毕竟对方身份在这,自己也不好逾矩,人家给了你三分薄面,你不能因为这就蹬鼻子上脸不是? 这点侯爷倒是吩咐过,但凡她来府里要见娇娇或需要用马,都不要拦着。 君容做了个“请”的动作,将赵芸笙带向了马场。 在马场等了许久,娇娇儿遛了一圈又一圈,天色渐黑,再不去李庄收药材,那就真来不及了。 如此想着,赵芸笙不免有些负气。 “我真是蠢,还想着指望别人!活该!” 活该失望!她就不应该抱着依靠别人的心思。 她有些懊恼,心里还有些许失落… 她怎么这般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呢。 牵着娇娇儿就想离开。 刚没走几步,忽然远远的看到魏谨衍与一女子身影,似乎在说什么话。 噢…那就是他的贵客啊。 怪不得没时间见她。 还真是,怎么就信了他要自己做侯府女主人的话呢? 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能让征远侯纡尊降贵? 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牵着娇娇儿便迅速从专门牵马走的后门离开了。 魏谨衍好不容易才将朝阳公主送走,刚回到书房,君容才来禀报。 “爷,赵姑娘来了,在马场等您。” 芸笙来了?怎么不早说? 他立即站了起来,连口热水都没喝,疾步向马场走去。 身后的君容不禁愕然,侯爷…真的就那么急迫赵姑娘吗? 明明才见过几面,侯爷怎么就对她这样的女子如此上心呢? 魏谨衍赶到马场的时候,哪里还有赵芸笙的身影?就连娇娇儿都被带走了! 瞬间怒不可遏! 他怎么能将她又弄丢了! “奇怪,不是让她在马场等着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话音落下,便见向来自控能力很强的魏谨衍面色阴沉,处在暴怒边缘。 “君容。” “属、属下在…” “自去惩戒堂领罚。” “侯爷?” 君容惊愕,他做错了什么? “属下不明白。” “第一,谁让你私自将朝阳公主放进府来?其二,赵芸笙来了你非但不禀还放任她在这久等,你怎敢!” 他心中懊恼之极。 一定是让她等太久了,她恼了自己。 “属下…属下明白了。” 君容嘴里说着明白,心里其实还有些不服,那可是朝阳公主,他怎么拦? 再说,让赵芸笙等一等又怎么了? 她的身份难道还能比公主还尊贵?她那般莽撞不饶人的性子,若与公主碰上,得罪了公主怎么办? 魏谨衍如此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君容的不服。 有些话不说明白些,只会让他以后越发放肆! “朝阳公主身份是尊贵,但永远不可能会成为侯府的女主人。而赵芸笙,君容,不论她以后是什么身份,你都得尊她重她,敬她!如敬我一般,明白吗?” 他严肃的沉声道。 他不敢笃定赵芸笙会同意嫁给他,但如果征远侯府会有女主人,就一定只会是她。 听到魏谨衍的这番话,再加上再严肃认真不过的模样,君容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 “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领罚。” 惩戒堂的戒鞭,二十鞭起步,每一鞭都会让人皮开肉绽。 他错了,错在自以为只有朝阳公主那般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侯爷,错在低估了赵芸笙在侯爷心中的分量。 魏谨衍知道,赵芸笙来找他并且等他许久,一定是有事。 他很懊恼,明明说过的话,却没能兑现,叫来暗卫问了赵芸笙的去向,随即放下一切寻她而去。 为了寻她,哪怕知道可能只是一具尸骨,一寻就是这许多年。 如今,知道那个人就是他日夜思念寻找的人,他又怎可能甘愿放手? 这边,赵芸笙骑着娇娇儿出了城,李庄的人是不会将药材卖给她的,如果想让董静姝的济世堂明日还没有药材,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半路劫取。 但这一次的难度肯定会比昨晚偷袭来的难很多。 董静姝肯定已经做好了防备。 但…就算她劫不走,她也要让董静姝的货运不到城内! 她埋伏在了运药材的车队必要经过的山坳,两边是山坡又有高树遮掩,车队因为拉着马车,必须要走中间的大道,而她就趴在山坡隐蔽在树后等着。 不多时,便看到竖着“董”字大旗的车队缓缓行来。 “等你们多时了。” 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然弧度,她拿出弓箭,拉起长弓,箭上涂抹了火油,一旦点燃,不易扑灭。 “嗖…”的一箭飞射而出,直接插在了药材包上。 ------------ 第68章 守一守德! 第68章 守一守男德! “有人偷袭!快防护,有人偷袭!” 车队瞬间慌乱了起来。 赵芸笙连续又射出了几箭,前后四辆马车的药材同时起火,火势瞬间蔓延,且任由护卫们怎么扑都扑不灭。 “救火,先救火!” “一定要把人给老子抓出来!” 对方很快就会猜到偷袭的人就伏击在山上,赵芸笙趁着他们急于救火的时候快速溜走。 这个方法只能拖住一时。 李庄的药材非常多,专供给济世堂一家,怪不得京城这么大的地方竟没能与济世堂打擂的医馆,看的出来其他医馆生存的很艰难。 这样一颗毒瘤,她要是能铲除了,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在那!那里有人!快追!” 忽然,一道尖锐声音传来,有人发现她了! 她还真是不能低估了董静姝的人,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但是想追上她,也没那么容易。 她翻身上了娇娇马,“驾~”了一声,马儿飞奔出去,很快便将身后的人给甩开了。 “该死的,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不知道,但能确定,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济世堂,先回去跟东家回禀。” 两个护卫一脸严肃,他们没办好事情,回去一定少不了被责罚。 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了城,董静姝的那些护卫要料理事没来得及回城,将火扑灭之后,药材也都被烧的差不多了,便是还剩一些也不能用了,只能退回李庄。 可让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在他们退回李庄之后,从李庄通往城内的官道被官兵管治了,暂时不能通行。 赵芸笙牵着娇娇回到凤凰大街,春桃已经将铺子都收拾出来了,擦拭的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也没落下。 后院还有虎二爷领着几个工人在干活,不用半月,这院子便能焕然一新。 她将娇娇拴在门前,正准备入内,忽然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唤了她一声。 “赵芸笙。” 暮色中踏来一人,玄色衣袍,青丝半束,一双墨瞳中藏着几分担忧,上下扫视了她一圈,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候…” 魏谨衍做了个“嘘”的手势,显然并不想暴露身份。 也是,征远侯的身份着实招摇。 “你在等我?” “是。” 他竟也不遮掩,他已经等了她许久。 “君容说你下午去找我了,抱歉,让你等太久了。” “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知道我来了,再说,是我等不及了。” 赵芸笙向来是个爽脱的人,当然不会怨别人,她只会怨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 “小笙儿,回来了?快来看看,给你搭的梯子可还结实?” 院里,虎二爷招呼着赵芸笙快来验收他们忙碌了一天的成果。 个个都打着赤膊,露出结实有力的上半身。 “唉,来了…” 应了一声,赵芸笙吩咐春桃去打些酒回来,便准备进去了。 魏谨衍微皱着眉,她平日里就都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她以前就不拘小节,喜欢与兵营里的将士们把酒言欢,这点,周子舒非常嫌弃,但他从未表现出来,魏谨衍曾提醒过董昀棠,本是想借他之口告诉赵芸笙,但他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真该出台一条律令,让这些男人守一守德,光天化日之下,都打着赤膊成什么模样?再说,这才开春没多久,便都这般了,那等到了炎炎夏日,不得都脱光了? 哼!不成体统! “唉…” 看着正欲进门的赵芸笙,魏谨衍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她。 “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赵芸笙眨了眨眼,又瞧了瞧招手的虎二爷。 “这位小兄弟是你朋友?哈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邀他一道来喝酒。” 虎二爷虽有些本事,但征远侯这般尊贵的身份还是不曾接触过的,便是有也只是远远见过,不曾近距离的瞧过,更没想到赵芸笙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唉,二爷,你领着兄弟们尽兴,我与他有些话要说。” “哈哈,咱们小笙儿是要出阁了啊?” “虎二爷可莫要乱说。” 撇了魏谨衍一眼,赵芸笙面上有些微红,只是被夜色掩了去。 魏谨衍不给她再与虎二爷说话的机会,拽着她便入了一旁的酒家。 脸色有些阴沉可怖。 她哪里得罪他了?还是让他等了许久,他生气了不成? 魏谨衍也知道自己气的莫名,不该如此吓着她,缓了缓气之后,才道。 “你今日去侯府寻我,可是为了李庄的事?” “你这都知道?” 赵芸笙微愕,伸手给魏谨衍倒了杯酒,自己也偷偷尝了一口,这酒真烈,辣的她直吐舌头。 “不难猜测,李庄已经被董静姝垄断了,那边的药材根本不会供应给别处。” “那是因为他们怕董静姝,怕周子舒。”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除了不允许他们售给旁人,他们的药材济世堂都是收的,虽价格不高,但好歹有个出处,只要能活的下去,他们就不会生出挣一挣的心思来。 可赵芸笙偏要做那个搅弄风云的人。 “济世堂药材被盗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魏谨衍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浅笑,竟颇有几分无奈的宠溺滋味。 她要什么,只需与他张张口便能得到,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呢。 “是她手段不光彩,先要来抢我定下的铺子,我不过以牙还牙,给她点教训罢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再说,董静姝也没少从她这夺走东西,便是那家济世堂,原本也是她的产业,是她的陪嫁铺子,现在倒成了董静姝的囊中之物。 “我只担心,你逼的太急,她会抓到你。” 魏谨衍说道,他向来喜欢筹谋,静待时机,而赵芸笙的性子向来是急切一些,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也正是这样率性而为的性子,才让她结实了许多好友,也成了当年盛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女君。 也是那般的耀眼如永不坠落的光,叫他曾经连抓取都不敢… “所以…征远侯爷,这不是需要您庇护一些嘛…” 赵芸笙抿唇讨好一笑,又为魏谨衍倒满了酒。 她才不会因为他下午与旁的女子相处而让她空等了半日而纠缠不休,她又算的他什么人呢?何必弄的难堪。 魏谨衍微微一愣,忽的,耳朵便红了个透。 ------------ 第69章 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第69章 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咳…你…你是说…你同意了?” 看来得立刻回府吩咐君容,府里要大办一场了,他一定不能委屈她,这场婚宴,他一定要办的全盛京,不,是整个大周都知道,他,征远侯魏谨衍,要娶了赵芸笙为妃。 既要大,还要快!需得抓紧一切时间。 能推的公务全都推了,他要亲自督促! 从今以后,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一分一毫! 如此想着,魏谨衍竟有些坐不住了。 “我打算明日就开张,济世堂现在没有药材,这一拖延至少给我自己争取了两三日的时间。” 赵芸笙分析道。 “我明日开张的话,那些需要药材救急的病人就可以来我的医馆看病,我开业大酬宾,我可以打折。” 她一一分析着自己的计划,一双眼眸因为愉悦而微微弯起,像两弯月牙一般明亮。 “到时候大家知道我更厉害,至少能抢走她一批病人,生病这种事可拖延不了。你说,她能让药农不将药材卖给别人,还能控制病人不生病,不找别人寻医问药吗?”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回春堂’。” “恩,你说的对,只是太急了,恐生乱。济世堂那边刚丢了药材,你这边便开业,很难不将你们联系到一处。” 他先是肯定了赵芸笙的计划,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赵芸笙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对着魏谨衍笑着,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想,应该不用让她说的太明白了才是。 魏谨衍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失落。 原来她不是要嫁给他啊。 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他不禁就有些不高兴了,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就垂了下去。 还真是,期待越高,失望便越大。 将杯子放回桌上,赵芸笙想要再给他添上,却被他拿手遮盖了住。 坏女人! 她…她又做错了? 这家伙的脾气怎么阴晴不定的。 魏谨衍忽然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掏出些碎银丢在桌上。 “想做什么就做,我给你擦屁股就是。” 这话说的… 赵芸笙耳根子红了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揉了揉鼻子,始终想不明白。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属狗的,狗脾气。 她这几日实在太忙,都是掐着晚上的点才去的韩府为韩三公子施针喂药。 听说,她离开韩府的第二日,韩夫人便带着媒婆上门大闹了一番,说什么“赵相府便是不想将嫡出的小姐嫁给我们韩家,想要毁了先人留下的婚约,你直说就是,何故诓我们随意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强抢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韩家是强盗,专做这种强取豪夺的事呢!” 那一番话指着秦氏面骂的,叫她简直抬不起头来,又不好撕破脸面,只得陪着笑脸。 这一段话都编成了话本子传遍了盛京城,赵芸笙只可惜自己没在场瞧着,她嘴皮子向来不利索,能动手的事也不想费脑子去多吐几口唾沫星子,看来她以后得跟柳氏多学学才是。 “姑娘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夫人那日可威风了,为了您啊,可是连赵家都狠狠得罪了呢。” 旺福绘声绘色的说着,把赵芸笙逗乐的险些直不起腰来。 “夫人的这番情我记下了,你也放心吧,你家少爷的身体,我定会尽心调理,一定让他好起来。” 旺福那点小心思被戳破,也不觉不好意思,他当然巴望着自家少爷能快快好起来,他家少爷是有才能的,心中有丘壑,本就不该被困在这一屋之内,当一个催死之人,一日耗过一日,白白浪费光阴。 他就该出去阅遍河山,就该去看一看这世间繁华。 “咳…赵姑娘…你…咳…莫要被他…咳…给诓骗了。” 说一句话就咳嗽不止,韩应崇的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弱了。 “你,不必…咳,给自己太大压力。若能治好,是我…咳…是我之幸,若不能…咳…咳咳…那也是我之命。” “少爷,您别说这样丧气话。我见您这几日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您一定会好的。” 旺福着急的说道,一双眼圈都急红了。 赵芸笙忍不住在韩应崇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哎呀…” “赵姑娘,你打我家少爷做什么啊?可别给打坏了。” “我就打他怎么了?他竟然还质疑我的医术?” 她的师父可是神医沈奕,才不是董静姝那种欺世盗名的小偷。 她是有真本事的,若连韩应崇的肺痨之疾都治不好,岂不是笑话? “你自己都没信心能治好,那我还是趁早回去吧,别浪费了我的时间,也浪费了这一碗碗的好药材。” 说着,赵芸笙便要将碗中黑乎乎的药汁给倒掉,见状,韩应崇连忙夺过药汁,一脸愧色。 “是我失言了…咳…姑娘莫怪,我,一定,咳咳…好好配合。” 说罢,他便将苦哈哈的药汁一饮而尽,苦的一张脸都皱在了一处。 良药苦口,哪有不苦的药呢? 旺福连忙要喂他一颗蜜饯果子润润口,却被韩应崇给拒绝了。 赵芸笙轻笑,还挺骄傲。 “药苦,吃些润润也不妨事。” 说着,她捏了一颗蜜饯果子塞入了韩应崇的口中。 他微微一愣,而后那白皙的脸上便浮现出两抹红晕。 “哎呀,赵姑娘你的药可真管用,少爷脸上立马有血色了。” 旺福高兴的拍手叫道,惹的韩应崇的脸颊变的愈发通红,耳朵尖儿都快滴出血来了一般。 赵芸笙打了个哈欠,这几天连轴转的像个陀螺,一直在跟时间赛跑,这会儿她是真困乏了。 “对了,明日我的医馆开张,凤凰大街十八号,有空让人来捧场啊。” 她可不是携恩以报啊,只是邀请好友们来捧捧人气而已。 恩,仅此而已。 韩应崇点头应下。 “一定备下厚礼,恭贺开张大吉。” “借你吉言。” 说着,赵芸笙收拾了一番,背着药箱便离开了。 “旺福,送一送赵姑娘…咳…再,让人请母亲来。” “唉。” 旺福利索的应了一声,便送着赵芸笙出了韩府的大门。 如今,赵芸笙可是韩府贵客,韩三少爷的身子在她的调理诊治下,是肉眼可见的一日好过一日,今儿早上,竟然能出门小半个时辰了… ------------ 第70章 夺了她的中馈之权 第70章 夺了她的中馈之权 赵相府今夜格外安静,原因无它,当家主母心情欠佳,不,可以说非常生气!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话,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深怕惹了夫人不喜被打板子。 赵乾礼在秦氏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还砸了两个绝色茶盏,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秦氏,非但没有半点心疼,只觉头大。 “你出的好主意!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瞒着我!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给你打掩护,都在瞒我一个,真是好大的本事!” 赵乾礼是又气又恼,在外面被韩太医阴阳怪气的指着鼻子说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来之后府里上下对他闭口不谈。 这个秦氏,本事真是要通天了!偌大的赵相府,都要成为她秦氏一人的了! 还要他这个相爷有什么用? “不是的老爷,您在朝堂上的事已经够多了,妾身只是告诫他们,后宅的事不要叨扰了老爷,并非让他们有意瞒着啊。” “哼!你若处置的妥善些,我在外面也不会…” 想到被韩太医阴阳怪气了好半天,他脸色越发铁青,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又甩了一个茶盏,火气半天难消。 “你不适合管家,从即日起,收了管家对牌,我会请母亲回来,亲自料理府中大小事务!” 什么?那老太太好不容易才放手府中事务去青山寺皈依,这才没几年功夫,她也才掌家没几年,便又要将中馈收回了? “老爷,老爷不要啊…母亲去时都说了,以后不再过问府中大小事务,全权交个妾身处理的。老爷,您就不要去打搅老夫人的清净了吧。” 她才掌家没几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能扬眉吐气,将二房三房的人,以及那些庶子庶女都赶了出去,她好不容易才清净了几年。 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 以前那种卑躬屈膝,受尽委屈的日子,她是再也不想过了。 老太太这人太强势了,她若在一天,自己绝没现在这般好日子过! 全京城,哪家的当家主母做的似她这般憋屈? 赵乾礼也是气昏了头,怎好去叨扰了母亲。 冷哼一声,无情的甩开秦氏的手,道。 “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对牌我先收了,自会请人来管家,至于以后要不要请母亲回来,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还,还是要收了? 这府里除了她还能有谁管家? 那些人都被她清楚干净了,她就不相信老爷能找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 “与韩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想个法子将外面那个丫头接回来,好生安置,若再出差错,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哼!” 说罢,赵乾握着对牌钥匙便离开了,只留下秦氏满脸苍白,失魂般的坐在地上…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待赵乾礼离开之后,佟嬷嬷才敢推门进来瞧瞧,看到眼前一幕,不禁心慌,连忙上前扶起秦氏。 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你说,是不是我破了脸,老爷就厌恶我了?一定是!一定是!” 那董娘子为什么就不愿为她医治脸上的伤?为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您脸上的伤已经淡了许多,用厚厚的霜粉遮了根本看不出来。” “你骗人!这个董娘子不是救死扶伤的女菩萨吗?怎么就不肯见为我赐上一副良药?啊?” “夫人,您先别急,我听说最近京城又出现了一个厉害的神医,有一个胡人忽的倒地挣扎不止,险些气绝,听说是被她当场救活了的,还有韩家那个垂死的三公子,我听说也是请了这神医,那三公子都能出门散半个时辰的步了!” 佟嬷嬷可没少为秦氏的事操心,把自己打听来的事赶紧说了,原本打算等找到人了再与秦氏提及,可没想到今日老爷会来后院发这么一通火。 “当真?此人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可是连太医院都给判了死刑的韩三公子韩应崇!若非是个将死之人,她又何必非舍不得让赵芸瑛嫁过去? 嫁过去就得守一辈子的活寡!她养育了十多年如花似玉一般宝贝着的女儿,怎舍得啊。 佟嬷嬷点了点头,郑重道。 “老奴一定将人请来!一定能将您脸上的伤给治好!” “可是老爷还是收了我的对牌…你说这府中上下,除了我,还有你们几个老婆子,谁还有本事管家?倒是也教了瑛姐儿几年,若让她暂为代管,倒也没什么。” 赵芸瑛是她一手调养出来的,便是让她暂为代管,那管家大权也等于还在秦氏自己的手上,只不过多了一个牵线的傀儡罢了。 想到这,秦氏心里稍安了些。 暗自咬牙,都怪那该死的赵芸笙!她怎么不去死啊!要是当初直接掐死了她,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眸中透出些许肃杀之意。 “老爷说了,这事闹大了不好看,现在赵相府嫡女流落在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了,咱们也不必再遮掩着,找个机会将赵芸笙接回来吧。” “可…可那丫头实在野蛮,只怕不好对付啊。” 想到那丫头的凶狠,杀起人来是真眼睛都不眨一下,佟嬷嬷浑身一抖,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要是这将人请回来,府里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模样呢。 “这次不能用强硬手段,得用些怀柔的法子。先将人接回来妥善安置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过些日子自然就散了,谁家还没个家长里短的事,等日子久了,那些眼睛就不会再盯着我们赵相府了。” “夫人说的事,老奴跟着您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当初再难缠的金姨娘还有那庶出的一对儿女不都被您给打发到濮阳老家去了?这么些年了,老爷也没提去接的事,您啊,就放宽心吧,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成不了气候的。” 被宽慰了的秦氏如此一想,也松了口气。 只要能将脸上的伤给除了,还有赵芸笙那丫头… 一切就都能恢复如初了。 ------------ 第71章 不是说他伤了子孙根了吗? 第71章 不是说他伤了子孙根了吗? “你说的对。” 是她乱了阵脚,得亏身边还有个贴心得力的老家伙。 叹了口气,秦氏吩咐人将屋内收拾了,那些缺了的茶盏成套的全都丢了。 “去将瑛儿请来,我有话要与她交代。” 她得将人找来敲打敲打,别以为暂得了中馈便将尾巴翘上天去了。 佟嬷嬷心下了然,随即应着。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请。” 赵芸瑛一直也没歇下,知道父亲一回来就去了秦氏院里发火,早就让人备下了清火的金丝银耳羹,待秦氏差了人来叫她,她便让丫鬟秋桃捧了银耳羹一并去了。 她着了一袭藕荷色广袖束腰长裙,一头保养很好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发间戴着一套简单的金镶玉的首饰,端庄又得体,对着秦氏微微屈膝行礼。 “母亲,我亲手熬了些金丝银耳羹,您用一些吧。” 秦氏接过用了几口,这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还是你最贴心。” 贴心有什么用,到底不是亲生的,心合不到一块去。赵芸瑛心里都清楚,若不是自己乖巧听话,像一个牵线的木偶,秦氏还会这般疼爱她吗? “你父亲收了我的中馈之权。” 秦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啊?母亲…这…这…” 赵芸瑛心中大惊,竟然连管家权都给撤了,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就连当初母亲设计将金姨娘连带着那一对庶弟庶妹送回濮阳老家,父亲虽大发了雷霆,但也只是罚了母亲半年俸禄,也未曾夺走她的管家权啊! 这个赵芸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得盘算着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与赵芸笙相处。 “母亲您宽心,父亲只是在气头上,这府中除了您,谁还能将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打理的井然有序?便是换了个人来,也使唤不动府里的人,您说是不是?等父亲消了气,知道您的好了,便会来哄着您再管家了。” 要说赵芸瑛很得秦氏的欢心呢?便是这一番恭维的话,就是赵芸笙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果然,秦氏被她的这番话劝的心中宽慰,轻笑道。 “我才不想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说我掌家这几年,府里上下哪个没在背后说过我太严厉?我啊,如今也乐的清闲。” 看到秦氏的态度,赵芸瑛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秦氏不会因此迁怒她,只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这么晚了还叫她来。 忽的,秦氏的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最近闹的这一出出,我实在头疼,你也知晓,若非我舍不得将你嫁去韩府受苦,也不会闹成这样。” 赵芸瑛心里一紧,果然,是要将所有罪责都怪到她的头上了吗?她立马屈膝跪在了秦氏跟前,抱着她的膝盖哭戚戚道。 “母亲,都怨我…都是我不好,我只是太舍不得离开您了。” “你这傻丫头,我不是在怪你。你虽非我亲生,但这些年早胜过亲生的了。” 赵芸瑛那点小心思秦氏这老狐狸怎可能看不穿?只是纵容着罢了。 轻轻抚着赵芸瑛的脑袋,安抚着。 “我知道你向来最乖巧听话,也是自打有了你,老爷来后院也勤了,也是你献计解了我心头大患。” 能将金姨娘和那对庶子庶女送回濮阳去,其中关键还是在赵芸瑛身上,若非她当初献计又牺牲,也不能那么顺利。 “娘…这都是女儿该做的。” 赵芸瑛松了口气,掌心却是捏了一把汗,她是真怕秦氏松口答应将她嫁到韩府去。 看来,还是得在赵兴合身上多下下功夫! 只是他伤了子孙根,又出了那样的丑事… “你这么乖,你父亲若是找你代为掌家,我也是放心的。” 终于,秦氏点出了这次叫她来的目的。 赵芸瑛更惊了,竟是这样… 父亲会将管家权交给她吗? 她先是一喜,忽又看到秦氏的脸色,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垂下眸子乖巧道。 “娘,我哪有那本事,这么大的府邸,我可管不好,您得帮着我啊。” 果然,听了赵芸瑛的话,秦氏面色愉悦了几分,又吃了口银耳羹,才道。 “你就放心的管,这些年我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你也该学会了不少,以后去了人家也是要做主母的,权当是熟熟手了。” “可是,娘,我怕…” “怕什么呀?便是做错了,也有我在你身后掌着。” 赵芸瑛状似为难的应下。 她知道便是真将这中馈权交给她,若没秦氏点头,这府里的人她根本使唤不动,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人,便更是吃力不讨好了。 但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又能不得罪秦氏,还能讨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从秦氏的宅院出来,一路上赵芸瑛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脸上的笑意就没下过。 “太好了,小姐,若您真得了中馈,看谁以后还敢在背后说您只是个养女。” 秋桃这丫头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这么说也是… 这泼天的富贵,也该轮到她享一享了。 “大少爷那边可去瞧过?” “少爷将自己关了起来,奴婢只能将您做的糕点放在门外,小姐,您不若自己亲自去瞧瞧吧。” 秋桃怂恿着,若小姐成了少夫人,以后便真是这相府的主母,总比嫁到韩家去好! 她是陪着赵芸瑛长大的贴身侍女,十有八九是要陪嫁的,若真陪着嫁过去,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 赵芸瑛脚步微顿,看向岔路,往左是去赵兴合的院子,往右是回自己的院子。 “小姐,咱们就去看看,大少爷向来疼宠您,你去劝几句,想来他也能想开些。” “可是,这么晚了…” 赵芸瑛犹豫,可架不住秋桃的再三劝,半推半就的也就去了。 赵兴合的房门紧闭着,隔着门也能听到里面传来让人听着便能羞红脸的声音。 “少爷…少爷求您…求您怜惜些…” 赵芸瑛的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个透彻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不是说他伤了子孙根了吗? 怎么…怎么还这么厉害? ------------ 第72章 开业大吉 第72章 开业大吉 里面的动静听的赵芸瑛面红耳赤,转身便走。 “小、小姐…” 秋桃虽也是个黄花闺女,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没想到会撞到这样一面。 这大少爷怎么这样啊… 赵芸瑛走的飞快,脑子里却满是方才那些淫乱的叫声。 “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勾引了大少爷,大少爷不是那种人,小姐您打小与大少爷一同长大,应该了解大少爷的。” “秋桃,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哥哥的丫鬟?” 赵芸瑛呵斥了一声,越不想提,她还偏越要说! 她哪里不知道府里的丫鬟们若是能爬上主子的床,被抬了姨娘,那地位便与伺候人的奴仆大不一样了,若能再有幸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在这府里有了依靠,那便算的上是半个主子了,再幸运些,得了主子的恩宠,那有些简直能在主母头上作威作福,比如曾经的金姨娘。 这高门大户里,少不得没那些宠妾灭妻的主儿! 她心里既有些欣喜,又烦乱的很。 以前没想着要与赵兴合怎么样,但经历了这些事,若不想嫁到韩府去,最好的办法便是抓住赵兴合。 赵芸瑛不是个蠢笨的人,甚至可以说很聪明,非常的聪明,否则她一个养女也不可能在赵相府里立足,更不可能得了秦氏的欢心,甚至还挑唆了她去收拾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只是一个养女,外面那些豪府高门,会看得上吗? 秦氏将来又会将她许给什么样的人家? 她必须得为自己谋划才行! 赵芸瑛的脸色从涨红渐渐转为苍白,她得抓住这次掌中馈的机会。 “回院子。” 走了几步,赵芸瑛又顿下了脚步,转了个方向,道。 “不,还是去见爹爹。” 赵乾礼在训斥了秦氏之后便连夜出门了,是以,赵芸瑛扑了个空,并没有见到人,连问及父亲去了何处,也只是被告知。 “那老奴哪里知道?只不过让人备了马车,大概今儿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夜已经深了,阵阵寒风冻人刺骨,拢了拢外袍,看着那一轮圆月,心里却有几分不安。 深夜出门,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翌日,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时,虎二爷便亲自扛着牌匾挂在了凤凰大街十八号的门楣上,一边还抱怨着。 “怎么这么着急?后院都还没收拾好呢,再等几日不行吗?” 赵芸笙满意的看着连夜做出的牌匾,红绸下遮住的是龙飞凤舞的“回春堂”三个烫金大字,左右挂着牌匾,上书“但愿世间无疾苦,何须架上药生尘。” 只可惜,世间何时才能无疾苦? “我请大师算过了,今天是我医馆开张大吉的好日子,错过可要再多等半年呢。” 虽平时也可以开业,但做生意嘛,就是图个好彩头。 虎二爷也很信这些,连忙表示理解。 “那是耽误不得。” 宁愿紧着些也不好多耽误半年,岂不可惜? “二爷,还得拜托您手下的人奔走宣告,就说这个位置开了一家医馆,今日开业免费义诊,免费赠药。” “啥?都免费?那你还赚什么啊。” “哪能日日免费?只开业前三天,劳您辛苦了。” 以董家跟虎二爷的关系,她此刻给银子便显得太疏离了,但表示不到位也不行,人情往来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赵芸笙向来重情义,自然不会亏待身边人,眨了眨眼皮子,笑道。 “咱兄弟以后若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我这小医馆瞧病,都免费。” “那怎么好意思,你这小丫头能做些生意也不容易,我还得叫人来为你捧场才好。” “那可别…” 赵芸笙抿唇一笑,瞧着虎二爷疑惑的皱起剑眉,笑道。 “我但愿你们个个都健健康康的,来我这也只管喝酒吃肉打打牙祭罢。”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也太会说话了。” 两人稍稍交谈几句便又各自忙碌去了。 不多时,街道两边的商户便一一开了门,开门最早的还当数早点铺子,蒸包子的,炸油饼的,下面条煮馄饨的,香飘四溢,犬吠鸡鸣声响起时,人生随之而来,很快,太阳跃出地平面的时候,街上已经走满了人。 吉时到时,回春堂前已经围满了人,有来瞧热闹的,也有来等着免费义诊抓药的。 不过这里的人相较于往日济世堂门口排的队,还是少了许多。 不急…好客自来。 “听说这里今日免费抓药,免费问诊,可是真的?” “大娘,您就放心吧,是真的,您拿着号,咱们等会第一个给您看。” 春桃笑眯眯的招呼着人。 杏儿这两天还很虚弱,下不来床,但好歹在齐氏的劝慰下能灌些药,用些米汤了,那个该死的王铁匠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估计是怕被讨债的抓到,剁了只手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来打搅杏儿,这时候他再回来闹,只怕杏儿真的会想不开。 瞧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赵芸笙也不遮着掖着,叫人点了鞭炮,顿时鞭炮锣鼓齐鸣,噼里啪啦作响,她站在当中位置,揭了匾额上挂着的红绸,露出“回春堂”三个大字,笑道。 “今日回春堂开张大吉,开张前三日免费问诊,免费抓药,大家开始吧。” “……” “没了?” 不再多说两句? 赵芸笙一脸茫然,这不都说完了?还要说什么? 这些病人大多是挨不了的急症,或者是抱着占便宜心里来问诊抓药的,否则宁愿等济世堂开门施药也不会来这里,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呢? “那…那就开始吧…” 赵芸笙往问诊台后一坐,众人又茫然了。 “这…这就开始了?大夫呢?不会就是这个小姑娘吧?” “这能行吗?先前也没听到风声,突然就开了间医馆,这药能不能对症啊?” “我这咳的实在难受,要不是济世堂这两日都没药,我才不来这呢…” “哎哟,免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都是对赵芸笙,对回春堂的不信任。 ------------ 第73章 济世堂被哄抢 第73章 春桃听着那些人质疑的话,眼圈都急红了。 “我们小姐很厉害的,你们瞧都还没瞧呢,怎么能污蔑我们小姐呢。” 为了今日开业,这两天她们都忙成了什么样,眼睛都没合一下,尤其是小姐,眼底都熬青了,人都瘦了一大圈,这些人怎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赵芸笙却是淡然一笑,济世堂今天不会有药材,明天也不会有,这些人等不及了,只能来她这里治,到时候便能知道她的厉害了。 “你们不问诊,我来。” 方才那领了牌子的老太太第一个上前。 “反正我是个将死之人了,济世堂也没药材,我已经断药两天了,再不行,我怕是要死在今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瞧那些人,连个老太太都不如。 纤纤素手搭在了老太太的手腕上,年纪大了,脉搏难探,望闻问切了一番,她又让老太太吐了舌,张口一股恶臭传来,腹有积疾。 “可是几天未出恭了?” “半月…半月有余…腹中涨疼的厉害。” “腹中涨疼,印堂发青,大便难出,是积食之症,我写了方子,你去抓了煎水喝下,还有这个膏药贴在肚脐上,保你一泻千里。” 说罢,赵芸笙将一块黑乎乎的药膏拿了出来,老太太犹豫片刻,反正是不要钱的,她只要尽快治好就行! “济世堂都不敢保证一贴药膏下去就能治好,也太夸大其词了吧?” 有人吐槽道。 赵芸笙轻笑,扶着老太太到帘子后面,后面有一张可供人躺下的小床,老太太撩起衣服,露出松松垮垮的肚子,她将药膏在火上烤化了,然后便贴在了老太太的肚子上,佐以手法揉着肚子,不多时,只听“噗通…咕噜咕噜噜…”一阵臭气弥漫了出来。 “呕…好臭…” “放屁了这是?” “好臭啊…呕…” “太,太灵了,我都已经许久未能通气了,涨的我叫一个难受…哎哟哟,多谢姑娘,不,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不用客气,您是我医馆开业之后的第一个病人,我该感谢您的信任,春桃。” 春桃麻利的将药材包了送了来。 这里面的药材有山楂、神曲、陈皮、半夏、茯苓、大黄、乌木等成分,其中山楂、神曲有消食导滞的作用,陈皮、半夏、茯苓有燥湿化痰的作用,乌药可行气止痛,大黄可泻热毒、破积滞,可以消食导滞,清积热。 老太太通了气之后只觉得舒服了大半,接过药材,又问了一嘴。 “真不收诊钱?” “不收的,您放心用吧。” 赵芸笙笑道,送走了大娘之后,随即又有人坐下。 “大夫,您帮我瞧瞧这胳膊…” “还有我,还有我…我咳嗽几日,久不见好,您也帮我瞧瞧吧。” 接连看了几个,也都抓了药去,大家都不再犹豫,纷纷排起长队,春桃都笑眯了眼,虽然一个子儿也没看见,但忙的也很开心,像一只蝴蝶一样在药柜前飞舞着抓药。 而此刻,济世堂前,大门紧闭,只贴了一张“药材售罄”的通告单子。 “不是说今日便能有药了吗?我儿子的病可拖不了了啊。” “怎么回事?济世堂今儿竟连门也不开了。” “我不相信里面真的没药了,一定是不肯卖给我们!我听说边疆又要打仗了,他们是不是在囤积药材,待价而沽?” 越是大门紧闭,民众的愤怒之情就越高涨,再加上一些人的恶意挑拨,济世堂门口很快便民怨沸腾,胡掌柜几人根本镇压不住。 “大家把门砸开,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药!” “大家,大家别这样,我们济世堂开业六年至今,从未曾出过这样的事,药材被盗,新药材在运输的途中,迟迟未送达,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纰漏,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新的药材一到,咱们立马给大家安排抓药取药。” “谁信你的鬼话啊!那通往城外唯一的一条官道都被巡防营的官兵给把手着了,一时半会根本不能有人通过,怎么还会有药材运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连巡防营的官兵都调出去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快去请东家拿个主意。” 胡掌柜的吩咐身边人,虽然会被东家责罚,但眼下情况要是控制不住,济世堂的门板都要被人给拆了,那多年经营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愤怒的众人直接将胡掌柜给挤开,涌入了济世堂,那场面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入,架上的药盒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早制好的药膏药丸之类的之外,还真寻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药材,可最后这些也被混乱中的人群给横扫一空了。 场面闹成这样,当然少不了虎二爷的人在里面煽风点火的怂恿着。 人心这种东西本就最不好控制,你对他们千般好,可若有一天你变了嘴脸,依旧会被追着骂。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亦如是。 待这边闹的差不多了,才有人高声说道。 “快,大家快去凤凰大街十八号,回春堂今日开业大吉,听说前三日免费问诊,免费抓药,大家快去那排队吧,我听说那队排的,都快排到玄武大街去了。” “你就吹吧,连济世堂都拿不出药来,那什么才开业的回春堂能有药?” 众人不信,济世堂的虽出了这么遭事,但口碑在京中还是顶顶好的,还能有比济世堂更好的医馆? “去看看又不吃亏,万一是真的呢?再不济,抓点对症的药来也是好的啊。” “对,对,你们不去,我去。” 如此说着,众人脚下生风,迅速往凤凰大街的济世堂跑去,深怕晚了一步便被别人给抢了先。 那场面堪比放榜。 不多时,济世堂的门口只剩下零星几个跑不快的老弱病残,还有那残留的一片狼藉之景。 “回春堂?什么时候多了个回春堂?” “掌柜的,您说,咱们这前脚丢了药材,后脚这回春堂免费赠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 第74章 打砸回春堂 第74章 打砸回春堂 “叫人,带上家伙,我倒要去看看这个回春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胡掌柜咬牙切齿道,正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呢! 回春堂这边早就排起了长队,赵芸笙忙的头都没抬,春桃一个人抓药也有些手忙脚乱,一同认定,明日要多请一些帮手来。 “怎么人好像忽然变的更多了?” 赵芸笙看了一眼排的都看不到尽头的队伍,眼前一黑,还有这么多人啊? “证明小姐你医术精湛,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就都来啦。” 春桃笑眯眯的说道,这丫头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傻瓜,白做工还这么高兴。 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回春堂”的大名。 “你照料些,这个病人需要施针,我扶他去里面。” 说着,赵芸笙将一个病人扶到了帘子后面躺下,方才开始施针。忽然一群地痞流氓持着棍棒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开始打砸。 “啊…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谁允许你们在这开医馆的?恩?谁同意的?” “我们开医馆手续齐全,是官府通过的批文,怎么还需要经过你们同意吗?” “少废话,给我砸!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大汉瞪着一张凶神恶煞般的眼,扬起手里的棍子吓唬春桃。 春桃虽怕的要死,但还是张开双臂护在赵芸笙的诊台前。 小姐正在施针,不能中断,否则对病人有害。 她得护着!大不了就是拼命! 虎二爷的人都去街上传布消息了,只留一两个帮手在这帮忙搬扶病人。 “快走快走…别病没治好,先被打死了。” 原本排队的病人也没这阵仗吓的冲散开,深怕那手臂粗的棍子一个不长眼便会砸到自己身上来。 “别走,你们都别走…我家小姐马上就来了。” “你们,你们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春桃据理力争,其实吓的腿肚子都在抖。 “春桃,别怕,你也别管,任他们砸。” 帘子后面的赵芸笙纤手废物,金针在她手中飞快的一根根扎在了病人的穴位上。 那几个大汉直接一通乱砸,外面的病人也跑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胆大看热闹的,远远瞧着。 “哎哟,这回春堂看来也开不下去了。” “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找茬来了。” “你们看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医馆有几家能开下去的?除非背后有些庇护的小医馆,这最大的医馆便是济世堂的。” “你的意思,难道是济世堂的人来捣乱?” “唉,这话我可不敢乱说。” 围观的人你一言他一语的。 而里头被砸了七七八八,药材也都被拽倒了出来,只剩下赵芸笙的诊断台,上面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一些丹药瓶子之类的物件,由春桃牢牢的护着。 小姐说了,让她不用管,任他们砸,但这个台子不行!这是小姐的诊断台! 几个地痞流氓也没想到会一点阻拦也没有,砸的痛快,气焰便越发的高涨,对着春桃呵道。 “让开,不然连你一块砸!” “我不,别的你们都砸了,这个不行!” “哼,小丫头片子,我看你躲不躲!” 大汉呵斥着,扬起木棍便要砸来。那棍子直接向她身上招呼,一点也不在乎这一棍子下去是不是会把人打废。 春桃吓的紧紧闭着眼睛,却还是张开双臂牢牢的护着诊断台,别的都可以毁了,只有这个不行!砸死她也不行! 忽的,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春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见赵芸笙如若神降,护在她身前,一手抓着大汉未落下的手臂粗细的木棍,那一下若真砸在了春桃的身上,那般娇弱的身子,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该死! 赵芸笙危险的眯起凤眸,她不杀人,但可以揍的他们哭爹喊娘! “你…你找死!” 大汉双眸赤红,狠狠一拽,竟没拽动! 这女人什么鬼?臂力怎么如此惊人?他可是一百多斤的大汉!怎么可能扯不过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他又咬牙用力一拽,这次非但没拽动,反而被赵芸笙一把将木棍抽过,整个人连带着惯性被摔趴在了地上,一时间惹的哄堂大笑。 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拽了个狗吃屎! 还被这些贱民给嘲笑了!简直…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草…你…啊…” 正骂骂咧咧的想要起身还击,下一刻却被赵芸笙一脚踩在了后背上,整个后背如坠千斤,任由他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 “你们,你们几个快把她拉开!” “哈哈,你真是废物,连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哎呀,我的腰要断了!” 大汉疼的满头大汗,真不像是装的。 另几人这才惊愕的意识到什么,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大男子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拾了,瞬间龇牙咧嘴的操着棍棒便向赵芸笙怒砸来。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这董静姝还是如此下作,沉不住气了便使这种手段,看来是被逼急了。 赵芸笙持着棍子,左右开弓,身形灵活,刚柔并济,那几个大汉非但没得到好,甚至被赵芸笙绕的眼花缭乱,挥下的棍子几次砸到了自己人。 “哎哟…” 一个大汉被踹中了膝窝,屈膝一跪,又“哎呀…”一声,被自己人误砸了脑袋,脑袋瞬间破了个大洞,鲜血直流,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啊…杀人了…杀人了啊…” 叫什么叫,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没死,顶多脑袋开花而已。 赵芸笙看着其余的四个大汉,面容冷峻,眸中难掩杀气。 “走,走…回去再说。” “别急着走啊。” 赵芸笙冷声道“砸了我的东西便想跑?没那么容易!” 说罢,她竟提棍而上,分别敲在了几个大汉的背上,腿上,膝上,不多时,几个高大男子纷纷倒地,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又被用金针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一时间,回春堂内除了几个大汉痛苦的嗷嗷声。 世间刚刚好,赵芸笙走进帘后,将金针收回,一边吩咐道。 “春桃,报官,砸毁的东西一一细算,让他们照价赔偿。” ------------ 第75章 是胡掌柜指使的我们 第75章 是胡掌柜指使的我们 啥?打了他们还要他们赔钱? 几个被封了穴的高大汉子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那个头上开花的再不止血就要死了。 赵芸笙叹了口气,道。 “算了,谁叫我心善呢,就救你一命吧。” 说着,她将人拎起靠在椅子上,麻溜的给他的脑袋上洒了止血的金疮药,又用了白纱包了起来。 就在那大汉感动的时候,只听赵芸笙说道。 “五两银子,谢谢。” “你,你们今天不是免诊金吗?” 赵芸笙一阵好笑,道。 “那是对别人,你觉得你配吗?” “那你给我拆了,我…我回去自己包扎。” 呜呜呜,这地方太黑了,随便包扎一下五两银子! 五两啊!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四两银子!这都还算多的了! 真是倒霉,今天白挨了一顿打,破了脑袋还赔了五两银子! 春桃低头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拨弄了好一会儿,随后将算盘一收,笑眯眯的说道。 “这些药材加上桌椅板凳,药柜,茶水等等,七七八八的少说也得值个三十…啊,不,三百两银子。” 春桃原本想说三十两,但在接受到赵芸笙的眼神时,瞬间改了口。 足足翻了十倍! 赵芸笙满意的点头。 “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真是敢开口要,三百两银子都能把这家铺子都给盘了! “好啊,不赔钱,那就报官吧,我看这天子脚下,知法犯法的各位要被判几年。” “报官?老子都不知道坐过多少次牢房了,进大狱跟回家差不多,你报官吧,把哥几个关进去好好待待,正好我还想回家了呢。” 这些个地痞流氓哪个身上没点大大小小的案子?确实也不是第一次进监狱了,更何况,这次是济世堂的人拿着银子来请他们办事的,便是进了监狱,那自会有人拿着钱将他们捞出来,大不了蹲上个几日就是了。 这三百两平均分摊到他们每个人的头上,也得各掏出百十两银子,掏光他们的积蓄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你这话意思是藐视我大周律法?” “那我可没这意思。” “不赔钱也行。” 哼,瞧吧,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不赔钱,你能怎么办?破罐子破摔呗! 正好虎二爷带着几个兄弟闻声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赵芸笙瞬间露出一脸害怕的样子,看着虎二爷,说道。 “二爷,您可算来了,这帮人冲进来就打砸,我没办法,用金针封了他们的穴道,这会儿动弹不得,您最会收拾这些地痞流氓了,您看该怎么处置?” 虎二爷的路子野,打蛇打七寸,自然知道将这些人丢进牢里也没什么意思。 “做的好。” 他对着赵芸笙比了个大拇指,又看了一眼废墟一般的大堂,低声道。 “你想怎么办?”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他们能交代出是谁指使的,那我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他们,他们说没钱赔偿,我自然要去找指使他们的人赔偿的不是?” 赵芸笙的声音不小,足以让这几人听的清楚,继续说道。 “可如果他们冥顽不灵,便将他们扒光了丢到凤凰大街上,让过往的行人都来瞧瞧,噢,我还要在他们的身上写上几个大字,正面就写‘我是贼寇’,反面写上‘无耻下流’,你们说好不好?” 如此说着,赵芸笙自己先笑开了,也不想着赔偿的事了,直接叫着。 “春桃,春桃,快快快,快把笔墨拿来,我想他们大概都是混在这一片的,相熟的人应该不少,二爷,您再找了人,拿了锣鼓在边上敲打,一边敲一边说,这几人下流无耻,冲进别人的店铺打砸抢夺。” “各位,不是我今日不为大家免费诊治,免费抓药,大家都知道,济世堂都没什么药材了,我们这些药材得来有多不易,偏还被这群地痞流氓给毁了。只能抱歉各位,我们回春堂恐怕还未开业便要歇业大吉了。” 赵芸笙话音刚落下,回味过来的百姓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若不是虎二爷的人给拦着,怕是要冲进来将这些人给扒了。 “都是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快扒光了丢出来,爷爷我今天让他们知道爷爷的尿为什么这么黄!” “哎哟,我的小孙子发烧几天了,还在等着药救命呢,你们这不是害人吗!” 瞧瞧,那些事不关己的人,都在高高挂起作壁上观,可一旦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谁又能坐的住? 那几个大汉这才慌了,就别说把他们扒光了丢出去了,便是随便丢出去,外面那些人也会将他们给扒光了! 可…三百两啊!卖了他们也拿不出来,要不然还是报官吧?济世堂的胡掌柜的一共才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真是血亏! “我说,我说…是济世堂的胡掌柜,是他让我们来打砸你们回春堂的,他说要你们的铺子开不下去。我都说了,那五两银子,可否也一并免了?” 脑袋开花的大汉第一个开口道,别人也不挣扎了,纷纷点头附和。 “什么?怎么会是济世堂呢?” “就是啊,济世堂一直善名在外,怎么会做这种龌蹉事啊,再说,济世堂都已经是咱盛京城里最大的医馆了,又何必惧这一家才开业的小医馆呢?” “哼,我看未必,济世堂怕是要倒了,这几日都没药材,甚至都闭门歇业了,你看自打济世堂开业至今,什么时候歇业过?便是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照样开门。” “这…这倒是…” “董娘子怎会是这种小心眼,容不得人的性子?” “我看董娘子未必知道,你没听到,是胡掌柜指使的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用不着赵芸笙多话,只是眼睛厉害的一眼看到了躲在人群中,戴着围帽遮掩着的胡掌柜。 “哟,胡掌柜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被点了一声,胡掌柜转身便要走,虎二爷瞬间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了人,大手一扯,胡掌柜的胳膊险些都被歇了下来,直接将他丢进了回春堂的大堂里。 围帽掉落,露出胡掌柜那张老脸。 ------------ 第76章 你敢不敢让我搜查 第76章 你敢不敢让我搜查 “啊,还真是胡掌柜…” “不会吧,看不出来啊,胡掌柜怎么会做这种事?” 胡掌柜尴尬的站在那,轻咳了一声,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误会,都是误会,我只不过是想来捧个场。” “捧场?胡掌柜您的这个捧场啊,我们还真不敢收呢。” 赵芸笙指了指这满屋狼藉,笑道。 “你们瞧仔细了,可是他指使的你们?” “对,对,就是他,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是他让我们来砸铺子的!”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跟回春堂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指使你们来砸铺子,证据呢?” 胡掌柜矢口否认,打死他也不能承认,否则济世堂的口碑就要毁于一旦了! “胡掌柜,就是你给我们的钱指使我们的,怎么能不承认呢!” “笑话,你说是我就是我吗?保不准是你们回春堂自导自演,故意这么搞的。” “呸!” “胡说八道!” “我可算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什么是死鸭子嘴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百姓议论纷纷,无不在吐槽胡掌柜的厚颜无耻,赵芸笙也被胡掌柜的这番操作给气乐了。 “胡掌柜,那你要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这三百两银子我们拿不出来,您得想想办法吧?便是搭上我们的身家性命也没这么多钱啊!” 绷带大汉激动的说着,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金针被撤了? 好,既然胡掌柜不仁,推他们背锅,那就别怪他们不义! “谁叫你们自己犯了错,那就是得要接受惩罚的,可别胡乱攀咬,大不了就让赵掌柜报官好了,将你们抓进去关个几天。” “哼,这天底下可没这么容易的好事!” 赵芸笙冷嗤,绷带大汉穴位上的金针是她悄悄撤了的,既然胡掌柜不承认,那便让他们狗咬狗吧。 “我跟你拼了!” 大汉暴怒而起,胡掌柜不察,一下子被大汉扑倒在地,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胡掌柜的脸上。 “叫你说谎!叫你推卸,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们本就是不讲规矩的地痞流氓,再说了,不讲规矩的是胡掌柜,敢做不敢当,还要他们背锅,打死也是他活该! 胡掌柜被打的唉唉大叫。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赔,我赔,这钱我赔…” “早这样不就好了?” 大汉几拳就将胡掌柜揍成了猪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再站起来刻意避开了赵芸笙。 别看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那拳头那力道还真不小,打在身上可疼了,嘶…这脑袋上也不知道洒的都是什么药粉,疼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胡掌柜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愤恨又委屈的样子,根本不敢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真是…丢人丢到奶奶家了,济世堂的名声要是因他毁了,东家一定会扒了他的皮!他一家老小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三百两!想想就心疼! 赵芸笙催促道。 “胡掌柜,你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赔了钱你走人,我这医馆还能照样开,你要这么磨磨唧唧的,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胡掌柜,你做的出这种指使人砸店的事,怎么还不敢承认呢?” “真是没想到啊,堂堂济世堂竟然弄出这种下作手段,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去济世堂了。” “你们不觉得,自从济世堂开业之后,其他的小医馆都逐一开不下去了吗?然后药材便开始不断地涨价,我们这些穷人都快看不起病了。” “可不是吗?真是要逼死人了!” 民怨沸腾,胡掌柜自知再留下去情况只会更坏。 怎么一夕之间济世堂的口碑就急转直下?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错? 得赶紧回去跟东家商量对策。 他摸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摸出几张银票。 三百两真不是笔小数目,但对济世堂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等会,济世堂的药材前脚被盗,后脚你们回春堂就开业了,我不得不怀疑,是你们盗了我们济世堂的药材!” 胡掌柜灵机一动,口出狂言。 “哎哟,胡掌柜,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证明这些药材就是盗自你们济世堂的?” “你…” 李庄药材被垄断,那些药农不敢得罪济世堂,更不敢得罪当朝首辅周家,自然不会将药材卖给别人,可除了李庄那些养殖药材的大户,只有一些零星散户,便是回春堂都给收购了,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多药材。 但这种事他不能说。 这种强行垄断的事传出去,济世堂可就真毁了! 胡掌柜吃了个哑巴亏,像吞了只死苍蝇一般膈应,可偏又吐不出来,憋屈的很。 “我们济世堂的药材都有记号,你敢不敢让我搜查?” “你胡搅蛮缠,你堂堂胡掌柜竟是这种小心眼的小人!欺负我们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任由你们欺负是不是?” “你们既然不心虚,那为什么不敢让我查?” 胡掌柜冷哼一声,自以为扭转了局面占据了上风。 “就凭这几个人的话就想污蔑是我指使,这钱我可以赔,但我要搜你们库房!如果抓到你们偷盗济世堂药材的证据,那该报官的可就是我了!” “怎么回事?济世堂的药材是被回春堂偷了的?” “那这么说来,要不是回春堂,咱们也不会没药抓,耽误了几天病情啊!” “哎哟,怪不得这三天免费赠药,感情没花一分钱啊…” 听着众人又纷纷倒戈的话,胡掌柜骄傲的尾巴都要竖起来了,瞧吧,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们济世堂! 等我抓到证据,哼,叫你们回春堂吃不了兜着走! 胡掌柜冷哼一声“你们几个给我进去搜!要真搜到了,便是砸了这店也是活该!我还要抓你们进去坐牢!” 胡掌柜指着赵芸笙和春桃几人,扬言要抓她们坐牢。 他甚至还想指挥那几个被他卖了的汉子做事,奈何没人搭理他。 “我看谁敢搜!” 赵芸笙挡在胡掌柜面前,眸色冷冽。 “我这回春堂岂是你想搜就能搜的地方?便是官府衙门没个批文,也不能擅闯民宅!” “他不能,那我能吗?” ------------ 第77章 济世堂的人快滚 第77章 济世堂的人快滚 “他不能,那我能吗?” 忽的,一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响起,随后便见人群散开,只见董静姝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高贵,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丫鬟婆子足有五六人之多。 呵…排场还真是够足。 她锐利的视线落在赵芸笙的身上,毫不掩饰她的锋利。 而赵芸笙竟没有像别人一样惶恐害怕,反而迎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她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竟像是割在了棉花上一眼,没起到半点作用。 “噢?董娘子是有搜查令?” “我要搜你的院子,何须搜查令?” “你的意思是,你比大周律法还厉害?” “你别跟我搬讲什么律法,他们怕,我可不怕,来人,给我搜!” 董静姝冷声道,身后的婆子和丫鬟们立即上前,虎二爷等人又想上前又不敢得罪。 董娘子可是周首辅的夫人,不仅是济世堂的老板,更是周家的嫡母,不能得罪。 他们无奈又抱歉的看向赵芸笙。 赵芸笙本也没打算将他们牵扯进来,他们没必要为自己得罪权贵。 只有春桃那个傻丫头想要拦着,却被婆子一把推开。 赵芸笙顺势扶着险些摔倒的春桃,扬起手便是一巴掌狠狠落在那婆子脸上。 “你竟然敢打我!” 那婆子虽是个奴才,但也是周家的奴才,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董静姝眯着凤眸盯着赵芸笙,这不怕死的性子,她倒是见过,但都被她弄死了! 她今天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着这个放肆狂野的丫头! “放肆!你太狂妄了,给我抓住她,好好教训教训!让她知道这凤凰大街上到底谁做主!” “这董娘子不是个活菩萨吗?怎么发起狠来也这么厉害。” “嘘…到底是周首辅的娘子,怎能容忍别人践踏她的尊严啊。” 周围人都躲的远远的看着,可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一出抓马好戏,若是改写成话本子,都得添油加醋的唱上三天三夜。肯定能博得个满堂彩。 赵芸笙安抚着春桃,将她推到虎二爷的身边,道。 “麻烦二爷帮我照看一下,这丫头脑子一根筋。” 虎二爷抱歉的很,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忠心! 那几个婆子得了董静姝的话,上来便要抓赵芸笙,而胡掌柜自以为有了倚仗,得意洋洋的站到了董静姝身后,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被董静姝冷眼一扫,立马又低眉顺眼了下去。 赵芸笙左右开弓,身子滑的像泥鳅一样,那巴掌一下下的抽在婆子的脸上,没一会儿,那几个婆子脸上分别都挨了几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都肿成了猪头,却连赵芸笙的衣角都没碰到! 实在狡猾! “废物,都别跟她周旋了,直接进去搜!” 这几人缠着赵芸笙,其余的人便要进去搜,尤其是胡掌柜的,一马当先,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她大可让人搜就是了,这般遮遮掩掩,肯定有鬼! 只见胡掌柜即将要冲入内堂,忽然外面敲敲打打的,有人敲锣打鼓的来了,还请了两个舞狮在前开道。 “这又是谁来了?今儿这回春堂也太热闹了吧…” “你们瞧,好像是韩家…” 只见韩家的人捧着一个聚宝盆,后面跟着人扛着一个牌匾,再后面便是捧着箱子的,七七八八的好长的队伍,好大的排场,比当日抬着花轿去董家小院的排场还大。 一时间,众人都看了过去,两只狮子在门口舞弄了好一会,将气氛活跃足了才停下。 韩家的管家上前,恭敬道。 “韩家家主差老奴携礼来恭贺回春堂开张大吉,赵掌柜妙手回春,治好我们家少爷的咳疾,这是家主差老奴送来的谢礼。” 说着,韩管家抬了抬手,身后的人逐一排开。 “这是聚宝盆,祝赵掌柜的回春堂生意兴隆,这是请大师题字的牌匾,上书‘妙手回春’,还有这一百两是这些日子的诊金。既是感谢赵掌柜出手相助,也是恭祝回春堂开业大吉。” “哎哟,瞧瞧人家韩家这气度。”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济世堂也太下面子了。” 盛京城的人都知道韩家三公子肺痨成疾,已无几日好活,竟然被赵掌柜给起死回生了?不是吹的吧? 但也没道理啊,韩家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帮她?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哎呀,要不是济世堂跳出来闹这么一出,他们都能被这样的神医圣手免费诊治,管她药材是不是盗来的,别耽误他们治病就行了! 更何况,诊断抓药都还是免费的,这样的便宜上哪去占啊! 众人心里明白过来,也不再袖手旁边,纷纷叫囊着。 “快走吧,别耽误我们治病!” “就是啊,董娘子,没这么为难人的,不过就是开个小医馆,也没碍着你们济世堂什么事吧?” “再不走我们可报官了啊,赵掌柜的你可别怕,我们都支持你。” “对,赵掌柜,你别怕,咱们都支持你!你不是没有依靠!” 这番言论气的董静姝脸都黑了,咬牙切齿,深知,不将这祸患捏死在萌芽期,以后必是大患! 但民怨已起,这时候再硬碰下去,恐怕讨不到好。 赵芸笙倒是微微一笑,这韩家来的还真是时候。 “替我多谢韩家家主,只不过这聚宝盆我是不能收的,我开医馆是为了治病救人,并非为了敛财。” “嗨呀…是老奴疏忽了。” 韩管家一笑,示意人将聚宝盆带走,其余两件都送进去,又瞧了瞧这满屋狼藉,道。 “赵掌柜,这是糟了贼了?可需要我帮忙报官?” “是糟了贼了,不过就不劳烦韩管家了。” 韩家若是插手报官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董娘子还要搜吗?那各位都还请回吧,今日,噢,不,以后恐怕我都无法为大家免费诊治,免费给大家赠药了。” 赵芸笙话音刚落,瞬间民怨又沸腾了。 “别啊,赵掌柜,是咱们错怪你了,说好了三天,你可不能不算话啊。” “济世堂的人怎么还不滚啊!” “周首辅又怎么样?真把我们逼急了,反正烂命一条,老子跟他们拼了!但我儿子没药吃可怎么办!” “快滚吧!济世堂的人快滚啊!” ------------ 第78章 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第78章 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自从六年前那件事之后,董静姝就再没受到过这种屈辱! 不过就是个韩家,她根本不惧怕,只是百姓的这悠悠众口… 她多年积攒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东家,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胡掌柜看这阵仗也不敢再冒失,都怪他的馊主意,现在不仅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连带着东家和济世堂都被拖下了水,真是倒霉,谁能想到这回春堂竟是这样一块铁板啊! 董静姝咬牙,“若现在走了,那才真是完了!” 如果能搜出回春堂盗窃济世堂药材的证据,那么便是民怨再沸腾也没用。 还有这个赵掌柜当真是会利用舆论的悠悠众口。 但想就此拿捏住她董静姝,绝无可能! 她董静姝早就不是从前那寄人篱下的身份了,如今她的身份高不可攀,怎能轻易被击溃? 冷哼一声,道。 “赵掌柜是不敢,还是不能?” “无不敢,是不愿。” 赵芸笙屹立如山。 “你是怕我从你这后院搜出什么来?” “我这后院便是堆满金山也轮不着你来搜。” “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耍嘴皮子可没什么意思,按大周律法,你想搜我这院子,需持官府文书,且由至少两名以上官员进入搜查,且不可私自损坏他人财务。” 说着,赵芸笙侧身退开几步,道。 “你要是有文书,那我再拦便是无视律法,董娘子,你的文书可在?” 董静姝咬牙,附耳对身边的婆子吩咐几句。 婆子点头,得意的瞪了赵芸笙一眼便退了出去。 应该是去找人批文书了。 赵芸笙倒要看看,这个能给董静姝批文书的人是谁!她的落尘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赵掌柜,咱要不然先看诊吧?您瞧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 有人催促道。 赵芸笙微微一笑,扫了董静姝一眼,她以为自己再见到董静姝时会愤恨到忍不住直接扭下她的脑袋,但事实是并没有。 她心中有恨,有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要让董静姝身败名裂,要将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给击垮的想法。 而现在,只是第一步。 “各位稍安勿躁,我需得与董娘子将这事给了了,我一个人不打紧,但我回春堂今日第一天开业,不能背此污名。” “我这些药材可都是正规渠道收购来的,董娘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怀疑便说我们回春堂的药材是偷盗她们济世堂的。我今日若是随便放她们进去搜查了,那我们回春堂的颜面何在?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随意闯我们回春堂了?” “就是的,济世堂也欺人太甚了。” “董娘子心眼怎这般小,一个小小的回春堂便容不得吗?” “没错啊,她这哪是要逼的回春堂关门啊,根本是要逼死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啊。” 周围百姓的抱怨声四起,让站在那的董静姝只觉如芒在背,灼灼目光像是烈焰一般,让她生生烤受着。 她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从她创办济世堂到现在,走到哪不是受人尊敬?到哪都被人尊称一声“董娘子”而非“周夫人”,就是要向世人证明,她董静姝能有今天全凭自己本事,而非依靠周子舒这个内阁首辅,她的身份不仅仅是首辅夫人,更是她自己! 这些个白眼狼,忘了当初济世堂是如何救济他们的吗? “夫人,要不您还是先走,这里交给老奴处理吧。” 胡掌柜听的那些骂声越来越难听,东家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不免胆颤。 盘算着等董静姝走了之后,自己再低声下气的道个歉,识时务的吃亏溜了便罢了,何必在这硬刚? 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利于他们。 想要收拾一个小医馆,以后有的是机会,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胡掌柜当然不懂,董静姝争的是这口气,是她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冷扫了胡掌柜一眼,依旧屹立不动。 倒是赵芸笙,在堂内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是方才春桃护着的。 捧起桌上的茶杯悠闲的喝茶,翻着医书。 “赵娘子,您行行好,先帮我儿子医治医治吧,他都烧了三天了,再烧下去,脑子怕是要烧坏了啊。” 一个男子抱着怀中才三四岁的小儿冲上前来,方才就是他叫囊着要跟济世堂同归于尽的。 赵芸笙心中动了恻隐。 她虽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坚持不救,将所有罪责都怪到董静姝的头上。 可她…就像师父对她的评价,终究不是个狠心肠的。 脸色微沉,放下茶盏,道。 “将人抱到后面去。” “多谢赵掌柜,多谢赵掌柜。” 说着,男子对着赵芸笙好一阵感恩戴德,迅速抱着小童钻入了帘后。 赵芸笙为小童一番诊治。 “除了发烧还有其他症状吗?” “咳嗽,流鼻涕,前两日精神还要,今日起来昏昏欲睡,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和脚都是凉的,应该是受寒引起的高热,最近天气还未完全暖和,小儿活泼好动,容易出汗,出了汗再一受风便容易受寒。我已为他服下退烧的药丸,你且带回去给他多喝一些热水,再用温水擦拭额头、四肢来降温。” 赵芸笙一一嘱咐。 这个季节本就多咳疾和发热之症,赵芸笙也早备下了一些方便服用的药丸药膏,咳嗽糖浆以及姜糖等物。 她一并拿了几样给他,道。 “这个姜糖虽裹了厚厚的红糖,但还是会有些辛辣,对祛风寒最好,你让他含在口中,若能嚼了吃下是最好的,三日后若还发烧,你再来,我依旧免费为你诊治。” 这是第一个在回春堂如此处境的时候还冲上来要求她救治的人。 他便值得。 男子好一阵感激涕零,然后才抱着孩童离开了。 “瞧瞧这格局,再看看济世堂,哼,真是高下立见。我以后可再也不去济世堂了!” “我也是,真是开了眼了,没点证据非说人家的东西是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董静姝到底身份尊贵,哪受的了这般羞辱,随即锐利眼神扫去,瞪着那些个长舌妇。 几人被那等怨毒的眼光扫过,瞬间背脊发寒,不敢再言… ------------ 第79章 是征远侯来了 第79章 是征远侯来了 这一番诊断医治下来,董静姝身边的婆子便带着官员以及文书回来了。 果然是利用身份好办事。 婆子挺着胸膛走了进来,得意且轻藐的扫了赵芸笙一眼,然后恭敬上前,将文书双手递给董静姝。 “夫人,文书在此。” 董静姝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执起文书,道。 “现在,可以搜查了吗?” “小姐,现在怎么办?” 春桃忍不住扯了扯赵芸笙的袖子,满脸担忧。 虎二爷心里是清楚的,只怕芸笙是要吃大亏! 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低声道。 “你先走,如有必要,我便跟他们拼了!” 他可是答应了董哥要保护好芸笙母女,怎么能食言呢? “没必要,二爷,她们都拿了文书来,我也不能再拦着,既然要搜,那就请便吧。”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以后还想要长治久安,哪能跟官府作对呢?您说是吧?” “哼,算你识相!” 局势逆转,胡掌柜瞬间又挺起了胸膛,带着人便要向内冲去。 不多时,婆子们便搬了药材出来,大多是用麻袋装着,自认为是搜到了证据。 董静姝高傲的抬着下颚,看着赵芸笙,道。 “赵掌柜,解释一下吧。” “解释?我需要解释什么?这些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些药材的进货渠道,可进货收据。” “笑话,我为何要拿给你看?” 赵芸笙笑道,“是你要证明我有罪,而非我自证无罪。” 无赖! 董静姝微眯凤眸,睨着赵芸笙。她笃定这些药材就是济世堂库房里的那批,但她拿不出证据。 麻袋上并没有济世堂的标记! 董静姝脸色阴沉,我的东西,便是烧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更不能给别人做嫁衣!冷声道。 “来人,将这些药材都给我烧了!” “东家…这…” “这可是大家救命的药材,你凭什么要给烧了?” 春桃跳出来说道,这一句话简直引起了众怒,众人再不像是刚才一样谩骂,而是要冲进去哄抢药材了。 “太过分了!现在城内没有药材,只有回春堂能拿出药材来为我们免费医治,你居然还要烧了,你哪是女菩萨?我看根本就是活阎王!” “你今日敢烧了药材,我…我便砸了你们济世堂!” “放肆!平日里待你们太仁慈了,分不清尊卑贵贱了是吗?我们夫人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一品诰命!” 董静姝身边的大丫鬟溪柳呵斥道。 “平日夫人从未曾用身份压人,你们这些贱民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谁敢动济世堂一块砖瓦,倒霉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呵呵,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平日里装什么伪善,装什么仁慈?瞧瞧,一旦不顺她的心意,那真面目比谁都凶悍。 董静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换上一副笑颜,道。 “溪柳,不得胡言,大家不明真相才会有所冒犯,没有关系。什么一品诰命,我从来不在意,我先前就说过,我与大家都是一样的。” 现在才跳出来假仁假义的说这些虚话,企图挽回和维护自己的形象。 “我方才看过了,这些药材都是残次品,想来是这回春堂贪图节约成本,想以次充好,这些药材吃下去,非但不会治好你们,还会让你们越来越严重,我今日便将它们都清理了,以免以后祸害别人!” “不管大家如何误会我,清理污秽,不让它们继续害人,是我的职责也是义务!我容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使这种腌臜手段。” “也希望大家不要被一些蝇头小利就给收买了。” 她意有所指的说道,董静姝对胡掌柜使了眼色,这些药材都是晒干了的,只要见火,立即便能点燃,胡展掌柜立即从怀中摸出火折子,便要点燃。 周围议论声起。 “不会吧?当真是以次充好?” “这…这董娘子圣名在外,别的不说,从她手医治好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辨别药材的能力总还是有的。” “保不齐是她污蔑呢?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这次,舆论分成了两派,险些要掐起来了。 胡掌柜掏出火折子便要点燃火柴,忽然,一双竹筷似利刃,“嗖~”的一声,直接穿透了胡掌柜的手掌。 “啊…” 他痛呼出声,未点燃的火折子掉落在地上,鲜血随之滴落。 那竹筷是从外门射入的! 除了韩家,还有谁?还有谁敢帮助回春堂? “是谁!竟然当我面伤人!” 人群缓缓分开,只见君容大步走开,很显然,方才的竹筷是他射出的,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华贵男子,身形挺拔,眉眼如墨,不怒自威,那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有人认出了他,高呼着。 “候…侯爷,是征远侯爷。” “竟然是征远侯殿下?他怎么也来了?” “看来这回春堂是要倒霉了,兜售假药,被抓住是要砍头的啊!” “不会吧,那…那我刚才还喝了药呢?” “快,快试着抠抠嗓子眼,看看能不能抠出来。” 魏谨衍并未将那些言语听入耳,而是抬步入内,眉头紧皱,似是怒了。 董静姝心下微愕,难道,这个赵掌柜跟征远侯真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家医馆其实是征远侯的产业? 该死,应该调查清楚再动作的! 都是这该死的胡掌柜冲动行事! “侯爷,竟在这里见着您。” 董静姝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她是一品诰命,而征远侯则是侯爵,理应行礼。 魏谨衍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视线只盯在赵芸笙的身上,竟是毫不遮掩。 只见赵芸笙蹲下,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玩味道。 “胡掌柜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胡掌柜疼的煞白着一张脸,骂人的话也不敢说出口,那可是征远侯,不要脑袋了? 征远侯便是立刻在这砍了他的脑袋,全京城上下的人也只会叫声好! “侯爷,这都是误会,是她兜售次等药材,这些药材可不能用,我正在让人清理了。” ------------ 第80章 董娘子,你这居心何在 第80章 董娘子,你这居心何在 “兜售次等药材?” 魏谨衍微微眯起凤眸,透着几分不悦。 董静姝一脸得意。 看吧,征远侯才不会闭眼维护这个没身份背景的赵掌柜,更没理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来为难她。 周家的颜面,总还是要给几分的吧? “君容。” “属下在。” “拿着我的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请、请太医?没…没必要惊动宫里的人吧。” 董静姝一愣,征远侯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维护赵掌柜,维护回春堂了?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赵芸笙缓缓道。 “其实也不用麻烦,韩家世代从医,请韩总管帮忙辨别一下药材的好坏,总是可以的吧?” 正凑热闹的韩总管忽然被点了名,愣了一愣,忙应着。 “唉,是是是,小人不才,也跟着老太爷略学过一些岐黄之术,虽上不得台面,但辨别药材还是可以的。” 普通百姓没接触过自然是不懂的,好坏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但韩家世代从医,接触的药材多,是好是坏,自然能一眼辨别出。 “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还要硬凑?” 董静姝呵斥。 好一个征远侯,好一个韩家,都是要当众打她的脸面,这是要与她,与济世堂,与周家为敌? 好,好,好的很! 韩管家一噎,倒有些犹豫不敢上前了。 “还是说,董娘子要请太医来?” “何必那么麻烦。” 董静姝微微一笑,朝着魏谨衍笑道。 “上次我家大人还想邀侯爷同游,不巧侯爷奉旨剿匪去了,没能约上,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家大人邀着侯爷同游围猎。” 董静姝自然不是随便转移话题,而是暗示以周家和征远侯府的关系,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人破坏两家的关系。 朝野之上,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魏谨衍嗤笑一声,长袖一拂,冷声道。 “不过是找个由头拒了罢了,你还非要我说明白。圣上最讨厌结党营私,怎么?周大人是要明知故犯?”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董静姝大惊,怎么连陛下都给搬出来了?结党营私这个罪名可不轻,尤其越是身处高位,越忌惮这些。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董静姝尴尬不已,一时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这时,溪柳靠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董静姝脸色又是一变,说道。 “抱歉侯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她便要离开,然而赵芸笙怎可能轻易放她离去? “就这么走了?首先,济世堂派人无缘无故砸了我回春堂,随后又故意带人来刁难,还要纵火烧了我的药材,韩管家,您看看,这些药材可是残次的?” 韩管家早就看了。 “不,非但不是次等药材,这些药材品相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废话,这可都是济世堂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不是好东西? “大家都听到了?董娘子你红口白牙一句话便想将这脏水泼的我里外都是,今日若非侯爷在,我可真是百口难辩了。我要是不让大家看清楚了,大伙都会以为我回春堂售卖的都是残次药材,那以后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赵芸笙字字铿锵,臊的董静姝面上火辣。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住。 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有些窒闷,她已经很久没被这般打击过了。 “夫人…” “董娘子,除了赔偿,还是否应该跟我道歉?” “道歉?你竟让我们夫人跟你道歉?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吗?” “怎么?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欺负了我们这种低贱的人,便不需要道歉了吗?我们就该被你们欺负,被你们践踏吗?” “对啊,赵掌柜说的对,我们的命也是命,我们的尊严就不是尊严了吗?道歉,必须道歉!” “这个董娘子也太欺负人了吧,呸,亏我刚才还信了她的鬼话!” 人声沸腾,无不在谩骂着董静姝,那字字珠玑不堪入耳,董静姝险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但她仅存的理智强撑着尊严,她不能倒下,否则,只会叫人笑话! 几乎从齿缝里吐出。 “钱财,照赔。但你们也伤了胡掌柜的手,这件事,到此便算了。” “笑话,算了?他欲纵火行凶,只不过是废了一只手罢了。而你可知这些药材关乎什么?你们济世堂一直垄断着京城的药材,也就是说咱们这些百姓的生死就都被你捏在手里了,如今你们济世堂拿不出药材来救命,却偏还要污蔑我们回春堂的药材是残次品,董娘子,你这居心何在啊?” 没…没这么严重! 董静姝根本没想过以此就能拿捏着全城百姓的生死,烧了这些药材也不过是气愤之下不想平白便宜了别人。 问题怎就被说的这么严重了呢? 她张口欲辩解,然而民怨已起,已经有人要冲进来打砸她了。 “天啊,居然是这样…什么女菩萨!根本就是活阎王啊!” “快滚吧,什么董娘子,我呸!” “都让开,让我来!” “啪…” 一颗臭鸡蛋砸了进来,直接砸在了董静姝的脑袋上,那腥臭的味道直冲灵台,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随即烂菜叶子等物便都向她砸来。 她都怀疑这些人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是有备而来了。 “夫人…夫人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跟这些刁民纠缠了。” “道歉!道歉!道歉!” “不道歉就别想走!” 一时间,董静姝竟从高高在上的女菩萨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种落差,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几个婆子和丫鬟连忙护着董静姝钻出了人群。 来的时候有多气派,走的时候便有多狼狈。 民怨久久未能平息,直到赵芸笙登高一呼,道。 “抱歉各位,今日这出闹剧真是耽误了大家时间,今日本是我回春堂开张大吉的日子,没曾想闹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赵娘子你是个大善人,我们都能理解。” 赵芸笙对着大家抱拳,满脸歉疚道。 “今日回春堂已经被打砸成了这样,一时半会恐难再为大家抓药。”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 ------------ 第81章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第81章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 赵芸笙微微一笑,继续安抚道。 “今日回春堂闭门收拾一番。明日一早,依旧为大家免费看诊,免费施药,今日不算,明日起,依旧免费三日。” “好…好…赵掌柜格局大。” “赵掌柜才是活菩萨,是我们大家的活菩萨啊…” “这话可不敢当,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赵芸笙并没有搬出师父的名头,深怕给他师父老人家丢人。 师父…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待人都走了之后,回春堂关上了大门,与刚才的热闹相比,瞬间显得格外寂静。 “征…征远侯爷?您竟然是征远侯爷?” 虎二爷最先反应过来,这人怎么这么眼熟,昨晚…啊,是昨晚才见过的! 竟然是征远侯啊! 小笙儿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征远侯这样的大人物? 一群人便又要给魏谨衍跪下。 魏谨衍不动如山,只是道。 “不必多礼。君容,妥善安置。至于你,随我过来。” 魏谨衍也不多做解释,点了点心情愉悦的赵芸笙。 这一局,是她完胜,董静姝的名声和她的济世堂要完啦。 两人行至后院,赵芸笙还没来得及说话,脑门上便挨了魏谨衍一镚子。 “哎呀…” 她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只见魏谨衍脸色严峻,似有不悦。 “你非要招惹她,将她惹急眼了什么招使不出来?” 魏谨衍向来是一个擅长沉稳谋算的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叫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我又不怕她。” “唉…” 叹了口气,魏谨衍摇了摇头,自己一遇上她,便变得畏首畏尾。 只是想起当年之事,不免后怕,他再也不能经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当他在悬崖下便寻不到董昀棠的尸骨,当他跑死了三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匆匆赶回京城,却看到董家满门尸骨无存的场景。 那可怕的噩梦,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答应我,不论做什么事,一定要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 “我贱命一条,若能为董家报仇,死不足惜。” “住口!” 魏谨衍呵斥,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什么都比不过你的命重要!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好好活着!” 看的出魏谨衍好像真的生气了,赵芸笙张了张口,最终没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她重活一世,当然是要惜命的,大仇未报之前,她一定不能死。 “侯爷,多谢你今日来为我撑腰。” “哼,就算我不来,你就不能解决了?” 魏谨衍丝毫不在乎被她当成工具人,甚至巴不得自己能对她有用,这样,他们之间的牵扯才不会断了。 “济世堂成不了气候了,我得趁热打铁,将她的济世堂彻底毁了。” “如你所愿。” “你有法子了?” 魏谨衍微微垂着凤眸,墨瞳中带着几分愉悦,甚至还有一种求夸奖的意思。 “不是,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快说,快说…” “李庄。” “李庄?你是说,李庄的那些药农?” 如果李庄的那些药农死活不愿意将药材卖给她,那很快回春堂跟济世堂的地位便要调转了。 她库存的这些药材总有耗尽之日,而济世堂的药材还能源源不断的供入,甚至也可以用降价等手段来回引病人。 如果魏谨衍能解决李庄这一大麻烦,那她可真的得给他磕头叫爷爷了。 “我带了李庄的村长来见你。” “真的?真的?真的吗?” 赵芸笙高兴的无与伦比,他可真是她的福星!她高兴的抓着魏谨衍的手好一阵蹦跶。 “这样董静姝最大的优势就没了,我就能彻底打败她了!” “傻瓜。” 薄唇微弯,魏谨衍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我当然不会小瞧她。” 永远不会,毕竟,自己在她手里可真是死过一会,如何能不小心? 不多时,铺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胡掌柜的那三百两足够将这院子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了。 君容扶着爬上高处擦拭柜子的春桃,笑道。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厉害,刚才一点也不怕吗?” 还真有几分随了她主人的脾性。 正说着,一滴热泪落下,君容起初没在意,直到那热泪“啪嗒啪嗒”的不断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烫的他心都跟着一颤。 怎么回事?这小丫头怎么还哭了? “喂喂喂,你别哭啊…怎么还哭上了,我可没欺负你啊。” “怕…当然怕啊…刚才我都要怕死了…那几个汉子那么高大,拳头这么大…呜呜…我真怕被打死了。” 春桃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你刚才怎么不哭啊?” 君容一阵好笑,面对女人的哭又有些手足无措。 “哎呀,行了,你别哭了,这坏人不都被打跑了吗?哎呀…大家都看着呢…唉唉唉,你鼻涕眼泪的别擦在我身上啊,我这衣服…” 可贵了… “算了…想擦就擦吧。” 眼看着春桃又要哭了,君容无奈摊手。 他还真高估了这些小姑娘,还以为她胆色过人呢,原来只是被吓傻了。 “我家小姐…呜呜…我家小姐太厉害了。” 呵,瞧不出来,还是个无脑粉。 “哪里厉害了?” “哪里都厉害。” “没我家侯爷厉害。” “有,就有!我家小姐最厉害,天下第一厉害!” 春桃红着眼眶说道。 君容不甘示弱。 “我家侯爷从军六载,斩杀敌寇无数,七次率兵击溃燕军,为我大周夺回丢失的十一座城池,堪称战神,无能能出其右。” 这是大周子民人人都知晓的。 以前,春桃自然是崇拜这样的战神侯爷,没有他就没有如今大周的盛世安稳的局面。 但是现在… 春桃高高抬着下巴,骄傲的说道。 “我家小姐胆色过人,医术超群,心地也是顶顶善良的。” “她心地善良?你怕是没见到她眼都不眨取人…唔…” 算了,不说了,省的再把这小丫头给吓哭。 “算了算了,你家小姐厉害。” “我没见过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你见过的?” 春桃有些吃醋。 自己跟小姐一块长大,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比这个人多的多,怎么可能她没见过? “没什么,唉,快收拾快收拾吧…” 君容胡乱转移了话题。 眼角撇见魏谨衍与赵芸笙满脸春风的走了进来。 唔…他们两人刚才去干了什么? ------------ 第82章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在 第82章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在 “君容。” “侯爷,赵姑娘。” 君容小跑着去了,满脸恭敬抱拳行礼。 侯爷吩咐过,要将赵姑娘当成府里的女主人般敬重。 他虽不知侯爷怎么就看上了她,但侯爷的吩咐,莫敢不从。 是以,他对赵芸笙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这点,迟钝如赵芸笙也感觉出来了,她疑惑的看了魏谨衍一眼,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去将李庄的村长带来。” 很快,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便被带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褐色短打,身上带着浓浓药香,十个手指上布满老茧,尤其是拇指和食指尤为厚实。。 “见,见过侯爷,见过贵人…” 魏谨衍微微抬手,叫他起了身,老李头半弓着身子,恭敬有加,不敢冒犯。表现的尤为拘谨 “开门见山,李庄都是药农,盛产药材,我回春堂需要长期从你们这里购药,你可同意?” “回贵人的话,不是老李头我不想,而是不敢…谁不想多些收入,也能叫一家老小日子好过一些。” 老李头叹息了一声,娓娓道来。 “起初济世堂找来的时候,我们都很是欢喜,那可是济世堂,每月需要的药材数量也非常的多,再加上一些其他小医馆,有一阵子,我们李庄的药材确实有些吃紧不够供应。后来,那济世堂的董娘子便呵令我们不许售卖给别的医馆,否则济世堂便不会再从我们李庄拿一分的药材。” “这是要吃独食啊。” 赵芸笙啧舌,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看来,老李头是同意了。 老李头面露无奈,苦涩道。 “济世堂可是大主顾,孰轻孰重,咱们自然是知道的。起初还有人不死心,悄悄售卖给了别的小药商,被济世堂知道了,那一个月非但没从我们李庄拿货,还将售卖的那人给狠打了一顿,腿都打断了。” “而别的人都因此断了一个月的收入,无不怨恨那个不守规矩的。所以上次贵人来我们李庄,才没人敢卖药材给你,就是怕…怕啊…” “我理解你们的无奈。” 权势之下,要想安稳的活着,谁能不低头? 他们都有儿有女,有家有业,老早就过了热血上涌,便可不顾一切,抛头颅洒热血,只为求公道的年纪了。 只因,身后顾忌太多,而身后又没依靠。 但她不一样,她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 她也还年轻,可以轻狂! “多谢贵人理解,多谢贵人理解…” 李老头连声道谢,用袖子擦拭眼角热泪。 “唉,其实我们心里也苦啊…上次姑娘您也看到了,济世堂都是挑顶好的药材要,一些残次的,便是烂在地里也没人敢出售,也因着如今只供济世堂一家,他们将价格压的极低。李庄这几年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反抗?谁敢?现在勉强还能有一份微薄收入,可一旦反抗,非但什么都没了,恐怕连命都要搭上去!” “侯爷,贵人,我不是在胡言乱语,我们这些底层药农,实在是难啊…” “好,那如今,我给你们一个出路,可愿选择?” “贵人您且说说看?” 老李头不敢保证,毕竟济世堂背后可是周首辅,他们根本不敢得罪。 “你们也可以继续供药材给济世堂,但是同时也需向我回春堂供药,我给出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济世堂,至于各种药材的价格,你到时候一一列了报给我。我之所以选择你们李庄,一来是因为你们李庄的药材质量实属上等,二来,这些年也因为济世堂的打压,还能存活的体量较大的药庄便只剩你们李庄了。” 其他也有一些小散户,但质量参差不齐,她也可以费时费力的再去培养一个李庄这样的药庄,但太费时间也费精力,她捡现成的不好? 只是多费一些银子罢了,再说,从董静姝的手中抢东西的感觉非常的美妙。 以前,可都是董静姝从她的手底下讨东西,如今地位倒是交换了。 “这…我们李庄倒是巴不得多些生意,只怕济世堂的那位。”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解决,你只需要按照我所需的供药给我,但我也只要好药材,次等一些的我也可以要,但价格方面会略低一些,个中细节我们之后再细谈。” “那就再好不过了,小老儿这就回去跟村里人商量,贵人什么时候需要,需要多少?是派人来拉,还是我们送来?” 赵芸笙抽出一百两银票,直接拍到老李头的面前,道。 “这些是定金,需要的药材我随后拟了单子给你,你们能送来是最好。” 赵芸笙与老李头一一说了。 既然征远侯都出面了,老李头心里明镜着,回春堂背后的靠山是征远侯,一点也不属济世堂的周首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这是两虎相争,让他们李庄得利了。 “记住了,药材方面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我这人可不会心慈手软,我的手段,并不比董静姝仁慈。” “是,是是是…” “放心,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你们规规矩矩做事,我这个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软硬兼施了之后,钱财也给够了,便叫君容将李老头送了回去。 待人走后,赵芸笙卸下了架子,歪歪扭扭的靠在椅子上,后背都酸了,向后弯折着手臂,敲打着。 “这当老板比打架还累,我真是后悔了。” 不如直接杀光了她们省事! 可是死也太便宜了董静姝和周子舒。 她就是要将他们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一步步的摧毁。 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机建起来的大厦坍塌。 魏谨衍上前几步,靠在她的身后,忽的伸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着。 吓的赵芸笙连忙要坐起来。 “别…别,你可是侯爷,这不合规矩。” “别动。” 魏谨衍将她摁坐了回去,凤眸微垂,眸中是她纤细的脖颈,白润的耳垂上坠着一枚琉璃珠子,轻轻晃动着。 喉结微微翻滚了一圈,他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你累了,就歇会,凡事有我,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在。” ------------ 第83章 接金姨娘回府 第83章 接金姨娘回府 不知怎的,魏谨衍这番话让赵芸笙瞬间红了脸颊,白皙圆润的耳垂也似掐了血一般。 魏谨衍满意的染上一层笑意,眼角弯弯,手上动作轻柔却有力道,让赵芸笙舒服的眯起了眸,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了下去。 这几日实在忙的跟陀螺一样,她其实真的很累了… “我让人以抓捕匪徒的名义将李庄给围了,董静姝的那些人一时半会无法回来,药材也运不出来,这几日,济世堂都会是拿不出药材的状态。” “嗯…三日…三日就够了。” 赵芸笙呢喃着,已显困意。 魏谨衍便没再多言,轻轻揉捏着。 与此同时,回春堂外,佟嬷嬷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看着紧闭着的大门,不禁疑惑。 恰好春桃出来倒水,两人没打过照面,互不相识。 佟嬷嬷看着她是从回春堂里出来的,忙上前打听。 “姑娘,劳烦问一问。” “大娘,您有什么事?” 瞧打扮,大概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嬷嬷。 “我听说,这里面是一位神医圣手开办的医馆,说是今日开业,怎么才这个时辰就打烊了呢?” “噢,先前出了些状况,暂时歇业,明日会重开,这位大娘,您有需要的话,明日还请早些来排队吧。” “还要排队啊?” “那是当然,您都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场景,都从这排到玄武大街去了。您明儿早些来,兴许还能轮着。” “啊?这么多人?” 佟嬷嬷一愣,她先前打听到那位神医自己开了医馆,还想着这下好了,能方便寻着人了,没想到慕名而来的人这么多。 随即,佟嬷嬷面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从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塞到春桃的手里,道。 “姑娘,你看,能否通融一下,我们是赵相府的人,想请里面那位神医为我家夫人医治一下头疾,您看…” “赵相府的人?” 不提还好,一提赵相府,春桃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她们小姐和夫人都吃了赵相府多少苦头?还想让小姐为那老恶婆治病?做梦!门都没有! 佟嬷嬷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她随即没了好脸色,将银子砸在佟嬷嬷的身上,道。 “拿着你的臭银子,快些滚。” “这…这…这好好的,怎么了这是?姑娘…姑娘咱有话好说,哎呀…” 春桃却是头也不回的进了铺子,还重重的关上了门。 她只恨方才那盆脏水没泼在老婆子的身上。 “真是能人脾气大,连身边的丫鬟脾气都不小。” 可若请不到神医,夫人的脸可怎么办? 夫人的脸若是治不好,那中馈便真要落到那贱人手里了! 谁都没想到,赵相爷竟差人去了濮阳老家将金姨娘以及那对庶子庶女都给接来了。 更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除了那对庶子庶女,竟又多了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孽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乾礼根本从未放下过金姨娘这个妖孽!甚至在他们回了濮阳老家的这几年,老爷都不止一次借着各种由头回了濮阳老家,才又生下了那孽障。 如今夫人失了势,又破了面相,赵相府里是要变天了。 “算了,大不了明日再来碰碰运气,唉…这事整的。” 佟嬷嬷抱怨了两句便又上了马车,回府去吧,还不知要如何向夫人交代。 刚回了赵相府,便听到秦氏在院子里发火,砸了不知道多少个茶盏杯子,不停的骂咧。 一旁的赵芸瑛吓的像个鹌鹑,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谁能想到,父亲收了母亲的中馈权,连夜便备车去了濮阳老家,来了信,不出两日,金姨娘和那些儿女便能抵京,让秦氏先安排院子,准备娘儿三个的吃穿用度。 这么快便抵能抵京,可见其实金姨娘等人早就动身了,而父亲只不过是借了母亲犯错的由头提出罢了。 接到信的那一刻,秦氏当真是气的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倒在了椅子上,扶着几要炸了的脑袋,愤愤道。 “我这些年的经营,算是彻底毁了!” “好不容易才将那贱人给弄走,这才几年?人又给接回来了!还又多了一个孽障,你们说,那贱人到底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人都走了还让老爷惦记了这么多年,这逮着机会就将人给接了回来。” 说到这些,秦是气的心口窒疼,一口气险些要缓不上来。 赵芸瑛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儿。 “娘,您也别着急上火,人就算接回来又怎样?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你有什么好法子?” 是啊,上次就是瑛姐儿设了计谋才让老爷将金姨娘等人给送了回去。 这次… “哼!上次我就不该心慈手软,斩草要除根!” “是这个理,先前金姨娘和那些儿女都被送回了濮阳老家,咱们鞭长莫及,反而让他们过了几年逍遥日子。” 关键是濮阳老家的那些混账东西!竟然都瞒着秦氏这个主母! 看来还是应该在老家多埋一些人。 想到这,秦氏便一阵心力憔悴。 “那这院子,你看如何置办?” “娘,依我看,就安排在依荷院吧,那里靠父亲的书房最近。” “你昏头了?那么好的院子能给那贱人和她的子女住?那可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母亲,如今金姨娘回府,定是风头无两,我们若是打压,一定会惹父亲不快,倒不如顺水推舟,将她捧的高些,到时候摔下来也才会更凄惨,您说是不?” “哼,就数你脑子灵活。” 赵芸瑛忙垂下眼眸,轻轻在秦氏的太阳穴上按揉着。 “再说,只是安排金姨娘住在客房,便不算真的融入了咱们家宅,而且那一双儿女也大了,另辟院落给他们住,将他们分开,那对蠢笨的,离开金姨娘便更好收拾了。” “秒啊,秒!秒!” 秦氏一听,满眼放光的抚掌,连夸赵芸瑛聪慧。 “母亲宽心,我才能安心,不过是一个姨娘,撑死了也上不了台面,她的子女再受宠也只是庶子庶女。” ------------ 第84章 朝阳公主的面子,他总要给一些的 第84章 朝阳公主的面子,他总要给一些的 “母亲,兄长大考在即,咱们更应该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赵芸瑛柔声说着,将一杯泡好的武夷红茶端到秦氏手中,伺候着秦氏喝了,才又说道。 “等哥哥中了案首,自有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到时候父亲面上有光,对咱们得态度便会缓和了。” 说到赵兴合,秦氏满脸骄傲,赵兴合的功课在学院里是最出彩的,去年一举中了秀才一甲,是案首,今年只要稳定发挥,中举绝对没问题,如果能再夺得案首,那便是大喜,到时候府里借着由头操办喜宴再将中馈收回。 “对,对,你说的很对,兴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谁都不能影响到他。” 话题转到赵兴合的身上,赵芸瑛面上露出几分迟疑,欲说又止的模样,反而吊起了秦氏的疑惑。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小家子气。” “母亲…我听说兄长将自己关了起来,心中不免担心,昨儿去见了,只是我去的不是时候,我…我…哎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着,赵芸瑛一脸羞愤难言的低下了头去,面上红了一片,秦氏是个过来人,瞧那模样心中一紧。 “到底是什么情况?” “母亲,兄长…兄长房里好似有了人了。” “什么?佟嬷嬷。” 秦氏心下一沉,是那个小贱蹄子?胆大包天了! “唉,老奴在。” 佟嬷嬷应了一声,只见秦氏咬牙切齿道。 “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真有那种没规矩的下贱蹄子,立刻给我打板子拖出府去!” “是,老奴这就去。” 大少爷还未议亲,又是这等紧要关头,若真有小贱蹄子不识相的勾引,闹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好? 佟嬷嬷一心只想去赶紧办了,好跟秦氏交代。 却又被赵芸瑛给拦了住,道。 “母亲,若兄长护着怎么办?” “那便趁他不在的时候处理了。” “可兄长回来再找呢?少不得要发火。” “这也不行,那也不能!那你说怎么办?” 秦氏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叩,难不成还任由那些小贱蹄子往主子的床上爬? 真当她这个主母是死的? “母亲您别恼,这事咱们不能再急躁了,先前接回长姐的事已经影响了哥哥,这次若再将那个丫头打发了容易,哥哥若是没情,只是…只是发泄一二,大不了端些汤药给她,总不好还没议亲便先有个庶子,那这样便没人敢将嫡女许给哥哥了。” 赵芸瑛分析道,这点,秦氏是当家主母,自然也是明白的,也正是忌惮着这事,赵兴合的院子里都没塞什么体面的丫鬟。 “可若哥哥对那丫鬟有情,就这样将人打发了,势必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影响了大考便也得不偿失了。” “那你觉着,该怎么处置?” “也怪我多嘴,但我实在担心哥哥沉迷此道,被那贱人迷了去,无心学业可怎么办?所以才想告知母亲。” 秦氏一听,心里更紧张了,这事确实不好处理,尤其是这紧要关头,再不能让赵兴合分心了。 她拉过赵芸瑛的手,这丫头是真聪明,很多时候都是她的主心骨儿。 “傻丫头,你担心的正是理,哪儿多嘴了?” “母亲,那依我看,不如便借着金姨娘回府,咱们府里人手不够的由头,将兄长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借调走,什么时候再调回去就不好说了,再请佟嬷嬷安排个机灵得力的婆子去盯着,哥哥身边的小福子也该敲打敲打,这种事儿怎么能由着哥哥乱来?便是要许通房丫头,那也得是母亲您点了头的才行啊。” 赵芸瑛自己也只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姐,说起这事来竟也不害臊,一边观察着秦氏的反应,一边继续说道。 “再说…哥哥年纪尚小,我听说,那种事很伤根本,若因此过度伤身了可怎么好?” 秦氏一听,这还得了! “你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这丫头还是太仁慈了些,对于这种贱蹄子,就不能留!但念在兴合大考在即,便先缓一缓,考完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是,还是母亲思虑周到。” 赵芸瑛垂着眸子,看着恭顺乖巧,嘴角却不易察觉的微微扬起,她要的,就是秦氏出手。 至于为什么要除掉赵兴合身边的丫鬟,自然是不希望他过早的沉迷女色,再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抉择的时候,他确实也是自己的一个选择… “除了金姨娘,还有一个人,你父亲也叫我想法子接回来。” “是…姐姐吗?” “别叫她姐姐,她不配!” 提起赵芸笙,秦氏心口便气的生疼“若不是那逆女,我能有今天?哼!被韩家那位指着鼻子骂,我也算是丢尽了脸!” 赵芸瑛只是听着,未再言语。 与此同时,济世堂里,吃了败仗的董静姝脸色也非常的不好。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却依旧无法让她平心静气。 “李庄的药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运来?派去的人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 “回…回东家的话,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们的人在路上遇到了巡查的边防营的人,说是征远侯抓捕要犯,将李庄给围了,无人能进出。” “什么?征远侯,又是征远侯!怎么偏偏不去别的地方抓人,偏去了李庄?这话也就是糊弄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人!” 董静姝简直快气炸了,转动着佛珠努力让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一些。 “这个征远侯好端端的为何要与我为难?我难道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董静姝疑惑不解,“来人,去春风楼找最好的厨子备下酒席,再给征远侯府递帖子,请他明晚赏脸春风楼,权当是我为今日之事道歉。” 顿了顿,董静姝又补充了一句。 “将回春堂的那位赵掌柜一并请上。” 不愧是董娘子,这气度,还真是能屈能伸。 既然事已至此,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如果征远侯府也只是想分一杯羹的话,她不介意小让一些。 这些话,便等明日见了面再细聊。 “看来我还得进宫一趟,明日最好能请上朝阳公主同行。” 征远侯就算不给她,不给周首辅面子,那朝阳公主的面子,他总要给一些的吧? ------------ 第85章 他笃定,是他的笙儿回来了 第85章 他笃定,是他的笙儿回来了 董静姝的人办事很麻利,当晚请帖便分别送到了征远侯府和回春堂里。 此时,赵芸笙正在沉睡,而魏谨衍非但没有离去,还在她的厢房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手里卷着一本书,眼睛却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床榻上的人睡的很沉,姿势也不算雅正,修长的腿踢开被子,将其抱在怀中,呼吸均匀又绵长。 院中落叶纷飞,金乌沉去,月上柳梢,一切显得寂静又美好。 他忽然挪了身子,在她的床榻边轻轻坐下,手指卷上她的青丝,墨瞳微弯,眼中满是柔情。 “阿笙…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这几年我日日向佛祖诚心祈祷,愿折寿二十年,唯愿换你来生一切顺遂。” 他本以为,这一切只能是奢望,直到那日长安街头她纵马而立,肆意张扬的模样,让他想起曾经的董芸笙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的性子。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变了,唯独她,依旧如年少时一般,意气风发,少年豪情。 再见时,她持着落尘,那把他跑遍九洲寻遍绝世寒铁遍请名将才打造出来的曾名动九洲的绝世好剑。 这把专门为她打造的宝剑,一生只认一主。 自从六年前董芸笙陨落,它便自封,再未有人能将它拔出过,直到那日,她带着它出现在了他的书房。 他笃定,是董芸笙回来了。 多巧啊,她们都叫芸笙。 之后的一夜,他几乎不敢闭眼入睡,深怕那又只是一场梦。 一场醒来便会消失的美梦。 “小姐,有人送了请帖来…” 春桃持着请帖便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魏谨衍轻抚着自家小姐脸颊痴痴出神的画面,瞬间一窒,再愚钝的她也明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转身便要走。 然而赵芸笙已经被她那一嗓子给叫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而魏谨衍已经站到了一旁,撇过脸去,掩饰尴尬,轻咳一声。 “你…你方才睡着了。” 赵芸笙“嗯…”了一声,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向外头瞧了瞧。 “天都黑了啊,我睡了很久吗?” “半日。” “半日?这么久…” 赵芸笙轻呼一声,匆忙便要下床,她的绣鞋呢? 起的着急了些,险些摔倒,忽的一只手扶住了她,一时间,她几乎又贴到了魏谨衍的身上去了。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柑橘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他好像,很知道她喜欢什么。 “不用着急。” “铺子乱成一团,我得赶紧让人收拾了,明日还得继续开张呢。” “不用将自己逼的太紧,这世道离了谁都照样转。” 赵芸笙眨了眨眼皮,她才醒,脑子还有些空白,这时候跟她说太深奥的话,她很容易听不懂的。 魏谨衍微弯薄唇,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道。 “已经都收拾好了,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凡事亲力亲为,适当的交给旁人去做。” “噢…” 点了点头,肚子里却咕咕叫了起来。 “我饿了…” “那这可没法子。” 魏谨衍忍不住笑了,“你这后院还未收拾出来,小厨房最好重新收拾一番,明日我再找人来,尤其那个烟囱,若不重砌,到时浓烟倒灌,呛人不说,还容易引起火灾。” 赵芸笙一一听着,一双星眸里毫不掩着钦佩。 “你懂的好多啊。” “我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不用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 “我…我没着急啊。” 这人还真是得意,夸他两句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两人出了厢房,春桃才红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这位可是征远侯爷啊,京中多少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只可惜听说早就与朝阳公主定下了婚约。 今日非但出现在了回春堂,而且似乎还与自家小姐有着那什么关系… 我们小姐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春桃,你刚才说什么事?” “噢,噢…是这样,小姐,方才有人送了请帖来,说是请小姐您明儿晚上赏脸去春风楼小酌。” “春风楼?” 还是老楚的那个春风邀月楼吗? 可惜啊,听说老楚已经封勺了,不然还能去尝尝老楚的手艺,多好? 接过请帖一瞧,上面落款竟是“董静姝”。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过了六年,都坐到了这般人上人的高位,她还是这般的能屈能伸啊。 “是济世堂。” “不会是鸿门宴吧?小姐,咱们别去了吧。” 春桃一脸担忧,很是不赞成。 赵芸笙将请帖递给春桃,道。 “去。” “啊?小姐,真的要去吗?那我这就回去给您去收拾明日去的行头。” 回春堂的后院还没收拾妥当,只是为了方便她忙时休息,草草的收拾出了个临时休息的厢房。 她们还是要回董家小院休息。 正好,也该回去为齐氏继续施针治眼睛,还有,杏儿,她也该回去看看如何了。 魏谨衍道。 “我随你一起去。” “侯爷,您这身份陪我去赴她董静姝的宴,未免也太屈尊降贵了吧,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没本事毒死我。” “你倒是自信。” “因为我有防人之心啊。” 呵…倒是要该更担心她会忍不住毒死董静姝才对。 在隔壁小酒肆简单的用了些晚膳,赵芸笙便辞别了魏谨衍,带着春桃慢悠悠的走回了董家小院。 院内,齐氏与杏儿坐在桃树下借着月色挑摘药材,一边慢慢的叙着话。 瞧着两人回来了,两人都起了身。 赵芸笙连忙上前,一边道。 “杏儿,你怎么不多躺着歇会?” 杏儿扯了抹苍白的笑,那原本就不圆润的脸颊这一番大劫下来更显消瘦。 “躺了两三日了,再躺着都快躺废了。”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身体若是吃得消,多下地走走也是好的。” 人啊,只有活动了起来,这筋骨血脉才能越活络。 “笙儿,吃晚膳了吗?饿了吗?娘在小炉上还煨着你爱吃的赤豆小圆子。” “早知娘在家里做了这好吃的,方才我就该少吃一碗饭。” 赵芸笙无奈的扶着肚皮儿,许久没这般悠哉闲逛了,一路走回好不容易才消了食儿,又被齐氏哄着吃了一小碗的赤豆小元宵才肯罢休。 ------------ 第86章 还是远离男人吧 第86章 还是远离男人吧 “杏儿姐姐,怎么还不睡?” 入夜,赵芸笙吃多了撑的慌,便起身在院子里踱步消食。 却碰到坐在树下独自垂泪的杏儿,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巧的虎头鞋。 她们都知道,杏儿是有多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 杏儿连忙擦了擦面上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垂着,将虎头鞋往身后藏了藏。 她明白自己不该再让大家为她操心。 “我有些睡不着。” “杏儿姐姐,我知道你伤心,不用藏着掖着,伤心就要痛快的哭出来,发泄了便能好了,总憋着伤气也伤身。但也不能总哭,对身体对眼睛都不好。” 赵芸笙劝慰道,在杏儿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人生本就是一场很漫长的旅程,有些人轰轰烈烈,有些人平平淡淡,有些人历尽千帆,有些人幸福百年,这都只是这场旅程中的风景。” “杏儿姐姐,你性子这么好,也还很年轻,正好借此机会与王铁匠彻底断了,你还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说到这,杏儿再忍不住又痛哭了起来,靠在赵芸笙的肩上,闷声道。 “和离!一定和离,这次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哭了许久,赵芸笙又劝了几句,才将人哄着回了房歇下。 看着杏儿瘦瘦弱弱的一个蜷缩在被子里,怀里还抱着那双小虎头鞋,赵芸笙的心里难免生出些许心疼。 唉…还是要远离男人。 翌日,将要送往韩家的药材分类包好,等着韩府的管家亲自来取,随后便开始忙碌开门的事。 “小姐小姐,外面早就排起了长队,都等着咱们开门呢。” “嗯,准备开始吧。” 随后一日忙碌,赵芸笙忙的脚不沾地,药材柜里的药材添了一茬又一茬。 好在今日没有人再敢来捣乱,一切顺顺利利。 傍晚时分,佟嬷嬷又来了,春桃见着人,故意一盆水泼到了她的脚边。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没看到有人。” 佟嬷嬷被溅湿了鞋袜,本想发怒又生生忍下。气的咬牙切齿,却又只能陪着笑脸。 今儿一早便里里外外的收拾院子,又将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敲打了一遍,全部调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贱丫头爬上了大少爷的床。 这一拖沓便来晚了,回春堂的大门上都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这位姑娘,那位神医可还在?可否请她为我们家夫人治疗头疾?这钱财方面,咱们赵相府绝不会少了的。” “我都说了,你要是急,就早些来排队,我家小…咳,我家大夫今儿晚上没空。” 说罢,春桃便要关门,佟嬷嬷连忙用自己那肥硕的身子挡住了。 “唉唉唉,姑娘,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不然先问问你家大夫。这些,只是部分诊金,待将我家夫人脸…唔,我是说头疾治好之后,还会有双倍诊金奉上。” 夫人的脸破相了的事可不能传出半点风声,否则不知道要被那些贵族夫人们笑话成什么样。 这次,她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 春桃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的重量,确实有些份量。 她犹豫了一下,铺子开业到处要花钱,有收入总比没收入的好,戒备的瞧了佟氏一眼,道。 “那你们姑且先等一会吧,我去回禀。” 说着,春桃便将门关上,回了内堂去找赵芸笙。 关了门之后,佟嬷嬷瞬间变了脸色,冷哼一声。 “装的那么清高,不还是为了银子?” 后院,赵芸笙打了一套八段锦才收势,感觉身子骨活络开了,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今儿一早魏谨衍便派了人来翻修院子,连带着小厨房也给扒倒了重建,还派了管事的亲自监工,她将自己的想法与管事的一一细说了,如今这后院已初见雏形,也许不用多久,她们就可以都搬过来了。 “小姐,小姐…” 春桃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只荷包。 “这么兴奋?捡钱了。” “赵相府来人了。” “又来?” 还没闹够?还是没被韩家夫人骂够? 她最近忙的很,没功夫去跟赵相府的人扯皮,对方不来招惹她,她也不想找他们的麻烦。 毕竟,她的仇人是董静姝这帮人。 她有的是事做,并不想在赵家人身上多费功夫。 “不是,这次不是来找事,是来求医的。” “呵…求到我头上来了?看来是不知道这回春堂是我开的吧。” “奴婢想着也是,对您的态度似乎很恭敬,一口一个神医的唤着。” “可也难保她们是用这个借口骗您回去,那可怎么办?要不奴婢还是将人赶走吧。” 春桃也是个机灵的,年纪还小,再多读几年书,多跟着历练几年,以后也会是个得力的左膀右臂。 赵芸笙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 “你想太多。她们不会猜到是我。因为她们根本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有钱不赚是傻瓜,你去回了,就说今日没空了,明儿下午吧,我过府一趟。” “唉,奴婢这就去回她。” 春桃将荷包往赵芸笙的手上一塞,便要跑去,却被赵芸笙又拉了住。 “这包银子份量不轻,你收着。” “这…这不合规矩。” “傻丫头,娘和杏儿姐姐那边需要多买些补品,我最近忙,都没顾的上她们,你得空了去买只老母鸡炖了给她们补补身子。” “唉,奴婢明白。” 杏儿应了一声,揣起钱袋子便出去了,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佟嬷嬷说道。 “我家大夫应了,说是明日可以过府为夫人整治。但我家大夫脾气不好,你们可要小心着些,可别惹恼了她。”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那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恭迎神医临门。” 真是有求于人否则按照赵相府的身份在这,她何须这般低声下气? 待送走了佟嬷嬷,赵芸笙便收拾好准备去春风楼了。 春桃见着自家小姐这般素雅打扮。 “小姐,您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首饰头面,气势上就要被压一头了,奴婢给你好好梳妆一下吧?” ------------ 第87章 赴宴 第87章 赴宴 “不必了,再华贵也华贵不过首辅夫人,何必白折腾。” 赵芸笙本就不喜欢珠翠满头的感觉,她习武弄枪,这些只会累赘,素雅一些倒更方便她行动。 “也是,我们小姐天生丽质,就是不打扮也比那董娘子好看百倍。” 这话就纯纯是在恭维她了。 董静姝一直是一个美人胚子,便是当初有盛京第一美人之名的长姐,在见到董静姝的时候也愣了一愣,直言,若自己再晚生个几年,只怕这“盛京第一美人”的名头便落不到自己的身上了。 她若没点美貌和心机,又怎可能搭上周子舒,那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肝的男人,又怎么会与她鹣鲽情深至此。 拉回思绪,赵芸笙拆下发间的步摇簪子,一一摆回首饰盒里,道。 “我不需要这些。” 并不是她实在不喜,她从前也只是寻常女子,哪有不喜欢漂亮衣裙,华贵首饰的? 只是,她现在不需要而已。 一辆马车停在了回春堂的前面,赵芸笙刚出门便上了马车,车里稳坐着魏谨衍。 不都说征远侯爷公务繁忙,怎么在她看来,他好像还挺闲的啊? “侯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我自己去就行吗?” 魏谨衍挑眉,道。 “董静姝也给我征远侯府递了帖子。” 赵芸笙一愣,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原来如此。那劳烦侯爷携我同行了。” “嗯。” 魏谨衍应了一声,拿出一个食盒,道。 “尝尝。” “这不是要去春风楼吃酒吗?我得留着些肚子。” “那边的酒菜不好吃,你吃不惯。” 他说的好像很了解她的胃口一样。 撇了撇唇,只见魏谨衍将食盒放在小茶几上,打开盖子,是一碟碟精致的小菜,一小壶梅子酒,以及两碟糕点。 赵芸笙露出赞叹之色,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接过筷子,正欲动筷。 “哇…你准备了这么多啊?可怎么只有一双筷子?” “你吃吧。”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雪花牛柳,糖醋小鱼,清炒藕片以及一盘虾仁豆腐,一小盅的猪肚鸡汤,营养均衡。 “这些吃完,我怕是晚上也吃不下了。” “嗯,只怕宴无好宴,也会没了胃口吃饭。” 赵芸笙点了点头,董静姝请邀请她去,还能真是为了道歉?她可不信。 大概是看在征远侯的面子上,也是想探一探底,如果回春堂真是征远侯的产业,那么董静姝不得不让。 “你也吃点,免得等会饿着。胃既怕饿也怕撑,该吃的时候要吃。” 说着,她将筷子转了个头,没用过的一端夹了一块牛柳递到魏谨衍的唇边。 魏谨衍微微一愣,眸色忽然软了几分,长长睫毛微垂,遮住眸中荡漾,张口将牛柳纳入口中。 赵芸笙笑眯眯的模样引入眼中。 “侯府的厨子手艺真好,比外面的好太多了。” “你喜欢?” “当然喜欢啊,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好友,那个手艺才叫一绝,只可惜…” 提起老楚,赵芸笙叹了口气,摇头道。 “很久没尝过了,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哪…” “会再见的。” 泄气也只在一瞬间,赵芸笙点了点头,“是啊,九洲虽大,但是有缘一定还会再见的。” “我还想吃那个。” 魏谨衍指了指小碟中的糖醋小鱼,赵芸笙仔细挑了刺儿才送到魏谨衍的唇边,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倒是将赵芸笙当成了布菜的小丫鬟来使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到春风楼前时,两人已经将食盒里的佳肴都用完了。 因着今日招待的可是贵客,董静姝将整个春风楼都给包下了,专门来招待。 董静姝身边的丫鬟溪柳溪颜早就在春风楼门口候着了。 见到征远侯府的马车远远行来,便上了二楼雅间去请董静姝。 “夫人,侯爷来了。” 征远侯的身份在那,她需得亲自迎接,心中不免嘀咕。 “侯爷都来了,那位回春堂的赵掌柜架子倒是大。” 到现在也不来,就让她眼巴巴的等着? 如果是赵芸笙来了,她根本不会亲自迎接,能叫溪柳溪颜引着进来就不错了。 她刚到门口,便见到征远侯府的马车稳稳停下。 随后,君容打开车门,只见魏谨衍下了马车,却并未走来,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董静姝,反而转身伸出了手。 里面还有人? 征远侯还带了什么人来吗? 正疑惑着,下一刻便见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征远侯的手背上,一抹俏丽身影随之而出。 竟然是赵芸笙! 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还是一同乘坐征远侯府的马车。 这个赵芸笙到底是什么身份?竟与征远侯爷同乘一车。 难道是征远侯的外室? 坏了,这要是让朝阳公主知道了,势必要生气的,到时候少不得要拿她出气。 董静姝稳了稳心神,好在朝阳公主还没到,先静观其变吧。 脸上堆上笑,董静姝迎上前去。 “见过侯爷。” 她对着魏谨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对着赵芸笙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外室,还没资格受她的礼。 “承蒙侯爷不嫌弃,赏脸春风楼,赵掌柜,一起进吧。” 赵芸笙挑了挑眉,也不介意她的无礼。 倒是魏谨衍,他并未动,而是自她身后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先走。 赵芸笙只是一愣,直到魏谨衍这是在给她撑腰长脸呢。 领了他的情,抬步而入。 董静姝气的脸都绿了。 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这个征远侯也太不讲规矩了! 一个外室身份上不得台面,给她置办产业都算了,竟还如此明目张胆! 自己好歹是一个一品诰命,竟落在这一个外室后头。 “怎么了?董娘子不进?” 走了两步,赵芸笙顿下脚步,转头看向一脸难掩不悦的董静姝。 哈哈,那张脸都快给气歪了,还要强装镇定呢。 扯了扯嘴角,董静姝勉强露了个笑脸来。 “二位是我请来的贵客,我自然是要作陪的,怎么可能不进呢?溪柳,去后厨吩咐,可以上菜了。” “可是公主殿下那位还没到。” “侯爷都来了,难道要怠慢?” ------------ 第88章 她真的只是征远侯的外室吗 第88章 她真的只是征远侯的外室吗 董静姝引着两人入了二楼雅间。 “侯爷请,赵掌柜,请。” 上坐的位置空着,其余四个位置分别相对。 主坐的位置是留给朝阳公主的,她身份最为尊贵,其次便是征远侯,被安排在朝阳公主的左下手的位置。 董静姝恭请魏谨衍落座,正欲将赵芸笙请到他对面坐下,忽然魏谨衍伸手拽住了她。 “怎么了?” 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侧位置。 “坐这。” “我坐这,不合规矩吧。” 且不说身份差别,这请客的主家安排,她不好自己挑选座位吧? 魏谨衍却还不肯放手,道。 “你随我一起来的,自然要与我坐在一处。” 这…这是什么逻辑? 赵芸笙看向董静姝,似乎在等她的安排。 董静姝心里不满,面上却未表现分毫,挂着笑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是一顿便饭,侯爷与赵掌柜不嫌弃才好。” 安排好了两人落座,董静姝才在两人对面坐下,主动道。 “还有位贵客许是路上耽搁了,烦请二位稍等片刻。” 赵芸笙看向主坐位子,心想,此人身份应该贵重,董静姝是请客的东家,按理说应该是坐上首,除非对方身份十分贵重,甚至还高过了征远侯。 难道是周子舒? 想到周子舒,赵芸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紧紧抓着纱裙,魏谨衍以为她不适,伸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抬眸对上那双漆黑墨瞳,仿佛在说“放心,一切有我”。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她莫名心安了。 不,不会是周子舒,他虽是内阁首辅,但没有功勋爵位,而魏谨衍的勋爵之位,乃是实打实的用命拼出来的,百官之中,无人能与之比肩。 那既不是百官,便只可能是皇家中人了。 是谁呢?会是她认识的吗? 如此想着,赵芸笙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董静姝端着酒杯向她敬来。 “赵掌柜,昨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知道你与侯爷的关系。” 这是想要一笔勾销的意思? 赵芸笙也将酒杯端起,并没有否认也没有点明自己与魏谨衍的关系。,只是将杯中酒水饮下。 “董娘子格局大,能屈能伸,这点啊,我还需要跟董娘子多多学学。” 有被内涵到的董静姝微微一笑,“往昔之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以后同在京城做生意,算是同行,咱们还需互相帮扶,赵掌柜,你说是不是?” 一笔勾销?董家上下三百多口性命,岂是你一条命赔的起的? 赵芸笙微微笑着,并未言语,转头看向魏谨衍,仿佛是在等他拿主意。 董静姝心思活络,看来这是在等魏谨衍开口呢。 于是她亲自起身,为魏谨衍添了一杯酒,而后才缓缓道。 “不知那逃入李庄的贼人,侯爷抓住了没?” “还没。” 魏谨衍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回道。 “只是一个小小贼寇,竟还劳侯爷您调动了巡防营的人,真是千该万死,只是不知侯爷何时能将这贼人抓获,也好叫我们这些百姓安心。” 什么贼寇不贼寇的,只是一个借口,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概再有个三五日吧。” “三五日?” 现在济世堂是一点药材都拿不出来,而回春堂却拿着盗来的药材大肆施恩,再有个三五日下去,人该都跑她回春堂去了。 到时便是回天乏力了,还能有她济世堂什么事? 董静姝急迫道。 “侯爷,只不过是一个小贼寇,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吧?” “怎么?周夫人一介妇人也能插手我军营之事?还是觉得能够使唤得动我了?” 忽的,魏谨衍,声音低沉且威严十足,那一声呵斥惊的董静姝面上险些挂不住。 好歹她是首辅夫人,且有一品诰命在身,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给! 若不是他身份摆在那,又得了朝阳公主的青睐,她何必这般低声下气? 吐出一口浊气,董静姝柔顺道。 “侯爷,我是否无意中得罪了您?不管如何,我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说着,她对魏谨衍屈膝行了一礼,且未起身,仿佛是在等着魏谨衍的话。 然而魏谨衍却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只是为赵芸笙斟满了酒。 董静姝直接被晾在了那,尴尬极了。 暗自紧咬着牙,粉拳紧握。 扫了一眼悠闲自得的吃着酒的赵芸笙,似乎很不满意酒菜,只堪堪拨了两筷子。 “这酒菜可是不合赵掌柜的胃口?” “嗯,还行,只是这春风楼厨子的手艺拿以前要差太多了。” 春风楼的前身便是春风邀月楼,只可惜,楚掌勺走了,春风邀月楼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再不似从前。 随后被董静姝收购,便成了如今的“春风楼”。 董静姝暗中冷嗤。 “赵掌柜还尝过更好的?这春风楼的厨子可是全京城最厉害的大厨。” “噢…那确实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了。” 点了点头,赵芸笙看向施施然起身的董静姝。 这人脸皮子比以前更厚了,她还记得,以前董静姝被人奚落欺负了,还会红着脸,还会偷偷的抹眼泪。 如今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竟跟没事人一样,半点羞愧也看不着。 “那改日有机会要尝尝赵掌柜的手艺了。” “我不行,但我嘴挑。” “呵…” 看着赵芸笙怼董静姝,魏谨衍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脸宠溺。 她真的只是征远侯的外室吗? 这未免也太宠溺,甚至毫不遮掩,这要是被朝阳公主看到了,还得了? 这个朝阳公主怎么还不来? 如果朝阳公主在这,想他征远侯和一个小小外室也不敢这般羞辱她! 尴尬的扯了抹笑,董静姝也不想再自讨没趣,端着酒杯坐了回去。 赵芸笙却起了身,道。 “抱歉,喝的有点多,我去方便一下。” 魏谨衍想要起身,又觉不妥,这确实不太好相陪。 “赵掌柜第一次来,应该不识得路吧,我让溪柳陪你去。” “不必了,春风楼盛名在外,我正好四下瞧瞧,可以吗?” 她偏头看着魏谨衍。 “去吧。” ------------ 第89章 虐猫 第89章 虐猫 这春风楼装修的格外雅致古朴,到处都透着江南水乡的韵味,大堂中还有一大片池塘,种着荷花荷叶,琵琶女在台上拨弄着琴弦,让人赏心悦目。 与之前的春风邀月楼差不多,只是相比之前,少了许多韵味。 正感叹着物是人非。 赵芸笙在池塘边坐下,随手捏了些鱼食撒入池中,瞬间,一群金色锦鲤游来觅食。 想起往昔与旧友们在此把酒言欢,舞剑弄墨的场景,她不免有些恍惚,出了会神,忽然听到一阵凄惨猫叫声。 她一愣,这种凄厉叫声总会在午夜梦回时缠着她,她绝不会听错了。 立即起身左右查看。 猫的惨叫声不断,她立即循着惨叫声找去。 不多时,便在角落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童,正手持一根烫红的铁棍往地上那只捆缚了四足的白猫身上戳去。 那只猫被捆缚了四足,无法挣脱,只能疯狂的扭动着身躯,身上布满了大小十几个血窟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也被戳瞎了一只,原本应该雪白的长毛被鲜血染透,场面十分血腥。 那小童不是旁人,正是董静姝的儿子,周兆东!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用铁棍往猫身上狠狠扎去。 “哈哈…哈哈哈…扭啊,叫啊,快扭啊!” “住手!” 赵芸笙呵斥一声,快步上前,抓起小畜生的后领,扬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啊…哪里来的贱女人,竟然敢打我!” 被破坏了兴致的周兆东立即破口大骂,张牙舞爪的要向赵芸笙扑来。 他每次虐待猫狗的时候都会将人支开,否则这种事被告到父亲耳朵里,他少不得又要被揍一顿。 也正因如此,才叫赵芸笙发现了,并且叫不来人。 赵芸笙痛心的看着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猫,脱下外袍,想将猫包裹起来,然而它身上都是伤,只怕稍稍一碰便会疼痛难忍。 “再忍一下,小可怜,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她立马掏出药粉要往猫咪身上洒去。 “好啊,原来是你,看我不杀了你!” 正在这时,愤恨的周兆东认出赵芸笙就是上次欺负他的坏女人,趁着她蹲下之时,捡起地上烧红一端的铁棍,便往赵芸笙的后背扎去。 赵芸笙本没防备,只是听到动静时下意识的回头,只觉黑影袭来,几乎是本能的抬手挡去,瞬间那铁棍直接扎入她的手臂,钝痛袭来,鲜血随之滴落。 得亏是人小,力气还不够,再有几年,这铁棍怕是要穿过她的手臂,将她这只手给废去了! 赵芸笙瞬间沉了眸,扬手抓过铁棍,竟直接拔下,对着那周兆东的眼睛便要狠狠刺去。 周兆东吓的尖叫一声,捂着眼睛转身屁滚尿流的跑了,而赵芸笙又怎可能轻易作罢。 对这种没有教养还手段残忍的熊孩子,她向来不会手软,更何况是仇人之子。 随即,手中铁棍像利箭一样飞出,“嗖~”的一声,直接扎在了周兆东的屁股上。 “啧…还是偏了。” 应该扎透肩胛骨的,最好能废去他一身筋骨,叫他以后再不能作恶。 “哎哟…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快来人啊…” 周兆东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大哭着向外跑去,惊慌失措时撞上了一人。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 他撞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打扮华贵且姗姗来迟的朝阳公主。 “呜呜呜…有坏人要杀我,坏人…呜呜呜,公主姐姐,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吧。” 朝阳公主掩下嫌弃,将他推开,整了整自己的衣裙,这可是波斯新进贡来的绫罗绸缎,刚做好的萝裙,特意穿来见征远侯的,被这小家伙一撞,都弄脏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这里可是春风楼,你自己家的地盘,谁敢欺负你啊。” “真的,呜呜…你看我的屁股,呜呜呜,我好痛啊公主姐姐,你快帮我做主。” 别说,周兆东的五官随了父母,生的非常漂亮,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黑溜溜的大眼睛,卖起乖来还是挺容易让人心软的。 朝阳公主一看他屁股上扎了根铁棍,鲜血还不断地流淌着,当即被愣了下。 “快,快来人,将小少爷带去包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说着,她提着裙摆,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而里面,赵芸笙无奈的看着那在她面前咽了气的白猫,蔚蓝的瞳孔里满是惊恐。 连死都死的这般不安。 她难掩失落,随即满腔愤恨。 “好啊!真是孽畜,非但伤人,还虐死猫,手段如此残忍,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替天行道!”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朝阳公主本就是带着一肚子的气走来的,又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更气了,抬起手,身后两个大丫鬟便上前要拿下赵芸笙。 这两个大丫鬟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的,常随朝阳公主在外行走,保护她的安危。 赵芸笙正一肚子气,那两个大丫鬟想要拿下她,被她直接拍掌推开,几番交手下来,那两个大丫鬟竟是联手都没斗的过赵芸笙。 朝阳公主急的跺脚。 “没用的东西!可别让这孽障跑了!” 忽的,她看到赵芸笙后背露出破绽,那右手臂好像还受伤了。 从旁边抓起一只凳子便要砸去。 然而却不想对方功夫了得,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那受伤的手臂,直接反手抓过,甚至顺势将凳子往地上一放,屁股一抬便坐了下去,随后抓过朝阳的细腰,将她摁趴在自己膝上,扬手“啪…” “啊…你竟然敢轻薄我!” 朝阳公主被打懵了,尖叫出声,疯狂挣扎着。 “你放开我!我命令你这个贱民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否则我一定将你大卸八块!” “不分青红皂白,该打!” “啪…”又是一巴掌。 “啊…呜呜呜…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剁了你,剁了你喂狗!” “啧,你是那小鬼的什么人?他如此大逆不道,你还要护着他,可知是在纵恶行凶?” ------------ 第90章 上不得台面的小外室 第90章 上不得台面的小外室 “你这个臭流氓,快把你的贱手给我拿开!” “放肆,你可知我们身份,还不快给我放开!” 无论朝阳公主如何挣扎,竟是怎么也挣扎不开,她的双手被反押在了后背,整个人像是被卸了力道一般,任由对方捉弄。 “赵掌柜,你放肆,还不快放开朝阳公主!” 忽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伴着董静姝的怒声呵斥。 赵芸笙手下一顿,颇有些惊愕且意外的看着那被自己押着的人,那张愤红恼怒的脸,与记忆中的小丫头重合。 当初那才七八岁,总跟在自己身后叫“芸姐姐”的小丫头,一晃眼…竟都这么大了。 果然,长大了是真标致。 “你…你是朝阳?我…我不知道…” 赵芸笙放开了手,丫鬟和董静姝立马上前扶过狼狈不堪的朝阳公主。 “现在知道我们公主身份尊贵了?晚了!” “把她的手给捆了!我,我要剁了你那双行凶的手!” 朝阳公主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到过这种羞辱! “脾气还渐长了。” 赵芸笙嘀咕一句,到底是被宠惯着长大的。 朝阳的生母乃是先皇后,是大周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自不用多说,先皇后生了朝阳之后身子便亏弱了,之后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在朝阳两岁时撒手人寰。 当初入宫中被封为娴贵妃的长姐,还没有自己子嗣,心疼那时的小朝阳,便恳求陛下令其抚养,直到朝阳公主十岁时才搬出了长恒宫,而那时,长姐的亲子六殿下也不过才四岁,如今算来,朝阳公主该有十六了,而六殿下若还在,也该十岁了。 慌神间,赵芸笙被两个丫鬟给压制了住,一左一右的摁在了地上,她抬着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朝阳公主。 那傲气的模样,哪还有曾经怯怯又温柔的小丫头的影子呢?那个躲在长姐怀中撒娇,叫着“娴母妃”的小公主,终究是长大了啊。 “啊…” 烧红了的洛铁再次扎穿了她的手掌,疼的她冷汗涔涔。 董静姝扶着受惊了的朝阳公主。 “公主殿下,这里交给下人处置把,征远侯还在雅间等着呢。” 方才溪颜慌慌张张的来禀,她便知出事了。找了个借口出来,并安抚征远侯稍坐,等她们回去再拖住征远侯,这边便是打死了赵掌柜那个贱人,也是因为她冲撞了公主殿下,是公主发了怒要弄死她,自己正好顺水推舟,这实在是董静姝没想到的好事! 就算事后征远侯追究起来,那也是赵掌柜自找的,这笔账怎么算也不会落到自己手上。 走前,她嘱咐道。 “这位赵掌柜的拳脚功夫可厉害,两位记得先捆了她,封了她的穴道再收拾。” 说罢,她扶着愤愤不平的朝阳公主离开了。 “什么玩意,竟然敢在春风楼里耀武扬威,真是该扒下她一层皮!你也是的,平日里就是太仁慈了,才纵的什么人都敢放肆。” “是是是,公主殿下教训的是,臣妇以后一定加强管教。殿下,侯爷还在里面,您息息怒,莫要坏了气氛。” 想到魏谨衍,朝阳深吸了口气,又整了整自己的裙摆和珠钗。 “怎么样?” “公主殿下最美了,连我一个女人看着都着迷呢。” 说着,她笑着推开门,引着朝阳走了进去。 魏谨衍正拧着眉坐在那里。 这个赵芸笙去的也太久了,便是缅怀故人,也该回来了,现下连董静姝都跑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雅间门被人推开,只见朝阳公主并着董静姝走了进来。 朝阳?她怎么来了? “谨衍哥哥。” 朝阳公主快步走来,对着魏谨衍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静姝姐姐邀我来的吗?” 魏谨衍微眯起凤眸,不悦的看向董静姝,而董静姝脸皮再厚,被那犀利眼神也盯的有些发憷,连忙岔开话题。 “是我自作主张了,公主,您快请坐。” 朝阳公主也不坐董静姝安排的上坐,就要往魏谨衍身边坐去,谁知屁股还没坐下,魏谨衍便站了起来,拂袖道。 “看来今日董娘子不是要来道歉议事的,那便罢了,我这就带我的人走。” 带他的人走? 哼,赵掌柜今日可走不了了! 董静姝面上不显,端起了酒杯道。 “是我安排不周,有欠考虑,我自罚三杯,但是公主殿下出宫不易,侯爷,您可莫要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本侯轮得到你来说教?” “我…这…侯爷,您这是误会我了。” 董静姝面上一片尴尬。 朝阳看不下去了,起身道。 “谨衍哥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一来你就要走。” “你是公主,我自然要给你颜面。” 说罢,魏谨衍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道。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丢下酒杯,快步离去。 朝阳公主懊恼跺脚。 “谨衍哥哥…我…” “都怪你!谨衍哥哥一定是恼了我了。” 朝阳公主又气又急,直接把气撒到了董静姝的头上。 “公主殿下莫恼,我也没想到征远侯爷会这么生气,我想,也许跟他带来的那个外室有关。” “什么?外室?谨衍哥哥居然有了外室,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朝阳公主惊愕极了,随后便是气恼不已,愤恨的想要杀人。 她朝阳公主看上的男人,怎么可以被别的女人抢走! 既然是外室,那身份一定是上不得台面的! “是谁?那个贱人是谁?” “公主你见过的,就在刚才。” “刚才?你是说刚才那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董静姝垂着眼眸,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不说明,朝阳公主反而更气了。 “好啊,那本宫打死她也是她活该!” “公主息怒,这事也怪我多嘴,只是我没想到,她一个上不得桌的小小外室都敢如此放肆嚣张,若不好好收拾,只怕后患无穷啊。” “你说的对,今天她仗着自己有谨衍哥哥的庇护就敢这样对我,以后若让她得了机会,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呢! ------------ 第91章 皇家的人,果然好无情呢 第91章 皇家的人,果然好无情呢 魏谨衍沉着一张脸出了包厢门,剑眉紧皱,锐利视线扫了一圈,很快便确定了一个方向。 而这时,赵芸笙被封了穴道,以防万一还用绳索给捆了起来,嘴巴里塞紧了粗布,整个人使不出一点力道也出不了一点儿的声。 真是该死,一时不慎,竟着了董静姝的道了! 她只能祈祷魏谨衍能够及时发现她没有回去并来救她了。 “你这个贱民,竟然敢羞辱我们公主殿下,便是剁了你这双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大丫鬟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她的手掌被扎穿,鲜血不断流出,若不及时医治,就是不剁了,以后恐怕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飞针走线了。 赵芸笙不由苦笑,以前被自己护着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第一个伤害自己的人,皇家的人,果然好无情呢。 眼看手中匕首就要落下,忽的“叮…”的一声,一枚铜钱将匕首打开,力道之大,叫匕首直接从丫鬟手中飞出,掌心发麻,一时间牵连整个手臂都麻的使不上劲。 有这种本事的,没几人。 “候…侯爷…” 丫鬟被匆忙走来的人给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如此慌张失措的征远侯爷,印象中的侯爷一直是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高高在上的存在。 “滚!” 魏谨衍怒挥长袖,那丫鬟竟被一道霸道的掌风直接掀飞出三丈远,“砰…”的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胸腔中一阵热血翻腾。 “哇…”张口,一口黑血吐出,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若非看在她是朝阳公主的人,魏谨衍根本不会留她性命。 “芸笙。” 魏谨衍紧张的扶起赵芸笙,解开她的穴位,又松开绳索,探了脉搏,确定没有受到内伤才松了口气,满眼心疼的握起那只受伤的手。 “对不起…” 赵芸笙疼的额头滴汗,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来,道。 “又不是你的错,为何要你跟我道歉?” “是我食言,没保护好你。” 赵芸笙又笑了。 “你又不是神仙,能时时刻刻的保护着我?再说,你都已经保护了千千万万的大周子民了。” 赵芸笙想借着魏谨衍的劲儿站起来,谁知他忽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赵芸笙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脖子,吐槽道。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自己会走。” “你最好闭上嘴。” 他垂眸撇了她一眼,抬步便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时,董静姝和朝阳公主快步走来。 “谨衍哥哥,你竟然护着这个女人?你知不知道她胆大包天,都对我做了什么!” 想起刚才的事朝阳公主便气的发抖,谨衍哥哥一定是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赵芸笙本来还想让魏谨衍放下她,看到朝阳这模样,忍不住笑了,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扶着额头倒在魏谨衍的怀里。 “侯爷,我头晕,怕是失血过多了…” “你…你是装的!谨衍哥哥,别被她给骗了!” 魏谨衍的眼神冰冷如刃,在朝阳公主的身上轻扫而过,却叫她整个人被吓的一激灵,她…她从未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瞧过。 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如此折辱她! “抱歉侯爷,都是我招待不周,没曾想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但…是她先招惹的朝阳公主,一切都怪我,与公主无关。” “当然要怪你。” 赵芸笙揽着魏谨衍的肩头,虚弱的说道。 “你教子无方,纵他虐杀生灵,朝阳公主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来找我问罪,想来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明明看到是你在虐杀那只白猫。” 朝阳公主可不相信周兆东会虐杀生灵,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你就不如问问董娘子了,噢…她大概也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 赵芸笙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以及手掌有两个血窟窿,正在不停地滴落着鲜血。 “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她又炫耀似的将脑袋靠在了魏谨衍的肩上。 “哎呀,侯爷,我头好晕,我们快些回去吧。” “谨衍哥哥,你…你真的要走吗?” 魏谨衍抱着赵芸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春风楼。 朝阳公主气的咬牙切齿,狠狠跺脚,发泄般的大吼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董静姝,瞧你干的好事!现在谨衍哥哥一定是恼了我了!” “公主殿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方才那个小外室实在嚣张挑衅,只是没想到,侯爷护她至此,这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 “皇祖奶奶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竟然敢勾引谨衍哥哥!”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面容不悦,随即甩袖离去。 董静姝假意哄着,跟着,直到朝阳公主上了马车离去,面色才沉了下去。 “溪柳,把东儿给我叫来。” “夫人,小少爷还伤着呢,您就宽恕他这一回吧。” 自己儿子有点什么癖好,她能不知道?先前纵着,宠着,总归是没闹出什么祸端来,但这一次怎么那么恰好被赵掌柜给撞见了? 她可是征远侯魏谨衍的人! “哼,宽恕?今天都被他搅的一团乱,叫我如何宽恕?” “这事真不怨小少爷,都是回春堂的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也不会惹怒侯爷和朝阳公主,好在这次公主殿下肯定是不会放过她了。” “哼!但愿朝阳公主手段厉害些,别再像这次,让那小贱人侥幸逃脱了。” 马车里,魏谨衍将赵芸笙放在软垫上,鲜血滴落在白色虎皮上,晕成点点梅花。 赵芸笙掏出药粉,正欲给自己上药,瓷瓶却被魏谨衍拿过,一手轻轻挑着她的指尖,一手将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 “唔…” 赵芸笙吃疼的闷哼一声,小脸刹时有些惨白。 “很疼吗?” “疼…” “忍着点。” 魏谨衍垂着眸掩饰眸中心疼和愤怒,声音嘶哑,道。 “朝阳是被宠坏了。” “我知道。” 是被她和长姐给宠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如今会这般刁蛮。 “但我这人从不吃亏。” “她是皇亲国戚。” 你的仇,我会为你报。 他只担心她的安危。 “嗯…” 赵芸笙有些疲倦了,将脑袋靠在马车壁上,轻轻打了个呵欠,任由魏谨衍为她包扎伤口,低声呢喃道。 “所以,我想进宫…” ------------ 第92章 侯爷,那是我吃过的 第92章 侯爷,那是我吃过的 进宫吗?宫里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若她的身份被揭破,送进宫去,无异与狼入虎穴。 自己能一眼认出她,万一别人也能呢? 尤其是周子舒和曹阴德。 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她去? 可这女人,总是倔强的,她决定的事,便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与其让她硬闯,倒不如由他护着。 包扎好了伤口,赵芸笙已经靠在马车壁上沉沉睡去,呼吸都是均匀的,她实在太累了。 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又将她的脑袋扶过靠在自己肩上,魏谨衍将手绕过她的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薄唇在她的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翌日,赵芸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征远侯府,甚至是在魏谨衍的卧房里,只是没看到魏谨衍人。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除了衣柜床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叫人看不透的深沉。 她没有翻人家底的癖好。 “咚咚…姑娘,醒了吗?” 外面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立马来敲门了。 赵芸笙看了一眼自己包裹严实的手,无奈的笑了笑,应道。 “进来吧。” 随即,房门打开,五六个丫鬟鱼贯而入,手里各捧着瓷盆,茶盏,衣服,首饰以及早餐。 赵芸笙被引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使不得,姑娘坐着就行,该是奴婢们伺候您的。” 征远侯府的女奴婢其实并不多,魏谨衍也不需要,这些差不多都是往日府里伺候的全部女奴了,手脚利索也守规矩。 很快便为赵芸笙洗漱挽发,正要将首饰往她发间簪去,赵芸笙连忙阻止。 “不用那些,这个就可以了。” 她指了指托盘上放着的一支简单的编丝红玉花钿,斜斜的插入发间,面上也只是简单的描了眉,扑了些粉和胭脂,显得更有气色一些,唇上点了桃花一般的粉色,让她显得更俏皮粉嫩了一些。 赵芸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觉出神。 哪有女子不爱美呢? “你们的手还真巧,真好看。” “是姑娘生的好看,只是略施粉黛便如此漂亮了,您要是再让奴婢们好好打扮打扮,一定会更漂亮的。” 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的? 只可惜,她的心思不在穿着打扮上,她肩负血海深仇,在大仇未报前,又怎能放松心神呢? 微微一笑,将耳朵上的东珠耳坠摘了下来。 “姑娘,这也太素了吧?” “嗯。” 她并非喜欢内耗的人,只是心中压着的大山太过沉重,她没有一日能够安宁。 一想到一墙之隔的董家宅院里三百多的冤魂未能安歇,想到父兄马革裹尸还要背负贼寇污名,自己那点委屈跟这些比起来,甚至都算不上什么。 “有劳几位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梳妆台,坐到餐桌前。 左手拿起筷子,不是很自然的想要夹起一只纸皮蛋黄烧麦。 有些吃劲,她用惯了右手,只可惜现在右手被包裹的像猪爪一般,并不方便。 忽的,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丫鬟们见到来人,纷纷屈膝行礼。 “侯爷。” 魏谨衍目不斜视,走到赵芸笙身边坐下。 从她手中抽过筷子,道。 “我来吧。” “不,不必这么麻烦…” 然而魏谨衍却不顾她的拒绝,夹起纸皮烧麦送到赵芸笙的嘴边,一手端着个小碟子等在下方。 一瞬间,赵芸笙的脸颊红了个透。 “我…唔…” 刚张口,烧麦便被塞入口中,她小口的咬了一块,囫囵吞下,这个侯爷竟然还做起了伺候人的活儿。 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 丫鬟们纷纷垂着首,不敢多看多听。 魏谨衍也沉默不多言语,只喂着她吃了烧麦又用了一碗青菜小粥。 “侯爷…我吃饱了。” “再吃一些。” 魏谨衍皱眉,“你太瘦了。” 赵芸笙无奈的笑了,一块蔬菜小饼又送到她的唇边,她抿着唇退开些许。 “真饱了,侯府的厨子手艺要比春风楼的好太多,但再好吃,我的胃口也就这么点大,吃多了反而撑的难受。” 听到撑的难受的话,魏谨衍这才放过她,只是让赵芸笙没想到的是,魏谨衍竟不嫌弃,将她剩下的半碗小粥以及早点吃了七八分,才搁下筷子。 这点别说赵芸笙惊讶了,一旁的丫鬟们心里都惊愕极了。 侯爷…侯爷这也太不避讳了。 “侯爷,这些都是我用过的。” 魏谨衍头也不抬,只是道。 “我府中不曾浪费半分,可知外面还有许多人连米饭都吃不上。” 赵芸笙张了张口,好像…是这么个理,但… 算了,他是侯爷,他高兴就好。 “多谢侯爷收留,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去回春堂开门了。” “每日去回春堂求医问药的人不少,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已经让君容招两个坐诊大夫去了。” “侯爷,我回春堂还没开始赚银子呢,您又给我招了两个大夫去,我…呵…这月银我拿不出啊。” 这女人,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她先前才讹了济世堂三百两白银,虽说给了一百两给李庄做药材的定金,但手里不至于一点都拿不出来吧? 接受到魏谨衍的眼神,赵芸笙陪以一笑。 “小本买卖,生意不好做,哪比的上侯爷您这家大业大呀。” “行,既然是我让人去的,这月银便由侯府出。”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赵芸笙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就替那两位大夫多谢侯爷了,侯爷招的人,一定是杏林高手。” 有了帮手,赵芸笙就不用急着去回春堂了,齐氏和杏儿那边也能让春桃回去多照顾一些。 只是下午还约定了要去赵相府为秦氏医治的事。 那上午挤出的这半日时间,她可做别的安排了。 “后日便是十五了,我想去城外的青城山上宝塔诗上香。” 听到赵芸笙想去上香的话,魏谨衍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放下,挥手让丫鬟们将饭菜撤下,随后接过茶水漱口,净手,微垂着眉眼,道。 “去吧。”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杨明烽,隔了这么久,是该去见见他了。 ------------ 第93章 讹钱 第93章 讹钱 在征远侯府将娇娇儿喂饱之后又牵着溜达了一圈,赵芸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魏谨衍抚摸着娇娇的马脖儿,道。 “舍不得就留下,侯府很大,你想住哪都行。” “侯府再大也没外面的天地广阔,侯爷您可别想用荣华富贵迷乱了我的眼噢。” “我几时说过要将你关在这里?我可以给你自由,也可以给你归宿。” “咳…咳咳…我忽然想起我回春堂里还有批药材要入库,哎呀,哎呀哎呀我差点给忘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了征远侯府门时,心里还一阵小鹿狂跳。 叹了口气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赵相府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了回春堂门口,佟嬷嬷恭敬的候着。 赵芸笙戴上斗笠,遮住面容上了马车。 佟嬷嬷见到她这番打扮,再加上包裹起来的右手。 “这…赵神医,您的手…” “怎么?怕我伤了手便不能医治你家夫人了?那好,我下车就是。”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是老奴不会说话,神医您且坐好,咱们这就出发了。” “嗯,还有,不必唤我神医,担不起,唤我赵掌柜就行。” “唉,成。” 佟嬷嬷都不敢跟她一同坐在马车里,只是坐在车辕上,让车夫小心着驾马,很快马车晃晃悠悠行至赵相府东南角的偏门处。 佟嬷嬷恭敬的将赵芸笙给请下了马车。 “抱歉赵掌柜,咱们夫人头疾一事不好外传,所以委屈赵掌柜从偏门入。” “嗯,无妨。” 赵芸笙淡然应道,下得马车随着佟嬷嬷向内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秦氏的院落。 秦氏早就在里面翘首以盼了,只要对方能将她脸上的疤痕抹去,便是索要黄金百两她都给的起。 见到佟嬷嬷将人引入,她急切不已,险些便要起身相迎,又想起自己身份高贵,便又端坐着,等着佟嬷嬷将那位神医引入自己面前。 赵芸笙也不见礼,只微微颔首。 “见过赵夫人。” “神医何故戴着斗笠?” “噢,这两日染了麻疾,脸上有些起疹子。” 这还不是怕你们见到真容要气坏了吗? 秦氏也无意多问,将自己面上覆着的薄纱揭开,道。 “实不相瞒,这次请神医来,并非要医治头疾,而是我脸上这道疤,神医可有良方,将其抹去?” “噢?原来是这样。” 赵芸笙假模假样的检查了一番,道。 “可是刀伤?伤在了面上又未得妥善处置,这天气越发炎热导致溃烂,如今虽伤口虽愈合了,但也留下了疤痕,妇人皆爱美,倒也能理解夫人心焦。” “正是如此。” 秦氏一阵欣喜,追问“可有医治之法?” “当然有。”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恳求神医速速为我医治吧。” 秦氏眸中燃气希望,金姨娘那个小贱人很快就要回府了,她必须要尽快将脸上的疤痕医治好,否则,自己更没资格与她一较高下了。 手下败将,如今回来便想坐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真是痴人说梦! “这法子是有,只不过来时这位嬷嬷也没说是治疗脸上的疤痕,我未带对症之药。” “神医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派人去抓取便是。” “这药材造价不菲,噢,这点我相信赵夫人一定不会吝啬,只是还需要佐以我的独门秘技调制成膏,其中药材的比例容量需得分要不差,否则,补药成了毒药,只怕非但不能叫疤痕痊愈,反而越发溃烂,便得不偿失了。” “啊?如此严重?” 不说严重一些,你怎么舍得花钱? 既然拖了这么久脸上的伤疤都未痊愈,证明她肯定也请过大夫来瞧了,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屈尊降贵的请到她来。 “夫人若是不信任我,那就劳夫人另请高明吧。” “别,别别别啊,是我失言,神医莫恼。” 秦氏忙道,不就是银子?她这些年管家,手里攒了不少银子。 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夫人的脸生的精致,自然是值得最好的药材,若想肌肤回到滑嫩白皙的状态,需要积雪草,天山雪莲,冰川水以及丝红花等物。” 她一一列举,这几样光听着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上好药材。 “便是这些药材,我寻来都得费不少工夫。” “那这…可有法子快一些?我这脸上的疤痕,实在等不得了。” 中馈都被夺了,若不赶紧拿回,可不真要便宜了金姨娘那贱人。 只见赵芸笙犹豫许久,叹了口气,道。 “罢了,本来是我自用的,瞧夫人实在急,我便做一会好人。” 说着,她拿出一只白瓷玉瓶,只有拇指大小。 “别看这小小一瓶,造价却十分昂贵,足要三十两银子一只。” “这…这么贵?” 佟嬷嬷惊呼,三十两啊,足是她一年的俸银。 “夫人是舍不得?” “当然不是。” 秦氏立即说道,迫不及待的拿过那只白玉瓷瓶,打开盖子,瞬间一股清香入鼻。 三十两银子而已,若能将脸治好,三十两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示意佟嬷嬷将银子奉上,赵芸笙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道。 “这只是三天用量,夫人的伤口因为反复化脓腐烂,伤的比较深,恐怕需要多敷几日。”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这只是三天用量?” 我的亲娘啊,那不是每日都得花十两银子在脸上? 佟嬷嬷心疼的老脸都抽抽了,这哪是神医啊,别是个神棍,专门骗钱来的吧。 赵芸笙沉了脸色,道。 “三十两一瓶,贵吗?夫人是不想治好脸上的伤了吗?那行,夫人将药膏还我,这银钱我也退回,实不相瞒,夫人不要,外面有的是人捧着重金抢着要。” “不,不不,神医尽管制这膏药,我方才试了,这药膏抹在伤口处,清清凉凉,原本那火辣辣的烧疼感瞬间缓和许多,当真神奇。” 当然神奇了,本就是专门为你的脸特制的,只是成本才不足一两银子,反手足足赚了二十九两多。 赵芸笙满意点头。 “如此便好。” ------------ 第94章 金姨娘回府 第94章 金姨娘回府 正说着话,忽的一丫鬟匆忙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 秦氏板着张脸,怒声道,还有贵客在呢,这般没规矩,传出去叫人笑话! 赵芸笙讽刺一笑,转身便要离去。 “既然夫人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便不叨扰了。噢…对了,这药三日后派人来取就行。” 这意思,她不来了? 秦氏忽又觉得这钱花的不值。 赵芸笙看的出来,轻笑一声,道。 “不出半月,你的脸便能痊愈,甚至,恢复如初。” 说罢,她不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快,佟嬷嬷,去送送神医。” 她们都怕惹恼了赵芸笙,这张脸什么时候能好便遥遥无期了。 本事大的人脾气就大,这也是正常的。 佟嬷嬷忙陪着笑送赵芸笙出府。 “神医莫恼,我们夫人也只是着急了些。” “留步吧,夫人的脸伤的并不是很严重,若伤在别处,倒也无关紧要,但是女人的脸,值得千金不是?” “是是是,您说的在理。” 赵芸笙只觉得讽刺极了,她是赵家女时不待见她,她换了个身份便将她捧的高高的。 出了赵府,府里还有事要处理,佟嬷嬷吩咐马夫务必将赵芸笙亲自送回去,却被赵芸笙给拒绝了。 这里步行至凤凰大街也不是很远。 赵府府门,前后停了五辆马车,这阵仗还真不小。 只见赵乾礼下了马车,顺手还牵着一身影婀娜的女子,身姿凹凸有致,着了一袭藕紫色叠领长衫,挽了个追月髻,斜插着一支牡丹花开的簪子,缀着长长的流苏,动作间略有晃动,温柔似水的面容陪着那江南女子独有的柔软,虽上了些年纪,但保养的很好,反而多了一番风韵。 怪不得叫赵乾礼如此牵挂。 赵芸笙远远瞧着,只觉好笑。 接亲生女儿回府时,这个做父亲的连面都不露,接他的小妾和那庶出的子女时却上赶着像迎宝贝一般。 第二辆和第三辆马车里分别是他的庶次子,赵兴旺,年十四,只比赵兴合小了两岁,比赵芸瑛和赵芸笙小一岁,庶三子赵兴盛才四岁,是在金姨娘被送回濮阳老家之后一年怀上的,最后一辆马车里是他们简单的行礼。 得到消息的秦氏和赵芸瑛连忙前来相迎。 金姨娘抬头看着“赵相府”的大门,心中颇有几分惆怅,当年被赶出去的记忆犹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那样的窘迫,她也再不会经历一次。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秦氏迎了出来,面上还覆着薄纱,只露出一双越发凌厉的眼神,这些年她过惯了滋润日子,面容表情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伪装不了的,尽管她尽量表现的柔软了。 她直接忽视了金姨娘和她身后的子女,满眼只有赵乾礼一人,然而这一举动明显让赵乾礼不满,故意牵着金姨娘的手,可把秦氏气的不轻。 赵芸瑛跟在她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然后上前屈膝行了一礼,恭顺唤道。 “父亲,姨娘,舟车劳顿,咱们先回府休息吧。母亲早就将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了,弟弟妹妹们也该累了吧?” 两个年长一些的庶子女都曾吃过赵芸瑛的亏,也被金姨娘教导过,如非必要不要与他们起冲突,不过是一个养女,记在了夫人的名下才占了嫡女的名头,其实连庶女都比不上。 只有才四岁的赵兴盛,正是好动也不讲规矩的年纪,挣脱开赵芸澜的手,蹦跳到赵芸瑛面前,抬着小脸看着她,突然说道。 “让开,你这个丑女人。” “盛儿,不得无礼,这是你的嫡长姐,快叫长姐。” 金姨娘连忙揽过赵兴盛,一脸歉意的训斥道,却半点威严也没有,赵兴盛根本不怕,“哼”了一声,将脑袋偏过一边。 就是这些坏人欺负娘,欺负姐姐和哥哥,他讨厌这些坏人! 秦氏面容不悦,道。 “这哪里来的小孽障,半点规矩也没有!兴儿四岁的时候早就启蒙学规矩了。” “老爷,是妾身不好,让盛儿生在了濮阳乡下,没能请名师启蒙,才纵的他这么没规矩。” 说着,金姨娘捏着帕子便要抹泪,她这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再与凶神恶煞般的秦氏一对比,男人喜欢哪种简直太显而易见了。 秦氏气的干瞪眼,这个小贱人,越发会演戏了!怎么不去戏班子唱戏?梨园名角儿非她莫属。 言下之意,赵兴盛这般没规矩,还怪秦氏将他们赶回濮阳老家去了。 赵乾礼脸色一沉,道。 “什么孽障不孽障,你一个当家主母嘴里没点正经话,孩子们如何能让你教导?我看兴儿也是个没规矩的,他亲爹和姨娘以及弟妹回府,也不见他来迎接!” 一听赵乾礼为了这小孽障,竟连赵兴合都数落了起来,秦是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她们母子,真的是要失势了吗? 赵芸瑛连忙从她身后托了一把,给她定了神,温柔道。 “父亲误会了,兄长其实是想来的,只是大考在即,兄长课业繁忙,还在学堂里未能脱身,还望父亲体谅。” 哼,这说的,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体谅了? 罢了,到底是自己儿子,本也无意真去指责,对着赵芸瑛笑了笑,道。 “还是瑛儿最懂事,先进去吧。” 赵芸瑛松了口气,恭顺的等着所有人都进了府才跟在后面入府。 赵芸澜也故意落后了几步,与赵芸瑛并肩而行,笑道。 “瑛姐姐,许久不见啊,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想念她?当初她们被送回濮阳乡下,可没少赵芸瑛的手笔,如今他们回来了,这笔仇,这笔账,怎么能不好好清算清算呢? “是啊,我也很想念你呢,澜妹妹,听说你在濮阳老家已经指了人家,恐怕不日便要回去成婚了吧?” 赵芸瑛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她虽是养女,但好歹也是赵相府的嫡女身份,不是什么人都好欺负的。 “你…” 那破穷地方的穷秀才,她根本看不上好吗! ------------ 第95章 暗中较劲 第95章 暗中较劲 “那又怎样?如今我已经回了京,濮阳那边的人和事便与我再无干系!” 赵芸澜在濮阳老家是指了婚的,但并未正式下过庚帖,如今她都回了京城,那婚事自然不算数。 都怪老太太昏庸,给她指给了一个穷秀才,她根本瞧不上,若她一辈子在濮阳老家日子久了也许能死了心,可她现在回了京城,盛京城,多少青年才俊,多少王孙贵胄。 她就算不能嫁入侯府高门,可她至少是相府家的千金,许给五六品小官员家做嫡媳也是许得的,再妄想一些,皇子侧妃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赵芸瑛一个养女…身我份没被揭穿前还有的骄傲,如今她是什么身份?空有嫡女身份,连她这个庶女都比不上。 两人互相瞧不上。 赵芸澜笑了笑,道。 “对了,我也听说,母亲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怎么不见她人呢?” “澜妹妹人在濮阳老家倒也挺关心京中事情的。” “这可是喜事啊,濮阳老家的人都知道了呢。” 赵芸澜一脸天真模样,只那双眼睛里满是挑衅。 言下之意,濮阳老家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亲生的赵相府嫡女,而亲生的则流落在外十几年。 除此之外,到底还有多少事被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了呢? 说话间,一行人便行至依荷院,院子颇大,东西厢房都收拾了出来,院子中间还有一小片的荷花塘,所以才被称做依荷院。 “听到金姨娘回府的消息,母亲便立即命人收拾了,仓促间只能收拾成这样,还望姨娘莫要生气。” 赵芸瑛柔声道。 “哪里。是我们劳夫人费心了,其实夫人不必这么麻烦的,这么好的院子给我住,反而叫我不习惯了,在濮阳老家的时候,院子虽简陋,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却是最舒心自在的。” 哼,你舒心,你自在,那你还回京城做什么? 继续过你舒心自在的日子去吧! 秦氏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妹妹你就安心住下吧。都是自己家里,住久了便习惯了。” 秦氏再蠢笨也听出来了金姨娘这是在叫屈呢。暗说你们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我们母子则在乡下吃糠咽菜。 果然,赵乾礼也是一阵心疼又愧疚,毫不避讳人的拉着金姨娘的手,道。 “委屈你们母子了,如今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也算真的团聚了,再不会叫你受那样的委屈了。” “只要在老爷身边,在哪里妾身都是愿意的。只是真不必这么麻烦,以前的院子虽小了些,但那里有许多妾身与老爷一起的回忆,还是让妾身搬到以前的院子去吧。” 以前的院子到底是在后院,这依荷院明显是客院,让她住在客院,是根本没打算让她长住吧? 都是老狐狸,这点套路金姨娘还能看不出来吗? “是我疏忽了,都是我的错,姨娘莫要怪母亲,母亲这几日头疾发作,只交代了要我好生安排院子,可我也是个没见识的,自作主张给姨娘安排了这院子。” “原是想着,这已经是府里最好的院落了,又离父亲的书房最近,姨娘和弟弟妹妹们久离家宅,今日回来必然是要拿出最好的来招待的。姨娘你要怪就怪我吧。” 赵芸瑛上前两步,主动担下责任,将秦氏摘的干干净净,她年纪小,便是不懂事做错了点事也能谅解,再加上是体谅母亲主动担责的,更让人无法挑出毛病来。 金姨娘微微笑着,视线落在赵芸瑛身上,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的手段也越发圆润了,秦氏是个脾气臭脑子也轴的,稍一激怒挑拨便能抓到一把的错处,可她身边还有赵芸瑛这个聪明的丫头,想要倒秦氏,就必须先清理了赵芸瑛,若能叫她们母子离心,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随即挂着柔和的笑,主动牵过赵芸瑛的手,状似亲昵,道。 “我怎么会跟你计较呢,只是说住惯了以前的院子罢了,若不行便也罢了。” “不是不行,是时间太仓促,姨娘以前的院子荒废许久,需要找人修缮,清理杂草,这前前后后没个大半年的时间,恐怕弄不周全。” 赵芸瑛顿了顿,咬着红唇看向赵乾礼。 “再者,找人修缮和清理杂草这些都需要银子,我人微言轻,也使唤不动下面的人。” 赵乾礼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将秦氏的中馈收了,偌大的相府后宅不可一日没人打理,这都几日了,怪不得从进门到这里,处处都有纰漏,这么看来,瑛儿确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随即,他夸赞了赵芸瑛几句,然后才对金姨娘道。 “罢了,我看这院子也挺不错,你就先在这住着,习惯了也就好了。” 话至此,金姨娘哪还敢有什么怨言,垂着眸中柔情似水的应了声“是。” “弟妹们也都大了,我都另安排了小院,再与姨娘同住一个院落便有些不像话了。” 赵芸澜是女眷也就罢了,但这赵兴旺都十四了,又是个男子,实在不适合再与姨娘同住一个院落。 反正偌大的相府,多的是房间。 赵乾礼点了点头,直夸赵芸瑛“还是瑛姐儿办事周到。” “都是母亲平时教导的好,平日里母亲管家也都会带着女儿,女儿耳闻目濡的便学到了些皮毛。” 赵乾礼这才将眼神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秦氏,这几日怒气消了些,对她脸色自然有所缓和。 “也辛苦你了。” 老爷这是,跟她说话了? 一时间秦氏惊喜过盛,一双眸子竟含了些许水雾,她操劳了这么多年,从未听到相爷对她说过这般话,这…这是第一次。 果然,瑛儿就是她的福星。 “老爷…这,这也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老爷,澜姐儿和旺哥儿便罢了,但盛哥儿还小,不能离开我,可否恳请老爷,将盛哥儿留下?盛哥自出生便从未离开过妾身,妾身实在舍不得啊。” 好啊,看似安排最好的一切,实则让她住客院,让他们母子骨肉分离! 真是好歹毒的计谋! ------------ 第96章 给金姨娘下马威 第96章 给金姨娘下马威 “金姨娘,以前是在濮阳老家,没些规矩便罢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芸瑛声音柔软,说的话却一点也不软。 她瞧着那躲在金姨娘身后的赵兴盛,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捏着金姨娘衣角的小手蜷缩成拳,愤怒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她继续说道。 “可这是京城,是在赵相府,您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随便出些纰漏,明儿那些闲话便能传遍京城,传到父亲的那些同僚耳朵里去,再严重些,传到御使大夫耳朵里,在朝堂上逮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参父亲一本可如何是好?” “没那么严重吧?相爷,要不然还是将我们送回濮阳老宅去罢了。” 金姨娘垂着眸,姣好的脖颈勾勒出细长的弧度,叫人忍不住心疼不已。 赵乾礼险些心软,只听秦氏连忙说道。 “妹妹才回来,还不明白如今京中形势,相爷在朝中地位还不稳固,前些日子又出了些事,太多双眼睛盯着了,也不怪瑛姐儿要小题大做,实在是不得不谨慎啊。” 想起前些日子因为赵芸笙的事,还有与韩家的婚事,真是搅合的整个赵相府不安宁,且不说相府都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御使大夫借着那些事弹劾了他,虽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光想着赵相爷的头都大了。 瞬间那点儿心软荡然无存,摆手道。 “瑛姐儿说的在理,盛哥儿也不小了,儿大避母,与他哥哥一同搬到松竹院去住吧,瑛姐儿,这些事都交给你去安排了。” “是,女儿一定安排妥当。” “我不要,我不要跟娘分开,你这个坏女人,蠢女人,丑女人,我不要跟娘分开…呜呜呜…爹爹坏,爹爹最坏了,你骗人,你骗人…呜呜呜…” 赵兴盛到底是年纪小,一听到要跟金姨娘分开,瞬间便忍不住了,冲出来便要对赵芸瑛拳打脚踢,被丫鬟被扯了住。 赵乾礼瞬间黑了脸,金姨娘也是一脸惶恐的拉住赵兴盛,还不及说话,便听秦氏呵斥。 “这盛哥儿是在乡下没好好管教,一点规矩也没有,好歹瑛姐儿是长姐,他便这般出言辱骂还打人,真是无法无天。金姨娘,好歹是赵家子嗣,你也太疏于管教了。” “是…是妾身没管教好,只是濮阳乡下…” “哼,你也别扯什么乡下不乡下的,难道乡下寒门便出不了举子了吗?还是说那些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都是这般没教养的?” “我…我不是那意思,夫人又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到底是赵家子嗣,怎被夫人说的这般不堪?还是说,夫人根本就不待见我们?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回濮阳去算了。” “都来了,怎么还提回濮阳的事呢?姨娘这般,还以为母亲容不得你们,容不下弟妹们呢。” 赵芸瑛出言道,一点也不在乎被赵兴盛打了的那几下,蹲下身子与赵兴盛视线齐平,道。 “盛哥儿还小,好好调教就是了,只要姨娘舍得,那一定是能教好的,姨娘也希望盛哥儿能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英俊男儿吧?” 谁不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 树不直得修,人不直更得教育。 盛哥儿还小,是得好好教导。 “可是…盛哥儿还小…” “说你是小户思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相爷读书那会不吃苦吗?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沉浮,不吃苦吗?那兴哥儿读书也是吃了很多苦头的。” 秦氏道。 赵乾礼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读书时吃的苦,赵家原不是世族大家,全凭他一步一个脚印打拼出来的,那时可比这些小子难多了。 “夫人说的没错,盛哥儿是该好好教导教导了,正好旺哥儿也该入学堂读书了,一并为盛哥儿找启蒙的先生来吧。” “是。” “这事就劳烦夫人操心了。” “这都是妾身这个嫡母应该做的,都是为了咱们赵家。” 看着秦氏的态度,赵乾礼满意点头,秦氏还是贴心的,也是识大体的,上次的事说的严厉了些。 “行了,都舟车劳顿了,好生歇着去吧。” “相爷,妾身和子女们刚回来,对府中还不太熟悉,您不再陪妾身一会了吗?” 金姨娘急切道。 在濮阳的时候,他每过几个月便会来小住一阵,倒是与她浓情蜜意,这一路回来也是一直腻歪在一起,尤其是在床笫之事上,赵相爷虽年纪大了些,但一点也不输年轻男子。 早知道一回来便叫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她还不如不回来呢! 至少这样,相爷心里是惦记着她,惦记着子女们的。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有什么需要的,都跟瑛姐儿说。” 说罢,赵乾礼也不再逗留,快步离开了依荷院。 “爹爹…爹爹…呜呜…” 赵兴盛还哭着,被丫鬟捂住了嘴,眼睁睁的看着赵乾礼出了院子,许是急了,他竟张口狠狠咬在了丫鬟的手背上。 “啊…” 丫鬟吃疼的放开了他,赵兴盛拔腿要跑。 “快把他抓住。” 秦氏呵斥一声,命人钳住赵兴盛,可把金姨娘给心疼坏了。 “都按照夫人的意思办了,夫人还想怎么样?逼死我们母子吗?” “金姨娘这话说的就严重了,管教子女是我这个做嫡母应该的,他没规矩自然是要教。” 秦氏说着,给佟嬷嬷使了个眼色,赵芸瑛也道。 “这句话本不该我说,但姨娘,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要总提回濮阳老家的事了,省的惹恼了爹爹,真将你们再送回去可怎么办呢?” “你…” 谁不知道,她们是费尽了心机才得以回到京城,又怎么可能会甘愿再回到濮阳那个乡下去? 赵芸澜也怕这点,她可不想回去嫁给那个穷秀才,连忙扯了扯金姨娘的袖子,低声道。 “娘,这院子也挺好的,再说,女儿们确实也都大了,分开住也没什么,都在这府里,总能见到的。” “还是澜姐儿懂事。” 秦氏满意点头,“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点,回了相府,就得尊规矩,以后你们人前人后都得唤金姨娘为姨娘,而我才是你们的嫡母,明白了吗?” ------------ 第97章 供奉往生牌 第97章 供奉往生牌 “呸,你这个老女人,我才不要叫你娘,我就一个娘,我才不要遵守你们赵家的规矩。” 赵兴盛大叫道,秦氏被他骂着,非但不恼,反而还笑了,道。 “瞧你,当真是没规矩,在赵家,就得遵守赵家的规矩,除非,你不是赵家的人。” “我…唔…唔…” 赵兴盛还想骂,被金姨娘一把捂住了嘴。 什么不是赵家的人?秦氏休想再将他们踢出赵家! 这一局,秦氏完胜,得意的回了院,对着赵芸瑛好一番夸赞。 “我们瑛儿真是不错,很不错。哼,老爷虽然还未将中馈还给我,但也没交给金姨娘那个小贱人。” 主母还没死呢,这中馈如何能交给一个姨娘打理?交给嫡女暂为代管都能算是历练她,但交给姨娘,全京城的贵族人家没一个能做出这种事来,赵乾礼也还没昏头到这个地步。 另一厢,赵芸笙出了赵相府,也无心去管赵相府如何天翻地覆,将讹来的三十两银子交给春桃保管,并嘱咐。 “以后赵家来人拿药,你便将这个匣子里的白玉霜拿给她就是,记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每三日来一次,不要让他们看见这匣子里还有许多瓶。” “这些,都是给赵家准备的?小姐,您何必管赵家那位的死活啊。” “我跟银子又没仇,更何况,这前前后后算下来能赚她个千八百两呢。” 赵芸笙笑道,她得培养春桃主要打理这铺子,还得招一些有本事的大夫来坐诊,她的心思不能都放在铺子上,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记住,三十两银子一小罐,每三日给一罐就行。” 春桃连连点头,又道。 “对了小姐,后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尤其那个小厨房,是用了心的。” “嗯,可惜…要是老楚在就好了。” 赵芸笙嘀咕着,去了一趟春风楼,她是真怀念老楚的手艺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哪去了。 正说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唤道。 “抓药。” 说着,他将一张方子递给赵芸笙。 “您先坐下,让我们大夫诊断一下吧。” 春桃招呼着。 “不必了,照我的方子抓药就行。” 赵芸笙扫了一眼方子,字迹很眼熟,方子上的药材也都是主治外伤和调理补气血的。 “先生可是受伤了?那可得搭配我们这个外用的药膏和金创药粉。” 说着,赵芸笙从药架上拿下两个瓷瓶。 对方轻咳一声,道。 “都拿着吧,多少钱?” “开业三日免费,这才第二日,不要钱。” “真不要钱?” “先生实在要给,我也不拒绝。” “哼。” 对方冷哼一声,拿过药材和两个瓷瓶便又一瘸一拐的往外去,春桃不禁抱怨。 “什么人啊,不道谢便罢了,还这态度。” “罢了…算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他。” 她没伤伯仁,伯仁却因她而伤,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小药童,明明是一个很机灵的小孩童,却被董静姝下令活活打死了。 这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的眼里,便如此不值吗? 叹了口气,赵芸笙随后将一张“招聘”的单子贴在了回春堂的门口,她便见到戴着斗笠的段喜福远远的驻足看了那单子好一会儿。 …… 青城山上有一座寺庙,叫“福缘寺”,常有百姓自山脚三步一扣的跪拜上去,求子嗣的,求家人平安的,求姻缘的,总之,来这里的都各有所求。 赵芸笙也不例外。 在佛门之地,她不敢杀人。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不奢望什么成佛成神的,只求家人黄泉路上莫徘徊,速速魂归地府,早日投胎,下一世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她诚心的跪在佛像前,衷心祷告,又添了两百两的香油钱,才找方丈询问。 “方丈主持,我想为家人在这里安一个往生牌,不知可否方便?” “施主有心,那自然是方便的。” 长生牌位又称长生禄位或消灾延寿牌位,用红色牌位纸书写,是为生者离的牌位,目的是祝其长寿健康,增福添禄,消灾,常是为在世的恩人供奉的。 而往生牌则是为已过世的人立的,一般是用黄色牌位书写,通过功德持熏习,使这个人投生善道或往生极了。 而往生牌位又分为临时牌位和主牌位,临时牌位是逝者离世后设立的临时性,专勇于超荐时用的灵牌,又叫“祭荐位”,而主牌位是置于宗庙祠堂内,受后嗣子孙们香火供奉的“神主位”,主神牌位前书写逝者名讳以及背面书写逝者生卒时间和奉祀人名。 在寺庙里供奉这两种牌位再正常不过。 而董家被灭了满门,祖宗祠堂早就长满了草,也没后嗣子孙了,更无供奉,所以,她只能在这寺庙暂时供奉一个往生牌,希望家人们能够往生极乐,早日投胎。 赵芸笙跟着专门负责此时的小僧人往供奉牌位的神殿走去,不多时便到了主神殿,里面供奉着一只只黄色的往生牌。 “施主可以在此写下要供奉之人的姓名和生卒时间,以及奉祀者名讳,待牌位刻成,再由本院僧人超度七七四十九遍,便可供奉上位了。” “多谢大师。” “应该的。大概所需半日,施主可以在前面用些斋饭或四下闲逛,本寺景色十分不错。” 僧人建议道,随后便捧着赵芸笙写下的东西离去了。 赵芸笙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这些往生牌中看了一会。 这些人,大多是无法入祖宗祠堂,却还能有家人惦记着的,好歹还能魂有所依,不至于成那孤魂野鬼。 而董家旧宅的那些家人们,已经魂无所依,孤魂游荡了六年了,还有自己父兄的尸骨,更是无处可循。 她现在无法为他们逐一立牌供奉,只能暂时供一个往生牌,聊以慰藉罢了。 忽然,她扫到了一个牌位,上写“先夫昀棠之灵位”。 昀棠…昀棠…竟与兄长同名,这,是巧合吗? ------------ 第98章 寺庙守株待兔杨明烽 第98章 寺庙守株待兔杨明烽 心念微动,赵芸笙大步上前,伸手够下那只牌位。 只见正面写着“亡夫昀棠之灵位”,后面写着的生卒之时,分明就是兄长的,再看最后落的供奉人名。 “未亡人…妻,林氏婉柔。” 赵芸笙反复看着上面的字,一阵欣喜。 “嫂嫂,嫂嫂还在…嫂嫂居然还活着。” 她记得大婚那日,是嫂嫂为她梳妆的,分明也在府中,为何她还活着? 嫂嫂既然还活着,那她现在人在何处?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一瞬间,许多问题萦绕心头。 这里人来人往,这样的牌位供在此处,若有心人来查,很容易被人查出端倪,到时候很容易便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可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赵芸笙笃定,林婉柔若侥幸存活,一定隐姓埋名的藏在什么地方生活。 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赵芸笙又有些犹豫。 “也许…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不应该去打扰她的生活的。” 她轻轻叹息一声,将灵位放了回去。 “你能好好活着也好,兄长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这样的血海深仇,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双手沾满鲜血,取人性命的事,也由她一人来做,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拉上更多的人。 “哥哥,你可以安息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够了。” 将董昀棠的灵位仔细擦拭干净之后,赵芸笙便离开了祭灵室。 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取杨明烽的狗命。 手札上写了,每月初一十五,杨明烽都会陪他的夫人来这里上香,而他的夫人会在这里留宿一夜。 她并不打算牵连无辜家人,但是杨明烽,必须死! 站在高山之上,将山下来往的香客看的一清二楚。 不多时,杨家的马车停在山脚青石台阶下,只见杨明烽下得马车,他一袭绛朱色广袖云纹长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多年不见,倒是收起了纨绔模样,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到底都不是桀骜少年郎了。 他伸手接过一位女子,着了一袭浅荷色长衫,离的有些远又被挡住了视线,赵芸笙未能看清对方面容。 关于他的这位夫人,身份极其神秘,她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她到底是哪家千金,难道是之前那位外室? 也是,都为他生了一双儿女,被接回府中抬为姨娘也是正常,但能成为当家主母的,还真是少见。 杨明烽搀扶着夫人下了马车,极为贴心。 “夫人,小心脚下,昨日刚下过雨,台阶滑。” 林婉柔冷着一张脸,并非生气,而是冷漠的无视,这些年杨明烽早就习惯了。 他们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杨明烽就是林婉柔的舔狗,从当初的没有珍惜到失之交臂的遗憾,再到谋算争抢来的失而复得,前前后后缠绕着林婉柔足有十余年之久,为了她,他甚至将那个外室和一双儿女都处理干净了。 后院更无一个侍妾。 “这个杨大人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啊,这么多年,每月初一十五都陪着夫人来福缘寺上香,我听说,每次都添五百两的香油钱呢。” “不仅如此,我听说啊,杨大人只宠杨夫人这一个娘子,后院里没有一个姬妾,这位夫人与他成亲六年无所出,这要是搁在别人家,不休妻也该纳妾了。” “所以说呢,这位杨大人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痴情好男人。” 赵芸笙坐在凉亭里听着周围人讨论着杨明烽与他那位夫人的感情,只觉好笑。 当初他不是追着林婉柔的吗?林家一出事就将外室迎娶进门,如今林家早就离开了盛京,回到江南姑苏去了,想来林婉柔也该跟着一道回去了。 离开也好,远离京城的纷争烦扰。 正沉思着,忽然身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臂,给她递来一块糕点,赵芸笙下意识的接过,并未吃,吃一堑长一智,在外面她提防所有不认识的人。 “唉,这位姑娘,我瞧你还年轻,及笄了吗?” “额…及笄了…” “那你来此可是求姻缘?许人家了吗?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郎君?大婶帮你留意留意。” 这…这是要给她相看人家? 赵芸笙一愣,面上微微红了,她就是个吃瓜的,哪曾想这些热心的大婶会扯着她要介绍郎君啊。 “啊,我…不,不用的…多谢大婶。” “什么不用?女子年纪大了哪有不说亲事的?年纪越大越不好说亲事,你长的这般漂亮,很容易说一个好人家的。” “我,我想起我还有事,就不…哎哟…” 赵芸笙起身想走,被大婶拽住了胳膊,竟又将她扯着坐了回去。 “别害羞啊姑娘,我娘家有个侄儿,在京兆府里当差,长的可英俊了,只是最近被派外出公差了,你要不然留个联系地址,我等他回来了便给你们介绍介绍?” 这位大婶实在太热情了,赵芸笙拒绝了这个,另一个又说起“哎哟,你家那个侄儿都听你炫耀了多少回了,也不见带来叫我们瞧瞧,倒是我家三儿子啊,去年中了秀才,才十六岁,姑娘,你要不要瞧瞧我家小子?” 这些都是热情的娘子们,反而叫赵芸笙有些招架不住。 “像杨大人这般的男子能有几个?咱们羡慕羡慕就好,寻常人家过日子,能找一个差不多的凑合半生,对女子来说便已是幸运了。” “多谢各位婶婶,我…我其实已经许了人家了。” “啊?嗨呀…是哪家公子啊?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许的人家应该也很不错吧。” “就寻常人家,过寻常日子罢了。” 赵芸笙柔声笑道。 正愁该如何脱身,忽见一挺拔身影走了过来,身姿如劲松,撑着一把油纸伞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视线都集中在了来人身上。 也不知是谁先惊叹了一声,道。 “我若是能嫁得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子,死了便也瞑目了。” “哎哟,曹嫂子,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肖想呢?” “这英俊男子,谁不爱看啊?” 妇人们又是掩唇一阵哄笑。 对方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站定,到底拘着男女有别的礼数,未曾上前。 只是当纸扇抬起时,赵芸笙面上忽的更红了。 ------------ 第99章 她与侯爷什么关系 第99章 她与侯爷什么关系 魏谨衍?他怎么来了? 赵芸笙立即站起了身,旁边的婶子还在说笑,她们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妇人,自然没那么多的规矩束缚,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算什么。 “哎哟,若我家姑娘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啊,我这辈子就放心了。” 一时间,赵芸笙倒有些不好意思走向魏谨衍了,可他站在那处,明显是来找她的。 果然,魏谨衍对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 “唉?小姑娘,是来找你的?” “嗯…” 轻轻应了一声,赵芸笙嗮笑。 “是来找我的。” “哎哟,可是你那未过门的小夫君?” 赵芸笙眼角微红,抿唇未语,心想不必多做解释,只是与几位妇人微微屈了屈膝,而后便抬步向魏谨衍走去。 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三步并做了两步小跑到魏谨衍的伞下,一把油纸伞遮住两人有些勉强。 魏谨衍将纸伞向她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两人并肩,执伞而行,远远看去,好一副郎才女貌的画面。 妇人们又聚在一起窃窃议论了起来。 “哎哟,我瞧着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呢。” 当然,这些话赵芸笙并没有听到,雨水滴答落下,赵芸笙被遮了个严实,但魏谨衍的臂膀已经湿了大半。 “侯爷,你靠近一些吧,都湿了。” “好。” 魏谨衍倒不客气,直接贴近赵芸笙,两人撑着伞行至一处佛堂。 “先避避雨吧。” 这处佛堂应该是供人小憩之地,檀香四溢。 “我刚刚看到他了,佛门之地,我不想打打杀杀,但我想问问他。” 赵芸笙低声说道,看向身侧的魏谨衍。 “我想问问他,这些年得偿所愿,可有日日好眠?” “好…” 魏谨衍轻轻应了一声。 另一侧,杨明烽陪着夫人入了佛堂,每次他都只是止步前堂,便在外面上半日,这一日或与佛子参禅论道,或去听一听佛家宣讲,亦或在早早备下的禅房休息或处理公务,总之,这一日他不会去打扰林婉柔。 佛家之地,哪怕是夫妻也不宜同房而卧,各自在男女厢房休息一晚,待第二日用了早膳才会下山离去。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杨明烽被这雨声搅的有些心烦意乱,再无心思静听佛子宣讲,便起身悄然离去。 大周重佛重道,对佛门中人十分推崇。 出了佛堂,耳边还萦绕着袅袅佛音,忽然看到魏谨衍迎面而来,身侧还跟着一个红颜,两人关系似乎非比寻常。 嗯?传言都说征远侯不近女色,连朝阳公主都不愿迎娶,怎么今儿竟在佛门中与女子厮混? 下一刻,杨明烽便意识到,对方正朝他而来。 他也未避,干脆迎上前去。 “侯爷,真巧,在这里遇着您。” 杨明烽如今可是户部尚书,如此年轻便达到如此地位,可谓位极人臣,户部,那可是大周的钱袋子,兵部打仗可少不了钱财铺路。 是以,不管文臣还是武官,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以往的征远侯自然也不例外。 “不巧,我寻你而来。” “噢?” 杨明烽一怔,随即笑道。 “不知侯爷寻下官何事?” “并非公事,我听闻你棋艺不错,可否对弈一局?” “乐意之至。” 不多时,两人在一处凉亭里摆上了棋盘,耳畔是佛经缭绕,伴随着雨后的鸟语蛙鸣,四方棋盘上黑白棋子博弈,大杀四方。 赵芸笙落坐在一侧,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杨明烽,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更何况是杨明烽呢? “这位姑娘,我们先前可是见过?不知为何要一直盯着杨某。” “许久之前,是曾见过。” 赵芸笙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我方才在那边听一些妇人们提起杨大人,无不夸赞杨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恩爱和睦,真是叫人羡慕呢。” 提到他的夫人,杨明烽英俊的脸上忽然变得柔软许多。 “待夫人好,那不是应该的吗?是我夫人值得我如此。” “是吗?还真是叫人羡慕呢。” 魏谨衍捏着黑子扫了赵芸笙一眼,忽然落子,原本还沉浸在夸赞中的杨明烽忽然一怔,只见魏谨衍大手一扫,直接吃了他一大片的白子。 “哎呀,哎呀哎呀…小姑娘你这是故意引我分神,好让侯爷吃了我的棋子吧?” “没必要。” 魏谨衍冷声道,将棋子丢入棋盘。 只听赵芸笙又道。 “我只是好奇,外面都在传杨大人疼宠妻子,不知我可否有幸见一见这位夫人?” 杨明烽忽的一顿,手上棋子险些滑落,冷声道。 “内子怕生,不太愿意见人,恐怕要叫姑娘失望了。” “怪不得,这么些年,杨家内宅从未办过宴,杨夫人也从未在夫人圈里露面,原来是这个原因。” “姑娘这般说,倒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特意打探了?” 杨明烽微微眯起凤眸,事情才过去六年,他始终相信,还会有人记得,所以林婉柔不愿意搭理外面的人,他也非常乐意,更巴不得只将她关在后院里,除了自己,谁都见不着才好。 如果不是她执意每月初一十五来这福缘寺上香拜佛,他根本不想让她出门。 赵芸笙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动怒了。 眯着弯弯的眸儿,满意笑道。 “何须特意打听呢?杨大人宠爱妻子的事早就是京城佳话了。” “我还未问,这位姑娘与侯爷是什么关系?” 若非看在她是随着征远侯来的,他堂堂户部尚书根本不会搭理她半句。 魏谨衍瞧了她一眼,继续落子,似乎在等她说话。 他们是什么关系,全凭她说。 赵芸笙掩着唇,浅浅笑着,两颊飞上红霞,抬眸间水波流转,柔情似水道。 “杨大人觉得我与侯爷会是什么关系呢?” 杨明烽眯起凤眸,难道,她就是那个惹恼朝阳公主的,征远侯养的外室? 没想到这么年轻,及笄了吗? 长的是还不错,但比之林婉柔,实在是刚硬了些,没想到,征远侯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子啊。 ------------ 第100章 林婉柔 第100章 杨明烽看了看魏谨衍,见他并未否认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种纵容默许的意味。 这女子,也许并不只是一个“外室”这么简单。 但京中高门大户的小姐们断不会这般没规矩,这种身份,便算征远侯再喜爱,最多也就是入府做个妾,再宠爱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只是杨明烽没想到,征远侯竟也这么不讲规矩。 他好歹是朝廷正二品命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也好带来见他?还这般多嘴。 “不管你与侯爷是什么关系,只怕都没内子的福分。” 这话说的不免有些无礼和冒犯。 魏谨衍眉头微皱,冷哼一声,下一刻,竟直接将棋盘给掀翻了。 “哗啦啦啦…”黑白棋子瞬间落了满地,在地板上蹦跶溅跳着,最终一一落地,这盘棋局,他的赢面分明很大,却因杨明烽的一句话直接给掀翻了。 杨明烽有些意外,也很惊愕,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拱手作揖。 “是下官多话了。” 心里升起一抹不太好的预感,征远侯宠着这个女人,恐怕不仅仅只是当做一个外室,更不会只让她为妾。 难不成还想迎为嫡夫人不成? 她是什么身份?配的上征远侯夫人的位置吗? “本侯不过手滑,杨大人不必如此。” 手滑吗? 杨明烽撇了一眼落了满地的黑白棋子,心中冷笑。 这个征远侯向来不与朝中官员走动,除了领兵打仗在前线冲锋,回京大多也只是出入宫中以及在自己府中休养,因着战功赫赫,手握重兵,朝中文武百官无不敬之重之。 赵芸笙道。 “我再问大人最后一个问题。” “姑娘请问。” 看在征远侯的面子上。 “杨大人此生可有最痛恨之人?是那种非得要置人于死地,甚至是家破人亡的那种仇恨。” 她的问题让杨明烽一怔,随即皱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可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而已。” “没有,本官为官数载,从未与人结怨结仇,更遑论置人于死地一说。” 他当然不会承认。 但做过的事,没人敢提,便真当过去了吗? 没有,远远没有,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件事便永不会被磨灭! 她的这一问无疑让杨明烽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件事,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直到赵芸笙微微屈膝,随着魏谨衍转身离去。 杨明烽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凤眸。 “你到底…是什么人?” 袖下拳头紧紧握起,庞奕的死,十分蹊跷,但却没能掀起风波,最后甚至因为他被定了罪而揭过。 普天之下,每日死于意外的命案不在少数,在外潜逃的罪犯也更不少,像庞奕这样的案子,无人计较便也就揭过去了。 只有杨明烽心中不安,毕竟,当年之事,他与庞奕都有参与。 “明日一早,他们便会下山离去。” 魏谨衍说道,眼角视线撇着身侧的赵芸笙,问出了心中所想,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嗯…佛门之地虽不好见血,但我难得见他一面,我可不得好好捉弄捉弄他?” 方才她问的那些话,应该是激起了他对旧事的回忆,不管是恨还是愧,只要他能记起,今晚,就要让他对着父兄亡灵,好好磕一磕头! “你又要做什么?” 魏谨衍哭笑不得,却一直纵容着她胡闹,甚至早想好了要为她的烂摊子擦屁股。 赵芸笙俏皮一笑,眨了眨凤眸,道。 “我想我的往生灵位应该做好了,我得去取了。” “我陪你。” “不用,我想与父兄母亲们,好好说会话。” 说着,赵芸笙垂下长睫,掩下眸中伤痛,魏谨衍也未再跟随,只驻足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往生长明殿,诵经声声传出,赵芸笙提裙进入的时候,正看到一妇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大概是来祭拜故人的吧。 小僧将制好的往生牌送了过来,赵芸笙道了谢之后才双手接过。 她将牌位放入高台,点了香烛祭拜。 “父亲,兄长,母亲,各位亲人们…黄泉路冷,你们一路走好,以后清明上巳,都会有人祭拜了。” 轻声说着,她对着牌位重重磕头,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些话,她才起身,忽的,那原本跪在蒲团上,背对着人的妇人忽然晕倒了,身边没一个伺候的丫鬟仆从。 赵芸笙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唤人,顿了顿,她上前扶起人。 “夫人,你没事吧?” 妇人微微摇头,待转过头来时,赵芸笙狠狠怔了住。 那张脸,她不会认错! 细长柳眉,微微上扬的眉眼,挺巧的鼻,樱桃般的小口,白皙毫无血色的面颊,更衬的她病态瘦弱。 赵芸笙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嫂嫂…” 被扶着的妇人也愣了一下,抬起凤眸看向赵芸笙,只见她红着一双眸,像是受尽了万般委屈一样,眼泪忽的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一滴接着一滴。 “你…你怎么哭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赵芸笙的脸,那滚烫的热泪,怎么会这般烫手呢? 赵芸笙哽咽着,张了张口,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我以为…以为你、以为你们都死了…呜呜呜…” 她猛的扎入了林婉柔的怀中,脸颊贴在她的膝上,痛哭出声。 不知为何,林婉柔抬起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心中钝痛的厉害。 “我虽不知你发生了何事,但,你若想哭,便放声的哭吧。” 这一刻,赵芸笙像一个走失的孩童,终于见到亲人般,再忍不住的大哭出声,像是有万般委屈想要诉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呜呜,嫂嫂…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大哥,是我将布防图让他看到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你…你说什么?” 忽的,林婉柔怔愣住,抚着赵芸笙的手顿了住。 她,她在说什么? 什么布防图?什么害死了大哥? 她…难道她…她是… “你是…是…” ------------ 第101章 变成秃驴 第101章 变成秃驴 “夫人?放肆!那里来的贱婢,竟敢冲撞我们夫人!” 忽的,一个小丫鬟进来看到赵芸笙抱着林婉柔失声痛哭,猛的上前将她拉开,推到一旁,怒斥着。 赵芸笙泪眼婆娑,猛的听到对方的称呼,丫鬟护着林婉柔,小心翼翼的上下检查着。 她…她又成亲了? 在兄长惨死之后,在董家被灭了满门之后,她竟又与旁人成亲了? 林婉柔想要推开丫鬟的手,急切的看向赵芸笙。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你是谁?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方才见到亲人的激动情绪荡然无存,一时间震惊,失落,失望等复杂情绪杂糅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婉柔。 忽的,赵芸笙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拭了脸上的泪痕,跌撞着向外快步走去。 林婉柔还想追来。 “你…咳…你等一等…咳咳…” “夫人,夫人您有心疾,切勿激动啊,夫人…” 怪不得她方才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了过去,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赵芸笙很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大概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理智又拉扯着她,告诉她不能… 脚步微微一顿,她嗓音嘶哑着说道。 “我…我认错人了,叨扰了夫人,还往夫人莫怪。” 说罢,赵芸笙快步离去,身后林婉柔的咳嗽急促,一声急过一声,似乎还想再问。 “你…你很像我的…一个妹妹…” 远远的听到这话,赵芸笙微微闭上双眸,缓和了情绪,随后,更快步的向外走去。 有此话,便足够了。 魏谨衍看到她时,眼圈通红,他心念微动,上前几步,欲将人揽入怀中安抚,又觉不妥,只是轻轻一叹,道。 “你见到她了?” “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魏谨衍并没有回答,只是抽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绣着竹子的帕子,递给了她。 赵芸笙也不扭捏,大方接过,擦了擦眼泪鼻涕,直接塞入袖中。 “我以为那一场惨案中,我的亲人们都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还又成了亲了。” “你不怪她吗?” 魏谨衍问道。 赵芸笙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也不知道,是会怨她,罔顾了与兄长的夫妻情深,也会怨她,董家遭此大难,她怎么还能有心另嫁他人呢?” 顿了顿,赵芸笙苦涩一笑,眼角不禁又噙了点点热泪。 “可是,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能活着已是不易,董家人都死绝了,兄长也早就魂归地府,又如何能叫她为兄长守着节,叫她为董家守着礼而枯等一生呢?嫁了人也好,与董家旧事,与兄长的夫妻情谊斩个干净,重新过她的日子也好。” “毕竟…她还那般年轻,她往后还有许多年岁…” 从怀中摸出那枚有碎纹的玉佩,滚热液体滴溅其上,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话虽如此,心中愁苦却十分难消。 天底下粗浅的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心胸坦荡,无愧天地的,又能有几人呢? “就让我代兄长,祝她余生顺遂,与新夫恩爱和睦,儿女成群,百岁无忧吧。” 说罢,赵芸笙将玉佩紧握在掌心中。 魏谨衍欲言又止,她大概还不知道,林婉柔又嫁给了谁吧?若她知晓,还会如此真心祝福吗? 算了,她已经哭的这么伤心了,便不要再给她徒添伤心了吧。 “她虽嫁了人,但据我所知,这些年她几乎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曾与外人接触。” “算了,就当我的嫂嫂已经死了吧。” 她自顾自的说道,却没意识到自己在魏谨衍面前已经越来越放松,一些心里话随口而出,对他的提防也越来越少,连无意中暴露了身份都不知。 只是,他心知肚明,却从未宣之于口。 是夜,赵芸笙在佛堂诵经了一下午,刻意避开了林婉柔,在厢房歇下。 厢房里只有一张小桌,一张木板床,简单的一床被褥,墙壁上挂着禅字,以及一些佛经,借着桌上油灯,她翻看着佛经,直到深夜,她才将油灯熄灭。 但她并未歇下,而是着了夜行衣,覆了面,悄然出了禅房。 男女禅房分别在两个院落,赵芸笙翻墙落下,夜深人静,远方传来些许犬吠鸣叫。 杨明烽的禅房门口做了标志,是魏谨衍的手笔,白日她可进不到此处。 她悄然推门而入,只见杨明烽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盖着一只薄被,她步步上前,抽出一把锋利匕首,在他床榻前站定,杨明烽的是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这些年身居高位,早就荒废了,连习武之人该有的戒备都丢了。 她冷笑一声,并未取他性命,而是贴着他的头皮狠狠一割,他的一头青丝瞬间断落。 “既是佛门之地,便让你做一做这佛家弟子,好好忏悔一番吧。” 杨明烽本睡的不是安稳,梦里想起年少时的许多荒唐事,尤其是当那少年将军的脸突然闯入,要带走他的夫人时,他猛然惊醒。 而此刻,赵芸笙正握着匕首,欲将他头顶上的青丝削光。 “谁!大胆!竟敢行刺朝廷命官!” 忽的暴呵一声,杨明烽挥掌袭来,赵芸笙立即后退,避开他的一掌。 她微微眯起凤眸,冷嗤一声。 本不想在佛门之地杀生,恐污了父兄族亲的轮回路,只想削了杨明烽的头发,让其向父兄忏悔而已。 “你是何人?竟敢入室行凶?看我不取你狗命!” 说罢,杨明烽又挥掌擒来,想当初,他便是赵芸笙的手下败将,如今更不是赵芸笙的对手。 她足下轻点,身轻如燕,瞬间后退半丈远,笑道。 “我今日不取你项上首级,只取你项上青丝,让你变成秃驴。” 醒了也无妨,左右今日这头发,她是削定了! 杨明烽睚眦欲裂,冷声呵斥。 “狂妄!” 他一低头,青丝滑落,他的头发已经被削去大半,趁他酣睡之时! 忽的背脊一寒,若来人方才要取他首级,岂不是已经成功了? 来人竟如此厉害?悄然潜入,他虽酣睡却竟丝毫未有所察觉。 ------------ 第102章 你嫁给了杨明烽? 第102章 你嫁给了杨明烽? “当你的秃驴吧!” 冷嗤一声,赵芸笙再次挥起匕首袭来,杨明烽挥拳来挡,然而她的那把匕首竟又贴着他的头皮滑过,瞬间只觉头上一凉,竟是分毫不差! 他意识到自己的功夫远在此人之下,她若要取他性命,大概也只是分分钟的事,而这样做只不过是在羞辱戏弄他罢了! 他堂堂朝廷正二品命官,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来人!快来人!” “卑鄙!” 这家伙还是如此卑鄙无耻,打不过就摇人。 真该在进门前撒一把迷药,将他晕死,可那样就少了太多乐趣了。 她还是喜欢看到他这样惊恐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他这一叫唤,外面很快便响起了脚步声,而他的头发还没剃完。 赵芸笙微微眯起凤眸,猛的一脚踢出,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肚子上,他整个人被踢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刚捂着腹部准备起身,对方的身影却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抓着他剩下的头发再扬手一割,瞬间青丝滑落,他那一头青丝成了狗啃一样,一块秃,一块寸,只留后脑勺的一小块,狼狈之极。 “你!” “这模样才适合你这道貌岸然的小人!” 说罢,脚步声已至,赵芸笙立即跑向窗户方向,推窗翻出,迅速溜走。 于此同时,杨明烽的禅房里传出一声怒吼。 “给我把人抓住!便是将这座寺庙翻过来,也得给我把人抓出来!” 赵芸笙的轻功也是极好的,若非一只手受了些伤,她动作还能更麻利些,那将扬明烽剃成光头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她翻过墙院落地之后,正欲回厢房,忽然撞到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嫂嫂林婉柔。 月色下,她坐在枯井旁,看着井中倒影,那一轮银月仿若玉盘印在其中。 都夜深了,她怎么还没入睡? 赵芸笙远远看着,忽而一惊,她不会想不开吧? 如此一想,她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悄然上前,从背后将人搂抱住,并劝道。 “夫人,有什么事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林婉柔被她扑倒,先是一惊,刚想大声喊叫召人来,却听到赵芸笙的声音,一愣,转头看来。 “你…” 赵芸笙也愣住了,以前的林婉柔虽不算丰腴,但也绝对不是瘦弱之人,这才短短几年,怎么瘦的皮包骨了? 她方才抱着人,活像是抱着一把枯柴,瘦的不像话。 “夜深人静,姑娘怎做如此打扮?” “我…” 糟了,方才心急救人,忘了自己这般行头了。 赵芸笙俏皮一笑,道。 “就是因为夜深人静才做此打扮嘛,白日里总不能这样行走在外吧?”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追来了。 “给我搜!” “大人,这里面都是妇人女子,我们这些外男,不方便吧?” “缉拿凶犯,何分男女?都给我进去搜,任何后果本官担着!” “是来抓你的?” 对方来的比赵芸笙想象的更快,也更不讲规矩,自己再回厢房换衣服处理大概是来不及了。 这不是很显然吗? 正欲起身,却被林婉柔反手抓了住。 赵芸笙一愕,自己刚才救了她,难不成她反手就想给自己背刺一刀? “跟我来,他们不敢动我。” 说罢,林婉柔拉起她,容不得她多想,快步跟着林婉柔入了她的厢房。 厢房里干净整洁,许是经常来住,这间厢房专门是为林婉柔准备的,桌上有一些她常用的自备之物。 “快去里面把衣服脱了。” 几乎是将赵芸笙推到里面的同时,她的厢房门被叩响。 “夫人?可歇下了?” 林婉柔抚着心口,轻轻喘息了几声,才应道。 “已经睡下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杨明烽沉思片刻,道。 “有歹徒混入寺庙,我担心夫人安危,便深夜前来查看,没事便好。” “我这处没听到动静,劳大人挂心了,你带人速速离去吧。” “我听夫人气息不稳,可是心疾又犯了?我不放心,你将门打开,我进来看看。” “不要,大人,这于理不合,我没事,只是乍听到这么多人闯入,不免有些惊慌罢了。” 林婉柔轻声说道,却异常坚定。 帘后的赵芸笙听着两人对话,眸色越沉,脸色也跟着越发冰冷,杨明烽到底是尊着林婉柔的,别的厢房管她什么身份,逐一搜了个净,唯独林婉柔这间。 “大人,都没搜到人。” “废物!这寺庙就这么大,能跑哪去?” “大人,侯爷今日也歇在庙中,此事还是不宜闹大。” “那个跟征远侯一同来的女人呢?” “这…属下不知。” “会不会逃入后山去了?” “给我搜!若将人抓住,便是他征远侯的情面也护不住如此大胆放肆的贱货!” 杨明烽低声呵斥,脚步微顿,柔声嘱咐。 “夫人,今夜不太平,你关好门窗,叫思彤在外头守着。” “大人放心。” 仔细嘱咐了之后,杨明烽才带人离去。 而此刻女厢房里已经被他闹成了一团,怨声载道,可大多是敢怒不敢言的,那可是户部尚书杨明烽杨大人,他说有贼人,谁敢多言? “姑娘,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林婉柔柔夷轻轻扶着胸口的位置,面色有些苍白,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仿佛随时这一口气便会断了一般。 然而赵芸笙此刻已经没了心疼,只剩下愤怒和不解。 “你,嫁给了杨明烽?” 林婉柔轻笑一声,刚一张口,一连串的咳嗽便吐了出来。 “呵…我以为…咳咳…以为这是世人皆知的…咳咳咳…” 赵芸笙终是不忍,上前几步,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边。 林婉柔接过杯子的手都在抖,杯中水洒了大半。 “你的身体,怎么差成了这样?” 说着,她接过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助她将这一杯水饮尽。 一杯温水入喉,她的咳嗽方才稍止住了些。 “多…多谢…” 赵芸笙却依旧沉着脸色,冷声道。 “你既是杨明烽的夫人,那你应该知道,他在搜捕的人就是我,你为何不将我交给他?” ------------ 第103章 你的体内怎么都是毒素? 第103章 你的体内怎么都是毒素? “因为,我不想。” 沉默良久,林婉柔忽然说道,她依旧如此温柔贤淑,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尽是柔情,道。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很重要吗?” 赵芸笙心里的某处柔软被戳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 “是很重要,她是我的妹妹。” “是吗?那她现在如何了?” 林婉柔垂下了眸子,掩不住的心疼,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落下。 “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 “噢…也许她过的很好,你也不必挂念了。” “是吗?” 林婉柔看向赵芸笙,一双秋眸中噙满了泪,她缓缓伸手,想要抓住赵芸笙的手,却见她微微退开,避开了林婉柔的触碰。 那一瞬间,她眼底像是快碎了一般,叫人忍不住心软。 “她真的…很好吗?” 赵芸笙撇过眼去,竟有一些心虚。 “我…我不知道。” “你相信人会有轮回吗?” 林婉柔似乎有些急切,追问着,她太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她又有些胆怯。 微微叹了口气,赵芸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瞧着她的那双眼眸,轻声道。 “会的,嫂…夫人心善,又一心向佛,您所求之人,一定能够往生极乐,来世定能投个好人家。”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也许问的有些急了,林婉柔情绪一激动,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声急过一声,似要将心肺儿都咳出来一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赵芸笙连忙抓起她的手,探了下脉搏,随即,满脸惊愕。 “你…你的体内,怎会有如此多的毒素?” 她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她不是嫁给了杨明烽吗?难道杨明烽待她不好? “是他给你下的毒?” 林婉柔咳着,摇了摇头。 只这一小会,她便在不停的咳,她这样的身子骨,还能活几年? 赵芸笙立马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她的唇边。 “含化。” 此为止咳化痰的药丸,只是她的咳嗽并非疾病引起,而是源于毒素的积累,以至于身体亏空,一日不如一日,是气血两亏引起的亏咳。 含了一会,许是药效上来了,林婉柔的咳嗽止住了些,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许,扶着心口微微喘息着。 赵芸笙张了张口,终究没多问什么,只是说道。 “我是个大夫,你若想治一治自己这身体,我可以帮你调理。” “不用了,我早就是个该死之人,反叫我多活了这些年。” 林婉柔轻声说着,伸手想要给自己倒水,赵芸笙叹了口气,代劳了。 还是那句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下自己想死的鬼。 如果林婉柔自己没了求生的欲望,她便是用仙草仙药吊着都救不回她。 而她跟韩家那三公子的情况又不一样,她不仅伤在身上,更伤在心里。 罢了…若兄长看到她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该多心疼啊。 “杨夫人,过去的事,你便试着放下吧,也是宽恕了您自己。” “放下?叫我如何能放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赵芸笙顿了顿,犹豫许久,才说道。 “我…我叫芸笙,赵芸笙。” “芸、芸笙,你当真是…当真是她…对不对…你叫我嫂嫂的,我没听错,对不对?芸笙,是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林婉柔更加激动了,她紧紧的抓着赵芸笙的手臂,面上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红润,一双秋眸也韵满了水雾,她将赵芸笙抓的紧紧的,深怕自己一放手,她便会又在自己眼前消失了,深怕这一切又只是一场秋梦。 “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想认我?你是不是怨我嫁给了杨明烽?我…我没让他碰我的,笙儿,我没有对不起你哥哥,笙儿,你不要,咳…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夫人,你别激动,你的身体受不住情绪太波动,你的心脏承受不住的。” 赵芸笙连忙扶着林婉柔,她的气息已经变得粗重浑厚,整个人已经处在了眩晕边缘,却还牢牢抓着赵芸笙的手不放。 “许是我与夫人故人的名字相同,但夫人您看清楚,我不是您记忆中的那个人。” “不…不…你是,我不会认错,除了小笙儿,没人会叫我嫂嫂,这么多巧合,你叫我怎么不相信?是你回来了,是不是小笙儿…” “你好狠的心啊,你们的心都好狠,六年了,丢我一个人在此间地狱六年了,都不曾回来看过我,都不曾入过我的梦…小笙儿…小笙儿…” 林婉柔哭的几乎要昏了过去,身子骨儿软的像一滩死水,靠在赵芸笙的怀里,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更不知该怎么言语,只得由她这般缠着,待她哭的累了,沉沉睡去,眼角还蓄着泪痕,手指更是紧紧抓着赵芸笙的袖子不放。 “我的嫂嫂,你总是这么聪慧,父亲说过,你是咱们家的女诸葛,瞧,我这一眼就被你识破了,得亏是你啊…” 轻轻叹息一声,赵芸笙将林婉柔抱了起来,她实在太瘦太瘦了,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了一般。 可是嫂嫂,为何偏偏是杨明烽呢? 为何你偏偏嫁给了他? 你可知,当初兄长的死,董家的覆灭,可都有杨明烽的一笔啊。 若是旁人,不论是谁,她都可以笑着祝福,虽遗憾,虽惋惜,可也不至于如此…如此让她不甘和愤恨啊! 将林婉柔轻轻的放在榻上,抽出自己的袖子,为她盖上薄被,想了想,又将那一整瓶止咳的药丸放在她的枕边。 “就当是报答你今晚的搭救之恩了。” “如果这是你选的路,那我只能祝你幸福,至少,杨明烽待你极好。” 看着睡的极为不安的林婉柔,也许,这些年她也未曾放下过一日,否则她也不会为兄长立往生牌,也不会每逢初一十五便来寺院祭拜超度,六年来,无论风吹日晒都不曾止步。 可往事不可追忆,人生还需向前。 如今,她既已是杨明烽的夫人无法更改,那么…她们之间的缘分,也该止步于此了。 她的嫂嫂,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杨夫人。 ------------ 第104章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第104章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杨明烽带人搜了一夜都没抓到人,反而闹的不得安宁。 翌日一早,主持便委婉提出,女眷们怒火难消,还请杨明烽带人先下山去,否则闹起来便不好看了。 杨明烽没抓到人,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命人收拾行囊,早些下山去。 山上早晚温差大,赵芸笙多披了件长袍,坐在膳堂里用着斋饭,对面而坐的是征远侯魏谨衍。 在这里,没有身份之别,与一众信徒同食斋饭。 “昨儿夜里动静闹的那么大,我都没歇好。” “是啊,我听说是来了贼人。捉拿了一夜,也不知道抓到人没有。” “反正是不安生,罢了,咱们还是用了斋饭早些下山去吧。” “那谁知道呢,我们都没遇着贼人,反而被杨大人带着人扰了一夜,我现在困乏的眼皮子都掀不开。”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杨大人连早膳都没用,带着人正收拾准备下山呢。” 听到这,赵芸笙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吃饱了,我去看看。” 正欲起身,却被魏谨衍摁了住。 “吃完。” 她的那碗小粥才吃了一半,还剩许多。 “佛家最忌铺张浪费。” “胡说。” 赵芸笙皱了皱鼻头,佛家还不浪费?佛家的庙宇常是雕梁画栋的,那些佛像常用金身雕刻,入门便要添香油,供长明灯,往生牌种种哪样不需要花银子?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否则便是不敬神明,分分钟要被人给打死的。 她囫囵的将一碗小粥喝完,并将那咬了一口的包子往嘴里塞去,魏谨衍眉头一皱,深怕她将自己噎死。 无奈叹息,抬手阻止。 “不用这么急。” “唔…我得…去看看…去晚了,人要走了怎么办?” 她得去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看杨明烽如何顶着那一头鬼剃头的发型招摇过市。 说罢,她起身便往外走去,魏谨衍随之跟上,拿过她手中的青菜包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助她顺了气。 “唔…我不会浪费的,你就让我去吧。” “罢了,走吧。” 说罢,他竟将包子纳入口中。 “你…我…” 这一举动,让赵芸笙刹时红了脸颊,这人…这人能不能不要总这样撩人。 如此想着,她竟有些恼,从他手中抓过被咬了一口的青菜包子。 “我吃过的,侯爷还是别吃了。” 说罢,她抓着包子快步走去。 魏谨衍站在原处,有些不解,好好的,她怎么又恼了? 赵芸笙行至寺外,便见杨明烽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下山,此刻还未走,大概是在等人。 “杨大人,这就要离开了?还没用早膳呢。” 扬声说着,赵芸笙走上前去,只见杨明烽依旧昨日那身绛紫色长袍打扮,只是头上多了一顶乌纱沾明珠帽,饶是如此,也不难看出,他的脑袋应该是光秃秃的一片,呵…他倒是给剃了个干净。 只是杨明烽啊,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远没有完呢。 杨明烽心情很不美妙,冷冷的撇了赵芸笙一眼,并未搭理她。 赵芸笙却还特贱的围着他转悠了两圈,打量着,道。 “哎呀,我说这杨大人看着似乎与昨日有所不同呢,原来是戴了一顶乌纱帽啊,这帽上的这颗明珠可真漂亮,很值钱吧?” “再多舌,信不信本官把你这根舌头给拔了!” 杨明烽咬牙切齿,他怀疑昨夜入他禅房剃发之人,就是她! 可她有征远侯护着,自己一时半会无法动她分毫,但这贱民,别落到他的手里,否则,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赵芸笙故作害怕的样子,抚了抚胸口。 “大人这话真是吓着我了,我不过是看你比昨日更为丰神俊朗,夸赞你几句罢了。” “你…哼,我倒想问问,昨夜姑娘去了何处?为何不在禅房休息?” “我在啊,怎么?杨大人半夜来敲我门了?” 他一个大男人,半夜去敲女子的门像什么话?更何况此处还是佛门清净之地,更容不得那等污秽之事,她怎敢如此不在乎自己名节? “昨夜有歹人闯入寺中,本官率侍卫缉拿,搜查到女眷厢房时,并未看到姑娘你的身影。” “噢,这意思是,赵大人不仅敲了我的禅房门,还敲了别的女子的房门?天啊,杨大人您这是要置我们这些女眷的名声于不顾啊。” 杨明烽昨夜带人搜查女眷厢房,本就引起了女眷们的不悦,只是苦于对方位高权重,又架着捉拿贼寇的借口,不好发作,但并不代表大家都不在乎也不想计较。 赵芸笙惊讶的掩着唇,气的杨明烽想要叫人堵了她的嘴,这寺庙门口,人来人往,叫人听了传扬出去,他杨明烽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杨大人您竟是这样的人!” “住口,本官那是为了捉拿贼寇,才不得已惊扰众人,也是担心贼人不捉拿住,恐伤女眷性命。” “噢……原来如此,那杨大人,贼寇可有抓到?” 若抓到了,他还能这么气愤吗? 微眯凤眸,盯着眼前的赵芸笙,为何她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感觉,不,非但不怕,还有有些轻渺,瞧不上,对,就是瞧不上他!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他的感觉不会错,这种被人轻蔑的感觉,他在多年前曾感受过。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死无葬身之地! “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我啊,怎么了杨大人?昨夜捉拿贼寇没休息好吧,都说起了胡话了呢。” “好,你最好被别我抓住把柄。” “哎呀,侯爷您听到了,杨大人他威胁我。” 本冷眼旁观的魏谨衍,听的她的叫唤,轻哼一声,这小妮子,倒是会利用人,利用了之后又会过河拆桥,坏的很。 “噢,本候没听见。” “你…” 赵芸笙一愣,这家伙怎么好端端的生气了?居然还不帮我了。 杨明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说是一个小小外室,一旦侯爷腻了,随时都会被一脚踢开。 他等着那时候,到时候他再来好好收拾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 第105章 快意恩仇 第105章 快意恩仇 “罢了,昨夜到是我叨扰了各位,这是小小补偿,姑娘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吧。” 今日就先卖征远侯一些面子。 说罢,他叫人捧了一个小檀木盒子递到赵芸笙面前。 这里面,又是些什么东西? “呵呵…只是一些女子用的簪花,姑娘,不妨打开看看。” 簪花? 赵芸笙心头一动,伸手接过檀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朵海棠簪花,原来昨夜落在了杨明烽的禅房里。 怪不的他笃定凶手是个女子。 “这簪花还真好看,那我就多谢杨大人了。” 说罢,赵芸笙做出喜欢的模样,拿过簪花便往发间簪去,杨明烽紧紧的瞧着她,竟看不出丝毫端倪。 难道,这簪花真不是她的? 谁知,下一刻,一只手插入,从她手中夺过簪花,嫌弃一般的丢在了地上,冷着一张俊脸,不悦道。 “你若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本侯送你便是,就不劳烦杨大人了。” “呵呵…侯爷不要误会,下官没有别的意思。” 侯爷这醋劲还真大,看来,刚才没动这女子是明智的。 只可惜了自己那一头青丝,别让他抓住凶手! 正说着,林婉柔在丫鬟的搀扶下戴着斗笠出来了,长长的白纱将她遮了个严实,脚步虚浮,显然身子很虚弱。 昨夜又那般痛哭了一场,她这身子若不好好将养,只怕活不了多久。 “夫人。” 杨明烽立即迎上前去,接替了丫鬟的位置,亲自扶着林婉柔。 “大人…” 然而,林婉柔却是微微侧开些许,避开了杨明烽的手。 人前人后,她对他总是保持着这般疏离的态度。 杨明烽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继而不遮痕迹的收回。 “马车都备好了,我们下山去吧,我叫人备好了斋饭,我们路上吃?” “不必了,我没胃口。” 林婉柔轻声说道,她看向赵芸笙与魏谨衍,微微屈膝见了礼,魏谨衍是受着了,赵芸笙却正经的回了一礼。 昨夜那般失态,此时再见,林婉柔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倒是赵芸笙紧紧皱着柳眉,终究于心不忍,道。 “杨夫人…” 听着唤声,林婉柔的脚步声微微顿下,偏首看来,杨明烽也戒备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他看在征远侯的面子上,已经给抬举她了!可别不识好歹。若敢伤林婉柔分毫,他必要她性命! 赵芸笙上前几步,对林婉柔说道。 “我观您脚步虚浮,像是气血虚亏之兆,我是一名大夫,您若需要,可去城中回春堂找我。” “回春堂?你就是京城里新来的那位赵神医?” 就连杨明烽都听过她的盛名了? 杨明烽疑惑又复杂的皱起眉头,再次打量了赵芸笙一番。 没想到,那个传说中有起死回生之能的神医,竟是眼前这丫头片子! “韩家三公子,可是你治好的?” “治好不敢说,只能说情况有所好转,原本活不过半载,如今积极配合治疗之下,大概能多活个三五载了。” “你当真如此厉害?” 赵明烽还是不信,那位韩家三公子多年顽疾,就连太医院的人都给判了死刑,传言只有董娘子出手方能捡回一命,可这么多年,那位董娘子迟迟不肯施以援手,却没想被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游医给治好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韩家与董娘子,与董静姝,甚至是周首辅有了很大的嫌隙,那日在济世堂门前闹起来,韩府才做了那把火上添油的柴。 “杨大人若不信,大可不必找我医治,这种事,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再厉害的神医也救不活找死的鬼,您说是不是。” 赵芸笙轻笑,看来,这个杨明烽对林婉柔还真是情深一片,也不知董家覆灭之日,林婉柔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嫁给了杨明烽这个贼人,而她对当初董家覆灭的真相又知道多少呢? 林婉柔却转了身,坚定道。 “不用了,我这身子骨,我知道,就别浪费那些上好的汤药了,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说罢,她抬步离去。 去意已决。 顺着青石板的台阶步步而下,身影渐渐远去。 “原来,她也从未放过自己…” 董家人死的是身,而林婉柔,死的是心。 心死之人,活着便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就像现在的林婉柔,已经失了求生的欲望,离身死魂灭,也不过一步之遥。 “如何,才能让你活下去啊…” 赵芸笙轻声嘀咕,她舍不得林婉柔死,撇去这件事不说,以前,嫂嫂待她很好,非常的好…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婉柔活活将自己困死而不救呢? “走吧,我们也该下山了。” 魏谨衍说道。 两人并肩下得山去,君容早就准备好了两匹马,一匹是魏谨衍的,一匹是赵芸笙的“娇娇”。 “侯爷,陛下招您入宫,咱们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君容说道。 魏谨衍看向赵芸笙,道。 “先送你回去。” “我这么大的人,哪还需要你送?既是陛下急招,你就快去吧,正好我需要去山里寻一株草药,既然都到了青城山下,就干脆去一趟吧。” 寻龙须草的事她一直记挂在心上,只是韩应崇的身子骨尚弱,先需要慢慢调养,若上来便用猛药,只怕人没救活,原本还能活半载的,分分钟便被送走了。 “好,那你一切小心,这是烟信。” 魏谨衍将几枚烟信递给赵芸笙,不放心的嘱咐道。 “山中野兽多,打不过就跑,千万别逞强,一株草而已,大不了我花重金让旁人去寻就是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他总是这样,不管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似乎一直在无条件的包容着,支持着,哪怕明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解一时之气,哪怕明知她的行动会影响到他的计划,可他还是纵容着,哪怕闯了祸,也有他在后面兜着。 他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想做什么,随意去做,凡事有我。” 似乎,只要有他在,她便可以像前世一般,快意恩仇,肆意妄为。 ------------ 第106章 被毒蛇围攻 第106章 被毒蛇围攻 与魏谨衍分开之后,赵芸笙便骑着马像青城山深处而去。 越往深处,马越不得行,只能下了马,将马绳系在树干上,只身向前行。 山中多野兽蚊虫,好在她随身带了驱虫的香囊,那些虫蚁都只在她身边爬过,却不敢靠近。 “龙须草一般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雨后才会冒芽。” 她一边寻找着,一边也采了不少珍稀药材,装了满满一兜。 不多时,她已行至深山深处,到处可见野兽脚印,说不慌那是假的。 人与野兽相博,本就胜算不大,更何况到处都有野兽,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忽然一声虎啸自身后传来,几乎是本能,赵芸笙迅速转身,只见黑影袭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立马自靴中抽出一把锋利匕首,黑影袭来之时,她立刻向一旁滚去,压在茂密的枝丫上,衣服和皮肉被割开了些许血口,她来不及吃疼,迅速爬上一旁几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那只虎一击未中,立即调转方向,好在赵芸笙爬树爬的及时。 “怪不得这龙须草难寻,我也只是在医书里见到过,这是要我的命啊,算了,韩家那小子的命不救也罢。” 树下的那只老虎绕着树转了几圈,又试图用爪子扒拉着想要上树,却都不得功成,最后只能无奈的嘶吼一声,转身离去。 然而赵芸笙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树上蹲了一会,此时应该近正午之时了,只是密集的阳光穿不透茂密的树叶,只洒进些许斑驳。 “得快一点,入夜了会更麻烦。” 盘算着,赵芸笙跳下了树干,稳稳落地,随后一路寻找,终于在一处靠近悬崖的地方找到了龙须草的身影,刚冒些许嫩芽,正欲去采时,忽的蹿出一条毒蛇,速度飞快,直接飞起,一口咬在了赵芸笙的虎口处。 “唔…” 赵芸笙吃疼,瞬间只觉虎口一麻,她立即抓住毒蛇的七寸,用力一甩,随后掐出毒蛇的蛇胆。 毒蛇,她一眼便看出有毒,而需要解毒,还需要毒蛇本身。 毫不犹豫将蛇胆塞入口中,腥臭味扑鼻而来,她忍着恶心将其吞入,前面便是万丈山崖,她要是毒发不得动弹,坠入山崖可就没命了。 迅速用金针扎在虎口处,让毒液不会扩散的太快,随后将龙须草小心翼翼的连根挖出,放入药篓里,后退几步,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她随即拿出魏谨衍给她的信号烟。 “希望…能来得及。”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些解毒丸,一股脑的都塞入口中,继而盘膝而坐,运功逼毒,只是在她坐下之时,周围响起“飒飒”声响,叶从中蹿出许多毒蛇,粗略一瞧,至少有数百条之多,并且都不惧她身上驱虫蛇蚁的香囊。 赵芸笙刚运起了功,一口毒素尚未逼出,见此症状不得不中断。 “果然,灵草周围都有守护之兽,看来这些毒蛇就是守着这柱龙须草的,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苦涩一笑,她又掏出驱虫的粉末洒在四周,若是前世的自己,那具身躯是不怕毒蛇的,因为她食了天下至宝奇花,她不惧怕任何剧毒,甚至她的血液能够解万毒,治一切病痛。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被董静姝囚禁起来折磨多年,直至最后一口气绝,她也未曾放过自己,而是将她的心肝挖出,研磨成药。 “噗…” 悲恸之极,一口淤血喷出,同时,毒蛇虽怕她的驱虫粉,但更想要她药篓里的那株龙须草。 她紧握匕首,在毒蛇攻来之时,飞快挥出,毒蛇瞬间被劈成两截,掉落在地上扭动着。 而一条被击杀,随后便又有数条袭来。 赵芸笙一手洒着药粉,一手挥着匕首,几乎是杀出一条血路,深林之中,到处都长的一个模样,她来不及仔细辨别来时路,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而在深林里迷失方向,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体内蛇毒逐渐压制不住,虎口连着手臂已经黑紫了一片。 再不及时解毒,只怕毒入心肺,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自己了。 赵芸笙伸手摸了一把药粉。 “完了。” 驱虫的药粉没了。 自己还是太轻敌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魏谨衍身上了。 蛇这种东西比虎狼还要难缠,它们身软且毒,能爬树能钻洞,一把火烧了倒是好,但这是深林,且不说刚下过雨,水汽重,一般树柴根本不容易点燃。 她也担心,一旦不慎,万一引起山火,到时候烧了的可是一整座山,而自己被困在这山中,怕是死了只能被烧成灰烬。 又斩断一只毒蛇,身后布满毒蛇的尸体,大多都是一段一段的,在草丛里扭曲滚动,场面十分恶心血腥,而她的脸上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蛇血,靠在树干上,稍稍喘了口气。 “当务之急,得先解毒。否则毒发,只能成为野兽们的晚餐了。” 她将虎口金针拔出,用匕首在两个齿孔处花了个十字刀,然后用力一吸,吸出一口毒血吐出,狠狠吸了几口,直到吐出的血液为鲜红色之后,她又在药篓里翻出一些刚才采到的一些能够解毒的药材,比如蒲公英等,嚼碎了吐在伤口上,将伤口牢牢覆盖住,然后才又撕了衣角的布条,包裹住伤口。 随后又服下一颗解毒丸。 好在她做好进山的准备,带了不少药。 “嘶…嘶…嘶嘶嘶…” “该死,这么快又来了!” 才杀绝了一批,又来一批! 这偌大的深山,到底有多少毒蛇啊… 与此同时,刚入皇宫还未见到皇帝的魏谨衍,看到升起的信烟。 这信烟乃是征远侯府特制,三十里之内都能看到,一旦有人点起信烟,附近的暗卫便会第一时间赶去救援。 “这个方向,是芸笙!” 魏谨衍脚步一转,迅速向宫外走去。 “侯爷,您去哪啊侯爷,陛下和公主还都在等着您呢。” 曹公公见魏谨衍转头就走,一脸不解,追着问。 “本侯还有要事,晚些亲自来向陛下请罪。” ------------ 第107章 深山中绝地求生 第107章 深山中绝地求生 魏谨衍驾马出城,与君容等人在青城山下汇合。 “如何了?” “找到了赵姑娘的马,信烟方向在深山里,属下已经派人进山去搜了。” “这山里蛇虫野兽多,马上要天黑了,搜救起来更麻烦。” 魏谨衍暗自懊恼,就不应该纵着她,让她涉险。 “进山。” 魏谨衍毫不犹豫的说道,君容在前面开路,再凶险的地方他们都去过,更何况只是一座深山。 “侯爷,这里有野兽脚印,赵姑娘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野兽?” 君容不说话还好,此话一出,魏谨衍脸色越发阴沉。 天色黑的太快了,尤其是山中,遮天蔽日的树叶挡下,白日里还好,夜幕一旦降临,月色根本无法穿透,甚至还会升起薄雾,一个不慎,前方是山路还是悬崖都未可知,更不必说山中野兽司机而动了。 “不行,得尽快找到赵芸笙,慢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与此同时,皇宫,朝阳公主的寝宫中,她发了好大一通火。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连父皇召见他都能不来?他不过就是个侯爷,竟敢连本公主和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公主息怒,兴许真是有什么要紧事给绊住了。” 身侧宫女瑟瑟发抖的劝道。 今日是她央着父皇将征远侯召进宫中,就是想请父皇为她做主,提出指认婚事一事。 可征远侯这人都到宫门口了,怎么又折回去了呢!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请求父皇降旨赐婚了,差一点就能成为他的征远侯夫人,差一点他就是她朝阳的驸马爷了。 说到底,都是她下嫁了! 堂堂公主殿下,嫁给谁不是下嫁? 这叫她如何甘心啊! “听说侯爷人都快至朱雀门了,是看到了信烟才又匆匆折返了的。” “去查,去给我查清楚,有什么事是比本公主还重要的!” “是,奴婢这就去。” 朝阳又气又恼,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一想到魏谨衍可能养了个外室,她就气愤不已,今天本还要父皇降旨将那个外室处死,可魏谨衍偏没来,他知不知道,父皇一旦恼了,真的会砍掉他的脑袋的! 就像当初的董家,任他如何功高震主,如何手握重兵,那又如何呢?还不是父皇一声令下,便能将其彻底覆灭,甚至可以说是连根拔起。 朝阳想起儿时照顾她几年的娴贵妃,她曾经还以为娴贵妃是真心待她好,直到乳嬷嬷告诉她,自己母妃的死都是因为这个娴贵妃,否则自己也不会一出生不久就没了母后,她本该是本朝最尊贵的嫡公主。 可就是因为没有母后庇护,才将养在了一个贵妃的膝下,这叫她如何不恨? 天色逐渐黑透,深山之处,赵芸笙中了毒,整个手臂慢慢开始发麻,僵硬,虽然自己及时服下了解毒丸,又用金针封了穴道,但蛇毒因为她催动内力而扩散极快,她还需服下对症的解毒丸,可惜手边没有药配制。 面前是一圈篝火,耳边是“簌簌”声响,她知道,在黑暗中,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是饿狼,是猎虎,是毒蛇,此刻的她,无疑是一块香肉。 眼前阵阵模糊,身上好冷,她手里握着一根树枝,上面缠着死去被扒掉了皮的蛇段,放在火上烧烤着。 逃跑了这么久,又一天没进水米,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还说信烟有用呢,骗子,都这么久了,也没见到人来。” 果然啊,还是不应该心存依靠人的想法。 苦涩一笑,看着树枝上缠着的蛇肉逐渐被烤熟,冒着油滋滋的脂肪,香味传入鼻息。 “反正我已经中了毒,也不知你能不能吃。” 将蛇肉放在鼻息间嗅了嗅,又向篝火里添了把干柴。 趁着天黑之前搜集了些干柴,又就地取材在这一圈洒了些祛蛇的草药,这些蛇和野兽畏惧火光和草药的味道,一时间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能撑多久,至少让她缓口气,稍稍恢复些体力也好。 蛇段烤的极香,赵芸笙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被烫到了舌头,瞬间起了个水泡,但她饿极了,很快便将一串蛇段啃完。 身上越发觉得冷了。 “沙沙…沙沙…” 忽然,草丛中响动更甚,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以及地面微微震动。 似乎有大家伙来了。 赵芸笙偏头看去,对上一双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凶恶眸子。 “咚咚…咚咚…” 火光中,那双绿眸越来越亮,随之,一颗硕大的虎头,露出锋利的牙齿,那尖锐程度,只需一口便能将她的脖颈咬断。 比她上午遇到的那只还要庞大凶狠。 它竟都没那么的惧怕火光! 赵芸笙立即手持匕首,一手抓过一把火棍,呈戒备之态。 “嗷…” 一声虎啸发出,随之,老虎猛然扑了过来,赵芸笙就地一滚,将手中火棍扔出,老虎挥出虎爪,将那火棍拍飞,火光所照之处,赵芸笙看见有许多挂着的毒蛇,以及几只饿狼,都在等着将她分食。 “呵…看来回去得与韩家多要一些诊金了,这株龙须草,还真不是那么好得的。” 不容她分神,猎虎又扑了过来,巨大的虎爪锋利异常,一爪拍在树干上,树干之上深深多出了五道极深的爪印。 而赵芸笙则顺势跳到了树梢上,手下碰到一个软滑之物,正是吊着的毒蛇。 她一把抓住毒蛇狠狠一甩,直接砸向下面的猎虎。 “吼…” 猎虎吼叫着,又是一爪挥出,那树干竟被震的晃动几分。 这树干躲不长久,吃不消这老虎几下拍打,她更不能坐以待毙。 摸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粉末洒在锋利的匕首上,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用来对付人的话,那绝对是见血封喉。 只是用来毒杀几吨重的老虎的话,恐怕剂量不太够。 不够,那就多划几刀! 将粉末倒尽,她凤眸微眯,瞅准时机,握着匕首,紧咬牙关,提膝跃下,与此同时,匕首狠狠向下扎去。 同时,老虎抬头,张开血盆巨口,虎齿上口水黏腻,腥臭喷出。 “噗嗤…” 匕首准确的没入了老虎的左眼中,鲜血喷薄而出,伴随着老虎吃疼的怒吼,继而是疯狂甩动着身躯,赵芸笙被狠狠甩飞了出去…… ------------ 第108章 又欠了魏谨衍一命 第108章 又欠了魏谨衍一命 “嗷…” 被扎破眼睛的老虎因为疼痛而变的更加疯狂,它愤怒的甩动着庞大的身躯,虎啸声让人振聋发聩,更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而被甩飞出去的赵芸笙,后背砸在了树干上,重重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内腔一阵翻涌,继而“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淤血。 她根本来不及缓口气,巨大黑影又扑至,她立即翻身而起,匕首再次狠狠刺出,这一次直接扎向老虎的脖颈,只可惜匕首太短,老虎的皮又太厚,狠狠扎入也只穿透了皮毛。 “吼…” 老虎一爪拍来,赵芸笙非但没躲,反而还往老虎的腹部方向蹿去,老虎的肚腹最软,拔出匕首再狠狠扎入,极速旋转着匕首,再向后拉去。 “噗嗤…噗嗤…” 鲜血混合着腥臭内脏掉落,溅在赵芸笙的脸上,老虎吃疼的往下压来,尽管赵芸笙已经飞快的向后撤去,还是被庞大的虎躯给压了住,瞬间腥臭笼罩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老虎不断地挣扎,虎爪穿透她的肩胛骨,让她疼的几乎昏厥,力气渐弱,她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意识逐渐模糊,就在迷离之际,忽然听到了声声呼唤。 “笙儿,快到娘这里来…笙儿…” “娘…我好累啊…娘…我好想你…” “小姐,你又偷跑出去,老夫人可气坏了,罚您今晚不许吃饭。” “笙儿,笙儿…” “娘,祖母…哥哥…” 不,我不能死!我还没为你们报仇!我还没将仇人都杀尽,我不能死! 她好后悔,后悔昨日没直接杀了杨明烽,至少在她死前还带走了一个仇人! 我不能死! 猛的,赵芸笙睁开双眸,将所有内力注入双臂之上,狠狠用力推开了那有几百斤重的猎虎。 “轰…”的一声,气息尽绝的猎虎被她推翻了过去,瞬间,空气涌入鼻息,她也顾不得那腥臭的味道,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呼哧…呼哧…呼哧…” 双眸浸染了鲜血,身旁的老虎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没爬的起来,如她一般。 “丝丝…丝丝…” 那些毒蛇又围了过来。 她费劲的从怀中摸出那柱龙须草。 它们都是被这柱龙须草引来的,到头来还是保不住。 罢了…丢给它们吧… 忽的,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嗖~”的一声,准确扎入离她不远处蛰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野狼。 “嗷…”的一声,利箭穿过野狼的喉咙,一击毙命,野狼气绝到底。 她偏头吃力看去,只见一抹身影踏叶而来,手执长弓,如天神般降临,只是这天神似乎很不开心。 剑眉紧皱,落在赵芸笙的身边,他几乎不敢触碰这样的赵芸笙,满身血污,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一般。 “芸…芸笙…” 魏谨衍的心狠狠一颤,伸出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他俯身抱起赵芸笙,眼圈瞬间变的猩红。 “怎么会弄成这样…” 赵芸笙苦涩一笑,抬了抬手中的龙须草。 “咳…咳咳…运气不好…我好累啊,我好想睡一会。” “别睡,我带你出去,我这就带你出去。” 魏谨衍颤抖着将人抱起,将一粒药丸塞入赵芸笙的口中,入口一股莲花馨香,是续命的好药,给她用,太浪费了吧。 真是糟糕,又欠了魏谨衍一条命。 靠在魏谨衍的怀里,莫名安心,他的心脏怎么跳动的这么快?是生病了吗? 他怎么还在抖? 噢,是夜风太冷了吧。 魏谨衍的心都在颤抖,脱下披风将赵芸笙包裹了住,却感觉她的体温在慢慢流失,鲜血不断流出,气息虚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那一颗续命神药只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不断。 魏谨衍带着她施展轻工,迅速向山下略行。 赵芸笙靠在魏谨衍的胸口沉沉昏睡了过去。 幸好,又能活了… “侯爷,这…赵姑娘这怎么会…” 她何止是运气不好,简直是倒了大霉。 一般进山采药确实有一定风险,山中野兽多,也常会有被野兽袭击丢掉性命的。 “回府,拿我对牌进宫请太医,将吴院正请来,快去!” 一行人片刻也不敢耽搁,迅速回府。 魏谨衍将人放在床榻上,亲自剥了她浸染血污的衣衫,入目的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虎爪非常锋利,将她的皮肉抓烂,伤口深可见骨。 吩咐丫鬟端了热水来,魏谨衍不假他人之手,为她清洗伤口,一盆盆的血水倒出,床榻上的赵芸笙生生被疼醒,迷糊着嘀咕两句又昏睡了过去。 太医院的吴院正刚睡下又被君容拉了起来,衣服都没穿戴整齐,就被架在了马背上飞驰入了侯府。 “这姑娘怎么伤的如此重?” 吴院正都被赵芸笙那可怖的伤口吓到了,除了伤,还有蛇毒。 “天啊,这姑娘伤成这样还能留下一条命,除了自己本身伤口处理的及时之外,还幸得侯爷的药丸护住了心脉,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想活的欲望十分强烈。” 这几项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她早就断了生机。 “可还有救?” “伤势虽重,但下官尽力医治,一定能将姑娘救治回来。” 有了吴院正的保证,魏谨衍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这柱龙须草,为了救韩家那病秧子,真是不值! 赵芸笙在床榻上足足昏睡了三日,反反复复的发烧,汗水浸透了衣衫床铺,魏谨衍也寸步不离的守着整整三日不曾合眼。 宫里那边更是直接告了病,封闭府门,一丝消息都传不出去。 君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惊愕。 “侯爷待她竟至此…” 看来,不久府中就要多一个女主人了。 朝阳殿中。 “怎么样,查到了吗?” “只知道前几日侯爷出宫之后直奔城外,像是寻一个什么重要的人去了,听说带了一个受伤很重的人回府,连夜将吴院正给请去了。” 宫女回复道,“征远侯府固若金汤,奴婢只能打探到这些,其余的,奴婢实在打听不到。” “罢了,征远侯的实力摆在那,府中人都只听征远侯调遣,便是父皇都难以使唤的动。” 朝阳沉思片刻,她倒要看看,这个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 第109章 趁她病要她命 第109章 趁她病要她命 “准备一下,我要出宫,我亲自去征远侯府一趟,我就不信,征远侯府敢将我拒之门外。” 不多时,朝阳公主的马车停在了征远侯府的门口,宫女上前敲门。 “今日侯府闭门不见客。” 门卫隔着门扬声道。 宫女满脸不悦,一个看门的狗,谁人都敢拦!她冷声道。 “朝阳公主驾到,速去通传。” 朝阳公主?门卫一听,哪敢怠慢?迅速去通传。 “君容大人,朝阳公主来了,小的不敢擅作主张,没敢开门,不知该如何处理?” “那可是陛下最宠爱的朝阳公主,怎么能怠慢,速去请进来。” 早就有传闻陛下会降旨赐婚,只是陛下不言侯爷便装作不知,故而这婚事才迟迟未定,可若陛下执意降旨,那朝阳公主便会是侯府的女主人。 而里面那位,尽管侯爷再宠爱,最多也只能是个贵妾。 依着朝阳公主的性子,若她为侯府夫人,根本容不得侯爷纳娶妾室。 左右两边都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里面那位的事,万不可透露丝毫。” “小的明白。” 小厮腿脚麻利的去开了府门,恭敬的将朝阳公主请了进来,君容迎上前去,恭敬行礼。 “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免礼吧,听说侯爷受伤了,连夜请了吴院正来,本宫不放心,过来看看。” “殿下已经无碍了。” 侯爷将赵姑娘带回来的事万不能让公主殿下知晓,否则定会闹翻天。再说,赵姑娘那个性子也是不讲理的,上次在春风楼已经吃了亏,万一撕扯起来,头疼的只会是侯爷。 “公主万金之躯,恐万一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不如殿下还是先请回宫去吧,属下一定会将公主莅临探望一事告知侯爷,待侯爷身体康健,一定会亲自去宫中答谢公主您的。” “你这家伙,嘴巴倒是会说话,不过本宫不爱听,你还是闭上嘴巴,前头引路吧。” 君容头皮阵阵发麻,又脱不开身去回禀侯爷,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领着公主殿下在院子里兜圈子,一会说征远侯在书房,一会儿又说在厢房,一会儿又在练功房,一会儿又跑到了马场,一圈下来,饶是朝阳公主再蠢笨也意识到了不对。 “你这个大胆的狗奴才,竟然敢带着本宫兜圈子,侯爷到底在哪?本宫立即就要见到征远侯,否则本宫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朝阳怒火中烧,一手掐着腰肢,一手便掐上了君容的耳朵。 君容好歹是征远侯的贴身侍卫,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公主这般实在不给面子,君容不敢多言。 与此同时,魏谨衍正在给刚苏醒不久的赵芸笙喂药。 那药甚苦,赵芸笙靠在软枕上,两只手被缠成粽子一样,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衣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整个人方才恢复些许生机。 “苦…” “良药苦口。” 说着,魏谨衍捏着勺子一口汤药又喂到了赵芸笙的唇边。 赵芸笙眼巴巴的看着一旁放着的蜜饯,魏谨衍道。 “喝完再吃。” 无奈的叹了口气,“多谢救命之恩,我又欠了你一条命,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你早就报答了。” “恩?什么时候?” 她没听错,可自己并不知晓。 “我们以前是见过吗?”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魏谨衍沉着脸色,竟生起了闷气。 “好端端的,你为何又要生气?我不喜欢有什么话都憋着,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能猜透你的心思。” 赵芸笙嘀咕着。 “我这人愚笨,最不会去猜测别人想法,所以才会被人算计的那么惨。”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猜不明白,你还胡乱生气,气完了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魏谨衍没想到赵芸笙会对自己这番剖白,无奈之余不免轻笑出声。 是了,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性子,最不会拿别人的错来为难自己,他便是气死了,她都不知道为何生气,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转头自是逍遥自在。 “你总是这般,我…” “侯爷,朝阳公主来了。” 忽的,外面有人来禀,打断了魏谨衍接下来的话。 “非要见您,门卫不敢拦,君容大人正带着公主殿下兜院子,属下等不知该怎么办…” 那可是公主殿下,真惹恼了公主殿下,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哼,征远侯府干脆改叫公主府吧,你们连人都拦不住,本侯还要你们何用?” 魏谨衍冷哼一声,手下动作不停,继续给赵芸笙喂药,只是一垂眸便对上她那双满是探究的眸子,与之对上,盈盈一笑。 这愚蠢的女人,还想听什么八卦? “咳…那可是公主殿下,来找你的,你不去迎一迎?” 魏谨衍未搭话,只是又添了一勺药送到她唇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去将人引来吧。” “来这?” 赵芸笙一愣,他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侍卫影锋也是一愣,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明白侯爷的想法,公主殿下的脾气,怕不是要跟里面那位打起来吧… 不,只怕是要当场抽死赵姑娘。 她根本容不得侯爷身边有别的女人,哪怕是一个伺候的丫鬟都不行。 “侯爷,这…是否不太妥当。” “你在质疑本侯?”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回禀君容大人。” 说罢,影锋不敢再留,迅速溜走。 赵芸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满身伤痕,没个月余怕是养不周全的。 “侯爷,你这是要趁我病,要我命啊?” “胡说。” 魏谨衍最不喜欢听她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想到方才赵芸笙的剖白,叹了口气,软声道。 “我不喜欢你总这般涉险,不喜欢你总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希望你惜命,更希望你能够在我身边,安分守己,百岁无忧。” 简而言之,他希望她活着,好好的活着,最好能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的活。 他可以给她,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最大的自由,唯一的要求便是活着,像以前一样,肆意潇洒,无所畏惧的活着。 ------------ 第110章 我心悦之人是她 第110章 我心悦之人是她 赵芸笙被他眼底的认真给惊了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还是乖乖喝药吧。 这人真是,要么什么都不说,这一说,便叫人招架不住。 魏谨衍低头搅动着药碗,又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才递到赵芸笙的唇边。 相对无言,一个喂药,一个乖乖张口配合,没一会儿一碗药汁喝掉,魏谨衍挑了个蜜饯果儿塞到赵芸笙口中,瞬间,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影锋找到君容的时候,他正在挨着朝阳公主的呵斥。 “你信不信我叫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竟敢糊弄我!征远侯也?我要见他,立即就要见到他!” 君容低着头,任由她呵斥,闭耳不闻,直到影锋赶至,与朝阳公主抱拳行礼,低眉顺眼,恭顺道。 “公主殿下,侯爷在厢房等你,请随我来。” “哼!再戏耍本宫,本宫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朝阳公主冷嗤一声,心中及其不满, 之前看在这些侍卫都是征远侯府的人,是魏谨衍的贴身侍卫,她对这些低等人总也算客气一些,毕竟她以后若要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总不好在此之前叫这些狗们吠的太狠。 可今日她真是恼了!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狗,等她成了这侯府的女主人,第一时间便要将君容给拔了! 朝阳跟在其后,君容低声与影锋交谈。 “当真是侯爷吩咐的?这、这方向…难不成是去清水居?侯爷是疯了吗?会闹起来的!” 侯爷是怎么想的啊,朝阳公主这脾气可不好,真闹起来,侯府的房顶真能给拆了。 他费这么老劲,还被朝阳公主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侯府的安静和谐吗? 侯爷那么英明的人,怎么总在女人身上犯糊涂呢,唉!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君容叹息着,惋惜着,不多时,一行人已经来到清水居。4 影锋拉住君容,侧开一步,恭敬道。 “公主殿下,请。” 朝阳公子冷哼一声,漂亮又犀利的眸子撇了影锋一眼,直接从君容身上略过,都是府里的狗,这听话的跟不听话的就是不一样。 君容下意识的要跟进去,被影锋拉了住,这个君容大人乃府中侍卫长,遇敌冲锋陷阵从不退缩,只是这脑子不慎灵活。 这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修罗场,他们在外瞧着就行,可千万别进去八卦,小心引火烧身。 “你拉着我做什么?万一里面打起来,我…” “你什么?若真打起来,你能护谁?” 君容一噎,这还真是世界难题。 算了,侯爷英明,定有解决之法。 朝阳公主还未踏入厢房便闻到浓郁药香,捏着帕子捂住口鼻,又难掩担心。 “谨衍哥哥,你连夜召吴院正入府,可是受了什么伤?我…” 一边说着,朝阳一边踏入厢房,只见床榻处,魏谨衍竟毫不避讳的与那外室同坐一处。 她也看清了,受伤的并非魏谨衍而是那贱人! 随即,眼圈泛红,委屈又气愤,她这么担心他,他竟然在这陪那受伤的小外室! 不,看来这外室本事很大,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将她朝阳公主置于何地! “她怎么在这里?” “公主。” 魏谨衍起身,负手而立,但却护在赵芸笙身前,赵芸笙一双墨瞳滴溜溜的转了转,舌尖抵着那颗甜滋滋的蜜饯果儿,也不说话。 既然魏谨衍将人引来,那必是有他的想法的,她好好缩着就行,又不是她的情债。 瞧啊,六年时光,将一个小丫头变的这么大了,都到了情窦初开,能够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谨衍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将她带入府来。这于理不合。” “就如公主所见,我心悦之人是她。” “你…你胡说,她是什么身份,能叫你心悦?谨衍哥哥,你别被她那些狐媚子的手段给骗了!” 朝阳听到他说“心悦”二字,心里一阵刺疼,十分慌乱,他不会晕了头,真要娶这个小贱民为侯府的夫人吧? 她是什么身份,她也配? 他为了这样一个贱民,拒绝她堂堂朝阳公主吗? 聪明一世的征远侯,孰轻孰重,他都不知该如何抉择吗? “朝阳公主还请慎言,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征远侯夫人,并非阿猫阿狗,更非狐媚子,请你尊重一些。” 魏谨衍沉着脸色,不悦道。 他还如此说话,并非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而是看她是一个女人,作为男人,他不打女人,也不骂女人,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将剑和拳头落在女人的身上。 此话一出,震惊的不止朝阳公主,那缩在床上的赵芸笙也愣了住。 谁,谁同意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 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卫君容和影锋也是一愣,虽将侯爷对赵姑娘的真情实感收入眼底,但从未想过竟至如此。 朝阳公主气的发抖,深深吸了几口气。 “谨衍哥哥…你为了她…为了她与我说这样的狠话,若我请父皇降旨,你是要抗旨不尊吗?” “我相信陛下不会强人所难。” “若我非要强人所难呢!” 魏谨衍冷眼扫来,冷声道。 “那本侯只能抗旨不尊了。” “好,好一个抗旨不尊!你记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都是我父皇恩赐与你的,皇家能给你无上荣耀,自也能将之夺回,你自己好生思量吧!” 朝阳指着赵芸笙,道。 “是要你的位高权重,荣华富贵,还是要她,你自己选吧!” 说罢,朝阳公主狠狠甩袖,转身便向外走去。 “唉…没想到我还有成为红颜祸水的一天,侯爷,您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恩,我知道该如何抉择,你好生休养就行。” 说话间,他全然没有方才的冷冽气势,出奇的温柔冷静,拉高被角掖在她的两侧。 “回春堂那我都好几日没回去了,我怕母亲担心。” “已经派人去过了,就说你在侯府,为我疗伤。” ------------ 第111章 借尸还魂,表明心意 第111章 借尸还魂,表明心意 “侯爷办事从来俱到,我看我也醒了,也能下地走动了,不如回回春堂去休养几天就行了。” 说着,赵芸笙便要起身,被魏谨衍摁了住,凤眸微沉,显然不悦,喉结上下翻滚一圈,低声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为你都将朝阳公主给拒了,是不是担心我失了权势,对你无用了,你便要将我一脚踹开?” 什、什么? 他在说什么胡话? “这话从何说起,那朝阳公主生的那么漂亮,又是整个周国最尊贵的女子,这你都瞧不上,那也不能怪我头上呀。” 眨了眨眼,赵芸笙又道。 “再说,你便真是无权无势的,我…我也不会将你一脚踹开啊。” 赵芸笙小声的低谷传入魏谨衍耳中,让他满意的微微弯起唇,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 “你怪我有话都憋在心中不说,那我说了,你又这般不爱听。” “那不如侯爷再甄别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侯爷聪慧过人,肯定明白。像方才那话,就不该说。” 赵芸笙无奈的摊开双手,道。 “我这等卑贱身份,被朝阳公主盯上,会招来很多麻烦的。” 又愁苦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您说,我无依无靠,被你用来做挡箭牌,拒绝了朝阳公主,她回头随便动动手指,便会叫我的日子不好过,我还要开药堂,还要做生意,还要养母亲和春桃呢。” 魏谨衍无奈扶额,也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累,干脆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道。 “你看着我,好生听我说。” 赵芸笙挣扎不开,只能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红唇微微嘟着,似沾着水珠儿的桃花,分外诱人。 “我方才与朝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肺腑之言。” 恩?真、真心话? 赵芸笙陡然睁大了双眸,这心脏该死的狂跳几下。 清醒点啊赵芸笙,虽然征远侯与那周子舒大有不同,可上辈子被骗的还不够惨吗? 不能心动,更不该心动! “我想娶你为妻是真,我心悦与你是真,我想与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也是真!” “我…我…” “你不用应承,也不必急着拒绝我,我只是将我的想法告诉你,这些话,我已经忍了许久,也曾后悔许久,后悔为何不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后悔眼睁睁的看着你嫁与旁人,后悔没护好你,每次看到你在我眼前受伤,我便会懊恼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更害怕…” 害怕当年之景重现,没有人比他更珍惜她,也没有人能够体会他这六年来的朝思暮念,心如死灰。 他的肺腑之言,叫赵芸笙惊愕的瞪大了双眸,薄唇开开合合,一时间,竟找不到言语。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我的…” “借尸还魂是不是?呵…实不相瞒,我曾无数个日夜求着佛祖,让你能够活过来,你能回来,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宁愿折寿十年,不,二十年,只要你能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你不属于我,我都愿意。” 他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有种“我何德何能…竟叫堂堂征远侯爱我至此,可我的记忆里,却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 “侯,侯爷,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赵芸笙有些不敢直视他眸中深情,这种感情太强烈,是她从未感受过的,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宠溺,那般的让人情难自禁。 便是在周子舒的眼中,都从未见过。 “你不必为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我忽然觉得,你还是将话憋在心里更好一些。” “你…” 魏谨衍一愣,随即无奈,摇头苦笑。 “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你现在可是我最大的靠山,气死你,我的靠山便倒了,那我的日子可就要更难过了。” “你若嫁给我,成为征远侯府的夫人,那些人便不敢再动你分毫。” “那我至少得先把跟韩家的婚事给解决了吧。” “你…你是答应了?” 魏谨衍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赵芸笙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又看到自己被裹起来的手,一时有些心软,心脏还有些噗通噗通的狂跳,这些,都是她未曾有过的感觉。 “我…我也不知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世上,除了,除了我嫂嫂,便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谁了。” 魏谨衍止不住的高兴,嘴角都快扬到耳后去了,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将人揽入怀中,可又怕碰到她的伤口,一时间竟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一点也不沉稳。 “但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我怕…我怕我做错了抉择,我怕重蹈当年覆辙。” 赵芸笙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自认自己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比起嫂嫂的博文学识,自己连四书五经都没读全,比起长姐的稳重贤德,自己更像一个皮猴子,在家人的娇宠下,当年都有一个“女霸王”的诨号。 更别提会有男子上门提亲了。 既不能安分与内宅,又做不到相夫教子,谁家能娶这样的媳妇当嫡母啊。 便是重活一世,她也觉得自己无法改变本性,还是做不了那些事的。 魏谨衍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当年之事对你打击太大,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与我敞开心扉,但是…” 他无奈的摊手,道。 “我今日是将朝阳公主得罪了,你若不做我侯府的夫人,那她更不会放过你。我公务繁忙,确实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你身边,那可如何是好?” 威胁吗? 她其实是不怎么怕朝阳公主的,但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也怕多招惹麻烦。 “你若点头,我即刻进宫请旨,在朝阳公主请旨之前为我们赐婚,否则,我真的只能抗旨不尊了,若真惹恼了咱们那位陛下,我这个凭功勋得来的外姓侯爷,只怕真的要被剥皮抽筋了。” 威胁,这才是赤果果的威胁! ------------ 第112章 总该有自己的人生 第112章 总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本不信神佛,可自六年前起,我便日日夜夜求神拜佛,诚心祈祷,祈求他挚爱的女子,能够重活一世。 他又怎会忌讳?怎会觉得匪夷所思呢? 他只会认为,这一切是上天恩赐,甚至在确定赵芸笙真的回来了之后,派了人,在全国各地大肆新建庙宇,常年供奉,以谢上苍恩赐。 又歇了两日,一堆好药用上,赵芸笙自然恢复的也就快了。 她一直在想着魏谨衍的话,虽然他说了不急,可每次见到他,都仿佛他在催着自己给答案似的。 成为征远侯夫人,真的能避免很多麻烦,可…这算是利用吗?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对魏谨衍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有种被架在火上烧烤着的感觉。 她竟然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是以,她能下床走动了,便提出了告辞。 君容来传话时,魏谨衍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他也不恼,甚至早有预料一样,微微摇了摇头,道。 “她想走就让她走吧,君容,备好马车,送她出府。” “侯爷,您就不怕赵姑娘她一直躲着您?” 魏谨衍拿起刚写的折子,吹干上面墨迹,道。 “她那是在跟自己较劲,逼着她反而会将人吓跑,让她好好想想清楚也好。” 他并不是挟恩以报的人,她既然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证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不急,只要她好生活着,他们的未来便有无尽可能。 这一世,便是使尽手段,她也休想从他手中逃离,她,只能是他一人的。 回到回春堂,一切井然有序,因为开业前三日的免费问诊抓药而积累下了不少顾客,也招了几名大夫坐诊,所以她即使不在,回春堂也能周转的过来。 春桃当起了大掌柜也还真有模有样,后院收拾的七七八八,再过得几日,便能将齐氏给接来了。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春桃看到赵芸笙回来,又惊又喜。 小姐现在盛名在外,好多人慕名上门来求药呢。 都成大忙人了,她陪在小姐身边的时间都变少了。 赵芸笙将双手拢在袖子里,还有些疤痕,别叫这小丫头瞧见了,又要小题大做,到时又哭哭啼啼的,吵人的很呢。 “小姐,您快尝尝,征远侯府将厨子也给送来了,那手艺可厉害了。” 院中小厨房也收拾好了,魏谨衍竟还一并将侯府的厨子给送了来。 春桃献宝似的端了一碗冰乳酪来,叫赵芸笙尝尝。 新鲜的羊奶用冰镇了一下,佐以水果糯米球等,十分美味。 天气渐热了起来,这样的甜品最是叫人欲罢不能了。 赵芸笙尝了一碗,都忍不住赞叹。 却听春桃惋惜道。 “可惜她不常做,我们想吃些什么还得看她心情,她做什么我们吃什么,都没得挑呢。” “唔…这脾气是大了些。” “不过她做什么都好吃就是了。” 春桃笑眯眯的说道。 “而且她做饭时,谁都不给进厨房,连收拾都不让我们靠近呢。” 赵芸笙一愣,脾气这么大的厨子,她还真见过一人,忍不住轻轻笑了。 “征远侯府的厨子手艺十分了得,脾气大点就大点吧,为了你我的五脏庙,面上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一边享用着,赵芸笙一边浅浅翻看着账本。 “这账本谁做的?” 春桃不认识几个字,这么漂亮的账她可做不出来。 春桃面上一红,知道自己的短处,她已经跟着杏儿姐姐认真在学了。 “是杏儿姐姐做的。” 杏儿… “她还好吗?” “比起前几日已经大有精神了。” 赵芸笙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既然她有这本事,就不要荒废了,既已脱离了那样的苦海,便要好生为自己活。 “对了,赵相府那边也派人来了两次,奴婢都按照您的吩咐给了药,这些银子奴婢都记在账上了。” “恩。” 赵芸笙翻看了一下账本,前后约有半个月,进账便近千两了,这远远超过赵芸笙的预料之中。 阖上账本,赵芸笙笑道。 “做的很不错,辛苦你了,我先去一趟韩府,韩家三公子的药需要调整一下,该进行第二个疗程了。” 赵芸笙写下了一个方子,让春桃去抓了药来,拎着药箱便要出门,忽然在门口看到一个徘徊的身影,那身影颇为眼熟。 “段大夫,是你啊?” 段喜福遮挡口鼻,左右张望了一番,听到赵芸笙的叫唤,脚下不停,竟折返而去。 这人鬼鬼祟祟的,又要为了济世堂做什么坏事吗? 赵芸笙微微眯起凤眸,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段喜福的肩膀,将人扯回。 “哎哟…别打,别打…有话好说。” 段喜福走起路来有些跛脚,想来是上次挨了杖责,留下的病根。 “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上次都让你抓了药去,算是两清了吧?” “你…你上次都发现是我了,为何还要给我药?” 段喜福苦涩道。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没想到只是她大人大恩,不与他这小人计较罢了。 赵芸笙抱着双臂,轻笑出声,道。 “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都是客人,既然入了我这回春堂的门,那我便要对客人恭敬三分,是不是?” “只是不知,今日段大夫,是来抓药啊?还是来做探子的?” “做、做什么探子?我是大夫,又不是断案的衙役。” 段喜福挥袖道,哼哧两声,心虚道。 “我,我就路过…路过一下。” 说罢,段喜福撇了撇嘴,转身又走,只是腿还坡着。 他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伤成这样?赵芸笙不禁疑惑,道。 “你的伤还没好吗?没再用药吗?” “用了。” 段喜福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苦涩摇头,道。 “治不好了。” “怎么会?我那药很管用的,你后来却没再来抓过,你在济世堂用的什么药?” 那几日济世堂没药,他大概没能及时用上药,所以才会来回春堂抓药,大概是耽误了治疗,那之后用上了药,又怎至如此了呢? “没用药。” “没用药?你伤的那么重,不用药怎么能好?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赵芸笙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她不禁有些恼怒。 ------------ 第113章 第二个疗程开始 第113章 第二个疗程开始 “我的事,不用你管。” 瞧这别扭的家伙,还恼了呢。 甩了袖子便走,赵芸笙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极了。 这人,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她又没做错什么,做什么对她发火? 赵芸笙招来了小厮,嘱咐道。 “去查查那位段喜福大夫,看看他最近是什么情况。” 小厮应了一声,麻利的跟了上去, 赵芸笙提着药箱再次登上了韩府的门,韩府上下对她都非常恭敬,包括当时瞧她不上的韩老太太,如今也大改变了态度,对赵芸笙虽算不上多尊重,但总也不似先前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了,只是端着长辈的架子罢了。 不过韩家人的态度如何,她并不在意,只是径直随着小厮去了韩应崇德院子。 此时,他正坐在院中梨花树下晒着太阳,膝上盖了厚厚毛毯,瘦弱白皙的少年多少有了些生气,不似月余之前那般,像一具即将作古的活死人。 “在看什么?” 他看着手中的书本看的入神,连赵芸笙来了都没发觉,直到她出了声,才发现她。 “山河图?呵…你好好配合治疗,总有一天你可以仗行万里,踏遍河山。”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韩应崇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有劳赵姑娘了。” “今日我带来了龙须草,我已经将药材交给旺福了,等他将药汤泡好,你今日先泡上半个时辰,已是极限,不能再久了,若中途支撑不住,不要逞强,记得及时出来。” 赵芸笙嘱咐着,忽然一只虎斑小狸猫从高处跳了下来,一点儿也不怕人的“喵喵”叫着,还在韩应崇德脚边蹭了蹭,韩应崇笑着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阳光下,他显得那般温柔和煦。 这样的一个少年,却被病痛折磨多年。 上次听高霜说,董静姝不肯出手救他,是因为董家出事,他写了首悼诗,连陛下都没追究的事,她却揪着不放。 活活叫他遭了这么多年的罪,拿她的血,只需一滴,便够了,他早该似寻常儿郎一般,游街走马,闲时摘花,兴时作诗。 韩应崇从一旁小几上拿了一只小鱼干喂给了猫儿。 “这是我请的猫奴,从一小点大养成这般,已有三岁了,我唤它虎球,很是黏人,你也可以摸摸。” 赵芸笙刚伸出手,那虎球便如临大敌一般,整个毛都炸了起来,能看不能摸。 韩应崇一愣,继而无奈的笑了,赵芸笙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大概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有灵性的小动物都不喜靠近她吧。 不多时,旺福将药浴准备好了,赵芸笙检查了一下,确定温度,药材等都没问题,才将龙须草放了进去,道。 “此草药十分难得,我也是险些丢了命才在虎口下夺来的,方能下床便记着来了,也是担心这龙须草久离土囊,活不多久,否则我定要再休养几日。” 赵芸笙也没将事实夸大,但也不想要藏着掖着,将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掩下,旁人又不知道她的功劳。她在乎的倒也不是功劳,而是…银子。 只有让他们知道这药材十分难得,才好谈价格不是吗? 韩应崇面露懊恼之色,万分抱歉。 “都怨我,其实赵姑娘您不必为我如此…与你的婚事,我已经让母亲去退亲了,但…” “我知道,韩夫人是希望你身体稳定之后再谈退婚一事,我能理解。”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旺福,伺候你家少爷泡药浴,最好能泡够半个时辰,但不必强求,实在不行就起来,他现在身子弱,经不住猛烈药性。” 她叮嘱再三,便去外头等着了。 等他将身上经络泡开,血液加速流动,毛孔大开之时,再佐以她的金针扎穴之法,第二阶段的疗程便算开始了。 而这个疗程为其十天,如无意外,他的咳疾便能大有好转。 待她做完这一切时,天色已经透黑,她身体本就未痊愈,如今又大耗费体力,扶着韩应崇躺下时,她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感觉如何?” “气血翻涌,很累…” 韩应崇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好想好好的睡一觉。 赵芸笙点了点头,将一枚安神香放入他床头的香炉里。 “好好睡一觉吧,明日按时喝药,有什么情况及时派人去回春堂找我。” 韩应崇点了点头,还想说些“辛苦赵姑娘”之类的话,但他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睡去了。 赵芸笙打开房门时,韩夫人柳氏已经老夫人房里的一个嬷嬷早就守了半日,见她出来,不免焦急询问。 赵芸笙伸手端过旺福手里捧着的茶,喝了一口才道。 “一切都很顺利,韩公子到底年轻,恢复的快,此后按时服药,我每三日便来施针一次,相信不出半月便会大有好转。” 有了她的这番话,柳氏大大的松了口气,难掩激动,眼角噙了热泪,对着赵芸笙竟要拜谢下去。 “多谢赵姑娘,救我小儿一命…当年,若非他与董家那位同时落水…也不至于病重至此。” 事情太久远了,赵芸笙已经记不太清,经过这一提,倒有些模糊印象。 好像确实是儿时与兄长们调皮耍完,有一个瘦弱小娃儿被作恶的贵家公子推落了水,那小公子仗着家世好,蛮横的很。 她最见不惯这种欺善怕恶的事,当即便脱下披风跳入湖水中去捞了人。 将人捞起之后又狠狠压着那小公子胖揍了一顿,为此她还受了母亲责罚,在雪夜里跪了两个时辰呢。 噢…原来被她救起来的,就是韩家的三小公子啊。 那个欺负人的臭小子是谁呢?记不清了… 微微一笑,她扶起柳氏。 “不敢受夫人如此大礼,只要夫人记得答应我的事便好。” “我明日便上赵相府的门,商量退亲一事,姑娘放心,必如你愿。” 说罢,柳氏一抬手,身后丫鬟立即便捧了托盘来,那托盘上盖着红绸。 ------------ 第114章 回去吃团圆饭吗 第114章 回去吃团圆饭吗 “听闻姑娘为得那龙须草险些丢了半条命,这是我韩家的一点心意,姑娘未来路远,还需要一些银钱傍身,姑娘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快收下吧。” “这…” 赵芸笙故作推辞。 “请姑娘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万不要推辞。” “那便多谢夫人了。” 赵芸笙轻轻笑道,她也是疲累极了,自己本就大伤初愈,接过银子便起身告辞。 “赵姑娘,已经备好软轿,送你回去。” “多谢夫人。” 韩府的这个当家夫人,柳氏的拳拳爱子之心让人动容。 坐上韩府准备的软轿,赵芸笙直接回了郭家小巷。 齐氏已经歇下了,杏儿养了几天也不敢回家,她跟王铁匠还没和离,不适合回娘家住,而且,她娘走的早,父亲是个穷酸秀才,早就娶了后娘,哪会管她死活呢?只顾着他的那些颜面。 赵芸笙便留她住下,也好与齐氏做个伴儿,也能帮忙照顾一些。 杏儿睡的浅,听到动静披着外褂爬了起来,看到赵芸笙轻手轻脚的回来,便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的浅,你吃了没?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用麻烦了,方才在韩府吃了一些。” 在韩府她倒是没吃什么,只是不想麻烦杏儿特意去生火做饭,再说,她现在困乏的很,只想早些歇下。 杏儿看出她眼底疲惫,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说道。 “对了,赵家又派了人来请,这次态度好了许多,只说是赵相爷想要接你回去一家团员,我没敢做主,也没告诉他们你的去向。” 赵芸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我困乏的很,杏儿姐姐你也快歇下吧。” 说罢,两人也不再多话,各自回了卧房歇下了。 沾上床榻,赵芸笙便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翌日三竿,她才悠悠醒来,外面传来鸟语鸡鸣,伴随着杏儿与齐氏的说话声,刻意压低着声儿,像是怕吵醒还在睡觉的赵芸笙。 赵芸笙爬了起来,薄被晒的软软的,带着浆洗过的淡淡熏香味。 这一生有这样待她好的家人,她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赵芸笙推开窗,瞬间,和煦的阳光洒入,她打着呵欠,笑道。 “娘,我饿了,想吃您煮的疙瘩汤面。” “笙儿醒了?灶膛还热着,娘这就给你做。” 说着,齐氏摸索着进了小厨房。 赵芸笙穿戴整齐后坐在院中,杏儿在院中帮忙晾晒药材,齐氏将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面端了出来。 赵芸笙连忙起身接过。 “唔…好香啊,再淋上一些香油,简直美味。” “杏儿姐姐,你也别忙了,一起来吃些吧。” “我们早就吃过了,你快吃吧,大娘知道你回来了,老早在等着你了,又怕吵着你休息。” 杏儿掩唇浅笑,心中不免羡慕。 齐氏坐在赵芸笙的身边,一双漆黑的眸中只能看到些许残影,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她就这般直勾勾的瞧着赵芸笙的方向。 “唔,真香,娘做的最好吃了。” 赵芸笙卖着乖,低头吃了几口,一边说道。 “这些日子都没抽的开身,铺子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挑个好日子,咱们就搬过去吧。” 她看了一眼有些落寞的杏儿,道。 “杏儿姐姐一并搬过去吧,你做的帐很详细,正好我缺一个账房先生,省的去外头找了,若杏儿姐姐能帮我管着帐,我就能放心了。” “我?我管账?我哪里能行呢,那么大的铺子,可别叫我管坏了…” 杏儿连忙摆手,一双杏仁眼中满是惊讶和慌张,她并非没实力,而是没自信。 赵芸笙笑道。 “你尽管放手去做,做坏了也没事,杏儿姐姐,王铁匠现在大概是躲起来了,但难保什么时候会再回来,那日的事,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一想起那日场景,杏儿便害怕的颤抖,一闭上眼睛,她就慌乱的不行,重重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回去了。” “王铁匠活着就是一个雷,什么时候会爆我们都不知道,那些人找不到王铁匠,难保不会再找你,你若没有庇护自己的本事,谁也护不了你一世。” 赵芸笙苦口婆心的说道。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一定要有能够立足的本事。 “我…我知道了,笙儿,你说的对,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也不能困在其中,我得走出去…我会向官府提交文书,请求和离。” 她现在找不到王铁匠人,但王铁匠没有路引,便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如果死了,也会有官府通知她。 可都没有,他既没被遣送回来,也没人通知他去领尸体,那便证明,他还活着,他正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也许正在盯着她,哪怕知道她被人凌辱,哪怕知道她小产,他都没有出现。 他在等,等到觉得足够安全,便会出现,便会继续来残害她! 她必须,必须得彻底脱离这个苦海! 看到杏儿有这样的觉悟,赵芸笙满意的点了点头,话,点到即止,后面的路该如何走,还是要杏儿自己决定。 正说着话,院门被人敲响,杏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扬声应着。 “来了…谁啊。” “请问,赵姑娘回来了吗?” 杏儿去开门的脚步一顿,犹豫的看向赵芸笙。 “是…是赵相府的人来了。” 赵芸笙头也没抬,继续吃面疙瘩。 “开门吧。” 院门打开,这次来的是赵相府的管事,赵老九。 他一改先前蛮狠态度,竟对着赵芸笙和齐氏拱手作揖,态度大变。 “郭夫人,大小姐,老奴来请大小姐回府。” 听说,郭家那位小将军,在阵前率兵打了胜仗,一到那便斩杀敌军,立下战功,下次回来,应该是要升官了。 边疆动荡,战争不断,一到边疆便立下战功,以后前途不可估量,赵老九这般人精,自然知道要对齐氏恭敬一些。 “回去做什么?吃团圆饭吗?” ------------ 第115章 齐聚一堂 第115章 齐聚一堂 “今日确实办了家宴,为迎大小姐回府。” 呸,说谎不眨眼的老毕登,是迎她吗?怕是为了赵相爷新迎回来的金姨娘以及那些庶子庶女吧。 可是为什么非要将她请回去呢? 就不怕她再作出乱子来? “笙儿…” 齐氏担心的拉着赵芸笙的手,不想让她去,可赵相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自从被相府认回,好像还没见过自己亲生父亲,尽管齐氏心里不想,但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到底要不要回去,决定权还是在她手里。 “回,劳烦大管家稍等片刻,我吃了这碗面疙瘩就随你去。” 赵老九也愣了一下,以为今天还会像之前那样,十分难办,没想到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当然要回,团圆饭吗?挺好的,那人应该会很齐,韩府的人也会上门,这么热闹,她怎么能不去凑呢? 她轻轻拍了拍齐氏的手,宽慰道。 “您放心吧娘,今非昔比了,赵相府不敢动我的。” “可是,笙儿…娘担心,那样的虎狼窝…” “所以,今日我就要彻底解决了。” 说罢,赵芸笙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疙瘩,很快满满一碗吃完,擦了擦嘴角,抚着撑了的肚皮儿随赵老九走出了院门。 “朱大婶儿,吃早饭了吗?” “唉,吃了,小笙儿,这…” “没事,请我回去吃团圆饭呢。” 赵芸笙出了院门便遇着一早买菜回来的朱大婶碰了面,热情的打着招呼, 赵老九带了马车来,赵芸笙也不坐,说是吃撑了,要走走消食儿,就这样一路,她逢着熟人就打招呼,逢人就说要回赵相府吃团圆饭。 这可恶的丫头,又要故技重施? 当真以为赵相府怕了这些口舌吗?大不了由他们说去,丢人的又不止赵相府一家! 赵老九阴沉着一张脸,跟在其后一路走回了赵相府,至相府时已快中午了。 赵老九请赵芸笙走侧门。 “大小姐,这正门,轻易不开的。” 赵芸笙点了点头,干脆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 “哎呀,这一路走来,我倒也走累了。” 故意刁难羞辱人嘛,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不致命,可就是故意恶心人。 既然你能恶心人,那我为何不能? 果然,赵老九一脸尴尬。 “大小姐,这人来人往的都瞧着,实在不好看,咱们还是快进去吧,莫要叫老爷夫人们久等了。” “噢…那这门…” 赵老九摆了摆手,让人开了正门,恭恭敬敬的将赵芸笙请了进去。 这态度转变的,让赵芸笙意外极了。 绝对不会是因为之前她那么闹腾的原因吧? 赵芸笙入的府门,不多时便被带到了金姨娘的倚荷院,院中百花开的正艳,除了秦氏和金姨娘相对而坐说着话之外,一旁还坐陪着赵芸笙,赵芸澜,另一侧或玩或跑或坐着的分别是赵兴合,赵兴盛,赵兴旺等人。 这一大家子,还真是凑的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呢。 赵芸笙上前,落落大方的见了个礼。 “见过二位夫人。” 这话金姨娘听着高兴,秦氏听着脸都黑了。 蠢货,将她跟这个妾室相提并论?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货来,连瑛姐儿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脸色不悦的摆了摆手。 “随便坐吧。” “这就是笙姐儿吧?都这么大了,来,姨娘今日与你第一次见面,一点见面礼儿,不要嫌弃。” 说着,金姨娘拉过赵芸笙的手,从发间拔下一支金灿灿的发钗插入赵芸笙的发间。 她哪是真喜欢赵芸笙?不过是因为早就听说秦氏与这个大女儿不合,嫌弃她流落在外没有教养,嫌弃她没有规矩,上不得台面。 之前还闹的很不痛快,甚至还动起了刀枪,伤着脸了,这些日子一直用薄纱覆面。 只要秦氏不喜欢的人或事,她便都喜欢。 赵芸笙知道是这两人别苗头,自己渔翁得利了,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在一旁坐下了。 赵芸瑛眼红的看着赵芸笙发间的发钗。 父亲待金姨娘可真好。 可她只能跟着逐渐受宠的秦氏,如果… 赵芸瑛的视线看向笑语嫣然的金姨娘,心念动摇。 回来这几日,父亲几乎日日留宿在金姨娘的房间,她面上瞧着都滋润了不少。 “笙姐姐,你便是我嫡亲的大姐姐吧?” 赵芸澜注意到赵芸瑛的视线,故意加重了“嫡亲”二字,故作亲昵的靠近赵芸笙。 赵芸笙刚拿起一块果子还未入口,便被赵芸澜拉了住,故意表现亲昵。 微微点头,“大概,应该是吧。” “什么大概,什么应该是吧,你就是呀。我在濮阳老家就听说了,爹爹还在说呢,将你接回来,要将你的名字记上族谱的。” “噢…” 当初赵芸笙还在襁褓时,没足月便被下人弄丢了,那个嬷嬷自然是被杖死了,她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更别提入族谱了。 虽是嫡长女,可是个女儿,秦氏根本就没多在乎,但到底是第一个孩儿,确实也伤心了一阵,后来迟迟未能再孕,秦氏不免着急,那时候金姨娘刚入府不久,赵乾礼对刚丢了女儿的秦氏并不多热络,甚至没多心疼,去金姨娘院中的次数逐渐频繁,要不是当初还有老夫人在府中压着,只怕赵乾礼根本都不会去秦氏的房中,更别说将她这个嫡夫人放在心上了。 秦氏心急如焚,深怕金姨娘的肚子抢先生下庶长子,到处求医问药,后来还是福缘大师算了,说她命中该有一女,此女能为她带来福泽。 她这才想起那丢失的嫡女,可时间紧迫,她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寻那丢失的嫡女呢? 人海茫茫也无处可循。 就在出了福缘寺下山的时候,在山路上碰到了被家人丢弃才两岁左右的小女童,也就是现在的“赵芸瑛”。 身边佟嬷嬷提醒,“这不就是天降嫡女?夫人,这就是咱们的大小姐啊!” 秦氏没有反对,将赵芸瑛带回了府,从此,那个小女童便改了命,从穷苦的小乞丐,摇身一变,变成了赵相府那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嫡出大小姐。 ------------ 第116章 家宴 第116章 家宴 赵芸笙对回赵家没什么兴趣,但今天是会有一场退婚好戏,她也想趁机跟赵家做个彻底的了断才回来的,否则她没必要坐在这浪费时间。 “你的身份啊摆在这,不比有些人,呵…鸠占鹊巢还沾沾自得呢。” 赵芸澜这张嘴也是厉害,刀刀都往赵芸瑛的身上扎去。 赵芸瑛微微一笑,并未急着反击,而是端起一杯茶水,轻轻珉了。 “笙姐姐,澜妹妹,你们也尝尝,这是我亲手泡的,这上等的雨前龙井,市面上卖到五两银子才得一两,你们寻常喝不到吧?” 再如何,她的身份就是赵相府的嫡长女,是记在秦氏名下的嫡出女,她的身份是记上族谱的,得到承认的,而你们呢?一个还没被承认,一个只不过是庶女,拿什么跟她比? 她凭什么就要比她们低下? 赵芸澜有被气到,愤愤的不喝,只有赵芸笙端起茶盏,轻珉了一口。 “恩,茶叶是不错,只不过这泡茶的手法差了一些,继续努力。” “你…” 赵芸瑛一愣,暗自咬牙,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能品的出茶的好坏?这般好的茶水给她喝了跟给牛饮了有什么区别? 真是浪费! 赵芸澜拍掌大笑,赵芸瑛面上一阵挂不住,轻笑一声,道。 “笙姐姐长在乡野,父母又是武夫农妇,自然对这些文人墨客间的雅事不太了解,这种茶水上等,你估摸是第一次尝,吃不惯吧。” “呵…” 赵芸笙冷嗤,眸子冷冷的扫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赵芸瑛,真是欠骂的东西。 她随即扬起杯中水,道。 “茶汤太浓,这种雨前的龙井煮茶,水温不能过高,否则便会味涩,需得采无根雪水,最好是梅枝上的雪水煮沸,待其冷却七八分之后,再洗茶,煮茶,泡茶。你一错,用了山泉水,二错水温太沸,三错,煮茶未洗茶,这茶汤颜色太浓,使的味涩盖过甘甜,这般好茶叶,被你这拙劣的手法烹煮,真是可惜了。” 说罢,赵芸笙将杯子随意丢回桌上,赵芸瑛和赵芸澜都听的痴了,尤其是赵芸瑛面上一阵尴尬红晕,却还嘴硬,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哼,纸上谈兵当然容易,怕也只是会嘴皮子上说说而已。” “好笑,好歹笙姐姐还知道理论,你呢?这么好的茶都被你煮浪费了。” 赵芸澜吐了吐舌头,原本还觉得这么好的茶确实不错呢,经过赵芸笙这么一说,是真心疼那五两银子。 赵芸瑛被怼了一通,愈发气愤。 倒是让这两人站到一队去了! 赵芸澜哪是看的上赵芸笙?只不过在她看来,这个赵芸笙也没什么威胁,捧她一些能将赵芸瑛给气死就够了。 赵芸笙看着她们明争暗斗,只觉吵吵的很。 这个柳氏怎么还不来啊? 不多时,日头接近晌午,赵乾礼下了早朝换下官服,着了一袭墨绿色常服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他生的人高马大,四十多的年纪,因为常年身居高位,显得威严又高高在上,哪怕是在他的妻儿面前,也要端着家主的架子。 一群人呼啦啦的起身迎接,赵芸笙也礼貌性的站了起来,并未上前,只是站在那些人的身后,看着她们争先恐后的向赵乾礼行礼。 “老爷,家宴已经都备好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团团圆圆的了,就等着您开饭了。” 秦氏笑道,“这里里外外可都是瑛姐儿一手操办的,您瞧,一晃眼啊,这孩子都长大了,能操持家务了。” 秦氏还打着中馈的主意呢,只要没交到金姨娘的手上就行了。 “爹爹,爹爹抱抱…” 赵乾礼刚想夸赞两句,衣袍便被赵兴盛扯了扯,小小孩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稚嫩瞳孔,满眼都是高大威武的爹爹。 赵乾礼“哈哈…”大笑着,将赵兴盛抱了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此生,身居高位,妻妾成群,儿女和睦,已是无憾。 “好,好,都入座吧。” 在赵乾礼的一声令下,几人围着圆桌纷纷入座,赵芸笙挺不想加入他们这群表面慈和的假象里去,这场和睦的假戏,实在让人看的没胃口吃饭。 “这是笙姐儿吧…快叫爹爹看看。” 呵,这个爹爹,总算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赵芸笙缓缓起身,对着赵乾礼款款拜了一拜。 “赵相。” “唉,叫什么赵相?今日都是家人一起用膳,你该叫我父亲。” 赵芸笙微微一笑,并未开口,甚至未等赵乾礼叫她坐下,便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见礼是她的礼节使然,并不是她怕了谁。 “这孩子,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父亲还没发话,你怎么能坐下呢?” 秦氏开口呵斥道。 赵乾礼面上一僵,有一种威严被挑战了的愤怒感,但是又想到征远侯… 罢了,若这丫头真有福分进了征远侯的府门,那对他们赵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否则,今日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赵府,更无资格坐在这里与他们一家团聚,一起用膳! 想到这,赵乾礼面上又露出一抹自认为和善的笑,摆了摆手,道。 “今日是一家人团聚,你别吓着孩子,笙姐儿与我多年未见,生疏一些也是正常,没关系,日后慢慢改口就行了。” 赵乾礼对赵芸笙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意外,各自心里也都有了小盘算。 秦氏惊讶,她心知,若赵乾礼真有心接回这孩子,早就该接回了,而不是明知道她的存在,却全权交给自己去处理,虽因为她对自己发了通火,但那更多的是因为事情闹的太大,让赵相府丢了脸面。 可这次,不一样… 赵芸笙着野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短短几日就能让相爷对她上了心? 赵芸瑛和赵芸澜心里也各自有了计较。 难道…父亲要将她接回府了? 一旁的赵兴合在见到赵芸笙的第一眼就恨的咬牙切齿,就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赵芸笙捉了,狠狠的羞辱一番,反正父亲根本不在意这么个东西! ------------ 第117章 断绝关系 第117章 断绝关系 “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住下。” 果然,赵乾礼这话一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浪。 秦氏惊愕,这要是之前便罢了,但她与这丫头已经结下了大梁子,她要回来?还不得气死我! 这里最不希望她回来的,当然还是赵芸瑛,自己现在沾着赵芸笙赵相府嫡女的位置,她一会来,自己成了什么? 金姨娘和赵芸澜也是互相瞧了一眼,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赵兴合那双虎狼一般的眸子毫不避讳的盯着赵芸笙,好啊,进了赵相府,可不就等于进了虎狼窝,到时候她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赵芸笙夹了一块桂花莲藕入口,这个季节的桂花都是去年秋天收起晒干的,口感稍差了一些,她尝了一块便放下了。 “都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笙姐姐,父亲在问你话呢。” 赵芸澜忍不住率先问道,她刚才开口,便被金姨娘扯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话。 “噢…我生在乡野,长在乡野,习惯了外面不受规矩约束的生活,恐怕不能适应相府生活。” “多住住就习惯了。不懂的,不会的,多问你母亲。” 赵乾礼说道,完全没意识到赵芸笙这是在无情的拒绝他。 “是啊,笙姐姐,我跟母亲早就盼着你能回来呢,我明儿就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就跟我住在一个院里,你看可好?” 她自己有院子也有铺子,何必到这地方寄人篱下呢? “我说不用了,赵相是听不懂吗?那我说的再直白一些吧,我拒绝回来,明白了吗?” “你!” 赵乾礼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摔,怒视赵芸笙。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顶撞我?” “不孝女?我是你的种吗?你们弄丢了我,可以说不是你们的错,那你们这些年可曾寻过我?没有。呵…” “韩府拿着婚贴上门,要求你们履行婚约的时候,你们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嫡女,这时候就派人找到了我,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呢?那前面那些年,你们都做什么去了呢?” 她缓缓说着,面上再冷静不过,只是说出来的话像一把利刃,一刀刀捅在赵乾礼和秦氏几人的心上。 她说的是原主的不甘,是原主的愤恨,她是被自己的亲娘偏心给逼死的! “反了,反了!你也有资格在这里指责我?我们好歹给了你生命,将你带到这人世,我们打你也好,骂你也好,你就该给我受着!” 赵乾礼一拍桌子,武断道,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不容挑战! 金姨娘连忙端了杯茶水递给赵乾礼。 “相爷,您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那笙姐儿大概是有些怨气,也怪咱们这些年没能将她找回,她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 赵乾礼有被安抚到,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赵芸笙却忍不住笑了,肩膀微微颤抖着,继而忍不住放声狂笑。 “哈…哈哈…你们以为在相府的日子才是富裕享受的日子?错!大错特错!在乡野我至少有父母庇佑,有母亲疼爱,有父亲教导,不愁生计,不愁吃喝,但我回了相府,又得到了什么呢?” 说着,赵芸笙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裙摆像花朵一般散开,缓缓走到秦氏身边,秦氏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感觉到赵芸笙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摁坐着,竟动弹不得。 “我的亲生嫡母啊,嫌弃我没教养,没规矩,罚我,打我,不给我饭吃,让我住漏风的院子,一颗心啊,全都偏到养女身上去了。” “你…你没规矩,我这个做母亲的有责任教导你。” “你所谓的教导就是不听我的冤喊,活活冤死我吗!” 原主早就死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逼死的,所有的恩情在那一刻就一笔勾销了,之后种种,再无恩情,只有仇恨! 她的这番话将赵乾礼气的发抖,操起那杯茶盏便向赵芸笙砸来。 赵芸笙身手敏捷的躲开了,那杯子在赵芸笙的脚边炸开,一杯热茶全部泼到了秦氏的背上,烫的她尖叫一声,立即跳了起来。 “哎哟…赵芸笙,你当真是个野蛮没教养的东西!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孽子!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笙姐姐,今日是爹爹特意吩咐操办的团圆宴,为的就是让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也不要在今日发作。” 赵芸瑛连忙站了起来,扶着秦氏,一脸担忧,大度的劝着赵芸笙。 “笙姐姐,你快于爹爹道个歉,爹爹一定会原谅你的,是不是爹爹?” “呵,你们团圆便罢了,何必叫我回来呢?瞧瞧,弄的大家都不高兴,倒是我的错了。” “滚,你给我滚!滚出赵家的门!既然你不想回来,好!很好,那你就给我死在外面!这辈子都别想再入我赵家的门,更别想入赵家族谱!” “那我真是太感谢您了。” 微微一笑,赵芸笙双手负在身后,转身便走,任由身后的赵乾礼被气的翻白眼。 赵芸瑛焦急上前,想要拦着赵芸笙。 “笙姐姐,你就别这个倔了,我知道你是怨我沾了你的位置,我走,我走好不好?你别走了,该是你们团聚的。” “我刚才说错了,我得收回我的评价。” “什、什么?” “你这茶泡的不是挺不错?一股子绿茶味。” 冷哼一声,赵芸笙直接甩开赵芸瑛的手。 “让她走,走了就别想再回来了!” 赵兴合在赵芸瑛上前拉着赵芸笙的时候就起身了,这时候正好将赵芸瑛护在身后,愤恨的瞪着赵芸笙。 他们以后只会是敌人,绝不会成为家人! “这…这事闹的,笙姐儿这脾气也太倔了,澜姐儿,旺哥儿,你们快去拦一拦你们大姐姐,都是一家人,咱们有话都坐下来好好说呢。”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金姨娘才跳出来做好人。 很好,这个嫡女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如果自己能够好好利用,那必然是能够捅死秦氏的一把好刀。 正在这时,老九慌张来报。 “老爷,夫人,韩府来人了。” ------------ 第118章 韩家上门退亲 第118章 韩家上门退亲 “韩府的人来做什么?” 赵乾礼缓了口气,人都到门上了,也不好拒绝,便道。 “叫人在前厅等着吧。” 说罢,赵乾礼摔下筷子,起身离席。 赵乾礼一走,席面上的气氛也变了,不过是个韩家,还用不着赵家和阖府相迎。 秦氏也跟着起身,道。 “罢了,这团不团圆的,也都被搅合的没那心情了,都各自回院吧。” 说完,秦氏也出了倚荷院。 只是刚走到门口,便有小厮急切来禀。 “夫人,韩…韩家是来退婚的,您快去瞧瞧吧。” “退婚?韩家来推我赵家的婚?这叫我赵家女儿的名声往哪放?” 秦氏冷哼一声,冷冷的撇了一眼随后跟出来的赵芸笙。 “你随我一起去!” 赵芸笙挑起柳眉,对着赵芸瑛微微一笑。 “事关你我两人,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赵芸瑛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韩家怎么好端端的来退婚了? 上一次韩夫人虽上门来大骂了一通,但也没提退婚一事,还以为韩家是要咬住了这门婚事了。 退婚也好,这一番事下来,很明显赵芸笙是一个不好拿捏的,想让她代替自己嫁给韩家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韩家能主动退婚,那她也就不用嫁给那个病秧子了。 一行人行至前厅的时候,赵乾礼正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下首是坐着喝茶的韩夫人柳氏,以及韩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看来,韩家这次是真的打算来退亲的。 但,韩家提出退亲,那不应该气势低一些吗?怎么瞧着反而像是相爷理亏呢? “相爷,这是怎么回事?” 秦氏作为当家主母,退婚这种大事,该是由她出面处理的。 赵乾礼抬眸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低声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秦氏心下一惊,陪着笑看向柳氏。 “韩夫人,这…” “赵夫人来的正好,这是你家瑛姐儿的生辰帖,你且将我家崇哥儿的生辰帖子还我,这婚事啊,我们两家便作罢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了呢?” “好端端的?你们赵家堂堂一个相府,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我们韩家是没落了,但好歹也是三朝老臣,百年世家了,由不得你们这么羞辱人的!” 上次被韩夫人指着鼻子大骂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位韩夫人的嘴皮子非常厉害,就连秦氏也讨不到好,更何况她还理亏呢? “这话从何说起啊?” “哼,从何说起?你家贵女我们韩家高攀不起,也罢,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多废话了。” 韩夫人起身,将赵芸瑛的生辰帖直接丢在了秦氏的脚边,秦氏一惊,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你!上次的事不是已经揭过了吗?韩夫人何必还要纠缠着不放?” “赵夫人这话可真是好笑,若我八抬大轿的来,将你家瑛姐儿娶了,许给我们韩家的一个下人,你乐意吗?” “你!瑛姐儿好歹是我们赵家嫡女,你这般,不是羞辱人吗?” 堂内的赵芸瑛听到这,眼圈都红了。 这不是退婚,这是要来羞辱她,羞辱她赵芸瑛! “你也知道颜面?我韩府的脸面便不是脸面了吗?左右,这婚事我们韩家不要了,你们赵家的贵女,是我们韩府高攀不起。” 说罢,韩夫人甩袖离去,那位一同来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也只是冷哼一声,丢下茶盏,道。 “赵相爷,老朽今儿就拿个架子,赵韩两家联姻本是一桩喜事,原本就算结不成亲家,也没必要结个仇,弄的两家面上都不好看,但这事吧…” 老长辈摇了摇头,道。 “赵家办的实在不地道!” “怎么、怎么就不地道了?你家韩应崇都是鬼门关的人了,这时候拿着混贴上门要来求娶我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嫡女,拿我闺女嫁过去,保不准哪天就成了活寡妇,这你们韩家就地道了?” 秦氏本也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听到韩家这番羞辱,直接怼道,那韩夫人原本一只脚都踏出前厅门外了,被秦氏这番话气的又折返了回来。 “好啊,总算说出来了是吧,你们赵家就是嫌我家崇哥儿身子弱,才不想将嫡女嫁过去,那你们直接说就是了,直接拿着帖子上门退亲就是了。” 柳氏本就一通怒火无处发泄,听的秦氏这番话,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直接呵斥道。 “你们赵家既要脸面,又不愿意让嫡女嫁入我们韩家,偏要随意找个女子来,自己拿捏不住,还设计诓骗让我们去抬人,得亏我们韩府察觉不对,否则耽误了人家女子,也让你们赵家得了逞。” “你要的是赵家嫡女,那赵芸笙不就是?既然你们不要,那是你们韩家的事,噢,现在来羞辱我们赵家了?你们韩家可真是厉害啊!” “呵…那按赵夫人的意思是,这婚我们韩家不退,你们赵家能将嫡小姐嫁来吗?” “我…” “退婚!” 一直沉默着的赵乾礼忽然开口道,脸色阴沉之极,重重的敲了下桌面,看着韩夫人道。 “既然韩家提出退婚,我们赵家还有什么不敢应的?我赵家的女儿还能嫁不出去?” “老爷…这被退婚,叫瑛姐儿以后还怎么说人家?就连着澜姐儿和旁支的女孩儿们都会受到影响啊。” “闭嘴!” 赵乾礼低声呵道。 韩夫人微微一笑,应道。 “还是赵相爷通情达理。” 韩夫人还未来得及得意多久,便听赵乾礼冷声道。 “我赵家的女儿自然不愁嫁,但韩家那位三公子的身子,可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娶媳妇了。” “你!” 韩应崇德身体一直是柳氏的心病,之所以想要赵家履行婚约,也是怕他撑不住,连个香火都留不下,更想冲一冲喜,也许就能好了呢? 打人不打脸,吵架不揭短。 这位赵相爷的格局,也不过如此! 韩氏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 “那就不劳烦赵相爷操心了,崇儿有幸,得了一位神医医治,身子已经大好了,赵相爷可要长命百岁啊,保不准到时候我与崇儿还能来为赵相爷上一炷香呢。” ------------ 第119章 共同的敌人 第119章 共同的敌人 这互相伤害的,赵家韩家都没得到好,两家也彻底撕破了脸皮,闹翻了。 这场大戏到这也算落幕了。 神医?什么神医竟能有这本事,将只剩一口气的死人从鬼门关里拉回? 秦氏不免想到那为自己治脸的神医,原本那银子哗哗的像流水一样的出去,她还心疼不已,这么看来,这银子花的值! 如果…如果能收买那位神医,叫她不要再为韩家那肺痨鬼治病… 秦氏正盘算着,忽然“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是赵乾礼,秦氏头皮一麻,立马跪了下去。 “相爷,我…” “都是你干的好事!” “老爷,不,不是我的错,都是韩家…” “啪…”又是一巴掌,打的秦氏直接摔倒在地,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这个赵乾礼,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 “你还嘴硬!现在韩家都咒骂到我的头上来了,哼!好,很好啊!你给我闭门思过,罚一年月银!” 说罢,赵乾礼气愤的甩袖离去。 待人走后,赵芸瑛才连忙上前扶起秦氏。 “母亲…” 秦氏再忍不住,抱着赵芸瑛一阵痛哭流涕。 “瑛姐儿,怎么办,怎么办啊瑛姐儿,你爹爹他这次是真的厌了我了…” “不会的,母亲,您别担心,我还有法子,我还有法子的…” 堂内的赵兴合狠狠瞪着赵芸笙,咬牙切齿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你搅的我们赵家家宅不宁!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这还是亲哥哥吗?这么诅咒自己的血亲妹妹。 这帮自私自利的东西,根本不值得同情。 赵芸笙摇了摇头,再待不下去,多一刻她都觉得恶心。 出了赵相府,只觉神清气爽,韩府的婚事是退了,那魏谨衍那… 想到征远侯,赵芸笙的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刚到回春堂,小厮便来回禀。 “掌柜的,小的去查了段大夫的事,您猜测的没错,果然有文章。” 赵芸笙撇了一眼那故意卖关子的小厮,道。 “你该去说书,在我这做一个扫堂的实在可惜了。” “哎呀,掌柜的这是拿我打趣呢。” “知道还不快说?” “嘿嘿,那段大夫啊,原本是济世堂的圣手,也颇有几分本事的,但是上次因为药材看管不力,被董娘子下令打了板子,听说他一手带出来的小药童直接被活活打死了。” 这些赵芸笙都知道的,也很惋惜,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背上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那个小药童还有什么家人吗?” 小厮摇了摇头,道。 “这还真没有了,据说这小药童是段大夫捡来的,从两三岁便养在了身边,再大一点就慢慢教导他医术,真当小徒弟一样在带的,据说也是有些天赋的,人也很刻苦,假以时日啊,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唉,可惜了啊…” 他的声声惋惜,全都扎在了赵芸笙的心口上,让她愧疚之极。 有些心疼的捂着胸口,只听那小厮继续道。 “那个段大夫伤了腿,济世堂没药,没得到及时医治,后来倒是来我们回春堂抓过一次药,噢,对了,济世堂不要他了,他好像也不想再回济世堂了,我昨儿夜里跟了他一夜,他啊,一直在小酒馆喝酒,我打听了,说是最近几乎一直在那喝酒,常常喝的酩酊大醉。” “哪家酒馆?” “就那家叫言柳酒肆的铺子。” 赵芸笙脚下一转,随即快步走去。 到底是受了她的牵连,她不能也不该放任不管,他更不该这般糟践自己。 很快,赵芸笙行至言柳酒肆前,果然就看到段喜福的身影,喝的醉醺醺的,还趴在桌上,要酒喝。 初见时那般高傲的人,如今,竟成了这般狼狈,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 赵芸笙上前几步,在他身边坐下。 段喜福抬起醉醺醺的眼瞧来,哈哈一笑。 “呀,这不是赵大夫吗?久仰久仰…” “我陪你喝。” 她叫了小二,又添了些酒和菜,陪着段喜福痛快的喝了一场。 要比心里苦啊,自己这心里的苦可不比段喜福的少。 “你,不劝我少喝些?” “如果喝酒能让你痛快一些,大醉一场也无不可。”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桀骜。” “我第一眼见你,你也挺高傲的,只是现在…” 赵芸笙摇了摇头,撑着下颚,看着段喜福道。 “我不会说那些安慰人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你现在这副死样子,很丑,做给谁看?没人会同情你。” “哈…哈哈…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 “别人只会嘲笑你,也许还会有些惋惜,青年英才自暴自弃沦落成酒鬼,恩…是不是?” “所以呢?我要因为他们的在乎而羞愤?人命如草芥!福儿…福儿才那么小,我求饶了,我跪着求,我说,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贪睡,跟福儿无关,可他们根本不停手,他们把他打死了啊!” 宣泄出口,段喜福心疼极了,捂着胸口的位置,狠狠的捶了捶,他真的好心疼啊! “对不起…” 赵芸笙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不管如何,小药童的死,都是她引起的,她难辞其咎。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赵芸笙不敢说药材是被她给盗走的,只能尴尬的端起杯子喝酒。 “哈…什么董娘子,什么活菩萨,都是狗屁!都是装的!瞎子,他们都是瞎子!” “呵…众人皆醉,唯你独醒,董静姝,确实是一个恶魔,不折不扣的大恶魔!” “你…为何对董娘子这么大的怨恨?” 不仅仅是怨恨,是深仇大恨!是抄家灭门的大仇!她永远不会忘记,董静姝站在她背后,将那把致命的匕首捅进她的心脏。 她更不会忘记,自己被她囚禁了六年,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被她抽干了血液,挖出了心肝,最后将她的尸骨抛尸荒野,任由野狗啃噬… 这样的血海深仇,每每想起,她都止不住的恨! ------------ 第120章 酒色诱人 第120章 “段大夫…你来我回春堂吧。” “什、什么?” 段喜福一愣,没太听清赵芸笙说了什么。 去回春堂? 回春堂敢要他吗? “我说,你医术还可以吧,虽然还有进步的空间,但对付一些简单的病症还是可以的,不如来我回春堂吧。” “你肯用我?我是说,我是被济世堂赶出来的人,那姓董的暗地里放了话了,她们济世堂不要的人,别家用了,便是与济世堂作对。” 起初,段喜福还不信邪,找了几家小医馆,可谁都不敢收他,哪怕他曾经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哪怕曾经见人都要被尊称一句“段大夫”的他,竟像是过街老鼠一般,无人敢用,无人敢搭理。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越来越自暴自弃的原因之一。 “哈…哈哈…那你真是找对人了。” 跟济世堂作对?她会怕?她怕的是不跟济世堂作对! “你就放手的去干吧,我若是怕她济世堂,也不会开回春堂这铺子!你且放心,谁敢找你麻烦,我便找谁麻烦。”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段喜福一阵感动,自己之前还那么对他,我真不是人啊! “大概,大概是我人美心善吧。” 赵芸笙的话音刚落,段喜福的那一点点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我当真,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噗…呵呵呵…那你现在见到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笑出声来,旁边的人见他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没得将他们当疯子来看。 笑罢,段喜福端起酒杯,对着赵芸笙举起,叹息道。 “赵姑娘,多谢,一切都在酒杯中了。” 赵芸笙举杯轻碰,共饮。 一场酒喝的酣畅,赵芸笙回去的路上脚下都有些打滑,月色清冷,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关的差不多了,夜风卷着些许落叶,隐约传来阵阵花香。 有人迎面而来,赵芸笙看的不太真切,直到那只袍子罩到了她的肩上,些许暖意包裹着她,柑橘香味入鼻。 “唔…” 她忍不住抱着人狠狠吸了一口,嘟囔着。 “好闻…” “姑娘家,深夜喝的这般醉,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给旁人机会!” 魏谨衍皱眉,心中大为不悦。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从不是笼子里教养的金丝雀,如果将她的羽翼折断,将她圈在后宅之中,她会死,会撞的头破血流,会不惜一切代价挣脱出去。 那样的她,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正因为爱她敬她,所以他才会尊重她一切的决定。 包括她的自尊,包括她想亲手解决的一切。 只是…这小妮子,似乎并不明白,他只是一个寻常男人,他也是会吃醋的。 一双柔夷揽上他的肩头,漂亮的脸蛋凑近了许多,一双朦胧双眸终于对焦在他的脸上,因为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简直可恶的诱人! “咕咚…” 喉结翻滚,一股热流汇集向下,他反客为主,揽住她细软的腰肢,一时间两人贴的更近了些。 “噢…是你啊…好香啊,我喜欢…” “咕咚…” “你以为我是谁?” “呵…你啊…你是…唔…你是…这张脸真好看啊…” 赵芸笙迷糊着,半张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了,像一滩烂泥,软香的烂泥。 “下次不许再喝成这样。” 若他不在,岂不是叫旁的男人看去了?若再遇到心怀不轨的。 一想到这,魏谨衍的手便用力将她托住,十分不满。 直接将人提起,直接扛在了肩上。 “唔…别…难受。” 赵芸笙喝了不少酒,却没多少食儿下肚,这天旋地转的一折腾,赵芸笙险些便要吐了出来。 魏谨衍连忙将人翻转过来,单手扛着托举在他的臂弯里。 赵芸笙有些迷糊,双手下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脖子,昏昏欲睡的靠在他的肩上,抬眸便是他那紧抿的薄唇和坚硬刚正的下颌线。 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划过,调皮一般。 魏谨衍垂眸看来,道。 “我有事要出京一段时间,快则半月,满则…总之,我会尽快回来,你有什么事就去找君容,我会将他留下,协助你处理京中一切事物。” 顿了顿,魏谨衍又不放心的问道。 “记住了吗?若联系不到君容,便拿着上次我给你的令牌,去昌隆钱庄找人,自会有人听你差遣。” “恩…恩…” 赵芸笙点头如捣蒜,也不知道是真记住了,还是敷衍了之。 魏谨衍从来是稳重如山,谋定而后动的,唯独在赵芸笙身上,呵…总觉得还不够谨慎。 将人送回了回春堂的厢房,一切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她大概还没有见到那个人,不然应该早按捺不住来找自己炫耀才是。 可惜了,他要出京了,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将人放在软榻上,正欲抽身离开,那双缠绕着他脖子的手却没放开,一时间,两人靠的极近,近到都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都轻抚在对方的脸上。 “赵芸笙,这可是你招惹我的。” “咕咚…咕咚…”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薄唇轻轻一点,触碰到那些许柔软,反而更觉欲罢不能,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魏谨衍再把持不住。 轻轻的撬开那微微开启的红唇,檀香入口,犹豫片刻不敢再进,像是怕打扰到床上之人的安睡,可他实在忍耐的太久了,他太渴望了… 再一下,就再一下吧… 恶魔的声音在脑海里喧嚣着,几乎控制着他的神经,他再忍不住,什么理智,什么冒犯,去他的一切。 掠夺,侵占,攻城略地! 对方更是毫无招架之力,任由他蹂狞着,直到轻轻一声闷哼,虽细弱,却将他快要崩断的理智拉了回来,猛然睁开双眸,抽开身时,她的红唇已经红透,充满着诱人的禁忌。 “该死!” 只是一小点点诱惑,他就没忍住。 她还小,自己险些就伤害了她! 床榻上的人却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在空中捞了一下,没捞着人,似乎还有些不满,嘟囔着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 第121章 是嫂嫂要见她 第121章 是嫂嫂要见她 翌日一早,像是怕赵芸笙会反悔一般,段喜福一早就提着自己那尘封多日的宝贝药箱坐在大堂里等着了,甚至都在盘算着自己要坐在哪个位置。 见到宿醉醒来还头疼的要喝解酒茶的赵芸笙,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高傲如他,竟也学会了低头。 赵芸笙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 这人啊,自尊心极高,能做到这样,证明他真的是很在乎这份职业,而不是济世堂坐诊大夫那受人尊重的地位。 赵芸笙上前两步,难得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 “段大夫,我代表回春堂欢迎你。” 段喜福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回以一礼。 你以礼待之,我必投桃以报。 “不敢,不敢,还恳请赵大夫多多关照。” “客气了,客气了…” 这两人从初见面就没这般客气过,乍然这么客气,双方都有些不习惯,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各自转过脸去,互不说话了。 还是春桃跳了出来,给两人解了围。 “段大夫,你的位置在这,我们掌柜的说了,段大夫是有真本事的,您别看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佩服着您呢,您啊,以后就是咱们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了,我告诉您啊,那个济世堂没眼光没格局,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 这些日子,春桃前后打理着铺子,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也学会了拿腔作势的那一套,说话都圆滑了许多。 赵芸笙都不禁有些佩服她,默默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以示夸赞。 春桃回以得意一笑。 这些日子,春桃的日子过的是如鱼得水,虽忙碌,可人却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以前那小丫头瘦瘦干干的,干巴巴的像一根竹竿一样,现在人圆润了些,倒显得更加水润了。 这再有两年,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赵芸笙都要舍不得了呢。 段喜福欣喜不已,被春桃画的这张大饼喂的饱饱的,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医药箱,这里都是他的宝贝家伙,当时被赶出济世堂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护住,也要将这药箱带走。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是他的生存之道! “嘶…这昨儿喝多了酒,嘴巴怎么都还肿了呢?春桃,养颜润唇膏可还有?” “有的小姐。” 正准备去给赵芸笙拿润唇膏来,门口来了客人,看模样打扮,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嬷嬷。 嬷嬷倒也规矩,进的门来,客气道。 “请问哪位是赵掌柜?” “我是,何事?” 赵芸笙懒洋洋的答道。 回春堂现在至少有三名坐诊大夫,五名小药童,还有扫堂小厮,哦,后院还有一个厨娘,不过那厨娘这两日都不在,她也没见着人。 若不是能宰的大肥羊,或是必要的疑难杂症,她轻易可不会再出手。 神医嘛,就得有神医的架子是不是? “噢,这位就是赵掌柜了?我家夫人差我来,请赵掌柜入府治病。” “噢?你家夫人是谁啊,可得了什么病症?” “我家夫人姓林,前些日子与赵掌柜在福缘寺有幸见过一面。” 柳… 赵芸笙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刚拿到手的润唇膏便这么直挺挺的掉落在了地上,罐子碎成了几瓣。 是嫂嫂…是嫂嫂要见她。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赵芸笙强忍情绪,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情绪,叫人看不出来之后,才转过身来。 “我知道了,我拿上药箱就来。” “小姐,您宿醉,头还疼着呢,不如就让段大夫去吧。” 春桃劝道。 赵芸笙摆手。 “不,我亲自去,对方是妇人,段大夫不合适。” “噢…奴婢知道了…” 应了一声,春桃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赵芸笙上了一辆前来迎接的马车之后才折返回去。 上了马车的赵芸笙心里依旧不能平复,甚至因为马车行进,心脏更是“砰砰”跳个不停。 她没想到嫂嫂会这么快就来找她。 她甚至以为,嫂嫂安于现状,不会再想要见她了呢。 赵芸笙又忐忑又不安又期待了一路,等下了马车,看着府门上高高挂着的“杨府”二字,心里那份期待忐忑反而渐渐平息了下去。 前方的路,总要走的,杨明烽的这笔账,也是要算的。 便是要利用林婉柔,她也不会于心不忍。 林婉柔,便是杨明烽的软肋! 入得杨府,每走一步,她都暗自记下地形,这杨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地形还要复杂,除非她能站在高处,将这一整个府邸尽收眼底。 院中种满了海棠花,那是林婉柔喜欢的,只可惜,种了再多也没用,她很少踏出她的那间院子。 不仅仅是杨明烽不希望她过多的抛头露面,更是林婉柔自己将自己圈禁了起来。 “到了,赵掌柜。” 抬步迈入月拱门,只见雕花窗棂前坐着一人,粉白色的桃花纷纷飒飒的落了下来,她便那样恬淡的坐在床下,手里握着一本闲书,青丝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一根红色的丝带系着,皮肤白皙如雪,却没一点血色,透着些许病态,那双死水一般的瞳孔在见到走来的赵芸笙时才激起了些许波澜,像平静的水面上荡然出圈圈涟漪。 她微微的笑了,张了张唇,轻轻的唤了一声。 “小笙儿,你来啦…” 像是多年前,她也曾这般,宠溺的叫着她的名字。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她们两人一般,相对无言。 倒是林婉柔先红了眼圈,想说些什么,张口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的狠了,那一张白皙的脸上透出异样的红。 “夫人…夫人您慢些咳…大夫,快帮我们家夫人诊治诊治吧。” “自那日福缘寺回来之后,夫人便又大病了一场,昏昏欲睡了几日,人都消瘦了一圈,这到底怎么是好啊夫人…” “夫人,再这样下去,您会没命的啊夫人。” “多少上好的汤药灌下去,怎么都不见好呢?” “太医们都来瞧过了,都只说夫人除了心疾没什么其他毛病,可就是日渐消瘦,日复一日的咳,日复一日的…” 油尽灯枯…她这是在耗啊…要将自己彻底的耗死… 嫂嫂,你这又是何苦呢? ------------ 第122章 董家铁骑 第122章 董家铁骑 “你来啦?” 林婉柔微微直起了身,看着赵芸笙的眼睛里带了些暖意,赤足下了小榻,步履间云衫飘动,很有一些清冷之感。 上前几步,赵芸笙拱手作揖,放下药箱,道。 “天气还未暖,夫人还是将足袜穿上较好,您身子骨本就弱,不宜受寒。” 她看到一旁放着的绣花鞋,不悦的皱起眉头。 “你们夫人身子弱,这点事还要人教吗?” “不要责怪她们,是我不想穿。” 林婉柔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哪里忍心责备丫鬟们,但丫鬟婆子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温柔便慢怠她,相反,她们对林婉柔十分尊重。 杨府的后宅里没有多余的女子,只有林婉柔这一位嫡母夫人,她甚至不需要打理这府中庶物,每日只是吃斋念佛,簪花折枝,也不需要与别家的贵妇贵女打交道,足见杨明烽对她的疼宠。 叹息一声,弯腰将绣花鞋捡起,赵芸笙拿到了林婉柔的面前,半蹲了下去,扶着她的脚让她穿上。 “不必如此,我自己来就是了。” “夫人不爱穿鞋,冬日屋里会烧地龙,但开了春之后,夫人便不让烧了。” 一旁的嬷嬷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婆子们犹豫了一下。 “怎么?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还是你们觉得我跟赵大夫会说些什么?好叫你们一五一十的去告诉大人?” “不会,奴婢们不会的夫人…” 婆子叹了口气,因为大人对夫人的宠爱,可夫人似乎对大人并不热情,这般的疼宠,若是落到旁人头上,只怕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可夫人却似乎避之不及。 她们之前经常会将夫人的一些事告诉大人,比如如何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事无巨细的,久而久之,在这点上,夫人很不喜欢。 她从不会与大人争执,更不会责备下人,她只会折磨自己。 赵芸笙不明所以,只知道她这般说了之后,丫鬟婆子们便逐一退了出去。 她料想,林婉柔屏退众人,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夫人,我为你号一号脉吧。”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盼着能早一日解脱。” “您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她曾经被困在封闭幽暗的地牢里,黑暗让她看不见也摸不着,她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时光流逝了多久,可她从未想过死,甚至更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可惜她被折断了四肢,每日,董静姝都会在她的身上割开口子,让鲜血流出,直到血液凝固,日复一日。 可林婉柔被困在这样一方天地中,明明可以活的很好,为何她还非要想不开的自寻死路呢? 赵芸笙叹了口气。 “杨夫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的可能。” “那你说,人死而复生的可能,有吗?” 赵芸笙微微一顿,沉默不语。 林婉柔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良久,微微一笑,端过一杯茶,递给赵芸笙。 赵芸笙接过,特意留了个心,嗅了嗅,淡淡的茉莉清香,是她最喜欢的茶。 她只是轻珉了一口,便皱眉放下了。 林婉柔有些失望,道。 “不喜欢吗?” “是…这味道太淡了,我喜欢雨前龙井。” “噢…抱歉,我叫下人换了。” “不必劳烦了,夫人请我来不是治病的话,那,是有话要说吗?” 赵芸笙开门见山的问道。 “阿笙真是聪明,你与我一个妹妹很像,我与她初识时,她也似你现在这般大,只是那时候的阿笙,呵…可真真是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女霸王。” 提起那时的小芸笙,林婉柔的眸中不免露出几分神往。 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少,都没有背负这那样的血海深仇,家破人亡。 尤其是赵芸笙,母族强大,父兄乃是朝中赫赫威武的大将军,俨然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她曾重情重义,她曾桀骜不驯,她曾少年意气,她也曾鲜衣怒马… 只可惜,都已经太久远了。 一晃十余年过去,她总该成长了啊。 垂着眸儿,嘴角泛起丝丝苦涩。 “那我大概,不曾有幸得以结实,杨夫人说我似她,真是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确实似她一般,骨子里都是倔强高傲的人,还有,人后不要唤我杨夫人,叫我林姐姐吧。” 林姐姐… 那时,兄长将还未过门的林婉柔带到她的面前,他骄傲的说“这是你未过门的嫂嫂”,那时赵芸笙新奇极了,对着兄长啧啧夸赞,一口一个“嫂嫂”的叫这,直将林婉柔叫的羞红了脸,嗫嚅着“不、于理不合,你,你还是叫我林姐姐吧。” 自那以后,到林婉柔入门之前,赵芸笙都是这般唤着她的。 微微抿唇,她犹豫半晌,到底是在林婉柔期盼的眼神中,轻轻的唤了一声。 “林、林姐姐…” 随即,林婉柔满意的露出了一抹艳阳般的笑容。 这样好的人,怎舍得让她将自己活活耗死呢? 身体上的疾病尚有药可医,可心里上的疾病,要怎么医治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唉…那以后你便是我的好妹妹了,我得送你一个见面礼。” 说着,林婉柔起身去了里屋,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赵芸笙,道。 “打开看看吧。” “我什么都没准备,这…这是…” 待赵芸笙将盒子打开时,整个人都愣了住,这枚玄铁令她再熟悉不过! 是兄长的董家军少将军令。 陛下最忌惮私养府兵,哪怕是手握重兵的董家,权利巅峰时,大周全国八十万铁骑皆可以任由调动,饶是如此,董昀棠还是暗培养了一批属于他自己的亲卫兵,只是还未培养成,董家便遭到了那般灭顶之灾。 那支大约三千铁骑的董家亲卫军便也跟着失了联系。 而这枚玄铁令,便是能调动那三千军的军令! 兄长曾领她悄悄去训练的军地看过,也曾向她炫耀过这枚令牌,还说过。 “笙儿,这支铁骑足有三千,为难之时,可保我董家退往北边。” ------------ 第123章 与林婉柔合谋 第123章 与林婉柔合谋 彼时的赵芸笙还不明白兄长的话中深意。 如今想来,大概是那时的兄长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私下驯养了这三千铁骑,只可惜…三千铁骑还未驯成,兄长便… “送给你了。” 林婉柔的话将赵芸笙的思绪拉回,她缓缓眨了眨干涩的双眸,将玄铁令紧紧握在手中。 有了这块令牌,只要能联系上董家军,她便等于有了后盾,属于自己的强大后盾! 原来,兄长将这枚令牌交给了嫂嫂。 令牌的棱角将她的手心嗝的生疼,强忍着不曾落泪,张了张口,她终究没有确定说出自己的身份。 “既如此,我想,有一份礼物,我也可以送给…送给林姐姐了。” 说罢,她将令牌放回盒中一并收入自己带来的医药箱里,然后又从怀里摸出那半块有了碎裂痕迹的玉佩。 那玉佩拿出来的瞬间,林婉柔便红了眼圈,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是双手捧过那枚玉佩,继而毫不掩饰的贴在胸口,痛哭出声,她一哭便要没了气。 赵芸笙又有些后悔,连忙扶着她,将一枚金针扎入她的穴中,好一会儿,林婉柔才缓了过来。 “不要救我了,我能活着将这枚令牌交给你,没辜负夫君…我的任务,完成了,就让我去寻他,寻我们的糯哥儿吧…” “您知道的,我师承沈奕,我能一定能治好你。” “咳…我…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阿笙,能见到你还活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你的夫君死在了漠北,死不见死,你的儿子死在了贼人之手,如此深仇,你便不要报了吗?” 字字扎心,林婉柔却止住了哭泣,她原本是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她之所以还活着,都只是为了遵守与夫君的承诺。 “我…我能做什么呢?” “杨明烽,杨明烽当初受封皇命,运送粮草和御寒的衣物前往前线,为何迟迟不到?以至多少士兵冻死饿死,还有许多将士因为医治不及时而发烧,感染至死,你说,杨明烽该不该死?” 如今,林婉柔是杨明烽府里的人,是得他宠爱的夫人,她动手,比赵芸笙来的更方便一些。 林婉柔缓缓抬起头,看到赵芸笙眸中的坚定。 她,一定要杨明烽死!甚至是,不得好死! 她要那些踩着董家上位得来一切的人都眼睁睁的看到他们费尽心机建起来的大厦轰然倒塌,要他们一无所有,一败涂地,甚至是名声尽毁的死去! “你大婚那日,我从你婚房出来之后,便有一个丫鬟将我引到没人的偏僻处,我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有人将我打晕带走,我再醒来时,便在了杨府,后来我才知道董家的事…我的糯哥儿,他才不到两岁,才会咿呀的叫娘亲啊…我日日在想,他应该已经与他父亲在下面团聚了,我应该早些去见他们才是…” 林婉柔说着,已泪流满面,原来,她是被杨明烽掳来的。 这么说来,果然杨明烽是早就知道了董家那日会出事,所以才会费尽心机的带走林婉柔。 所以,杨明烽不该死吗? “我寻过死,但杨明烽将我救了回来,逼着我喝药,甚至将我身边的人杖毙了,他说,只要我敢死,便是我身边的人看管不力,他便将她们都杀了。” 刚到杨府的那两年,林婉柔还是不折不屈的,她激烈的反抗,可得到的却是杨明烽更强硬的手段。 甚至是拿林府上下做威胁。 她的父母弟妹们,若想好生活着,她便不能死。 所以,林婉柔开始不自残了,至少不再残害自己的身体,只是折磨起了自己的内心。 一日一日,再苦的药也能喝,一碗碗名贵的药材灌下去,可身子还是一日弱过一日。 只因为,她的心里病了,她已经没了活的欲望。 这心里的病,杨明烽又要如何逼迫着她治疗呢? 也因此,林婉柔才婉拒着赵芸笙为她医治。 “我…我能做什么?我能怎么做?” “林姐姐,你什么都不必做,你只要好好活着,养好身体,一切,都由我来做。” “我…” 林婉柔想说,我也可以的,但话到嘴边,便被她咽了下去。 她知道芸笙的性子,微微一笑,心里又有了盘算,微微点头。 “以前,我只觉得我该早些下去与他们团聚,如今,你还活着,我想,我也该做些什么…” 至少,等她下去了也不至于无颜面对公婆,无颜去见夫君和孩儿。 在她的心里,她林婉柔的夫君,只有董昀棠一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所以,这些年,她只叫杨明烽“大人 ”。 “以后,我会常来为你看诊,嫂嫂,但凡行了事,便会留下行迹,即使再久远,我也能查出来。” 他,还有他幕后的那些人,到底都有谁,她会一一查出! 她会手刃仇敌,为董家复仇和正名! 董家世代,从未叛国,从未辜负大周数万万子民,为何要背负这般污名以受辱百年! “我听你的,阿笙,我都听你的。” 如此,两人商量许久,赵芸笙又为林婉柔仔细检查身子,开了调理的方子,才离了杨府。 此时已是金乌西落之时,她出了府时,已恢复如常,只是林婉柔哭了一场,又受了一番针灸刺穴的疗养,这才歇下。 林婉柔是亏虚了身子骨,需要好好调养,一时半刻急也急不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借着为林婉柔调理身子而出入杨府。 正巧,她从杨府出来时,碰到了回府的杨明烽。 他从一顶小轿上下来,见到赵芸笙时,剑眉微皱。 赵芸笙倒不避讳,上前与之拱手作揖。 “民女见过杨大人。” “你怎么在这?” 他打心里不喜这个女子,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可他笃定,那个人已经死了! “民女不才,略董一些岐黄之术,杨夫人派人请了民女来为其调理身体。” “恩?” 杨明烽有些意外,这些年林婉柔不愿意见外人,更别说让大夫为其调理身体了。 难得她愿意配合。 ------------ 第124章 她不配在我面前站着 第124章 她不配在我面前站着 “夫人身体如何?” 杨明烽背负着双手。 威严天成,常年身居高位的人,看着平民时自然流露出睥睨之态。 赵芸笙倒也不在乎,从前杨明烽是不敢给她摆谱儿的。 也没那个资格,她拳头不留情,会将他打的鼻青脸肿。 但现在,是她没那资格。 “夫人身子骨瘦弱亏虚,自是需要好生调理的,那些大补的药需停一停。” “停了?” “夫人身子亏虚,自是虚不受补。再多的补药灌下去都与她无益,反伤其根骨。” “你要本官将夫人的药给停了,呵…你觉得本官是会听你的,还是听御医的?” 御医并不好请,那是为皇家治病的,即使他现在官至户部尚书,乃是皇上以及整个国家的钱袋子都没那个资格随意请动。 赵芸笙却只是依旧不卑不谦的模样,道。 “那就全凭大人自己抉择了。” 拱手又作一揖。 “民女还有事,便不叨扰大人了。” 说罢,也不等杨明烽多言,赵芸笙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杨明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个丫头,看似恭敬,实则,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但他这么大的一个官,自然不好因这种小事跟一个女子计较。 再则,她似乎跟那个征远侯有些关系。 罢了。 杨明烽转身回了府,脱下一身官袍,沐浴洗漱之后又换上了一身舒服些的宽松常服,才去了林婉柔的“暖云居”。 见他来了,丫鬟婆子们齐齐恭敬行礼。 “夫人呢?” “夫人方才被赵大夫瞧了病症,应是疲累了,用了小半碗燕窝粥便歇下了。” “恩。” 听到她歇下了,杨明烽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将脚步放的更轻了一些,缓步踏入屋内擦拭的极为干净的地板上。 因为林婉柔总喜欢不穿鞋袜,赤足踩在地板上。 此时,她正窝成了一团,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小小一只,像一只蜷缩着的小猫儿一样,一头漆黑乌发散在身后的床榻上,还有一些凌乱的覆在她的脸上,与白皙小巧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 红唇娇艳,紧紧闭着的双眸,眼睫颤了颤,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泪珠儿,鼻头也是红红的。 她大概又哭了一场。 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放下,始终不愿接纳他。 起初,他也是气的,恼的,可将人逼急了,她真的会死的。 她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需得小心的捧在掌上哄着,惯着。 虽然这些年,也没将她哄的心都放他身上,甚至眼中依旧无他。 可至少,她还活着,安生的活在自己的宅院里。 他想见她了,便能来见见,她也不似先前那般哭着闹着要离开,也不似起初那般要死要活。 如今,却对他越发的恭敬,也越发的疏离。 可他却愿意自欺欺人的诓骗自己,她只是性情冷淡了些,如今也是想与他好好过日子的。 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方才撩开贴着的碎发,林婉柔一下子便被惊醒了。 那双眸像水汪汪的小鹿一样,充满慌张,待见到杨明烽的时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我吵醒你了?” 林婉柔缓了缓神,又恢复到那般的波澜不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杨明烽拿过团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能靠的舒服些。 “怎么样?让那位什么大夫来着?让她瞧了?” “恩…” 林婉柔轻轻点了点头,这时,丫鬟听到动静,心知是林婉柔醒了,捧了茶盏和痰盂。 “大人,夫人…” 杨明烽端过茶盏,揭开盖子让林婉柔漱了口,丫鬟捧着痰盂,等着她将漱口的水吐掉。 “可觉得舒服了些?” 林婉柔微微点了点头。 “赵大夫为我施了针,又泡了药浴,只觉身上松快多了。” “你愿意配合治疗就好,只是那赵大夫,我瞧着心思不正,野心不小,她一个小小游方郎中,又是搭着征远侯,又将手伸到我们府上来。” “难得遇到一位女大夫,医术又好,大人若不放心,那我便不治了,左右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 林婉柔将这一套以退为进拿捏的非常巧妙。 杨明烽是巴不得林婉柔能快些养好身子,最好能与他长相厮守,再与他生一群儿女。 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董昀棠,还有那个孽子! “怎么能不治呢?女大夫的话,董静姝不是挺好吗?连太后都惯依赖着她。” 别人都尊董静姝叫一声“董娘子”,但他们这些人可都清楚,董静姝是个什么货色。 提到董静姝,林婉柔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不悦道。 “你明知那个董静姝对我,对董家都做了些什么,你让她来替我诊治?除非叫她跪着爬来,否则她没资格站在我面前。” “咳…咳咳咳…你…你莫要再提她来,羞、羞辱我…” 提起董静姝那贱人,林婉柔便激动万分,她一激动便咳了起来,面色涨的通红,仿佛下一刻便会气闷而死。 每每这般,杨明烽便怕的很,连忙拍顺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好好好,不提她不提她。” 好一会儿,林婉柔才缓过气来,灌了一碗药,已不觉得有多苦了,只是眼角还含着几分水润,叫杨明烽看的心疼极了。 “你若觉得赵大夫不错,便邀她来吧,与你说说话也好。” 那姓赵的年纪不大,又不是出生高门,想来对当年董家之事知道的并不多。 若…若再久一些,久到大家都能将那件事忘了,就好了。 那他与林婉柔,也能安生过日子了。 “多谢大人。” 林婉柔轻声说道,对杨明烽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虽已与芸笙合了谋,但一时间要让她对杨明烽从爱答不理到巴结着,她还是做不到的。 不过好在,杨明烽这舔狗也不太在乎。 吃了药,只道身子乏的厉害,林婉柔便借着要休息的口,将杨明烽请了出去。 这厢,赵芸笙回到回春堂,疲累的脱了绣鞋瘫在躺椅上。 春桃端了厨娘熬好的桂花乳酪小圆子来。 “小姐,饿了吧?先用些垫垫。” 赵芸笙瘫在椅子上,只偏过头,道。 “不想动了,但是好饿,你喂我吃吧…” ------------ 第125章 似是故人来 第125章 似是故人来 “小姐,您这是累的很了,何必这般操劳呢。” 赵芸笙闷闷的“恩”了一声,眼皮子都快合到一块去了,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想着跟林婉柔一同盘算的事。 越想脑子越迷糊,嘴巴张了几下便再张不开了。 那熬的极为好吃的燕窝粥便剩下了许多。 春桃叹了口气,将赵芸笙的足袜也给除了,又拿了薄薄的小毯给她盖上,将屋内烛火熄去大半,只留下一小盏,然后便端着未吃完的燕窝小粥出了去。 将小粥端进小厨房时,厨娘正在忙碌收拾,一袭深蓝色粗布棉麻服,袖子高高挽起到手肘处,头上只用一方同色的巾帽将一头青丝兜起。 见春桃进来时,本也只是挑了挑眼皮子,随即看到春桃将没吃完的燕窝小碗放下时,陡然生了怒。 “咚…”的一声,将锋利的拆骨刀重重插入又厚又圆又粗壮的梨花木的切菜板中去。 那阵仗吓的春桃狠狠一怔。 “怎、怎么了…” 怎么又生气了? 只见厨娘满脸愠怒的走到春桃面前,吓的春桃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厨娘三两步逼近,春桃连连后退,只是身后便是灶台,退至无路可退时,春桃张了张口,想大叫“救命”。 然而,还未开口,厨娘端过那碗未吃几口的燕窝小粥,道。 “为何不吃?”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厨艺难吃到让人难以下咽。 “小、小姐困、困乏了…” “浪费可耻。” 她说着,竟端起燕窝粥转身出了小厨房,春桃紧跟其后,深怕她做出什么恶事,闹出什么乱子来。 只听厨娘垂眸问道。 “哪间?” “啊…啊?” “我问你,你家大姑娘宿在哪间厢房?” “那…那间,不,不是,你要做什么啊?” 征远侯府的人都是这般不讲规矩的吗? 春桃想拦却拦不住,厨娘三两步上前,推开门时,警觉的赵芸笙已然坐了起来,只是脑袋还有些浆糊,眼神里也有些迷茫。 厨娘几步走了过去,半点也不怜香惜玉,直接将燕窝小粥推到她的面前,低声道。 “吃了。” 赵芸笙微微一愣,忽然有种熟悉的被支配感,下意识的接过燕窝小粥吃了几口,忽而疑惑抬眸,只听又是一声低呵。 “吃光!” 赵芸笙一惊,三口并做两口,将一碗燕窝小粥囫囵咽下,吃了个干干净净。 “恩,这才对,以后我做的东西,不许浪费。” 以后我做的东西,不许浪费。 这话,好似在哪听过… 赵芸笙缓缓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脸,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只是那脾气还是如当年一般,最见不得旁人糟践她做的食物。 “楚…老楚…是你啊老楚…” 赵芸笙眨了眨眼,怎么忽然觉得有些酸涩呢。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扬双臂,便将人抱了个满怀。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楚九宁忽然被她这样一抱,也有些意外,更重要的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她“老楚”了。 这名字,仿佛随着那个人的故去而尘封了一般。 她怎么知道? 大概,是征远侯那厮告诉她的吧? 这人还真是有些过分的自来熟。 楚九宁将她拉开,满眼嫌弃,道。 “身子骨这么瘦,胃口猫儿一般,以后给我多吃点。” “是征远侯送你来的?” “你喜甜口多一些还是闲口多一些?” “你关了春风明月楼都去哪了?为何要关了呀?” “早膳喜欢吃什么?” “这几年都在征远侯府吗?” 两人你一搭我一搭的对着话,只是都各说各的,竟也互相聊的起来。 “我胃口大…” 良久,赵芸笙轻轻说道。 “我不喜欢吃香菜,不喜欢吃羊肉,不喜欢吃羊奶,膻味重,我喜欢甜口,尤其夏日,我喜欢吃你做的双皮奶,上面盖着糯叽叽的团子或葡萄干儿,我还喜欢吃你做的粉团糕。” 这些确实都是出自她手,多年前吧,她曾经还是春风明月楼的大掌厨,倒是还多做过一些,只是这些年,她做的少了。 尤其是征远侯那家伙,又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偶尔叫她做了,也只是尝几口之后便摆着看了,仿佛是看着它在想着什么人。 倒是最近,隔三差五的让她做些,倒还都吃完了。 这让她不免怀疑,他是否在外面养了什么狗了。 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厨娘,一个差点被逼死的小厨娘,又不幸的被他给救下,这才给他打了这么多年的白工。 如今还被派到这么个小地方来。 伺候他的外室,她这暴脾气就上来了。 “好,我记下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浪费粮食,哼,你若是敢不吃完,我就摁着你的头灌进去!” “唔…” 赵芸笙忙捂着唇,瞪着一双晶莹水润的双眸,眸中满是雀跃。 这种事,她一定是干的出来的。 楚九宁被她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怵,怎么好像她才是盘中那秀色可餐的食物一般。 轻哼了哼,她转身便出了厢房。 春桃忙端过空了的小碗也跟着退了出去。 赵芸笙却一时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好了,太好了…她还活着,楚九宁,老楚她还活着。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那些朋友们,也都还活着? 还有师父…他们都还好好的活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 也许有一天,机缘到了,他们也还会再见面也说不准。 她激动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去。 院中,春桃目露疑惑。 “小姐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让你家小姐先给自己看看脑子吧,我走了。” 楚九宁并不住在这小院里,她本就是征远侯送来为里面那人专门做饭的,她便干脆在这回春堂不远处寻了个小宅,也不需要什么铺子,只需要供她一人住就行,也没钱去买,只花了些租金。 等她将欠征远侯那厮的债都还清了,老娘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赵芸笙疯笑了好一会儿,突然跑到门口,对着楚九宁的背影叫道。 “明儿早上我想吃纸皮烧麦,要蛋黄馅儿的。” ------------ 第126章 遭贼了 第216章 遭贼了 楚九宁离开的脚步一顿,颇有些烦躁的应了一声。 “滚蛋,老娘做什么你吃什么便是了!” 楚九宁虽是嘴硬了一些,但翌日早晨,赵芸笙早早起床洗漱又打了一段八段锦之后,一碗青菜小粥并着一碟纸皮糯米烧麦,再有两碟简单的小菜。 “小姐,楚厨娘就是脾气坏了些,嘴硬了些,其实人还是挺好挺上心的。” “恩…” 赵芸笙轻轻应了,吃着早膳,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呢,老楚做的食物是那样的精致美味,而她吃了那么久竟然都没发现。 完了玩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吃个早膳都能这么傻乐,莫不是坏了脑子? 赵芸笙倒也不客气,很快便风卷残云般的将这些吃了个干净。 春桃她们始终是下人,知道身份有别,从不会跟赵芸笙一起用膳。 哪怕赵芸笙从不在意身份高低贵贱,但是规矩这种东西,该遵守的时候还是要遵守着。 “老楚呢?” “楚厨娘做完早膳收拾干净就离开了,她一向如此,三餐按着时间来,做完就走。” 这人性子还是这般孤傲,不喜与人结交。 若不是那一手厨艺实在了得,当初的春风明月楼啊…咳…那也是因着她当初霸王般的性子,整个京城都知道,那春风明月楼是她罩着的,自然不敢有人在春风明月楼闹事。 “我若想吃些什么点心,不还得再去请她?” 春桃摸了摸鼻头,想说,除了三餐时间,您就是去请她,她都不一定会出来。 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赵芸笙抚掌大笑一阵。 “这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回去接娘和杏儿姐姐吧。” 之所以要将杏儿一并接过来,一是因为她现在无家可归,二来,她的账做的是极细的,这回春堂的账目交给她来做,自己既能省心也能放心。 前头有段喜福坐诊,她是放心的。 雇了辆马车,回到郭家小巷时,院门口围满了人,赵芸笙心中一惊,立即上前,拨开人群,只见院内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是谁闹的?” “小笙儿,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娘吧。” 朱大婶痛心道。 “昨夜遭了贼人,是夜深时,咱们都歇下了,没人发现…” 赵芸笙脚步不停,飞快入内,心中不免懊恼,自己为何昨夜不回家里住,明知院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还有一个身子尚且未恢复周全的杏儿。 “娘…娘…杏儿姐姐…” 三步并做两步冲入屋内,只见齐氏微微闭着双眸靠在床头,额上裹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能看到些许血迹,杏儿坐在床边给她喂药,一边懊恼自责的掉眼泪。 “笙儿,你回来了,都怨我…是我不好…” “怎么回事?” 赵芸笙问着,脸色阴沉许多,并非迁怒。 杏儿抿着唇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床上的齐氏听到赵芸笙的声音,伸出手来,抓到赵芸笙的手,才安了心。 “笙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怎么会遭了贼人?我特意关照了虎二爷,请他多留意一些,怎么还会有贼人闯入?” “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不是杏儿的错,娘没什么事,只是破了些皮儿,不碍事的。” “你少诓我,我好歹是个大夫,能看不出来严重与否?” 赵芸笙一阵又气又心疼,检查了一下齐氏额头上的伤。 看到时,心脏跟着狠狠抖了一下,疼的厉害。 那皮肉杜模糊着,上了厚厚的药粉。 “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是我不让她说的,一些小伤,不要去打搅你了。” “娘!” 赵芸笙心疼极了,这个齐氏有时候真是倔强的很。 “您这是拿刀子往我心上扎啊,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却瞒着我,你叫我心里怎么好受?” “笙儿,娘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齐氏一心为了赵芸笙着想,她越发的觉得,赵芸笙不似以前了,她不再胆怯,不再怯弱,她越发的懂事,也越发的有本事了。 “都是我的错,大娘,您就不要再为我遮掩了。” 说着,杏儿跪了下去,“大娘和笙儿待我如此,是我牵连了你们,还让大娘受伤,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我…” “你别一味的只说是你的错,到底是什么事?王铁匠回来了?” 杏儿狠狠一怔,尤其在听到王铁匠的名字时,整个人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我甚至都没敢回之前的铺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他还敢来…” 杏儿掩面哭泣。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的孩儿没了,她想过死了算了,死了便能解脱了。 可笙儿与齐大娘教了她很多大道理,她想活着,想要好好的活着,为自己而活。 她想要重新开始,她去官府递了和离的帖子,如今王铁匠失踪了,是死是活都说不好,只要官府同意,盖了和离的契书,她便能彻底的脱离苦海。 可…就差这一步,就差这一步啊! “昨儿夜里,王铁匠翻墙而入,他找到了我,他要逼我回去,我不肯,我以死相逼…我也怕吵醒了大娘,被王铁匠拿捏着,他跟我要钱。” 他还想赌!他还奢望着靠赌博翻本。 “你给他了?” 杏儿犹豫了一下,赵芸笙叹了口气,道。 “你这是在助长他的气焰,你给他一次,他便会拿捏着你要第二次,第三次!” “大娘也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我们的动静还是将大娘吵醒了,她拦着不让我给,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嫁妆,原本是一枚银镯,我给打成了一对小银镯,还做了个银锁。原本是想给我未出生的孩儿的。” 提起那未出世的孩儿,杏儿的眸中满是悲伤和愤恨,作为一个母亲,她却连自己的孩儿都没能护下,是大大的失责! 她根本,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大娘拦着,激怒了王铁匠,他狠狠推开了大娘,大娘被推摔了,额角磕在了桌子上,流了好多的血…他…他…” “杏儿,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 第127章 赌鬼不值得被原谅 第127章 赌鬼不值得被原谅 “该死的是王铁匠那个混蛋!” 齐氏一向是温和的一个人,提到王铁匠那个混蛋,都咬牙切齿,愤恨的不行。 “那个疯子,见我流了许多血,是慌了,还想着干脆将我这老太婆给砸死算了,是杏儿护着娘。你快瞧瞧她后背身上,是不是都伤了?” 齐氏话落下,赵芸笙连忙扶起杏儿,扯开她的衣服看去,那后背都被砸的青紫破烂,十分严重。 “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说?还硬忍着做什么呢?” “我…我没大碍的…我…也习惯了。” “习惯便不会痛了吗?疼痛这种东西,怎么会习惯呢?” 赵芸笙有些心疼道。 “若不是杏儿护着,你现在大概都见不着我了。” “王铁匠怕我叫喊引来人,打了几下,就去翻找值钱的东西了,我不知道他都拿走了什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招来的麻烦。” “我可怜的杏儿哟…你那死鬼老爹怎么将你许了这么个赌鬼!真是瞎了眼了,可怜这么好的姑娘…” 齐氏心疼的不行。 她与杏儿有这差不多的出生,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又遇到了不好的继母,刚及笄就被许了人家。 不同的是,齐氏遇到了个好男人,但杏儿没有,她们也都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杏儿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最懂她的人便是齐氏了。 而齐氏,大概也是想要帮一帮当初的自己。 她们,也算的上是互相救赎了。 两个人哭成了一团,春桃将外头收拾了一通,又将看热闹的街坊邻里们都请了回去,关上了大门,然后才进了屋来。 这些日子的锻炼,倒真有几分大掌柜的模样了。 “小姐,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被盗走了,尤其是您的那套首饰,本还想着等您出嫁那日给戴上呢。” 春桃不满又心疼的说道,连带着对杏儿都有些怨怼。 怎么能不怪她呢?要不是因为她,也招不来这些祸端,也不会让夫人平白受这些伤。 杏儿愧疚的低着头,哭着道。 “都是我的错,这些钱,我会想办法还上。” “你拿什么还?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你还能想什么办法?” 春桃说着,忽又觉得自己话说的太重了,她跟杏儿的情分到底还是在的,再见到杏儿哭成这般,也不免心疼。 要怪,就该那该死的王铁匠! 快活都让他享去了,凭什么这些罪,这些苦都叫她们女子来受! 赵芸笙微垂着眸,道。 “他得了钱财,还会去赌,这是赌徒改不了的嗜好,他常去哪家赌坊?” “我…我只知道他常去的一家是在梨花巷后头的一家吉祥赌坊。” “好,我知道了。” 赵芸笙微微点头,并没多说要做什么,只是将齐氏额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又哄着人歇下之后,才出了院。 “小姐,奴婢跟您一块去吧,那吉祥赌坊,是赵国公家的生意,咱们不太好惹…” 春桃轻声说道。 “堂堂一个国公,竟做这种生意,可见也不是什么上路的,不过我又不是去找赵国公的麻烦,我何必怕他呢?” 看了一眼院内的狼藉,她叹了口气,道。 “你去一趟京兆府衙门,找高霜高大人,请他带人来清点一下。” “小姐,咱们这是要报官?” “我们家遭了贼人,当然要报官?” “可杏儿姐姐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以后还要怎么做人呢?” “怎么做人?这事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她才是遭难最大的那个,改毁名声的不该是她!” 这个世道,对女子还是太苛刻了。 纵使她们不想认命,纵然她们向不公抗争了,可她们的力量到底太弱了,终究抗争不过这世道的世俗。 “你去问问杏儿,报官与否,看她自己选择吧,不过这王铁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说罢,赵芸笙出了院,骑上快马,直奔梨花巷后的吉祥赌坊。 远远的就看到几个粗壮打手在四周警戒,赵芸笙将马牵的远了些,随后徒步走去。 门口无人拦着,挑开门帘进去,瞬间热闹气息扑面而来,人声鼎沸,吆喝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视线在混乱的场子里转了一圈,这里人太多,而且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模样,并不太容易找到人。 赵芸笙走到二楼,向下看去,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 “姑娘,第一次来吗?瞧着面生啊。” 一旁有人搭讪,赵芸笙前世也不屑于来这种地方,她虽喜欢结交朋友,但三教九流这类,她接触的并不是很多,对这里面的道道自然也不是很熟悉。 但即使是这般,她对这类的见识也要比一些寻常千金多了解一些。 一般这种主动搭讪的,十有八九是要跟你下套的赌场内部人员。 赵芸笙并没有拒绝,只是说道。 “你们这里,常来的赌徒可有细账?” “这…” 你猜我们会告诉你吗? 对方只是笑眯眯的,要不是看在这姑娘漂亮的扎眼,那周身气质与这里的人更是格格不入,他才不会主动过来搭讪呢。 这要是将她的全部身家都给骗光了之后,没钱抵的话,嘿…嘿嘿…也不知这种瞧着就很刚烈的花儿是个什么滋味。 “我找王铁匠,青柳巷子那边的王铁匠。” 说着,赵芸笙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对方手中,银子足有十两。 用这十两买一个人的消息,足够了吧? 对方掂量了一下,嘿嘿一笑,道。 “那小子可欠了我们赌坊一大笔银子,用这十两赎他,远远不够吧。” “噢,我不赎他,他是被你们抓住了?” 看来王铁匠真是在盗了她们家银钱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向赌坊来了,大概是被扣下了,这个赌徒,真是没救了! “罢了,看在姑娘银子的份上,又与姑娘这般投缘,那我就给姑娘小小透露一些,那王铁匠今儿早上,确实是拿了一些银子来,他还想赌。” “意料之中,然后呢?” “然后…姑娘,你看要不然咱们找个地方,一边吃茶一边说?” ------------ 第128章 自作自受 第128章 自作自受 “你能带我找到王铁匠?” “那自然是能的。” 对方笑眯眯的样子,瞧着有几分油腻。 赵芸笙微微挑起细长的柳眉,似乎有些犹豫。 “放心吧,这里这么多人呢,我还能对你怎么着不成?” 这姑娘身边连个随从都没带,想必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便是做了些什么,也没人能找他算账,再说,这可是赵国公家的场子,赵国公那是什么身份?那祖上可是与开祖皇帝有过命交情的。 见着赵芸笙微微点头,男子险些笑了出来,硬生生的憋着,便带着赵芸笙往后院方向走去。 从赌场绕到后院,越走人越少,赵芸笙丝毫不见慌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忽的,男子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时,面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小姑娘,今天爷教你一个词,叫人心险恶,这种地方啊,本就不是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女子该来的。” 说罢,男子向赵芸笙步步走来,反观赵芸笙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反而还有一种“我就知道这样”的无奈感。 真是没一点新鲜。 男人欺近,赵芸笙轮起拳头,直接怼在了对方脸上。 “哎哟…” 男子不防备,被揍了一拳,惊愕的愣了一下。 “你个臭娘们,给脸不要!看爷爷我今天怎么好好收拾你!” “姑奶奶今儿也教你一个词,人心险恶,可别以貌取人。” 男子张牙舞爪的还要扑上来,赵芸笙直接一脚踹出,那腿明明是又细又直的,瞧着应该是没多少力道的,却将那油腻男子整个踹飞了出去。 “咚咚…”撞在了不远处摆着的竹子上,直接摔倒在地,滚了两圈,整个人显得狼狈又难堪。 “你!你这个泼妇,竟敢来老子的地盘捣乱!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好笑,我是来找人的,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呢?” 赵芸笙微微一笑,一双水润莹亮的大眼睛,显得特别的人畜无害。 “你…” “明明是你居心叵测在先,反怪我闹事。我若是不会闹,岂不是要被你得逞了?” “我…” 对方被她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仿佛一呼吸都觉得疼的不行。 “你等着,我找人来!” “你怕是没机会了。” 赵芸笙上前几步,抬脚将人踹倒,秀足直接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一番模样,反而更激的那男子蠢蠢欲动,好…好霸道…老子好喜欢! 他忽然也不恼也不气了,抬手摸上那踩在自己胸口的足。 赵芸笙一阵恶心,像是有蛆虫爬在脚面上一样,让人十分嫌弃。 “说,王铁匠在哪?” “你陪老子睡一觉,老子就告诉你。” “呸!你也配!” 赵芸笙冷哼,凤眸微微眯气,抽过一根竹竿,拎着对方的领子让他坐了起来,继而竹竿直接从他的右袖笼插入,穿过后背又从左边的袖笼里穿出。 再一使力,抓着竹竿像晾衣服一样的将人提了起来。 “哎哟,你想做什么?你给我放下来,赶紧给我放下来!” 男子大声喊叫着,企图招引来人。 赵芸笙冷声道。 “你尽管叫吧,将人叫来最好,你不是想脱吗?我来帮帮你。” 说罢,她将人挂在墙上,直接扯开他的腰带。 “唰~”的一下,裤子立即掉了下来,双腿不断的在空中乱蹬。 “你这个丑女人,赶紧给老子放下去!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娘的,听到没有!” “看来你是不知道王铁匠的下落,那你就继续挂在这让所有人都看到吧。” 赵芸笙转身就走,只留下那猥琐男子高高挂在那,相信不一会儿便会有人欣赏到他的风姿。 “回来,你给我回来,我说,我说…” “说吧。” “你先放我下来。” “我看你是不知道,想要诓骗我呢吧。” 抱着双臂,赵芸笙冷笑一声,转身欲走,对方也知道,赵芸笙一旦走了,自己这样子不肖半日便会传遍整个吉祥赌坊,到时候他就要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了! 那他还能有什么威严可存? “回来!王铁匠是个老赌鬼了,他把家里的本都给输干净了,说实话,他有多少老底,我们差不多也都知道。” “上次派人去王铁匠家闹事的,也是你们吉祥赌坊的人吧?” “唉?你怎么知道?是王铁匠的媳妇说的吧?” 她不仅知道,还将人给揍了,留下了一个臂膀,不过她现在不想提,怕对方人多势众的找麻烦。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双拳难敌四手,万一被困住,可是很难脱身的。 “算是吧。你说重点。” “总之,他是我们赌坊的重点客户,没将他身上的价值都榨干,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但是这小子已经躲起来小半个月有余了,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又来了,带了得有百余两银子,噢,对,还有一些女子首饰,瞧着像是他媳妇用的东西。” 百余两银子,大概自己给齐氏家用的银子几乎没用过,那些首饰也都是齐氏跟原主舍不得穿戴的。 竟被王铁匠那蠢货一口气给盗了,实在是可恨! “人呢?” “关起来了,那小子还欠我们赌坊银子呢,肯定得让他先把账给还上,万一再跑了上哪找人去?他那铺子的契据都在我们手里了。” “废话真多,直接告诉我重点不就行了。” 赵芸笙抚额,这人看真是话唠,她可没耐心听他在这叨叨。 “关在哪里了?” “那…那里…你把我放下,我带你去。” 赵芸笙抱着双臂,微微挑起柳眉,并未动作。 “真的,这次不骗你,我真带你去找人。” “我不相信你,告诉我在哪,找到人我再回来放了你。” “你!” 这该死的丫头,还真不好糊弄! 但他别无选择! “你好歹给我挪个没人的地方,行吧?” “我速去速回,这里偏僻人少,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的。你说呢?” “我…” 我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 第129章 和离(上) 第129章 和离(上) 很快,赵芸笙顺利找到了王铁匠,她不知道吉祥赌坊的人扣着王铁匠有什么目的。 但今日,这个人她必须带走。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王铁匠被关在柴房半日,忽然见到赵芸笙,一阵欣喜,连滚带爬的跑到赵芸笙的面前。 “你带了多少银子来赎我?” “他们要多少?” “三百两,就要三百两。” “三百两?嗤…他们也敢要,你觉得你配吗?”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不配了?” 王铁匠还不乐意了,不过就是三百两银子,他保准一个晚上就能给赢回来!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懒得与他废话,赵芸笙道。 “我的东西你大概是又都输光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就借你的用一下,等我赢回来,我肯定会加倍还给你!” “呸,少在这痴人说梦了。” 直接将人拎了起来,拽着人就往外走。 这还得感谢吉祥赌坊的人,将王铁匠给反手绑住了双手,让她不用再费那个劲儿了。 拎着人向外走去,根本没去管那被她挂起来的油腻男,直接将王铁匠拽了出去。 竟是畅通无阻,没人拦着。 赵芸笙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将人绑回董家小院的时候,高霜带着几个侍卫正在院内清点。 “赵姑娘,你回来了。” 高霜见到赵芸笙的时候,连忙上前,仔仔细细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那边是赵国公家的地盘,进去的人不脱一层皮很难出来。 “没事,有劳各位跑这一趟了,还请各位稍等片刻,等我将一些私事处理了,再将他交给京兆府衙门。” “我前些日子被派出京城处理公务了,昨儿刚回来,本还想着得了空来找你,没想到今天就遇着这事了…你说,是不是还挺巧?” 高霜跟在赵芸笙身后说道,显然,他是想找一些话题来拉近两人的距离。 然而赵芸笙却没心情敷衍他,道。 “这样的巧合我倒是不想要的。” 高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你个臭娘们,你竟然报官了!不就是借了你一些银子,又不是不还!你非要如此吗?” “少放屁,你这是盗窃罪,按大周律,盗窃者斩双手,你非但盗窃还伤人,噢,你这还不止是盗窃,往重了说,那是入室抢劫!” “高大哥,这样的罪,得判多少年?” “斩其双臂,少则三年,多则十年,依情节严重而定。”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那老女人非要拦着我,我失手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让你说话了吗?” 被激怒了的赵芸笙扬起手臂便对他的脸狠狠的摔出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直接打懵了王铁匠,也叫高霜等人都惊讶不已。 “对不起啊,高大哥,是他的脸撞上了我的手,你看,我的手心都红了呢。” 微微嘟着唇,将手伸出,掌心里微微泛红,而被打的王铁匠脸上还印着红红的五指印,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 “你…你…你胡说八道…高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我看到了,分明是你的脸撞到了赵姑娘的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能污蔑你吗?” 高霜眼也不眨的说道,说的还是那般的义正言辞。 王铁匠彻底绝望了,还想逼逼赖赖,赵芸笙又扬起了手,他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不敢再言。 很快,杏儿走了出来,她看到王铁匠就止不住的发抖,又恨又怕。 赵芸笙道。 “你们将和离书签了,从此一别两宽。” “和、和离?” “怎么?你还不想和离吗?” 赵芸笙问道。要不是为了让他们趁机顺利和离,她又何必费这番周章。 杏儿连连摇头,“不,我早就做好决定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和离!” 哪怕让她蜕下一身皮! 微微点头,让春桃拿了文房四宝来。 杏儿是读过书的,写一封和离书不在话下。 很快她便写了和离书又签了字,画了押,将契书放到王铁匠面前时,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偏过头去。 “不签,老子就是耗也要耗死你!杏儿,你这辈子是我的女人,别想逃离我!” “你我夫妻一场,何必这么绝?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杏儿苦声哀求道。 “放过你?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有了姘头?我告诉你,你休想!老子就是坐牢,你也得在外面给老子守着!这辈子你都别妄想嫁给别人!” “你害我害的还不够惨吗?我的孩儿都没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你放过我吧。” 这种人是没有心的,根本不会心疼杏儿,但凡他有些许的心疼,杏儿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赵芸笙将杏儿拉开,道。 “这里不用你了,你去歇着吧。” “笙儿,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你的哀求他会听吗?他会因为你的哭泣你的遭遇而心软?但凡他有一点良心,都不至于如此。” 赵芸笙冷声说道,凤眸微微眯起。 “对这种人,又何必手软?” “你,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割掉你的手指,让你签字画押咯。” “你,你敢!高大人,你也听到了,她刚才威胁我!” 高霜有些为难的看向赵芸笙,低声提醒道。 “赵姑娘,你这样,叫我们很难办啊…” “噢…也是,抱歉啊高大哥,我委婉点。” 赵芸笙轻轻点头,柔声笑道。 “不如这样,你乖乖把这字给签了,和离了,我的那些东西便不要了,也不报官了,你就不用斩手更不用坐牢了,好不好呢?” 她这样说,够委婉了吧? “哈…说到底,你还是要我跟杏儿和离是吧?” 王铁匠自认为拿捏住了赵芸笙的命门,还想再多敲诈一笔。 谁知,赵芸笙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倒也还有另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比如,丧偶,你说如何?” ------------ 第130章 和离(下) 第130章 和离(下) “你威胁我?高大人,你看到了,她威胁我。” 高霜看看王铁匠又看了看赵芸笙,忽然抬手给了王铁匠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声音可响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寂了… “你盗了人家的财物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要不要坐牢,全凭赵姑娘要不要追究。” “高大人,你偏心,你这心眼子都偏到她身上去了!” “我秉公执法,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大周的律法?” “不,不敢…” 王铁匠梗着脖子,他这种无赖,只有在杏儿面前才敢耀武扬威,只敢欺负妻儿的怂包! 赵芸笙抖了抖和离书,“签吧。” “杏儿,你给老子滚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你要跟我和离,你自己出来跟我说话!让这个贱人跟我说话算什么?” 杏儿在屋内,本就一直在掉眼泪,听到王铁匠的话,经不住激,上前便要出去,被春桃给拉了住。 “杏儿姐姐,你别去,他就是要激怒你,跟你撕扯,咱们只要顺顺利利的和离了就好。” 春桃相信自家小姐的能力,还有京兆府的衙役们在,一定能将王铁匠给治的死死的,让他以后再不敢来欺负杏儿姐姐。 这样好的姑娘,硬生生被糟践成了这样。 若不是遇着了自家小姐,还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呢,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行啊,你要和离,好!那你把我当初下的聘礼,还有办婚事花费的费用都还给我!我不要多,五十两,不,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你!” 杏儿再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春桃跟在后面都没将她拉住。 “你当初下的聘礼不过五两银子,还有一些酒肉鸡鸭,七七八八加起来撑死不过八九两银子,你竟好意思要百两?” 再说,那些银子全部都在父亲手里,根本从未经过她的手。 杏儿气的一口血堵在胸口,险些喘不上来气,她深吸几口气,只听王铁匠蛮横道。 “这些日子,你吃我的喝我的,花的不都是老子的银子?最后连颗蛋都没给老子下,拍拍屁股就想和离,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吃你的喝你的?呵…我与你成亲两年,你就赌了两年,我带来的嫁妆都被你挥霍一空了,我的孩子为什么没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简直不是人!” 杏儿控诉着,她的嫁妆本就薄,都是母亲生前给她留下的,那时她已经懂事了,母亲留下的那点嫁妆她继母早就盯着,好不容易才保下,却没想到被王铁匠各种哄骗了去。 事到如今,他竟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杏儿的心,当真是彻底的寒了。 她上前,对着被五花大绑的王铁匠,狠狠的甩出了一巴掌。 “你!你竟然敢打我!和离?你休想!我要休了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样?姓王的,我与你的夫妻情分已尽,你今日若是不签下这和离书,明日我便会将你告上公堂。” “你凭什么告我?” “就凭我这一身伤,凭你烂赌,凭你害死我腹中胎儿!若青天大老爷不肯判离,那我就…我就只能以死以鉴了!” 杏儿的这番操作当真是让众人都惊呆了,女子,只有自己站起来保护自己,才能不被欺负。 躲在旁人身后,终究不是长久之极。 杏儿,也在慢慢改变,这里,赵芸笙和齐氏对她的影响很大。 气氛已经到了这里,王铁匠也傻了眼,一时间死死瞪着杏儿,“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往常这样,杏儿早就怕的缩成了一团,如今,她却竟敢与他直视了! 叹了口气,赵芸笙摆手道。 “高大哥,麻烦你抓人吧。” “唉,唉唉,姓赵的,不想让我跟那贱人和离了?” “说白了,你盗窃走的财物和首饰是我的,亏损的也是我,你跟杏儿和不和离,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不是吗?” 微微一笑,赵芸笙欲擒故纵。 她知道,杏儿那般聪明,应该不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赵芸笙这般说了,高霜便要抓人,这样一来,王铁匠倒真慌了,连忙说道。 “我签,我签!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还是抓人吧。” “别,别,我不提条件了,我不提条件了,你别抓我,那…那些东西…” “你签和离书,以后你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你不能再来骚扰她,你昨儿盗走的东西,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 王铁匠想了想,抓过笔在纸上圈了个名字,又咬破手指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在高霜等人的见证下,这场婚姻,彻底走到了尽头。 杏儿松了口气,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意去看王铁匠。 高霜将王铁匠拉扯着走了出去,尽管赵芸笙对他不追究了,但作为京兆府的衙役,还要对他进行一番教育。 待人都走了,杏儿才走了出来,对着赵芸笙跪了下去。 “多谢笙儿…从今以后,我都听你差遣。” “杏儿姐姐,你无须这样,你与我母亲投缘,我平日里兼顾不过来,你也没少帮我照顾母亲。” 赵芸笙扶起杏儿,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这些银子,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你若再说这样的话,便真是见外了,以后你可是我的账房先生。” 赵芸笙做这些的本意并非收买人心,但事实是,她这般重情义,以真心换真心,杏儿又怎会不对她死心塌地呢? 也许别人根本不会懂,她曾经身处在怎样的地狱,是赵芸笙,将她从地狱里拽了出来。 是赵芸笙,让她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这和离书你收好了,王铁匠那泼皮无赖不是好打发的,今日他权衡之下签了和离书,难保以后没了钱财不会再来纠缠。” 赵芸笙说道。 “所以,你还得自强。” “恩…我明白了。” 杏儿含泪重重点头,将和离书妥善收了起来,贴放在胸口处,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终于…终于脱离了苦海,她头上的天,终于亮了啊! 笙儿说的对,只有她自己站起来,才能够彻底的摆脱这一切。 ------------ 第131章 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 第131章 杏儿的事算是彻底了了,不仅仅是杏儿一人,齐氏的心也放了下去。 她心疼的拉着赵芸笙和杏儿的手,说道。 “杏儿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看到她我就想起自己年轻那会,不过,杏儿,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机会。” “大娘,谢谢您和笙儿,如果没有你们,我想,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杏儿与齐氏说着,不免又哭成了一团。 赵芸笙颇有些无奈,摊手道。 “娘,杏儿和离了,那是好事,你们怎么还哭上了呢?” “就是啊,夫人,杏儿姐姐,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咱们以后得路啊,坦坦荡荡,一路无阻。” 春桃也跟着安慰。 “对了,马车还在外面呢,咱们收拾收拾赶紧搬家吧。”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 乔迁本也是一件喜事,她们却没选什么吉日也没办什么礼,简单的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便可以搬了。 齐氏叹了口气,说道。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一时叫我搬走,我还实在不习惯,这些街坊邻里的老邻居们,我也处习惯了。”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打算与我们一起搬到铺子那去住了吗?” “笙儿,娘知道,你现在是有本事了,娘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只是啊,娘年纪大了,娘在这里,等着你爹,他会回来的,回来找不到我们,可怎么办呢?” “可是娘,您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医馆那边她现在确实更耗她心神,她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到齐氏,更何况还有董静姝和杨明烽那边的事要处理。 齐氏眼盲,她怎么能放心呢? “娘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您在说什么呢?您怎么会是我的拖累?我们是一家人,若不是您和父亲善心,我早就死了。” 那么小的一个婴儿,被丢在山道的雪地里,若不是郭鹏打猎将她捡回,哪还有她的现在? 不管如何,齐氏和郭鹏的恩情,她要为原主报了。 原主顾念这与亲生父母的感情,却没想过这一对并没有血缘关系却养育了她十多年的父母。 “笙儿,这个问题我与大娘也讨论过,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这后方还有我呢,我可以照顾大娘,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有做一些这力所能及的事了。” “杏儿姐姐,可是…” “凤凰大街离这也不算远,笙儿,这事你就随了娘吧。你若得空便回来瞧瞧,若不得空,我有杏儿陪着,也不算无聊。” “夫人,杏儿姐姐,要不然,小姐实在放心不下,我也回来吧…” “春桃,你也跟着胡闹,你现在可是回春堂的大掌柜,里里外外那么多事,你不得管着?” 赵芸笙是花了大力气来培养春桃的,请了专业的师傅教着,又放手让她做主,可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臂膀。 春桃噎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杏儿你也是,只想在这院里伺候人吗?” “我…我盘算过了,你先前说过,想成立个学堂,专门教女子的,我这些日子在周围打听了一圈,到了读书年纪的女孩儿就有十几个。” “你想在这办学堂?” 赵芸笙问道。 杏儿点了点头,在赵芸笙鼓励的眼神下,继续说道。 “但是这些人家大多不愿意出钱给女儿家读书,就算出,也不会多,所以…所以我想,让她们以劳动换取学费。” “你的想法很好,继续说。” 赵芸笙微微笑着,杏儿的想法倒是与她不谋而合,是她想做还未来得及腾出手来做的。 她知道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但她现在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所以才要尽快的培养一些亲信出来。 比如春桃,比如杏儿,比如段喜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是她的原则之一。 “你说过,女孩子读书很重要,这个世道给我们的机会本就不多,我也想试一试。” 越说,杏儿的眼神里越是坚定,仿佛在勾画一个充满阳光的蓝图。 “我想让更多的女子站起来,像我们曾经的开祖先皇后那样。” “那般厉害的人,我们怎么可能…” 春桃忍不住嘀咕,她原本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是小姐抬举她,教她本领,她才学着成为了一名大掌柜,可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还能更厉害。 “即使不能,我们也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必只嫁人,不必只为了生儿育女,更不必一辈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 “说的很好。” 赵芸笙夸赞道,她要的,就是如此。 让更多的女子站起来。 “我们可以教育这一批女子,这一批女子还可以教育更多的女子,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万,也许后世,总有一天,这世道的女子会不一样呢。” “她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以掌握自己的婚姻,可以像男子一样,坦坦荡荡的走在阳光下,走出这小小宅院,只为自己而活!” “杏儿姐姐,你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春桃忍不住说道,尤其是看着杏儿在说这些话时,眼睛都是发着光的,不,是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光芒。 她,不,是她们,她们敢于与世俗斗争! 若没有这些敢于斗争的女子,只怕女子的地位,只会更卑微与凄惨。 赵芸笙并没有多做点评。 “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不去试一试,又怎知会如何?我愿意与你一试。” “个中细节,我整理一下再与你细说。白日里我教学生们,晚上我就可以帮忙理回春堂的账目。” “瞧,笙儿,你就放心吧,娘喜欢孩子,到时候啊,这院子里都是孩子,娘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齐氏也说道。 这轮番的劝说下来,赵芸笙哪还有坚持拒绝的道理? 那不成了不讲道理吗? 叹了口气,赵芸笙道。 “我若再坚持,都成了不讲道理的霸王了。” 一时间,几人笑成了一团。 就像这外面的天气,总算,拨云见日了。 想了想,她又放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 ------------ 第132章 露给谁看呢 第132章 “这些银票,你们先拿着用,办学堂很需要钱。” “这…这哪里还能要你的钱。” 杏儿推辞着。 “不必推辞,添些桌椅笔墨都是需要钱的,你放心去置办,钱财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想法子,便是亏钱,这学堂也是要办下去的。” 她们想要打造一个未来,为女子的未来,尽一份绵薄之力,连春桃都被激的热血奋勇。 “但愿这些孩子们,能珍惜这样的机会。” “但愿,以后人人都有书读,人人都有学上。” 盛京城外,一行兵将骑马疾行,飞快入城池,守门城将看到对方身上的“征远侯府兵”标志,未敢拦,迅速放人入城。 “征远侯剿匪捷报…征远侯剿匪捷报…” 路边的贩夫走卒立即停下了脚步,纷纷让开两道,瞩目而望。 “是征远侯的府兵,征远侯又打胜仗了!” “听说是剿匪,这才几日功夫,便将凶悍的匪徒给拿下了,征远侯真是太厉害了。” “何止啊,征远侯亲自出马,便是燕北的敌寇都是手下败将,小小匪徒,哈哈,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捷报很快也都传到了宫中,传到了圣上耳中。 龙颜大悦,又给征远侯赏赐下了许多金银财帛,人还未回府,赏赐的东西便已经送到了府上。 “这次回京,征远侯与朝阳公主的婚事肯定就要提一提了。” “我看未必,这两人差着辈呢…” “朝阳公主有意与征远侯,世人皆知,这普天之下,除了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还有谁能配得上征远侯?” 这厢众人为征远侯的婚事操碎了心,而另一边,有人敲开了回春堂的门。 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 “请问,赵姑娘在吗?” 赵芸笙此刻正在内堂吃茶水点心,拽着老楚不放。 “这个点心做的十分软糯,豆沙馅儿有些甜了,我不太喜欢。” 楚九宁听她叨叨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道。 “老娘怎么做你就怎么吃,哪那么多毛病挑的!你可知外面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那就让他们都尝尝。” “你想累死老娘?” 老楚双手一插腰肢,柳眉倒竖着,颇有几分彪悍模样。 赵芸笙“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歪着脑袋,沉思片刻,道。 “那就限量供应?开个点心铺子吧,就叫邀月楼,怎么样?” “你…” 春风邀月,当初也是赵芸笙多吃了几杯酒给提的字。 楚九宁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强行冷静下来,大概…是征远侯那厮说的吧。 哼,还真是他的姘头。 “没兴趣,给你做一日三餐我都嫌累的慌。” “噢…那真是让你受累了。我还想吃鲜花饼。” “你个吃货!” 正说着话,小厮来通报。 “小姐,外面来了位军爷,说是要见您。” “军爷?” 赵芸笙微微杵了下眉,夜幕快来了,让春桃取了披风来裹上,这才起身。 拢了拢披风,道。 “我出去一下,没什么事你们都早些歇下吧。” 随后才跨出了门去。 军爷见到赵芸笙拱手作揖。 “末将校尉方中堂,请姑娘上车。” 他的身后正停着一辆马车,瞧着十分眼熟。 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前后有几日?五日有吗? 速度还真快。 赵芸笙嘀咕了一句便上了马车,车内却是空荡荡的,小桌上摆着茶水点心,还备了一只披风,虽日头渐热,但早晚还是凉的。 这人,还挺贴心。 也不问去哪,赵芸笙刚才坐好,马车便缓缓行驶了起来。 她闭着双眸靠在车壁上,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处山庄停下。 她刚下了车,便看到一顶软轿停在大门内,四周立着几位五大三粗的力士,纷纷低着头,交叠着双手,多一眼都不瞧。 “呵…我也没那么娇弱吧。” “姑娘,侯爷正在里头等着您。末将不便进入,那厢有陈嬷嬷候着。” “有劳。” 赵芸笙跨入了大门,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入了轿内,小轿被抬起,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小道两侧都点着灯,照亮两旁的路,隐约能看到一些景色,再远一些便看不见了,但能嗅到阵阵花香,想来白日应该会很漂亮。 前面有两个丫鬟各提着一盏灯笼前行,她索性放下帘子,由着一行人将她抬着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下。 轿子押下,她抬步跨出,陈嬷嬷果然等候多时。 上前恭敬行礼。 “老奴见过赵姑娘,姑娘请随老奴来。” 不会还要坐轿子吧? 这人怎么还羞于见人了呢?躲的这么深。 抿唇浅笑,赵芸笙抬步走入院中,走过蜿蜒小道,耳边闻着蛙鸣蝉鸣,不多时,一间小屋出现在眸中,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会是一间非常华丽的宫殿,却没想到,只是一间简单的木屋,瞧着朴实无华,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陈嬷嬷停下脚步,恭敬的请赵芸笙入内。 想来,魏谨衍是在里面了。 这次,他可真是摆足了架子。 微微抿唇,赵芸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魏谨衍坐在椅子上,随意扯了个宽大的袍子披在肩上,松松垮垮的遮住肩头,背对着她,一头墨色青丝侧在一边,偏头看来时,那有力的脖颈勾勒出一个勾人的弧度。 这死家伙,在用美色勾引她吗? “咕咚…” 谁,是谁在咽口水? 赵芸笙莲步轻移,似乎有些怕打碎眼前的美景。 “来了?” 脚步微顿,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唇,真会破坏气氛啊。 “来了。” 挑了把椅子坐下,抬手倒了杯茶,只见魏谨衍合上袍子转了过来,腰间的带子随意系着,露出大片若隐若现的胸膛。 赵芸笙轻咳一声,偏过眸去。 “咳…那个,侯爷…这样不太好吧。” 我会把持不住的。 魏谨衍挑眉,薄唇微扬,道。 “不满意你看到的吗?” 赵芸笙又喝了口茶,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道。 “那…确实不是很满意。” 也不知道都脱掉,露这么点,给谁看啊? 这能叫人满足吗? ------------ 第133章 被遗忘的小皇子 第133章 被遗忘的小皇子 “老楚是你故意送我那去的吧?” “你嘴巴挑,有她在,你一日三餐能吃好一些。” 原来这家伙对她竟这么上心。 赵芸笙又押了口茶,眼神乱转了一圈,这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也是昏了头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了过来。 张了张口,她率先打破沉默,道。 “听说你剿匪成功了,我还以为你这一去至少得一年半载的呢。” “本来确实需要费些功夫。” 魏谨衍说着,拿着一瓶药膏坐在了赵芸笙旁边的位置。 “征远侯威武,短短几日便将匪徒捉拿,小女子佩服不已。” “还有几人在逃,不过已经发出海捕文书,人是跑不了的。” 赵芸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但她想,他找她来,应该不只是要她夸奖吧?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把玩着那只白玉瓷瓶,瞬间,赵芸笙恍然大悟了。 “你受伤了?不便让旁人知晓?所以找我来?” 魏谨衍微微一愣,忽而浅笑,并没否认。 赵芸笙从他的手中抽过玉瓶,手一挑,便将他宽大的袍子给挑开了,袍子缓缓落下,露出布满新旧伤痕的背脊,有些伤痕还挺触目惊心。 尽管见惯了男人坦胸漏乳的样子,但不得不说,魏谨衍的美色绝对是可以的。 指尖沾上些许药膏,忍不住便向他伸出了魔爪,轻轻的抚摸着,咳…不,是上药,上药! 自上次侯府一别,她与他有些日子没见了呢。 没见着时倒也不觉得有多想念,大概是每日忙碌,让她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想他,但方才见到,才有些感叹。 冰凉的触感在她的指尖晕开,又滑过他的肩头,一下下的游走在他的伤疤上。 “下月初,便是颖贵妃的寿辰了,侯爷,我想进宫,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若我拒绝了?” 他记得他拒绝过一次,她还不死心吗? 为何非要进宫? 宫里有什么非要她惦念的人吗? 难道…还放不下周子舒那混蛋? 以赵芸笙的性子,再见周子舒,会如何做呢? 他不想憋着,直接问道。 “非要进宫不可吗?” 赵芸笙的手指微微一顿,沉声道。 “我有非进宫不可的理由。” “比如呢?” “我长姐的儿子…他还活着吗?” 那个早就被人遗忘的小皇子,那个才两岁便遭到变故的小皇子,他的父亲亲手赐死了他的母亲。 “皇帝再狠毒,总不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了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便是真的狠心,那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呢? 她还记得,那小小的一团,白白软软的小团子,她还曾抱过他,带着他放风筝,扑蝴蝶,他软软的扑在自己怀里叫姨姨… “他…小皇子在冷宫,也就是娴贵妃先前住过的长恒宫。你放心,我派人暗中保护,虽不能做的太明显,但这两年的日子,要比先前好过太多。” 初被打入冷宫的那两年,魏谨衍并没有能力将手伸入皇宫,直到他短短两年封王拜相之后,才逐渐累积培养了势力。 小皇子的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他还活着?他若是还活着,便是董家唯一的血脉呢,我想,我想将他带出皇宫。” “很难,但也不是不行,毕竟只是一个被皇家抛弃的弃子。” 魏谨衍说道。 他说过,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去做! 这六年来,他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她,为了董家复仇。 如今,她既活着回来了,那他更要为她达成所想要做的一切了。 只是… “我还以为,你进宫是为了见周子舒。” 将这话问出口之后,魏谨衍眼角微撇,扫过她的表情。 “那确实也是想见的。” “噢…” 果然,魏谨衍有些失落。 他得收回之前的话,如果她还想回到周子舒身边,那么很抱歉,他做不到助她一臂之力,甚至连袖手旁观都做不到,他怕是会忍不住提刀直接噶了周子舒。 “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想带你入宫了。” “啊?” 赵芸笙傻了眼,刚刚明明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你要是不带我入宫,我也会自己想法子入宫,到时候我做什么,可都不是在你能掌控之中的了。” 很好,小丫头学会威胁人了。 “你对周子舒还旧情未了吗?” “旧情?呵…我当初是脑子不清醒被他伪装的狗样给骗了,现在我都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亲眼见到他对我和我的家人做的那些事,我还会对他余情未了?” 越说赵芸笙越气,情绪越是激动,手下上药的动作便也更粗暴了几分。 “你是当我满脑子只有情爱的蠢货?还是觉得我根本无药可救了?” 见她真的怒了,魏谨衍又惊又喜,忍不住扬起薄唇。 “当初之事是他们多人谋划,又故意给你们下套,并非你的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错不在你。” “我当然知道,只是若非因我,其中许多很重要的关节也不会被他们那般顺利的得逞。” 比如,巡防营的布防图,比如兄长的作战计划图,比如,她的那场大婚… 越想,往日种种痛苦漫上心头,她缓缓闭上双眸,叹了口气,道。 “总之,我对周子舒只有恨,再无半点情谊,你别再拿这种事来羞辱我!” “抱歉,是我的错。” 魏谨衍心情愉悦的说道,心里压着许久的大石终于落地。 只要她的心里再没有周子舒,那他就还有机会。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带我进宫?” “不是。” 魏谨衍嘴硬。 “可我总是要见他的。” “那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是为了取他的项上首级的话。 “所以,可以带我入宫了吗?” “那你得想想,以什么身份,随我入宫。” “丞相府嫡女如何?” “你那父亲会允许吗?” 她真是何必呢,舍近求远。 赵芸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双眸,微微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魏谨衍,道。 “那就要,借一借征远侯您的威名了呀。” ------------ 第134章 你是不是爱惨了我 第134章 庄子里有一处活温泉,与人疗养生息最是好,魏谨衍吃了药又在温泉里泡了一会,赵芸笙便提着灯笼等在一旁。 其实还有其他池子的,只是她不大好意思,这庄子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话题又转到老楚身上。 “老楚的事,多谢你了,只是不知道当年老楚都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春风邀月楼被迫关门,又被董静姝给占了去。 魏谨衍缓缓睁开双眸,漆黑的瞳孔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幽深,紧紧盯着赵芸笙,忽然“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喂,你站起来做什么?这才泡一会,快坐下去。” “你在那与我说话,我抬着头,怪累,要么你下来,要么我上去。” “侯爷,我是女子。” 赵芸笙恼道。男女有别,同泡在一个池子里像什么?既不是夫妻,又不是… 她是不在乎那些过于繁重的礼节,但不代表她不在乎礼义廉耻。 魏谨衍抿了抿唇,道。 “是我疏忽了,抱歉。” 他伸手拿过外袍,罩在自己肩上,恼怒自己太过心急,深吸了几口凉气,按下燥热之感。 并非想薄礼与她,只是… 赵芸笙背过身去,低头看着自己绣花鞋的脚面。 “夜深了,我不便久留,我先走了。” “我送你。” 她耳朵有些赤红,点了点头,走了几步,身后的人还需要换衣服,在前厅里等了一会,魏谨衍才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道。 “走吧。”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暗紫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根白玉腰带,一头漆黑墨发还带着些许水气,半散在身后,头上戴着紫金色的玉冠,眉眼如墨,唇红如朱,好看极了。 直到人走的近了,她都看直了眼。 魏谨衍似乎很满意自己展露的魅力,恩,不枉他挑选了半个多时辰的衣服,看来她很满意。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赵芸笙一脚不慎,踩到了裙摆,脚下一个趔阻,直接向前扑去,魏谨衍迅速将人捞进怀里,将她牢牢抱住。 一时间,倒像是她在投怀送抱一样。 赵芸笙愣了愣,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双眸,双手抵在魏谨衍的胸口。 “我…我不是故意要投怀送抱的。” “我知道。” 魏谨衍抿唇,她确实没必要如此,轻咳一声,将她放开,赵芸笙发髻有些散乱了,他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撩起,轻轻别入耳后。 “不如你以征远侯夫人身份,随我一同入宫吧?” “你与朝阳公主的婚事呢?” “急着去剿匪,陛下还未降旨。” 一旦降旨,他会拒绝吗? 抗旨可是会被杀头的。 赵芸笙心里忽然打着鼓儿。 “这几日,考虑清楚了吗?” “恩…”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赵芸笙缓缓点头,道。 “嫁给你,做你的征远侯夫人,与我并无损失,甚至还有许多益处,何乐而不为?” 她就这样答应了? 赵芸笙自己都很意外。 成为他的夫人,征远侯魏谨衍的夫人,她将会从一个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全盛京最尊贵的夫人。 就连董静姝见到她都得行礼。 魏谨衍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喉结微微翻滚,声音嘶哑的道。 “好,明日便会有人上府递帖,准备一切事宜。” “明日?这么快?” “怕夜长梦多。”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真怕这只是一场梦,又怕不尽快将她娶入府中,又会出一些旁的什么差错,总之,先将名分占住了再说。 赵芸笙惊住了,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 “可是…皇上那里…” “我只是他的臣子,并非他的儿子,我的婚事,还用不着非他做主不可。” 但必须赶在陛下降旨为他和朝阳赐婚之前。 其实他也有法子婉拒,他手握重兵,又是大周第一战神,陛下总不会为了一个女儿的婚事便与他撕破脸,没必要也得不偿失。 但这些他才不会告诉赵芸笙。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魏谨衍脸上愉悦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他紧抿着薄唇,道。 “我虽为征远侯,但也做不出强取豪夺之事。” “噗嗤…生气了?” 魏谨衍不悦的沉着脸色,明显不高兴。 赵芸笙还不怕死的用手指戳了戳他,道。 “我开玩笑的呢。” “本侯的感情不是能随意玩弄的。” “冤枉,我没有随意玩弄。” 瞧瞧这男人,生起气来都这么帅。 她只不过是小小逗弄了一下,红唇浅扬,道。 “魏谨衍,你是真的爱惨了我,对不对?” “我…胡说八道。” 魏谨衍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直接偏过了头去,喉结翻滚,眼圈都是红的,明明就是,又有什么好否认的呢? 从赵芸笙的角度看去,他的耳朵都是红的。 “赵芸笙,以后这话,不要说。” “我不能说吗?” “恩…只能我来说。” 说罢,他快步走了出去,留下赵芸笙一人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垂。 咳…真是,看来以后不能随意撩,禁不住啊。 没想到啊,咱们堂堂征远侯殿下,那杀人不眨眼,砍头跟切西瓜一样的征远侯殿下,竟也会害羞? 害羞起来,还是这般的…咳,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蹂狞一番呢。 真是有趣极了。 赵芸笙扬唇一笑,抬步跟了上去。 山庄前停着那辆马车,是之前接赵芸笙来的那辆。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这次是随着魏谨衍走出来的,而非软轿抬出去的。 她哪知道,这是魏谨衍故意为之。 来时迫不及待,走时依依不舍。 坐上马车之后,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魏谨衍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赵芸笙打了个哈欠,主动道。 “方才你还没说老楚的事,你跟她又是怎么回事?” “董家出事之后,春风邀月楼原本就靠着董家,自然受到了牵连,楚掌厨被抓去了,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楚掌厨不肯出卖董家,自然不会受到善待。” 魏谨衍说道,挑起帘子看向窗外,夜幕漆黑,一如他抵达京城,站在被灭门了的董府门前时一般的黑…… ------------ 第135章 楚九宁的回忆 第135章 楚九宁,她原是一个孤女,特别俗套的剧情,卖身葬父时,被游街的赵芸笙,不,是董芸笙所遇。 繁华盛京,有权有势的多,可快要饿死的浮漂也多。 楚九宁一身破布麻衣跪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那时,不过才是十三四岁,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面黄肌瘦,只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还透着几分对世事不明的清澈,还带着几分愚蠢。 “嘿,快看,这小娘子长的还挺不错。” 几个纨绔挤入,彼时,才十三四岁的楚九宁,不过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面对几个纨绔的调戏,显得既无措又慌张,甚至心一狠,想着几位只要肯给银子让她将相依为命的父亲给埋葬了,便是被羞辱了也没什么。 “小娘子,你会唱曲不?” 唱曲?她连曲儿都没听过,又怎么会唱曲呢? 摇了摇头,楚九宁紧咬着唇。 “那你……会跳舞吗?” 又摇了摇头。 “那你会什么呢?” “我……我力气大,我什么都会干,我还会做饭。” “哈哈哈……小娘子,我要是花十两银子买你,可不是为了买一个粗使丫头。” “就是,一个粗使丫头可不值十两银子。”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楚九宁。让她不知所措,一些嘲讽嗤笑的声音刚让她彷徨,更没自信的低下了头。 忽然,一锭银子摆在了她的面前,楚九宁惊讶的抬眸看去,只见一张姣好的面容映入瞳仁中,微微上挑的眉角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冷傲, “你……买我?” “十两够吗?” “够……够,只是我不会唱曲也不会跳舞,我…我只会做一些吃食。” “我又不纳妾,又不是低贱下流之辈。” 董芸笙说着,拿眼角扫了一眼几个纨绔,他们可都是知道董芸笙的混名的,明知道是在点他们呢,可偏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这女霸王是真会揍人的。 关键还无处告状。 她的父兄保不准还会抓住他们再暴揍一顿,说他们污蔑他们的乖乖仔。 总之,董家上下,疼宠这位混世女魔王疼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董家权势滔天,无人敢惹。 只见董芸笙翻身上马,双腿夹着马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楚九宁。 “噢,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将你家人安葬了之后,便来春风邀月楼来找我吧。” 楚九宁对着打马而去的赵芸笙磕了个头,却听周围人议论道。 “呸,她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女霸王吧。今日一见,果然嚣张。” “你们说,董家那样的勋贵人家,长女是有名的才女,入宫为妃也是富有贤名的,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嚣张霸道的东西。” “以后谁娶了她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楚九宁并不赞同他们的议论,她觉得董芸笙是真正善良的,她并没有羞辱自己,甚至给了银子让她解决燃眉之急。 她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霸道又如何,跋扈又如何?嚣张又如何?任人说去,她都不在乎。 楚九宁买了口薄薄的棺材将父亲下脏了之后,便去了春风邀月楼,等了好几日才见到赵芸笙的身影。 她依旧一袭耀眼红衣,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只消一眼,便能准确的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身影。 她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索,将缰绳丢给迎来的小厮,大步向内走去。 楚九宁立马上前,对着董芸笙便要跪下。 董芸笙愣了一下,立即后退半步,侧身避开的同时伸手架住了她。 “我可受不得你如此大礼。” “您是我的恩人,您受得的。” 这时候赵芸笙才想起她来,不禁好笑,道。 “你还真来了。” 这下换楚九宁面露惊讶了。 “我们说好的,您买了我,我就是您的人了,该来。” “你不来我也找不到你,傻瓜。” 从此,楚九宁在董芸笙这里便成了傻瓜又真诚的代名词。 入了春风邀月楼,小二和掌厨们都紧张了起来,这位祖宗是出了名的难缠。嘴巴非常的挑剔,偏又无人敢招惹。 “二姑娘,您来了,今日吃点什么?八珍鸭?翠玉羹?还是梨花酥?” “都吃腻了,没点儿新鲜的吗?” 董芸笙皱眉道。 她过两日还想在这春风邀月楼待客呢。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玩意,没个新鲜的。 掌柜的欲哭无泪。 哪是没新鲜的?还不是小祖宗您太挑剔了? 可惜这春风邀月楼就是董家的产业,不招待谁都不能将这祖宗拒之门外呀。 “姑娘想吃些什么?我会做一些简单的吃食,您若是不嫌弃……” 一旁一直沉默跟着的楚九宁突然说道。 这倒让董芸笙多注意了一眼,偏头看着她,微微挑起细长柳眉,道。 “带她去后厨。” “二姑娘,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让你带去你带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话都说到此了,掌柜的哪还敢再拦着?看了邋里邋遢像只臭乞丐的楚九宁。 她这么脏,能做出什么干净的东西来? 二小姐也不嫌脏! 楚九宁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厨房,那么旺的火,就连打下手的都有好几人。 她有些没自信了。 虽然她的手艺也被人夸赞过,可跟这些大厨们比起来,自己真的可以吗? 那些人都给她让开了一个位置,可眼神里都是轻蔑的,根本不相信她一个小乞丐一样的人能做出什么美味的食物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起那些纨绔的戏弄。 她不会唱曲,不会跳舞,不会搔首弄姿,只会做一些吃食,也只能做一些吃食来报答那位恩人。 “小姑娘,二小姐口味很挑剔的,你不会做就罢了,退一边去等着,让我做些她寻常爱吃的,等会让你捧了去,也不至于被她臭骂一顿。” “二姑娘会骂人?” “何止,她还会用鞭子抽人呢。” “就前几日,咱们这的一个管事,因为一点小事,被她用鞭子抽了一顿给赶出去了。可怜他那一家老小……啧啧……” “我看你这丫头可捱不住她那两鞭子。” ------------ 第136章 她的辉煌只为一人 第136章 楚九宁被他们吓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她做的那些,姑娘会爱吃吗? 忽然,一只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是一位面相慈祥的老人家,他只说。 “做你平时拿手的就行,二小姐啊,没那么吓人。” 点了点头,楚九宁挽起了袖子… 很快,楚九宁就端着三样简单的小菜来到了赵芸笙的面前。 “这是桂花蜜糖糯米藕片,这是过了油的酥肉,主食儿是纸皮糯米烧麦,并着一碗翡翠豆腐羹。” 看着都很简单,用的食材却十分讲究。 董芸笙轻轻笑了“还真有些新奇。” “这些都是我家乡的食物,还有我这些年随着父亲走南闯北学来的。” 微微点了点头,董芸笙夹了一块糯米糖藕,顿时桂花的甜腻香味在齿唇间弥漫开来,恰到好处的甜,不会太腻也不会太淡,非常的好吃,她一连动了两筷子,随后又尝了一些酥肉,沾了些辣粉,辛辣味道刺激着舌尖,脆脆酥酥的,也很不错。 最后一道是纸皮糯米烧麦,里面的馅儿是糯米做的,伴上了肉酱,蛋黄,玉米等物,只一个便叫她吃了个半包,最后再用一碗翡翠豆腐羹解了腻。 “恩…很不错。” 董芸笙连连夸赞,虽还欠缺一些,但能做到这般地步,已是非常不错了。 “你没骗我。” 楚九宁满眼里都是惊喜和不敢置信,二小姐这是认可了她吗? “真的吗?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 说你很凶悍,嘴巴也很挑剔。 只是这话在楚九宁的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眯着眼儿笑道。 “您跟他们说的不一样。” “噢?怎么不一样?” 就算这小丫头不说,她也知道,无非是嚣张跋扈不好伺候这类的话,听都听腻了,也没一套新的说辞。 楚九宁却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道。 “您很好。” “额…” 她直白的夸赞让董芸笙噎了一下,颇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羞红了眼的小丫头,继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轻咳了两声,以做掩饰。 “那个,你以后就留下吧,在这春风邀月楼里,先做个帮厨,跟着方大厨学一学,下次我想再吃了,就来找你。” “唉…唉,多谢二小姐,您可真是个好人。” “咳…” 面对楚九宁的夸赞,董芸笙红了耳根,却还做出凶恶表情来,道。 “你可别觉得我是好人,我凶悍着呢,你要是敢做恶,我的鞭子可不饶你。” 说罢,董芸笙放下漱口的茶盏便起身,潇洒离去。 只留下一抹飘动的红绸。 “看到了吧,二小姐其实没那么说的那么凶悍,她啊,只是嘴硬心软,羞于表达。” “方大厨…” “他们说的管事的那事啊,是那管事仗着后厨采购,捞了不少油水,却尽买一些死鱼烂虾来以次充好,二小姐知道之后,只是将那管事的抽打了二十鞭子,赶了出去就罢了,既没要他赔偿,也没让他将昧下的银子吐出来,已经是很仁慈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个隐情,可为什么大家都还误会二小姐呢? 方大厨似乎看出楚九宁的疑惑,只是笑着抓了抓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说道。 “世人只会相信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从来不会去深思,而二小姐又是个嘴硬的,从来不会说,有时候啊,不要用眼睛看,得用心。” 可向来,用心是最难的。 楚九宁就这样在春风邀月楼留了下来,她有天赋也很努力,很快便成为了方掌厨的关门弟子,不到两年便名满京城,成为春风邀月楼的新掌厨,也将春风邀月楼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后来,董家遭了难,董家产业都被没收,春风邀月楼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董芸笙将春风邀月楼的契据送给了楚九宁,本意是让她有一个安身之所,让她成为这春风邀月楼的主人。 而那时的楚九宁哪敢收这样一份大礼,便提出于董芸笙共有产权,所以,董家遭难时,她拼尽了全力都没能将这份产业保下,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当她被关入大狱时,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时,董静姝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交出春风邀月楼的契据,并让她继续担任春风邀月楼的掌厨。 那时的楚九宁只回以嗤鼻一笑,随后,一把利刃贯穿了她的右手,她再也拿不是重勺了… 她楚九宁的辉煌,从来只为了董芸笙一人。 夜深人静,马车经过春风邀月楼,赵芸笙撩起帘子看着那高高挂着的成串的大红灯笼,嘴角抿着一抹毫无温度的浅笑。 马车驶过,她放下帘子,收回视线。 “这是阿楚的东西,那个贱人,不配占有。” 翌日,回春堂,赵芸笙起的早,此时天还未完全亮起,她打完八段锦,小厨房里也有了动静。 靠的近了,还能看到老楚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不算纤瘦甚至还有几分丰腴的身形在案前揉着面团,蒸笼已经热了起来。 “今儿早上做什么好吃的呀。” 她突然出了声,让楚九宁惊了一下,抬眸颇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 “青菜虾仁粥,三鲜素包,三丁鲜肉包,素炒藕丁,辣煎老豆腐。” 都是家常菜,也都是赵芸笙爱吃的。 “多做一些,一起吃吧。” 楚九宁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情很不好的险些又撂挑子。 谁懂啊,她都歇了六年,现在却要起早贪黑的给人做一日三餐,本来心里就一肚子火了,她还要多做一点? 她只想回去躺。 “不吃,不爱吃。” 被甩了脸色的赵芸笙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好笑的上前几步,看到她扎穿手掌留下的丑陋疤痕,心脏有些钝痛。 “我爱吃啊,最喜欢你做的桂花糖藕了。” “这个做起来耗费时间,先要泡一夜糯米,再塞入藕眼里,藕得是糯藕,再用蜂蜜白砂糖一起炖上三个时辰,炖的烂熟了才行,最后等凉透了再浇上桂花蜜,至少得提前一天制作。” 她抬眸看了赵芸笙一眼,道。 “太费劲了,不高兴做。” ------------ 第137章 邀去百鸟园 第137章 赵芸笙险些被楚九宁的傲慢给气乐了。 都说她董芸笙蛮横不讲道理,她看啊,这老楚拿起乔来,也不妨多让。 罢了,认不认的出是故人又如何,至少,她们都还在眼前。 “喂,我就说了两句,你别跟我哭啊…唉唉唉,我做还不行吗?撑死你得了。” 楚九宁咧咧道,举着双手用手肘将赵芸笙推了出去。 赵芸笙却突然说道。 “阿楚,你的手要不要治一下?虽然隔的有点久,但祛祛疤也是可以的。” “不需要!” 楚九宁冷声道,几乎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藏着什么深仇大恨。 赵芸笙是明白的,她心里也有恨。 可这一切原本都可以与她无关的。 赵芸笙并没有被她的凶悍吓跑,反而抓过她沾满面粉的手,那穿透掌心的疤痕十分丑陋,道。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漂亮的?手也很重要的,你这个傻瓜,当时得多疼啊。” “你…” 楚九宁愣住了,这话,这语气…这个人,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楚九宁总算认真的看起了眼前的女子。 赵… “你叫什么来着?” 微微挑起柳眉,好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忍不住笑出了声,道。 “原本姓郭,现在姓赵,改来改去的很麻烦,你就叫我阿笙罢了。” “阿…阿笙…名字都这么像…” “像谁?” “没谁,别乱打听,你也别试着靠近我,更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些什么,烦死了,我要做早膳了,你快出去吧。” 楚九宁不耐烦的将赵芸笙推了出去,几年不见,这脾气倒是越发的火爆。 用了早膳,赵芸笙正打算去前堂坐诊,外面小厮奔了进来。 “掌柜的,杨府来人请您过府。” 看来是嫂嫂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正起身准备跟去,忽然又有一个小厮跑来,道。 “掌柜的,宫里来人了,说是朝阳公主,请您去百鸟园里吃茶。” 百鸟园,顾名思义,是皇家养鸟的地方,一个非常漂亮的园林,花草树木各异,养了许多的灵鸟,大大小小都有。 这种地方,有钱都进不去,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朝阳公主竟邀请她去? 上次的事还没算账呢。 薄唇微抿,道。 “向杨府递话,就说朝阳公主邀我去百鸟园吃茶,晚些再去为杨夫人复诊。” 说罢,两个小厮都退了下去。 春桃将一个披风罩在她的肩上,掩下惊讶,小姐什么时候又跟朝阳公主搭上了?那可是皇家的人,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殿下呢,保不齐还是将来的征远侯夫人,那便是整个盛京城,不,是整个大周国,除了皇后娘娘之下最尊贵的人了。 出了回春堂,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着,朝阳公主她无法拒绝。 上了马车,马车驶出的同时,杨府的马车也调转了车头,回了府,将这一消息告知给了林婉柔。 “咳…什、什么?朝阳,朝阳竟召了笙儿去…” 她捂着帕子掩唇咳嗽,昨儿夜里吃了些风,一早起来头便疼的厉害,杨明烽出了府,她正想找笙儿来商量对策。 没想到,她却被朝阳公主给召了去。 不行,这个朝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的,这几年又被惯坏了,行事乖张,尤其是对当年先皇后的死充满了怀疑。 她怀疑是当初的娴贵妃迫害了她的母妃。 然而,娴贵妃也已经死了,自然没有人会为她辩解,这笔账便算在了她的头上。 可知,当初朝阳生下来没多久便没了母亲,是娴贵妃将她视如己出,呵护长大,养育在膝下多年,直到六皇子的出生… “不行,我得去一趟,笙儿会被她刁难的。” “来人,为我更衣,我要去百鸟园。” “夫人,今儿怎么要出门了?您身子还没好全,哪能折腾?” 夫人难得出门,这本是好事,可眼下她的身子还虚弱着,大夫又没请来,哪能出门去呢? 林婉柔又捂着帕子重重的咳了几声,只觉得肺都快咳出来了,眼角泛着点点水润,眼尾微红,轻轻喘息了两声,道。 “难得今日天气好,我便想出去透口气,不行吗?” “奴婢不敢,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梳妆好了的林婉柔也出了府,向百鸟园而去。 刚入百鸟园就能听到叽叽咋咋的鸟鸣声。 当初的董芸笙可没少来这地方抓鸟,她的一身轻功和射击的本事大多是在这里练就的,是以,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只是这次没有像上次在魏谨衍庄子上那么好的福气,能有轿子乘,只能徒步走入。 不多时,也就是绕过了两座假山,一座小湖,大半个园林,才被引到朝阳公主的面前。 此时,她正端坐在凉亭里,四周挂着帷幔,风起时,纱幔飘动,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颇有几分意境。 桌上煮着茶,燃着香,还搁着一些笔墨纸砚,提笔作了画。 噢…是了,朝阳的一手字是长姐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练出来的。 所以,她的一手簪花小楷,最像长姐,可她今日没提字,只是在宣纸上随意画了些兰草和鸟兽。 上前几步,对着朝阳公主盈盈一拜。 “民女见过朝阳公主。” 瞧吧,任由你何等的高傲,见了她朝阳不还得低头行礼? 与坐在一旁的董静姝交换了一个眼神,董静姝伸手为她添了杯茶。 朝阳这才说道。 “你上前说话。” 赵芸笙应话,上前几步,在她们面前站定,低眉顺眼的样子,一点也没以前的高傲。 朝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 “姝姐姐,你还说她身上有几分熟悉的影子呢,我看一点也没有。罢了,我今日叫起来,是与你立立规矩的。” 立规矩?对她?立哪门子规矩? “你既是征远侯的外室,那便是见不得人,进不得门,更不能生出外室子的,明白吗?” 她很快就会是征远侯府的夫人了,侯府内只能有她一个女主人! 所以,任何女人都不能踏入征远侯府的门。 尤其是眼前这个… ------------ 第138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第138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谁说我要做征远侯的外室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这么想她的啊。 以为她是征远侯的外室? 也是,以她的身份,征远侯那么高不可攀的地位,能做他的外室都是大大的抬举她了。 只可惜,征远侯外室的身份,她可不屑。 要做,她就要做正室! “怎么?你还肖想能进府不成?呵…你可真敢想。” 朝阳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赵掌柜,我知道你是有几分本事的,但你那本事也不是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可莫要不识抬举。” 董静姝说道,倒做起了好人。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我不觉得我的本事上不得台面,董娘子指的是哪方面?对了,你的犬子今日没带来?” 这么久了,屁股上的窟窿眼儿应该已经治好了吧。 犬子?那是对自己孩子自谦的称呼,并非让旁人叫的。 董静姝冷冷的撇了赵芸笙一眼,对着朝阳公主说道。 “看来这位赵掌柜还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没进府便如此冒犯,公主殿下,您可是堂堂公主,未来征远侯府的女主人,这时候她就不将您放在眼里了,以后仗着征远侯的宠爱,岂不是…” 岂不是要在您堂堂朝阳公主的头上拉屎拉尿了吗? 朝阳公主被她这一番挑拨,气的不行,粉拳紧握,她本来还想看在征远侯的面子上,对这个赵掌柜客气一些。 毕竟她想嫁给征远侯,就像颖贵妃说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征远侯要比大多数的男人好太多了,府中一个姬妾都没有,只不过是养了个外室,又没带回府中,影响不到她的。 与其因此惹恼了征远侯,倒不如大度一些,将这女子招来敲打一番,只要她能安分守己,乖乖的伺候好征远侯就罢了。 谁知,她正是个不知好歹的! “大胆贱民!” 果然,朝阳公主十分愤怒,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见了本公主,难道连跪拜礼都不懂吗?那么,嬷嬷教教她。” 说罢,身后的嬷嬷立即上前,强行压着赵芸笙要让她行礼。 跪拜礼? 她上辈子也就只跪过皇上和父母长辈。 当初被她抱在怀中的小丫头,竟要她跪下。 嬷嬷摁了一下,竟没摁动,赵芸笙依旧站的笔直。 “公主招我来,只是想羞辱我吗?跪一下又何妨?可你的目的达到了,就满足了吗?” 她的话让朝阳一楞,是啊,强迫她跪下就能满足了吗? 如果赵芸笙根本不在意,那又有何来的满足? “您是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皇权,我跪拜你无口厚非。” 说罢,赵芸笙还真的跪了下去,大大方方的拜了拜。 她跪的如此坦然,跪的是无可撼动的皇权,跪的是她无妨抗衡的权势。 又不是她朝阳。 除去公主的身份,她又有什么呢? 这一记像是蓄尽了全力,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朝阳张了张口,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董静姝,仿佛在说。 “她…她就这么跪了。” 她跪的太轻松太坦然,反而叫人无法揪住错处来责罚她。 董静姝微微一笑,倒是小看了这位,还真是能屈能伸呢。 “瞧你,还真是跪了,公主殿下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以后都是侯府的人了,就当时提前拜见主母了。” 朝阳公主对进征远侯府,那是十拿九稳。 “噢?公主要嫁入征远侯府了吗?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呢。” 她想起昨夜魏谨衍的话。 如果皇上降旨赐婚,他真的会抗旨不尊吗? 只是为了她? 赵芸笙不敢想,天底下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吗? 挑战皇权,挑衅君威,八辈祖宗的坟都给你撅了。 便是征远侯自己不怕,那跟着他的那些人呢?会不会受到牵连? 这些都不是赵芸笙能去想和盘算的。 此刻她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眸,聆听着朝阳公主和董静姝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是啊,很快了,我今日找你来,就是要敲打敲打你,你记住了,征远侯府只能有我一个女主人,至于你…” 她轻轻笑着,端起茶杯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赵芸笙的面前,忽然抬手,将杯中茶自她头上淋下,茶水和茶叶粘了赵芸笙的满头,她没躲也没避,任由朝阳公主羞辱她。 “你要是乖乖的,我还能容你多活几年,你若不听话,那我只能让你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你说,征远侯现在宠着你,可一旦你这张脸花了,他还会宠着你吗?” 朝阳公主得意的说道。 “看来,退一步并不会海阔天空。”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赵芸笙从袖子中抽出帕子,擦拭了脸上的水渍。 帕子上还绣了个“谨”字,朝阳公主一看,顿时更气了。 “你,好你个贱人,这是谨衍哥哥的帕子!” 说着,她便要去抢,赵芸笙抬手避过,脚下一绊,将朝阳公主给绊了一下,她向前倾去,赵芸笙“哎呀”了一声,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向前压去,直接摔倒压在了朝阳公主的身上。 “哎哟…你给我起来!你这个贱人!” “哎哟,公主殿下,没压坏你吧?” 赵芸笙故意去拉人,却怎么也起不来,压着朝阳公主,一旁的嬷嬷宫女们都来拉扯,在将赵芸笙和朝阳给分开。 “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 “没有,是公主你刚才太急了,只不过是一个帕子,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公主怎么都这么稀罕呢?” 在你那稀罕的宝贝,在我这,只不过是寻常之物。 朝阳公主气的牙疼。 让嬷嬷们将赵芸笙给抓住,硬要从她的手中抢走帕子。 赵芸笙却护着那帕子不放。 “公主殿下,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能硬抢呢?”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谨衍哥哥的帕子,你也配拿着?快给我!” “哎哟…” 忽的,赵芸笙挣脱开嬷嬷们的束缚,拔腿便跑,一边还叫着。 “您虽是公主,但也不能这般强取豪夺,与土匪有何异?” “你这个贱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叫你给我,你便得给我乖乖奉上!” ------------ 第139章 双双落水 第139章 双双落水 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一个乖乖奉上。 若我偏不呢? 赵芸笙跑的飞快,朝阳公主心急,提着裙摆追上,显然是被赵芸笙给激怒了。 什么不是她的东西?谨衍哥哥的,凭什么就不是她的了! 自己都没有,凭什么赵芸笙这贱人便能有? “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个贱人,休想再靠近谨衍哥哥!” 朝阳公主眼中浮现杀意,紧追其后。 董静姝忙指挥着人跟上。 “快,快都跟上,公主殿下,您慢一些,不要追了。” 故意的! 赵芸笙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也知道朝阳怕水,也不会泅水,这些年大概也没去学,毕竟她身份尊贵,这种非必要的技能,她根本不用强迫自己去学。 很快,赵芸笙便跑到了湖边,周围的鸟兽受惊早就展翅高飞了,而朝阳跟着跑了过来,身后的嬷嬷们都没追上。 “你把帕子给我!你这个贱人,你…你也配!” “噢,公主是要这个帕子是吗?” 赵芸笙将帕子捏起,放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道。 “我的房中不止有征远侯的帕子,还有他的衣衫,您知道吗?征远侯的力气可大了,体力也特别好,常常折腾的人…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朝阳公主您又没见识过…” 她说起这些话来,当真是一点也不害臊,故意说的露骨,那朝阳公主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哪受的了这样的刺激,这不是往她的心上扎刀子吗! 气的眼圈都红了,粉拳紧握,跺脚大骂。 “不要脸!赵芸笙,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说罢,她再受不住,直接冲向赵芸笙。 “我要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直接扑了上去,便要抓扯赵芸笙的头发。 赵芸笙微微扬起嘴角,上钩了。 小打小闹的有什么意思?要打,就得让对方记着疼! 她“哎呀…”一声,“公主殿下,您就饶了民女吧…” 话音未落“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双双坠入湖中。 身后追来的董静姝和嬷嬷等人眼睁睁的看着赵芸笙和朝阳公主一同坠入湖中,尖声惊叫。 “啊…快来人,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董静姝大叫着,试图将周围的守卫们叫来,一并向湖边跑去。 而冰冷刺骨的湖水中,赵芸笙紧紧的扯住朝阳公主往下坠去,朝阳公主不会泅水,不断的挣扎,越是慌乱,口腔鼻中便越容易呛水,她拼命的划动着四肢想要向上划去,然而根本是徒劳无功。 越来越窒息,脑子因为缺氧而变的昏昏沉沉,原本赵芸笙还扯着她,但她的挣扎越来越小,根本不需要人扯着,她也划不上去了。 “噗通…噗通…” 周围的侍卫迅速入水捞人。 若今日朝阳公主在这百鸟园里淹死,他们都逃不了陪葬的命运。 就连董静姝也惊怕不已。 她虽已是诰命身份,但公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陛下追究起来,她也难逃罪责。 都是这该死的赵芸笙!都该死! “快,快捞人!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死!” 董静姝指挥着人下水捞人。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林婉柔看到眼前阵仗,心焦不已。 “发生了什么事?” “朝阳公主落水了。” 董静姝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林婉柔的出现,她不是闭门不出吗?这都已经六年了,大大小小的场合,她从未出现过,今日怎么会出现在百鸟园里? 林婉柔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焦急,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来,否则只会为笙儿招来麻烦。 但… 她扬起手便给了董静姝狠狠一巴掌。 “你!” 董静姝被她打的懵了,又气又恼,瞪着林婉柔,可对林婉柔她有着一种惧怕。 是那种被捏着把柄的惧怕。 知道当年之事的人没有几个了,知道她过往身份的人,更不多了,只有董家的长媳,林婉柔… 面对林婉柔,她没来由的气短,尽管自己现在的身份高于林婉柔许多。 若不是杨明烽护着,她早就杀了这个林婉柔了! “你竟然敢打我!” 她咬牙切齿道。 “打的就是你,你害的公主殿下落水,打你都只是轻的!” “公主落水又不是我害的,说起来,杨夫人与公主有什么交情?怎么突然如此关心她了?” “什么交情?你知道吗?她曾养在家姐膝下,便算是我的侄女一般,你说是什么样的交情?” “你…” 林婉柔从不避讳提起跟董家的关系,哪怕所有人都对曾经的董家避之如讳,可她依旧坦然。 董静姝紧咬着牙,却又无从反驳。 当着众人的面被下了脸面,这笔账,她自会找杨明烽讨回! 至于眼下,还是救公主要紧。 “捞到了,捞到了…” 林婉柔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不掩担心和焦急,此时看在别人眼中,只当她是担心朝阳公主。 一双焦急的眸子紧紧盯着湖面,直到侍卫将被呛的昏过去的赵芸笙抱了上来。 “怎么会是她?朝阳公主呢?快捞,继续捞啊!” 没有人在意赵芸笙的死活,将她随意丢在岸上,便又继续下水去捞人。 赵芸笙泅水的功夫非常厉害,是以前跟漕帮的人学的,也是故意让这些侍卫捞到她的。 她敢保证,当这些侍卫将朝阳公主捞到之后,便不会再下水捞人,根本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 她难道要一直泡在水中?若自己游上来,那更麻烦,只怕所有的锅都得让她背,虽然她也不冤。 所以,她必须得在朝阳公主被捞上之前被捞出来。 只有林婉柔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了起来,难掩心疼和担心,用仅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唤着。 “笙儿,笙儿…” 她那冰凉的手紧紧的抓着赵芸笙的,甚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着。 “笙儿,你醒醒啊…你没事吧笙儿…” 林婉柔再顾不得其他,急的险些掉眼泪,泪水在眼圈中打着转儿,险些落下之时,赵芸笙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掀了掀眼皮子,对着林婉柔俏皮的眨了眨眼。 “嘘…我没事嫂嫂。” “你…” “公主,公主捞上来了…” ------------ 第140章 你曾经的一切都被她无耻盗取了 第140章 你曾经的一切都被她无耻盗取 所有人都在关心朝阳公主的死活,除了林婉柔,根本没人会管赵芸笙的死活。 “传御医,快传御医…” 董静姝连忙指挥着人将昏迷不醒的朝阳公主给送到不远处歇脚的厢房,呼啦啦的一群人都跟了去,根本无人顾及赵芸笙。 叹了口气,林婉柔将她肩上的披风拢了拢。 “你说你,明知道她怕水,还要故意激怒她做什么呢?” 躺了这一会,赵芸笙也冻的发抖,裹紧了披风,哪能指望林婉柔这病秧子能扛的动她? 干脆的爬了起来,笑道。 “她要是不怕,我还不引她来这呢。” 拽着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打着哆嗦道。 “再说,是她先招惹我的,让她长点教训罢了,走走走,趁她还没醒,没人顾及上我,咱们赶紧撤。” 别等一会儿都反应过来了,再来找她麻烦。 赵芸笙一身湿透,浑身滴着水儿,拽着林婉柔便想往外走。 林婉柔却仅仅皱着细长的柳眉,那揪心的模样,比赵芸笙这落水的人还要更惹人生怜几分,道。 “你这样要生病的,我让人给你拿身衣服换上,那个朝阳公主有我在,你不必怕她。” 赵芸笙摸了摸鼻头,倒也不是怕,只是到底是故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好歹也算是长辈,与她计较颇有失风范。 拗不过林婉柔,到厢房将湿衣服脱下,又泡了个热水澡,驱了一身寒意,将湿发擦拭干,又抹上了些香油,正舒服的靠在榻上,忽的林婉柔端着一碗热姜汤进来了。 “喝了。” 赵芸笙皱了皱眉头,正想要拒绝,皱了皱鼻头,凑近林婉柔身边。 “好嫂嫂,我能不能不喝这个…” “不能。” 就知道她又要用这招耍赖。 以前没少对她撒娇,只是这次林婉柔可不会再心软了,道。 “喝了,你的身体,还像以前一样吗?” 赵芸笙愣了一下,接过碗放在唇瓣,看着林婉柔眸中的担忧,叹了口气,摇头道。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兴许是换了身体,我的血液与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就是一个正常人,很正常的人,再也不是药人了。” 她因体弱,机缘巧合下得到神药,让她多苟活了许多年,也改变了她的体质,她的血液能够解百毒,以血肉入药可为引,能疗伤解毒,甚至有驻颜之效。 也正是因为如此,董家人才将她宠的无边,因为她不能受伤,不能流血,否则这样妖孽的秘密一旦不保,便会引来贼人的觊觎,恐伤及性命。 果然也是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终究还是招来了杀身灭门之大祸。 林婉柔先是一喜,抱着赵芸笙连叹了几声“好、好,太好了。” 随后又是一阵叹息,道。 “若当初没有为救董静姝那贱人而让她发现这个秘密就好了…” 当初董静姝因展露风头,招人嫉恨,被下了毒,无人能解,是当时的赵芸笙以自己特殊的血液为引,才让她活了过来,也正是因此被董静姝发现了她血脉的特殊。 她满口答应着保密,甚至跪下对赵芸笙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却转头将她卖了个干净。 “如今,她再也不能以此伤我了,只是嫂嫂,我现在没有办法用它为你治病了。” “傻瓜,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好了,我这身子…呵…也就这样了,我只想着以后去下面见了你大哥,他能不怨我就好了。” 提起董昀棠,林婉柔的心脏便绞痛的厉害,只是不让赵芸笙担心而未表现出来罢了。 想了想,赵芸笙说道。 “嫂嫂,我记得以前董静姝的医术并不算精湛,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神医圣手?还打着我师父的旗号招摇撞骗。” 提到这,赵芸笙便气恼不已,她师父的名号也是董静姝能借用的?真是不要脸! 可是,这都传遍了的事,以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子,怎么会不跳出来反驳呢? 师父他到底又在何处? 魏谨衍能为她送来一个老楚,什么时候也能将她的师父也一并找来就好了。 “她盗窃成瘾,何止是你师父的名号,你曾经的一切都被她无耻盗取,除了那把落尘,她拿不动也拔不出。” 盛京城内,谁不知道手持落尘横行的女霸王,这一物件,董静姝倒是想盗,但她也怕悠悠众口。 垂着长长眼眸,赵芸笙说道。 “大婚那日,我并没彻底断气。” “那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婉柔犹豫着问道,她没亲见,但也能想知,当时的血腥,赵芸笙又发生了什么? 痛苦的闭起双眸,那血腥厮杀的场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几乎掐出血痕来。 林婉柔看出她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几乎到了某个崩溃爆发的边缘,连忙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阿笙,别想了,阿笙,你不要再想了,嫂嫂在这,嫂嫂在这呢。” 这一次,便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她也要陪着芸笙一起走过去。 一声声温柔却有力的声音传入赵芸笙的耳中,让她的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只觉喉间阵阵甜腻,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而翻涌出的血液,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将姜茶饮尽,缓了口气,她才又恢复如常的说道。 “我被林婉柔囚禁了六年,直到今年年初才断了气,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去跟父兄族亲们团聚了,可我一睁眼,便…便在了这具身躯之上,我也觉得奇怪,甚至惊叹过,这种话本上的神奇故事,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可让她更奇怪的事,魏谨衍和林婉柔几乎不用她多做解释就接受了。 林婉柔她还能理解一些,嫂嫂虽是女子,但却是饱览群书,十分聪慧的,父亲还赞过她是女诸葛呢,若在军中,必定是一个很好的军师。 她还听兄长比避讳的说过,他有时候还会与嫂嫂探讨军中要事呢。 所以,就连董家军这么重要的机密都没瞒着林婉柔,甚至还将能够调遣的令牌都交给了她。 ------------ 第141章 我不是一个人了 第141章 “她竟然敢如此对你!我,我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林婉柔听到这,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左右瞧了瞧,想要找一把趁手的兵器,立即去砍了董静姝那恶毒的贱人! 赵芸笙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凶悍的林婉柔呢? 惊愕之余不禁又有些好笑,连忙抓住林婉柔。 “就嫂嫂你这身子骨,怕不是她的对手,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她将六年的折磨一笔带过,甚至提都未曾提及。那黑暗中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了六年之久。 “我想,她是利用我的血肉为引,造就了她的神医之名。” “你…你的意思是…” 想到这样的可能,林婉柔惊愕又心疼的捂着唇,心中对董静姝的愤恨又多了几分,红着眼圈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赵芸笙的本意并不是煽情,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鼻酸,道。 “嫂嫂,你别哭呀。真好,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你得乖乖吃药,好好照顾身体,你得陪着我啊。” “好…好…” 说着,赵芸笙靠在了林婉柔的肩头上,亲昵的蹭了蹭,林婉柔在她的额上抚了抚,轻声应着。 “董静姝手里一定还有我的血液,如果我能取来,我就能治好你了,嫂嫂…都怪我医术还不到家,如果我当初跟着师父只好好学习医术就好了。” 赵芸笙叹息道,遥想当年,她什么都新奇,什么都喜欢,什么又都是三分钟热度,唯这医术,是被沈奕抓着往脑子里灌的。 可没想到,最终能保自己重活一世而有所立足的,正是师父所传授的这一身医术。 当真是应了那句“只有自己学到脑子里的知识,才是你自己最大的依靠”。 “你想怎么做?” 林婉柔问道,与赵芸笙贴在一处。 赵芸笙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她藏在何处,我想去她府上和济世堂里都瞧瞧,我甚至不知道,她当初将我囚在了何处。” 林婉柔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没关系,我会帮你。” 这一声,给了赵芸笙无尽的底气。 她重重点了点头,道。 “嫂嫂,等将杨明烽解决了,我便将你接回来。” “不急。” 林婉柔微笑道,漆黑如星辰的眸中渐渐有了沉稳的盘算。 福缘师的大师与她说过,智者多夭,劝她少思虑,可她从不肯放过自己,一日亏过了一日,就像是一汪油灯,终究要耗的油尽灯枯了才罢休。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也不是一个人了。 至少,她得陪着小笙儿走过这一程啊。 “笃笃…” 有人敲门,老嬷嬷隔着门道。 “杨夫人,赵姑娘。朝阳公主醒了,请赵姑娘过去一趟。” 赵芸笙垮下了肩,道。 “我就说吧,那时不跑,跑不了了吧。” 林婉柔轻笑着摇了摇头,在赵芸笙的耳边耳语几句。 “这样可行?”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嫂嫂,你果然也很滑头嘛…” 与此同时,朝阳公主缓了口气,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裙,裹在厚厚的棉被中。 董静姝将银针收起,额头沁着一层薄汗。 她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出针了,甚至还浪费了一滴那贱人的血液。 可惜,那贱人耗干了,死了,这血液是越用越少,必须得再省一些,以后不能再在那些没必要的人身上浪费了。 “公主,你可感觉好些了?” 朝阳有些虚弱的靠在软枕上,掀了掀眼皮子,看了董静姝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你了,你果然是厉害极了,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要死在这了。” “公主谬赞了,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落水?” “都是那该死的赵芸笙,一定是她故意引我去湖边的!我一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提起赵芸笙,朝阳公主便恨的咬牙切齿,道。 “叫人去把她抓起来,她害本宫落水,险些没命,诛她九族都够了!” “只怕有些麻烦…公主,她被杨夫人带走了。” “杨夫人?谁啊?” “就是户部尚书杨明烽杨大人的夫人。” 外面的人不知道林婉柔的身份,但她们都知道,这位杨夫人到底是谁。 朝阳公主面色变了变,抿了抿唇。 当初自己还小时,还受过这位杨夫人的授课,虽只有小半年,还是娴贵妃将人请来的呢。 那时的林婉柔可算的上是严师,连父皇都夸赞过这位恩师,说她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是有大才的女诸葛,可惜是个女儿身,若身为男子,必能在庙堂之上大有一番作为。 可惜…是可惜了… 对这样的恩师,朝阳公主是既敬又怕,几乎是刻入骨子里了。 “她怎么会搅合进来?竟还护着赵芸笙那贱人不成?” “这我也不知。” 董静姝故意拉长了尾音,话未尽,勾着人的样子。 果然,朝阳公主不耐烦的说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般遮遮掩掩的。” 最烦她这样了。 董静姝倒也不觉尴尬,笑着道。 “我听说,是那赵掌柜的真有几分本事,据说是前些日子在福缘寺与杨夫人遇着的,噢,征远侯那日也在。” “什么?你是说,那贱人与谨衍哥哥一同去福缘寺上香了?” “不止,还留宿了。” “啊!贱人!贱人!贱人!” 听到这,朝阳公主彻底气红了眼,这恬不知耻的小贱人,真是不要脸!及笄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勾引着男人,真的事下贱的东西! 朝阳气的将棉被等物都给砸了出去,只恨不得将赵芸笙立即大卸八块,耳边又想起赵芸笙说的那些露骨的话。 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目的达成,董谨姝微微勾了下嘴角,又迅速压了下去,一脸担忧的劝着。 “公主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为了那样一个下贱之人,不值得,不值得的。” “去,去将那贱人给我抓来!我要亲自刮花她的脸!我还要让她…” 微微眯气眸,她深吸口气,对着董静姝说道。 “她一个外室,想要进门,最大的倚仗便是她的肚子,我要让她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傍身!” 一个下不出蛋又毁了脸的贱女人,她倒要看看,还有谁会稀罕! ------------ 第142章 赵相府千金 第142章 赵相府千金 “杨夫人,公主只请了赵姑娘去,杨夫人还是在此稍候吧。” 嬷嬷将林婉柔拦了住,搭眉丧眼的样子,要不是杨明烽的地位还算不低,这嬷嬷根本就不不会正眼瞧她。 赵芸笙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林婉柔的面前,说道。 “我改变主意了。” 转身,看向林婉柔,笑道。 “我不高兴去见她了,她要想见我,让她自己来好了。” “你!你是什么身份,公主殿下又是什么身份?别给脸不要!不识抬举!” “啊…” 嬷嬷话音未落,赵芸笙便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傲慢的抬着下颚,道。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傲慢又如何?跋扈又怎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任由人骂去,总归不会伤她分毫。 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仗,人若不敬我,我又何惧? 嬷嬷愤恨不已,怒视着赵芸笙,后退半步,道。 “好,那老奴这就去请公主殿下,亲自来!” 说罢,嬷嬷转身就走,吩咐门口守卫将人看住了,别让这贱人给逃了,害的公主落水,有她好受的。 “嫂…扬夫人,多谢你搭救,我无事了,你先走吧。” 外面有人看着,她得与林婉柔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婉柔担忧万分的看着赵芸笙。 “阿…阿笙,你随我一起走,他们不敢拦我。” 赵芸笙撇了一眼那几个守卫,虎视眈眈的样子,显然不会放她离开。 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事,我自有应对之法。” 林婉柔咬了咬唇,干脆道。 “那我也不走了,今日我就托个大,好歹也算朝阳公主的半个恩师,今日她总要卖我几分薄面。” “你…何必呢。” 林婉柔从来不是会以身份压人的性子,更不会挟恩以报,她向来是善良的那个,甚至对外从外提过教授过朝阳公主的事,今日,却因为她而打破自己的规则。 林婉柔的眼神里却满是坚定,她认定的事,又怎会轻易改变呢? 明明不想牵累她,却还要受她庇护。 怪不得啊…权势这种东西,人人都渴望拥有,因为真的很有用。 看来,征远侯夫人的位置,她还真是得享一享殊荣呢。 朝阳公主没来,来的是董静姝,身后跟着的丫鬟端着一碗药汤。 此时,赵芸笙与林婉柔正对面坐着吃茶。 董静姝跨入屋内,眼角微垂,不悦道。 “赵掌柜真是好大的架子,还要公主殿下亲来,公主落水,这会儿正在休养,你难道不知?” 说罢,她故意绕过林婉柔,在赵芸笙的身边坐下。 赵芸笙放下杯子,瞧着她微微一笑,道。 “你是瞎了吗?大概只是单纯的蠢坏,我不也是落水了?再说,是朝阳公主追赶着我,我又不熟悉百鸟园的地形,被逼至湖边,退无可退,慌乱之下落被朝阳公主推入湖中,该喊冤的人是我才对吧?” 她还真是颠倒是非的一把好手。 黑的生被她说成了白的。 但当时情况如何,只有朝阳公主和赵芸笙两人知道。 “你!你胡说八道!” “怎么?朝阳公主是让你拿这药来灭我口的?今日之事杨夫人可都瞧见了。” 林婉柔点头,看向董静姝,后者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 “朝阳不敢来见我,便派了你来?董静姝,你倒是脸皮厚,见了我也不心虚。” “我为何要心虚?” 董静姝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炸毛猫一样,立即跳起来反驳,呵斥道。 “当年可是你们董家祸乱朝纲,勾结敌国以至我朝战败,丢失十二座城池,累累罪行,是罪有应得,你侥幸存活,不躲起来不见人,还敢出来招摇,我看,该心虚的人是你吧!” 相较于她的激动,赵芸笙和林婉柔两人倒显得格外沉着,这反而叫董静姝有些尴尬,是她反应太过激动了一样。 “呵…别忘了,你也曾是董家的养女,是董家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 “呵…那不正证明了我深明大义?好了,我不是来跟你翻旧账的,往事也不必再提。”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董静姝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说道。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杨夫人就先离去吧。” “若我不呢?” “那我就只能得罪,让人请你出去了。” 以为靠着一个林婉柔就能逃避得了吗?赵芸笙,你未免也太小瞧这皇权了吧。 这可是她费劲了心机才得来的权势,若没点用,又怎会有那么多人挣的头破血流呢? 两个粗使婆子站到了林婉柔身后,作势要抓。 董静姝道。 “我听说,杨夫人身娇体弱,可莫要平白多遭罪了,这些婆子下手没个轻重,别伤了你。” “你!” “杨夫人,您先回去吧,您的症状我稍后会去杨府再为您复诊,若我今日不幸丧身在这百鸟园里,还请你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传到回春堂以及赵相府去。” 回春堂她们是知道的,这赵相府,又是什么关系? “等会,你跟赵相认识?” 董静姝皱眉问道。 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何止认识,还很熟呢,赵相正是我失散多年的父亲。” 不管内里如何,这具身子的原主真是赵乾礼的血脉。 征远侯夫人的身份还未占据,但这赵相府千金的身份,却还是可以借来一用的。 “你…你竟是赵相千金?” 董静姝惊愕不已,面色变了几变,甚是精彩。 赵芸笙却无暇欣赏,伸手接过药碗,道。 “这是公主特意让你给我送来的补药?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正欲往唇边送去,董静姝面色一变,直接抬手给她掀翻了。 赵芸笙毫不意外,微微挑起柳眉。 “怎么?又舍不得了?” “你怎么可能是赵相府的千金?我怎么没查到?” 那只能怪你消息闭塞。赵芸笙微微耸肩,道。 “噢,大概是还未来得及上族谱。” 一个回春堂不足为惧,韩家也不是对手,就算再加一个杨明烽,就算他们都肯为了赵芸笙出头,那其实她董静姝也不惧怕。 更何况杨明烽可还有把柄在她的手里,根本不会与自己为敌。 可赵相府…赵乾礼,只这一个,分量太重! ------------ 第143章 请旨赐婚 第143章 “你在这等着。” 董静姝沉着脸色,在不知道赵芸笙与那个赵相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她还真不太方便动手。 万一得罪了赵相府,麻烦的还是她,尤其是,赵相近来很得陛下赏识,连周子舒这内阁首辅都得敬重几分。 她又怎敢轻易得罪? 她甩袖离去,且让人去调查一二,如果不是,再来收拾也不急。 董静姝回了厢房,朝阳公子裹着棉被昏昏欲睡,见着董静姝回来了,立马睁开双眸,精神抖擞的看来,眸中还带着几分期盼的雀跃。 “怎么样了?她喝了吗?林老师没说什么吧?” “公主,怕是有些棘手。” “棘手?什么棘手?” “她与赵相有关系,好像…好像是赵相府那失散的千金。” “什么?赵相府多年前是丢失了一位千金,怎么会那么巧?一定是她在骗人,你也蠢,就这么信她了!” 朝阳公主不悦道,赵相府如今再得圣上看中又如何?她可是皇上的亲女儿,还比不上一个赵相? 可赵芸笙不止是一个低贱的下民的话,她便不能随意拿捏了。 她是公主,是可以任性,但却不能妄为,有些事情把握不好度的话,那便不止是她的任性了。 “难道我还收拾不了她了吗?” 朝阳气的掉眼泪,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 董静姝状似心疼的坐在床沿,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公主莫恼,如果真是赵相府的千金,那咱们明面上确实不能直接动手,可若不是您做的呢?” 董静姝轻声说道,继而,附耳在朝阳耳边说了些什么,朝阳眼睛一亮,眼角还挂着些许泪水。 眼神忽而变的坚定起来,抬手抹了抹,道。 “你说的对,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就像董静姝说的那样,她刚才真是气昏了头,如果赵芸笙真被她灌下了那碗药,回头谨衍哥哥追究起来,伤的还是他们的情分。 如今父皇赐婚在即,她跟谨衍哥哥即将大婚,在此之前,不能伤了情分。 “还有,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赵相府的千金。你以我的名义办一个赏花宴,给赵相府女眷递帖子,指名邀请赵相府的女眷,咱们就大方一些,赵相府的所有女眷都可以来。” 这个所有女眷,自然指的是嫡女庶女都可以来。 与此同时,赵芸笙的厢房里,自有丫鬟收拾了摔碎的瓷碗。 待人都退去之后,林婉柔才问道。 “你与赵相府,当真有关系?” “这具身子,确实是赵相府的千金,只可惜,关系不太好。” 赵芸笙苦涩一笑,也怪自己刚醒来时满腔怒火无处发,又恰好遇到那样大的冤屈,自然一通发泄,全然不计后果,再往后的发展,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总之,与赵家是交了恶了。 至于能不能挽回,需不需要挽回,那就另说了。 不必赵芸笙多做解释,林婉柔抿唇一笑,大概是太了解这个妹妹的性子了,道。 “原来如此。” “阿笙,今时不如往日,我知你本性难改,但…有些时候,智慧要比蛮力更有利。就像今日,赵相府的势力借来用一用不是更好?” “嫂嫂如此劝我,自己怎又放不下呢?” 林婉柔微微一愣“小丫头,还学会将我了呢。”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来通报,道。 “二位贵人,收拾好了吗?公主殿下身子不适,不能待客了,命奴婢送二位贵人出园。” 这一番折腾下来,朝阳公主可算愿意放人了。 两人起身出了园子便分开了,在外面尽量还是保持着距离,莫要惹人怀疑。 回去的马车上,赵芸笙仔细想了想林婉柔的话。 赵相府…这么好的势力,自己为何不能借来一用呢? 可让她拉下脸皮来去哄人。 她光是想想便觉得鸡皮疙瘩爬满了一身。 “啊…好难啊…” 忽然,马车晃悠了一下停了住。 赵芸笙一愣,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忽然车帘子被人撩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紧接着身边便多了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征远侯魏谨衍。 “你…” 魏谨衍眯着眸抓着人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道。 “今日一早我便被招进了宫,怪不得一堆事情缠着,待出了宫之后才接到君容禀报,说你被朝阳招入了百鸟园中,你没受伤吧?” 他太了解朝阳的性格了,绝对会刁难她,而赵芸笙的性格向来也是一个硬茬,两个硬家伙碰在一起,必定要两败俱伤。 事实也正是如此。 赵芸笙有些心虚的揉了揉鼻子,想到自己诓骗朝阳公主的那些话,自己耳根子便发烫了。 “那…我…那个…她,她收拾不了我,只是多少有些难缠。” 今天是扯了赵相府的大旗才得以逃脱,等她调查了发现自己跟赵相府的人关系并不好之后,只怕还会来找她麻烦,到时候才更头疼。 光是想着,她就觉得麻烦极了。 正烦恼着,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嘀咕道。 “没发烧啊,怎么这么红?” “额…我…我没发烧。” 她推开魏谨衍的手,哪能说,她是因为想起自己诓骗朝阳时说的那些话才羞红了脸啊。 “我与陛下提了成婚一事,请他降旨赐婚。” “什么?何必多此一举。” 赵芸笙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太心急了? 魏谨衍盯着她低低的笑了,喉结翻滚了几圈,一双漆黑的眸儿都晕着浓浓深情。 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轻声说道。 “总要先发制人,打消他为我与朝阳赐婚的念头,其实陛下也不太想让朝阳嫁给我,毕竟,我比朝阳大了这许多。” “呵…再者,将军难免阵前亡,若我不幸战死沙场,她可就要守寡了。” “呸,她是公主,你若真死了,她大可另嫁。” 这就是权势地位的好处。 这要是换成旁人,管你什么时候死,守寡守一辈子吧。 魏谨衍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你啊,真是一点情趣也没有。” ------------ 第145章 利用赵相府的势力 第145章 利用赵相府的势力 “赐婚?父皇终于要给我跟谨衍哥哥赐婚了吗?” 圣上要给征远侯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朝阳公主得到消息的时候,高兴不已,浑身也不觉得病痛了,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什么样的婚服,修什么样的公主府了。 “我求了父皇这么久,他终于松开答应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可是,殿下,陛下…” 陛下好像没有说是要给您赐婚啊。 一旁伺候的宫女想要提及,可看到公主那高兴的样子,又不敢多嘴,深怕打扰了公主的兴致,遭罪的反而是自己。 朝阳果然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得意道。 “普天之下,除了本宫,还有谁能配得上征远侯?父皇除了为我和征远侯赐婚,还能赐婚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皇子皇女的婚姻大多都不是能够由自己做主的,她的那些皇兄们每一个婚姻都是由父皇权衡利弊了之后才降旨赐婚的。 可她不一样,她是先皇后唯一血脉,是嫡出的公主,父皇自是要更疼宠一些。 朝阳公主得意极了,心情十分愉悦。 而赵芸笙这边,回了回春堂,还沉浸在魏谨衍的那些话中。 “做了征远侯夫人,你便更方便进出皇宫了,你能够离权利的中心更近一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助你得到。” 总之,嫁给魏谨衍,成为征远侯夫人,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得有一个能够配的上征远侯的身份。 那么…赵相府…她是得回去了吗? 可这样,似乎对郭鹏,对齐氏也很不公。 “小姐,夫人今日来过,这是她给你做的杏仁酥,知道您爱吃,特意多做了一些。” 春桃将一碟子杏仁酥放到了赵芸笙的手边,她捏起一块尝了,乳香味浓郁,入齿杏仁香脆。 可她却有些难以下咽。 如果,她回到赵相府,齐氏会伤心的吧? 她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如今也开始瞻前顾后的了。 大概是怕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成长的代价,实在太重了,重到她每每想起都不敢再回头。 可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权势,如果紧凭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个位置呢? “春桃。” “唉,小姐,您怎么了?今儿去了百鸟园之后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一点都不像平日的小姐。 夫人要是看到了,又该担心了。 “没事…” 张了张口,赵芸笙到底又将话咽了下去。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又到了赵相府让人来给秦氏拿药的日子了。 这次赵芸笙没让春桃露面,而是自己戴了个遮面出去了。 “夫人的药这个疗程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我得去为夫人复诊,看看是否需要更换药了。” 佟嬷嬷见着赵芸笙立即眉开眼笑,心里想着,往常那么多的银子花了,连个人都见不着,总觉得这银子花的不值。 今日可算是见着人了。 “那真是感谢赵神医了。” 佟嬷嬷立即恭请着赵芸笙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看着驶向赵相府的路,她心情有些复杂,便觉得路程也太短了些,眨眼间便到了。 随着佟嬷嬷入府,很快便到了秦氏的院子里,赵芸瑛正在为秦氏揉着额,见着人进来了,这才起身退至一边。 “夫人,神医娘子来了。” 秦氏这才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坐起了身,道。 “神医娘子竟亲自来了,你瞧我这疤痕,确实淡了许多。” 赵芸笙走近看了那疤痕,顿时抿了唇,心里瞬间就不纠结了。 她将秦氏伤成这样,还讹了她不少银子,便是再讨好,秦氏也不会真心的接纳她。 倒不如借赵相府的势力用一用,也能算是两厢得利。 “恩,不错,这确实淡了许多,您摸着可觉光滑了许多?” “那还真是。” 微微一笑,赵芸笙将另一只药膏取出,道。 “先前的药膏只是淡化疤痕,加速愈合,而这一个,既将将疤痕彻底除去,还能让您的肌肤胜雪,更甚,重驻童颜。” “重、重驻童颜?当,当真?” “自然。” “那这银子…” 光先前那只,就已经很贵了,这一只,应该更贵吧! 赵芸笙却只是微微一笑,将药膏放在秦氏的手中,道。 “夫人放心用吧,这药膏不收您银子了,权当我送您了。” “还,还有这等好事?” 秦氏一阵犹豫,没了欣喜,反而犹豫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要银子的,可比要银子的更使不得。 赵芸笙看出她的担忧,轻笑出声。 这老东西,戒备心还挺重。 “夫人若是不信我,不敢用的话,便将药膏还给我吧,这药膏,可是千金难求呢,就连前几日朝阳公主特意招我去百鸟园,都是为了此药膏。” “连朝阳公主都用?” 赵芸笙抿唇一笑,并未多言。 很多时候,什么都不说可比吹的天花乱坠更管用。 作势要将药膏收回,秦是连忙抓在了掌心,道。 “那我真要好好感谢神医娘子您了,佟嬷嬷,去将我匣子里那对东珠耳坠拿来。” “如此贵重,我可不敢收。” “你若是真能让我童颜永驻,叫我花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的。” 秦氏笑眯眯的说道,拿着药膏像是如获至宝一样。 “那我便告辞了。” “佟嬷嬷,瑛儿,一同去送送神医娘子。” 赵芸瑛躬身应了一声,与佟嬷嬷一道送赵芸笙出府。 行至长廊时,赵芸瑛忽然说道。 “神医娘子身上味道让人有些熟悉。” “噢?” 赵芸笙故作惊愕,抬起手臂嗅了嗅,道。 “大概是药香味吧。” 赵芸瑛虽疑惑,但也没多问,倒是赵芸笙多问了几句秦氏的情况,比如,可有无头疼,有无食欲不振等关心的话,佟嬷嬷都一一答了。 回去还与秦氏说道“这神医娘子对夫人您的身体关心的紧呢,想来是收了您的东珠耳坠,高兴的呢。” 秦氏捧着药膏,在脸上涂抹着,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只觉涂上当时,脸上都白皙了许多。 “这神医娘子,当真是有几分本事,以后可不能怠慢了。” ------------ 第146章 她的伤却成了刺向她的刀 第146章 她的伤却成了刺向她的刀 赵芸笙前脚刚走,后脚,朝阳公主的帖子便送来了。 “夫人,朝阳公主邀您和小姐们一块去芙蓉园赏花呢,这个季节,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呢。” 所谓芙蓉园,是供皇族赏花的地方,可以说是皇家的御花园,饶是秦氏这种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也没去过几次。 这次竟让她带着贵女们一同入园。 秦氏一惊,险些笑出声,双眸发着光亮,说道。 “让我将女眷们都带上?可有皇子们?咱们家的几个姐儿可都是到了及笄的年纪,难不成…” 难不成是为了皇子的婚事? 按理说,相爷的身份是够与皇家结亲的,只可惜,赵芸瑛是一个养女,稍加打听便知道了,也不敢欺瞒圣上,否则便是个欺君之罪。 所以那前头几个皇子挑来挑去都没往赵相府来相看过。 秦氏即使有心也没法子,那些腌臜手段可不敢用到皇子们身上去,宫里的那些娘娘,哪一个不比她手段厉害? 左右只是一个养女,她也没太操心能嫁入皇家,能嫁给一个能为兴儿的前途有益的夫家,不折辱了赵相府的脸面也就够了。 “这老奴可不敢说,只是啊…只要能遇着,以咱瑛姐儿的样貌才情,八成是有机会的。” 佟嬷嬷说道。 “好,好,真好!” 秦氏连叹了三声好,如果瑛姐儿能高嫁,嫁入皇家,对赵相府,对兴儿的前途,都是大有益处的! 秦氏心里有了盘算。 秦氏这边收到了帖子,赵芸笙刚到回春堂,朝阳公主的帖子也到了。 “又是朝阳公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将帖子随手丢在一边,她有些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算盘,将账本看了一圈,段喜福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段大夫,满面春风的样子,怎么?添喜了?” “去,添什么喜,我连夫人都还没有呢。” 赵芸笙惊讶的瞪大了眸子,笑道。 “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媳妇都还没娶到?这皮囊生的也不难看啊。” “你少打趣我,我反正没遇到合眼的,不娶就不娶呗,一个人也乐的自在,家中父母做一些小生意,还有兄弟姊妹的,哪管的了我。” 段喜福说着,将药箱放下,又丢来一个钱袋子,道。 “城东头那家的土财主,儿子前些时候骑马摔伤,落了腿疾,喏,这是诊费。” 赵芸笙掂量了一下,笑道。 “你这心眼子不比我黑啊。” 抛开别的不说,段喜福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济世堂将这样一个人物随意丢弃,以后会后悔的。 正说着话,杏儿提着篮子走了进来,她虽和离了,但到底是嫁过人的,不是小姑娘了,所以做着妇人打扮,一袭简单的粗布麻衣,未施粉黛,只是在离了王铁匠之后,脸色越发红润,人也有了精气神,尤其那双眼睛里,对未来的一切总是充满着希望一般,非常有朝气。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温柔气质,将篮子放下,笑着对赵芸笙招手,道。 “笙儿,你来瞧,这是我为学生们挑的毛笔,还有一些宣纸,想要练习写字,还是要在纸上才行。” 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小物件,都是为了学生们准备的。 赵芸笙一一瞧了,虽不是什么上等好物,但让初入学的学子们使用也是够了的。 段喜福在见到杏儿走进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一瞬间,心跳有些“噗通…”加速。 随后才发现她做了妇人打扮,心头闪过一抹遗憾,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继而低头假装忙碌,只是耳朵高高的竖了起来,听到她们竟在商议开设学堂一事。 “开设学堂所需花费不少,回春堂的账你再盘一盘,看看能否再多挤出一些银子来。” “别的方面能缺一些,但学堂这里可不能缺。” 赵芸笙一边低头翻看着账本,一边说道。 杏儿皱眉,也很是愁苦,道。 “如今游说了大概才有五六家愿意将女孩儿送入学堂来,大多还是不愿意让她们抛头露面,多识文断字的,还有些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读的多了,是要遭夫家嫌弃的。” 其实,那些人说的话更难听,尤其是对杏儿,她的伤却成了伤害她的刀。 竟有人说她,她之所以被王铁匠休弃,就是因为她的书读的太多了,心太野,只是被男人打几下就跑了,骂她不要脸,不知羞耻等等… 这些话杏儿都只是自己受着,并没有告诉旁人,就连齐氏都不知道。 但她没有被打倒,反而继续坚持下去,就是为了能够挽救更多个像她这样身不由己的女子。 小笙儿说的对,读书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对女子! “这些个榆木脑袋,很难说通,罢了…” 叹了口气,赵芸笙说道。 “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道,能做的只是尽己所能。” “你说的是,尽己所能,可我想试一试能不能。” 正因为自己淋过雨,吃过苦,她才更不想有人步她的后尘。 赵芸笙合上账本,看着满脸坚定的杏儿,笑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试一试。”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段喜福终究没忍住,上前问道,故意站到赵芸笙身边,与杏儿保持着些许距离。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先前没见过。” “这位是我的朋友,叫杏儿,不是什么夫人。” 赵芸笙故意说道。 杏儿还年轻,以后得路还长着呢,段喜福也没成婚,而且,她看的出来,段喜福比那个王铁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是这种事,她顶多牵牵线,至于后面如何,还得看双方自己了。 “那,这…噢,杏儿姑娘。” 段喜福心中有疑,但并未多问,只是非常礼貌的跟杏儿拱手作了个揖,那正经模样,让赵芸笙险些没憋住笑。 被段喜福瞪了一眼,而后又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又抓了抓耳朵,想起自己的来意,这才说道。 “噢,对了,方才我隐约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学堂?你们是要办学堂?” “准确的说,是女子学堂。” ------------ 第147章 并非只配相夫教子 第147章 这是多么大胆而荒唐的决定? 女子学堂,民间根本就没有。 段喜福有些惊愕,曾经的先祖皇后倒是也创建过,可如今却只招收贵族女眷,但大多数女眷还都是恪守着规矩,一般都是请女先生入府教规矩,教四书五经,教琴棋书画,而她们…怎么敢想的呢! 赵芸笙撇了他一眼,那眸色复杂,似有所挣扎有所疑惑,但赵芸笙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东西又放回杏儿提着的篮子里,道。 “放手去做,你做的很好。” “好。” 杏儿充满干劲。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放心吧,我能解决。” “好。” 段喜福看着杏儿的背影有些出神,尤其是那双充满阳光坚韧的眼睛,十分耀眼。 “看够了没有?” “我…我…” 段喜福耳朵有些发热,轻咳一声,道。 “我就是觉得,你们的想法有些荒唐,甚至…甚至…” “甚至可笑?段大夫,如果是你的女儿,你愿意让她读书吗?” “那自然是愿意的。”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像我和杏儿这样,能够断文识字,能够独当一面不好吗?可如果今日我大字不识一个,你看,像春桃那样,若遇不到机遇,她是否只能一辈子做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段喜福看着不远处在柜台前,拿着识字的卡片,艰难的认着字。 这些日子,她在进步,也很刻苦,可如果她不认识字,没有本事的话,她能站在这成为一个大掌柜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一时之间,段喜福欲张口,却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 “可女子,只需要在家中相夫教子,无须,无须这般抛头露面。” “嗤…女子是可以摘家中相夫教子,可并不是只配在家中相夫教子,再者,便是相夫教子也得有些学识本事对不对?” “也…也不无道理。” “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因为你是男子,你无法站在女子的角度去看待读书的重要,男子可以科考,可以走上仕途,但这个世道,给女子的选择本就已经很少了。我和杏儿想做的,只是尽可能的,给那些女子多一个选择。” 无论是选择相夫教子,还是选择独当一面,都希望她们能够有更好的选择,能够过的更好。 赵芸笙并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这其中的道理,也许段喜福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也许,他明白也不予以支持。 因为这世间的大多牢笼和枷锁,其实便是男子为女子所设,时间久了,甚至连女子都觉得本该如此。 她不敢说自己是那个独醒之人,可她,总想要试一试,与这天道斗一斗,与这世道争一争!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为段喜福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以至于一整个下午都时不时的以复杂眼神看向赵芸笙,而赵芸笙只顾低头忙碌,制药膏,抓药,问诊,等等… 韩府那边差不多也到日子去复诊了。 林婉柔那边也需要再去一趟。 对了,还有魏谨衍,险些忘了他。 这一顿盘算下来,赵芸笙便觉着有些分身乏术。 忽然,一盏香甜诱人的乳羹放在她的面前,楚九宁轻咳一声,道。 “吃吧,再忙也得顾着点自己身子。” 乳羹下面埋着一些软糯的紫米,还有一些时令的水果,甜度适中,乳香浓郁,她十分喜欢。 “多谢。” 她确实饿了,端起乳羹,先将乳羹里的水果挑了吃掉,然后才吃乳羹,最后才吃那软糯的紫米。 楚九宁看着她一边低头拨弄算盘,一边时不时吃一口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到让她恍惚以为,是她回来了。 眨了眨眼睛,只见赵芸笙已经吃完,将碗勺放在一旁,等着人收拾。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吃相十分难看,浪费我这好东西。” 赵芸笙两颊鼓鼓,听着这话不免有些好笑,睁着一双水润双眸,颇有些哭笑不得。 “恩,你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不过这个紫米有些太腻了,下次少做一些。” 楚九宁愣了一下,那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 仿佛许久之前,那个人也对她说过“紫米太腻,我不太喜欢,下次不要做了。” 那时,那个人对她可不客气,只吃了几口便不肯再碰。 而眼前之人,同样不太喜欢,却只是委婉的让她以后少做一些,却还是将它都吃光了。 熟悉中又有些不同的区别。 “噢…”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忽而反应过来,只觉不对,轻哼一声,道。 “爱吃不吃。” 然后便傲娇的拿着吃干净了的碗勺走了。 赵芸笙看着又发脾气的楚九宁,一脸茫然。 “这家伙,多年不见,脾气见长啊,我这不是都吃完了嘛…” 紫米腻的她糊嗓子,端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杯,才将嗓子里的黏腻给押下去。 她还记得,大概很多年前,她提出过不爱吃紫米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那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呀。 那时候她还挺年少气盛,对身边的人可没这么客气。 难道她刚才还不够委婉? 一辆马车停在了回春堂的门口,回春堂的名声差不多打了出去,如今虽还赶不上济世堂,但也是济世堂的一大对手,往来的贵客自然不少。 所以,当这辆奢华的马车停在回春堂的门口时也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直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分量之重,让周围人险些都忍不住跪下叩拜。 有这种影响力的,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便只有手握重权,荡平敌寇的征远侯魏谨衍了。 “候…侯爷…是征远侯爷…” 听得声响,赵芸笙抬头看去,只见魏谨衍一袭青衣,跨步而入,目不斜视,直面而来,身后跟着君容和影锋两大侍卫,抬着一口十分大的红木箱子,几步便走到了赵芸笙面前。 众人连忙行礼,魏谨衍自然受着,摆了摆手,道。 “不必多礼。” 礼都行完了你才说,还叫你显得多随和仁慈呢。 赵芸笙撇了撇唇,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是做给谁看? ------------ 第148章 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第148章 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侯爷,你怎么来了?” “想你,想见你,便来了。” 什么?征远侯爷方才说了什么? 想谁?他说他想谁? 一群人面露惊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眼神在赵芸笙的身上转了转,又快速的垂了下去。 好家伙,原来咱们掌柜的跟征远侯有奸情啊! 瞒的可真深! 只有春桃摁着激动之情,因为太过激动又不能表露出来,面色涨的通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家小姐,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靠在人后的楚九宁却不耐烦的又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 “狗男人,见色起意,还说什么…” 继而咬牙切齿。 当初还装出对故人爱意深重,这几年下来的种种表现,也让她以为,这个征远侯对董二小姐,当真是…当真是爱惨了。 隐忍六年,一切谋划,都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找到董二小姐的尸骨,为董家正名,为董家洗刷冤屈,为了能够让董二小姐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他能平步青云的爬到权利的巅峰,谁都不知他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可生死一线,只为了一个死去之人。 旁人都不知道,甚至无人问他一句,值或不值。 可这样一个深情痴情的男子,终有一日,还是变了心,爱上了别的女子,还恬不要脸的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 楚九宁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为董二小姐感到不值,她虽然也知道这种愤怒的情绪不应该迁怒在赵芸笙的身上。 可是…可是… 坐在院中井边,她再忍不住,掉起泪来,掩着面狠狠痛哭一场。 “这世上,到底是再无人记得你了…二小姐…” 那个看似嚣张跋扈,实则满腹豪情的潇洒女子。 那个根本不在乎旁人眼光和说法,只为维护她心中正义,侠骨柔肠的女子啊,终究是折损在了那凛冬的一年。 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时间带走了所有人的记忆,真的再无人忆你了… 越想,楚九宁越是觉得悲痛万分,不禁大哭了出来。 一个女人,坐在井边嚎啕大哭,很难不让人多想。 君容和影锋抬着箱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正哭着的楚九宁。 此人他们大约是有些印象的,之前负责侯爷的膳食,脾气非常大,不允许挑食,她做什么就吃什么,不高兴就不做了,偏侯爷还惯着她。 他们一度都要以为,侯爷是不是喜欢这厨娘,否则就算厨艺再高,也没必要这般惯着吧。 就在他们等着侯爷将她抬为姨娘的时候,你猜怎么着?转手送人啦。 还送到他的相好那去当厨娘了。 怪不得得哭! 怪不得得想不开! 两人对视了一眼,影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偏过头去,表示不管。 君容撇了撇嘴,才不似影锋那般冷血无情,活该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对象! 他走上前去,悄然靠近,在楚九宁毫无防备的时候,陡然一拽,将人扯离了井边。 “啊…” 楚九宁惊呼一声,下一刻便狼狈的摔了出去,屁股摔在地上,疼倒是其次,只是有些懵逼,继而有些尴尬。 “你,你都看到了?” “楚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坐在井口哭啊,多吓人。” “把你刚才看到的都给我忘了!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我下毒,我毒死你!” 楚九宁张牙舞爪的要挟着,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略一想便知道君容大概是误会了。 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君容不放心的跟上,苦口婆心的劝道。 “咱们侯爷这也算是老铁树开花了,你也知道,侯爷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他认定了赵姑娘,那必然是要娶赵姑娘进门的,到时候,你还是会有机会回到侯爷身边的。” “呸,谁要回他身边啊?” 要不是当年的搭救之恩,她才懒得跟魏谨衍有什么交集。 “你能想的开就好,以后这种危险的事,别再做了。” 君容点头,看的出来,楚九宁是一个嘴硬的女子,明明喜欢的紧,却还要维护颜面,就成全她吧。 君容还自觉十分聪慧体贴。 “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为了魏…才没有为了征远侯而寻死觅活!” “噢…其实就算有也没关系,咱们侯爷要成亲的消息一放出去,只怕全盛京多少女子都要寻死觅活了吧。” 君容“啧啧…”两声,那可是征远侯,说一句是全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君都不过分。 楚九宁瞪大了眼,险些一口气给气背了过去,却又百口莫辩,气的狠狠跺了跺脚,抬脚踹了君容的膝盖一脚。 君容其实并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大象的腿被蚂蚁咬了一口,不痛不痒。 “你有病,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有病!” 楚九宁气愤的,骂骂咧咧的快步走了。 她脑子有病才会喜欢魏谨衍那个负心汉! 装的柔情似海,装的情深义重,都是装的! 真有情,真有情怎么会容许董二小姐与周子舒那个人渣成婚,真有情又怎会在那么紧要的关头不见了人? 真有情,又怎会连董二小姐的尸骨到现在都没找到! 楚九宁想着,又委屈又愤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就不该信他!不该信他真的会为董家复仇,谁能放弃这样滔天的权势,去跟皇权争斗啊!” 君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口。 “唉…还真是,爱的太深啊。” 摇了摇头,只可惜,侯爷应该是不会纳妾了,至少这几年里,是不会了。 外面,魏谨衍实在太招眼,虽然赵芸笙也不介意将他放在门口当活招牌,但她觉得还是没必要那么招摇。 将他拽入内院,问道。 “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呵…给你送些东西。” “就是你让君容和影锋搬进去的那个大箱子?” 做棺材的话,不合适吧? “恩,入宫的行头,你以前虽也常入宫,但从没个正式的规矩,但今时不同往日,皆时,你还是要注意一些。”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瞧你不放心的,我有那么不靠谱吗?还要让你特意跑这一趟来说。” 赵芸笙不满的撇了撇红唇,两人并肩而立着。 魏谨衍垂眸,瞧着眼前人,声音嘶哑,沉声道。 “我没骗人,方才说的,都是实话。” 想她,想见她,都是实话。 ------------ 第149章 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第149章 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红木箱子里装的是一些女子用的首饰绸缎,随随便便的堆了一整箱。 赵芸笙看到的时候都不免咋舌。 “你…你这倒是挺大方啊…” 何止是大方,简直是壕无人性。 “我不知女子喜欢什么,大多是按照你以前喜欢的样式去挑选的,有些大概也过时了。” 赵芸笙以前也不是很爱打扮的性子,总是蹦跳,满头珠翠很不方便,所以她的首饰便简单了些。 “还有这些玉石翡翠,你捡着喜欢的叫匠人去打一些自己喜欢的。” “停停停,我们还没成婚呢,你便急着将这些都送给我,你不怕我跑了?” “你跑不了。” 赵芸笙一噎。 “普天之下,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征远侯说这番话,当真是很有底气。 赵芸笙讪讪的抿了抿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整个大周至少有八成的兵权都在魏谨衍的手中,跑?她往哪跑? “再说,这些,远远不够,嫁给我,你能得到更多。”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赵芸笙道。 似乎,嫁给魏谨衍对她来说,确实无法令人拒绝,可若她不愿意的事,又哪有人能逼的了她呢?魏谨衍似乎,也从没有逼迫过她,甚至没有摆过姿态。 只是让她知道,成为他的征远侯夫人,她能够得到更多,大概是在毫不避讳的告诉她,我的能力很强,我的势力也不错,你快来利用我。 如此想着,赵芸笙忍不住轻笑出声,再看向魏谨衍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笑意,含着几分春情,道。 “侯爷,你说你现在权势这么大,咱们陛下为什么不拉拢着你,让你干脆娶了他的女儿呢?” “因为他怕我权势更大。” 魏谨衍一语道破。 “权势就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利用,也可能覆灭。” 这一点,赵芸笙比谁都清楚。 两人揭过这个话题不再谈。 “第一次看到以箱送首饰的,不过我很喜欢,谢谢。” “就这样?” “不然呢?” 赵芸笙挑起柳眉,分明不想给他更多奖励。 “对了,朝阳公主是知道赐婚的事了吗?” 不应该吧,事情只要一日没宣布,一日就不会被宣扬出去才对。 魏谨衍却道。 “让人放出了些风,省的她总找你麻烦。” “怪不得。” 赵芸笙垮下了肩,没好气的瞪了魏谨衍一眼。 “她又给我递了帖子,让我明日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宴,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去这些地方,一众贵女们,不是比这个就是比那个,诗词歌赋我是不行,表演胸口碎大石她们可又不爱看,舞刀弄枪的别再吓着她们。” 既然是赏花宴,就不会只请她一人吧。 这大概又是要想了什么法子来羞辱她。 “上次我还是借着赵相府的名头才脱的身,这次只怕…” “莫慌,我送两个丫头给你,你出门时带着,事有不对,不用客气,自有我收拾残局。” 魏谨衍说道,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将她拉近,一时间两人贴在一处,他伸手勾着她的脖颈,大掌摁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揍人也可以吗?” “最好别打死,也要为皇家留些颜面。” 他忍着笑,“上次,做的就不错,不过那样的话…” 他指的是害朝阳落水的事,靠近她耳边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有些痒,使得赵芸笙缩了缩脖子,耳朵和脸颊也红了一片。 “什、什么…” “那些刺激朝阳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我真的实践实践?” 赵芸笙傻眼了,当场就她跟朝阳公主两人,他怎么会知道?! “侯爷,军中事务繁忙,我们得回去了。” 正说着话,甚至,魏谨衍想再近一步时,忽然,君容也不知从何处出现,赵芸笙立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羞红着一张脸,将魏谨衍推开。 “那,那个,你走吧,我还得,还得去一趟韩府,没,没时间陪你。” 魏谨衍很不高兴的垮下了一张脸,嘴角的笑意在对上君容那张讨人厌的脸时变成紧抿着的一条直线。 “侯,侯爷?” 君容完全是依靠本能察觉出些许杀气,疑惑不解的看了看魏谨衍又瞧了瞧一脸羞红的赵芸笙。 他,来的不是时候? “侯…侯爷,其实也不是很重要,要不然,属下先去处理?” 呜呜,明明是侯爷您自己说的,只是来送些东西而已! 外面守着的影锋不禁皱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蠢货啊,若侯爷真的只是想送些东西来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分明是想见这赵姑娘了啊。 瞧着吧,侯爷离开这里,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你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赵芸笙丝毫没有半分留恋,以前父亲与兄长也是如此,军中一旦有消息传来便得立刻动身前往,万不能耽搁半分。 母亲与嫂嫂也都不曾阻拦过,她们都是深明大义的女子,自己虽不见得多深明大义,但也不至于太儿女情长的小家子气。 一点也没被挽留的魏谨衍脸色黑的更深了。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赵芸笙摆了摆手,浑然不觉。 魏谨衍走出几步,身后一点也没跟上来的动静。 不禁叹了口气。 想要让她主动一些啊,还真是不容易。 转身,大步走来。 “咦…你怎么…唔…” 话音未落,她便被魏谨衍揽抱了住,整个人被他高大硬实的身躯包裹了住,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十分好闻,也十分的让人依恋。 依恋…她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那个…等你得了空,再来,到时候我请你,请你喝酒吧。” “你还想我来?” 赵芸笙眨了眨漂亮的眸儿,笑道。 “如果每次都带这么些财宝来,让我一夜暴富,我倒是不介意你多来几次。”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魏谨衍还当了真,低声应着“好。” “额…征远侯府的金银财帛很多吗?” “也许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加上西北的那两座金矿的话,以及南夏那边的家底,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 第150章 哪家的贵人? 第150章 哪家的贵人? 细细想来,赵芸笙对魏谨衍的了解确实还不够。 尤其是对财力这一块,一无所知。 她所知道的,都是坊间流传的,比如八次率军出征,八次大获全胜,短短六年便稳坐军中第一人。 再比如,他说他与兄长是故友,有兄长与嫂嫂的定情玉佩,甚至关于她前身的一些事都了如指掌。 可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还浮于表面。 翌日,似乎怕赵芸笙不去一样,朝阳公主拍了马车亲自来接人。 赵芸笙昨儿夜里没睡好,打了八段锦又吃了早膳之后,正准备小憩一会。 春桃便跑了进来,硬是将她从床榻上挖了起来。 “小姐,是朝阳公主派人来了,我听说,还请了赵相府的女眷,以及太师庞家的女眷,尚书台杜府的女眷作陪呢。” 总而言之,就是一众贵女,衬着朝阳她这朵娇花。 赵芸笙一听,脑袋都大了,更不想去了,懒着身子往床上倒去。 “不去,就说我病了,死了。” “这…这不太好吧,朝阳公主的人都在外面了,还有,还有侯爷送来的两位,也在外面候着了。” 赵芸笙叹了口气,颇为头疼的爬了起来,嘀咕着。 “这小朝阳以前也没这么烦啊…” 小的时候多可爱啊,圆圆润润的,粉粉嫩嫩的,总是躲在长姐身后,怯生生的样子,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般跋扈了呢? 她是不明白如今宫中是什么局势,只听说那新晋的颖贵妃是非常得宠的。 尤其是这位颖贵妃的身份非同寻常,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异国献来的公主美人,而是来自民间,甚至还有传闻,她的出生不太好,似是烟花场所出来的。 能得到陛下宠爱不衰甚至在宫中仅次于皇后之位,可见其厉害,美貌自是不必多说。 皇后…当年为长姐端去毒药的,便是皇后的人。 那场斗争中,皇后以及太子一党,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长姐诞下的小皇子,那时才不过两岁,如何就让他们那般的寝食难安呢? 看来这场宴,明知无好宴,还是得去。 “梳妆吧。” 坐在铜镜前,任由春桃为她梳妆,漆黑长发高高盘起,昨日魏谨衍送来的那些珠宝首饰便派上了用场。 铜镜中的女子乌眉粉黛,娇唇似樱,脸颊尖尖如杏仁,肌肤似雪,凝白如浩,带着几分清冷孤傲之气。 她穿着一袭火砖色落绷半袖如意云纹绫蜀衫,下身是海水绿旋针天华锦散花裙,披了一件葡萄红绣料松梅竹缎带薄氅,头发绾了个追月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蝴蝶振翅步摇,耳上挂着的赫然是秦氏赏的那对东珠耳坠,十分不搭,却是赵芸笙故意为之。 满意的看着镜中端庄华贵的自己,赵芸笙点了点头,身后的春桃看的眼睛都直了。 “小,小姐,我从未见过,从未见过你如此漂亮的打扮。” 往常她打扮的太过简单素雅,方便她抛头露面,行医走巷,今日这般端庄隆重的打扮,还真是第一次。 “走吧。” 微微一笑,赵芸笙推门走出。 只见院中恭敬的站着两个婢女打扮的丫鬟,见着赵芸笙出来,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奴婢见过主子。” “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微。” “奴婢素戎。” “恩,走吧。” 两人也不多话,跟着赵芸笙便往外走去。 只是快到门口时,楚九宁出现,脸色不太高兴的样子,将一包药粉塞入赵芸笙手中,道。 “你自己小心些,这是解酒的药粉,去只见兑水服下,敢保证你千杯不醉。” “多谢。” 这人可算愿意与自己说话了,尤其是昨儿开始,越发不搭理她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赵芸笙都要怀疑,她不会是喜欢上了魏谨衍吧? 正琢磨着找个机会问一问呢。 “赵姑娘,您可快些吧,贵人们都快到了。” 外面的嬷嬷催促道,见到赵芸笙这般打扮的时候也是一愣,便是当初的京城第一美人她也是见过的,如今看到这赵姑娘,这般艳丽的打扮,啧啧,是想去抢谁的风头呢? 真是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惊艳过后,嬷嬷便沉了脸色,催促道。 赵芸笙冷哼,道。 “我难道不是你们公主请的贵人?” “你?” 你也配? 嬷嬷险些将内心话给说出口,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 见着赵芸笙上了马车,那两个婢女并未上车,只是跟着马车一路走去。 不多时,马车便在芙蓉园前停下,前面陆陆续续的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这其中不乏以前见过的人,但大多不相熟。 一来是赵芸笙名声跋扈,本就没几个贵女与她一道,二来,她认识的那些贵女们,大多都嫁人了,有些大概是死了,或随着家人远远的离开了京城,恐怕再难相见,不过她也不怀念就是了。 今日来的这些贵女,其实仔细算起来,还是她的小辈了呢。 她想着,既是小辈们,那我便该不多与她们计较,有失长辈身份。 恩…虽然她现在的身躯与她们差不多大。 正沉思着,嬷嬷道。 “到了,还请赵姑娘下车。” 赵芸笙刚一下马车,便引了不少人侧目,不少议论窃语。 “你们瞧,那是哪家的贵女?竟是朝阳公主亲自派了马车去接。” 那马车是朝阳公主府上的,她们都认识的,这人派头竟如此大。 可京中贵女大多认识,哪怕不熟,多少也有一些点头之交的情谊,不至于面生吧。 “许是新进京的吧。” “你们近来可有听说哪家新进京的贵人?” “这还真未有听说啊。” 在众人疑惑声中,赵芸笙走上前去,忽的有人提了一句。 “莫不是新调任回来的御史中丞朱家的千金?刚入京,不懂规矩,穿成这般来赏花,岂不是要夺朝阳公主的风头?” “噢…如果是御史中丞家的千金,那就…” 说话间,之前的打量探究,惊奇以及一些欣赏的神色立即就变了。 轻藐的,不屑的,嗤之以鼻的。 如果是御史中丞家的千金,那就没什么可抬举的了。 ------------ 第151章 芙蓉园赏花(上) 第151章 芙蓉园赏花(上) “也是,到底是在小地方调任上来的,女眷不懂京城的规矩也没什么。” “那以后都是京中姐妹,咱们多教导一些,帮衬一些就是了。” “庞小姐,你屑与她称姐道妹的是你的事,可勿要拉扯上我们。” 几个贵女们说道。 那个看似给赵芸笙递来善意的,正是太师府的庞千金。 庞太师门人众多,又是太子的老师,按理说,如此地位,各家小姐应该尊重一些才是。 女眷们也是如此,按照各家家里的官员高低划分圈子,一二品的大员家的女眷自成一圈,偶尔也会挤入一些三品四品家的女眷,但显然会被欺负或是使唤。 五六品小一点官员家的女眷自是想挤都挤不进去的,大多都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也不硬往里凑。 总之,后院比起官场来,一点也不缺少勾心斗角,赵芸笙自知自己那心眼子玩不过别人,向来不太喜欢往这圈子里凑。 再加上以前嚣张跋扈的名声,以及董家的位高权重。 大多是要么巴结着她的,要么是远远避着她的。 那时没人敢招惹她,倒还自在一些。 没想到啊,如今还是避不开。 赵芸笙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身旁一些闺女不免撇嘴。 “这架子还真大,见着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没点规矩。” 杜府小姐说道。 她父亲正得圣上重用,风头很是无两。 虽比不上朝阳公主,能与征远侯得圣上赐婚,但她们也是能有希望入皇家,成为皇妃的。 “罢了罢了,别让公主久等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一行人入的芙蓉园里,扑面而来鸟语花香,各色细心培植的花草映入眼眸,花丛中还飞舞着蝴蝶和蜂蜜,阳光穿透云层洒下金光,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赵芸笙有些恍惚。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长姐就坐在那亭子里对她招手,做了她爱吃的蝴蝶酥。 “她怎么来了?” 不远处,早就到了在院中候着的秦氏以及赵芸瑛和赵芸澜,在见到赵芸笙的时候都不免惊讶,疑惑。 她怎么会在此? “母亲,大概是公主邀她来的?” 除此之外,她们找不到别的理由。 但…为什么? 赵芸笙也瞧到了她们,一点也不惊讶。 “喂,你,你叫什么?” 说话的便是在芙蓉园外瞧到的那位杜冷月杜小姐,颇有几分当年董芸笙那嚣张跋扈的影子。 赵芸笙扫了她一眼,并未作答,直接向秦氏等人走去。 在见到秦氏等人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朝阳公主特意办这场宴的用意了。 她是赵家嫡女的身份,还得与秦氏等人串好话,虽然秦氏不一定会配合她。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装什么清高不理人!” 被忽视的杜冷月直接傻了眼,她好歹是二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一个四品小官家的女儿竟敢如此无视她! 身后还带着两个婢女,谁的排场有她大?便是赵家那几个千金都没她排场大。 赵芸笙愣了一下,莫名其妙被拦住了去路,不免疑惑。 “有事?” “我在问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小姐?” 赵芸笙“噢…”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秦氏,道。 “赵家的。” “赵?呵…赵家什么时候又添了个庶女?” “杜小姐你大概有所不知,赵相府家前些日子从濮阳来了个姨娘,带了些子女,怕是那家的庶女吧。” 一旁的小姐说道。 “怪不得以前没见你出现过原来是从乡下来的庶女啊。” 一时间,几人掩唇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只是眼神里都带着轻蔑。 分明是瞧不上赵芸笙的身份。 且不是她不是庶女,就算是,也轮不着这些人来嘲笑。 “你们对别人的家务事倒是挺上心,这么八卦。” “你!” 杜冷月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算了,杜家妹妹,今日是朝阳公主办的赏花宴,咱们还是不要闹事了。” 庞诗诗上前说话,端的一副满腹诗书的端庄样子,杜冷月平时最是瞧不上,凡事都要与她作对才好。 尤其是太子… 太子还未娶妃,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势必是在她们两个之中选择一个的。 “哼,你倒是惯会装好人,你也瞧瞧,人家可领你的情?” 她抬了抬下巴,只见赵芸笙已经跃过众人,向秦氏走去了。 庞诗诗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被杜冷月羞辱了也不觉如何,她是太傅之女,将来更可能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如果连这一点肚量都没有,又如何能母仪天下? 那厢,秦氏等人并未听到赵芸笙被杜冷月刁难的话,只远远的看到她竟与那些贵女说上了话。 “怎么回事?她竟与那些人都认识?” 秦氏疑惑道。 “怎么会呢?姐姐之前顶多算是六品武将的女儿,哪有资格与这些贵女们接触呢?” 赵芸瑛说道,按道理说,她是赵家的嫡女,养女的身份没有被揭露之前,也是有资格与这些贵女相处一处的。 确实之前也是如此,甚至因为她才华洋溢又样貌出众,在一众贵女之中也是翘楚的存在,秦氏也常引以为傲。 所以,她才会不甘心与韩家的婚事。 再后来赵芸笙被寻到,接回了府,之后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总觉得这些贵女们疏远了她,是因为知道了她养女的身份。 说话间,赵芸笙款款行至,对着秦氏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母亲,见过两位妹妹。” 怎么今日如此多礼了? 秦氏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免了吧,你怎么来了?” 看到赵芸笙,秦氏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颊,今日她未覆面纱,只因为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大好了,尤其是那神医后又拿来的药膏,非常的管用,如今只剩下浅浅的印子了,覆上厚厚粉霜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公主给我下了帖,邀我今日来芙蓉园赏花吃茶,原来母亲和两位妹妹也来了。” “哼,你本事倒是大,连公主都能搭上,看来我真还是小瞧你了。” ------------ 第152章 芙蓉园赏花(下) 第152章 芙蓉园赏花(下) 秦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多余,只觉今天赵芸笙这般客气多礼,肯定没安好心! 倒是赵芸瑛,在看到赵芸笙耳朵上挂着的那对东珠耳坠时,愣了一愣。 “母亲…” 她张了张口,想要提醒,可又觉得自己不该提醒! 母亲对那位神医如今是十分的尊重推崇,如果,如果她知道那位神医就是眼前的赵芸笙,那…又会如何? 一时间,赵芸瑛的脸色变的难看了起来。 “姐姐今日这身打扮真是漂亮。” 经赵芸瑛的一提醒,众人才发现,赵芸笙这身打扮与她的身份十分不符,不是不符合赵相府嫡女的身份,而是一个六品小将之女,如何能穿的起如此华贵的绫罗绸缎,如此耀眼夺目的珠宝首饰。 衬的她本人也变的华贵无比,真如那赵相府的嫡出千金一般。 赵芸笙微微一笑,在秦氏身边坐下,摆弄着衣裙,将腰间挂着的那只金丝制成的镂空花球摆好,里面放了一枚特制的香丸,使的她行路间自带着飘香之气。 “好看吗?妹妹若是喜欢,送你了。” 注意到赵芸瑛紧盯着她动作的眼神,她伸手将这镂空花球解了下来,递给赵芸瑛。 赵芸瑛一愣。 她们之前见面不都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吗? 今日怎么会… 这反而让赵芸瑛心中十分不安,她这葫芦里到底在卖的什么药? “不喜欢?” “不,不是…如此贵重,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再说,相府里这些玩意儿很多。”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赵芸笙微微一笑,也不介意。 “赵芸笙,你有话就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氏冷声道。 “母亲,咱们是一家人啊,之前多处是我不对。” 什么?她们没听错吧? 之前都闹成那样势不两立的地步了,她竟然道歉了? 之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不肯低头的人,竟然低头了? 破天荒啊! “你…” 秦氏一愣,目露疑惑,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赵芸笙继续道。 “只是母亲只疼宠着妹妹,反叫我这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处处受委屈。我就是心中不甘,才耍了些性子罢了。” “你那叫耍性子?得了吧赵芸笙,你看我信吗?” 赵芸笙故作苦恼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是怎么办呢,朝阳公主都知道我是赵相府嫡女这件事,不止,内阁首辅周子舒周大人的夫人董娘子也知道了,还有杨明烽家的林娘子也知道,啊,对了,还有征远侯。” 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啊,对了,还有韩家,这事大概是捂不住了。” 反正跟韩家的婚约已经退了,赵家女被韩家退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早成了京中的笑柄了。 “您说,这么多人知道了,陛下是不是也听说了呢?” “你!你何时认识了这么多,这么多…” 这么多的大人物! 以一个六品小武官的女儿,竟能结实如此多的大人物,她不得了,很不得了啊! 赵芸笙又叹了口气,道。 “实不相瞒,今日朝阳公主下帖子请你们来,也是为了我。” “为了你?呵,赵芸笙,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赵芸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 “公主听说我与母亲关系有些僵,便借了这么个机会,想让我们亲近亲近,母亲,我是不想辜负公主殿下的一片好心,您说呢?” 闭着眼睛瞎编故事,赵芸笙真是一点都不心慌。 话至此处,秦氏也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赵相府与朝阳公主往日里并无交情,怎么会特意下帖来请她们来参加这赏花宴? 原来是为了给赵芸笙与赵相府缓和关系办的! 朝阳公主的面子,她自是得卖的! 嘴角微抽,秦氏正欲说些什么,便见不远处被一众贵女簇拥而来的朝阳公主。 她像是人群中最高傲的那只孔雀一般,十分的耀眼。 可是再看向身侧的赵芸笙,一时间竟生出一种,凤凰与孔雀的相比感。 赵芸笙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双双起身。 秦氏僵了一下,并未将她推开,一行人便迎着朝阳公主走了过去。 “臣妇…” “臣女…” “见过公主殿下。” 秦氏带着三个女儿屈膝行礼。 朝阳公主的脸色在看到秦氏与赵芸笙亲昵的姿态时,微微一变。 该死,看来外面的传言根本不可尽信。 “免礼吧,今日是赏花宴,你们可都得给我做出一首以花为喻的诗来。作的好的,本宫可有赏赐。” “有庞家千金在,咱们这些人作的诗啊,怕是要入不了公主殿下您的眼呢。” “各位姐妹是谬赞了,诗诗可不敢如此夸大其口呀。” 庞诗诗掩唇,自谦道。 一时间各自寒暄,倒是将秦氏几人抛到了脑后去。 继续簇拥着朝阳公主向摆了宴的地方走去。 秦氏和赵芸笙特意落后了几步,道。 “若叫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芸笙笑道。 “母亲难道不想让赵相府更上一层楼吗?” 赵相府的地位是不低,但到底不是皇亲贵胄。 “不管是朝阳公主还是征远侯殿下,这些关系,赵相府不想要搭上吗?” “你…想说什么?” 这个赵芸笙,当真有这本事? 她要真有这本事,难不成还能拉上赵相府? 必定有所求! “瑛姐儿和澜姐儿的婚事,母亲自会操心,那,兴哥儿的前途呢?很快就要大考了,兴哥儿难道不想入国子监学习吗?” 她这话,完全是扎在了秦氏的肺管子上。 瑛姐儿和澜姐儿的婚事她大可不很上心,但是兴哥儿不行,他是她唯一的嫡子,若能进国子监,那便是离皇家更近一步。 赵相府虽有虚名,可终究差了点实权啊! 若非当初将颖贵妃送入宫中,颖贵妃又争气得了圣宠,赵乾礼也没机会升迁至丞相之职。 可又有多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赵乾礼,说他是靠着女人才上位的。 而颖贵妃到底与赵家人没有亲缘关系,又如何会实际的帮衬着赵相府什么呢? “所以,你想在我这,得到什么?” ------------ 第153章 赵相府嫡女 第153章 赵相府嫡女 “母亲…我想得到的,不过是您的正确对待。” 赵芸笙微微笑道。 不仅是她,也是原主的期待,她抱着满怀的希望回到赵相府,为的是与亲人相聚,自以为回到的会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当然,要说她没有贪想过荣华富贵也不可能。 可这原本也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只是想要回来,又有什么错呢? 可她得到的是亲生母亲的嫌弃和污蔑,是父亲的不上心,是兄长的偏心,是养女的排挤,甚至连伺候的下人都可以对她颐指气扬。 她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悔?如何能不悔恨呢? “你也配?赵芸笙,你与我之间早已没了母女亲情,你今日休想从我这得到分毫!” 秦氏咬牙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说,秦氏是个没脑子,不会顾全大局的,也可以说,她这性子,真是休想有人能拿捏她半分。 一旁的赵芸瑛连忙扯了扯秦氏的袖子,心里恼恨极了。 若能搭上朝阳公主的船,对她们来说,都是大大的有益。 以后能走动的可都是有名望的贵女,相看的自然也只会是有实权的家族,哪像那个韩家? 她的名声早就被韩家退婚一事给弄臭了,再不挽回,只怕,只怕真要烂了。 秦氏不会为她争取,只能靠她自己了。 “母亲,姐姐说的没错,您就算不为我,不为澜姐儿,也要为哥哥考虑一二呀,哥哥若能进入国子监读书,那又何愁日后不能高中?” “是啊母亲,再退一步讲,国子监是离皇子王孙们最近的地方,日日相处,日后得了皇子们的青睐,何愁没有好前途呢?” 瞧瞧,就连赵芸瑛和赵芸澜都比秦氏懂的谋算的多。 秦氏这样的脾气和脑子,怎么能稳坐赵相府嫡夫人这么多年的呢? 赵芸笙也是十分的好奇。 她们都知道,秦氏唯一在乎的,大概只有赵兴合了。 那厢,朝阳公主将秦氏等人的位置安排的比较靠近一些,正好可以说话。 一行人落座之后,朝阳端起酒杯,与秦氏摇摇举起。 “赵夫人,平日可未曾有走动,倒不知,你还有这般厉害的女儿呢。” 说话间,看向坐在秦氏左侧的赵芸笙。 秦氏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举起酒杯,笑道。 “实不相瞒,公主殿下,臣妇这女儿丢失了多年,前些日子才机缘巧合的被寻回。” “噢?还有这渊源?我竟不知。” 朝阳饶有兴趣的看向赵芸笙,意有所指道。 “那赵夫人对这位嫡女还挺宽容大度,竟能由着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甚至与男子独处一处呢。” 何止是独处一处啊,前些日子在百鸟园里说的那些话,她可还记忆犹新呢。 真是不要脸的贱人才能说出那等污言秽语。 她说的出,自己都不好意思听,只怕耳朵都要脏了。 秦氏一愣,只觉这话说的,颇有那么几分不是味儿,倒不像是在夸人,反而…反而更像是在奚落。 正欲接话,站在赵芸笙身后的翠微上前为她添了杯酒,适时,赵芸笙说道。 “我自小在武将中长大,性子自然就野了一些,这点,公主您不是知道吗?” 说着,赵芸笙倒是举起酒杯,与朝阳公主摇摇一敬。 果真如此,确实野蛮毫无教养。 “我说呢,确实不像是赵相府这般人家能教导出来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夸赞,还是… 赵芸瑛与赵芸澜也互相瞧了一眼,也有些不确定了。 且继续看吧。 “也是母亲疼爱,让我尽管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莫要摁着性子,是吧,母亲?” “啊…是,是。” 秦氏这会是被架在火上了,哪能说不是?哪能说咱们相府根本瞧不上这么个被教养的蛮横无理的女儿? 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外面的人又要如何看她?只怕又要成为笑话了。 还是尽量不要多说了。 “也是,否则也无法与征远侯搭在一处是不是?” 征远侯?这死丫头当真搭上征远侯了? “说起征远侯,我们还要恭喜公主殿下,即将要成为征远侯夫人了呢。” 庞诗诗见话题一直绕着赵相府这被寻回的千金身上,不免疑惑,敏锐如她,能感觉出,大概是有几分刁难的意思。 她故意引过话题,果然,朝阳公主很是受用。 赵芸笙也看了她一眼,正视。 “父皇说了,在下月初为颖贵妃办的生辰宴上,会亲自宣布这件事,到时候…呵…” 说着,朝阳公主竟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那我们真是要提前恭喜公主,噢,不,是征远侯夫人了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话题被引到赐婚的事上去,赵芸笙也不会蠢到再引回来,只端着杯子吃酒。 忽的,只见董静姝牵着一双儿女走了进来,在朝阳公主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原来那一直空着的位置,是为她准备的啊。 赵芸笙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她的一双儿女身上。 “周夫人真是好夫妻,一双儿女都这么大了,几岁了?” “六岁了。” 董静姝浅笑着,一双儿女就是她的骄傲,她美满幸福的婚姻,也是全天下女人所羡慕的。 “六岁了啊…” 也就是说,在董家未出事之前,她就与周子舒珠胎暗结了。 好,很好,好的很! 如此背叛,她该怎么报复呢? 那小女儿与董静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端端正正的往那一坐,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像极了董静姝,只是那双眸中,还不像董静姝那般会隐藏,瞧向赵芸笙时的眼神都带着嘲讽和轻蔑的。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真是不无道理的。 “就是她,上次戳破我屁股的就是这个坏女人。” 忽的,周兆东指着赵芸笙大叫道“娘,姐姐,就是这个坏女人伤的我,害的我半个月没下得来床,你们给我教训她!狠狠的教训,我也要打的她半个月下不来床!不,一个月!一个月才行!” “嘘,东东,不要乱说话,那位可是赵相府的嫡女。” ------------ 第154章 早就珠胎暗结了 第154章 早就珠胎暗结了 “赵相府嫡女又如何?我爹爹还是首辅呢。” 周兆东颇为得意的说道。 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是被宠坏了的,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恶意。 朝阳公主颇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道。 “你这个小东西,当真是没点规矩。” 当众斥责,让董静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也只能乖乖低头。 “是,公主教训的是,臣妇回去自当好好教导。” “嬷嬷,将小姐公子带去玩吧。” 周兆东和周漱玉被嬷嬷带了出去。 只是方才周兆东的那番话在这些贵女看来也觉得颇没教养。 那些话实在无礼又嚣张。 人嘛,大多都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哪怕对方还是个孩子。 恩,熊孩子。 “噢,方才真是冒犯了赵掌柜,喔不,该称呼为赵小姐才是。” 董静姝笑道,只是那心中大概快要将赵芸笙给撕碎了。 “什么赵掌柜?你在外面又做了什么?” 秦氏下意识的语气不悦,撇向赵芸笙。 “赵夫人竟还不知道吗?这位赵掌柜可真本事,近来咱们京城风头无两的回春堂,神医圣手,便是这位赵小姐了呢。” 董静姝不紧不慢,做出惊讶之态。 “你、你们都不知道?那你们也不知道,便是她救回了那即将断气的韩三公子。” 竟、竟然是她! 众人都惊愕万分的看向赵芸笙。 最惊讶的,还得是秦氏。 只有赵芸瑛微微抿着唇,一脸复杂的看向赵芸笙。 她到底想要什么? 先前那番作态,分明是想与赵家决裂,甚至是干脆不相往来,不要沾边才好。 可又为何要为母亲治脸?为何又要故意戴着那对东珠耳坠,为何今日在这里揭露身份。 她难道…真的要拿回赵相府嫡长女的这个身份了吗? 那,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将这身份拱手相让吗? 可是,凭什么啊! 自己已经占有这个身份这么多年,本该就是她的了呀! 这个赵芸笙,为何不能死远一些!为何还要回来与她争抢呢! 她眸色复杂的看着赵芸笙。 也不知是谁突然嘀咕了一句。 “那这…岂不是比董娘子你还厉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董静姝的脸色瞬间便黑了。 冷冷的撇了一眼没脑子的杜冷月。 就这脑子,还想与庞太师家千金争太子妃的位置?以后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人看向赵芸笙的眼神里也都带了几分盲目的敬重。 谁人不会生老病死?对这种有本事的人,自然便多了几分敬重。 赵芸笙微微一笑,倒也不谦虚。 光环越多,对她便越有益。 她当然知道,光芒越盛,溃败的便越快,但她现在,很需要这些光环,她得站到人前,站到对她最有利的位置上去。 “周夫人是谬赞了,只是有幸随着一位老神医学过几年岐黄之术罢了,各位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来回春堂找我,都是熟人,给你们打折。” “嗤,谁还要找你?我们自会健康平安。” 杜冷月冷哼道。 真是晦气,这不是咒人生病呢吗! “那是自然。只是除此,小女不才,还会一些美容养颜之术,制一些香膏玉丸,你们瞧我母亲的脸。” 随着赵芸笙的话,秦氏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她真的是那位神医? 秦氏也眸色复杂的看向赵芸笙,心底一处被触动到了。 完全忘了赵芸笙是如何借机坑了她不少银子的。 “实不相瞒,我母亲的脸先前受了些伤,留了一块疤,如今你们瞧,可还看得出?” “当真是呀…” “哼,你们听她在那胡说八道,也就是你们没脑子的,本姑娘天生丽质,才不需要那些玩意。” 杜冷月继续补刀。 总之,她就是瞧不上这样的人,一瞬间便成了众星拱月的对象。 就连董静姝都没想到,原本是要奚落赵芸笙的,反而成了她的主场。 “知道赵掌柜你厉害,好了好了,今儿就先不要炫了,大家还是吃茶赏花吧。” “对了,本宫方才让你们作的诗呢?可有想法了?” 话题再次被岔过去。 大概是都看出来,赵芸笙风头太盛了,仿佛什么样的逆境在她这边都会变成顺势。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好像一切好事都站到了她的那边。 “既然是要做花的诗,那我们还是应该好好赏一赏花才是。” 说着,赵芸笙起身,对着公主盈盈一拜,说道。 “那臣女就先告退,去这院子里四下走走,好好赏赏花之后再来交公主要的诗吧。” 她脑子里可做不出什么诗来,还不趁机先撤? 朝阳还未答应,一旁的庞小姐也站了起来,说道。 “赵小姐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 “那倒也是,公主殿下,我们甚少有幸来这芙蓉园,不如让我们四下走走看看?也许能做出好诗来。” 杜冷月也起身附和,倒不是她想与这两人表示亲近。 纯纯是因为她空空如也的草包脑子里想不出什么好诗来。 不是赏花吗?好好的赏花就赏花得了,还搞什么作诗来做什么呢? 话至如此,朝阳公主哪还好拒绝? 只得摆了摆手。 “都去吧,好好赏赏花去。” “多谢公主。” 众人道了些,纷纷离开,当然也有想借着机会留下来来多巴结朝阳公主的。 毕竟,花哪里没有?可这朝阳公主却不是平常能见到的。 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人是为赏花而来的。 这宴会的目的,难道不是借机与朝阳公主拉进关系吗? 至少,赵云瑛就是这样想的。 “大家都走了,赵小姐,你怎么还不去赏花?” “回公主,臣女已经有想法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朝阳轻笑一声,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就连庞太师家的小姐都不敢夸下如此海口,她倒是不谦虚。 赵芸瑛殊不知,自己这完全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公主…您与我姐姐。” “罢了,既然你不想去赏花,那就在这等着吧,我们走。” 还不待赵芸瑛将话说完,朝阳公主便站了起来,她一起身,其余几人便都跟着起身离去了。 一时间只留下赵芸瑛尴尬的留在了远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 第155章 没良心的白眼狼 第155章 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说啊,有些人拍马屁拍马腿上去了吧?呵呵…” 憋了一路的赵芸澜总算有出气的地方了,撇了一眼端着的赵芸瑛,讽刺道。 “你啊,早就不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才女了。现在,赵相府真正的嫡女回来了,你以为你这个养女的身份,还能捂多久?” “你!” 这话,真真是扎在了赵芸瑛的肺管子上,让她气的快要爆炸。 深吸一口气,她看向一脸得意的赵芸澜“唰~”的起身,道。 “你不会看不出吧,今日朝阳公主邀我们来,哪是真心相邀,无非是为别人搭台子。” 这个别人,不用说,显然便是赵芸笙了。 赵芸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 “那又如何?寻常我还进不到这芙蓉园里来,更别说与朝阳公主还有这些个贵女们同桌而坐了。” “你便是要针对我吗?她回来,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 赵芸澜抿着唇,微微一笑,看着赵芸瑛道。 “但与你,却是大大的不好,这样我就开心啦。” 说着,她高兴的拍手。 她被赶回冀州老家的时候才七八岁的年纪,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姨娘是如何被陷害,如何被迫坐上回冀州老家的马车,又是如何哭了一路。 若不是四年前父亲回老宅祭拜先祖,姨娘才又得了机会靠近父亲,只怕她那薄性薄情的父亲早就将她们母子几人忘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金姨娘使尽了手段才争来这回京的机会,自己也好不容易才摆脱冀州那破地方,才又回到这繁荣的京城来。 自然,是要与旧人好好算算账的。 赵芸澜轻哼一声,撩了撩额间碎发,道。 “姐姐就自己在这坐着吧,我可要去赏花了。你瞧,母亲都迫不及待的去寻长姐了呢。” 说罢,赵芸澜得意的转身离开。 赵芸瑛这才注意到秦氏已经离席了。 难道,真的是去找赵芸笙了? 说到底,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还是放不下吗! 但这么些年,养在她膝下的是自己,侍奉她,为她出尽主意的也是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赵芸笙一回来,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便都要乖乖的拱手相让! 凭什么啊!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秦氏确实是去找赵芸笙了,她心里有一个疑惑,必须要弄清楚。 “你给我站住!” 赵芸笙正站在芙蓉花下,微微转头时,头上插着的蝴蝶簪子晃动,引来了真的蝴蝶在她发间盘旋落下,一时间,人比花娇,美的让人不忍侧目。 秦氏三两步走上前来,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假借神医之名靠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面对气势汹汹的秦氏,赵芸笙却只是微微一笑,叹息道。 “母亲,神医是您派人请的,我如何能控制?你瞧,你脸上这疤…呵…怕什么呢?” 她抬手时,秦氏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她会伤害到自己一样。 瞧瞧,这把人给吓的,她手上又没利器,难不成还能徒手伤人? “您用的那些药膏,确实很价值连城呢。” “不可能,你哪里来的银子置办药铺?又哪有银子来制那等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这个药膏,你怕是用假货来糊弄我的吧!” 说着,秦氏从袖子里将那只小小的白瓷玉罐拿出,狠狠砸丢在赵芸笙的身上。 身后两个婢女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赵芸笙抬手摁下,笑道。 “母亲,这天底下大有您不知道的事,不着急,您且往后看吧。” 顿了顿,发现秦氏还未离开,又道。 “我要赏花了,您要一起吗?” 正说着,眼角忽然撇见朝阳公主走了过来,赵芸笙抬手,故作亲昵的拉过秦氏的手,道。 “母亲啊,你方才应该也听到了,我与征远侯相识。” 还真是如此!这丫头真的勾搭上征远侯了? “实不相瞒,我的那间药铺,便是征远侯出的银子,否则,以董娘子的势头为人,又如何能容的下我在济世堂的附近开药铺?” “你与征远侯,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男人跟女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赵芸笙眨了眨眼睛,故意说的极为暧昧不清。 秦氏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你非要退了与韩家的婚事!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 她深吸口气,又啐骂道。 “去了韩家,好歹是个正头娘子,你跟着征远侯算什么东西?那可是要与朝阳公主指婚的人!” 再说了,朝阳公主那等高傲的人,怎么能容得下妾室? “再如何说,你的身份也是赵相府的嫡女,你若是为了且,哪怕是征远侯的且,你叫我赵家族内女眷如何再能高嫁?” “母亲,您想多了,我如何有资格能与朝阳公主称姐道妹呢?” 让她做妾?做梦呢! 她紧紧握着秦氏的手,秦氏却只想挣扎着抽回,却发现赵芸笙的力气特别的大,竟叫她一时根本抽不出。 “你…松…” “朝阳公主来了,母亲若不想被治一个欺君之罪,便配合一些。” 话音落下,朝阳公主与董静姝等人走来。 “看来赵夫人与赵小姐感情深厚,这一时半会都分不开啊。” “公主自幼没有母亲疼爱,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被母亲疼爱的滋味的。” “大胆!竟敢议论先后!” 董静姝呵斥出声。 这个蠢货,真是自寻死路,先皇后死的早,朝阳公主根本没得几天母爱,有记忆以来都是养在了娴贵妃膝下,直到董家出事。 “是臣女说错了话,可臣女听说,公主是养在娴贵妃膝下的,想来,贵妃娘娘应该也曾待公主如己出,不曾苛待半分,公主应该也有体会到母子亲情的吧?” “放肆!你休将本宫与那等叛臣之女相提并论,就凭那贱人,也配为本宫母妃?” 朝阳公主怒呵道。 仅仅只是稍一试探,便叫赵芸笙十分寒心。 果然,长姐的一片教导深情,当真是错付了。 这等白眼狼,真是不值得可怜同情。 也好,如此,那她也就不用顾及往昔那点薄弱的情谊了。 ------------ 第156章 征远侯就是宠我呢 第156章 征远侯就是宠我呢 “娴贵妃当初并未被褫夺封号,又教养了公主您多年,您这般说,不免会招人闲话,说你不念旧情,薄情无义,是一个十足十的白眼狼呢。” 赵芸笙浅声说道,话音刚落,她的掌心便被秦氏掐了一下,疼的她微微皱眉。 秦氏心中大骇,这个蠢货,知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竟然敢骂朝阳公主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那董家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娴贵妃为护董家自刎与殿前,殿下没褫夺封号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竟然还敢提及! 她不要命了,可别殃及自己,殃及了赵家才是啊! 朝阳公主脸色阴沉,嘴角带着几分冷笑,阴沉的盯着赵芸笙。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赵芸笙浑然未觉的样子,迎上她那双冷然阴沉的眸子,明媚笑道。 “嗨呀,这都是征远侯与我闲话事随口说的。” 又是征远侯! “当真以为有征远侯护着,本公主就不敢动你了吗!” “公主怎么会这么以为呢?征远侯是护着我,还特意遣了两个女使给我,护我周全呢,对了,侯爷对你们怎么吩咐的?” 翠微上前一步,恭敬道。 “侯爷吩咐,但凡有人敢伤害赵小姐,奴婢们自当拼死相护,一切后果侯爷自会承担。” 瞧瞧,瞧瞧,这明晃晃的偏护,真是叫朝阳公主嫉妒的发慌! 高高的扬起手想要挥下,却被董静姝给拦了住,低声劝道。 “公主,陛下就要为您和征远侯爷赐婚了,在这之前还是莫要与他的人起冲突的好,免得图惹了侯爷不快,多生事端。” 深深的吸了口气,朝阳公主竟硬生生的将脾气给摁了下去。 眼下,只有顺利嫁入征远侯府是她最重要的事。 “看在征远侯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等入了侯府,顺顺当当的成了征远侯夫人,有的是机会和手段来收拾你! 走了两步,脚步又顿下,偏头看向赵芸笙,说道。 “赵小姐,我倒是很期待你一同入府,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叙叙话!” 说罢,朝阳公主再不停留,快步离去。 此时,秦氏才松了口气,掌心里已经沁满了汗,她立即甩开赵芸笙,一脸嫌恶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掌心。 “听到了吧?如今母亲您是信了?” “别叫我母亲,我没你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儿!” 秦氏的嫌恶是毫不掩饰的,赵芸笙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她又不是原主,原主早就死透了,魂魄大概也早就消散了,否则听到这样的话,岂不知要多伤心呢。 秦氏甩袖离去,心里却对赵芸笙有些忌讳莫深,这个女儿,不,这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女儿,那个初入府便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手腕? 怎么会厉害的,让她都认不出来了! 看着秦氏的背影,赵芸笙也拿出个帕子,擦了擦掌心的黏腻,随意丢在了地上。 反正上面也没绣名字,丢了便丢了,多拿一刻她都觉得恶心。 刚走没几步,帕子被人捡起,道。 “这是你的帕子吧?” 赵芸笙微愣,转头看去,只见周兆东握着她的帕子,一脸坏笑的站在那里,一双如蛇的瞳孔里淬着阴毒,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身上,实在让人望之胆寒。 “赵姨姨…是你的帕子吧?” 他的年纪小,赵芸笙又勉强与董静姝算是同辈,唤她一声“姨姨”并不过分。 只是这个孩子怎么突然装的如此乖巧? 上前几步,想要将帕子递还给赵芸笙,道。 “母亲已经训斥过我了,我知道错了赵姨姨,你可以原谅我吗?” 赵芸笙微微抿唇,并未急着应答,也未放下戒心,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不仅因为他是周子舒和董静姝的孩子,坏种能出什么好粮来?她根本不相信周兆东的这幅伪装。 更重要的是,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个坏种是怎么虐杀了一只毫无招架之力的幼猫。 这种人,心里便是扭曲的,不得不防。 “赵姨姨,你还不能原谅我吗?那我回去又要被爹和娘揍板子了…” 周兆东一脸失落又受伤的样子,垂着一双无辜大眼,颇有几分可怜之相。 赵芸笙轻笑出声,道。 “我可以原谅你啊。” “真的赵姨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他便要靠近几步,却被赵芸笙伸手拦下,他无辜的将帕子举起,道。 “我只是想将帕子还给你,没别的意思,赵姨姨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吧?” 赵芸笙见他坚持,对着翠微使了个眼色。 翠微上前,将帕子呈过。 赵芸笙刚拿过帕子,一个毛毛虫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周兆东正得意的等着赵芸笙大惊失色的跳起来,谁知,她竟丝毫不怕,徒手拿起那只毛毛虫,放在眼前细看着。 只见那毛毛虫在她的手里扭动着肥软的身子,瞧着十分恶心。 “你…你怎么不怕?” “你怕吗?” 赵芸笙不答,反问。 周兆东挺着胸膛“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怕…唔…呕…呕…你…你这个坏女人!”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赵芸笙上前两步,一手捏着他的下颚,一手将那只肥硕的毛毛虫塞到了他的嘴巴里去了,继而再给他的下颚往上一顶,那只毛毛虫便在他的嘴巴里蠕动着。 赵芸笙却死死的捂着他的嘴,摁着他的脑袋,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毛毛虫在他的口腔里爬动,往嗓子眼里爬去,无法,只得滚了滚喉,将那只蠕动着的毛毛虫给生吞了下去。 如此,赵芸笙才满意的放开了手。 周兆东一阵恶心,抠着嗓子眼儿,一阵干呕,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指着赵芸笙破口大骂。 “你这个…呕…坏女人,我…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呕…” 他扣着嗓子眼儿,跪趴在地上,吐的胆汁和眼泪横流,而赵芸笙只是负手站在他的面前,受着他的礼。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 第157章 下套 第157章 “小姐,真不用管他吗?” 将那恶心的毛毛虫塞到周兆东的嘴巴里之后,赵芸笙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翠微忍不住问道,那可是周首辅之子,回去告上一状,赵掌柜便是有侯爷相护,怕是也不会那么轻易逃脱责罚。 “当然不会。” 周子舒和董静姝两人的性子都是睚眦必报的,且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自己人。 巧了,自己也是。 周兆东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但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里是芙蓉园,又是朝阳公主设宴宽待,在这里出些什么事,怎么也赖不到她的头上。 她撇了一眼翠微和素戎,从头至尾,素戎只是沉默的守护在赵芸笙的身边,未多一言,而翠微则更机灵一些。 这两人都是魏谨衍送来的人,他挑的人,一定是信得过的。 她对素戎耳语几句,素戎也未多问,应了一声“是”,转身便离去了。 不多时,素戎拎着个竹篮子,里面软垫上覆着一只软乎乎才满月的小狗崽子,还未断奶,她用帕子抱起放在桃树下。 此时正是四月芳菲之时,桃花开的正盛,漫天飞舞,粉白相间,漂亮极了。 周兆东被赵芸笙塞了虫之后,只觉喉间阵阵恶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几乎弱不可闻的嘤嘤声。 “狗?哪里有狗?” 他立即竖起耳朵,一双眼睛像是发着光一样,顺着声音很快找到了在地上挥舞着软趴趴的四肢爬动着的小奶狗。 那双眼睛瞬间便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一样,伸出了魔抓。 “等会…娘不让我虐杀了…” 想起董静姝的斥责,他顿了顿,可是看着眼前的小奶狗,他又心痒难耐,尤其是刚离了母狗,想要讨奶吃的小狗崽子不停地哼唧着。 这一切都像是在勾着他一样,让他心痒手痒。 他三岁的时候,捏死第一只麻雀的时候,伺候的奶嬷嬷和下人们都夸他力气大,胆子大,将他夸为神人一般。 后来陆陆续续捏死一些小玩物的时候,都有人吹捧,说他日后定是杀阵杀敌的战神,比征远侯爷还要厉害,还要能吓退敌军,还要受百姓爱戴。 五岁的时候,他虐杀了第一只猫,是外头跑来的小野猫,他不过是喂了一些食儿,它便在他脚下磨蹭,他一抬脚,便踩断了那只瘦弱小野猫的脖子,那只猫“呜咽”着,挣扎着,锋利的爪子还将他的脚背给抓破了。 他又气又恼,只觉十分不解气,便趁着那猫儿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斩断了四肢,鲜血流满他双手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恶心,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快。 再后来,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父亲母亲平日里忙碌,以为他喜欢猫狗,时常会给他买了送来,还曾疑惑过,那些猫狗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玩物,没几天就跑丢不见了。 每每这时,周兆东都会再缠着董静姝或要求下人再去寻一些猫狗来。 他的库房里,早就布满了猫狗的尸体,他还特别喜欢将那些猫狗的皮儿活剥下来,制成标本,收藏在自己的柜子里。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拿出来欣赏一番,像是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直到上次在明月楼里被发现他虐杀狗儿的事,董静姝将他大骂一顿,发现他库房里那些烂了臭了的猫狗尸体,又将他禁足了这么久。 他已经许久没有触碰到这些软软乎乎的活物了。 越想,周兆东的手越觉得痒的不行,他快要忍不住了。 “嘤嘤…嘤嘤嘤…” 小狗崽子爬到周兆东的脚边,似乎感觉到暖意,扒着他的脚面。 此时,周兆东再忍不住,蹲下,伸手将软乎乎的小狗崽子给拿了起来。 与此同时。 赵芸笙寻到了一脸落寞的赵芸瑛,柳眉微微挑起,上前几步,故意与她碰到。 “芸瑛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赏花?” “我…我随便走走。” “巧了,我方才在那边看到一片桃林,桃花开的正艳,要不要过去瞧瞧?” 赵芸瑛想要拒绝,有些抗拒,可正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赵芸笙给挽住了手,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正在寻人的董静姝、杜冷月以及庞诗诗等人。 “董娘子,庞小姐,杜小姐,巧了,我们正想去前面赏一赏桃花,一起去吧?” 那一出好戏,没有观众去瞧,岂不可惜? “桃花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多的是。” 杜冷月不满道。 “外面的桃花怎能与芙蓉园里的相提并论呢?” 赵芸笙笑道“我记得多年前董娘子作过一首与桃花有关的诗。那可真是惊艳四座,如今还在坊间广为流传呢。” 前世,董静姝总是张口便能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诗句来,往往在这些诗词歌赋上面语出惊人,有些诗句做的十分绝,甚至现在还在坊间广为流传。 董静姝眯起凤眸看向赵芸笙,只听她缓缓朗诵道。 “一树红桃亚拂池,竹遮松荫晚开时。非因斜日无由见,不是闲人岂得知。寒地生材遗校易,贫家养女嫁常迟。春深欲落谁怜惜,董妾身来折一枝。” 当时此诗一出口便惊艳了四座,只觉她是在借花喻己,又顾影自怜,无人不称叹绝口, “你们听,如何?” 话音一落,庞诗诗便率先鼓起掌来。 “秒,实在是秒啊,董娘子盛名果然不虚传,只可惜这几年甚少有新作了。” 她顿了顿,只觉得除了那最后一句的“董妾身”用的不够大气之外,便再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杜冷月是听不出什么好赖来,但董静姝的彩虹屁,她也是得跟着吹的。 “只是不知,今日这宴中,董娘子是否能做出比这更秒的诗来呢?” 赵芸笙笑眯眯的看向董静姝。 后者冷冷的睨着赵芸笙。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若我没记错,作这首诗的时候,我身边并无几人,而你当时应该年幼,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如何知晓的?呵…因为那时,我就在你边上啊。 当时还颇有几分怜惜之情呢。 如今想来,还是我太蠢。 ------------ 第158章 是报应 第158章 “我方才不是说了?董娘子不仅医术了得,诗词歌赋也十分精通,坊间流传的可有很多篇呢。” 她不仅知道这是董静姝曾经背诵出来的,还知道,这些诗句都是她偷窃来的! 没错,董静姝在她死前,踩着她的指骨,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如看一个死物,那阴冷狠毒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那些惊艳四座的诗句不过信手拈来。 她还说,我夺走了你所有的气运,你拿什么跟我斗? 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偷! 董静姝冷然一笑,冷冷盯着赵芸笙,道。 “你仿佛对我很感兴趣,不仅是我曾作的诗句,还有许多,我自己险些都忘记了的事。” 无妨,那我就来多帮你回忆回忆。 赵芸笙微微笑着,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董娘子这传奇的人生,怎能不叫人心向往之呢?你从一个小小婢女做到如今位置,拥有如今的产业,真是吾辈之楷模呢。” “哼,算你还有些眼光。” 杜冷月在一旁说道,她以为赵芸笙这是在奉承董静姝的话,便也跟着拍一拍马屁,殊不知,她这话根本就是在拱火。 董静姝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她最恨别人提及她在董家的那些年! 婢女!好一个婢女!董家嘴上说着是养女,实则从头至尾根本都只将她当做婢女来看! 杜冷月莫名挨了一冷眼,还有些不知所措,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 庞诗诗忍不住掩唇偷笑,倒是正眼瞧了赵芸笙一眼。 这人,真有趣,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人里面最有趣的一个了。 上一个有趣的人,还是在自己幼时… 她忘不了那一抹红影将自己提上马背时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她都不敢再骑马,每每骑上,便会想到那抹红影,再又想到,那样善良潇洒的一个人,却死的那样凄惨,她便会心痛不已。 说话间,一行人便行至了桃园,再向前走去,忽然听到些许“嘤嘤…”惨叫。 像是… 董静姝也听到了,顿时脸色一变。 她刚才就是在找周兆东! 偏头吩咐嬷嬷。 “小少爷呢?” “老奴不知,方才小少爷说要自己去玩,不要让老奴们跟着,所以…” 嬷嬷如此说着,再伴着些许孩童笑声已经掺杂着的奶狗的惨叫声,她心中顿觉不妙。 “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一直沉默着插不上话的赵芸瑛忽然说道,还循着声音上前几步,忽然看到一个小童,将一个软乎乎血淋淋的东西高高举起,做势要往地上摔去。 “你在做什么!” 杜冷月呵斥一声,周兆东受到惊吓,转过头来,只见他的脸上,身上沾染着不少血液,一时间看上去可怖之极,吓的杜冷月后退几步,小脸瞬间变的煞白。 “你…你…” 她哆嗦着,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显然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倒是庞诗诗上前遮在她面前,护着人都转过身去。 “还不快去将小少爷带去清洗!” 董静姝冷声呵道!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东东的名声就要都毁了,甚至还会连累自己,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教导好! 周兆东慌了一瞬,忽然只听“嗷…汪…”一声,一只庞大黑影蹿出,动作非常的迅捷,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将周兆东扑倒在地。 “啊…娘…疼…嗷…救命,娘,快救救我,好疼啊,救救我啊娘…” 只见那黑狗张开腥臭大口,一口咬住周兆东的肩头,狠狠甩动着脑袋,几乎将他身上的肩上的肉给撕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这仿佛更刺激到黑狗一样,它一边甩动着脑袋,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迅速了。 赵芸笙尖叫一声“啊…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然后便死死的抱着还想要上前的赵芸瑛,这个蠢货,这时候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也不怕伤着自己。 杜冷月干脆一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最能咋咋咧咧的是她,一见血就晕的也是她。 庞诗诗无奈的扶着晕倒的杜冷月,只有董静姝慌乱的指挥着人上前。 “东东!快,快救小少爷,快去啊!” 嬷嬷们哪敢上前?深怕那黑狗转头来咬她们。只能随手从地上捡石头木棍丢去。 只是这样来更刺激的黑狗越发的凶狠,那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周兆东的手背,腿上,脸上,脖颈上,直接将他身上撕的血肉模糊。 “娘,好疼啊,我要死了,快救救我…呜呜呜…救我,救我啊娘…” “东东…” 周兆东疼的满地打滚,爬又爬不起来,董静姝心疼不已,竟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想要打开黑狗,那黑狗干脆换了目标,向她扑来。 “嗷呜…”一口咬在了董静姝的棍子上,周兆东慌不择路的向前爬去,只想尽快脱离这里的危险,哪里还管的了自己母亲? 所幸,这里的动静很快便将侍卫给引来了,那黑狗直接被乱棍打死,呜咽着,血液从嘴角流出。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畜生!” 董静姝却还觉不解气,抓过木棍,一下一下狠狠敲在黑狗的脑袋上,那黑狗却还残存着一口气,一步一挪的挪到那被摔在地上,早就没了气息的奶狗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它身上的血。 “砰…”最后一下,木棍敲在黑狗的脑袋上,血浆喷涌,黑狗彻底断了气。 女眷们都不忍的转过脸去,只有赵芸笙,愧疚的锤下了头。 是她害死了这对狗母子,刚生产的狗最护崽。 是她方才在院中闲逛时看到了刚生了崽的狗,是她让素戎将奶狗偷出放在周兆东的必经之处。 是她下了套,做了引。 但若非周兆东管不住自己的凶残本性,便不会有这一幕。 “报应…是报应…小少爷虐杀了那么多生灵,这是报应啊!” 也不知是谁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尿了裤子,还喃喃说出了这番话。 董静姝阴沉着眸子看来,冷声道。 “给我将她的嘴缝上!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便是与我董静姝作对!” ------------ 第159章 自作自受 第159章 自作自受 “娘…我好痛啊…娘…快救救我…” 周兆东还倒在血泊中,浑身是血的打着滚,董静姝心疼不已,却还要镇定着,连忙抱起周兆东,她无暇思量,只想尽快救回儿子。 “东东,娘能救你,娘一定能救你!” 看着董静姝抱着周兆东远去的身影,赵芸笙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随着董静姝的离开,混乱的场面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赵芸笙几人,面面相觑。 “怎、怎么回事…这…这…” 一旁的赵芸瑛发着抖,一双眸里满是惊慌,她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自是被吓坏了。 可再看向赵芸笙,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她…她难道不怕吗? 再眨眼,却见赵芸笙害怕的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吓死我了,瑛妹妹,你没吓着吧?” 果然,她怎么可能没被吓着呢?赵芸瑛点了点头,只听赵芸笙又道。 “也不知周小少爷如何了,能不能救的了。” “有董娘子在,应当是没问题的吧。” 庞诗诗说道。 “只是这杜姑娘…” “让我来瞧瞧。” 说着,赵芸笙上前探了脉,随后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吓晕了,扶去休息一会就好了。” “多谢赵小姐。” 说罢,庞诗诗吩咐人将杜冷月扶走,随后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赵芸瑛也惨白着一张脸离开,只剩下赵芸笙。 没有人管地上那惨死的狗母子。 “素戎,锄头。” “唉。” 素戎应了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锄头递给赵芸笙,瞧着她挖了个大大的坑,将那对咽气了的狗母子给埋了下去。 “以后,再不会有人将你们分开了,抱歉…” 她低声说着,将土填严实了,然后才起身离开。 这废了一番功夫,那厢因为出了周兆东被狗袭击的事,朝阳公主提前谢客,让宫女嬷嬷们将贵女们都送了出去。 赵芸笙本还想再去看看周兆东,如此一来,也只能随着大伙一起离开了。 周兆东的情况很不乐观,全身多处被撕咬了皮肉,有些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十分可怖,脸上,眼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 一时间,董静姝竟无从下手。 “东东…我可怜的东东…麻沸散呢,快端来!” “娘…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娘知道,娘有办法救你,一定有办法能救你。” 她为周兆东喂下了一碗麻沸散,很快,药效起来了,周兆东便不觉得疼了,只昏昏欲睡,很快便沉沉睡了下去。 董静姝的手都在发抖,努力控制了几次,才为他进行了缝针,但这只是第一步,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今后的面容,大概是毁了! 甚至,以后的路,都要毁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是用那个贱人的血液制作成的药丸,鲜血不易保存,哪怕是用冰块冻着都不行,她以后人生的路还很长,只能想办法容入了各种上等药材制作了能够解百毒,续命的药丸。 “东东乖,将这药吃了就好了…这药吃了,咱们就能活了。” 她捏开儿子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良久,待周兆东的气息平稳下来,才松了口气。 等她再出了厢房时,嬷嬷走了过来,不悦道。 “周夫人,今日闹成这样,公主很不高兴,已经先回宫了,差遣老奴留着给夫人传个话,带着小公子速回府去吧。” 朝阳公主! 董静姝咬牙切齿,深吸口气,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都是因为朝阳公主,否则今日,她也不会带着东儿来这芙蓉园,那只狗,又是从哪里来的? 董静姝铁青着脸色,将周兆东带了回去,只是这笔账,她算在了朝阳公主的头上。 敢让她董静姝不痛快的人,她自然也要让对方不痛快,哪怕对方身份高贵! 来日方长,朝阳,待你没了利用的价值,我自会将你一脚踢开。 带着周兆东和周漱玉回到周府时,周子舒才匆匆赶来。 他一身绛紫色官袍未脱,管帽被身后跟着的随从紧抱在怀中。 比起多年前来,他英俊中更多了几分稳重。 “怎么回事?”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周子舒,董静姝再忍不住,三两步上前,扎入周子舒怀中,默默垂泪。 “我们东儿可怎么办…他的脸上没一块好肉,他的身上,腿上都伤了,大人,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我去瞧瞧。” 周子舒心中骇然,但是等他看到周兆东的时候,更是大惊,一向沉稳如他,面上都忍不住露出痛苦心疼之色。 “东…东哥儿…怎么会…怎么会伤成这样。” “大人,东儿平日有一些小癖好,妾身也是知道的,他也答应过妾身会改,这些日子也未曾再犯,今日在芙蓉园…都是,都是朝阳公主养的那只狗…” 董静姝将在芙蓉园里发生的事,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气的周子舒火冒三丈,又看着床上熟睡中还不断发抖抽泣的儿子,压低了声音,冷声道。 “朝阳公主养的狗?” 周子舒眸色阴沉,区区一个朝阳,他还不曾放在眼中。 竟敢伤他的儿子! 他膝下就这一子! “朝阳,朝阳!很好…我定要叫她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朝阳已经卸了钗环,由着宫女为她梳理乌发,抹了头油。 “今日之事真是骇人听闻,周家那小子,早就听说有这癖好,真是活该。” “公主,奴婢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再这样将你舌头拔了,干脆做个哑巴得了。” “奴婢只是担心,周小公子遭此大难,周大人与周夫人难免将这笔账算到您的头上。” 宫女胆战心惊的说道。 倒是逗笑了朝阳,她洋洋得意道。 “笑话,又不是我让他去虐杀小狗崽子,也不是我放狗咬他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自受的东西。” 对于周兆东的遭遇,她一点也不同情,冷嗤一身,道。 ------------ 第160章 欠着,从聘礼里扣 第160章 “不过就是个周家,本公主乃是陛下嫡出长女,不久便要成为征远侯夫人,岂还怕他一个周家?敢对本宫如何?” 她是公主,更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 如果能顺利嫁给征远侯,那她便是这全盛京最尊贵的女子。 “罢了,明日你让人送些滋补的药材去周府,免得说我没点善心。” 说罢,朝阳公主便不再将这事搁在心上,起身走至床榻,歇下了。 而赵芸笙出了芙蓉园,便去了茶肆,瞧着台上说书的先生涂抹横飞的讲着边疆武神故事,博得满堂喝彩。 她点了一些瓜果点心,坐下听了一会儿,对着翠微招了招手。 “你去,把这件事告诉说书先生,让他自己编排一下。” “是。” 翠微应了一声,便悄然绕至后台,趁着说书先生休场时,将赵芸笙交代的话与他说了一通,又塞了足够的银子给他。 不多时,说书先生再登台时,故事便换了一个,换成了今日发生在芙蓉园里的故事。 说书先生不愧是编故事的好手,掐头去尾,再掩去重要人物,只捡着周家小公子虐狗杀狗又被母狗撕咬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的听众咬牙切齿,直骂“咬的好!小小年纪便不是个东西,长大了还得了?” 想来,不用半日,这件事便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目的算是达成了。 她就是要将周子舒和董静姝辛苦得来的一切一点点的全部推倒! 让他们亲眼见着自己堆积起来的善名、财富,功名、利禄,全部,全部毁灭! 要让他们一点点的溃烂,一点点的消亡才有意思。 比起让董静姝和周子舒痛快的死去,她更要让他们慢慢的溃烂。 痛吗?她曾经所受的可比今日他们所受的痛千倍,万倍! 痛就对了! 以后,只会叫你们更痛! 身边悄无声息的坐下一人,她抬起漂亮的眸子瞧了一眼,心情颇为愉悦的扬起红唇,眼眸也亮晶晶的,为他添了杯茶。 “你的人,很好用,都是机灵聪慧的。” “恩,你用的趁手就好。” 魏谨衍说道,伸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今日这事,做的开心吗?” “当然,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做的挺漂亮。” 擦屁股的事,他来就可以,她只需要开心就好。 赵芸笙眯着眸儿,素手托着下颚,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津津有味的说着新编的故事。 “从今天起,董娘子的传奇,该改写了。” 说罢,她起身,瞧着魏谨衍,微微歪着脑袋,道。 “走,请你吃饭。” “报答我?” 魏谨衍轻笑,倒是跟着起了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从嘈杂的茶馆里脱离出来,两人又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街道中。 魏谨衍刚想上马车,却被赵芸笙拉了住,两人的手很自然的交叠在了一处。 魏谨衍愣了一下,低头瞧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并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 “我没银子了,你付钱。” “方才不是说你请我?” “先欠着,行不行?” 赵芸笙笑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道。 “从我的聘礼中扣。” 聘礼…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起婚礼的事宜,她当真是决定好了,要嫁给他吗? “这…都无妨。以后,都是你的。” 魏谨衍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说,这是他曾期盼了许久的事情啊,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的身边,与他讨论着聘礼。 这讨论的,何止是聘礼啊,这分明是在与他一道,诉说着他们的未来。 “这个,这个是油饼,你吃过没?里面可以包着豆沙馅儿,或是鲜肉馅儿,老板,给我来两个,我要鲜肉馅儿的。” “好嘞。” 小贩应了一声,麻溜的包好了两只,递给两人。 抬头看了魏谨衍又看了看赵芸笙。 这人,好像是征远侯爷啊,不对吧,侯爷怎么会来他这摊子上吃东西? 小贩怔愣间,一块碎银丢在他的摊子上。 “多了,多了…贵人,我给您找零。” 魏谨衍却未等他找零,与赵芸笙继续向前走去。 “以前,我从未一人逛过街,更未吃过此等食物。” “那你这人生过的得多无趣?大酒楼里固然有美味佳肴,但这些小摊贩上的食物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她咬了一口油饼,烫的她张着嘴巴哈着热气。 “烫烫烫,快给我卖一杯冰镇的乳茶去。” 赵芸笙指着不远处的冰铺,这时候的冰铺价格十分昂贵,都是有钱人家才消费的起的,只因冰块保存不易。 尤其是越到天气时,冰块越贵。 赵芸笙动过囤冰的念头,只是一来,她没足够的资金,二来也没囤冰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这些银子挣去,心疼不已。 不多时,翠微将一杯冰镇乳茶端了来,赵芸笙吸了一口,瞧着皱着眉头的魏谨衍,道。 “你不喜甜食?” “没有。” 说着,他也饮了一口,入口冰凉之感席来,随即皱起眉头,道。 “天未大热,这种寒凉之物你还是少吃一些。” “直到啦。” 赵芸笙笑道。 “你们可别告诉老楚我在外面偷了食儿,否则她又要生气了。” 那小妮子现在的脾气可大着呢,难哄的很。 以前也没见她这样啊。 “她是被你惯坏了。” “是吗?她可是在你府邸里待了五年呢。” 她离开了六年,而楚九宁被魏谨衍庇护了五年,独独缺了的那一年,是被关在了地牢中,饱受折磨。 那只颠勺的手,也是在那里被董静姝逼的毁去的。 这笔账,她也要跟董静姝慢慢的算!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留了她。” 原本以为,还收留一辈子了,没曾想,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人身边。 只是楚九宁那脑筋直的,只怕现在都还没发现赵芸笙的真实身份吧? 只是换了身皮囊而已,怎么就认不出来了呢? 她不还是那个她吗? 世人啊,很多时候都是被这表象给迷惑了眼。 可最难的,不也正是这透过表象看透本质的能力吗? 能像魏谨衍这般坚定不移的,普天之下又能有几人? ------------ 第161章 炙手可热的人物 第161章 炙手可热的人物 “哗啦…” “滚,都滚出去…呜呜呜,娘,叫我娘来…疼死了,疼死我了…” 周府,周兆东疼的满床打滚,将药碗掀翻,麻沸散的药效过了之后,他浑身的伤口都在疼,又疼又痒,屋内的铜镜虽然都被撤了,但他只是摸着就知道自己的脸毁了。 手上和腿上以及后背更是血肉模糊,缝合都缝合不起来。 “我要死了…呜呜呜…阿娘也不要我了吗?呜呜呜…我好痛,好痛啊…” 在门外听着的董静姝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即能冲进去紧紧的抱着周兆东。 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进去了,只会更心疼。 “夫人,小少爷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我可怜的东儿,那只狗便是打死了也不解恨!若非朝阳养了这么一只畜牲,我的东东也不会…不会如此…” 说着,董静姝面露愤恨,而一门之隔的周兆东还在不停的喊着“娘亲…”,她再忍不住,推门而入。 “东儿,娘亲在这,娘亲在这…” 她上的前去,看到周兆东已经又将自己的血肉给抓烂了,又心疼又气恼,对着伺候的人发火。 “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伺候的少爷,任由他抓挠!” “奴婢,奴婢们劝不住啊…” 丫鬟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这小少爷的脾气当真是随了主母,非常凶狠。 “还敢顶嘴,拖出去,掌嘴!” “奴婢错了,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董静姝根本不想要听她们的辩解,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儿罢了。 周兆东难得安静一会,紧紧的抱着董静姝,几乎是挂在她的身上不肯下来。 “娘,我好痛…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有娘在,你不会死的,娘有能治好你的药,你要乖乖听话,把药吃了,娘一定能治好你的,别忘了,你娘我很厉害的。” 说着,她又倒出一粒药丸给周兆东。 只是这样的药丸,是用一粒少一粒了,每月还得向宫里那位太后进贡,最近那老太婆头疾越来越严重,要的药量也越来越多。 可董芸笙的尸骨都已经埋了,哪里还有血液能提供给她入药啊! 不管如何,东儿这边的药不能断,老太婆那… 只能先用旁的药顶上了。 与此同时,赵芸笙酒酣睡了一夜,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一时间竟来了几张帖子。 “小姐,这是赵相府送来的帖子,是赵夫人亲自邀您今晚过府用席。还有这张,是杨府送来的,也是邀您入府回诊。还有这张,庞府的,杜府的…小姐,怎么一时间,您成了这么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呢?” 春桃笑的合不拢嘴。 她没跟着,自然不知道昨日在芙蓉园里都发生了什么。 只晓得自家小姐是与征远侯爷一道回来的,不,应该说是征远侯爷亲自护送小姐回来的。 小姐高兴,还多喝了一些酒呢。 赵芸笙挑了挑眉,道。 “都是我不好拒绝的,但我也分身乏术,你让人去一一回了,我会安排时间抽身过去。” 说着,她将膳食囫囵吃下,还剩两个素包子,以及一碗核桃乳。 刚准备起身,却见楚九宁阴沉着一张脸色,轻咳两声。 赵芸笙抿唇讨好一笑,道。 “昨日吃的多了,有些积食,吃不下了…不如,请春桃帮我代劳吧?” “你今日早膳只吃了一点,看你这模样是要出诊,带着吧,一会路上吃。” 奇怪,她今日竟没骂人,还允许她外带,真是…真是破天荒了! 赵芸笙有些惊愕,看着楚九宁将剩下的两个小素包子装进食盒里,那核桃乳却未动。 “你似乎不喜欢这个,一口也没碰。” “噢,我以前吃核桃过敏,所以不太喜欢。” 赵芸笙漫不经心的说道,忽然觉着对方没声了,疑惑抬头看去,只见楚九宁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过敏嘛…董二小姐也是。 是凑巧,还是…还是故意学的? 怎么明明两个不一样,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处的人,会有那么多相同的习性? 尤其是一个人的口味,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 她不喜紫米、香菜,董二小姐也不喜,她核桃过敏,董二小姐也是。 她喜欢吃的纸皮蛋黄烧麦,甜食点心,麻薯乳奶,董二小姐也是… 她再迟钝,也该感觉出来了。 “咳…那个,时辰不早了,我得去韩府了,今日该去给韩三公子回诊了。” 赵芸笙可不管楚九宁察觉到了什么。 察觉也好,没察觉也罢,她都不在乎,这小妮子愚笨,这样也挺好,省的到时候又要大哭一场。 提起药箱,还不忘将食盒带上,身后的素戎和翠微也立即跟上。 这两人以后便是赵芸笙的贴身女使了,一切开支都由征远侯府付。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也是征远侯叫人送来的,繁华街道不能纵马,娇娇儿的性子可耐不住,将它套上马拴圈起来更不可能了。 她上了马车,素戎和翠微则跟在两侧,随着马车行走。 不多时,马车便行驶到了韩府府前,韩府大管家早就等候在了府前,见马车停下,忙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赵掌柜来了。” 赵芸笙下了马车,韩管家连忙接过药箱提着,态度是一次比一次恭敬。 “韩三公子情况如何?” “比之月余之前已经大大的好了,尤其是赵掌柜您上次用了药之后,身子骨肉眼可见的茁壮了起来。” 现在的韩应崇,身子就像是地里快要旱死的苗,不能一下子浇太多的水,施太烈的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只能徐徐图之,慢慢养起。 点了点头,随着韩管家入了韩应崇德院子。 此时,韩应崇正在一棵桃树下站着,一袭月华色长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只应太瘦弱,那衣服都显得格外宽大,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身子大好了?也不能在外头久站吹风。近来天气变化多端,切记不可受寒。” “咳…咳咳…” 她的声音刚落下,韩应崇便轻咳了几声,转过身来。 ------------ 第162章 千里家书 第162章 “只是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觉得无力了。” “恩,过来坐。” 赵芸笙指了指那边的椅子,让韩应崇坐下。 “你身子还未好,治疗的日子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 “恩,只是一日好过一日,也叫人有了盼头。” 不仅是他,是整个韩府都有了盼头。 赵芸笙笑着点了点头,探了探他的脉,又给他施了一次针,继而又调整了一下药方。 “新的药材明日让人去回春堂拿,依旧每三日一次。” 正说着话儿,韩应崇养的小猫儿走到赵芸笙的脚边蹭了蹭,韩应崇道。 “它似乎很喜欢你。” “真讨喜儿,下次我给你带小鱼干如何?” 将猫儿抱了起来,软乎乎的一团,被抱起的瞬间便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赵芸笙在它的下巴上挠了挠,小猫儿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韩应崇起身,道。 “赵掌柜若是不嫌弃,便陪我走一走吧。在被你治疗之前,我一度以为,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枯死在这宅院里了。 不甘,当然不甘了啊… 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好好的出去走一走,便要枯死在这宅院里,如何能甘心呢? “好。” 赵芸笙应了一声,随着韩应崇在他的院子里慢慢走了两圈。 忽然,一道娇滴滴的声儿传来。 “表哥,我听说你大好了,我来瞧瞧…” 话音未落,一抹冒冒失失的身影撞了进来,便见粉裙少女提着裙摆跑来,在见到赵芸笙的时候微微一愣。 赵芸笙同样也是一愣。 “是你。” “是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杜冷月冷哼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你还挨着我表哥,你给我走远一些!” 说着,杜冷月阴沉着一张脸,上前几步,挤开赵芸笙,韩应崇失去了支撑,身形不稳的晃了晃,杜冷月连忙将他扶着,那瘦弱的身体几乎整个压在了杜冷月的身上,却不觉得重,甚至还是轻飘飘的,如一个破布口袋一样。 “表哥,你怎么样了?都怪你!” “怪我?” 赵芸笙一脸懵的指了指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她可什么都没做啊。 “谁叫你不扶稳了?” “是你将我推开的好吗?恶人先告状。” 赵芸笙被气乐了,抱着双臂,好笑道。 杜冷月冷哼一声。 “我表哥身子弱,你还偏要扶着他走动,你是什么居心?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胡搅蛮缠。” 冷哼一声,赵芸笙干脆俯身拎起自己的药箱,道。 “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咳…咳咳…” 韩应崇一阵急咳,想要挽留的话梗在嗓子眼里,着急的上前两步,却只让身子更晃动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这幅身躯还未大好前,是没资格说什么的,只是… “赵,赵掌柜,抱歉,舍妹冒…咳…冒犯了…冷…冷月,向赵掌柜道歉。” “表哥,我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让我给她道歉?你…我不道歉!” 杜冷月不悦道,她什么身份,这个赵掌柜又是个什么身份?也配自己给她道歉? 赵芸笙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道。 “我看杜姑娘此刻生龙活虎,看来昨日之事并未给你带来什么惊吓。” “你住嘴!那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更不许传扬出去!” 杜冷月急切道,真是丢死人了,她怎么就晕死过去了呢! 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瞪着赵芸笙,毫无震慑力的威胁道。 韩应崇反而更好奇了,追问道。 “是何事?” “没什么事,你别问了。” “就是啊…有些人呢…” “够了够了,你别说!” “这封口费嘛…”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要面子,赵芸笙搓了搓手指。 杜冷月气呼呼的瞪着眼睛,可不想在韩应崇面前丢了面子。 气呼呼的从钱袋子里挑了一块碎银,掂量了一下,觉得重了些,不值不值,又拿出另一块碎银,撇了撇嘴,还想换,却被赵芸笙一把给抢了去。 “唉,你这个土匪…” “行吧,我帮你保密,别人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你!你别在这多嘴就行。” 反正韩应崇也无法出这院子,他至少暂时不知道,至于外面的人… 哎呀,真是烦死了! 她就是为了躲那些人的笑话才躲到这来的,没想到还碰上了赵芸笙! 这点银子对赵芸笙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只是觉得捉弄杜冷月,将她惹怒惹恼了十分有趣,捉弄一番罢了。 “时辰不早了,我还有旁的事,就不久留了。” 赵芸笙再次提出了告辞,这次韩应崇知道自己再无理由可阻拦,便道。 “我这身子不便远送,叫冷月送送你吧。” “我?凭什么我送?我不去,叫旺福去。” 杜冷月高高的噘着唇儿说道,指挥着旺福去送人。 “我是来看你的表哥,又不是来看她的。” 说着,还对赵芸笙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赵芸笙忍不住笑了,颇有几分长辈看着晚辈的慈爱之感。 她出了韩府,正准备让人接着去杨府。 忽然只见杏儿急冲冲的跑了来。 赵芸笙心下一惊讶,急切问道。 “杏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可是阿娘出事了?” 杏儿跑的急,一口气儿没缓下,摇了摇头。 “那是学堂?这两日我还未能得空去瞧瞧。” “不是,不是…” 歇了口气,杏儿这才笑道。 “什么事都没出,是好事,郭大人来信了,大娘叫我来请你回去,一起看。” 原来是郭鹏送家书回来了。 也是,这一去都快小半年了,除了刚开始还有几封家书回来,这一晃都有两月了,这才又来一封家书,齐氏激动是正常的。 以前,齐氏眼盲,都是原来的赵芸笙给读的。 久而久之,每每郭鹏有家书回来,她们母女两便会围在一处,一个慢慢的读着,一个静静的听着。 甚至不仅只看一遍,有时候想郭鹏了也看,闲着无事了也会读一读。 仿佛这个郭鹏,从未离开过一样。 赵芸笙知道,郭鹏,就是齐氏全部的精神支柱。 时隔两月,左盼右盼,终于来家书了,齐氏这是等不及了啊。 “我知道了,先回家一趟吧,晚些时候再去杨府。” ------------ 第163章 升官发财 第163章 升官发财 马车缓缓滚动,驶向董家小宅。 齐氏坐在院中,院里已经摆放了许多张桌椅板凳,置办成学堂的模样,此时也零星有几个小女童在院中沙池里习字。 她们的年龄大约都在五六岁的样子,有一两个稍大一些,也有七八岁了,基础也不一,但大多都是很薄弱的,只能从最基础的学起。 这些女孩儿,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根本读不起书,上不起学堂,甚至这些七八岁的,都成了家里做事的主力。 照顾弟妹,割草喂猪,赶集卖货,能坐在这里安静学习的,真是少之又少。 这其中艰辛,杏儿从未曾与赵芸笙诉说过。 见院里来人了,女童们纷纷抬头看来,都带着好奇和打量。 杏儿说道。 “这位便是咱们的赵院长,是她出钱筹办了学堂。” “杏儿,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不必将我推到前面。” 赵芸笙说道,比起出银子,最难做的事都是杏儿在跑。 杏儿却温柔笑道。 “若非你出的银子和想法,我哪有机会站在这里教这些学生呢?您的功劳是最大的。” 女童们似乎听明白了,纷纷站了起来,站成了一排,对着赵芸笙恭敬道。 “赵院长。” 面对那一双双稚嫩瞳孔,赵芸笙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 “好好学习,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也许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但是将来,只要你们付出努力,将来便一定不会后悔。” 女童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赵芸笙便不再与她们多说,机会给了她们,该怎么珍惜,便全凭她们自己了。 再者,读书只能帮她们明理识世,并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她快步走到齐氏身边。 “阿娘,您的眼睛好些了吗?” “好多了,药也吃着呢。” 齐氏说着,其实这么久以来,也不见大好,她自己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赵芸笙知道齐氏这是在敷衍自己,道。 “我近来忙了一些,未能日日回来看您,您可别生我的气。” “你这傻孩子,我还能怨你不成?” 齐氏笑道,抓过赵芸笙的手,将一封厚厚的信笺塞到赵芸笙的手中。 “你爹爹,来信了,快给我念一念。” “好。” 打开信笺,足足有三页纸,看的出来,这封信笺并不是一口气写成,而是断断续续写了许久,将他近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些。 “父亲随军去了白虎关,二十日前又随军出征,入了燕国边境,斩杀敌寇。” 通篇下来,大多是讲了他随军的一些事,大大小小的立了不少的功,还托人将赏下的银子都带了回来。 “父亲还说,他立了大功,将军已经将他升为上骑都尉,随后一切赏赐便会齐来,母亲,父亲定是立了大功!” 赵芸笙激动的说道。 是真的激动,短短半年,郭鹏竟从一个随军的百夫长升上了上骑都尉,这是如何的厉害! 只可惜,生不逢时,若是在董家鼎盛时,此人必能更近一步。 等会… 如今天下兵马皆在魏谨衍手中,虽远在边关,那郭鹏能升的这么快,其中除了他自身能力卓越,可有魏谨衍的手笔? 不管如何,五品官员,至少是要封府邸,一切恩赐必能随之而来。 读了信笺之后,赵芸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虽还不能与赵相府匹敌,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赵芸笙不禁暗责自己龌蹉! 郭鹏夫妇真心待她,她怎么能想着利用呢! 可至少不用回赵府那龌蹉之地,如此一想,又觉得释然了。 “信中可提及你父亲何时回来?” 赵芸笙愣了会神,直到被齐氏的话给唤醒,将信笺折起,微微摇了摇头,道。 “信中还未提及,不过至少证明现在父亲是安全的,阿娘,您可得积极配合我的治疗,难道您就不想在爹爹回来时,亲眼再见一见爹爹的风姿吗?” 这么一想,齐氏确实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郭鹏的样貌了,记忆里的人,还停留在少年时,高大,粗壮,五大三粗的汉子。 往那一站便吓的人脸红,不敢多瞧一眼。 齐氏眼角竟流下些许浑浊的泪液。 赵芸笙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道。 “我为阿娘炮制了一些浸泡的药物,还劳杏儿姐姐每日晚上用热水煮了,待温凉之后,再用柔软的毛巾帕子浸着覆在阿娘的眼睛上。” 若她晚上赶不及回来,便请杏儿代劳。 正说着话儿,外面来了一群官兵,为首之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摔旨而来,周围邻居纷纷凑来,瞧这样子,应是好事。 只是赵芸笙有些恍惚。 前事,董家最后一次接到旨意,便是内侍大官携着圣上旨意而来,将董家众人,满门抄斩,就地诛杀… 连下狱都不必。 得是多逆天的罪啊,竟落的如此。 “笙儿,快跪下。” 齐氏扯了扯赵芸笙,拉着她一同跪了下去。 校尉方中堂携旨下马,站在董家小院前宣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郭鹏随军出征,屡立战功,擢升上骑都尉,赐府邸一座,良田千亩,金银千两…” 方中堂宣读旨意,与信中所说无二,身后跟着的众人手中捧着各种赏赐,都是陛下亲赐的。 “郭夫人,快领旨谢恩吧。” 齐氏还是第一次见此阵仗,连忙叩首谢恩。 方中堂将圣旨合起,双手奉给郭鹏。 按理说,方中堂的官位比郭鹏高,又是魏谨衍身边的亲信,本不必如此多礼,但… 那位可是未来的征远侯夫人,这巴结的机会可不多。 他立即笑眯眯的说道。 “郭夫人,其他一切事宜您都不必操心,郭将军的府邸都已经收拾好了,奴仆小役也都安排妥当,您只需要携一些贴身之物直接去就行啦,马车也给您备妥了。” 说着,他还有意讨好的对着赵芸笙咧嘴笑道。 只是他不知自己这五大三粗的样子,不笑还有几分威严,一笑起来,倒叫那些女童儿吓的抱成了一团,像小鸡崽子一样,瑟瑟发抖。 赵芸笙摸了摸鼻子,有些错愕。 果然,这魏谨衍的动作还真是迅速。 ------------ 第164章 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第164章 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恭喜啊郭大娘。” “恭喜恭喜,咱们这小巷子里也出贵人啦。” “我就说,郭兄弟真是厉害,那话怎么说来着?人中龙凤,哈哈…” 一时间,众人笑着恭喜,热闹极了。 齐氏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得赵芸笙站出来,叫杏儿拿了红纸来,封了些银两。 “小小谢礼,多谢大人走这一遭。” “使不得使不得,赵姑娘,万万使不得。” 方中堂哪里敢收赵芸笙的谢礼?这回去要是被侯爷知道了,自己这身皮都得给扒了。 赵芸笙与他推搡了两下,知道对方不是客气,便不再与他推搡了,反而弄的难看,又用红封包了些铜板,挨个兵役发了,以及各个凑热闹的邻居都有份,并说道。 “多谢各位,也非常感谢各位叔伯这些年来的照顾。搬不搬的另说,只是爹爹打了胜仗,护佑我们大周边境安定,这便是一件大大的喜事,我与阿娘最担心的也是父亲的安危,如今知道父亲无碍,我们心里便也安定了。” “今儿晚上,都来我家吃饭,一来是答谢大家这些年的相助,二来,便算是庆祝了。” “一定来,一定来。” 众人纷纷附和着,一些人心里是羡慕的,便难免有人心中生出嫉妒之心。 人嘛,便是如此,你与我都是泥腿子的时候,我可以倾囊相助,可却偏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的好,嫉妒之心难免。 但再听了赵芸笙的这番话,不免又要感叹。 这些功勋,那是郭鹏自个儿拿命博出来的,留着这一对孤儿寡母的在这家里,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欺负和苦楚,尤其是齐氏还是个眼盲的。 一时间,心里便又都平衡了许多。 “郭娘子,你是熬出来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安心的做你的将军夫人吧!” 朱大婶是真心恭贺她的,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些年两家住在一处,真是半点脸都没红过。 郭鹏在家时没少帮衬朱大婶家,一时瓦破了,又或者需要挖地窖,再或者田地里有些活儿需要帮忙,郭鹏力气大,向来是不吝啬的。 后来郭鹏离京这大半年,朱大婶也是真心实意的回帮郭家的,便是赵芸笙那事,她出力可不少。 这些恩情,赵芸笙是铭记于心的。 她笑着说道。 “多谢婶子了,只可惜,娘亲这眼疾难治,怕是…” 她话说了一半,未再言语,大概是不想在这开心的时候说些丧气的话。 众人也明白。 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享那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呢?说到底,还是没福,否则年纪轻轻的便盲了眼,又生不出子嗣来了。 那郭鹏以后当了大将军,将军府中还能留这样的人当主母? 再说,这天底下但凡有些权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这齐氏以后的日子啊,怕是也没那么好过。 众人心里想着,那羡慕之情便又少了不少。 “只盼着爹爹能够平安归来,我们一家团聚就好了。” “小笙儿,一定能的,你就放宽心吧。” 是啊,将军难免阵前亡,边疆苦寒之地,时有战争,去时少年郎,归来枯骨时,郭鹏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呢。 啧啧…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便是守着那点银钱也不好过啊。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哪还有多少艳羡啊。 几句话说完,赵芸笙便将人一一送走,回了方中堂。 “多谢大人了,晚些时候我们收拾好了再搬离,总还要与街坊邻居们好好告个别,贴身的细软也总要收拾一些。” “是,是在家莽撞了,这是地址,姑娘瞧着哪个吉日不错,需要人手便吱应一声。” “多谢大人。” 虚虚的拜了一礼,待人都走远了,赵芸笙将大门关上,一颗心还在“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笙儿,你方才为何要故意那么说?” 齐氏问道。 “娘,人心难测,虽然都是接触久了的街坊邻居,但谁都不敢保证,人心易变,一时善一时恶,实难揣测。” 她不想以最恶的心思去揣度别人,却也不敢再以全部的善念去思虑,凡事总得想到最坏处,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他们嘴里道着恭贺,心里有几分真诚,又有几分虚假,你我都不知,我只知道,真心盼着我们日子越过越好的,只有血脉至亲。” 所以,她才故意说那些话,让别人以为,她们也并没有一步登天,更没有从此便与她们有什么两样。 她还担心… “娘,我也担心,父亲现在不比从前,是我们这片出来的大官,您说,要是街坊们谁家有点事,求到咱们面前,又该如何呢?” “这…这便扯远了些吧。” 赵芸笙却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谁家高门还没几个寒门亲戚? 郭鹏是没有,但齐氏呢?她的老父亲还有后娘都还活着。 “能用银钱解决的便罢了,左右不过是花些银子的事,可若借着往昔恩情,逼着爹爹动用权势,或借着他的权势作恶呢?” “笙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些邻里都是相处了多年的,都是很朴实的人,你出事那会,他们都没少帮忙。” 齐氏沉了脸,不悦道,随后又叹了口气,拉着赵芸笙的手,道。 “便是真有那日,看在往昔情分上,总不能求上门来,我们还见死不救吧?” 齐氏的话让赵芸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要说自己重活一世,上辈子董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都十分头疼人情往来的事。 处理的重了伤情分,处理的轻了又不行,这个分寸实在难拿捏。 很显然,齐氏并不是擅长处理这些事的人。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一旁的杏儿端来一盘水果,道。 “小笙儿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想这些啊,都太早了,左右现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高兴事儿。” “是,杏儿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多了。” 所幸杏儿解围,赵芸笙松了口气,但愿是自己想的太多。 “今儿晚上,我请帮手来,好好做些晚膳,向大家赔罪,可好?” 赵芸笙哄着齐氏说道,挽着她的胳膊又黏了上去。 ------------ 第165章 放下你的偏见 第165章 放下你的偏见 回春堂,楚九宁正悠闲的在厨房中准备晚膳,忽然春桃跑了进来。 “楚娘子,快,快随我走。” 说着,她也不由分说便拽上了楚九宁便往外走去。 “做什么?我这正要做晚膳呢,你家小姐回来又得跟饿死鬼投胎一般,我可赶不及做。” 自从楚九宁在这院子里当了厨娘之后,赵芸笙每每哪怕再饿,只要能赶的及,也是会回来吃饭的。 毕竟,她实在是喜欢老楚的手艺。 “今儿有大喜事,你跟我走就是了。” 春桃神神秘秘的说道,顺道将楚九宁的那一套厨具一并带着走了。 两人赶到郭家小院时,院里已经十分热闹,赵芸笙看着那堆了满满一厨房的食材正发愁。 这些都是街坊邻里给拎来的。 原本打算让杏儿去买一些回来,却被朱大婶给拦了住,你家一只鸡,他家一只鸭,再不济的也从地里拔了几根泥萝卜带来。 赵芸笙一阵哭笑不得,见着楚九宁就跟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将她拉了过来,道。 “江湖救急,今日你得掌勺多做一些了。” “你…” 楚九宁还想说些什么,一只围裙已经系在了她的腰上,赵芸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做“拜托”的模样。 一时间,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旧时人重合,她忽然有些恍惚…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呢? 并非容貌,而是性情。 难道,是因为名字相似的原因? 哼,怪不得魏谨衍也招架不住,竟找了个差不多的替身! 但我可不瞎,我才不会忘记董二姑娘! 冷哼一声,骂骂咧咧道。 “就帮你一次,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老楚你性子最好。” 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快去外头招呼客人吧,这里交给我与楚厨娘就行了。” 杏儿将赵芸笙推了出去,厨房本就小,平日赵芸笙不在的时候,也都是她在厨房忙碌,现在除了给齐大娘做三餐之外,还会给那些来上学的小姑娘们做一顿早餐和午餐。 “早就听说楚厨娘的手艺非常了得,小笙儿嘴挑的很,对你的手艺啊,都经常赞不绝口呢,今日正好,也叫我们沾着光儿,尝尝你的手艺。” 楚九宁撇了撇嘴,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对特意示好的杏儿甩脸色。 要是让你们知道,我曾经可是春风邀月楼的掌厨,可不得吓死你们。 只可惜啊,她这手啊,是不能久颠勺了,刀工也比之以往差了许多。 “做一桌子菜是没什么问题,你且帮我打下手吧。” 说罢,她抓过菜刀掂量了一下,随后嫌弃的丢在了一旁,抽出自己带来的家伙事儿。 厨子的刀就好比文人的笔杆子,医者手中的金针一般重要。 她用惯了自己的东西。 这一套宝贝,还是当初的老师傅传给她的,董二小姐又命人加工了一番,将重量制的轻了一些,小了一些,正好让她用起来趁手一些。 萝卜切成了细细的丝儿,每一根几乎都是同样的大小,一小块白嫩的豆腐,只瞧着刀在豆腐上飞舞,却没瞧出碎来,直到放入水中却成了一朵漂亮的花儿。 鸡汤里煨了许多好料,大火炖了两个时辰,将豆腐置入其中,瞧着平平无奇的一块豆腐,竟成了绝顶的美味。 但要做的是大锅饭,每道都是如此费功夫精致的菜是肯定不行的。 杏儿瞧的目瞪口呆。 “常听小笙儿赞叹,我还当时夸大其词,没想到楚厨娘你当真是厉害极了。” 楚九宁嘴角微微扬起,道。 “她惯常是个土猪吃不了细糠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反而是一些一怎么营养健康的东西,最得偏爱。” 说着,楚九宁又叹了口气。 这两人的习性也如此像,大概也正是因为口味想象,所以魏谨衍那混蛋才将自己送到了回春堂去的吧。 “呵呵…” 杏儿掩唇笑了,道。 “其实小笙儿心很细,是个很好的人,楚娘子…” 她去过回春堂几次,也瞧到过楚九宁对赵芸笙的态度,当真算不上友善恭敬,偏偏小笙儿性子好,不与她计较,还时常包容。 她瞧着楚九宁因忙碌而微微沁出了些许汗的额头,拿出汗巾帕子,为她轻轻擦了擦,道。 “你不妨放下偏见,好好看一看她的好。” “我…” 楚九宁颠勺的动作微微一顿。 偏见…我?我对赵芸笙有偏见吗?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又或许是有意识的,但都被自己故意忽略,再加上赵芸笙的放纵,久而久之,便越发的不讲规矩了。 楚九宁脸色微黑,重重的将勺子敲了下锅。 “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对她可没什么偏见。” “不如,我与你说说我的事吧…” 杏儿没恼,反而轻声说道,她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的剖开,呈现展露在楚九宁的面前,并非为了博取同情,而是为了告诉楚九宁。 赵芸笙这人,也许有缺点,可没有人是完美的。 她也许不是很聪明的,否则也不会与赵家撕破脸,争个鱼死网破,头破血流的也只为求一个公道。 也许,她并不是那种会虚与委蛇的人,所以才讨不得朝阳公主的欢心,甚至成了她的眼中钉。 可她真的,是一个极讲义气,极有主见,也极有骨气的人啊。 她真的,是一个十分善良却也有着锋芒的人啊。 杏儿的故事听的楚九宁气的发抖不止,险些抓起菜刀跑出去剁人。 杏儿却扯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道。 “在小笙儿的帮助下,我已经顺利与他和离了,过往种种便罢了吧,从今以后,我只想将这学堂办好,帮着笙儿,报答她的再造之恩。” “从前的杏儿早就死了,现在还或者的,是旁人口中的杏娘子。” 是赵芸笙,为她指了路,让她有了重新来过的勇气和机会。 她看向出神的楚九宁。 当年的自己,与现在的杏儿,又是那么的相似。 她们,都遇到了心软的神,也都获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上苍,为何就不能不给董二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 第166章 侯爷,我有些难受 第166章 侯爷,我有些难受 外面院子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快坐不下了。 虎二爷也来了,还带着厚厚的礼来。 “二爷,您这就是折煞我了。” 赵芸笙连忙迎了上去,叫春桃将礼收下。 “哈哈哈,我就知道,郭兄弟可以的,以后看来,是咱们都得倚仗郭兄弟了。” 赵芸笙哪敢应承啊,郭鹏毕竟是武官,看在往昔情分上,只要不过分的事,自然是能帮定会帮一把的,这是不必多言的话。 “还要多谢二爷和各位街坊这些年的照拂呢,尤其是我爹爹不在的这些日子,若非各位,我与阿娘的日子可不好过。” 赵芸笙举起酒坛子,道。 “我是各位街坊看着长大的,虽然今日爹爹得了圣上钦点,升了官职,得了些赏赐,但我们郭家必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她扬声说着,众人也都纷纷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在瞧着她,等着她之后的承诺呢。 与其等以后街坊邻里大事小事找上门来不好拒绝,不如先说明了。 赵芸笙浅浅一笑,继续说道。 “今后,但凡有所困难,但凡我赵芸笙能做到的,必定力所能及!回春堂的大门,永远向大家敞开。” 郭鹏她不敢代替他向旁人承诺,但她赵芸笙,仅代表自己。 她既不为官,便没那么多掣肘,便当是报答往昔恩情,也是为郭家,挡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小笙儿,豪爽!” 虎二爷“哈哈…”大笑着,跟着举起一只酒坛子,与赵芸笙的轻轻一碰,随即,两人仰头大口饮酒。 楚九宁端着菜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赵芸笙那豪气干云的一面,不禁更恍惚了。 若非看身形,她真的…真的好像… 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我是真傻了,人死怎能复生呢?” “菜来咯,大家都快动筷子吧,别只光顾着喝酒了。” 这一夜,郭家小院热闹极了,上门恭贺道喜的人络绎不绝。 “恭喜,恭喜郭夫人,恭喜…赵姑娘。” 高霜也来凑了热闹,提着一些在外公干时特意带回来的一些当地的特产。 “高大哥来了?快里面坐,再叫杏儿多添一双筷子,许久未见,倒是清瘦了不少。” “也不知是怎的,近来外出公干的任务特别的多。” 高霜笑道。 往昔也没这如此。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升迁的机会便越多。 他还想着,等自己再升迁一些,攒够了银子,便上门提亲求娶赵芸笙呢。 没想到,眨眼间,赵芸笙便要成为将军府的小姐了。 一时间,他又觉得机会渺茫,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被拉的更远了一些。 “那着实是辛苦,今日便多喝两杯,多吃一些菜。” 说罢,赵芸笙稍稍寒暄几句,便又去招呼旁人了。 她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游刃有余的跟各位招呼着。 而高霜的一双眼儿几乎黏在了赵芸笙的身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能不想吗? 忽的,门口停下一辆马车,瞧着挺低调,却也难掩华贵,来人非富即贵。 方中堂往那一站,所有人便都有些不敢在出声,深怕惊扰了马车里的贵人。 赵芸笙多喝了一些,满身酒气,脑子却格外清醒,笑着招呼道。 “是我的朋友来了,定是听到风吹草动来恭贺我的,大家吃好喝好,我去招呼一下,随后就来。” 说罢,赵芸笙便出了院门,在马车前虚虚行了一礼。 “上车。” 里面的人说道,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 赵芸笙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车内及其暖和,随即,一张染着熟悉气味的披风便罩到了她的肩上,温暖之余,还让人心安。 她裹了裹披风,一张小脸埋在毛领间,看着眼前的魏谨衍,吐出些许酒气,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了?” “刚巡完营过来,想着你今晚设宴,便想要讨杯酒喝。”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赵芸笙说道,扶了扶自己的胃,道。 “尽顾着喝酒了,肚子里没点食儿,这会儿有些难受。” 说着,她竟主动靠近魏谨衍,挪了挪身子,将脑袋靠在魏谨衍的大腿上,一时间,气氛有些许暧昧… 手指微动,魏谨衍轻轻抚上她鬓角发丝,道。 “我让人给你煮一碗热乎的芝麻汤圆来?” “好,放些红糖和桂花蜜,我喜欢。” “恩。” 他撩开帘子轻松吩咐几句,方中堂这个跑腿的一溜烟的便跑了进去。 楚九宁原本还有些感动,瞬间荡然无存,骂骂咧咧的又开始揉搓芝麻小圆子。 “是你做的吗?” “你是指郭鹏升迁一事?” “恩。” “是他自己的本事,我不过吩咐下去,让那边的林将军多提携他一些。” 也就是说,魏谨衍给了机会,而郭鹏也确实抓住了,再加上林老将军的赏识,将属于郭鹏的功勋毫无隐瞒,甚至是着重的上报了,这才有了今日的升迁和赏赐。 “正五品,不低的官呢。” 只是配你征远侯,还差了一些。 “不急,郭将军人品持重,胆色过人,有勇有谋又能力超群,这只是刚刚开始。” “我怎么听出些许…唔…” 呵,可没想到,征远侯竟也是个会溜须拍马的。 魏谨衍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耳朵微红,清了清嗓子,揭过话题不说。 那未来的老丈人,能不多奉承一些吗? “我知你不想回赵相府,若不愿,不必勉强,便是强行融了进去,你也不会快乐,反而徒增烦恼。” 赵芸笙一愣,正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又想起,自己身边的翠微和素戎可都是魏谨衍的人,大概是她们说了那日在芙蓉园的事,他以此猜测到了什么吧。 哼了哼,道。 “我现在身边可是插满了侯爷的眼线,当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呢。” “你生气了?” 顿了顿,魏谨衍竟有几分小心翼翼。 “你若不喜欢,我让她们日后不必回报了。” “生气倒也谈不上。” 赵芸笙摸了摸鼻头,这要是换成以前,自己身边被安插了眼线,她当然是会气的,可是现在… 她感受到的,却只有他满满的关心和重视。 ------------ 第167章 搬家 第167章 搬家 因为喝多了酒,此刻赵芸笙的胃有些不舒服,蜷缩成小小一团靠在魏谨衍的膝上。 “小圆子怎么还不来?我可不能在这久待,还得回去。” 她咕哝着,魏谨衍正想催促,外面伺候的人便将一碗热乎的红糖芝麻小圆子,盖着些许桂花蜜端了来。 赵芸笙迫不及待的接过,吹了吹凉,看向魏谨衍道。 “你是不是还没吃?我让人拿个碗来,分你一些。” “不用了。” 魏谨衍说道,“我不饿。” “那我不跟你客气了。” 她最喜甜食,尤其是这种甜中带些儒糯的口感,十分的好,但往往吃几口便会觉得腻了。 是以,她吃了小半碗之后便再吃不下了,皱着柳眉惋惜。 “可惜,吃不下了。” 正想叫人撤了,谁知,魏谨衍竟接了过去,毫不避嫌的直接将剩下的吃了个干净。 “你…这…我都说分你一半,你又不要。” “不要浪费。” 赵芸笙挠了挠鼻头,道。 “我,我先下去了。” 说罢,便想起身离开,却被魏谨衍抓住了手臂,轻笑道。 “我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多谢你了,可行?” “不够。” 他扯着人不放,手下微微一个使力,便将她拉扯了回来,一时间撞了个满怀,将她摁在怀中,他身上的温度传来,狭小的空间里,四目相接,隐约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赵芸笙推了推,没将人推的开,微垂着眸儿,长长的睫毛掩着眸中羞涩。 “外面,外面好多人呢。” 魏谨衍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点了点。 “干什么?” 赵芸笙不解,这是什么新招式?让她往他脸上招呼? 魏谨衍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改而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这不开窍的丫头。” 赵芸笙抚着额,颇有些不悦的样子,哼了哼,道。 “我才不要隧了你心意呢。” 说罢,她无情的推开魏谨衍,撩了帘子跳下马车,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按捺不住的浅浅笑意。 赵芸笙刚入了院门,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来问道。 “马车上是谁呀?怎么不邀进来一块热闹热闹?” “他…他不方便,还有事儿,就不留他了。” 魏谨衍那身份,难保没人认识,他要是进来,这些人就别想尽欢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放的开? 怕不是都要拘谨成什么了呢。 高霜端着一杯酒过来,红着连对赵芸笙说道。 “赵,赵姑娘,我,我敬你一杯。” 赵芸笙摸了摸才暖了一些的胃。 早知道该把老楚上次给她解酒的药给提前吃了才是。 “抱歉高大哥,喝的实在多了些,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吧。” 说着,他端起一杯茶,与高霜的杯子碰了碰。 膏霜笑了,道。 “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与我生气才好。”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瞧着赵芸笙想要离开,赶忙又扯住了她,张了张口,借着酒劲儿,想说些什么。 “赵…赵姑娘,我…其实我当初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不同,我…所以…我心里…” “笙儿,厨房中的炭火没了,你与我去朱大婶家一道再搬一些回来。” 杏儿及时出现,打断了高霜的话,赵芸笙连忙应下。 “抱歉啊,高大哥,我先去搬些炭火来,大伙儿可都等着添菜呢,你先吃着。” 赵芸笙连忙借机溜了。 她便是再愚钝,也该感觉出来了,若再不走,高霜接下来的话可不是她能接受的,到时候势必要让对方难堪。 而且,这里确实也不是说那种事的地方,更不是时机。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明确的拒绝了高霜。 “多谢杏儿姐姐。” 搬炭火的事儿大可让旁人去,难道只因为赵芸笙是主家吗?其实不然,杏儿也很明白,只是笑笑没多说话。 她相信,芸笙一定能处理好一切的。 高霜却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罢了,今儿确实也不是好时机。 小院一直热闹到了深夜,大家伙儿才陆陆续续的散了。 第二天早上,天才将将亮时,郭家小院的门便打开了,些许动静惊醒了远处巷中的黄狗,咬着尾巴“汪汪…”的叫唤了几声。 薄雾笼罩着天际,远处传来些声响。 杏儿和春桃将最后一件行礼搬上马车时,小巷里还是格外安静的。 昨夜都闹的太晚,今儿便都起晚了些。 “真的一声招呼都不大就走吗?” 齐氏有些不舍道。 这可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啊。 这一走,大概很难再回来了。 “大娘,您就放心吧,这儿的学堂不会荒废,您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瞧瞧。” 杏儿说道。 到了新宅,自然会有人照顾齐氏的生活起居,也就用不着她了,所以她并没打算跟着一起去。 “我怕见到离别的场面,不如就早些走吧。” 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是与这些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街坊邻里分别。 齐氏不再多说什么,由着她们搀扶着上了马车,车轴滚滚,她撩开帘子,每滚过一寸,她的脑海里便浮现起多年前小巷的景象。 如今,也不知是一副什么模样。 瞧着瞧着,眼前的光亮似乎更甚,她一时间竟有些不适,连忙放下了帘子,车内又归于黑暗,她才舒服了一些。 很快,马车穿过闹事,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府门前下人们早就恭候多时,见着马车停下,纷纷上前。 “奴婢们恭迎夫人,恭迎小姐。” 赵芸笙扶着齐氏下了马车。 齐氏没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赵芸笙却与她耳语道。 “娘,如今您是官夫人了,可得拿出点架子来。” 只怕以后齐氏也没什么清净日子了。 郭家一跃成为京中新贵,只怕不知道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五品虽不高,但从一个小小百夫长升至五品武将,只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此人前途,如何能估量? 除却覆灭了的董家,那是百年积累的威望不可比之。 上一个有这般本事的,还是征远侯,魏谨衍。 只是征远侯这般战神,世间仅此一人,旁人想要比拟,也是望尘莫及。 “都,都起来吧。” 齐氏说道,那些人才纷纷起身。 ------------ 第168章 新开府邸 第168章 新开府邸 “去将马车上东西搬下,都仔细着些,莫要磕碰了。” 站在下人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管事嬷嬷,吩咐了之后,便恭敬的对齐氏道。 “夫人小心脚下,老奴姓邹,原是宫里伺候过的,以后夫人若是不嫌弃,老奴便在您跟前伺候着。” 邹嬷嬷说话做事十分周到,只是不知,此人是宫里的那位不放心安插来的,还是魏谨衍的人? 随后,赵芸笙便自嘲一笑,还当是前世董家呢? 如今的郭家只是一个五品小将,根本不足忌惮,宫里的那位又如何会忌惮一个小小武将? 真是她想多了。 “屋子里外都收拾干净了,夫人小姐看着需要再添置,早膳也都备下了。” “我母亲眼睛不太好,屋中陈设尽量简单一些。” 赵芸笙吩咐道,邹嬷嬷一一应了,早就听说夫人是个眼盲的,但谁都不敢轻视,带着赵芸笙一行人穿过前厅,中堂,再之后便是厢房,厢房又分了东西两个院子,正好够赵芸笙和齐氏住,再往后便是后院,一般安置浆洗房,小厨房,马房,杂物等。 一间四进的院子,虽不算大,也不奢华,但也不失五品武将的规格。 将齐氏安顿下,赵芸笙也没歇下,让邹嬷嬷将所有的下人都召到前院。 齐氏眼盲,又没处理过庶务,自然是撑不起的。 赵芸笙自然便接过庶务。 “刚立府,一些规矩总是要说清楚的。” “是,老奴这就吩咐。” 邹嬷嬷不卑不亢的应了。 一众人将行李简单的归置了之后,赵芸笙拉着杏儿,道。 “杏儿姐姐,你不急着走。” “世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开门,学生们该来了。” “杏儿姐姐,这些日子你与我娘相处,她将你当做半个女儿来看。” “我知道的…” 杏儿鼻头一酸“若非你与大娘,我…哪有我今日。” “好日子还在后头,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杏儿姐姐能够应承。” “你说,我一定应承。” “你瞧我身边尚有翠微和素戎两个贴心的,春桃得在回春堂守着,但是娘那边已经习惯了杏儿姐姐,一时半会怕是离不得,但学堂那边确实需要人,所以你看,可否白日忙完了学堂的事,回到郭府里来,陪一陪我娘?” “这…这怕是不合规矩,我…我的身份…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你愿意就行,我娘还想着收你做干女儿呢。” “不不不,我哪里能行。” 杏儿连忙摆了摆手,咬了咬红唇,道。 “我也是舍不得大娘的,只要学堂里没什么事儿,我一定来。”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 杏儿点了点头,应下了,然后便离开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 赵芸笙坐在窗口,看着院中的那颗桃书,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啊。 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呢。 她也得更努力才行。 “小姐,那我也先回回春堂了。” “好,春桃。” “奴婢在呢。” “你与杏儿是我身边得力的人,也是最忠心的人,铺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春桃连忙对着赵芸笙跪了下去,道。 “小姐,您放心,没有您就没有奴婢的今天,奴婢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是道理奴婢都明白,奴婢这辈子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鬼!” “呸,说什么生啊死的,我只是告诉你,以后你身上的担子可更重了,凡事可以与段大夫商量。” 而她,离权势更近了一步,也意味着,她离她的仇人也更近了一步。 “奴婢明白了。” 春桃应了之后,也退下了。 不多时,有丫鬟来报。 “小姐,人都齐了。” “走吧。” 赵芸笙起身,一时间,端的是大家小姐落落大方的仪态,站在数十个奴仆面前,竟丝毫不怯,半点小家子气儿也没有。 有人不禁疑惑。 不是说是乡野出生吗?瞧着怎么一点儿也不像? 倒更像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贵女。 邹嬷嬷也有如此想法。 只见素戎和翠微将一把太师椅搬来,赵芸笙端坐了下去,端起茶盏轻珉了一口,润了润喉儿,才道。 “你们都知道,我父亲是刚升的官,这府邸也是圣上刚赐下的,你们当中有些是旁人送来的,有些是从牙子那买来的,但进了郭府的门,以后,便是郭府的人了,明白吗?” “是,小姐,奴婢们记住了。” 众人齐齐应道。 数十个奴婢,难保没筛选清楚,混进一些有心人。 赵芸笙将名册单子拿来。 有些有卖身契的,有些没有。 相较起来,有卖身契的要更好拿捏一些。 说白了,有卖身契便等于是卖给了郭家,主家能拿捏他们的生死,一般不敢做出背主之事。 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又是魏谨衍安排来的,自然信得过。 在人员安排上,她也多听了一些邹嬷嬷的建议。 随后,一部分信得过的人用在了内院,一部分人安排在了外院。 又简单的说了几个规矩,她便让一众人都散了。 翠微不解,问道。 “小姐,我还以为你要立规矩,让他们多站一会呢。” 赵芸笙轻笑,道。 “新立府邸,人员都不熟悉,她们不了解我们的脾性,我们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忠心,这时候我便是立再多规矩也没用。” 若都不服她,她说什么都没用。 “不着急,来日方长,人手安排就照着邹嬷嬷的安排去布置便是。” “是。” “母亲院中多安排两个机灵的,将她们的卖身契拿来。” “唉。” 邹嬷嬷应了一声,拿了十几张卖身契,以及提了这些人来。 一字排开的站了。 “奴婢扶风,奴婢柳青,奴婢胭脂,奴婢吉祥,见过小姐。” “小姐,这四个丫鬟年纪大些,也稳重一些,便在夫人院里伺候着。” 邹嬷嬷说道。 赵芸笙并未打断,只是捧着盏茶仔细听着。 其余的便是一些院中护卫,大多是在外院行走。 赵芸笙的院子里也安置了几个洒扫的。 从上到下,邹嬷嬷都详细的说了,赵芸笙听的头昏脑涨,再看向那厚厚一叠的账本,不免感叹。 管这么一大家子真是不容易。 一点也不比做生意容易。 ------------ 第169章 搬回来住吧 第169章 搬回来住吧 “小姐,大约就是这些了,还有些细节没归置到的,咱们以后遇到了再慢慢筹办。” “恩,嬷嬷做的很好,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有你在,真是叫我省了不少的心。” “侯爷吩咐了,务必不要让小姐多操心伤神。” 这个魏谨衍,当真是面面俱到。 原来一个武将,心也能这般的细。 她使了个眼色,素戎便捧了个匣子出来。 “这是一些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这怎使得?老奴万万不敢收的。” “嬷嬷就收下吧,只是一番心意,以后这府里上下,少不得需要嬷嬷操持。” 赵芸笙亲自接过匣子,递到邹嬷嬷手中。 这里面是一只正适合邹嬷嬷这年纪佩戴的金簪,她自然知道收买人心的重要,即使是魏谨衍安排来的人,也难免不会有二心。 否则,董家前世怎会覆灭的那么彻底? “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邹嬷嬷客气的收下簪子便退了出去。 “小姐,各家道贺的礼都送了来。” 赵芸笙接过礼单看了一眼,大多都是与郭鹏差不多品级送来的贺礼。 赵芸笙道。 “都收入库房吧,吩咐下去,操办一个晚宴,答谢宾客。” “唉。” 送来的贺礼左右也不是贵重之物,郭鹏就算势头猛烈了一些,但也还没到所有人都巴结的地步,大多是想与同僚搞好关系的,这方面自不用她去操心。 她自需要协助齐氏打理好内宅,与各家的小姐夫人搞好关系即可。 正好借着这场答谢晚宴与这些差不多品级家的夫人小姐们认识一下也好。 各种细节一一吩咐了下去,她又拿过先前送来的帖子。 “先去赵相府一趟。” 说罢,她起身向外走去,从她吩咐出府的那刻起,马车便开始准备了,待她行至府门前时,马车已经等候在此,她上的马车,小厮放下帘子便行了起来。 不多时,马车在赵相府门前停下,她将帖子递上,小厮惊诧的看了她一眼。 但她拿着夫人的帖子,不敢怠慢,恭敬的将她请了进去。 素戎和翠微紧跟在身后,半步不离,排场倒是不小。 “夫人,大,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 秦氏正坐在院子里吃茶,这些日子她费尽心机想将对牌钥匙要回来,正为此事发愁呢。 金姨娘那小贱人也总在眼前蹦跶,气死她得了。 忽然想起,小厮口中的大小姐,应该是赵芸笙了。 冷哼一声,摆手道。 “让她进来吧。” “夫人,老奴去打听过了,回春堂当真是大小姐开的铺子,前些日子朝阳公主还邀了大小姐去了白鸟院,瞧着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佟嬷嬷在一旁说道。 “哼,怪不得如此厉害,原来背后有公主撑腰,连我这亲生母亲都不放在眼里!” “依老奴看啊,大小姐就是随了夫人您,嘴硬心软,您瞧,大小姐为您的脸多上心,那么贵重的药膏,说送来就送来了。” “哼,她怕不是想从我这多讹些银子去。” 秦氏冷哼,重重放下茶盏,道。 “我这次叫她来,就是要她将所有药膏都给我交出来,省的以后一趟趟的去要,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神医,端着高高的架子!” 一想到自己那些日子对她客气有加,心里便气恼的不行。 那个贱丫头,也配? 今天,一定要让那丫头将全部都吐出来! 正说着话,赵芸笙走了进来,倒是比先前懂了些礼数,对着秦氏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夫人。” “你这丫头,怎么又生疏了?该改口叫母亲才是。” 秦氏笑呵呵的说道,哪还像先前那样狠着一张嘴脸,对着赵芸笙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赵芸笙留了个戒备之心。 这人一旦转了性子,便意味着要背地里下绊子伤人了。 “如今我的名字还记在郭家的族谱上,叫夫人为母亲,怕是不合适吧。” “这话说的,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还能有假?以后,搬回府里来住吧,那个药铺到底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 “劳夫人挂心了,陛下昨儿刚赏下院子,今儿早上已经搬了进去。” “什么?” 秦氏还不知此事,茫然的看向佟嬷嬷。 这老货,怎么也不打听清楚了! 赵芸笙却只是笑道。 “也是昨儿才下的旨,养父在前线立了功勋,被封了五品的武将,赐了宅邸。我如今还算是郭家的女儿,不好回相府久住了呢。” “这…” 该死,竟晚了一步! 如今郭家有了功勋,便更不好拿捏了。 她与佟嬷嬷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又道。 “笙儿啊,你到底还是我们赵相府的千金,这相府难道还不比一个五品小官的宅院?” “夫人这话就说差了,相府再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更无与我贴心之人,反观郭家,说一句托大的话,全府上下,我说了算。” 一个居于人下,一个独掌大权,哪个能过的舒坦,她还能不知道? “你…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回了相府,便会有人欺负你不成?” “据我所知,夫人的掌家权都被夺了,呵…又如何能护我安全?” 这话真是扎在了秦氏的肺管子上去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吧! 也不与赵芸笙装下去了,干脆直言道。 “行,你既然不想回来,那我便不勉强你了,看在你与朝阳公主交好的份上,往昔之事也就一笔勾销,不与你计较了,但是…” 话锋一转,她看向赵芸笙,道。 “你先前从我这讹走的银子,我也不提了,但是这药不能断,你今日可带了?” “呵…夫人可知,这小小一瓶的凝脂霜价值几何?你猜公主为何与我交好?若无这上等膏药开路,公主那般高贵的人物,会正眼瞧我?” 赵芸笙冷笑,心里了然,兜兜转转了一圈,话题还是引回到了膏药上。 这是想白票的意思啊。 她还真是想的美! ------------ 第170章 发狂 第170章 “你的意思是,不肯给?” “不是不肯,是没有了。” 赵芸笙笑道。 “秦夫人若是想要,我怎么会不肯给呢?只是如此稀罕之物,本就少之又少。” 更何况,你还不想给银子,会给你才怪。 要是不稀罕,秦氏也不会心心念念的想要。 秦氏泄气,靠在了椅背上,她脸上的伤还有痕迹呢,虽淡了不少,但到底不如从前。 “那,如何能有?” 她不死心的问道。 “自然是向朝阳公主要呀。” “向公主要?我莫不是嫌命长!” 秦氏冷哼道,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那药膏不是出自你手?你既知道如何调配,再为我调配一些来就是了。” “夫人真是说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我就是个大夫,没有银子如何买得起高昂的药材?” 秦氏瞪大了眼,问道。 “难不成你还跟我要银子?” 赵芸笙好笑,道。 “夫人,我开的是药堂,可不是善堂,您不给我银子,我如何去购买药材?如何去配药?” “你!” 秦氏被她的话噎住了,瞪着眼,冷声道。 “我可是你母亲,你如何,如何能…” “母亲?您可养过我一日?可有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银子?” “你从我肚中爬出来,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便是这份情,你难道不得报?” “总说这话,不免惹人笑话。” 赵芸笙笑道,始终是那副不咸不淡,波澜不惊的模样。 “如果夫人寻我来,没别的话要说,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还有旁的事。” 说罢,赵芸笙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给我拦住她!” “我看谁敢!” 素戎冷声道,立即戒备的护在了赵芸笙的面前,袖中短刃已然出手,若这些人敢不讲理的上前,她便敢以命相博。 左右她是征远侯的人,真闹出几条人命来,也有征远侯给兜着。 “你可真是好大的气派,连身边养着的丫鬟都如此无礼。” 秦氏冷哼,想起之前赵芸笙的疯癫,如今府里还有一个金姨娘在,她是吃了亏了,不敢再贸然出手,闹的难看且不说,免得还成了金姨娘的把柄。 “我叫你站住,不过是想给你拿些银两。” 说罢,她对佟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捧了一个钱匣子出来。 “这一百两,买你三瓶凝脂膏,可够了?” 赵芸笙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道。 “当然不够。” “什么?还不够?你何不去抢!” “怎么?堂堂赵相府嫡母连一百两银子都心疼吧?” 秦氏咬牙,这小贱人从自己这讹走的,何止一百两! “那你说,要多少!” 她咬牙切齿道,只见赵芸笙缓缓竖起三根手指,道。 “一瓶一百两,若夫人觉的贵,也可以不要,这凝脂膏制作起来极为复杂,正好我也不想再去做了。”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连公主都在抢着用! 秦氏的手轻轻抚上脸颊,一想到金姨娘那张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脸,她便气的牙疼。 同样是女人,又同样差不多年纪,也都生了两三个孩子,怎么金姨娘便瞧着那么年轻! 一咬牙,秦氏道。 “好,买!三百两而已,我赵相府有的是银子,佟嬷嬷。” “夫人…” 佟嬷嬷想劝两句,这夫人怎么被两句话一激便昏了头脑呢,明明说好要强迫大小姐将方子交出来的,这几句话一激,白花花的银子便又送出去了。 最后,赵芸笙抱着三百两银子,美滋滋的出门了,只是承诺了尽快将凝脂膏给送来。 看来,她真是高看了秦氏,还以为她这次叫自己来,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此也好。 刚走到花园,便与赵芸瑛撞到了一处。 “姐姐。” “真巧。” “不巧,我可以在此处等姐姐你。” 赵芸笙挑起柳眉,似在询问“有屁快放。” 赵芸瑛道。 “你我姐妹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姐姐不妨到我那坐坐?” 赵芸笙却只是冷哼一声。 “当初我为什么一头碰死在母亲院子里以证清白,想必妹妹比谁都清楚。” 当初逼死原主的罪魁祸首,就是赵芸瑛,原主的死,她与秦氏都脱不了干系,更甚至,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做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所以,没一个人是无辜的! 原主死了,她又凭什么代替原主去原谅这些薄凉又自私的人呢? 赵芸瑛咬了咬红唇,瞬间红了眼眶,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这幅模样,瞧的赵芸笙又头疼了。 捏了捏眉心,没好气的说道。 “我实在是没功夫应付你们这种事,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绕着弯子,我肠子直,听不懂也猜不明白。” 赵芸瑛吸了吸鼻子,忍住想要哭的冲动,道。 “姐姐,那日在芙蓉园,你是故意引我们去桃林的吧?” 赵芸笙抱着双臂,并未接话。 想要套我话?没门! 我才不会落下任何把柄在你们的手中,休想到时候借此拿捏我。 “所以呢?” “我回来之后,思来想去,那小奶狗是如何到桃林去的?母狗又是如何会发了癫的?姐姐,你可听说,周小公子彻底废了。” “那你得去问周兆东啊,他是怎么虐待的小狗,又是如何激怒了母狗,你都得问他去啊。” 赵芸瑛自诩聪明,还想拿话引着赵芸笙往下说。 然而赵芸笙一早就说过,别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她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高兴搭理你。 “至于周兆东废了的事,那不是很明显的吗?” 被狗咬了之后没发狂发癫已经是他最大的福报了。 只可惜,母狗已经被打死了,他要是发了狂,发了癫,他连能制的解药都没了,被董静姝亲手打死了的。 “我听说,周小公子,这几日十分的恐水,一会儿嘶吼着,一会儿又十分的畏光,一会儿又身上百爪挠心的痒,再一会儿又干渴不行,总之,种种症状,十分像极了…” “像极了被犬类咬了之后引发的癫狂之症。” 嗨呀,自己这嘴大概是开过光,还真被她猜中了。 赵芸笙如此想着。 ------------ 第171章 新入京的西域商人 第171章 新入京的西域商人 “姐姐你说,那周小公子…可是活该?” 这话就很试探了。 赵芸笙微微笑着,看向赵芸瑛,反问道。 “你觉得呢?” “他伤幼狗在先,又无礼在后,在我看来,自然是活该的。” 赵芸笙挑起柳眉,有些意外赵芸瑛的话。 “噢。” “姐姐没想法吗?” “你不是说了吗?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 赵芸笙模棱两可的说道。 这个秦氏太烦人了,而很显然,这个赵芸瑛是有些脑子的,大概很多计谋都是赵芸瑛为她出的。 如果能让这两人互掐起来,就没时间来招惹自己了。 她得加快速度,有些人,是该收拾了。 “瑛妹妹,你与我差不多大吧。” 赵芸笙突然问道。 赵芸瑛抿着唇,并未作答。 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奚落自己,是她的替代品吗? “差不多要及笄了吧?夫人可有为你相看?” “相看?我…我不着急…” “韩家的婚事已经退了,怎么还不相看?待耗成老姑娘吗?” “兴许是韩家退婚的事闹的大了些,待避过这些时日,再看也不迟。” 这话大多是自欺欺人,赵芸瑛自己也很清楚。 夫人这些日子伤了脸,不太愿意与各家夫人走动,自己自然也没机会与各家夫人小姐走动。 她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一晃眼便成老姑娘了,到时候更难说人家。 更何况,如今她养女的身份曝了出来,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哪里会娶一个养女为正头娘子呢? 秦氏待她如何,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赵芸笙看着她的表情,很显然,她是听明白了。 聪明人就是好沟通,一点就透。 “瑛妹妹,亲生父母尚且靠不住,更何况…你得为你自己打算啊。” 话说罢,便见一高高瘦瘦的身影走了过来,见到赵芸笙与赵芸瑛站在一处时,微微一愣,忽而便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一把扯了赵芸瑛护在身后,戒备且恼怒的看着赵芸笙。 “你想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赵芸笙无辜的抬起双手,道。 “既然兄长那么护着她,那我便不多与瑛妹妹说话了,走了。” 说完,她若有深意的看了赵芸瑛一眼,便带着素戎和翠微离开了。 “她没伤着你吧?” 赵兴合转身看向赵芸瑛,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显然是超越了兄妹之情。 想到那日在他房外听到的动静,赵芸瑛心里一阵狂跳,忽的底下了头去,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大颗大颗的泪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手极了。 赵兴合的心似乎也被烫到了一般,抖了抖,忍着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怎么哭了?她欺负你了是不是!你等着,哥哥这就为你去报仇!” “不是的,哥哥,你别去…” 赵芸瑛连忙拉住了赵兴合的袖子,摇了摇头,道。 “只是想到与韩家退了亲事,动静闹的那样大,大概…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会娶我这样,名声尽毁了的姑娘吧。” “那就不嫁了,哼,偌大的相府,养一个小姐还是养的起的,我看谁敢乱嚼舌根子,我剪了她的舌!” 这话说的,分明是觉得赵芸笙说了什么,才叫赵芸瑛忽的又这般伤心。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人,怎么又哭了呢? 赵兴合一阵心疼,再也顾不得礼数,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的我都心疼了。” “哥哥…呜呜…” 赵兴合,好歹是赵相府嫡子,这般身份,其实也是很高的。 以前她自持着相府千金的身份,还妄想着嫁入皇家,再不济也得是个侯爷爵爷的,却没想到横插进了个韩家,又跳出来个赵芸笙。 将她所有的殊荣都给摘的一干二净,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别说皇家不会娶一个被退婚了的养女,那些王孙贵族家,谁能看得上? 那么…赵相府少夫人的位置…她是否,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呢? 反正秦氏也还是喜欢她的,反正爹爹也是喜欢她的,就连兄长…也是很喜欢她的,不是吗? 如此想着,她在赵兴合的怀中依偎的更紧了,拽着赵兴合的衣襟,泪滴刻意的浸透赵兴合的衣襟,让他感受到她的颤抖和害怕。 “可是…可是我没人要了,哥哥养我一辈子,是要被人笑话的,尤其是哥哥娶了嫂嫂过门,这府里…这府里哪还能有我这养女的一席之地呢?” “胡说,莫说这样的话了,只要你愿意,我…我就愿养你一辈子,你永远是这相府的千金小姐!” 赵兴合的话,大体上赵芸瑛还是满意的,嘴角微微扬起,捏紧手中的帕子。 赵芸笙有句话倒是没说错,她得为自己谋划! 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至少,能抓住的,千万不要松手,也不能松手! 出了赵相府,赵芸笙上了马车,松懈懒散的靠在马车上。 “素戎,前面买些元宝蜡烛,去福缘寺上香。” “是。” 马车在半道停了下来,她撩开窗帘向外看去,看到一些西域来的商人牵着长长的骆驼车队驶过。 “那些是新入京的商人吗?” 她忽然瞧到一抹十分熟悉的身影,像是认识,却又不敢确定,便趴在窗口问道。 “是的小姐,快到贵妃生辰了,陛下特意邀请各家能人异士进宫道贺。听说这位贵妃娘娘就是出生民间,在一个杂耍团里长大的,最喜欢这些能人异士的节目表演了。” 翠微说道,也是十分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只可惜,离的远了些,看不太清楚。 “唉…要是当日也能进宫一睹为快就好了。” “这有何难。” 赵芸笙笑道,两只手儿搭起,趴在窗子上,对着翠微笑道。 “我带你们进宫啊。” 魏谨衍答应她了的,原本还想借着赵相府千金的身份入宫呢,或是想法子混入这些杂耍团也是一个好办法。 现在有了魏谨衍的保证,她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了。 入宫之后,她确实也需要能够信得过的帮手。 而素戎和翠微,不仅忠心机灵,还有些拳脚功夫在身,就很合适。 ------------ 第172章 杨明烽的书信 第172章 杨明烽的书信 忽的,赵芸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正巧与那为首的商人对上了视线,对方戴了个金子制成的面具,上面镶嵌着些许细小的宝石,看着极为华贵,倒是与他身上的衣物十分相配。 只是扫了一眼,对方便将视线收了回去。 赵芸笙却皱起了眉头,那抹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小姐,元宝蜡烛买好了,我们走吧。” 恰在此时,素戎买好了东西回来了。 赵芸笙“恩”了一声,放下帘子,马车调转了个方向,向城外驶去。 很快,马车行驶入福缘寺,赵芸笙来的早了些,跪在蒲团上,对着往生牌位祭拜着,又念念叨叨的说了一会话,正烧着元宝蜡烛,忽的,身边的蒲团上也跪下一人。 眼角余光撇去,是一抹清瘦的身影,女子馨香入鼻息。 待对方拜了三拜之后,双手合十,闭眸却并非祈祷之言,反而说道。 “我在他的书房里查到了一些与周子舒的往来书信,还有…武安王。” “武安王?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深的陛下恩宠。” 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陛下之下,便只有这武安王最具权势。 只是如今居于最为肥沃的淮南封地,多年来,在那可算是呼风唤雨的土皇帝。 “杨明烽为朝中重臣,却与封地王爷有书信往来。” 赵芸笙沉默片刻,道。 “我今夜想办法潜入杨明烽的书房,嫂嫂可否为我画一张舆图?” “还是我来吧,他对我不设防。” 林婉柔微微笑道,“杨府守卫森严,尤其是他的书房,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他近日对我十分松懈。” “嫂嫂,你不必如此涉险,你身子骨本就弱,莫要激怒他。” 赵芸笙劝道,可林婉柔却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这人啊,看似柔弱,实则决定了的事,确实十匹马都拉不回的。 赵芸笙也明白这点。 “董家军的事,你得抓紧时间去找寻下落,我听夫君…不,我听你兄长说过,董家军,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找到他们,会对你未来的路大有帮助。” 她已经是杨明烽的妻子了,是拜了堂,祭拜过祖宗,入了族谱的,她…的身子,已经是杨家人了。 但她的魂魄,她的内心,永远,永远都属于董家,属于董昀棠一人。 赵芸笙张了张唇,终究只是微微点头,道。 “嫂嫂,你要小心,保证自身安全为先,其余都是其次,知道了吗?你可不要让我九泉之下还不好与父兄们交代。” “呵…” 林婉柔也笑了,眼角有些热泪,道。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她活着,她还活着,就是为了等到杨家覆灭的那一天! 既然上苍不公,天道无眼,惩治不了恶人,那便让她亲手来解决吧! 她合着双手,又拜了一拜,随后便起身离去了,只是地上放着的竹篓未带走,里面放着的是她为赵芸笙做的披肩。 “笙儿,下个月入宫,带着这张披肩,记住了,莫要摘下,对你会有帮助。” 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的,弱弱的,却又是铿锵有力的! 良久,赵芸笙提着竹篓子出来,上面盖着盖儿,看不见里面放的是什么,只当是提着元宝蜡烛进来时的那只。 素戎接过竹篓时,只觉一沉,心里便有数了,将赵芸笙扶上马车,又将东西放了进去,然后才吩咐车夫驾马回府。 刚回了郭府,如今是上骑将军的府邸了。 魏谨衍又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 “小姐,侯爷这是要将家底都搬来了吧?” 春桃笑眯眯的说道。 “这下就不愁银子了,放心,这还搬不空魏谨衍的家底呢。” “小姐,可别乱叫。” 春桃连忙捂着赵芸笙的嘴,眨了眨眼眸,道。 “那可是征远侯爷,人间战神,直呼其名可是大不敬啊。” 赵芸笙眨了眨眸儿,春桃这才将手放开。 楚九宁将一碗乳羹放到赵芸笙的手边,默默打量着她。 她看到赵芸笙微微翘起的小指捏着勺子,轻轻吃了几口,一边说道。 “杏儿,府里现在的账是邹嬷嬷在管着,她是专业的,你跟着学一些,学堂那边可以安排多招两个信得过的人手,这样你也能腾出手来做别的。” 杏儿清脆的应了一声。 身边这几人,都是她信的过且想要重点培养的。 春桃主管回春堂,外面还有段喜福坐镇,几乎不用太操心。 董静姝真是眼盲的,段喜福这样的人,在她手底下竟荒废了这么久,如今在回春堂,完全能挑起大医官的担子,下面又招了几个小医官和学徒跟着。 每日还有络绎不绝的病人来看诊,即便这样,段喜福都能游刃有余,可见此人真本事。 而学堂那边暂时还没办大规模,目前是赔钱的状态,但她本也没想着学堂赚钱,纯粹是做慈善。 便当是为自己的罪孽积福,也是为了九泉之下的亲人们积德。 至于楚九宁,罢了,手都伤了,春风邀月楼的事,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出神盘算时,手指捏着勺子搅动着乳羹,这一幕落在楚九宁眼中,又惊愕了一下。 “小…那个,咳…我听说你功夫了得,尤其是剑术精湛,不如给我们耍一套瞧瞧?” “呵…你当我是玩杂耍的吗?” 赵芸笙回过神来,笑着回道。 楚九宁又道。 “这里又没旁人,我还天天给你做吃的呢,你不耍,那就…就别吃了,明儿开始我也不做了。” 说着,楚九宁便做势要来夺抢。 赵芸笙连忙护着乳羹避开她来抢的手,一双眸儿微微眯起一抹笑意,道。 “唉唉唉,我可没说不耍啊,我都吃过了,你还抢。” “哼,那你,快些,要我帮你拿剑吗?” “不用,我的剑,从不离身。” 说罢,她放下乳羹缓缓站了起来,略略活动了下四肢。 “你能不能快一些!少摆你那些花架子。” 迫不及待的楚九宁见她那些慢吞吞的动作,更气的不行,不停的催促道。 赵芸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没见过世面的,这么猴急。” ------------ 第173章 大人,夜深了 第173章 大人,夜深了 折桂树下,剑舞惊鸿,当赵芸笙亮出落尘剑的那一刻,楚九宁便惊了住。 随后的一场剑舞,更将她的思绪拉到了多年之前。 那一袭红衣的身影与眼前浅袍舞剑的人重合到了一处。 楚九宁再忍不住,转头落下了泪来。 她怎么…怎么这么愚笨,她分明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不过就是换了一副模样,便不认识了吗? “楚厨娘,你怎么哭了?” 杏儿心细,瞧到楚九宁落泪,连忙出声安慰。 楚九宁张了张口,看向赵芸笙,欲言又止。 “哟,这是怎么了?还掉起了金豆子,我们楚厨娘怎么还哭上了?” 赵芸笙收了剑,瞧着是笑着的语气,却难掩关心的走了过来,微微俯下身子,屈膝看向楚九宁。 楚九宁却偏过身去,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液,嘴硬道。 “谁,谁哭了?不过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罢。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明儿不是得摆宴?我得先去厨房确认菜品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楚九宁起身快步离去。 “这是怎么了?” 杏儿担忧道。 “要不然,还是我去与她说说话吧。” “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罢了,她不想说便随她吧,没别的什么事了,你们都歇下吧。” “唉。” 待春桃和杏儿都离开之后,赵芸笙坐回了躺椅上,微微摇晃着,看着渐渐沉下去的金乌,时而端起茶盏轻轻一珉。 手边多了一盏桂花乳茶,搭着一碟子金丝蜜枣。 是她前世爱吃的点心。 嘴角微微抿起一抹浅笑意,眼角撇到那抹身影。 未再多言语,只是微微闭起了双眸。 月明,星稀。 杨府。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道儿,林婉柔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身侧跟着的丫鬟手里拎着食盒,不多时,一行人便行至了杨明烽的书房。 “夫人,大人正在里面处理公务。” “夜深了,大人最近十分劳累,我煲了一些汤来。” 守着的老仆人高兴坏了,忙将林婉柔给请了进去。 这可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啊! 夫人这块冰冷的石头,终于捂热了! 她踏入书房内,杨明烽抬眸瞧来,一双眸子瞬间变的温柔起来,起身迎来,握上林婉柔的手,将她带入进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虽比之冬日暖和了些,但到底早晚凉些,出门记得多添一件披风。” 说罢,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着,将她的手暖了又暖,只是感觉那双冰冷的手却是如何也暖不了的,便干脆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我记得的,大人,听说这几日你十分忙碌,我担心你身子会吃不消,便让人熬了些参汤来。” 说罢,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参汤,放到杨明烽的书桌上。 眼角微微垂下,扫过桌面上摊着的册子。 是关于近来淮北涝情申请批款的折子。 户部,可是皇帝的钱袋子,是整个大周朝的国库管理,是一个十分肥沃的差事。 而作为户部尚书的杨明烽,这其中油水自然没少捞,这点,怕是皇帝本人也知晓。 “有劳夫人了。” 杨明烽十分欢喜的说道。 “我听说你今日又去福缘寺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却也透露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能做的,都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想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根本没机会。 她轻轻的“恩…”了一声。 “昨儿做了一个梦,梦到我那死去的麟儿…” 想到那个才一岁多的小粉团子,才刚刚会叫“娘亲”,甚至连发音都不准确,咿咿呀呀的最爱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团子,便那么惨死在恶人的刀下。 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恨不得能随孩儿去了。 杨明烽紧咬着牙龈,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 “都怪我,是我去的迟了,若我能去早些,董家也许就不会…” 不会怎样?不会被满门抄斩?还是不会覆灭? 甚至连收监都不曾,怕董家反抗,怕董家军反水,在圣旨下达的那瞬间,便挥刀而向,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如此惨绝人寰,如此嗜血无情。 她会信他的鬼话吗? 只是尽管心中已经愤怒滔天,但她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委屈又伤心的靠在杨明烽的肩上。 “我想,他是怨我这个母亲的,连他的尸骨都未能收,只能在福缘寺为他立下一个往生牌。” “夫人,你我都还年轻,你且将身子调理好,咱们以后还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儿的。” 杨明烽心疼的揽着林婉柔,在她的发顶轻轻的亲了亲。 “你近来不是请了那个赵神医入府为你调理身体?你若喜欢,便让她来的勤一些。” “这么说来,那赵神医明日办春宴,邀了许多人去,也将帖子递给了我。” “你这身子…” 杨明烽正想拒绝,让她好生在家里休息。 可在看到林婉柔脸上露出的些许惋惜之情时,立即改了口,轻声笑道。 “罢了,你若是喜欢,实在想去,便去吧。其实多去走走瞧瞧也好,就当时散散心了,不过身边必须得带着人。” “放心吧。” 林婉柔轻声道谢,并未离去。 “大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林婉柔勾着杨明烽。 很显然的,杨明烽的呼吸一窒。 林婉柔入府六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对他这般的主动,这般的热情。 “婉儿…” 他轻轻的抓起林婉柔的手,珍惜又珍重的将她抱了起来。 天可知,他等这一天,得等了多久! “大人,我们该歇下了。” 林婉柔温柔的说道,微微垂下眸子,掩下眸中冰冷和厌恶。 从杨明烽的角度看去,确实只是害羞了的样子。 之前林婉柔就趁着杨明烽不在的时候来搜找过了,他的那些书信都收在了一个匣子里,还有锁给锁了,那把锁就在杨明烽的怀里放着。 好在,他也没太避着她,也许,他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以为她不知道董家的覆灭与他有一定的关系。 只是不清楚,他在这其中到底参与了多少罢了。 ------------ 第174章 郭府办宴 第174章 郭府办宴 杨明烽抱着人,直接向外走去。 林婉柔将脸埋在了杨明烽的脖间。 书房外候着的丫鬟家仆们立即低下头去,避而不视。 老仆心里却高兴极了。 六年了,夫人终于肯接受大人了! 杨明烽将林婉柔抱着入了厢房,房内熏着香。 “婉儿…你是愿意了吗?” 林婉柔未答话,只是偏过头去,露出细长脖颈,十分的好看,从杨明烽的角度看去,脸颊还有几分粉润,像是诱人可口的点心,叫他再忍不住。 终于,六年了,他终于等到了她同意的这一天! 将人放在床上,替林婉柔拔下发间的簪子,一头青丝散落,铺散了满满一床。 不多时,鸳鸯相交,颠鸾倒凤,一夜欢好。 只是待夜深了,林婉柔拉高被角坐了起来,一双眸里满是冰冷,赤着足下了床榻,在他落在地上的衣衫里摸了摸,很快便摸到了一串钥匙。 她不知道那一窜是他书房里放书信匣子的钥匙,便干脆将所有的钥匙都拓印了一份,然后又将东西放回了远处。 吩咐人抬了热水进来,床上的人睡的很沉,而她却将自己泡入了热水中,拿着帕子洗刷着身上,不多时,白嫩的手臂便红了一块又一块。 她却像是浑然未觉,将手臂,脖颈,身上各处都搓的通红,连皮肤红的都快沁出血珠儿来。 翌日,郭府办了春宴,邀了许多官员家属的女眷来。 大多也是赏面的都来了。 一早上,新鲜的食材便送了进来,有楚九宁把关,这些不必操心。 只是齐氏的眼睛虽有些好转,但还是看不清,赵芸笙便安排了杏儿贴身照顾着,至于邹嬷嬷作为府中的管事嬷嬷,要忙碌的事自然不少。 府里下人忙的晕头转向。 “郭夫人,听说郭将军在边疆十分了得,恭喜,恭喜啊…” 面对众人的恭贺,齐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赵芸笙便接过话题,答的从善如流。 “今儿请大家来,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与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少不得要多走动些。” 今儿来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毕竟郭家顶对算是京城中的新贵,京城中四五品的小官员当真是一抓一把,没必要来巴结着刚起来的郭家。 甚至有些人自降格调的样子。 分明是这新来的该巴结她们才是! 可前两日除了一同送来的帖子,还传来了一个消息。 这位赵小姐,便是郭家的养女,与征远侯爷关系十分了得,甚至传言,连杨家那位久居内宅不曾出府门的杨夫人今儿都要来呢。 如此一来,谁巴结谁,还真不好说了。 “是是是,多走动,多走动。” 有人附和着,有人自是不屑的。 “不是说征远侯爷要来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怕不是故意那么传的吧,为了自家的脸面呗。” 有人说话便自然有人会附和,赵芸笙只当没听见。 想借着郭家去巴结上征远侯,呵…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大家今儿不要拘泥,除了赏赏花,吃吃席之外,那边还准备了些许玩的项目,比如投壶,比如牌九,比如诗词赏花,都是可以的。” 正说着话儿,忽的,门前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辆马车停下,上面挂着“杨”家的帆子。 “瞧瞧,真的是户部尚书杨大人家的女眷。” 林婉柔缓缓走了进来,她裹着厚一些的披风,在与赵芸笙对视一眼时,微微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恭贺郭家,恭贺郭将军,也恭贺…笙儿…” 她动了动红唇,缓缓说道。 身后跟着的丫鬟将礼物奉上。 “多谢杨夫人,快里头请坐。” “这是我给郭夫人备下的一些小小贺礼,小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她身边的丫鬟将首饰盒打开,不大的一个,里面装的是一对首饰簪子,瞧着也是十分贵重的,正是她这身份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我就多谢杨夫人了。” “咳…我身子弱了些,不便久受风吹,便不进去扰了大家的兴致了,贺礼我送到了,今儿我就先离开了,不过赵掌柜,你得了空,记得来府中为我复诊才好。” “是,倒是我疏忽了,改明儿就去。” 与林婉柔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林婉柔便转身离开了。 赵芸笙捧着匣子,转身交给素戎,低声道。 “拿到后面的库房去。” 库房根本不在后面,那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素戎十分机灵,应了一声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匣子收了起来,甚至故意晃过里头装的是什么。 不愧是魏谨衍训出来的人,当真是一个眼神便明白她在想什么,用起来十分的顺手。 之后赵芸笙继续招呼着来往客人,仿佛林婉柔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并不打紧。 继而来的,除了五六品的小官员之外,最大的官家便是韩家了。 那是因为赵芸笙对韩家有恩情。 这点几乎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对于韩家人的出现自然也是不意外的。 除了韩家,其余再让人意外的,便是赵相府家的小姐竟也派人送了份礼来。 “赵芸瑛送来的?” 瞧了瞧手中的小匣子,这倒是让赵芸笙有些意外。 她与赵家的关系,满京城大概也都是知道的。 “是,说是恭贺小姐,心想事成。” “呵…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我心中想法,她还能知道?” 赵芸笙轻笑,赵芸瑛自以为知道她心中的盘算,所以才送了这礼来,算是示好吗? 若是让秦氏知道了,不知又该如何。 “记下了,明日回个礼去。” 翠微应了一声,将匣子单独放在了一旁。 前厅热闹极了,各家女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有赏花的,有谈论诗词歌赋的,也有聚在一处投壶玩趣的。 这一场宴办的极为顺利。 魏谨衍也未出现。 根本没必要出现。 因为府中只有女眷,自然只邀了女眷们来入宴,男子一个也没邀,魏谨衍来又算什么呢? 除了夸赞这院中的花漂亮,叫人夸赞最多的,便是府中的宴席了。 “也不知郭家这宴中请的是哪家的厨娘,这手艺真是绝了。” ------------ 第175章 宫里来的嬷嬷 第175章 “原以为这郭家是小门户一步登天起来的,会没规矩,没想到这场宴办的还挺不错。” 有夫人夸赞道。端了一杯香茗细细的品着。 “这茶也是极好的,大家都尝尝。” 那位夫人笑着说道,不禁多喝了几口。 她母家是富商,嫁的是一个五品的官员,算是高嫁了,用过的好东西不少,自然能品的出茶的好坏。 “没想到啊,这郭府一夕之间鸡犬升天,竟还能有这些好东西?难不成…” 另一位夫人说道,轻笑一声“怕是收了不少好东西吧。” “夫人这话说的可就错了。” 忽的,赵芸笙出现在了众人身后,面上带着浅笑意。 这人啊,多的是见不得旁人好的,便如眼前这位,她们甚至都没见过面,便如此编排,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轻易的否定了别人的努力,传扬出去,便真成了郭鹏收了什么礼,这官位还没坐稳,便被戴上莫须有的罪名。 那说人短的夫人撇了撇嘴,尴尬的端起茶盏,不再言语。 都是体面人,撕起来并不好看。 “这是我们厨娘做的小点心,各位夫人小姐尝尝。” 说着,身后捧着点心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点心碟子放在桌上。 有眼尖的发现了邹嬷嬷,扯了扯身边的人,说道。 “那嬷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想起来了,上次我虽我表姐入宫,远远的在瑜太嫔身边见过。” 瑜太嫔,那是先皇的嫔妃,膝下只有一女,远嫁了边陲小国,以稳定邦交,当今圣上仁孝,先皇的嫔妃若无子女奉养的,便可在宫中颐养天年。 “你不会看错了吧,瑜太嫔身边伺候的嬷嬷,怎么会在这里?” 那夫人又冷哼一声。 “不会看错,我表姐高嫁,入宫的机会多一些,我也是因着机缘才凑巧跟着入了一次宫,那嬷嬷好像姓邹,是太嫔身边的掌事嬷嬷,我不会记错。” 那夫人笃定的说道。 这样厉害的一个嬷嬷,怎么会出现在郭府? 难不成… 众人心中惊愕,再瞧着邹嬷嬷上前,恭敬的对赵芸笙行了个标准的礼。 “小姐,宴都安排妥当了,可请夫人小姐们去前厅用餐了。” “有劳邹嬷嬷了。” 这厢的话传入夫人们的耳中,个个心中似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果然是…” “这郭家,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跟宫里的贵人还有些交情?” “也是,否则这么好的茶点如何而来?这郭家是刚富裕起来的武将之家,主母又是个眼盲的,撑不起事儿,这么一场宴全靠着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如何能办的这么漂亮?” “原来是有宫里来的嬷嬷指点,那就说的通了。” 众人很快揭过了话题,方才那还有意编排的夫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谁知道这郭家升迁的这么快,身后都是什么权贵撑着腰? 随后便都跟着赵芸笙入了宴厅。 这场宴办的极为热闹,细节方面有邹嬷嬷操持着,倒是一点纰漏都没有,再有楚九宁的厨艺在这,那些夫人小姐们一吃一个不吱声。 便是一些没口腹之欲的,再吃了楚九宁做的食物之后也跟着多动了几筷子,纷纷表示,以后想要常来做客。 赵芸笙都一一应了。 待下午时,才逐一散去。 待人都走尽了,赵芸笙才疲惫的躺在椅子上,春桃贴心的为她捶肩捏背。 “可累坏小姐了吧?这么大的场面,您都不惊慌,奴婢都胆战心惊的。” 尤其是那位夫人的话,虽是个小插曲,可赵芸笙处理的却很不错,没让那夫人将话题继续往大了引。 赵芸笙接过素戎端来的茶,牛饮般的喝了半杯才歇下。 “原来操持庶务比打理铺子还累。” 她叹了口气,嘀咕道“原来嫂嫂比想象中的还厉害。” 当初,林婉柔嫁入董府之后,母亲便放了权给她,让她处理庶务,一来是表示信任,二来也算是交权给她,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当初的董家,家大业大,需要操持的事,需要维持的人情往来更是复杂,而嫂嫂却能打理的滴水不漏,让人称赞。 当真是厉害极了。 赵芸笙嘀咕着,“以后得多向嫂嫂请教才好。” 想到这,赵芸笙忽的想起林婉柔送来的贺礼。 她瞬间坐起了身子,脱了鞋袜盘膝而坐,道。 “去,将杨夫人送来的贺礼拿来。” “唉。” 素戎应了一声,便去库房拿了。 楚九宁揉着酸疼的肩膀走来,将一碟果子放到她的手边,赵芸笙自然的接过,想到什么一般,沉思着,还没注意到身边的楚九宁。 楚九宁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 “那个…” “恩?怎么了?” “我那间院子离这有些远了,本也是租来的,寻思着退了,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浪费了些,再说,来回也不方便。” 楚九宁为自己找了一大堆的借口,赵芸笙静静的听着。 “所以,你明白了吗?” “噢,好,你放心,我会让人在这就近给你安排一间院子,小一些的。” “你…” 你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明白? 楚九宁噎了一下,愤愤的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赵芸笙的脑子迟钝,这才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你有话直说就是了,我方才在想事情,没反应过来,莫怪莫怪。” “那你…我是为了方便你,毕竟你嘴巴挑剔,我是担心你吃不惯别的厨娘做的食物,又不肯好好吃饭,伤着胃,再说了,我就不信,还有比我做饭更好吃的。” 楚九宁又是一阵叨叨,为自己的屈尊降贵找足了借口。 赵芸笙笑着点了点头,果子塞入口中,腮帮微微鼓起,道。 “是是是,你说的极是,所以,我这院子,你瞧着哪间不错,让邹嬷嬷派人收拾一下,你住进去就是了。” “就靠后院近一些的那间偏房吧。” 她早就将厢房选好了,离厨房近一些,离后院也近,左右都方便。 她这话一出,身旁的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们不许笑了,再笑,再笑我可不来了!” ------------ 第176章 绝子的汤药 第176章 绝子的汤药 “不,不行,不许笑了,大家不许笑了!” 赵芸笙掩着唇,命令大伙都不许笑了。 楚九宁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置气便要离开,赵芸笙却在她的身后说道。 “你收拾下就先回去歇着吧,明儿我让人去帮你搬东西。” 楚九宁这才撇了撇唇,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表情软和了许多,只是傲娇了些。 不多时,素戎将匣子捧来,赵芸笙将匣子打开,上面盖着一串漂亮的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显然价值不菲,十分珍贵,而在下面… 她轻轻的摸了摸,是一些拓印。 钥匙… 她将项链拿出,交给素戎,道。 “这个收起来,翠微。” 她将匣子交给翠微,道。 “你明日找一个匠人将这拓印的东西制出来,速度快些。” 赵芸笙想,大概是林婉柔身边都是杨明烽的耳目,她不便去做,便交给了自己。 歇了一会之后,她陪着齐氏用了晚膳,又给她的眼睛检查了一会。 “可好些了?” “微微能见着一些光亮了,还有一些模糊的影子。” “如此很好,这药覆日日还是需要的,杏儿姐姐如今需要忙学堂的事,晚上若是无事,我便亲自来为您覆药。” 齐氏笑着应了声“好。” 始终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笙儿,再为娘念一念你父亲的信吧。” “好。” 赵芸笙便坐在齐氏身边,借着烛灯的光亮,一遍遍的读着郭鹏写来的信。 “娘,咱们也给父亲送一封信去吧,将咱们近来发生的事儿也让父亲知道。” “好,好啊。” 齐氏高兴极了,她有许多话想对郭鹏说,还想着去白虎关安置呢。 可她也知道,军中不能带女子,若是去了,她也只是能离他更近一些罢了。 赵芸笙提起笔来,齐氏将自己想说的话,絮絮叨叨的说给了赵芸笙,她润色一下,细细的写下,满满的三页纸,诉说的却是绵延的深情。 明日,她便请魏谨衍将这封信送到边关去,定送到郭鹏的手上。 翌日,赵芸笙提了药箱上了马车。 “去杨府,今日该是为杨夫人复诊的日子。” 到了杨府,早就有人等候在门口,喜笑颜开的将赵芸笙迎了进去,一番恭奉的话。 “近日夫人气色大好,每日能多食半碗小粥,还有一些果子点心,气色好了,跟咱们大人的感情也越发的好了。” 这两天晚上,大人都宿在了夫人的房里,保不齐,很快府中便要添小公子了。 赵芸笙原本还是笑着的样子,在听到林婉柔与杨明烽感情越来越好的时候,微微变了变。 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下眸中心疼,拎着药箱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嫂嫂那样的人,宁折不屈的人啊,却为了她…为了帮助自己,甘愿折身… “夫人,赵神医来了。” 屋里头的人听到声儿转过头来,面上上了精致妆容,头上戴着朱钗,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曾经模样。 “杨夫人。” 赵芸笙微微拱手行了一礼,林婉柔放下手中的花枝,对下人道 “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还是留些人在屋里伺候吧。” “怎么?我还要听你们的?” 林婉柔冷了脸色说道。 丫鬟们不敢再多言,便都退了出去。 赵芸笙这才放下药箱,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上去。 “嫂嫂…” 她满眼心疼的看着林婉柔。 “笙儿,东西弄好了?” “恩…” 赵芸笙将药箱下头藏着的东西交到了林婉柔的手里。 “他将东西锁在了个匣子里,具体放在什么位置,我还不知晓。” “嫂嫂,你何必至此呢…” “我得让他对我彻底不设防才行啊。” “可如果你拿到那些书信,他发现了呢?” “放心吧,你也知道,我临摹的手法,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林婉柔劝道,轻轻的抚上赵芸笙额间的碎发。 “能再看到你,我好开心。” “嫂嫂…都怨我,如果当时我没有与你相认,就好了。” 林婉柔在她的额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 “瞎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是想让我死前还带着遗憾吗?” “嫂嫂,别说这样的话,你只是身子亏损了些,我为你调理,你乖乖配合我,再活个几十年没有问题的。” 赵芸笙连忙说道。 “夫人,奴婢送些点心来。”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 看来,林婉柔的处境并没有很好。 就像金丝笼里被圈养着的雀儿,看着养尊处优,实则没有一点自由。 林婉柔沉了脸色,正欲训斥,便听赵芸笙说道。 “我正在为你们夫人施针,若不想夫人经脉逆行,气绝而亡,便都滚远一些。” 外面正欲开门的丫鬟手狠狠一抖,看向一旁的管事嬷嬷,不敢再上前,恭敬的退到了一旁等着。 “嫂嫂,你放心,等收拾了杨明烽,我就接你出去。” “好,这一天,很快了。” 林婉柔浅笑着将钥匙收入手中,紧紧握着,掌心生疼,看着赵芸笙提笔写着药方,忽然说道。 “笙儿,可否为我开一些绝子的方子。” “绝…嫂嫂,你…” 赵芸笙满脸惊愕“那很伤身,你如今的身子,如何能这般!” 她不惊讶于林婉柔与杨明烽行房,毕竟是夫妻。 可林婉柔这般,又是何必呢! “我的肚中,绝不能出现仇人的血脉,否则…我只能将这孽种…扼杀。” 林婉柔温柔的声音,却透着森森冷意。 大概杨明烽如何也想不到,枕边人已经对他恨透入骨。 “嫂嫂…” “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赵芸笙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林婉柔的,如果自己不帮她,她也会另想办法。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啊,其实最是坚韧倔强。 叹了口气,她只能尽可能的将损伤降到最低。 她却不明白,林婉柔到底打的是怎样的一个主意。 从杨府出来之后,林婉柔只让她等着信,杨明烽的事,她会想办法。 瞧着天色还早,干脆又去了一趟征远侯府。 却被告知“侯爷去巡营了。” 赵芸笙想了想,还是将给郭鹏的书信收了起来。 她有些想见他了,就是此刻… “那就,将我的娇娇儿牵出来吧。” ------------ 第177章 侯爷不见你,快滚 第177章 侯爷不见你,快滚 很快,便有小厮将赵芸笙的马儿牵了出来,她问清楚魏谨衍去的方向,便骑上了马,打马而去。 不多时,在日落之前出了城去,直向郊外巡防营而去。 董家以前在这有处庄子,每年夏暑时便会在这处庄子上避避暑。 只可惜,董家覆灭之后,这处庄子不知道便宜了什么人。 不多时,便看到了巡防营地。 她下马上前,被士兵拦下,一脸严肃且凶狠的说道。 “大胆,军营重地,不可靠近!” “这位官爷,我来找征远侯。”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脸不屑,道。 “你当征远侯是什么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真是好笑,若人人到此都要见一见征远侯,如见那观戏院里的猴子一样,那征远侯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来见他,请你将此物给他,他便能知晓。” 说着,她将一枚令牌递给了他,是当初魏谨衍给她,说若有需要,可去昌隆钱庄支取银两所用,想来,昌隆钱庄应该是魏谨衍的产业。 怪不得这人有钱的很,昌隆钱庄可是遍布了整个大周,甚至连燕云两国以至南夏都有分行,说一句富的流油也不为过。 对方撇了一眼令牌,瞬间便正色了,不敢再怠慢,立即道。 “姑娘稍候,末将这就去通传。” 士兵将令牌拿着,迅速找到了魏谨衍,此刻他正在教武场上,操练将士。 “方参将,门口有个姑娘,求见侯爷。” 方中堂刚挨了魏谨衍的训斥,心里正憋屈呢,对着士兵一通输出。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女子怎么能入军营?没见着侯爷正在操练将士,没空没空,让她走。” 真是的,肯定是附近的妇人知道侯爷来了此处,想着法子来见征远侯,企图山鸡变凤凰。 也不想想,若侯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更何况,侯爷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除了郭家那位… 摆了摆手,让士兵将人赶走。 那士兵犹豫的挠了挠后脑勺,道。 “那位姑娘叫我将这个交给侯爷,说是…” “方中堂,给本侯滚过来。” 那士兵话还未说完,魏谨衍冷声呵道,方中堂哪敢怠慢,立即一溜烟的跑了过去,还不忘吩咐道。 “快叫那女子速速离开,否则别怪军法无情。” 士兵不敢多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原还以为能借机讨个好,谁想到竟被数落了一番,满肚子火气。 一脸愤怒的走到营地门口,对着赵芸笙冷着脸,道。 “姑娘,你快回去吧,咱们侯爷不见你。” 说着,他将手里的令牌丢给了她,不悦道。 “不是我说,你姑娘家家的,也要点脸皮,征远侯爷的身份岂是谁都能高攀的?” “我…你这令牌给他,他也不见?” “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满是心计手段呢?不见不见,说了多少遍,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再不滚,小心我军鞭伺候!” 说着,对方还真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赵芸笙碰了个钉子,心头的那点躁动和期盼,瞬间被浇熄,冷着一张脸,道。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东西他不认,那我也不要了,麻烦你将此物交还给他。” 说罢,她将令牌递给士兵,便不再留恋,翻身上马,毫不留情的打马离去。 她真是蠢,对方如今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岂能高攀? 既然他不要,那她也不该有所留恋。 她正驾着娇娇儿一路疾行,只是日头落了,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城门已经关了。 绝不会因她的需要就再开城门。 看来,今夜是无法进城了。 她只得在附近寻了间落脚的驿站。 这附近的驿站,就是为这些半夜抵京无法进城的人准备的。 赵芸笙到时,驿站里坐满了人。 她又看到了那些西域来的商人,正坐着吃饭。 她进入之后,小二便迎了上来。 “姑娘,是住店还是用膳?” “用膳也住店,一间上房,将膳食送入我房间。” “哎哟,姑娘,可真不巧,今儿店里的客房都被定出去了。” 赵芸笙眉头一皱,外面拴着许多马和马车,还有小厮在搬货物,这些人大概也是刚抵京。 “这附近只有你们一家驿店,若没房间,我一个女子便没落脚的地方了,这位小哥,可否与那些商人商量商量,匀出一间来,我愿意多付一些银子给他们。” 赵芸笙说道,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 那小二却一脸为难,这姑娘去哪里落脚,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姑娘生的实在美丽,若去一些荒郊野岭之地,难保不会遇到歹人… “这样,要不姑娘自己与那些商人商量?” 看来这小二是不想插手了。 小二指了指其中戴着华贵面具的男子,暗示赵芸笙,他是这些商人的首领。 赵芸笙向小二讨了些酒,拎着便上去了,道。 “这位大哥,可否敬你一杯?” 说着,她在对方身边坐下,对方冰冷的视线扫了赵芸笙一眼,随即掩的很好,道。 “不太方便。” 赵芸笙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又说道。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想麻烦大哥,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因出城玩耍,误了时辰,进不去了,这驿站的房间又都被大哥给包圆了,可否匀出一间给我?” 赵芸笙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极了,这幅皮囊生的是很漂亮的,她相信应该没有男人不会怜香惜玉吧? 谁知,下一秒,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不行。” “你…” 赵芸笙一噎,整个人愣在了当场,还想再说。 “这位大哥,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您看,可否…” “不方便,匀一间房给你,我的人便少一间,他们便会有人宿在外面。” “你们都是男子,挤一挤也是方便的。” “我说,不行,听不懂吗?” 对方不悦道,整个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芸笙,道。 “这里都是男子居多,姑娘更该担心自己安全,不是吗?” ------------ 第178章 西域商队 第178章 西域商队 “你…” 赵芸笙被气到了。 “虽说这房间是明码标价,先到先得,但你也太不通情理了。” “我与你根本不认识,需要跟你讲什么情理?” 对方冷声道,转身便走,赵芸笙连忙跟了上去,道。 “那你们可否匀我与女子凑合一夜?房费我出。” 对方脚步一顿,紧皱着眉头看着赵芸笙,那眼神,让赵芸笙生出一抹熟悉感。 又是这种感觉。 “我…我好像见过你,啊…上次…上次在城里…” 对方怔愣一下,随即眸中满是厌恶,道。 “滚开!” 对方毫不留情的推开赵芸笙,赵芸笙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走上楼的身影。 “你这人,真是好没道理!” 说罢,她起身,拳头已经紧紧握起,气血翻涌仅在一瞬,便又摁了下去。 算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前就是因为自己太冲动而惹出了不少祸事,那时有人帮她擦屁股,但是现在,她可不能再犯错了。 忍下冲动,她愤愤的红着一张脸,走向小二。 “抱歉姑娘,忘记提醒你了,那位爷脾气好像不太好,不太好惹的样子。” 呵呵,你说的太晚了。 赵芸笙摆了摆手,道。 “算了,今夜我无处可去,可否请小二哥帮我准备一些被褥来,我就在这打地铺,房钱我照付。” 有钱还能不挣吗?小二立马接过银子,笑呵呵的答应了。 不多时,便为赵芸笙端来了一些饭菜,又准备好了被褥,特意多抱来了一床软垫。 赵芸笙在用晚饭时,便看到那些商人抬着很重的箱子,有一些熏香味传入鼻中。 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生意的? 正想着,两个人抬着大箱子入门,似乎因为太重,脚下绊了一下,箱子应声到地,箱笼打开,露出里面大量的珍宝首饰,然而在那些首饰底下,隐约看到些许锋利之物,再待细看,对方已经迅速将东西收拾好,抬着进入了内院。 怪不得要将这些货物费劲的抬进来,原来是真的贵重。 别人的闲事少管,赵芸笙低头吃了晚膳,待那些人将东西搬的差不多,陆陆续续的回房歇下之后,她才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将被子铺好躺下。 所幸,半夜再没旁的客人来打扰,小二也贴心的只留了一盏小灯。 一夜睡的十分警惕,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杂役们搬动货物的声音便将她吵醒了。 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正毫无形象的打着呵欠,抬眼便见为首的商人走了下来。 她听到有人唤他“薛爷”。 对方的视线扫来,与赵芸笙的碰在一处,眉头一皱。 她竟然如此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赵芸笙对他露齿一笑,微微眯着眸儿,伸了个懒腰,既然醒了,便干脆起来准备入城。 叫小二打了热水来,稍加洗漱,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又看着杂役们将箱子往外抬,不禁嘀咕。 “难道每个箱子里都装着金银珠宝?” 她看向薛爷,对方也在用早膳。 敲开一颗水煮蛋,正剥着蛋壳。 她壮着胆子靠近。 “薛爷。” “滚开。” 赵芸笙讨了个没趣,这人脾气怎么比我还大? “我只是好奇,薛爷似乎是西域来的商人,有些好奇,薛爷是做什么生意的?是西域人,还是京城人士?” “你话很多。” “噢…我只是听薛爷的口音,像极了京城本土人士。” 薛爷一愣,冷声道。 “我幼时在京城待过几年,这些年生意往来频繁,口音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什么,没什么…” 赵芸笙试探道。 “我还未去过西域,不知道西域那边有什么美丽的风景?或是风土人情,或者方便的话,可否教我几句西域方言?哪日我得了机会去游玩,也好与人交流。” “聒噪。” 薛爷冷哼一声,身边的人立马用西域方言与薛爷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赵芸笙没听的太懂。 薛爷只是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后看向赵芸笙,道。 “还有问题吗?” “我问的,您还一个没回答我呢。” “西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漫天黄沙,资源匮乏,不比京城繁华,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的好。” 说罢,他便起身,那颗剥开壳的鸡蛋只吃了蛋白,蛋黄丢在了盘子里。 赵芸笙瞧去,盘子里留着两个蛋黄。 这人,不爱吃蛋黄啊。 鸡蛋这种在寻常人家可是十分金贵的东西,他竟这般糟蹋。 想到昨晚看到的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得,人家有钱,自然不稀罕浪费这一点。 这习惯… 她记得,有这坏习惯的,还有一人… 就是她那死去的兄长。 也不爱吃蛋黄,只是兄长的教养和在军营里吃的苦,根本不允许他浪费食物,所以即使不喜欢,他也从不会浪费。 这点啊,对方还得跟她兄长学习呢。 车队准备出发了,赵芸笙也牵过了娇娇儿,跟在车队边上。 有人不禁嘀咕。 这姑娘不会打什么歪主意吧? 薛爷也撩开帘子,看向赵芸笙,道。 “这位姑娘,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这话薛爷可就说错了,这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进城的官道只有这一条,我们方向相同,只能说是顺路。” “顺路?莫非姑娘还打着什么主意?” “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薛爷,你们车队大概得有三五十人,还不算杂役,我一个弱女子哪敢打什么主意啊。” “最好如此。” 薛爷放下帘子,十分气愤,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子。 车队很快便行驶到了城门口,远远的便看到一对军队守在城门口,往日并没如此阵仗。 在军队之后,停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守了一夜的魏谨衍。 薛爷的车队在看到这阵仗时,纷纷一怔。 “薛爷,怎么突然加强了盘查?咱们怎么办?” “莫慌。” 薛爷说道。 “平时都打点过了,这个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 第179章 杨明烽的罪证 第179章 杨明烽的罪证 赵芸笙在看到那些军队时,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再看向那边停着的马车,嘴角微撇,似乎对方也看到了她,撩开帘子,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车厢内坐着的薛爷眉头皱起,看向窗外若隐若现的身影。 是来寻她的? 这小女子,似乎有些来头。 赵芸笙打马上前,径直便要入城,对魏谨衍的招呼视而不见。 魏谨衍面色不显,只是眼里带了几分无奈,叹了口气,跳下了马车。 方中堂立马跟了上去,将赵芸笙拦下。 “赵姑娘,昨儿是末将的错,这都是误会,并非侯爷不见您,是末将没通传。” “方大人,你不必背锅,不见就不见,是我自讨没趣了,错将谎言当情深。” 赵芸笙冷声说道,骑在马背上,垂眸,轻抚着马脖儿,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魏谨衍拽着她的马缰,翻身而上,利落的坐在了她的身后。 赵芸笙惊呼一声,瞬间红了面颊。 “你做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呢,快下去。” “把话说清楚。” 说罢,他调转马头,打马而去。 高大的男子将她包裹着,身后的温度传来,尤其是那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禁锢着,赵芸笙推脱不开,便干脆用披风将自己的脸给遮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不经激,不就是故意说了几句酸话吗?至于吗? 待魏谨衍将赵芸笙带走之后,城门口的守卫也都撤了。 薛疑的眉头却不曾松开。 他…故人重逢,却是如此境地。 扯唇一笑,落下帘子,道。 “进城吧。” 车队经过盘查,缓缓向内驶去。 而赵芸笙则被带到了郊外一处宽阔草地,不远处便是一处青山,隐有烟火气,早起的山民们已经开始生火做早膳了,还有一些已经上山采药或拾捡柴火。 魏谨衍放缓了马速,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来寻我。昨日没人通报你来。” 直到那个小兵将令牌送大他的手上,他才意识到,是赵芸笙来找他了。 才欣喜起来,问“人在何处,快带进来。”却又被小兵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位姑娘,已、已经走了…” 一旁的方中堂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他竟然叫人赶走了赵芸笙! 那可是侯爷费劲心机想要求娶的人啊,竟被他给赶走了。 他惶恐不已,若因此让赵姑娘恼了侯爷,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魏谨衍立即派人去寻赵芸笙,此时城门已闭,她根本无法入城,能去哪?又会去哪呢? 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这荒郊野岭,十分危险。 他担心了一夜,一面让人到处找寻,一边守在了城门口,只要她要进城,总是要从城门口入的。 “抱歉,下次不会了,下次若要找我,你让君容通传一声就是。” 赵芸笙微微红了脸颊,耳朵也微微有些发烫,能不能不要贴着她的耳边说话,好…好烫啊… 她怎么能告诉他,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忽然的好想他,好想立刻能见到他。 这样的话,她羞于出口,轻轻应了一声。 摸了摸鼻头,道。 “我可不是好哄,只是知道…知道军营重地,不该是女子擅入的。” 她也是一时昏了头,还当自己是以前的董家小姐呢。 董家覆灭之后,董家的将士也是死的死,灭的灭,散的散,怎么能不是遗憾呢? 直到现在,她还没能找到董家的旧部。 有时候想想,找不到也好,那些累累罪孽,她一个人去完成就行了,何必还要牵扯进旁人呢? 至于身后的人… 她要走的,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若失败,难免会连累他,他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你在想什么?” 魏谨衍唤了她几声都没得到应答,不禁低头看去,只见她正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芸笙眨了眨眼眸,道。 “我有一封信,想托你带给我养父。” 她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厚厚的一封,诉说的是齐氏对郭鹏浓浓的相思之情。 “小事。所以,你是特意为此来寻我的?”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赵芸笙珉着唇,没接话,只是转移了话题,道。 “临近进宫的日子了,我有些…有些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他总有一种感觉,仿佛那日会有大事要发生。 魏谨衍道。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徐徐图之。” 六年他都等得了,不在乎这几日。 她张了张口,想说杨明烽的事,可证据还没拿到,她现在就说仿佛太早了,一旦说及此事,不免就要带出林婉柔。 “我已经查到杨明烽贪墨户部银两的罪证,当年潞城一战,本该是他押送粮草,却迟迟未到,以至兵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伤重无药,累累罪行,却之所以能够逃脱,与一人有关。” “武安王,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赵芸笙冷声说道。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勾结在了一处。 原来…当年董家覆灭一事,武安王也参与其中。 这背后,到底是怎样大的一盘棋? 而执棋者都还有谁?董家人作为被覆灭的棋子,最终得益的,又是谁? 是周子舒和董静姝?仅仅只是他们吗? “看来,杨明烽,他不能死,只有留活口才能挖出更多证据。” 赵芸笙冷声道,垂下长长的眸子,看向自己掌心,继而缓缓蜷缩成拳,道。 “我能拿到杨明烽与武安王以及与朝中重臣勾结的书信,但其中都写了什么,我不得而知,若能在晚宴之前得到…” “你想在晚宴时当众揭露杨明烽的罪行?” 魏谨衍问道,继而摇了摇头,道。 “若没有武安王,兴许能将部分人连根拔起,可此事牵扯进了武安王,便不能轻易解决了。” “武安王…深得陛下信任和疼宠。” 那简直是当成小儿子来疼的,再有太后相护,想要动他,除非… 除非武安王活腻了,举兵谋反,否则,仅凭这些罪证,难以将他扳倒。 ------------ 第180章 董静姝挑拨离间 第180章 董静姝挑拨离间 “我知道了。” 就像魏谨衍方才说的,不能心急,得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啊… 可…还要放任杨明烽这样的人多久呢? 两人并没急着回城,魏谨衍不放心的将后日进宫的事细细嘱咐了,又亲自将赵芸笙送回了郭府,在郭宅用了午膳,这才离开。 今日魏谨衍在城门口闹的那动静不算小,很快便传来了,自然传到了朝阳公主的耳朵里。 朝阳气极了,愤愤道。 “侯爷真是疯了!为了那么个下贱东西,竟然当众如此!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面吗?父皇赐婚在即,他却如此羞辱我!难不成他还想让那贱人与我同日进门?” “公主息怒,臣妇派人查了,那赵芸笙与赵家嫡母关系并不算好,那日在芙蓉园里,根本就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董静姝说道,这几日,她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太清楚周兆东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得的是狂犬病。 是一个一旦发作便会必死无疑的病毒! 除非能够找到那只咬他的狗,取其脑髓入药,兴许还能有得一救。 可她在去芙蓉园里找的时候,哪里还有那死狗的尸体? 早就不知道被埋到哪里去了。 又或许早就被分了尸体。 总之,毫无踪迹可循。 她只能一日日的用仅剩不多的血液制成的药丸,延续着周兆东的生命,却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日日受罪发癫。 她正焦头烂额之时,朝阳却将她唤进了宫。 为的竟不是问一问周兆东的情况,而是一通数落,又在想着,如何除去赵芸笙这个贱人! 但凡朝阳表现出一丁点的关心,她也不至于此刻内心煎熬愤怒的想要杀了朝阳! “公主又何必着急?征远侯夫人的位置,已是您的囊中之物,入了府不是更好?既能彰显公主的大度,又能得侯爷欢心,皆时,日子久了,一个姬妾又不受母族疼宠,岂不是任您拿捏。” 她轻轻笑着,说的却尽是歹毒的话。 “再者,赵芸笙再不受宠,却还是赵相府千金,她若是为了侯府妾氏,赵相府的女眷们便永远低人一等,寻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赵相府一脉,就只有赵乾礼献女有功,如今正得圣上恩宠的颖贵妃,便是赵家送入宫中的,这才得了圣上恩赐,只是赵乾礼此人中庸无能了一些,虽身居高位,却并无什么实权。 这也算是颖贵妃对赵家的报答了。 其余赵家旁支,便再无五品以上的官员,其府中女眷,都要被受牵连了。 朝阳气的不行“本公主乃是先皇后嫡出,是大周嫡出公主,怎么能与旁的女人共侍一夫?传出去,本公主脸面何存?” “我不管,你给我想法子,让赵芸笙从这个世上消失!便是赵相府发难了又如何?本公主礼让颖贵妃三分,不过是看在她与故去的娴贵妃有几分想像,念在娴贵妃教养过本公主几年罢了,她难不成还能插手本公主的事吗!” 朝阳知道,征远侯的心已经都放到了这个赵芸笙的身上去了。 万一,万一他抗旨了怎么办? 万一他真的昏了头,为了个女子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便是他履立功勋又如何?便是他手握重兵又如何! 当初的董家不也盛极一时?不也满门覆灭了吗! “公主…臣妇,定想法子,以解决公主心头之患,只是颖贵妃如今正得宠,后宫无人能及,若她诞下皇子,我听夫君说,恐会累及太子之位…” “胡说,太子哥哥乃嫡脉正统,她一个下贱之人生下的孩子,如何配得?” 朝阳愤愤道。 她与太子都是先皇后所出,若太子即位,她便是大长公主,身份更荣耀尊贵,可若成了那贱人的孩子… 朝阳脸色阴沉了下去。 董静姝知道自己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再说,当初若非娴贵妃在你先皇后凤体虚弱时,趁虚而入,独得恩宠,将先皇后气的病入膏肓,当时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你不是董家人吗?为何你都不维护她?” “我虽承蒙董家恩惠,但也不能做一个泯灭良知之人,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董静姝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当初…皇后娘娘急病,寻了太医去,是娴贵妃拦着陛下,这才让皇后娘娘在死前连陛下都未曾得见,甚至…” “甚至什么?” “也是娴贵妃提出,将你养在膝下,一来彰显她娴德,二来,也是以此来拴住陛下,陛下念及你年幼,时常去娴贵妃宫中看你,这些事,当初你都太小了,不曾记得,可我是董家人,时常进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原来…原来你以前经常说,娴贵妃并非什么好人,竟是这样!” 朝阳气的牙痒,对娴贵妃那最后一点恩情也都泯灭了! “是啊…我一直不曾与公主您言明,也是念及公主年幼,不想让您知道宫中妃嫔之间的腌臜手段。” “那你如今为何又肯说了?” “公主,你长大了,得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董静姝低眉顺眼的说道。 为何说?当然是借着你的手去与颖贵妃撕扯,这个颖贵妃手伸的太长了,竟屡次刁难周子舒,让陛下对周子舒都生了嫌隙。 再这样下去,周家与她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一切,都要土崩瓦解了。 她不允许,朝堂之上会有不忠与周家之人的存在! 周家,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还有那个征远侯,若真能与朝阳成亲,朝阳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征远侯的势力,便也能为自己所用。 皆时…大周朝堂,便完完全全都是她和周子舒的一言堂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她在诞下六皇子之后,便将我送走,原来是嫌我碍事了!枉我对她还有几分旧情,现在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深吸口气,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变形,她咬牙切齿道。 “颖贵妃难不成也想效仿?这皇位,必须是我太子哥哥的!” ------------ 第181章 给她一个下马威 第181章 给她一个下马威 杨府,今日杨明烽在朝堂上被弹劾了,周子舒竟没有维护他,以至于他被陛下责罚。 罚了些俸禄是小,但他如今可是户部尚书,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多少人巴结着,追捧着,如今被陛下责罚。 朝堂上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那些巴结他的人,立即就调转了风向。 因此,他在书房里发了好一通火。 林婉柔端着瓷盅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直达里面的人火气泄了才进去。 “大人。” “你怎么来了?” 杨明烽缓了缓情绪,吐出口浊气,起身迎来,拉过林婉柔的手,又恢复到往常深情体贴的模样。 林婉柔温柔的笑着,将瓷盅放到桌子上,道。 “天气渐热,给大人炖了些清火的汤来,没想到正派上用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杨明烽吐了口气,道。 “无事,我会处理。” 他看到林婉柔手上的伤痕,露出些许心疼之色。 “这手是怎么弄的?” “只是久未下厨,给大人煲汤时不小心烫了下,无碍的,回头再请赵大夫拿些膏药来就好。” “下次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行了。” 他心疼的拉过林婉柔的手,叫人拿了烫伤膏来,亲自为她上药。 至于朝堂上的事,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在林婉柔面前说的。 顺势将林婉柔揽入怀中,林婉柔便坐在他的膝上,如此恩爱场景,是杨明烽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的。 他十分珍惜。 他相信,以后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她愿意向他打开心扉,他就一定会将她宠成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大人,我闲来无聊的时候,可否来你书房,看看书,练练字,你也知道的,未出阁前,我最喜这些。” “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布置间书房,不好吗?” 林婉柔浅浅一笑,靠在杨明烽的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儿,说道。 “我想,日日能够看到大人,与你一起…” “婉儿…” “大人,过去是我不对,我困在旧情旧人旧事中,始终放不下,如今大病一场,倒是想明白了许多。” 她轻声说着,又缓缓坐了起来,只是那柔软的腰肢像一汪潭水,盈着些许泪儿,叫人心生怜爱。 杨明烽看的更是不能自己,满口应着。 “好,日日在一起,过去的事,放下就好,放下就好。” 那些事,她从未提及,可他知道,林婉柔一直放在心里,始终不曾放下过,如今她亲口说了出来,应该是真的放下了。 林婉柔目的达成,故作羞涩,起身道。 “那我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 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就出了书房。 连多一刻的虚与委蛇都懒得伪装了! 翌日,郭府。 赵芸笙陪着齐氏用了早膳,又检查了一下齐氏的眼睛。 杏儿在一旁陪着,明明还很年轻的女子,却高高梳起了头发,她做好了打算,这辈子不再嫁人。 是赵芸笙和齐氏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要用余生来报答。 从今以后,除去教管先生,她还是齐氏身边的管事女史。 “母亲的眼睛已经大好了,用药不可太猛,继续用之前的药覆着就行,待您眼睛好了,咱们就去白虎关,看爹爹。” “去白虎关?当真?” 齐氏一阵欣喜,激动的抓住了赵芸笙的手,她与郭鹏夫妻恩爱这么多年,突然分开这么久,打从心底,着实想了。 “恩,我已经请了征远侯,应该是可以应允我们去探望数月的。” “好,太好了,快,杏儿,帮我将药端来。” 得了话的齐氏,连吃药都速度了许多。 就像一个老小孩一样,竟还要人哄着。 赵芸笙与杏儿对视,笑了笑。 一切都上了正轨。 郭府里头,内务有邹嬷嬷打理着,齐氏身边有杏儿照顾着,自己身边也有春桃、素戎、翠微三个得力的丫鬟。 外院有虎二爷推荐来的几个武夫,若非虎二爷习惯了江湖豪气,不拘与内宅,她倒是挺想请来虎二爷作护卫总管的。 但即便如此,郭家与虎二爷之间,也有这斩不断的利益联系。 待出了齐氏宅院,邹嬷嬷捧着华丽的服饰首饰走了过来,恭敬屈膝,行礼道。 “姑娘,这是征远侯府里送来的。” 衣服华贵,首饰精美,看来,是为了明日入宫准备的。 “这人眼睛倒是准,都未曾来人为我丈量,便能照着我的尺寸做出衣衫来。” 赵芸笙轻笑道,摆了摆手,让人送了进去。 之后便在书房里看账本,看回春堂的账本,郭府内宅庶务,很快便打发了半日。 再抬头时,桌边已经燃起了烛灯,用罩子罩着,打开的窗户外是一番美丽景色,西边天际,隐约可见红彩微光。 “素戎。” “奴婢在。” “若我离开,这偌大的郭府,便没点热闹气息,母亲又不会管理庶务…” 与其说是在与素戎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说出自己心中担忧。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你说,我那父亲若是回来,会纳妾吗?” 毕竟,如今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后只会更往上走,他膝下无子,能行吗? 齐氏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生育吗? 对啊! 赵芸笙立马坐直了身子,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华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呢。” 立即起身便要去给齐氏看诊,只是刚出了院,还没来得及到齐氏院落,便被丫鬟来通报。 “小姐,周夫人递了帖来,邀您春风楼用膳。” “现在?” “是。” 赵芸笙垂眸,瞧着那张帖子。 “堂堂周夫人难道不知,邀请,提前三天为请,提前一天为通知,而用膳前才递帖子…呵…” 冷笑一声,她道。 “去回了,就说我用过膳了。” 丫鬟心下骇然,那周夫人,可是鼎鼎有名的首辅之妻,是女子神话般传说的人物,是董娘子啊! 她怎么敢拒绝呢? 但是那丫鬟不敢多言,只得应声退下。 春风楼里,董静姝本想给赵芸笙一个下马威,谁知,却反被驳了脸面! ------------ 第182章 上门讨账 第182章 上门讨账 “她的架子倒是大,真当我不敢拿她怎样?” 董静姝冷声道,砸碎了手中杯子,道。 “传话去,她若不来,便多考虑考虑,远在边疆的养父。” 一个小小武将,又是才升迁上来的,周家势大,捏死一个小小武将,如捏死蚂蚁一般! 这话再传到赵芸笙耳中时,她眸色更冷。 “这是在威胁我啊…” 明日就是颖贵妃的寿宴,有什么事非要在宴会之前叫她去的? 周家如今是势大,可这手当真能长的伸到边疆去?伸到军营里去? “好,那就新仇旧恨,一并算算清楚。” 自己的手,上次是在春风楼伤了的,这笔账已经还给了周兆东,那个孽种,大概没几天好活了,死前,应当会很痛苦,这是他的报应,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去叫上老楚来。” “是。” 不多时,楚九宁端着新研制出来的点心走了过来,一脸骄傲的将点心递到赵芸笙面前。 “喏,我新制的冰皮鲜花馅的糕点,天气热了,能有些胃口。” “多谢。” 赵芸笙竟破天荒的道了谢,倒叫楚九宁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拿起吃了一个,一边道。 “不急着做晚膳,随我去一趟春风楼。” “春、春风楼…” “准确来说,是春风邀月楼,你的东西,难道不想要回来吗?” “我…你…你都知道了?” 楚九宁眸色复杂,继而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两只手指搅在一起,低声道。 “对不起…你给我的东西,我没守的住。” 赵芸笙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她起身,继而微微弯腰俯身,抬着头儿看着楚九宁。 “你竟然掉金豆子了啊…哈哈…” “你…” 被赵芸笙如此一笑闹,楚九宁哪还想掉眼泪。 “好了,这春风邀月楼,没了你楚掌柜,哪还叫春风邀月楼?走,咱们去拆了她的招牌。” 赵芸笙说着,便牵起了楚九宁的手,那掌心还能摸到凸起的疤痕。 手是勉强保住了,只是这断了的掌筋啊,是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状态了。 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叫人备了马车,赵芸笙换上一身利索束袖红衫,曾经,她最喜欢这种张扬的颜色,如今,她是收敛了性子,却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性。 一时间,楚九宁看着眼前的赵芸笙出了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董二小姐。 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傲骨,除了那张脸不同了一些。 她真是愚蠢,这么明显,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不多时,马车穿越热闹街道,在春风楼前停下。 赵芸笙撩帘下车,抬头看着那“春风楼”的牌子。 当初的“春风邀月楼”五个大字,还是她吃醉了酒,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填上去的。 正是晚膳的点,春风楼里很是热闹。 “二…二小姐…” 楚九宁下意识的唤道。 赵芸笙转头对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儿,做了个“嘘…”的手势。 抬步上前,赵芸笙走了进去,热闹的人声扑面而来,董静姝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时,见着赵芸笙与楚九宁的时候,并无好脸色。 “哼,这不还是来了?非要去请两次,真当自己如何大的架子了?” 这人就是贱,给面子不要,非要说了狠话才来。 赵芸笙微眯着凤眸,看了素戎一眼,素戎会意,上前两步,抓着那丫鬟的领子,直接左右开弓。 “啪啪…”几声,直接给了几个大嘴巴子。 “啊…你竟然敢…哎哟,我可是…可是董娘子的人!” “噢,打狗还得看主人是吧?” 素戎冷笑,道“我的主子是征远侯。” “你!” 那丫鬟被打的红肿了两个脸颊,瞪着一双眼睛,愤愤不平,这动静自然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所有人都在看到那一抹红影时,呼吸一窒。 尤其是二楼雅间戴着面具的薛疑。 他在看到赵芸笙的时候,瞳孔狠狠一缩,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除了那张脸很是不同。 他身边的…楚…楚九宁! 她竟还活着! “来人。” “薛爷。” “跟着她们。” “是!” 赵芸笙抬步上前,忽而又停下了,转头看向那被揍成猪头的丫鬟,道。 “前头带路。” 丫鬟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委屈的掉着眼泪,将人引上了二楼。 打吧,打吧!这里这么多人,不用明日,你跋扈的名声便能传遍京城,到时候,看谁家敢娶这么跋扈的女子当夫人! 殊不知,赵芸笙根本不在乎那点名声。 丫鬟引着赵芸笙和楚九宁来到董静姝的包厢。 “夫人,人来了。” 话音落下,赵芸笙抬步入内。 董静姝眼皮都不抬起一下,道。 “赵小姐架子可真大,我派人去请都不来,非要弄的如此,让大家都不开心。”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你不开心,那倒也没关系,我还可以让你更不开心一些。” 话落,赵芸笙行至董静姝面前。 她原本正在悠闲的泡茶,忽然感觉到眼角一抹红色残影,眉头微皱,抬眸看来。 “你…” 一瞬间,她仿佛恍惚看到了…那个早该下地狱的人! 身后跟着的,是楚九宁! “好啊,你这个逆贼还敢出现,当初若非征远侯保你一命,你早该死在牢里了!” 董静姝咬牙切齿道。 “她犯了什么罪?要被你如此磋磨,伤了手掌,这辈子都不能再拿起重勺,再掌不了厨,只是因为不想与你一般同流合污,不想像你一样无耻叛主,便该死吗!” 赵芸笙冷声质问,步步紧逼。 董静姝听的却是心头大骇,一双眼睁的如铜铃一般的大,满是惊恐。 “你…你说什么?” “她不该死,该死的人是你!” 说罢,赵芸笙在董静姝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把掀了她的桌子。 董静姝整个人被掀翻了,然而赵芸笙并未轻易放过她,反而欺身,抓住她优雅的发髻,狠狠的扯着。 “你这个疯婆子…你要做什么…啊…” “夫人…你做什么,放开夫人!” 楚九宁也惊了,几个丫鬟欲上前拉扯赵芸笙,她连忙拦下。 ------------ 第183章 拆了他的招牌 第183章 拆了他的招牌 此刻,隐忍什么,蛰伏什么,通通抛到脑后去了。 赵芸笙拎着董静姝的衣襟,拔下她发间的簪子,便抵在了她的脸上,董静姝微微抖着唇,面露惊恐。 “你,你敢,我可是首辅夫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贱民!” “你最好别囔囔,我既敢如此,还能被你几句话给吓唬了?” 赵芸笙冷笑,手里捏着金钗在她的脸上滑动着,冰凉的触感让董静姝不敢挣扎,深怕下一刻便会划破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她狠狠咬着牙龈,愤恨的瞪着赵芸笙,道。 “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小心祸及全家!” “祸及全家?呵…左右我贱命一条,拉着你和你的一双儿女陪葬也是很好。” “你敢!” 董静姝咬牙切齿,奈何脸上被抵着锋利的金钗,她第一次觉得,权势这东西,在疯批面前,似乎并没有用。 因为对方没有软肋,便无所顾忌。 “你当真,不在乎那老东西的命?那那个眼盲的呢?” “好笑,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若敢伤她,我便取你性命!”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话音刚落,只见赵芸笙高高的扬起了手,对着她的瞳孔便要挥下,董静姝被束缚住,下意识的偏头躲闪,继而便觉脸颊上一阵钝痛,继而鲜血流出,她竟真敢! “啊…你!你竟敢伤我!” 疼痛让董静姝陷入疯狂, “哎呀,手抖了。” 赵芸笙满意的看着那道深皮肉外翻的伤口,血液不断渗出,董静姝还想挣扎,赵芸笙立即将一粒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 “你…唔…咳…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啊。” “你这个毒妇!看我不杀了你!来人,快来人!” 这里到底是董静姝的地盘,她这一嗓子叫出去,很快外面便涌入了许多威武高大的打手来。 楚九宁有些慌乱,但还是坚定的护在赵芸笙的面前。 “这只是讨你伤老楚的债,董静姝,你欠我的债,非死不能偿还!” “你…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你…” “你恶事做尽,风光久了,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忘记了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芸笙,你怕不是疯了吧!解药拿来!我尚可饶你一命,否则,郭家,赵相府都得为你今晚的嚣张错误陪葬!” “董静姝,你以为你伤了我一次,还能再伤我不成?” 冷声说道,赵芸笙将金钗擦拭干净,又簪入她的发间。 门根本经不住大汉的两下撞击,很快便要碎裂,赵芸笙牵起楚九宁的手,问道。 “她伤你手,划破她的脸,你满意吗?还是也要毁她一只手?” “不用了,我很满意,她知道,我最在乎的是手,而她最在乎的,大概是她那张想要永葆青春的脸了吧。” 楚九宁冷声道。 自己真是太没用了,这么多年都报不了仇,还要靠二小姐来给她报仇。 只是眼下,她们得快点走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赵芸笙拉着楚九宁的手,笑道。 “不够,当然还不够,这只是刚刚开始呢。” “给我将这两贱人抓住!” 董静姝怒吼,扯了绢布捂着火辣辣的伤口,双眸几乎愤恨到喷火。 她哪知道,赵芸笙这个疯子,一来便跟她一通发作,竟还如此不顾生死! 赵芸笙抬脚,狠狠踹出,一个重约一百八十多斤的成年男子,竟被她狠狠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门板上,那门板哪经得起这般猛砸,直接碎成了一片。 楚九宁随手举起一只凳子,见人就往脑袋上招呼。 很快,两人便在这一群壮汉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下面吃着酒席的人,要么胆小的早就跑光了,要么胆大一些的,还围在稍安全一些的地方看着,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那火上浇油的喝彩的。 这边的动静,都不需要人来通报,薛疑将一切收入眼底,如果…如果不看那张脸,不看那身段,仅那如虹的气势,那挥舞的招式,颇有几分董家家传武学的招式。 董芸笙,她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自己与父亲亲自教出来的。 尤其是自己,逮着机会便会与她交手。 父亲常说,若芸笙是男儿身,在那战场上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银甲猛将,哪还轮得到他… 抓着栏杆的手狠狠一紧,会是她吗? 下面的赵芸笙与楚九宁并不恋战,只是杀出路去。 却在奔出春风楼的门外时,忽的停下了脚步。 赵芸笙与楚九宁对视了一眼,互相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楚九宁半蹲下去,双手搭在膝上,赵芸笙一脚踏上,借力向上一跃,身轻如燕,腰间长剑锋利如霜,挥舞而出,寒光中,牌匾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轰…”的一声,扬起阵阵粉尘。 几个大汉瞬间止步,面面相觑。 招、招牌都被拆了,还…还要不要追? 而紧跟出来的薛疑亲眼看到了赵芸笙出剑,瞳孔狠狠一缩,心脏跟是猛烈狂跳着。 “来人。” “薛爷。” “务必护她们安全。” “爷,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必要在此刻出手,以免暴露身份。”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薛疑冷声呵斥,脚下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欲跟出去。 而楼上,董静姝将自己的脸上洒了金创止疼药,血已经止住了,又服下了药丸,愤愤追来。 居高临下,大手一挥。 “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人!郭家,今晚,必诛!” 董、静、姝!你也配活着! 薛疑眸如沉潭,手指紧紧蜷缩成拳,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嘶哑,道。 “不惜一切代价,拦截那几人,郭家,还有那两个女子,我保了。” 属下尽管再不解,也不敢质疑,立即抱拳应下,带着几个心腹便立即撤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此刻薛疑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六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京城。 做好万全准备的回来,只为复那血海深仇,只为…让亲人尸骨入土为安,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洗刷了所有不白之冤的,入土! ------------ 第184章 入宫 第184章 入宫 这一夜,动静闹的极大。 赵芸笙都没敢回郭府,直接钻入了征远侯府。 “救命啊,救命…魏谨衍,快救命…” 赵芸笙连呼带叫的跑了进去,魏谨衍刚歇下,听到声音又匆匆忙忙的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袍子便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系扣子,略有几分喘息。 只见赵芸笙迎面撞来,直接撞入了他的怀中,他伸手将人扶住,满眼担忧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没,没受伤。” 赵芸笙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府外。 “有人追杀我,好凶,好凶啊,我好怕。” 说着,赵芸笙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魏谨衍,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爬。 身后的楚九宁从感动到震惊,到最后的没眼看。 害怕?她怎么没看出来。 刚才挥刀毁董静姝容的是谁?斩断人家的招牌的又是谁? “谁?” 什么人,胆子如此大! “董静姝。侯爷,我有个请求。” “说。” 魏谨衍垂眸,有些无奈。 这小丫头,有仇必报,早该如此了。 忍了这许久,也是难为她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娘的眼睛,很快便能恢复光明,我想将她送去白虎关待上一段时间。” “白虎关?去找郭鹏?” “是。” 赵芸笙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我不是突发奇想…” 董静姝倒提醒了她,自己若还是郭家的养女,那之后所做的事,便很可能会牵扯到郭家。 边疆路远,又是魏谨衍的势力地盘,郭鹏在那边也站住了脚,将齐氏送去,她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也能彻底放开膀子了! “你决定好了?”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母亲也思念父亲的紧,我只是说了,可以让她去白虎关探望父亲,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了,如今父亲立了这么多功劳,换这一道恩赏,应该不难吧?” “好。” 魏谨衍应了一声。 “我现在就派人去郭府,你放心,无能人靠近半步。” 赵芸笙咧嘴一笑,白晃晃的牙齿,微微弯着的眸儿,灿烂极了,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灿烂耀眼。 “我今晚可不敢走了,万一一出门,董静姝的人就守在外面,抓住我们那是真会大卸八块的。” 说着,赵芸笙几乎要挂到魏谨衍身上了。 她就是出了事就找魏谨衍擦屁股怎么了? 谁让他乐意呢。 反正自己闯了祸,以前也没少人给她擦屁股,以前有兄长和父亲,有董家,她闯的祸更多,现在就只有一个魏谨衍护着,她都觉得委屈了呢。 魏谨衍眸色柔了许多,嘴角微微抿着一抹笑,转头对君容吩咐道。 “去准备一个厢房。” “喂,就一个?我住哪?” 楚九宁连忙出声,你们这两人也注意点,眼睛里一点也没别人的位置了吗? 谁知,魏谨衍撇了她一眼,道。 “再准备一间。” 果然… 楚九宁欲哭无泪,她这么大一个人,真被当成了空气! 赵芸笙直接趴到了魏谨衍的背上,嘀咕道。 “我困了,还好饿噢…走不动了。” 于是,魏谨衍大手一捞,将她背在了身上,月色下,青石板路上,一抹交叠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反正明日要入宫,今日,就不必回去了吧。 这一夜,外面是如何的腥风血雨,赵芸笙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总之会有人解决干净。 第二天一早,她睡的正香,却被人轻声唤起。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赵芸笙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许久了,她没曾睡的这么舒服过。 “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末了。” “我睡了这么久?” 赵芸笙坐了起来,看着满眼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慌神,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这是在征远侯府。 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快,快给我收拾梳妆,今日不是要进宫吗?”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丫鬟们捧着铜盆,毛巾等洗漱用品,连忙鱼贯而入。 因着早准备下的衣服已经送到了郭府去,魏谨衍又让人重新准备了一套。 是一套桃红色襦裙,搭着白绒绒带着羽毛的首饰,一番梳妆打扮起来,颇有几分火红小狐狸的感觉,额间点了花钿,显得她更加灵动。 赵芸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都有些慌神。 曾经被关着暗无天日的那些年,日渐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她许久未曾这般看过自己的模样。 原来…这具身子是这般的青春,与当初的自己一般。 “小姐,侯爷吩咐了不必着急,让您用了膳再准备入宫。” 入宫之后规矩繁多,不便如厕,让她先吃饱了再去也不迟。 魏谨衍是征远侯,带一个女眷入宫并非难事,更何况,此事他也早就禀给了陛下,请陛下当日赐下婚事。 原本,他只是想请旨赐婚,也是变相回绝了与朝阳公主的婚事。 是陛下提出,要见一见这个让堂堂征远侯都动心,甚至不惜得罪公主,得罪皇家,也要求娶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明日之后,她赵芸笙,便是征远侯府未过门的准侯府夫人了。 赵芸笙点了点头,这人还真是心细。 悠闲的用了早膳,已快近午时。 “侯爷回来了。” “他没入宫?” 她以为他是先入宫去了。 说话间,魏谨衍大步走来,将一个披风罩在了赵芸笙的身上。 赵芸笙拢了拢,道。 “你去郭府为我取披风了?” 这是林婉柔嘱咐她带着的,说是对她会有益处。 昨晚那么伤董静姝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今晚的宫宴,她不希望董静姝会出现。 因为…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跟周子舒有关。 “恩,走吧。” 说着,魏谨衍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便向外走去,忽而顿下脚步。 吩咐道。 “拿幕遮来。” “拿那东西做什么?” 魏谨衍看着满目疑惑的赵芸笙,微微一叹,低声说道。 “你这般美丽,我不想让旁人看见。” 若非必须入宫,他真想将她藏在府邸,不许任何人瞧见! ------------ 第185章 赐婚 第185章 赐婚 马车晃晃悠悠,一直行驶到宫门口,下车前,魏谨衍牵着赵芸笙的手,道。 “不用怕,跟着我就行。” “恩…” 怕自然是不怕的,她入宫多次,早就对宫中地形大致熟悉。 只是恍惚六年未曾入宫,今天又是以另一种身份,不免有些…激动,对,是激动。 终于,时隔多年,她终于又站到了这里。 入了宫之后,便有宫人等候多时,见着魏谨衍,恭敬行礼。 “侯爷,陛下命奴,您入宫了,便即刻带您过去见他。” “恩。” 魏谨衍应了一声,紧紧抓着赵芸笙的手,那宫人撇了两人交握的手,掩下些许情绪。 赵芸笙低声道。 “太招摇了吧?今日入宫的人怕是不少吧?” “不多。” 魏谨衍说道。 “除却几个近臣与家眷,便只有陛下后宫女眷们。” 毕竟,只是为一个贵妃庆生而已。 赵芸笙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倒是再未多说什么,很快便被引到了陛下的上书房。 这里,前世她倒也来过一两次,大多是在外面等候着父亲与兄长,或随长姐来过两次,也都是在外头候着。 这次,竟被魏谨衍直接牵了进去。 她低着头,眼角只有一抹明黄身影。 “臣,见过吾皇。” “民女,叩见陛下。” 上坐之人,原本是她的姐夫,是他父亲一手扶上位的人啊,却也是那把屠尽董家最利的一把刀。 “起来吧。” 皇上说着,放下手中毫笔,过了半百的年纪,鬓间已见华发,年纪大了些,倒显得有几分仁慈,多年没见,有些发福,肚子都出来了。 “这位就是赵家姑娘?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赵芸笙微微抬起头,眼眸微垂,不敢直视,这是规矩。 “臣女,赵芸笙。” “赵相家千金?” 果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当今圣上,大概她的身份背景甚至是这些年的经历早就被扒干净了。 赵芸笙落落大方的应了声“是。” “不错。” 皇上说着,走过长案,在赵芸笙的面前站定。 “你的身份复杂,你觉得,你配的上征远侯吗?” 赵芸笙微垂着眉眼,拿眼角撇了魏谨衍一眼,只见他拱手作揖,道。 “陛下,是臣向她提出求娶之意,她是何身份,臣都不在乎。” “朕没问你。你说。” 他对赵芸笙说道。 赵芸笙缓缓站直了身子,头顶的压迫感随即而来,她微微笑着,温柔道。 “感情这种事,怎么能用配不配来衡量呢?对于这点,臣女想,陛下应该比臣女更能理解才是。” 对一个当今天子说感情,还真是可笑, 可他若是无情,又如何会将一个民间戏子宠成了贵妃,甚至是后宫独宠,除了没给皇后之位,却已与中宫之主无异了。 “哈哈…到底是小姑娘,感情用事。” 女子就是女子,满脑子除了情爱,便再无其他,至少,皇上在听了赵芸笙的这番话之后,是这么想的。 赵芸笙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神,看了看魏谨衍又看了看皇上,那模样,单纯又无辜,俨然是一副涉世未深的小女儿作态。 魏谨衍松了口气,他真怕,赵芸笙忍不住出手,且不说皇宫任何武器都带不进来,便是这周围藏着的暗卫都不知有多少。 “陛下,男子跟女子之间,除了感情,还能做什么呢?没感情,如何能成婚?如何能过往后几十年的日子呢?” “你这意思是,天下女子过的都不快乐?” “臣女不敢断言,也许有人会相敬如宾,有人却能日久生情,但也难说会有年少深情到相看两厌,臣女不知道以后如何,只想珍惜当下。” “好一个珍惜当下,但若朕告诉你,你的身份,配不上征远侯,你又当如何?” 配不配的上,岂是旁人说了算的? 赵芸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 “臣女也不知道,大概…也许会削发成尼,又或者自梳盘发,终生不嫁吧。” “你这是在要挟朕?” 声音一沉,气势威严。 赵芸笙连忙配合的垂下头,道。 “臣女不敢,只是陛下问臣女当如何,臣女说出心中想法罢了,毕竟,普天之下,再无比征远侯更英勇无双的男子了。您说,臣女拥有过这般耀眼的太阳,又如何能屈于别人呢?”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了魏谨衍的心上,不知道皇上听了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她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他很受用,也很欢喜。 嘴角忍不住扬起,摁也摁不住,上前拱手,竟是当着陛下的面将赵芸笙护在了身后,道。 “陛下,臣这新妇胆小,莫要吓坏了她。” “哈哈…哈哈哈…你啊你,这还没过门呢,你便如此护着。罢了,朕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朕若是再拦着,便成了棒打鸳鸯了。” 笑罢,皇上摆了摆手,道。 “圣旨已经拟好了,晚宴之后便送到郭府去,你可还满意?” “臣,谢过陛下。” 圣上说的是“郭府”而非“赵府”,这皇上,还真是有意思。 大概也是不希望赵相府更近一步,毕竟,赵相府已经献出了一个贵妃,若再出一个征远侯夫人,那赵相府,赵乾礼…还能了得? 尾巴不得翘上天去! 赵芸笙愣了神,像是没反应过来,被魏谨衍扯了一下。 “还不谢恩?” “臣女,多谢陛下隆恩。” 赵芸笙跪下叩拜,是出自真心。 如此,郭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董静姝和周子舒的人就不敢乱来,至少,不敢光明正大的打压。 叩谢之后,陛下摆手,道。 “去吧,第一次入宫吧?让人带着你四下走走。谨衍留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是。” 魏谨衍正想退下,却被皇上叫了住,不放心的对赵芸笙低语几句。 “别乱走,等我去找你。” 宫中,并非什么善地,瞧着金碧辉煌,实则危机四伏。 赵芸笙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对陛下拜谢。 “臣女告退,永祝陛下龙体康健。” 说罢,她便缓缓退了出去。 ------------ 第186章 仇人见面 第186章 仇人见面 “这女子,还算不错,进退有度,落落大方,不比那些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贵女差。” 待赵芸笙走了出去,皇上才看着她的背影,赞了这一句。 “臣,多谢陛下谬赞。” “你啊!” 皇上指着魏谨衍笑了笑,道。 “你说你,这么多年,朕一直打算给你指婚,你却都不肯应下,就连朝阳你都看不上,朕还以为,你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哈哈…” “有句话,方才臣的新妇说的很对。” 他沉着声儿,喉结翻滚了一圈,继而竟有几分嘶哑,道。 “若随意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那往后余生,该怎么过呢。男子尚且能在外走动,甚至可以三妻四妾,可女子,嫁一人则忠一生,她都敢将余生托付给臣,臣…又如何能负了她呢。” 魏谨衍低声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只是想到她,想到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夫人,便忍不住想笑啊,心情便止不住的愉悦了起来。 “谨衍,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不得不劝你一句,大丈夫,最忌感情用事,万不能被一个女子左右了决定。” “臣明白。” 魏谨衍拱手应道。 就如,曾经的圣上,也没被恩宠至极的娴贵妃影响了出刀的速度。 这厢,赵芸笙出了上书房,被宫娥引到了御花园,恭敬道。 “姑娘,这里便是御花园了,您可以在此赏花,宫中贵人多,切勿随意走动。” 宫娥好心提醒道。 得了赵芸笙应下,她便退了下去。 赵芸笙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边上,静静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 宫中的日子,日复一日,宫中的景色也是如此一成不变,宫妃们难道不无聊吗? 正想做些什么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即,便听到一阵娇斥,不悦道。 “你怎么在这?” 赵芸笙转头看去,是朝阳公主,身边还有一个妃嫔,瞧着面生,大概是这几年刚入宫的,或是以前不得宠的,总之,赵芸笙并不认识。 起身,恭敬行礼。 “见过娘娘,见过朝阳公主。”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皇宫,无召不得入,臣女在此,自是陛下召见。” “你胡说,你这贱民,我父皇怎可能会召见你?你有什么好值得他召见的?” 朝阳冷声道,心里有一些不悦,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这贱人。 一想到以后要与这贱人一同在征远侯府里,便气的牙痒痒。 难不成,父皇是想将在赐婚的同时,还为征远侯纳妾? 父皇可真是瞎操心!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堂堂朝阳公主,怎么能跟别的女子共伺一夫? 却见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那这,您可就得去问陛下了呢。” “你…” 朝阳气急,道。 “行啊。” 说着,她走入了凉亭,看了赵芸笙一眼,道。 “你在这碍眼,站到那边去。” 说着,她指了一个方向,这会儿日头毒辣,稍晒一会便会觉得气闷难受,她既然入宫了,到了自己跟前,便好好的磋磨她一番。 前仇旧账,一并算! 赵芸笙却没动弹。 “怎么?本公主还使唤不动你吗?你这下贱的东西!” “公主一口一个贱民,一口一个下贱,我瞧着,这素质也没高到哪去。” “对你,还需要什么素质?难道本公主还叫错了不成?哼,还说自己是什么赵相府嫡女,本公主可都让人调查清楚了,赵夫人可不待见你,乡野贱民,你也配?” 羞辱人的话脱口而出,一旁的妃嫔微微皱着眉头,却没多言,只是惩戒一个贱民而已,朝阳喜欢如何,便如何。 只是眼前这女子,着实嚣张,竟一点也不畏惧。 她默默的走了出去,却…越走越远。 “喂,站住!回来!我让你站在那儿,没让你走掉!” 眼看着赵芸笙走远了,朝阳一愣,急切的大叫道。 赵芸笙却充耳不闻,开玩笑,谁有功夫跟你在这扯皮。 “去,快去将她给我抓回来,本公主还没好好教训教训她呢!” 然而,那几个宫娥哪追的上脚下生风的赵芸笙啊,不多时便没了身影。 朝阳气的跺脚。 “别让我逮着你!否则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呼…真是阴魂不散,不让人清闲。” 瞧着身后彻底没影了,赵芸笙才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手中捏着帕子,轻轻煽动着。 “谁在那边?” 她才刚坐下,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吓的她一个激灵,立即站了起来,四下瞧去,只见身后树丛里走出一人,身形高大,长袍直缀,象征着身份的紫色官袍,腰间悬挂着双金鱼袋。 眉目硬朗,比之六年前,更多了几分威严和成熟。 一时间,迎面走来的人,让赵芸笙看的呆了住,并非余情未了,而是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如此画面。 心中愤恨涌起,她死死的捏着掌心,快速低下头去,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表露出来,怕自己会失控,想要徒手掐死他! 可惜…她现在还不能! 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并非胆怯,而是血脉上涌,是激动! 仇人,就在她眼前,几步之遥。 周子舒,终于,又见面了。 你可知,我盼这一刻,盼了多久! “你是谁,怎会在此?” 赵芸笙低眉顺眼,缓和了下情绪,轻声道。 “民女赵氏,受陛下召见,特进宫来,一时在御花园里赏花,不慎迷了路,方才至此,不想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她只说了自己是哪家的,未出阁的女子,不便透露闺名,又点出是受圣上召见才入得宫来,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又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便随口带过了。 周子舒生性多疑,说的太细致,他反而会不信。 更何况,她说的都是真的。 而他,堂堂内阁之首,又为何会孤身在这御花园里,做什么呢? 不得而知。 赵芸笙也不想去猜测,反正这人没好心眼子。 周子舒眯着眸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有几分清水芙蓉的模样。 ------------ 第187章 小皇子 第187章 小皇子 赵芸笙能够感受到周子舒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但很快便挪开了,冷声道。 “勿要再往前走。”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赵芸笙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隐约看到,除了他之外,还藏着一抹绛紫色衣角,微有些佝偻着身形。 是谁? 他们在此密谋了什么? 赵芸笙心下一动,跟了上去。 周子舒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女人竟不怕死的跟了上来。 另一人已从另一侧离开。 她应该没有看见,就算看见又如何?一个小小女眷,还能掀起如何风浪不成? 脚步微顿,他转身,居高临下,皱眉冷脸,道。 “你胆子不小,为何跟着我?” “我初次入宫,方才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去,便壮着胆子跟大人一同走…” 周子舒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道。 “你要去哪?” “小女入宫是为参加贵妃寿辰宴的,一时迷了方向,不知大人,可否指点?” 她俏皮的笑着,眼睛弯弯如银月,红唇扬起,烈艳如火。 周子舒却只是撇了一眼,便随手指了个方向。 “穿过此地,便能至,记住,宫中勿乱走动,冲撞了贵人,你多少小命都难保。” “是是是,多谢大人指点。” 说罢,赵芸笙向着周子舒福了福身子,而后便提着裙摆顺着周子舒指的方向像一只灵活又俏皮的小兔子,迅速离开了。 周子舒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剑眉。 此女子,怎么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 就不怕给她指了条死路? 赵芸笙当然不是不记得宫中的路,只是故意跟周子舒搭了几句话,给他留下一些印象。 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贵妇贵女,大多她都不认识,但庞诗诗和杜冷月她之前见到过,还算眼熟,赵相府的女眷也来了,只有秦氏和赵芸瑛,她到底是赵相府名义上的嫡女。 颖贵妃是赵相府送入宫的,赵相女眷在受邀之中也合理。 赵芸笙无意与这些人凑热闹,便独自找了个静谧一些的角落坐下。 “听说今儿可有许多表演,除了请了京里最有名的梨园班子,就连西域来的名角都有呢,咱们陛下可真宠这位贵妃娘娘。” 耳边传来各种议论,无不是女子的羡慕。 显然,颖贵妃成了所有贵女们羡慕的对象。 可她们不知,曾经,她的长姐,也是如此宠冠后宫,最后不还是惨死在了后宫? 不行,她得去找一找长姐留下的子嗣,她的小外甥,两岁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了。 如此想着,她直起了身子,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她悄然离开。 顺着过去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废弃的长恒宫。 曾经繁华的宫殿,如今已经年久失修,宫门上落满了蛛丝,久没有人打扫。 赵芸笙上前,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落了满身的灰尘。 院中的秋千架子上长满了枯藤,地里长着一些蔬菜,还有几只在溜达的鸡。 赵芸笙有些惊讶,这里面的场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她以为,会是一片荒芜,显然是有人打理的。 忽然,一个小小身影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走了出来,很快便走到水缸边上,费力的垫起脚来打水。 赵芸笙再忍不住,连忙走了上去,一把接过他的木桶。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戒备的后退几步,一双墨瞳里满是惊恐和慌张,转身便要往屋子里跑去。 她连忙去抓。 “别跑,别跑…瑞儿,是小姨…是小姨…” 然而小家伙根本听不到赵芸笙说了什么,只是惊恐尖叫着蹿入了宫中,转身便要将宫门关上。 赵芸笙放下木桶,快步走了上去。 她入宫一趟非常不易,宫中耳目众多,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轻轻的拍了拍宫门,深怕吓到里面的人,低声唤道。 “瑞儿,是小姨,小姨还抱过你的…你应该是不记得了,小姨也变了容貌,但请你相信我,我可以救你出去,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久久,宫里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里面的小孩儿沟通,只能确保,此刻楚瑞禾是安全的,也是完好的。 她看着院子里收拾的井然有序,竟是一个才八岁多的孩子弄出来的。 “瑞儿,小姨是借着为颖贵妃庆祝生辰才入宫来的,机会难得,你可不可以将门打开,我想与你说说话,我是你母妃的妹妹,我是来救你的,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你走吧,我不会相信你的。” 里面的小人儿终于出了声,赵芸笙听到那软软的一声,心儿都颤了颤。 叩门的手指蜷缩成拳,轻轻叹息一声,道。 “瑞儿,小姨小时候给你唱过一首歌,那时你可喜欢了,小姨再唱给你听听看,好不好?” 说着,她轻轻哼唱了起来,是一首童谣,是娴妃编的曲儿,她们姐妹三人都会。 她一遍遍的吟唱着,良久,宫门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疑惑的眼儿。 “你…你怎么会这首歌?那是我母妃唱过的。” 赵芸笙缓缓蹲了下去,视线与小男孩平齐,温柔道。 “因为我真的是你小姨呀,很多事情小姨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楚瑞轩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道。 “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君乾叔叔说了,在这宫里,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君乾?他是谁?” “是偶尔会来照顾我的一个太监…你快走吧,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我也不能出了这宫门。” 说罢,楚瑞轩又要将宫门关上。 赵芸笙一急,拿手去挡,险些被夹了住。 这君乾又是谁?难不成是魏谨衍安排的人吗? “你在宫中过的好吗?有的吃有的穿吗?你不愿意随我走也没事,你需要什么,我想办法让人给你送来。” 赵芸笙急切道,对方却只是无情拒绝。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再来,只会害死我!” 幼小的年纪,说话却十分沉稳,将赵芸笙远远的推拒。 这还是不信任她。 ------------ 第188章 是敌是友 第188章 是敌是友 她确实没有办法让一个才见面且充满戒备的小男儿立刻就相信她。 在这会吃人的深宫里,保持着戒备是好事。 赵芸笙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钱袋子,道。 “这里面有一些银钱,大多是碎银,在宫中很需要这些,你有什么难处,便找…” 找谁呢? 以前董家在宫中是有安插了一些人,并非为了监视什么,只是为了方便娴贵妃与家中传话。 可就这么几个人,为娴贵妃招来了杀身之祸。 而魏谨衍… 他安插了什么人,自己还不知道。 抿了抿唇,她说道。 “我会想办法再来的,瑞儿,你要相信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董,芸、笙。” 说完,她缓缓站了起来,只是那紧闭着的门儿却始终未曾打开。 她叹了口气,随后又安慰自己,只要看到他好生的活着,好好的在这里,就还有机会。 这是长姐唯一的血脉,是董家唯一的血脉了,她一定要将他救出去,让他远远的离开这一切纷争。 走到水缸前,将木桶里装满了水,又费劲的拎到了门口,然后才说道。 “我走了,瑞儿…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出这道宫门,尽量…尽量让别人不要记起你。” 只有被遗忘,才不会被欺负。 这深宫里,一个才两岁的小儿,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长到这般模样,其中艰辛,光是想想,赵芸笙便心疼不已。 时间不早了,她必须得离开了。 她离开后不久,元君乾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他穿着内侍太监的袍子,身形修长消瘦,五官却并不柔和,反而多了几分硬朗。 看到门口放着的木桶,不禁皱眉。 敲门道。 “小子,开门。” 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楚瑞禾连忙打开了宫门,一头扎进了元君乾的怀里。 “君乾叔叔,你可算来了,你都好几天没来了。” “这几天没得空,来,这是一些热乎的吃食,我多给你带了些。是有人来过吗?” 将木桶拎进了宫殿内,偌大的宫殿,早就荒废,有些地方漏着雨,有些地方发了霉,桌椅勉强还是好的,常用的那一小块地方还算整洁。 这宫殿里,常年只有楚瑞禾一人,他人小,力气也小,收拾不了那么多,很多次,一个人的晚上总觉得那看不到的漆黑深处让人害怕的很,怕的他根本不敢闭眼,小小的一团,总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是…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楚瑞禾饿极了,打开食盒,抓起一个馒头便吃了起来。 院子里种了一些菜,他也会做一些简单的菜,这些都是元君乾教他的。 每隔几日,他都会来看看自己,有时候是三两日,有时候得了空了也会天天来,有时候也会隔许久。 但小小的楚瑞禾已经很满足了。 元君乾是四年前随着那位颖贵妃一同入宫的,在那之前的两年里,小小的楚瑞禾刚失了母亲,刚从高高的云端跌入了地狱,他什么都不懂,却受尽了苦楚。 伺候的太监宫娥不满照顾他一个没有前途的小皇子,经常虐待他,毒打他,不给他吃饭,他甚至没有衣服穿。 饿急了,他甚至抓吃过自己的粪便,渴极了,他曾趴在泥潭里舔舐肮脏的雨水。半夜肚子疼的打滚,几次之后,他便知道这些不能吃。 他还抢过狗的馊饭,偷过宫女吃剩的一半点心,被发现了之后又是一顿毒打。 那时,他大概才三岁左右。 经历了一年的磋磨,他已经知道,哭喊求饶是没有用的,招来的只有更狠的毒打。 那之后,他又饿了两天,滴水未进,他的快要死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疼爱他的母妃死了,疼爱他的奶嬷嬷为了护着他也死了,而自己的父皇…抛弃了他们,任由他怎么哭闹都没用。 他也曾跑出过宫殿,想要去找自己的父皇。 那个曾经会将他高高抱起,放在自己肩上的父皇,那个印象中慈爱的父皇,会用胡渣扎他的父皇。 小小的他跪在养心殿的宫门口,央求着“父皇…求您见一见我吧父皇…” 可换来的,只是一盆冷水。 那夜下起了雪,一片片的雪花落下来,他被冻僵了,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让我死了吧… 也许,能见到自己的母妃。 他都已经快忘记母妃长什么样子了。 好想要母妃抱着我啊…母妃的怀抱可真温暖。 可是,他没死成,他又活了。 伺候他的那个小太监和宫女被杖责了,他以为是自己感动了父皇,父皇终于又想起了他。 替他收拾了那两个欺负他的大坏蛋。 可事实又一次的让他失望了。 他的父皇始终没有出现。 而那两个伺候他的太监宫娥,被杖责了之后,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折磨他,羞辱他,他的身上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只要让他吊着一口气就好。 直到…他四岁那年,元君乾的出现… 谁都不知道,有一个很漂亮的娘娘,将他洗干净了,塞进了她香香软软的被褥里。 这是他们的秘密。 “小子,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许踏出这宫殿一步,更不允许旁人进来,你都忘了?” 宫中危险,他的身上有董家的血脉,只要他还活着,在这宫中便不会安全。 “我没理她,我将她赶走了,她好奇怪,她会唱与颖姨姨一样的歌谣,她还说她是我小姨,她说她要带我出宫。” 楚瑞禾很聪明,将赵芸笙的话捡着重点说了出来。 也证明,他十分的相信眼前的人。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又睿智。 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的。 也许,跟她走,自己真的能脱离这地方。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应该都比在这里安全。 “什么?她竟与你说了这些?她是谁,长什么模样?又往哪去了?” 元君乾心中一骇,心中思绪百转。 对方会是谁? 是真的董家人,还是知道一些内情,想要通过此等手段来达到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恶人? 他得查清楚了! ------------ 第189章 跟谁在这偷情呢 第189章 跟谁在这偷情呢 “她还给了我这个。” 楚瑞禾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将钱袋子丢在了桌子上。 他知道这里面是银子,也知道这东西的好。 但他更清楚,这种黄白之物,在他手里根本留不住。 甚至还可能会为他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元君乾皱着眉头,拎起那只钱袋子,明显是女子用的样式。 “对方,到底是谁…” “我可以为你画出来。” 楚瑞禾说道,相比起今日初见的女子,他更相信元君乾。 当年,他奄奄一息之时,是元君乾将瘦弱如枯骨的他救了起来,那时他又是为什么挨打的呢? 噢,好像是因为他不小心撞了太子,便被太子与几个皇兄皇弟摁着暴揍了一顿,数九寒冬,丢入了刺骨冰冷的寒潭里, 他本就不厚的棉服吸满水,拖着他的身体不断下坠,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元君乾将他捞了起来,为此得罪了太子哥哥。 太子将元君乾狠狠责打了一顿,他记得,整个后背抽了三十多鞭,每一道鞭子都深可见骨,皮肉外翻。 可元君乾为什么要救他呢? 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点值得利用的价值。 直到元君乾将他悄悄带入颖贵妃宫中,噢,那时候的颖贵妃还只是一个美人,刚入宫,虽得宠,但地位并不高,没人将她放在眼中。 颖娘娘抱着他狠狠的哭了一场,那时,他并不明白,为何颖娘娘要抱着他哭呢。 再后来,颖娘娘将他放入了浴桶里,那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泡在热水里,真的很舒服,舒服的他都快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缩着身子,任由颖娘娘为他刷洗着身体。 颖娘娘抱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不知所措,伸出小手,在颖娘娘的脸上轻轻擦了擦,轻声说着。 “不、不哭…” 这是他受了两年折磨以来,第一次说话。 颖娘娘又哭了。 他还是不明白颖娘娘为什么哭。 他只知道自己被洗干净之后,塞入了软软香香的被褥里,舒服极了,颖娘娘抱着他,像母亲一样,轻轻的哄着他,像母亲一样… 那一夜,他睡的特别的沉,那一顿晚膳,他吃的特别的饱。 他以为,颖娘娘会留下他。 可第二天,他还是被送回了废弃的长恒冷宫。 颖娘娘说,这是为了保护他。 那时候小小的他并不明白,只是之后的日子,确实一日好过一日。 至少,他宫里的两个恶奴因为冲撞了颖妃娘娘被处死了。 再没有人日日吃着他的饭食物,却逼着他吃馊物。也没有人逼着他做那些洒扫伺候人的事。 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颖妃娘娘也会得了机会便悄悄将他接入宫中去瞧一瞧,偶尔也能在那小歇一夜。 君乾叔叔也会常来,给他带许多东西。 除了不能出这长恒宫的宫门,他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颖妃娘娘说,等他成年了,便可以请父皇封府出宫去了,到时候就能彻底摆脱这里。 他就能有真正的好日子过了。 “好了。” 楚瑞禾将一张画像交给元君乾,上面线条简单,勾勒着女子面容。 元君乾瞧了,眉头紧皱。 “此人,未曾见过。好,我知道了,今日宫中会有大事发生,你记住不要乱跑,就在这长恒宫里,谁来都不要再开门,记住了吗?” 楚瑞禾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元君乾又将几本书放在他的手边,道。 “颖贵妃娘娘说了,你要识文断字,要学好武艺,得了空,她可是要亲自检查的。” “恩,我明白,我一定不辜负颖娘娘。” 拿着那几本书,楚瑞禾高兴极了。 其实他很聪明,若董家未倒台,以娴贵妃的受宠程度,以小皇子的聪明程度,只怕…那太子之位,难保。 “我还有事,不能久留。” 说罢,元君乾将画像卷了起来,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 赵芸笙再次回到了办晚宴的御花园,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女眷都在御花园里,与男子的席面隔着两端。 魏谨衍寻她多时,迎面走来,看到面色不佳的赵芸笙,不免担忧。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 她张口欲言,又想到了什么,微微顿了一顿,抿唇看了看四周,这才靠近魏谨衍耳边,说道。 “我见到了瑞儿…他在长恒宫里,他还活着。” 魏谨衍的瞳孔微震,垂眸看着赵芸笙,她的眼神里散发着熠熠期盼。 “你想,带他出宫?” “我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事急从权,今日人多混杂,难说不是个好机会。” 赵芸笙低声说道。 “他只是冷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他消失了,没人会在意的。” “即使不受宠,但也是皇子,凭空消失怎能不惹人怀疑?笙儿,我知你急切,但宫中守备森严,想要携带小皇子出宫,还需仔细做盘算。” “我来这一路,仔细想了,你看,戏班子入宫,光是戏服道具便装了几大箱子,藏一个小人,应该不是难题,或者画上厚厚妆容,混出宫去。” 魏谨衍叹了口气,轻轻撩起她额间碎发,道。 “且不说戏班之人可靠与否,那些人入宫都是记录在册的,多一个便得少一个。既然知道小皇子就在长恒宫,我会想法子安插人进来,与其这样混出宫去,不如让他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魏谨衍点了点头。 “去军营,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而军营,只要有他在,便能保这小皇子活命。 漆亮的眸子瞧着魏谨衍,像是在思考斟酌他的话。 “我…” “哎呀,这不是赵家姑娘吗?怎么与男子厮混一处,叫人瞧见了,还以为赵家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呢!” 忽然,一声娇滴滴的声儿自赵芸笙的身后传来。 赵芸笙收敛起神色,转头看去,是杜冷月,身边跟着的,是打扮的清丽脱俗的赵芸瑛,眼角眉梢都带着春色。 “我倒要看看,赵姑娘是跟谁在这偷情呢!” 说罢,杜冷月又上前几步… ------------ 第190章 出言不逊,掌嘴 第190章 “谁说我们是在这偷情了?” 赵芸笙冷笑着,好笑的看着杜冷月,招了招手。 “不如你再上前几步,瞧的更仔细一些。” 那杜冷月还真上前了几步,只是待看清赵芸笙身后站着的人的脸时,整个人狠狠一惊,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征、征远侯…怎么会…怎么会是征远侯爷…” “先前就听说姐姐与征远侯无媒苟合,有辱赵家门楣,母亲也是因此恼了姐姐,不肯接纳姐姐…没想到,如今在宫里,你们还如此…如此不避讳。” 赵芸瑛故作惊愕道。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赵姑娘真是好一张嘴,无媒苟合?呵,记住你的说辞。” 魏谨衍冷声道,周身散发出的冷然气势,让赵芸瑛狠狠一抖,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 暗自咬牙,手中帕子都快搅碎了。 堂堂征远侯为何如此维护赵芸笙! 她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她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身份,地位,都是唾手可得的,而自己却要费尽心机的去争讨来。 “侯、侯爷,刚才是我没瞧清楚,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杜冷月到底是尚书之女,很快便沉了下去,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看着赵芸笙道。 “是我误会了,但这毕竟是宫中,男女有别,天色又有些昏暗了,我一时没瞧清楚,说错了话,莫要叫旁人也误会了才好。” 这话说的,反还怪是这两人在此拉扯,让她误会了不成? 赵芸笙微微勾起嘴角,道。 “你倒是处处盯着我,怎么,你是对我有意?还是对征远侯有意?我怎么听说,你想要嫁给太子的呢?” “你…你胡说什么!” “噢?不想啊?那也是,今日晚宴还未开始,你不去围着太子转,反而在此多嘴旁人,你说你舌头这么长,怎么能做太子妃呢?一点都不端庄贤德,根本比不上庞家小姐,一点都比不上呢。” 她轻声说着,却将杜冷月给气的够呛,她是想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也正想借着今晚之机让陛下和太子注意到她。 她也最讨厌被人拿来与庞诗诗做比较。 “你!你再乱说,我…我撕烂你的嘴!” “放肆,当着本侯面也敢欺负我的人!” 赵芸笙还未反击,魏谨衍已经挺身而出,将赵芸笙护在身后,赵芸笙探出半个脑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还十分气人的对杜冷月吐了吐舌。 “侯爷,你当真要护着这个卑贱之女吗?你可知,她根本就不算什么赵家嫡女!再说,您即将要与朝阳公主完婚,公主殿下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容下这个卑贱之人的!” “来人。” “属下在。” 君容和影锋立即站了出来。 只听魏谨衍冷声道。 “杜家女,对本侯出言不逊,掌嘴三十,打吧。” “侯、侯爷…” 杜冷月整个被惊呆了,她可是尚书之女,未来的太子妃,他怎么敢! 打她的脸,跟打杜家的脸有什么区别! “侯爷您怎么能…” 她还想挣扎,却被君容和影锋抓了住,君容第一次打女人,有些下不去手,又看了魏谨衍一眼,只见他面色阴沉,十分冷。 十足的维护之态。 “啪!” 一巴掌落下,杜冷月再无谩骂之语,只能不断哀嚎。 “侯爷,饶命啊侯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羞辱她…啊…” 一旁的赵芸瑛也被惊住了,方才…方才她也差点就… 随即提起裙摆对着魏谨衍跪了下去。 “侯爷,求您绕了杜小姐吧,此事要是传出去,总归对她和姐姐的名声不好。” 杜家小姐被征远侯打了脸,何止是对杜小姐名声不好,整个杜家都要没脸见人了! “姐姐,求求你了,你说句话,侯爷一定会高抬贵手的,若是传出去,成了侯爷冲冠一怒,为您出气而打了杜小姐,总归是不好听的呀。” 魏谨衍冷眼扫来,赵芸瑛只跪在地上,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倒是赵芸笙好笑的笑出了声。 “她骂我那么难听的时候,你怎么不劝呢?你方才说什么?我与侯爷无媒苟合,唔…侯爷,她可也是在说你呢,要不然劳烦影侍卫也动动手腕?” “姐姐!你怎能如此!” 赵芸瑛一惊,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芸笙,她当真一点名声也不在乎吗? 不管是恃宠而骄还是仗势欺人,传出去总归都是不好的。 “你不是说侯爷为我打了杜家小姐吗?反正侯爷宠我,再多打一个,也没什么吧。” “影锋。” “属下在。” 魏谨衍正欲开口,赵芸瑛连忙俯下了身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耳边还是杜冷月的惨叫声。 君容那蒲扇般的巴掌,三十下,脸都要废了,今夜,根本无脸再见人,更别想肖想太子妃之位了。 “姐姐,求姐姐饶恕。” “赵芸瑛,我再劝你一句,你想要的我并不稀罕,但你若再不规矩,你从我这费尽心机夺走的一切,我都会让你,一一偿还!” 她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赵家的任何人,但原主最后的心愿,是离开赵家,回到养父母的身边侍奉她们。 她既占了原主的身,便有因果缘分在,她必是要为原主达成心愿的。 但逼死原主的秦氏以及赵芸瑛,都不值得同情! 赵芸瑛瑟瑟发着抖,像是怕极了,不断的求饶。 仿佛赵芸笙再纠缠不清便是跋扈不讲道理了。 魏谨衍正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下决断。 赵芸笙摆手道。 “走吧走吧,吵吵闹闹的,头疼。” 说罢,她便拽着魏谨衍离开了,身后还传来杜冷月的哀嚎声,夹着哭泣的声音。 走了几步,魏谨衍顿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冷月和赵芸瑛。 “还有,本侯什么时候要与朝阳完婚了?” 赵芸瑛听着头顶传来的威严声音,方才落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我…小女,也只是…只是听杜小姐提了一句,小女并不知晓…” 魏谨衍冷声道。 “本侯,绝不会娶朝阳,记住了吗?” ------------ 第191章 挑拨,借刀杀人 第191章 挑拨,借刀杀人 晚宴还没开始,杜家嫡女被征远侯责罚赶出宫去的事便在宫里传开了。 女眷们只有同情好笑,却没有一个人为她打抱不平。 甚至还有一些暗暗嘲笑。 “就她,出了名的坏,还敢肖想太子妃之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芸瑛听着这些贵女们的嘲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去。 这些贵女都知道她只是赵相府家的养女,自然个个都不愿意与她亲近,但到底也看着些赵相府的颜面,未曾对她恶语相向。 只是冷着她,不太愿意与她亲近罢了。 她今晚搭上了杜家小姐,还以为终于能够混入这些高傲的贵女圈里去,却没想到,原来这些人,也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 她明明见过,这些人当着杜冷月的面时,是如何奉承她,恭维她的,可只是一转脸,便又说尽难堪之言。 曾经,她也是这其中一员。 她有些惴惴不安的坐着,如果她们知道,自己刚才也被征远侯斥责了,是否也会这般的羞辱她? 她看到赵芸笙走了过来,妆容精致,打扮华贵,一入人群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像一只修炼成仙子的精灵狐,天真无邪中又带着几分恣意潇洒。 “她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是没见过,今日能入席的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女眷,她瞧着面生的很…” 瞧瞧,为什么她一出现,便会夺走所有人的瞩目,让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呢? 她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赵芸瑛暗自咬牙,道。 “她才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女儿,你们可知,新晋的上骑将军?区区五品小官的女眷罢了,瞧她那姿态,一点规矩都不懂。” 当初赵芸笙刚回到赵府的时候,可不就是如此,没半点规矩可言! 今日她竟有胆子入宫,倒要看看她如何出丑。 “啊?原来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眷,还是个武将之女。” 有贵女撇了撇嘴,露出不屑。 “说的没错,瞧着就是没规矩的。” “区区五品小官的女儿,凭什么与我们同坐?” 赵芸瑛十分满意自己挑起的话题,让这些人都将矛头指向了赵芸笙,添油加醋道。 “我方才…方才还看到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说就说,哪有什么该不该说的?” “快说,快说。” 赵芸瑛在这些人的“催促”下,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 “我,我方才看到她在角落缠着征远侯…我,我离的远了些,不敢确定,然后就看到征远侯发了怒。” 她可真会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这几句话,当真彻底激怒了这些贵女们,其中不乏朝阳公主的狗腿子。 当即起身,道。 “我得去告诉公主,撕烂了这小贱人的皮!” “谁不知道,陛下要为公主和征远侯赐婚了,这下贱胚子也敢去勾引征远侯?真是嫌命长了!” 骂骂咧咧的起身,向朝阳公主走去。 赵芸瑛可不会蠢的跟上去,借刀杀人这种手段,可千万不要将自己牵扯进去才好。 那厢,赵芸笙忙碌了一下午,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还好来之前魏谨衍命人为她准备了吃的。 从宫娥手中托盘里端了盘果子来,刚才入口,满嘴的鲜花香,伴着些许果香,美味极了。 只是刚吃了一口,还想再吃,眼角便见几人冲了过来,扬手就要打落她手中的果子。 赵芸笙下意识的避开,对方没手落了空,更恼了。 “宫中之物,也是你这等下贱胚子能享用的?” 为首之人,正是刚才被挑唆,去找朝阳告发,又被派来教训赵芸笙的人。 “噢?我不能吃吗?” 赵芸笙嘴里问着,却还是悠闲的将果子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宫中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只不过比起以前,退步了不少,换厨子了吗?” “你少在这装腔作势,你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小将的女儿,不,在此之前,你根本连千金小姐都算不上,哼,这种好东西,你根本没吃过吧?” 崔媛说道,直接掀翻赵芸笙手中端着的盘子,继而一脚踩下,狠狠碾碎。 “我叫你吃,吃啊!你不是很喜欢惦记别人的东西吗?吃啊!” 说着,她又要来扯赵芸笙,想叫她吃地上那些被践踏成泥的糕点。 只是手刚触碰到赵芸笙的肩膀,忽然,赵芸笙猛的起身,直接反手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扯,再又一拽,那崔家小姐便被拽的踉跄了一步。 “咔嚓…”一声,伴随着崔媛的惨叫。 “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啊,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是不是要断了…啊…抬不起来了,抬不起来了啊…” 她吃疼的喊叫着,一张脸变得煞白。 “你,你竟然敢出手伤人,你可知她是谁!她可是河东崔氏家的郡主,你竟然敢伤她!你等着全家抄族吧!” “是她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自我防备而已。” 她没下狠手,顾及着地方呢,若不是在皇宫,若换做以前,她早就将这劳什子的郡主给捆起来,高高吊起来抽鞭子了。 “就是脱了臼,记住了,做人不要这么嚣张,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踢到哪块铁板。” “就你还铁板?你算哪根葱啊,你给我等着!等着!” 说着,几个女眷便要上前拉扯赵芸笙,可又想起赵芸笙的厉害,犹豫一瞬。 “我都手都断了,你们都是废物吗?忘记刚才公主是如何交代的了?” 公主?噢,朝阳公主还盯着她呢? 真是只白眼狼啊。 枉自己前世还抱过她呢,枉费长姐养育她多年,竟是这么个嚣张跋扈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你这小贱人,我一定要给你个教训!叫你知道,征远侯可不是你好惦记的!” 说着,几个贵女蜂拥而上。 赵芸笙下意识的避开了一下。 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自己手脚可没个轻重,都弄伤了怎么办? “还敢躲!看我不把你撕了!” “京城贵女们,便都是如此彪悍?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呢!” 忽的,一道戏谑声音响起… ------------ 第192章 晚上必须回府 第192章 晚上必须回府 “啊…这里怎么会有男子?你是谁,放肆!快滚,快滚开!” 被抓着的赵芸笙穿过人群瞧去,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具脸。 对方依旧穿着西域服饰,只是比之前更加华丽,像是个土大款。 “是你啊…薛爷?” 对方微微一笑,道。 “远远瞧着像你,便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 薛疑指了指围在她身边的女眷们。 那些女眷见着外男,个个像是鹌鹑一样,遮着面儿退到了一边。 “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皇宫,你,你休得放肆!” “需要帮忙吗?” 薛疑却没搭理那些贵女们的叫嚣,问着赵芸笙。 她微微摆手,道。 “不用了,都是一些被人挑唆了没脑子的丫头。” 她又不蠢,自己没得罪这些人,却被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找麻烦,还提及了征远侯和朝阳公主。 除了受了朝阳公主的指使,那今晚知道她跟征远侯见面的,除了那被赶出宫去的杜冷月,便只剩下了那个赵芸瑛! 哼,早就告诫过她了,屡教不改,那就别怪她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再不带她去找御医将手臂接上,可真要断咯。” 她吓唬道,崔媛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咋咋呼呼道。 “快,快叫御医,叫御医来!” 于是,这几个贵女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临走还不忘给赵芸笙放下狠话。 “我一定要到陛下跟前告你!你等着,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我等着。” 赵芸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这些个小丫头,真是墙头草,被风吹了几句就成了别人的枪子儿,真是蠢的不冤枉。 薛疑却是探究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容貌不像,年龄也对不上,除了那性子还有几分那人的影子,便再看不出其他。 那日她使出的招数,是偶然吗? “你就是西域来献宝的?” “没错。” 薛疑道。 “那晚宴快开始了,薛爷不需要去准备一二?” “赵姑娘又准备了什么呢?” “我没说过我姓甚名谁吧?” 她笑着反问,戒备心倒是还挺强。 他是查了我? 薛疑低声笑了,道。 “那日见到堂堂征远侯追着姑娘而去,便知道姑娘身份定不简单,便斗胆查了查。” 此番解释,倒也算合理。 赵芸笙点了点头,道。 “那你就该知道,我就是个小官的女儿,哪能送的出什么值钱玩意?” “献礼只是心意,不分贵重,我有一建议。” “停,别人的建议若与我无意,不听也罢。” 她可真是…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像了。 总是叫人琢磨不透,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话。 忍不住笑了,道。 “那你可知,今日若得头筹,博得贵妃娘娘欢喜,便能向陛下求一心愿。” 向天子许愿,只要不是太过分,那几乎都是能达成的! 那…那她能要冷宫里的那个小家伙吗? 赵芸笙的眸儿瞬间亮了起来,又听薛疑说道。 “我瞧姑娘方才武艺超群,不如,等会登台舞上一剑?” 她敢吗? 薛疑静静地看着她。 赵芸笙愣了一下,继而沉默了。 舞剑…一个人的武功路数很难改变,她的每招每式里都带着董家功法的影子,哪怕她现在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拔剑,她也会尽量不用董家家传的招式。 当年之事过去并不久,难免没有人还记得,尤其是…尤其是当今圣上,那可是被自己父亲带着在马背上历练过的。 董家的招式路数,他应该是清楚的。 “怎么了?姑娘是不敢,还是不愿?” 看到赵芸笙犹豫,薛疑又难掩急切的追问了一句。 “我不会。” “你怎么不会,上次在…” “薛爷,这里是女眷场地,你久留在此,难免影响女子声誉。” 忽然,又一道强硬声音插入,只见一抹高大身影走来,手臂上还搭着一只披风,走到赵芸笙的身边,道。 “方才忘记给你披上了,晚上风凉。” 说着,他将那只月白色斗篷抖开,上面绣着朵朵睡莲,栩栩如生,睡莲上还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蜻蜓。 一般都绣蝴蝶,怎么会绣蜻蜓呢? 一时间,薛疑又有些恍惚,想起许多年前,有人说过,她最喜欢雨后蜻蜓在空中飞舞的样子… 喜欢蜻蜓,不喜欢蝴蝶… 这绣花的针发,是…会是她吗? 短短一刹,薛疑心中百转千回,只是再回过神来,魏进衍已经携着赵芸笙离开了。 薛疑还想再跟上去,想要仔细问个清楚,却被君容和影锋给拦了下来。 “薛爷留步,这里面都是女眷,不方便。” “我就只问赵姑娘一个问题,就一个,赵…” “抱歉薛爷,若不想被赶出宫去,还请你配合一些,立即退回去。” 君容冷声说道。 薛疑狠狠咬牙,袖中拳头紧紧握起。 他为这一刻谋划多年,绝不能失败! 而赵芸笙却在思考方才薛疑说的话的可能性,一时点头,一时摇头。 “且不说我舞剑会不会暴露身份,招惹祸端,若我提出直指冷宫里的小家伙,更麻烦,我这算是第一次进宫,怎么会知道冷宫?又怎会知道小皇子的存在?贸然提出,只会更惹人猜忌怀疑,不行不行…” “你在嘀咕什么?” 魏谨衍问道,她怎么突然像失了魂一样。 “徐徐图之,不能打草惊蛇,对!” 忽然,赵芸笙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魏谨衍。 “成了你的侯府夫人,时不时可以经常递贴入宫?” “你得找个由头。” “太后!太后身子不是不好吗?经常头疾难忍,我可以借着为太后调理身体的理由,若太后信不过我,我进宫探望她总行吧?” 赵芸笙都给自己想好了路。 魏谨衍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他们之间的婚事,难道就只有这一点,唯一值得她期盼了? 宠溺一笑,抬手指尖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道。 “好,都随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啊?还要条件啊?好吧好吧,你说你说,是什么条件?” “晚上,必须回府!” ------------ 第193章 颖贵妃出场 第193章 颖贵妃出场 朝阳得到传话的时候,气的脸都歪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必然要狠狠砸碎了手里的茶碗! 冷声道。 “好一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勾引征远侯,还敢伤崔家郡主,我看她是真不想活了。很好,这次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将我的话传给崔家郡主。” 不用朝阳多做安排,崔郡主也是不会放过赵芸笙的。 她特意叫太医将她的手臂给缠了起来,然后一状告到了陛下那里。 赵芸笙正等着晚宴开始,肚子里饿的咕咕叫,刚才吃了半个果子,便被掀翻了,正饿着呢,忽然两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赵姑娘吧,陛下要见你,随我来吧。” 态度算不上恭敬。 这不是才见过吗? 叹了口气,罢了,看来晚上的晚宴是吃不着了。 她只能跟着两个小太监走了,很快便被提到了圣上跟前。 一旁的崔家郡主以及几个贵女都在,还有朝阳公主也在,崔家郡主绑着手,正在掩面哭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陛下,赵小姐带来了。” 赵芸笙跪下行礼。 “臣女,叩见陛下。” 皇上沉着脸,冷哼一声。 “赵芸笙,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臣女…大概知道了些。” 她也没装糊涂,点了点头,直起腰杆子,看向崔郡主。 “崔郡主是伤了?” “我怎么伤了你还清楚吗?” “那郡主还记得我是为什么伤了你的吗?” “你…” “请陛下为臣女做主,臣女冤屈…” 说着,赵芸笙竟捂着唇便哭了起来,一时间叫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什么情况?怎么倒转过来了? 不是崔郡主状告赵芸笙的吗? “你也有冤?朕倒成了给你们断案的了。” 皇上有些不悦道。 他乃当今天子,竟要为这小女儿家的纠缠打斗做主。 可一个是清河崔家,一个是…唉,征远侯的心上人,如何平衡? 天子也很难断家务事啊。 赵芸笙连忙俯趴着,似有冤屈而不能言。 “你…你真不要脸,陛下,她将臣女的手都给折断了,太医说,若是再晚一些,臣女的手可就要保不住了,臣女这辈子若是没了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明明就是脱了个臼,接上骨头就行了,非说的那么严重,夸大其词。 你会装,我也会装。 “崔小姐的手臂真断了吗?臣女不才,在外面也经营了一家医药铺子,曾还得了神医沈奕几年亲传,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今夏的韩府三公子,便是臣女医治好的,不敢托大,倒也有几分真本事,不如,我来为崔小姐瞧瞧?” “你休想碰我!” 崔郡主冷声道,她的手臂其实已经接了起来,可她如何敢让赵芸笙看? 皇上一听,却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当真有这几分本事? “韩家那三公子,当真是你治好的?” “回陛下,正是臣女医治好的。” “好,很好。” 皇上赞叹两声,“太后头疾久难根治,你晚些时候不急着离宫,随朕去永寿宫为太后瞧瞧。” 连一脚迈进棺材的死人都能救活,这本事还真不小。 刚才她说她师承谁来着?神医,沈奕?这名字,如此耳熟。 皇上一时没想起来。 眼见陛下将话题揭过,崔郡主在接受到朝阳的眼神之后,又哭了起来。 “父皇,儿臣也听闻,这赵家小姐素来跋扈,在宫中都敢如此伤人,父皇若是不惩戒一二,且叫崔郡主颜面无存不说,咱们皇家威严也会受其影响啊。” 朝阳煽风点火道。 “求陛下为臣女做主。” “陛下,请听臣女一言,崔家郡主乃是名门之后,却斥责臣女与人有私,无媒苟合,诸如此类污言秽语皆往臣女身上堆,臣女家父虽是小小武将,又远在边疆保家卫国,对臣女疏于教导,但此等污言秽语往臣女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身上倒,若是传扬出去,臣女怕是也只能找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以证清白了!” 赵芸笙以极快的速度添油加醋道,一番话说的崔郡主和朝阳公主面面相觑。 这…这丫头牙口怎么也这么厉害?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皇上? 他有些头疼扶额,宫中无主,否则这种事何须他来处理? 皇上的眼神扫向一旁的首领太监,太监为难的低下了头,又扫向了那些贵女们殷殷期盼想得到一个公正处理结果的眼神。 正两相为难时,忽然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陛下,臣妾可算寻着你了。” 随着声音传来,只见一抹窈窕身影迈步而来,行路间香风袭来,叫人忍不住陶醉其中,很快便依偎到了陛下身边,旁若无人的靠着,一点也不端庄,但她根本不在乎。 她要的就是陛下的恩宠,仅此而已。 “陛下,这种小事就不扰烦陛下您来决断了,交给臣妾就好了。” “爱妃协理六宫,此事交给你来决断,再好不过。朕还有要事处理,贵妃,处理好了。” 说罢,皇上站了起来,立即将位置让给颖贵妃,随后便带着太监离开。 “臣妾定不辜负陛下厚望,臣妾恭送陛下。” “父皇…父…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这烂摊子,是交给了颖贵妃去收拾了。 颖贵妃那微微上挑的凤眸向下一扫,崔郡主端站着,而赵芸笙则依旧跪着,没曾抬头。 朝阳一脸不悦,怨怼极了。 “贵妃,你可得为崔郡主做主啊。” “这里,有你什么事吗?” 颖贵妃冷然视线扫向朝阳郡主,一句话便叫她哑口无言。 “我…我只是见不得…” 话音未落,被颖贵妃抬手打断。 “行了,既然没你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我。” 朝阳愤愤不平,却又无言以对。 这颖贵妃秒啊,一句话就收拾了朝阳,活该,就该好好收拾这白眼狼。 “我就留着看着,也不行吗?” “你能保证你不说一句话吗?” 颖贵妃慵懒的说道,那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威严感,以及对朝阳毫不掩饰的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 ------------ 第194章 各打五十大板 第194章 各打五十大板 “大不了,我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了。” “不行。” “不行?你…你还想我怎样?” “你影响了本宫的眼睛。看着就烦。” “你!” 朝阳被气的哑口无言,这个颖贵妃自打进宫就对她视如眼中钉,肉中刺,她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要处处争对自己? 朝阳气愤的站了起来,礼都没行,转身便往外走去。 赵芸笙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恶人还需恶人治。 待朝阳走了之后,颖贵妃的视线才落在了赵芸笙和崔郡主的身上,漫不经心道。 “各说各有理,惩罚了这个便对不起那个,这样吧,各打五十大板,可有异议?” “贵妃娘娘,您,您这般处置,臣女不服,不公!” 崔郡主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竟感不服贵妃的决断。 “大胆!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给贵妃娘娘处理,你敢不服?你是在质疑陛下不成?” 质疑陛下?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不,抄家灭门也不为过! 崔郡主吓的脸色瞬间白了,立即跪了下去,嘤嘤道。 “臣女不敢,臣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赵芸笙实在跋扈,臣女乃堂堂郡主,竟被她折断了手,臣女…臣女颜面无存,求贵妃娘娘做主。” “可本宫怎么听说,是你先辱骂了赵家姑娘?” “我…我只是说了事实,是她勾引征远侯在先。” “呵…勾引?人家儿女情长,两情相悦,与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也喜欢征远侯啊?” 颖贵妃这嘴,当真是句句雷点。 崔郡主脸色更白了,这话要是被朝阳公主听去,自己出了这宫门便要被活扒了一层皮! 朝阳公主痴爱征远侯到疯狂的地步,眼里根本容不得任何勾引征远侯的女人,这个赵芸笙便是下场。 可这赵芸笙的骨头实在太硬了,怎么啃也啃不动。当真是气人。 为何连贵妃都要护着这个,这个乡野来的卑贱小丫头? 崔郡主彻底没了气焰,低声呢喃道。 “臣、臣女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连本宫的决断都敢不服,只是一个征远侯,你还不敢肖想吗?” “是臣女错了,请贵妃娘娘责罚。” 这贵妃可不跟你讲武德,当即叫人将两人拖出去打板子,连给赵芸笙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今日是本宫寿诞,本应该和乐其美的,却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端来,打你们板子,冤吗?” “不冤。” 赵芸笙低声说道。 若说是因为伤了崔郡主而挨板子,那确实挺冤,毕竟是对方招惹在先。 可若说是因为搅了寿诞宴辰主人的雅兴而挨的板子…虽也有些冤,但也不是不能服气。 颖贵妃小手一挥,立即便有几个嬷嬷来押着两人,当场便要开打。 赵芸笙却又唤了一声。 “且慢。” “你还有何话?” “臣女想要将身上披风脱下,以免弄脏弄破了。” 说着,她将身上的斗篷解开,嫂嫂说过,此斗篷能庇护她一二,不知真假,挡风倒是挺暖和的。 她将披风放在一旁的宫娥手上,然后便乖顺趴好,等待着板子的落下。 而一旁的崔郡主则彻底红了眼眶,自己只不过是气不过,为朝阳郡主出了头而已,不仅伤了胳膊不说,还被颖贵妃打了五十板子,真是冤枉极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可真没脸见人了! 朝阳公主也不出言相护,最冤枉的便是她了! 可她却又有口难辩。 “啪…”板子落在了崔郡主的屁股上,疼的她眼泪直掉,大声的“啊…啊……”凄惨的叫出了声。 而赵芸笙,板子却还未落下,颖贵妃的视线落在了宫娥手中的披风上,柳眉一皱。 是她… 她入宫前与那人说过,荷池蜻蜓为暗号。 这个赵芸笙,是她的人吗? “住手。” 板子被高高举起,即将落下之时,被颖贵妃出声拦下,凤眸紧紧盯着赵芸笙,道。 “你将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赵芸笙依话抬头,那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根本看不出任何熟悉的影子。 更何况,董家人都死绝了,便是旁支也很难有侥幸存活的。 只有自己,那日因贪玩趁着人多溜出了府,原本是想去给二姐姐寻一个最稀罕的成婚贺礼,却因为一些事而误了时辰,也因此才得以侥幸活了一命。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董府大门前满是鲜血,那扇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封上,贴上了白底黑子圈着朱砂的封条。 她听着百姓们议论着董家私通敌国,谋逆一事,无不破口大骂。 他们都忘了,是谁在前线与仇敌厮杀,才保以家国安定,让百姓们才富足安乐,他们忘了,是董家三代男儿都战死沙场的命运,才换来了大周的繁荣富强! 狡兔死,走狗烹,更可悲的是,这天下人,从来都是识人不清的睁眼瞎! 每每想至此,颖贵妃的怒火便焚烧起来,恨不得屠尽这大周天下所有的负心人! 红唇微启,冷声问道。 “这披风绣花精致,蜻蜓栩栩如生,出自谁的手?” 披风?果然是嫂嫂的披风起了作用。 嫂嫂所指的能帮到自己,难道就是与颖贵妃有关? 她们之前,是认识吗? 赵芸笙微垂着眼眸,不急不缓的回答着。 “是臣女的一位故人,也是臣女的一位患者。” “患者?你会岐黄之术?” “略通一二。” “是吗?” 颖贵妃若有所思道,撇向那只挨了几板子便疼的花容失色的崔郡主,小声的哼哼着,似乎疼极了。 真是没用,这点儿疼都受不住? 眸儿越发的森冷,道。 “你们继续打,等会,还是拉出去打吧,省的在这吵着我的耳朵。” 说着,她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似乎十分的不满。 崔郡主咬牙切齿,不是说了各打五十大板吗?为什么只打她,不打赵芸笙那个贱人了呢? 可她根本没说话的机会,便被两个婆子给拖了出去。 颖贵妃手底下的人,与她一样,都是蛮横无理的。 睡觉,整个后宫,她颖贵妃最得宠呢。 “你说你会医术,来,为本宫把把脉,治的好了,本宫让你功过相抵罢了。” ------------ 第195章 杀了杨明烽 第195章 杀了杨明烽 把脉?这又是什么操作? 赵芸笙犹豫一瞬,便起身上前,然后在颖贵妃身边屈膝跪下,颖贵妃的手腕非常的纤细皓白,只是那手腕处有一刀浅浅凸出的肉印子,像是被利器伤了又愈合之后留下的疤痕。 赵芸笙正欲探脉,忽的,颖贵妃又将手收了回去,垂着眸儿瞧着赵芸笙,微微笑道。 “你可瞧得瞧仔细了。” “是。” 随后,赵芸笙的手便搭上了颖贵妃的脉搏上,脉搏强而有力,身体非常康健。 按道理说,颖贵妃作为后宫宠妃,自然是有日日请平安脉的,哪怕有些头疼脑热的,应该也会及时治疗,但她刚才那番话… 她自己应该知道自己康健,那般说,定有用意。 几番斟酌,她心里下了决定,道。 “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是否夜里睡不安?” “恩。” 颖贵妃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嘲笑还是算应着,赵芸笙心里有些没底,继续说道。 “娘娘可是时常觉得手脚冰凉,哪怕天气再热,那手和脚都还是凉的?” “你有什么看法?” “依臣女看,娘娘是体内有寒毒之症,且脾胃虚,应当是早年饥寒伤了根本,后又没对症调养,便落下了根,不是什么大问题,臣女有法子医治。” “好。” 颖贵妃收回手,红唇微微扬起,垂眸看着赵芸笙,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罢了,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一众贵女面面相觑,这偏颇的,也太明显了吧! “贵妃娘娘,这赵芸笙伤人,您便如此轻易就放过她了?” 刚才还说各打五十大板呢,怎么现在连一板子都不打了? 这公平吗? 颖贵妃的视线扫向那说话的贵女,冰冷如霜,叫那贵女瞬间瑟瑟发抖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本宫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怎么?要不然你来坐本宫的位置?” “臣女不敢,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颖贵妃微微点头,道。 “既不敢,那就都散了吧,崔家的那个郡主,打完板子就送回去吧,不必进来谢恩了。” 一众贵女是敢怒不敢言,对着颖贵妃微微屈膝行了礼,便各自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厅里只剩下赵芸笙和颖贵妃几人。 只听颖贵妃道。 “本宫问你,你如实交代。” “是。” “你与林婉柔是什么关系?” 赵芸笙垂着眼眸,恭敬答。 “她是臣女的一名病人,她是心病,油尽灯枯之兆。” “油尽、灯枯?这个该死的杨明烽!” 颖贵妃几乎咬牙切齿,能听得出她对杨明烽的愤恨和不满,是为林婉柔,还是为了旁的什么? 赵芸笙大胆猜测,道。 “杨大人确实该死,若非他囚困着林姑娘,她也不会如此…” 除此之外,最让林婉柔接不开心结的,是她死去的丈夫和孩子。 作为一个女人,痛失所爱,亲人又被逼着远走他乡。 她便成了那被囚困着的笼中鸟,即使锦衣玉食,她也不快乐。 “呵,你胆子很大,若本宫让你去杀了他,你敢吗?” “杀了他?” 赵芸笙惊愕抬头,直视上颖贵妃的那双眸子,微微上挑的凤眸,眼尾泛着红。 那张脸,好生熟悉… 像…像长姐,好像… 赵芸笙的心跟着狠狠一抖,红唇也跟着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贵、贵妃娘娘说笑了。” 很快,赵芸笙压下了心神,笑道。 “臣女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有那本事,再说,那可是朝廷命官,臣女…恐无能为力。” “你不是想救林婉柔吗?只有将杨明烽扳倒,林婉柔才能活,明白吗?” 这个颖贵妃,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就跟她说这些,不怕自己转头立即将她给卖了吗? “呵…你也别妄想能够出卖本宫,本宫有的是手段叫你生不如死,赵家也护不了你。” “臣女不明白,娘娘与林姑娘,也是旧识?” “旧识?” 何止旧识… 颖贵妃微微扬起红唇,垂眸瞧着赵芸笙,道。 “本宫再问你,为何去长恒宫,你入宫来,又有什么目的?” “臣女惶恐,臣女初入宫,一时不慎迷了路而已,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冲撞了里头的贵人,臣女有罪。” “行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跟我做这些表面文章。” 颖贵妃冷声道,一旁的元君乾将一张画像展开,上面画着的,赫然是赵芸笙的容貌。 “这是你吧?” 原来,颖贵妃早就知道了。 演这一出,是有什么目的? 赵芸笙一时间心里拿捏不准。 “不说话?那你就跪在这好好思考,想明白了,再与本宫回话。” 说罢,颖贵妃站了起来,长长的裙摆略过赵芸笙的脚边,浓郁馨香传入鼻息,赵芸笙低声道。 “娘娘还是将此香停了吧,久必伤身。” “你!” 颖贵妃这才惊愕了一瞬,转头眯着漂亮的眸儿看着赵芸笙,道。 “你知道什么?” “若臣女没猜错,此香名为魅香,西域传来,施此香着,以自身血躯入药,媚骨天成,能叫天下男子为您倾倒,可此药久用必伤身,您千金贵体…” 顿了顿,赵芸笙在颖贵妃锐利的视线下,继续说道。 “您千金贵体,何必如此…”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入药者,便像将自己制成了那媚骨香,以燃烧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她现在还年轻,可再过几年,身体便会迅速凋零,不止五官容貌,更是五内俱焚。 何必…对自己如此狠毒。 “臣女斗胆一言,您与林姑娘其实为一类人。” 一个瞧着柔弱,却宁折不屈,生生将自己屈出了病来。 一个看似刚硬,却手段阴毒,连自己都不放过。 都是痴人,都是痴人啊! 颖贵妃的手狠狠抖了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冷声道。 “你懂什么!世人都没资格来指责本宫!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杀了杨明烽,还林婉柔自由,你要什么,本宫尽可满足你。” ------------ 第196章 请陛下赐婚 第196章 请陛下赐婚 颖贵妃想要杨明烽死,更想要让林婉柔自由。 只是她的身份在这,不便自己动手,才找了个所谓的“局外人”。 而赵芸笙作为林婉柔的大夫,有机会进入杨府宅院。 过程如何,颖贵妃不在乎,她要的,只是结果! “至于本宫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她既然认识林婉柔,那么,林婉柔是否也知道颖贵妃…为何会与长姐长的那么像? 陛下恩宠她,到底是因为那媚骨香,还是因为与长姐相似的长相呢? 她的记忆里,皇上与长姐,是极为恩爱的,时常像寻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甚至,皇上赐下毒酒,送长姐上路时,她都不敢相信。 原来,枕边恩爱夫君,一朝变脸,竟也会如此残忍狠毒… 颖贵妃甩袖离去,赵芸笙还有许多想劝诫的话却没资格出口。 只得跪在这大殿之中。 外面很快便传来了热闹的声音,是晚宴开始了。 待人都走了,她便起身,坐在了凳子上。 那守着的嬷嬷瞪了赵芸笙一眼。 “贵妃娘娘罚你跪着,你竟然敢起身,不想活了?” “那你叫贵妃回来责罚我呗。”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赵芸笙撇了撇红唇,掏出一锭分量很足的金子,塞到那宫嬷嬷手中,道。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那嬷嬷掂量了一番金子重量,确实不少,嘴角微微扬起,将金锭子收入囊中。 “姑娘您歇着,老奴出去守着,万一来人,老奴也好及时通传。” “那就有劳嬷嬷了,肚子饿了,嬷嬷可否再弄些吃的来?” 老嬷嬷脸色一沉,要求还真多。 “这不方便,贵妃娘娘可没吩咐能给你吃食!” “贵妃娘娘也没说不能啊。” 赵芸笙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然而,老嬷嬷只是沉着脸,冷哼一声,转身走去。 这,是另外的价钱。 外头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与被关禁闭的赵芸笙无关。 宴会之上,魏谨衍没看到赵芸笙的身影,低声吩咐。 “赵芸笙人呢?” 不是让她别乱跑吗?怎么又不见了。 君容去打探了一番,这才又回到魏谨衍身边耳语。 “被贵妃抓去了?关在何处?” 说罢,魏谨衍起身。 君容劝道。 “侯爷,侯爷…寿诞即将开始,皇上和贵妃马上要来了,咱们离席不好,属下方才去见过了,赵小姐只是被罚关在里面,有吃有喝的,总比在这自在。” 君容刚才透过窗子看到赵芸笙那四仰八叉的坐姿,一点也不淑女,与满场的贵女们想比,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被这些繁重的规矩约束着,她也不自在,倒不如在那舒坦呢。 “再说,朝阳和那些贵女们都想着法子找赵姑娘的错处,好叫她丢人,这赵姑娘的错处,一抓一大把,丢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人,更是咱们征远侯府的脸面。” “不会说话就闭嘴!” 赵芸笙是率性惯了,本就不喜这些规矩束缚,并不是她不懂规矩。 到底是董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哪能不懂规矩呢? “属下错了,只是宴后,陛下便要降旨赐婚,赵姑娘到时候便是咱们侯府的夫人了。” “闭嘴吧你。” 影烽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这个君容还是蠢,难道都感受不到侯爷对赵姑娘的纵容吗? 别说没点规矩算什么了,便是将这皇宫给掀了,侯爷都能为她兜底! 只见魏谨衍大步走出,离席而去。 朝阳的眼睛几乎粘在了魏谨衍的身上,心也跟着一起去了,狠狠跺脚。 “父皇今夜就要为我们赐婚了,他还要去找那个贱人吗?” 魏谨衍很快便找到了赵芸笙被关的地方。 嬷嬷连忙扬声阻拦。 “侯爷,侯爷这里关的是女眷,不方便入内。” “滚开。” 魏谨衍沉着脸,冷声呵斥,那嬷嬷不敢再拦,那可是手握天下兵马的征远侯。 他一脚踹开房门时,赵芸笙才连忙跪好,低着头在整理裙摆。 魏谨衍大步走到赵芸笙跟前,道。 “抬起头来。” 赵芸笙听到声音,并没有抬头,反而将脑袋埋的更低了。 魏谨衍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宠溺之态,俯身,将她拉了起来。 刚起身,裙摆里藏着的鸡腿便掉落在了地上。 “唔…” 魏谨衍的视线落在鸡腿上,又将她的下巴抬起,两颊鼓鼓,嘴上还泛着油光。 “偷吃?” “侯爷,你若不来,我可就不是偷吃了。” 她很惋惜的看着地上那只才啃了两口的鸡腿,摸了摸肚子,道。 “饿…” 魏谨衍叹了口气,从她袖中抽出帕子,为她嘴角轻轻擦拭掉油脂。 “走吧,宴席要开始了。” “颖贵妃罚我在这跪着思考呢,我要是随你去了,不是公然违抗颖贵妃的命令吗?” 说着话,赵芸笙的眼神还在地上的那只鸡腿上打转。 “再说,宫宴总是让人拘谨,还不如在这自在,反正我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今天也不虚此行了。” “什么不虚此行?你可知,宴会之后,陛下便会为你我赐婚,你不在场,还赐什么婚?” 魏谨衍不悦道,这人,真是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 她到底是不是没心? 还是对自己没心! 赵芸笙的小脸一瞬间便红了,低头掩饰着,轻声应了。 “噢…” 就噢? 魏谨衍拽着她,道。 “你若是觉得无趣,那我们现在就去讨了赐婚圣旨,离宫去吧。” “不用不用…” 赵芸笙连忙摆手,违抗颖贵妃的命令已经得罪她了,被圣上赐婚也很招摇了,若是连这片刻都等不了,出尽风头… 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一点安宁了。 魏谨衍却不容她拒绝,拽着她就往外走,很快便穿过宫道,入了宴席。 众人方才恭贺过颖贵妃寿辰,觥筹交错,一片欢谐。 只见魏谨衍拉着赵芸笙,径直上前,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魏谨衍撩袍,拉着赵芸笙单膝跪下。 “臣,请陛下为我与赵家小姐,赐婚。” “你…你这家伙……” ------------ 第197章 褫夺公主封号 第197章 褫夺公主封号 “魏谨衍,便是这一时半会都等不了吗?” 皇帝震怒,锐利眼神几乎盯穿下首跪着的一男一女,这两个,这两个人真的要气死朕得了! “臣听闻,有人编排臣的夫人,言辞侮辱难堪入耳,故,臣恳请陛下,办颁发圣旨,为臣与赵小姐,赐婚。” “赐婚?魏谨衍,你要父皇为你与这贱人赐婚?那我呢?你置本公主于何地!” 朝阳震怒,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仪态尽失,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父皇今晚赐婚,他却站出来,要父皇为他与那个贱人赐婚! 所有人都知道,她朝阳要成为征远侯夫人了! 如今,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颜面无存! “朝阳!放肆!” 皇上低呵一声,声音威严,不怒而威。 “父皇!你明知我自四年前初见征远侯便芳心暗许,为何您要为他与这贱民之女赐婚!” 朝阳是真疯了,一双眸子猩红,颖贵妃适时的轻抚着皇上的后背,柔声劝着。 “陛下熄怒,气大伤身,别为此伤了龙体,朝阳还小,打小又没有母亲教导,坏了性子,以后臣妾多教导一些就是了。” “恬不知耻的东西,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半年不许出宫。” 皇上越发生气,竟直接动了怒,一点也不给朝阳脸面。 朝阳委屈极了,竟哭诉道。 “父皇,您现在完全被这个妖妃给蛊惑了,您知道外面都怎么传您这个天子吗?都说您被妖妃蛊惑的昏庸无能!” “闭嘴!” “公主,慎言啊,您慎言…” 一旁的宫嬷嬷连忙惶恐的劝着,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扯着朝阳的衣裙,公子这是疯了吗? 颖贵妃一脸担忧,隐约感觉出皇上怒火中烧。 “很好,看来是朕往日念及你年幼丧母,太过放纵,以至你养成如今顽劣性子,即日起,朝阳褫夺封号,永居雅乐居,无昭不得出!” 竟然褫夺了封号,那便不再是公主的尊贵之躯。 朝阳一时慌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极怒之中都说了什么混话。 “我…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答应过母妃,要照顾好我与哥哥的…您却差点废弃太子哥哥,改立娴贵妃那贱人的儿子,您还把我丢给她抚养,父皇…您配做一个父亲吗!” 朝阳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泪眼噙噙,直视上皇上那双惊愕,愤怒又夹杂着失望的眼神。 哪怕今日朝阳是在背后与他斥责这番话,作为父亲,他也许可以容忍。 但作为天子,权威不容挑衅! “拖下去!掌嘴三十!” 顷刻间便有几个太监上前,左右架着朝阳的双臂,将她身上作为公主的凤袍扒下,押着便往外走去。 朝阳疯狂的笑声夹杂着声声凄楚,透着无情的绝望。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一时间,场面十分的安静。 此刻,也只有颖贵妃敢说话。 “罢了,今日可是臣妾的寿诞,说好了一切让臣妾开心最要紧,朝阳无礼,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说着,她的柔夷轻轻拍抚着皇上的心口处。 “左右您给征远侯与赵姑娘的圣旨也早就准备好了,早一些给晚一些给爷没什么区别,臣妾也不在乎被抢了风头。” 颖贵妃劝着,这才让皇帝稍稍顺了些气,又瞪着魏谨衍,转头命令内侍总管。 “曹阴德,给他吧。” “是。” 很快,曹阴德便将一封圣旨拿出,当众宣诏赐婚一事。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坐在百官只首位置的周子舒,在看到魏谨衍身边女子的面容时,微沉了脸色。 竟是这丫头! 她竟是魏谨衍的女人。 那今日她与自己在御花园遇到,真是偶然吗? 周子舒此人,生性多疑,向来如此。 而戴着面具受邀坐在席上的薛疑也紧紧皱起了眉。 这个魏谨衍,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装什么痴情种! 可怜他的阿笙,那么优秀的姑娘,竟都瞎了眼,每一个真心爱护她的。 想到这,薛疑怒火中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着,征远侯与上骑校尉嫡女,择日完婚。” “臣,领旨谢恩。” “臣女,谢吾皇隆恩。” 她注意到了圣旨中的一个细节,她是郭家女,是上骑校尉郭鹏的女儿,而非赵相府嫡女。 这是魏谨衍的意思,还是皇上的呢? 大概,是魏谨衍提出,皇上权衡之后的决定吧。 毕竟,赵家已经献出了一个颖贵妃,不能再出一个征远侯夫人了。 而席上的秦氏与赵乾礼,原本听到赵芸笙要被赐为征远侯夫人,一阵欣喜若狂。 那颖贵妃再得宠,终究不是赵家人,不会真正为赵家人谋福利,而赵芸笙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真切切的赵家血脉。 拿捏住她,可不就等于拿捏住了征远侯? 瞧这征远侯对赵芸笙宝贝的样子,赵家是要一步登天了! 可谁知,秦氏的兴奋还未多时,便被浇了一盆冷水,当即上前,道。 “陛下,请容臣妾禀告。” 一旁的赵芸瑛没想到秦氏会上前,没来得及拉住,便看到秦氏跪了下去。 “噢?赵相夫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启禀圣上,这赵芸笙,本姓赵,是我与相爷失散多年的女儿,半年前才被寻了回来,故而,芸笙实乃赵家女。”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这话一出,又引来席间不少知情人的轻笑。 “哎哟,赵相夫人,您这话说的,面儿可真大啊,您家认女一事,噢,不是,是与女儿断绝关系一事,咱们京城上下,可是都有所耳闻啊。” 席间的庞夫人说道,她性子直爽,与秦氏这种市侩小人的性子很不对付,早就看不惯她的那些做派了,随即出言讽刺。 秦氏面上一阵赤红,嗫嚅道。 “那,那她也是我赵家的女儿,怎能随了郭家姓去?” “夫人此话就错了,我自出生到记事,一直是姓郭,直到被你们寻回,才改了姓赵。” 赵芸笙轻声说道,对着陛下又言… ------------ 第198章 收拾秦氏 第198章 收拾秦氏 “我与郭家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还被精心抚养至今,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说着,赵芸笙对着圣上种种磕头,道。 “臣女叩谢陛下体恤臣女的一片孝心,容臣女从郭府出嫁。” “不错。” 圣上说道,点了点头,关于赵芸笙的身世,魏谨衍早就与他说了,他也派人调查过了,很是干净,否则也不会应允魏谨衍的请求。 “这…这…可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为了生你,我险些丢了半条命!后来又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你寻回。笙儿,你可是在怨恨娘亲,没有早些找到你?让你们这些年受苦了。” 说着,秦氏想要上前表示亲昵的拉住赵芸笙。 然而却被魏谨衍拦下,冷声道。 “本看在你是芸笙的亲生母亲份上,不想计较,但当年芸笙为何会丢?赵家弃子之罪,本侯尚未追究,你今日,当真要当着圣上与贵妃娘娘的面,分辨一番?” 魏谨衍的声音冰冷刺骨,如一把利剑,割破秦氏的心。 赵芸笙却不打算放过秦氏,既然这蠢货自己跳出来,不抓着机会为原主讨债,岂不是愧对了原主? 她轻轻拨开额间碎发,对着陛下说道。 “陛下,话既到此,臣女不得不言。” 说着,她便掉下了泪来,凄楚道。 “当臣女知道自己并非郭家女时,被赵相府忽悠着回了赵家,原以为是与家人团聚了,却没想到,府中苛待,夫人嫌弃我生长在乡野,不懂规矩,处处为难,最后竟为护着养女,而逼着臣女为证清白,活活碰在了柱子上,所幸臣女命大,捡回了条命,却落下了这么大的一块疤。” 她哭诉着,字字句句却叫秦氏心慌不已。 “你…你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叫几个赵家的下人来拷打问了就知道了。” 赵芸笙冷声道,所幸,她将额头这块丑陋的疤给留下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此刺秦氏一刀! “你这个不孝女,若没我拼死生下你,哪有你今日的快活?陛下,此等不忠不孝的不义之徒,根本不配成为征远侯夫人,应该乱棍打死!你这天打雷劈的蠢货!” 秦氏怒斥着,我赵家得不到好处,你便连征远侯夫人都别想当了,干脆都下地狱去吧! 秦氏几近癫狂,根本没看出上座的皇上面色越发阴沉难堪,若非贵妃安抚,他此刻便想命人将这蠢妇拖出去斩了。 赵芸笙装出惊恐委屈的模样,瑟瑟发抖道。 “赵家多年未曾寻过我这丢失的女儿,直到韩府上门,要求履行婚约,才迅速将臣女寻回,为的是代替她的养女,嫁给韩家三公子!” “嚯…那三公子不是快没气了吗?这,这嫁过去就是守寡啊,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过?” “可不是吗?这当亲娘的,可真是心狠!” “要我说,韩家也不道德。”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魏谨衍的拳头紧握,反手将赵芸笙的手握进掌心,他竟不知,在此之前,她受到过这么多的委屈。 秦氏面色透黑,咬牙切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住口,本宫的寿宴,被你们赵家搅合成什么了?倒成了你家的断案台了。” 颖贵妃站了起来,继而对着皇上跪了下去。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您念着对臣妾的情,对赵家多番纵容,可今日之事,确实是赵家错了,弃女在先,又当着圣面质疑您的决断,实乃欺君,但陛下仁慈,恳请陛下…饶恕赵家之罪吧。” 什么情况? 颖贵妃怎么不护着赵家了? 这么些年,颖贵妃非但为赵家拉扯实权便罢了,可这番话,处处听着是为赵家求情,可实则却是在让陛下责罚赵家啊。 皇上垂眸看了颖贵妃一眼,这张脸,这身魅骨,实在让朕难以拒绝。 皇上竟亲自起身,扶起了颖贵妃,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 “爱妃,快快起来,这怎么能是爱妃你的错呢?” 叹了口气,道。 “此事,朕心中已有定夺。” 皇上再扫向下首的眼神,忽然变的锐利不已。 “赵乾礼!” “臣、臣在。” 赵乾礼连忙上前跪下,瑟瑟发抖。 这好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坏事呢?赵家这是,要大祸临头了啊! 都怪这愚蠢的秦氏! 自己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货! “赵卿,古话说,娶妻要娶贤,我看你这妻子品相不端,心性不正,口德不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如此心狠,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圣上冷声道,将妇人所有不德的罪行都堆在了她的头上,秦是越听越心惊,越听心越凉。 “妇容有失,妇德有损,此等妇人,不配为府中嫡母,只会累及儿女。” “陛…陛下…臣妇,臣妇没有这么不堪,方才只是一时心急,还望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秦氏听出皇上话中深意,这是要赵乾礼休妻! 若她不是赵家嫡母,那便会颜面尽失,便是秦家的罪女,这是逼着她死啊! 然而皇上却只是大手一挥,冷声道。 “赵卿,你自己衡量吧。” “臣…臣遵旨,遵旨…” 赵乾礼瑟瑟发抖,擦拭着额头冷汗,一旁的秦氏还想多言,被赵乾礼冷呵一声。 “闭嘴!” 秦氏狠狠一抖,不敢再多说什么,几乎是被赵乾礼拖着回了座位,只是一回到位置,便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母亲…” 赵芸瑛想要安慰,却被秦氏狠狠甩开了手。 “都是因为你!” 如果当初接回赵芸笙时,没有那般待她,如果自己干脆忘了有这么个女儿,也许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如此想着,秦氏又狠狠哭了起来,实在晦气,赵乾礼接受着周围的目光,如坐针毡,再坐不住,干脆将秦氏提了起来,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后宴会一切如常,再不波澜,只是这之后的各种节目表演便显得乏味多了,再无人有心关注,都在压不住的窃窃议论着刚才的事。 真是好大一个八卦啊! 茶余饭后,至少能讲上三个月! ------------ 第199章 一条船上的人 第199章 一条船上的人 晚宴之后,赵芸笙被单独留了下来。 颖贵妃坐在凤椅上,大概因为多饮了几杯酒,微微上挑着的凤眸显得有几分魅惑人心,慵懒的撑着下颚,又细又白的手臂上套着一直翡翠玉镯,显得手腕格外皓白。 这一番折腾下来,赵芸笙也有些困乏了,却还被颖贵妃压跪在这。 “本宫送了你这两份大礼,你想好要怎么报答本宫了吗?” “答应贵妃娘娘的要求,只是,让杨明烽简单的死了,又有什么意思?他的罪行,罄竹难书,他应该受到更重的惩罚。” 若非顾及着林婉柔,杨明烽早该死了! 颖贵妃微微眯起凤眸,坐直了身子看向下面跪着的赵芸笙。 “听这话的意思,你倒是有杨明烽的把柄?” “倒是有一些。” “比如呢?” “比如,六年前押送粮草一案,再比如,与武安王密谋书信。” 颖贵妃眯起凤眸,压下心中惊愕,道。 “当真?” “若我能将书信呈给娘娘,娘娘可否有把握彻底绊倒杨明烽,林姑娘,我能让她安全脱身。” 这不是夸张,而是自信。 让人龟息假死的法子她有,只要林婉柔愿意,她本就身子弱,精密谋划之后,定能脱身。 颖贵妃眯起凤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赵芸笙。 她的目的,似乎跟自己一样。 绊倒杨明烽,救出林婉柔。 “很好,既然你我目的一样,那你我勉强可算一个阵营。” “多谢娘娘信任,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不要得寸进尺。” 颖贵妃冷声道,自己已经给了她利益,她还想要什么? 赵芸笙却不管不顾道。 “臣妾想要为太后治疗头疾,也算是让民女一展所长。”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难道本宫一个还不够你攀附?” 赵芸笙可不止是为了攀附权势,她垂着眸,斟酌片刻,道。 “民女既然与贵妃娘娘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那民女也不必瞒着娘娘,民女在凤凰大街那经营了一家医馆,您知道的,董娘子素有妙手娘子之称,她为太后缓解头疾已久,只是听闻最近太后的症状越来越重,若民女能借此机会将太后娘娘的头疾治好,那民女经营的医馆,必能压过董娘子的济世堂。” “呵…我看你不是想压过她的济世堂,而是董静姝此人吧?” 这颖贵妃可真是,听出来就行了,还非要点明白。 “你跟她有什么怨恨?不仅仅只是生意上的吧?” 赵芸笙沉默片刻,对方倒也没继续问下去,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没必要对别人的过往刨根问底。 但… “呵…很好。” 我们有这共同的敌人,便勉强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娘娘,征远侯来了。” 忽的,外头宫娥来禀,魏谨衍被皇上拉去教训了一通,这才将人放了,随后便第一时间赶来接人。 “别跪着了,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对本宫也不必如此多礼。” 明明可以早些让她起来,却偏偏让她跪了这许久。 这颖贵妃的脾气,瞧着可真不好。 赵芸笙麻溜起身。 “那民女就告退了。” “恩。” 待赵芸笙退下之后,颖贵妃面上的笑意尽收,疲惫的靠在垫子上,元君乾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 “娘娘,喝些茶解解酒吧。” “你确定她就是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小皇子画的十分相似,应该是错不了的。” 元君乾应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入宫来又是什么目的?小瑞儿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那女子为他唱了一首童谣。” “童谣?” “是,小皇子说,十分耳熟,好像以前曾听过…” 颖贵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去将他带来,不…明日吧,今夜已深了,让他休息吧。” “是。” 元君乾应了一声,他十分清楚娘娘对小皇子的爱护。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偏爱他,疼宠他才会为他招来祸端,只有无视他,将他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所注意,他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宫中危机四伏,而她作为妖妃,想对付她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就更不必多说了。 她一个人招恨招妒便罢了,无须连带旁人。 “那个赵芸笙,派人仔细盯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揣着什么样的目的!” 宫外,车厢内安静极了,一上了马车的赵芸笙便疲惫的靠在魏谨衍的身上,鼻息间是他身上熟悉的馨香。 “送我回家。” “去郭府。” 赵芸笙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呵欠,实在困乏。 魏谨衍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大掌在她的发间轻轻抚着,一下,两下,像是在抚摸着温顺的大宠物。 赵芸笙也没排斥,直到郭府时,已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伸出双臂,要魏谨衍抱着下了马车,又抱着送入了府内。 府内众人吃惊不已,却纷纷低头不语。 君容紧跟着身后,手上高高捧着圣旨。 “夜深了,莫要叨扰了郭夫人休息。” 将赵芸笙放下之后,魏谨衍便带人离开了。 赵芸笙此刻困乏极了,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倒头美美的睡上一觉,事实也是如此,由着素戎和春桃为她卸下钗环,卸了妆面,梳洗一番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陛下为征远侯与郭府养女赐婚一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郭府里也炸开了锅。 “什么?我们小姐要成为征远侯夫人了?” “什么?陛下亲自降旨赐的婚?” 郭夫人惊愕极了,此刻眼睛上正缠着厚厚的布纱,震惊道。 “小笙儿怎么会被赐婚给征远侯?那可是我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啊。” 一旁伺候的杏儿连忙扶住激动的郭夫人。 “夫人,您别着急,等会小姐来了,一问便知了。” “这可如何是好,征远侯不比韩府,又是陛下赐婚,笙儿别无选择啊,要不然,杏儿,我们快快收拾东西,去白虎关吧。” “娘,怎么这么急要去白虎关?” 赵芸笙踏入门槛,恰好听到齐氏说的最后一句。 ------------ 第200章 嫁个他,我愿意的 第200章 嫁个他,我愿意的 “笙儿,来。” 齐氏对着赵芸笙伸出了手。 “母亲。” 赵芸笙上前,拉着齐氏的手坐下。 “不是我去,是我们一起去,你父亲在那,至少能保我们一保。再不济,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块也好过生离。” 齐氏的一番话,说的赵芸笙一阵不明所以,看了看杏儿,又抬手摸了摸齐氏的额头,道。 “母亲,您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啊离的,咱们都不会死,是谁又对您说了什么?赵家?赵相府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敢对您如何?” “不是,笙儿,你不要再瞒着娘了,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唉…你…你这丫头,性子刚烈,你若是不想嫁,娘也不逼你。” 赵芸笙愣了一下,而后便是一阵好笑,再接着便觉得有些鼻酸。 为了她,母亲竟连圣旨都敢违抗。 轻轻叹了口气,她道。 “母亲,您多虑了,征远侯问过我的意见,陛下也问过我,我是愿意的。” “什、什么,你…你愿意?你不反对?” 齐氏有些惊愕。 “也怪我,没跟您说。” 赵芸笙轻声说着,看着一桌子没动的早膳,将一碗热乎乎的米粥端过,一勺一勺的喂着。 “这件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吩咐下去操办的。” “可…” 齐氏刚张口,又一筷子的食物送入口中,只听赵芸笙说道。 “邹嬷嬷便是侯爷送来的人,是宫里来的嬷嬷,她最懂规矩了,今儿一早,征远侯府又派了人来,一切事宜都会协助置办妥当。” “这个征远侯,可是你真心喜欢的?” 齐氏才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地位,她只在乎,她的笙儿喜不喜欢,想不想嫁。 赵芸笙顿了一下,面颊瞬间便飞上了两抹红霞,若齐氏能看见,不用多说,便能明白了。 赵芸笙却因为羞于出口而沉默了半响,这倒急坏了齐氏。 “你说啊,笙儿,若你不喜,我,我便去与征远侯爷说。” “哎哟,大娘,您就放心吧,是笙儿愿意的,您没瞧见,她那张脸啊,都红成猴儿的屁股了。” 杏儿也掩着唇儿笑道,一时间,赵芸笙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羞愤的瞪了杏儿一眼,杏儿却不依不饶,道。 “咱们的小笙儿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嫁人了。” “杏儿姐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大娘,您就放心吧,我看着呢。” “当真?” “是真的,母亲,我愿意嫁给他为妻。您啊,若想去白虎关看爹爹,我便让人护着您去,我也跟侯爷说了此事,通关文牒很快就能办妥。” “你这孩子,你成婚在即,你父亲又回不来,我又怎么能离去呢?至少得看着你出嫁了,我才能安心。” 想起前事,自己也是在成婚那日,叫全府陪了葬。 这一次,对婚礼,她便没了那么大的期盼,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恐惧之感。 赵芸笙垂眸片刻,心中隐有不安,道。 “娘,成婚的日子还没定下,婚事繁琐,且需些时日呢,您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杏儿姐姐和春桃随着您一道去一趟白虎关。” “你这孩子…” “我也是想爹爹了。” 赵芸笙说着,撒娇般的靠在齐氏的肩上,说道。 “我准备了一批药材,让春桃一起带去,给爹爹军中将士们,边疆寒冷,便是七八月份都不觉着热,所以准备的大多是冻疮膏和止咳露。本就是想找时间送去的。” 她瞧了瞧杏儿,道。 “我让杏儿也随着去,您眼疾可不能耽误,治疗的法子和用药我都告诉了杏儿,这些日子也都是她一直在为您上药,您只需要乖乖配合就好,保不齐,等到了白虎关那日,您都能亲眼见着父亲了。” 提起郭鹏,齐氏脑海里浮现的还是他年轻时的模样,这些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变了相貌。 本也是想去的,若非笙儿又回来了,她大概已经到了白虎关,与郭鹏相聚了。 赵芸笙继续说道。 “您就当是去散散心了,待婚期定了,我一定派人送信去,让您和爹爹一起回来,可好?” 齐氏犹豫片刻,一旁的杏儿深深的看了赵芸笙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 “大娘,小笙儿说的也是,咱们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趁着春暖花开了,去一趟,赶在婚礼前回来,那时候保不准将军也能一道回来呢。” “这…” 齐氏心中是想去的,可又放心不下赵芸笙。 “那我便吩咐安排下去了,早些动身,也能早些回来,是不是?” “你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赵芸笙却只是抿唇一笑,未多做出解释。 陪着齐氏用完了早膳,她才离开了院子。 方才出来,便有丫鬟通报。 “小姐,赵相府又派人来了。” 将帖子递上,道。 “这次,是相爷请您回去,还来了马车在外面等您。” “这次,还真是给面啊。” 赵芸笙讥笑。 “小姐,咱们去吗?” “去啊,该算账了,不是吗?” 原主被冤死的这笔账,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赵相府的每一个人,都欠她的! 出了府,上了赵相府的马车,向赵相府而去。 很快,马车停下,门口早就等候了一群人,赵芸笙撩开帘子向外看去,只看到了金姨娘为首以及赵芸瑛和赵芸澜,以及赵兴盛和赵兴旺几人。 “看来我这父亲与兄长的架子,还是大。” 马车到了府前,赵芸笙放下帘子,端坐着,竟没下车的打算。 一行人等了一上午,脚都酸了,心里都埋怨极了,好不容易看到了马车,却又不见里面的人下来。 “小姐,到了。” “恩。” 赵芸笙轻应了一声,却还只是捋了捋裙摆,并未动作。 几人面面相觑,赵芸澜忍不住嘀咕。 “她在等什么?难不成还等着我们上前去扶她下来?” 这话像是点了金姨娘一样。 在这里,身份最长的便是她了。 金姨娘是有几分能屈能伸的本事在的,否则也不会几番得宠。 干脆上前,软声道。 “笙姐儿,到家了。” ------------ 第201章 从今以后,我不再姓赵 第201章 从今以后,我不再姓赵 到家了? 真是好笑,这里,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家? 赵芸笙撩开帘子,看向金姨娘,细白修长的手腕轻轻搭在窗子上,笑道。 “原来是金姨娘啊,我看帖子上是赵相爷,还以为相爷相邀,怎么不见人呢?” “你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要我爹爹亲自相迎?” 赵兴盛不悦道,真是拎不清! 他们已经在这等她一早上了,母亲相迎,她还如此作态,实在过份! “噢?赵公子还不知道?我还以为昨夜陛下赐婚一事,今儿应该满城尽知了呢。” “你!且不说你现在还不是征远侯夫人,便是是又如何?父亲乃是长辈,你怎能不尊重师长?果真是乡野蛮夫!” 赵兴盛嫌弃道,却无一人阻拦,显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赵芸笙面色阴沉,冷冰冰的扫了赵兴盛一眼,将帘子放下,道。 “回郭府。” 金姨娘一听,连忙又劝。 “这回都回来了,怎么又走了呢?笙姐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看来你还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金姨娘面色一僵,继而转头训斥。 “叫你多嘴!长姐也是你能编排的?掌嘴!” “娘,我…” 赵兴盛委屈的瞪着眼,却被金姨娘用眼神警告着,只能抬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自己的嘴巴,“啪…啪…”一下又一下。 赵芸笙却并不觉得有多解恨。 金姨娘做的表面功夫罢了,打了这几巴掌,那些人就会信服自己了?不可能!只会更叫这些人更厌恶她。 “继续打,打到你姐姐满意为止!” “金姨娘,你这话说的,让他自扇巴掌的,可不是我。” 这口锅,她可不背。 “既然赵相很忙,连出来相迎的时间都没有,那我就先回去了,毕竟婚礼需要筹备忙碌的事情很多,您说是吧。” “瞧把她得意的!” 赵芸澜嘀咕着,胳膊肘戳了戳赵芸瑛。 以前这两人不对付,现在也不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觉得有一个更讨厌的对象,便想拉着人联合一下。 谁知,赵芸瑛根本就不搭理她,气的赵芸澜干瞪着眼。 马车正欲行驶,忽的传来一声低呵。 “站住!” 只见赵乾礼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冷傲的赵兴合,他的视线与赵芸瑛的触碰到了一处,微微有些融化,随后很快便调开了,没人看出他们之间的猫腻。 赵乾礼道。 “还不肯下车吗?” 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赵相亲请,怎能不来?” 说着,她这才推开门帘,由素戎搀扶着下了马车。 对着赵乾礼微微屈膝,见是见了礼,这是她的礼貌问题,与其他无关。 “进去说吧。” 确实,大门口也不是清算的地。 一行人入了府,浩浩荡荡的往赵家祠堂去了。 赵芸笙站在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前,连祖宗亲长都已经请来了? 赵乾礼这态度,还真是迅速。 赵乾礼点燃三炷香,便递给了赵芸笙,道。 “你到底算是赵家血脉,对祖宗们上柱香吧。” 赵芸笙的视线冷然从那三炷香上扫过,薄唇扬起一抹讥讽,道。 “原来这就是相爷请我来的目的啊?” 她轻轻一笑,道。 “现在,可不是你们不愿意认我,而是我,不屑要你们。” 说着,她接过香,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三炷香直接折断。 “你!” 祖宗牌位前,折断香,那可是大不敬! 众人哗然,族亲更是不敢置信,纷纷议论纷纷,斥责辱骂的话不绝于耳,赵芸笙却仿若未闻。 “赵芸笙!” “既然来了,那我宣布一下吧,从今儿起,我不再姓赵!” “那你想姓什么?姓郭吗?” 不,她本姓董! 她叫,董芸笙! 但董家罪未平反,她还不能宣之于口。 “你记住了,你是我赵乾礼的种,那便是赵家的子嗣,你迅速将香敬了,将你名字入了族谱,以后便住在府里,出嫁一事,你不必操劳,自有人去安排,听到没有!” 董芸笙只觉好笑,若非她被赐婚给了征远侯,赵乾礼会上赶着让她认祖归宗? 她笑了笑,道。 “也不是不可,只是吧,我原本心甘情愿的回来过一次,又是如何被赶出府的?赵相爷您是清楚的吧?” “你说秦氏那贱人?那到底是你亲生母亲,父母再有错,那也是当父母的,还能不是为你好?定是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母亲管教你几句,你性子也太硬了!” 赵乾礼训斥道。 董芸笙好笑极了,摇了摇头,道。 “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训斥我?父亲?你配吗?相爷?我是未来的侯府夫人,一品诰命,你有资格吗?” “你!你!” 赵乾礼被她这番话气的险些翻白眼,气血一阵翻涌,胸腔里更是不停的翻滚着火气。 “你想造反吗?” “我说错了吗?当初我被抛入荒野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赵芸笙低声呵斥,一双眸儿微红,怒火中烧,不仅仅是为自己,更为那可怜的亡魂。 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一次,又被逼死了第二次。 真是,可悲,可怜! “笙姐儿,你这是误会了你父亲,你当初被婆子丢了,你父亲可真是立即派人去寻了的,这件事,当初府中动静不小,你大可去问,去查。” 金姨娘竟在这时跳了出来,一脸心疼的说道,像是因为为这两父女之间的深仇大恨而倍感惋惜一样。 赵芸笙却只是冷嗤一声,冷冷的盯着她,那锐利冰冷的眼神,盯的金姨娘一阵心虚,道。 “再、再说,夫人…” “她已不是赵相府的夫人,已经被休弃回秦府了!” 赵乾礼打断道。 “是,是…秦氏已经受到了惩罚,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呢?” “这话说来实在好笑,她得到惩罚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该,跟我原不原谅她有什么关系?” “可…可她…” “再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当初若非你在其中推波助澜,我又怎会被婆子丢入荒野?你与秦氏争宠,我便成了你们争斗中的炮灰,说白了,你也欠我一命!” ------------ 第202章 与薛疑相认 第202章 与薛疑相认 “我…” 金姨娘一阵语塞,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捂着唇儿退到了一边,可心疼坏了赵乾礼和赵芸澜等人。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掐死你,倒也没今日这些祸事了!” 赵乾礼呵斥着,上前便要掐住赵芸笙。 赵芸笙瞬间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满眼厌恶,冷声道。 “当初你没掐死我,现在再想掐死,已经晚了。” “你,你个孽子!真是个罪孽!” 赵乾礼气的直喘粗气,血压不断上升,眼前阵阵发黑。 “我且问你一句,你那不上路的母亲已经不在府里了,你能不能回府?从赵府出嫁,便全当是全了你我仅剩的父女之情。” 赵芸笙冷嗤一声。 “不能。” “你!那你今日回来,是要气死我吗?” “你也能这么理解,我是回来讨债的。” “讨债?我们谁欠了你?啊?我生了你,对你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生而未养,也配谈恩情?” 赵芸笙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 “从郭府出嫁,是陛下的旨意,怎么,赵相爷是想要抗旨不尊?” “你少拿圣上压我!我告诉你,你是我赵家的血脉,你永远也摆脱不了!” 赵乾礼正说着话,发着怒火,忽然,老九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相爷,相爷…宫里来人了…” 赵乾礼一惊“这个时候怎么会来人?” “是征远侯身边的都尉,亲自来的。” 不多时,便看到方中堂领着圣旨走了进来,一瞬间,赵家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赵芸笙却只是侧步站在另一侧。 这个旨意是宣给赵家人的,她又不是赵家人,与她无关。 方中堂甚至还与她恭敬拱手,然后才宣布旨意。 “赵相赵乾礼听旨…” 一番宣旨下来,全部都是在斥责赵乾礼这么多年毫无建树便罢了,还屡屡犯错,昨夜更是冲撞了陛下,被连降三级,从堂堂相爷降到了从三品的侍郎,还是一个没有半分实权的编撰侍郎,简直是打入了冷宫去了。 听到这个结果,赵芸笙险些没乐出来。 不再多留,直接走出了赵家。 此刻的赵家,已如大厦将倾,自身难保,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 “秦府。” “去见秦氏?也是,作恶最多端的便是她,该去奚落她一番才是。” 素戎说道,将赵芸笙扶上了马车,赵相府,不,是赵家无一人拦。 很快,赵相府的匾额便被方中堂的人给摘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扬起滚滚尘土。 马车还没到秦府时便被路上涌动的百姓给堵住了去路,有人道。 “前面堵住了,着了大火,过不去了,马车还是绕道行吧。” 赵芸笙撩开帘子,便看到不远处涌起的浓浓烟灰,那个方向… “秦府?” “奴婢去打听。” 素戎腿脚快,翠微让车夫将马车调转了方向,停在人少的地方歇着。 忽然,车帘子却在此时被人撩起,翠微惊呼呵斥。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要命了?还不快滚!” 翠微立即做出戒备防护之态,挡在赵芸笙的面前。 来人戴着一张面具,只是这次的面具低调许多,只一张银色的铁面,遮住大半张脸,一身素袍,带着尘土味。 他眸色深邃的看向赵芸笙,道。 “我想跟你谈谈。” 赵芸笙看了翠微一眼,后者满脸担忧,不愿离去。 “去吧。” “是,小姐。” 翠微这才不情愿的下了马车。 一时间,车厢内便只剩下了赵芸笙和薛疑两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与我名声不妥,薛爷有什么话,还是尽快说罢。” “昨日在宫中,我看到你,去了长恒宫,那是处冷宫,你去那做什么?” 被发现了? 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发现? 赵芸笙摁下心底的惊慌,既然当时他没有揭发自己,那事后再说,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她笑道。 “薛爷是从西域来的吧,怎么对我们大周的皇宫这么熟悉?竟然还知道冷宫在何处。”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目的。” “真是好笑,薛爷入宫的目的难不成还能告诉我?” “我…” 薛疑被问的一时噎住,无言以对。 “薛爷在问别人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拿出一些诚意吗?” 赵芸笙意有所指。 薛疑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伸手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那张脸,自左额至右边脸颊,一道十分丑陋的疤痕,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爬行其上,将一张原本十分英俊好看的面容割裂,成为这张叫人害怕,叫小儿看到便会吓到啼哭不止的丑陋面容。 “嚯…” 赵芸笙捂着唇,露出些许惊愕。 薛疑看到她的表情,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连忙又将面具戴了回去,继而又恢复那冷冰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声道。 “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说着,他便要撩开车帘下车。 却被赵芸笙给一把扯住了袖子。 “不过就是一张有些吓人的脸罢了,还遮遮掩掩的藏着,吓唬我呢?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说着,赵芸笙有些许哽咽。 “哥…哥哥…是你吧…” 忽的,那一声“哥哥”叫的薛疑虎躯一震,整个人几乎僵硬在了原地,僵硬着转了过来,对上赵芸笙那双漆红如兔眸的眼,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滑落,很快便成了个泪人,她一头扎入薛疑的怀里,甚至将人撞的后背撞在了车壁上。 “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没死!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啊!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好像爹爹,好想娘亲,好想我们一家回到从前啊…哥哥…哥哥…” 赵芸笙抱着人,压抑着声儿大哭着。 薛疑终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这六年之事,岂非三言两语能带过的,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的身份,又是怎么来的?” 真好,她的家人们,都没有因为她换了个面容就没认出她,大概,也是因为像她这般性子的女子,太少了吧? 又或者,是因为那份炙热而深沉的爱! ------------ 第203章 争风吃醋 第203章 争风吃醋 “我的事…也是三言两语很难说明白。” 赵芸笙轻轻叹息间,已是泪如泉涌,薛疑安抚着她。 “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 薛疑轻声说道,将手掌轻轻搭在赵芸笙的肩上。 “我们可以慢慢谈,但不是现在。” 赵芸笙擦干泪水,微微颤抖的嘴唇挣扎地说道。 “哥,六年了,魏谨衍说去悬崖下找过,却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我们都以为…以为你…” 她的话语间充满了悲伤和无助,一想起当时的绝望,赵芸笙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又哭了?” 薛疑,不,应该说是董昀棠,看着那扯着自己袖子哭个不停的小姑娘,一如当初他离开时一般大的年纪。 还是他那个二妹妹… “哥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那日,在春风楼,我看到了你的落尘,那把剑…魏谨衍应该告诉你了吧?” 那是董昀棠亲手交给董芸笙的,怎么会不识得呢? “你的招式,都是我教的,我怎么会认不出呢?” “那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 “我派了人跟去,只是…你入了征远侯府,而他,如今已是这大周的征远侯爷。” 曾经的兄弟情深,到如今却成了不敢相认陌生人。 车外,魏谨衍冷眼看着素戎和翠微,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哭泣声和男子的声音,听不太清楚里面人都说了什么,只知道,里面躲了个狗男人! 即刻想要拔剑,理智拉住了他。 “里面,是何人?” “候、侯爷…” 翠微和素戎一惊,转头看到一脸愠怒的魏谨衍,立即跪了下去。 “侯爷息怒,奴婢…奴婢们,不敢不从。” 魏谨衍拔出长剑,正欲挑开帘子,只见董芸笙撩帘探出头来,眼圈是红的,泪痕还挂在面颊上,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瞬间便叫他心头的怒火都消了个干净。 是何人欺负了她? “魏谨衍,你拿着剑做什么?” 她嗔怒道,瞪着一双漂亮又水汪汪的眸子,轻轻哼了一声。 “安排一个私密些的地方,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让里面的人先下来。” 魏谨衍冷声道,恨不得将董芸笙给抓下来打屁股。 “你别这么小气,等会我跟你解释。” “怎么?我还见不得?还是说,需要我亲自上去将人给请下来?” 里面的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道。 “别来无恙啊,魏兄。” 那张面具,已经又覆回了脸上。 魏谨衍皱眉,剑指着他,冷声道。 “西域商人,薛疑?贵妃寿辰已过,尔等应该准备回去了吧?” “呵…不急,陛下特允我们可在京中游玩数月,毕竟,来一趟盛京可不容易。” “既如此,你游玩就行,为何游玩到我夫人的马车上了?此话传出去,与我夫人名声有毁。” “夫人?我记得,你们尚未完婚。” “陛下圣旨已下,择吉日完婚,她便已算是我征远侯府的夫人。而你,接近她,是何目的?” 魏谨衍手中的剑缓缓举起,直指着董昀棠。 却听他笑道。 “若我不同意,她便不能嫁你。” 此话,实在猖狂! 魏谨衍愤怒的眯起眸子,看向嚣张的董昀棠,对方反而一副拿捏了的表情。 “好了,你别逼怒他了。” 董芸笙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到两人的中间,真怕两人掐了起来,伤了彼此。 “哥…魏谨衍,你先把剑放下,听我跟你解释。” “你叫他什么?” 哥都叫上了?当着他的面要给他戴绿帽子,还戴的这么光明正大,真是气死他了! “哎呀,你可真是。” 阚泽一脸愤怒又受伤模样的魏谨衍,董芸笙真是好一阵的哭笑不得,推了推他,道。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嘛?” “你说。” “翠微,你去安排一间茶楼雅间。” “是。” 翠微福了福身子,犹豫的看了几人一眼便离开了。 素戎这时候上前,行了礼,道。 “小姐,真是秦府。” “好端端的,秦府怎么着了那么大的火?” “是秦氏,自缢了。” “什么?” “秦氏嫁做他人妇,二十余年,又被圣上点了恶名,早就名声尽毁,连累了赵家和秦家所有女眷的名声。” 魏谨衍冷声道。 “赵家容不了她,秦家,更容不下她,自缢,反而是她最好的选择。” 董芸笙的心口忽然传出一阵钝痛感,并非是自己心疼而是原主的感觉。 继而,心头的一缕怨仇像是瞬间烟消弥漫了一样,逐渐消失了。 大概,她是放下了吧。 “怎么了?” 魏谨衍和董昀棠几乎同时伸手,想要扶住捂着心口的董芸笙。 继而,两人互相怒视,同时道。 “你离她远一些!” 两人竟一触即发,大打出手了起来。 拳脚相加,一时间两人打的势均力敌,难舍难分,刚开始大概还都保留了一些实力,给地方一些脸面,可打着打着,才发现,对方的招式都十分厉害,竟成了切磋。 素戎满脸担忧。 “小姐,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别管他们。” 董芸笙冷着脸“这两个幼稚鬼,爱打就打吧,我们走。” 说罢,赵芸笙上了马车,吩咐马夫驶离。 待两人交手之后,才意识到,董芸笙的人没了。 “魏兄,多年不见,你的武艺倒是精进不少,看来战场果然是一个很历练人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 魏谨衍收起长剑,冷声问道。 董昀棠的细长的食指在自己的面具上点了点,道。 “只是覆了一张假面,便不认识了吗?” “你…” 猜测隐隐在心中浮现,几乎脱口而出。 “你没死?你…竟没死!” 继而狂喜… “你们,相认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狠狠的哭了一场。 怪不得她刚才护着他。 原来…原来是找到了亲人啊。 “是,从她拔出落尘的那一刻,我大概便猜测到,只是这个情况太荒谬,我不敢认,在宫中再见,我才确认了。” 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和自我挣扎,这种感觉,他想,魏谨衍应该会明白。 ------------ 第204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204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昌隆茶肆,内阁雅间。 三人相对而坐,一张银制面具摆在桌面上,董昀棠泰然自若的喝着茶,一点也没有被打量的不适。 “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魏谨衍皱眉道,内心情绪却十分复杂,他懊悔自己没有出现的及时,又恼怒自己没能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更没能帮他保下董府上下。 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做他的兄弟? 可那些矫情的情绪,他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故作恼怒。 董昀棠轻笑一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道。 “我觉得这样更帅气一些,省的每每上阵时,敌人都不畏惧。” “放屁!当初董家军的名声,何人不惧?敌军不惧又何必使此恶毒手段?将大周的股肱之臣给连根除去!手段狠毒之极!” 魏谨衍咬牙切齿道,放在膝上的拳头紧握,目眦欲裂,忽的,一只手软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让他愤怒的情绪稍稍缓和。 “哥哥,这六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董芸笙问道。 她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一个他为什么不回来的回答! 董昀棠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道。 “当年,我在鹭洲遭遇敌军,被困数月,粮草不至,援兵不来,城中已经弹尽粮绝了,所以我们只能博出个出路。我派出求援的人几乎是出去一个死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想到当年之事,董昀棠痛苦的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甚至是记忆犹新,如在昨日发生的一般,这六年,他从未曾忘记,也不敢忘记! 再睁眸,眼中像是燃着熊熊烈火,他说道。 “于是,我决定亲自摔人,杀出重围,短短一支百人骑兵,无一人逃,最后却只剩下我一人,被追至五岳山。我若是被擒,只会被对方抓去威胁父亲,我不能成为父亲和董家军的累赘,所以,我跳下了山崖,呵…瞧着,是我最好的选择。” 他垂眸,摇头嗤笑“我却不知,原来这时,父亲已经…已经…” 说到这,他几乎哽咽,“所幸我命大,断了腿,毁了面,被村妇所救,后来辗转流落边疆,养了大半年,才勉强能够下床,再之后,我便托人打听,才知道董家原来已经被灭门了…我们效忠的陛下,竟在我与父亲战死之后,杀了我们满府女眷!满门老少!” 每每提及,便锥心刺骨般的痛,痛彻心扉,痛入心骨! 拳头紧紧握成拳,愤怒道。 “我的妻儿,我的孩儿…还未能开口唤我一声爹爹,便…便…” 再次痛苦的闭起双眸,董芸笙再坐不住,也听不下去了,连忙起身抱住董昀棠。 “不说了,不说了哥哥…都过去了,我们都回来了,过往的仇与怨,我会一笔笔的讨回来!” “那你这次回来,是为报仇?” 魏谨衍沉声问道。 董昀棠睁开赤红双眸,眸中布满红色血丝,喉结翻滚,撇眸看向魏谨衍,道。 “你想阻止我?征、远、侯!” “哥哥,他不会的…” “大周如今繁荣富足,这不是董家想要的吗?若你动作,大周将乱,这是董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魏谨衍,你在说什么胡话!” 董昀棠还未说话,董芸笙便忍不住愤怒道,不敢置信的瞪着魏谨衍。 “我以为,你会是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不管我如何选择,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他说,你的目标,可是大周皇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哥哥,你的目标…是皇上?” 董芸笙惊愕道,她只想过杀了周子舒,杀了宣纸的曹阴德等人,可从未想过…弑君。 “呵…我董家世代忠君,可我们这个天子,他都做了什么?若他对董家多一点信任,若他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仁慈,董家也不至于连稚童都没能保下一个!我长姐,曾是他最疼宠的妃子,可不也被他一根白绫赐死了?这样的人,又如何配做这大周的天子?” 董昀棠痛声斥责,愤怒之情溢出胸腔,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魏谨衍,道。 “我不怕告诉你,从四年前我就已经开始布局,今日我从新回到这盛京就是为了复仇!为要取那狗皇帝的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魏谨衍抬眸,对上董昀棠那双被愤怒和仇恨熏染着的眸子。 只听他继续说道。 “你要挡我吗?” “我若阻你,你是否要连我一块杀?” 董昀棠撇了一眼董芸笙,道。 “你已经选择错了一次,笙儿,难道你还要再错选一次吗?” 董芸笙沉默片刻,粉拳紧握,似在挣扎。 低着头,说道。 “当年…我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抱歉,我不能再错。” 她抬头,看向魏谨衍,道。 “你若要做你的征远侯,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呵…你要放弃我?” 魏谨衍瞳孔微缩,墨瞳紧盯着董芸笙的眸子,从她的眼神里同样看到了痛苦和纠结。 “是,我不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的仇恨,我家族那么多条性命,我怎么可能会因你而放弃?魏谨衍,曾经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魏谨衍沉默未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董芸笙有些不敢直视,说道。 “我不求你帮我,只求你别阻拦我。” “唰~”的一声,魏谨衍站了起来,道。 “你们当我魏谨衍贪恋权势,当我怕死是吗?” “你如今已是征远侯,确实没必要牵扯其中,以免影响你的前途,但若你想要去揭发我们…” 董昀棠冷声道。 “我还未曾与你一战。” “哥哥…” 董芸笙急切的唤了一声,站到魏谨衍身边,道。 “他不会的,我相信他,不会去揭发我们,是不是?” 她的眼神看向魏谨衍,一时间四目相对,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曾好好的去了解他。 缓缓上前,她伸手抱住魏谨衍,抬着下颚,看着魏谨衍,道。 “你说过,你根本不在乎征远侯的身份,是不是?你说过,你坐到这个位置,都是为了给董家翻案,是不是?” 她的话,让魏谨衍冰封的面容稍稍融化。 总算…试着真的了解他了… 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 ------------ 第205章 我从不会站到你的对立面 第205章 我从不会站到你的对立面 “哥哥,你也听到了,魏谨衍他说过了,他不会去揭发我们的。” 董芸笙急切的说道。 此时此刻,一边是她决定携手一生的心爱之人,一边是她寻回的,死而复生的兄长。 她两边都不想失去。 可董家血海深仇,不可能不报,若魏谨衍执意守护他作为征远侯的职责,那么…他们势必要站到对立面。 一时间,叫她如何抉择? 董昀棠上前,一把抓住董芸笙的手,冷声道。 “你清醒一点,此人如今已是大周的征远侯,权势、地位、富贵,尽握其手,他可能为你放弃吗?” 可能吗? 董芸笙没那个自信去赌。 微微摇了摇头。 在权势和地位面前,女子,不向来是被放弃的那个吗? 自嘲一笑,董芸笙后退两步,站到了董昀棠的身后,再抬眸看向魏谨衍,眸中尽是冷意。 “我想听征远侯一言,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哪怕他在此保证不会揭发,出去之后转头再变,她也认了! 魏谨衍喉结翻滚,忽的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抓过,像是要将她揉入骨一般,声音嘶哑,低沉道。 “你觉得我会如何选择?要这滔天的权势而放弃你?不辩是非黑白的继续做我的征远侯?董芸笙,我以为,经此一遭,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董芸笙给他搂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微微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在隐忍什么。 “六年…六年前我以为你死了,你可知,那时我便想屠尽这天下!我更恨我自己,为何不能将你保护,恨我自己为何将你拱手让人!你说,我可还会站到你的对立面?” 字字句句,震耳欲聋,直戳董芸笙的肺腑。 董昀棠识相的退到了一边,冷哼道。 “早知你当初就觊觎我妹,哪还有周子舒那蠢货的事?” “也不知这丫头当初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瞎了眼看上那蠢货。” 来自亲哥的吐槽,真是致命。 董芸笙还来不及沉浸在感动中,便被拉回了现实。 “那个…魏谨衍,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着实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魏谨衍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 “再敢说决裂的话,我就杀了你!” 杀了你,再自杀!左右成了夫妻之后是要埋在一起的。 之所以没有一气之下就甩袖离开,是因为他知道,如此深仇大恨,实难消弭,想三言两语让这对兄妹放下仇恨,根本不可能。 一如当初的自己,这六年之内,无时无刻没在想将那些废物一刀两断! 董芸笙揉了揉鼻子,道。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好办了?哥,你有什么安排?” “如今,我是征远侯,大周八成兵权尽握在我手中,你们是想造反,还是想弑君?我奉陪到底。” “好!好!你这个妹夫,我认定了!” 董昀棠哈哈大笑,倒是让董芸笙一阵无语。 “变脸变的可真快。我这边也快拿到杨明烽与外邦勾结的罪证,甚至我怀疑,当初董家事变,最大的推波助澜的助手是…” “武安王。” 董芸笙和魏谨衍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周子舒和曹阴德之间勾结的罪证,以及周子舒这几年大肆敛财培养心腹,私立府兵等种种罪证,我也尽数掌握。” 魏谨衍说道。 这些年,他可没一日闲着。 “明日,周子舒下帖,宴请我过府,笙儿,可愿同去?” “去,我怀疑…我的尸骨,就藏在周府地牢深处的某一处。” 董芸笙说道,提起此话,在场的另两人呼吸瞬间一窒。 魏谨衍伸手抓住董芸笙的手,眸中杀意尽显。 “她竟敢!竟敢如此对你!” 董昀棠愤恨不已,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凸,愤怒之极。 董芸笙道。 “也怪我当初没听哥哥和父亲的话,让她知道了我血脉的特殊,才将我囚禁多年,每日放血入药,最后更将我的心生生挖出…” “什么!这禽兽,我必杀了她!当初若非我在战场救下她,又得董家收留,哪能有她今日的风光,她竟敢背主!” “所以,明日,我要去,这笔仇,该我自己报。” 魏谨衍冷声道。 “尽管去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还有一事。” 董芸笙说着,看向董昀棠,道。 “哥哥,这些年,你在外面,可有别的女人?” 董昀棠一怔,似想起了什么,面上闪过一抹悲伤,摇了摇头。 “不曾,以后也不会有。” 听到这,董芸笙道。 “那我若告诉你,嫂嫂还活着呢。” “什么?你嫂嫂?婉柔,还、还活着?在哪!告诉我!在哪!” “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你要冷静一些,不可冲动,嫂嫂现在处境微妙。” “在何处!” “杨…杨府。” “杨府?是杨明烽?那该死的蠢货,一直觊觎她!果然还是他吗!” 喉结翻滚,董昀棠眸底云深翻涌,仇意,恨意几乎将他淹没,如今,他的妻子还活着,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女人! “哥哥,嫂嫂有她的苦衷,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没有一刻忘记过你,甚至,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容易,甚至差点死去,活着,只是因为大仇未报,她不敢死去。” 董芸笙连忙说道,兄长和嫂嫂之间已经十分的不容易,她不希望他们之间还有误会。 大事即将开启,也许,这会是他们最后相聚的机会了。 “她没有一刻忘记你与小侄儿…哥哥…若你想,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不论如何,她如今已是杨明烽的女人!” 董昀棠咬牙切齿,痛苦的说道。 “嫂嫂没有背叛过你,哥哥,你去福缘寺看一看,那里立着你与小侄儿的往生牌,嫂嫂日日夜夜的为你们诵佛念经,耗费心神,她都快把自己给耗死了!” 董芸笙说道。 “明日,福缘寺,哥哥,若你放不下,就去看看吧,若你实在不想见,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罢,董芸笙有些生气,拉起魏谨衍就走,一边说道。 “过些日子我与征远侯办喜事,还请你来吃杯喜酒。” ------------ 第206章 宣示主权 第206章 宣示主权 董芸笙气呼呼的上了马车,魏谨衍还想跟上,却被董芸笙给推了下去,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道。 “你别上来,我要回府了。” 魏谨衍的嘴角压不住的高高扬起,她方才说了,要与他成亲的。 “我送你回去。” “我忽然又不想回府了,素戎,去回春堂。” 说罢,董芸笙将帘子放下,车夫正欲调转车头,却被魏谨衍薅了下去,丢在了一旁,他则甘愿为董芸笙驾马。 车厢内,董芸笙靠在车壁上陷入沉思。 嫂嫂还活着,兄长也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一时间,一切仿佛都有了盼头。 她想尽快告诉嫂嫂这个好消息。 很快,马车在回春堂门前停下,董芸笙撩开帘子,便见到魏谨衍那张明媚的俊脸。 “你怎么还在?” “正好有时间,便想多陪一陪你。” 董芸笙微愣,看着魏谨衍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倒还是伸手抓了住,两只手交叠在一处,那一瞬间,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像是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仔细想想,从遇到魏谨衍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闯了什么样的祸,他都能包容她,为她兜底,甚至可以为她反了这天下。 试问,她董芸笙狂傲一世,何德何能,能得堂堂征远侯魏谨衍的青睐? 思及此,董芸笙忽然低头,双手改而搭在他的肩上,“吧嗒”一下,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便就这样,一口亲上了他。 魏谨衍满目惊愕,继而长臂一伸,将她抱下了马车,却圈住她没有放开。 “你在挑逗我?” “不,我在宣示主权。” 董芸笙笑道,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赵姑娘。” 她连忙推开魏谨衍,她虽脸皮子厚,但被熟人看到她跟魏谨衍拉拉扯扯,还是挺羞涩的。 魏谨衍颇有些不满的收回了手。 转头,只见高霜抱着一只小狗崽子,一脸茫然错愕的看着两人。 “高、高大哥,找我有事?” 高霜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狗崽子,忽然自嘲一笑。 征远侯,他还是认识的,如此人物,自己如何能比之? “见过征远侯。” “不必多礼。” 魏谨衍抬手道,故意往赵芸笙跟前遮了一步,阻挡了高霜看来的眼神。 “本想送一只小狗崽子给你…是我,送的晚了。” “送的早晚都没关系。” 魏谨衍说道,伸手牢牢牵住董芸笙的手,道。 “侯府守卫还算森严,又有本侯相护,不必多一只看家护卫的犬。” 凤眸微垂,在那只小奶狗身上转了一圈,道。 “更何况,还是一只乳牙未齐的小奶狗。” 这番话,说的极具深意,一时间,叫高霜面上火辣辣的,拱手作揖,道。 “侯爷说的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说罢,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转身离去。 董芸笙“呀…”了一声。 “回春堂可以养着的,高…” 话音未落,却被魏谨衍扯了回去,一脸醋意的说道。 “哼,你这般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对你有意。” “怎么?对我有意的人又不止这一个,你难不成都要赶尽杀绝?那你怎么不把周子舒给收拾了?” “哼,他本就没几日好活了!” 魏谨衍咬牙切齿道,垂眸看着董芸笙,道。 “既要娶你,自是要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 “聘礼?那早上送去府里的那些,厚厚一叠的册子,不都是?” “那些只是我一部分的家产,更何况,那些都不是你所想要的。” 董芸笙愣了一瞬,正想说些什么,春桃快步走来。 “小姐,候…侯爷…” 春桃有些惊讶,只是一瞬,便对着魏谨衍恭敬行礼。 “小姐,杨夫人送了帖子来,说是旧疾复发,请您过府。” “现在?将我药箱提来。” 董芸笙立即爬上了马车,道。 “侯爷,你先回去吧,我得去一趟杨府,你这身份去不方便。” 接过春桃递来的药箱,董芸笙片刻也不敢耽搁,深怕林婉柔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几乎是一路疾驰至了杨府。 府门前也没人拦着,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去。 到林婉柔的厢房时,便见着林婉柔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快要入暑了,却还盖着几床厚厚的被子,即使如此,额上还是大片大片的冷汗往下落。 她连忙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 “昨儿夜里,夫人与大人在书房多吃了几杯酒,归来的晚了些,大概是着了风寒。” 董芸笙立即上前,替林婉柔把了脉,随即脸色一僵,心痛不已。 “你…你何苦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 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她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许是感知到董芸笙来了,林婉柔微微睁开了眸子,虚弱的看了她一眼,牵强的扬起一抹笑来。 “你来啦…咳…我没事的…吃些药就好了,这身子…本就…就这样了。” “你别说话,我先为你施针,快来人,去煮些热姜水来。” 董芸笙立即吩咐道,那些丫鬟婆子很快便都被支了出去。 林婉柔却趁着此时,飞快的从枕下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董芸笙,道。 “不以此法,如何能让你来这一趟呢?” 董芸笙紧紧咬着牙,逼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轻声道。 “你真是太傻了…我早告诉过你,你的身子本就不好,慢慢图谋,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用这种最愚蠢的法子呢?” 林婉柔却摇了摇头,一滴滴清泪自眼角滑落,道。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太清楚了,笙儿,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怕是看不到你们成功的那一日了。” “胡说,嫂嫂,你可知我今日见到了什么人?是哥哥,是哥哥他回来了!他没有死,六年前,他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如今,他已经回来了,你难道不想要见一见他吗?” “什么?昀…昀棠他还活着?” 听到董昀棠还活着的消息,林婉柔又惊又喜,一双眸里满是惊讶,继而狂喜,又杂糅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 第207章 武安王 第207章 武安王 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偏林婉柔还不想被人发现她的脆弱和欣喜。 活着…为何不早点回来呢? 活着…为何连信都没有一个? 太多的怨和太多的无奈在嘴角划开,最后只是一抹浅浅又苦涩的笑。 偏过头去,泪液滑落,由眼角至脖颈,最后入了枕头里。 “嫂嫂…明日午后,可要去佛缘寺?” “不要。” 林婉柔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道。 她知道董芸笙的用意,但她不想要见他。 “我如今已是杨氏女眷,与过往早已一刀两断,董小将军…已是亡夫,过去之事,便罢了吧。” 走到如今这地步,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累了,笙儿,你回去吧…不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可是,嫂嫂…你的身体,若不好生调理,当真没…” 没几日好活了。 后面的话,董芸笙实在难说出口。 “我的身体还能撑一些时日,不必为我担心。” 说罢,林婉柔便扬声唤了婆子进来,董芸笙便不再方便说些其他什么,只能嘱咐几句,便提着药箱准备离开,还是忍不住说道。 “夫人若身子爽利一些,便该出去走动走动,佛缘寺的桃花开的正艳,是时候该去还愿了。也许,佛祖能听到您的祈求。” 说罢,董芸笙倒不再多言,抬步离去。 待走出扬府时,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很快便上了马车。 将药箱里藏着的匣子拿出。 这里面,是杨明烽与武安王勾结的罪证,还有当年粮草押运延误一事,皆有所提及。 “原来…董家覆灭,果然与武安王有关。” 将信笺收了起来,她直接吩咐人去征远侯府。 直到将这些信笺交到魏谨衍手中,她的心脏血脉涌动,阵阵难言热浪。 “武安王,是想反了,将圣上取而代之吗?” 董芸笙惊愕道。 “可六年过去了,他似乎在等什么…他可是陛下的亲胞弟啊。” “武安王盘踞江南富庶之地,却还不安分的将手伸到京中,此罪证若呈给陛下,只怕…” “陛下会保下武安王吗?” 董芸笙问道,一双眸子里满是不确定。 “武安王与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陛下待其如亲子,纵容包庇武安王所做的错事荒唐事,不在少数。” 魏谨衍说道,武安王,确实有些棘手。 “只是这一些书信所及的罪证,只怕很难将武安王定罪。” “那…那还能如何?” 魏谨衍沉思片刻,忽的,眸色阴沉,冷声道。 “那便,逼着他不得不动手,到时,武安王举兵反之,剑指天下,天下人可会纵他?当今圣上便再保他不得。” 董芸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 “这事你不必搀和,我会同你兄长薛疑商量。” 对了,现在董昀棠的身份,是西域来的商人,名唤薛疑。 提起董昀棠,董芸笙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粉拳紧紧握着,道。 “嫂嫂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前些时候已经大好了,为何突然一夕之间又衰败枯竭了呢!她却还不愿见兄长,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董芸笙焦心道。 这两人之间经历许多,可若到了这最后一步都没能见上一面,岂不惋惜? 魏谨衍垂眸,伸手牵过她的手,道。 “失去的滋味,我经历过一次,再不想试第二次,所以,董芸笙。” “我…”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热到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不敢直视向他那炙热的眸子,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那抓着自己的滚烫掌心。 但他却不给她避开的机会,道。 “所以,我只需你好好活着,若你再死一次,待董家大仇得报,我便寻你而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呸呸呸,你可是堂堂征远侯,你怎么会死呢?” 董芸笙急切道,慌忙起身,道。 “为了我这么一个人殉情,你脑子是有病吧?” 他轻笑出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 “也许,你早忘了…” 当年,他母亲病逝,那个深冷寒冬,小小的他几乎要冻死在山洞之中,是她的出现,为他的生命里照进了一束光亮。 “忘了什么?我…忘了什么吗?” 董芸笙抬着黑亮亮的眸儿,看向魏谨衍,满眼疑惑。 魏谨衍抬手在她的额间轻抚碎发,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好啊。” “很多年前,我曾还是一个五六岁的稚童,因血脉原因遭家族众人嫌弃,唯一疼我护我的母亲,在我六岁那年病逝,我记得,那年的雪好大,好冷,我母亲只得了一只薄棺,草草下葬。” “可那时的我实在年幼,没有办法为她好生安葬,甚至,他们将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听到这,董芸笙的心都揪了起来,心疼那时的魏谨衍,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原来,他小时候竟这么的苦。 “那后来呢?” “后来,我跑了出去,跑过了山头,找到了母亲的坟地,呵…你可知,那女人竟连祖坟都未能入,只寻了一个小小山头,草草埋了,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痛,从未与人提过。 如今再挖出来,便像是将自己的伤口剖开,血淋淋的摆到董芸笙的面前。 “我在她的坟前守了一日又一夜,用路边的枯树牌子雕刻了一个坟碑。” 那时的他,小小的手刻的满是血痕,也只能刻出一个简易的坟碑,小小的他衣着单薄,缩在坟前哭了一夜,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哭泣,往后多年,他再未在人前落过泪。 入了夜的山里,多是野狼走兽,他只能寻了一个山洞遮蔽风寒,也正是因此,遇到了被匪徒掳劫走的董二小姐。 那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不哭也不怕的样子,一张粉嫩小脸上带着些许愤怒。 与那时单薄无依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到此,董芸笙可算想起来了。 “我记得了,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个劫匪是被我父亲抓获的叛贼,想要报复我父亲,才将我掳去的。” ------------ 第208章 初相遇 第208章 初相遇 “那你可还记得些别的什么?比如…” 董芸笙想了想,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道。 “太久了,那时我也太小了,实在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我是被人送回府的,等我再醒来时,就看到守在我床边哭红了眼的母亲,再后来,便听说那群逆党被父亲缉杀了。” 魏谨衍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董芸笙,只是换了个皮囊而已,明明还是她,自己怎么会认不出呢? “忘了便罢了吧。” “你别话只说一半呀,后来呢?” 后来… 那时的魏谨衍,不过是一个幼小孩童,哪有自保之力,本是想找一个山洞躲避风寒,却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匪徒窝,那些匪徒大概是担心他会跑出去通风报信,引来董家军,便干脆将他一块抓了,与当时不过年仅四岁的小董芸笙关在了一起。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似乎哭过,眼泪汪汪的,红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到他的时候,反而安慰道。 “你不要怕,我爹爹很厉害,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可他刚才分明听到那些劫匪说了,要将这小姑娘杀了,将她的头颅砍下,以此来报复那个英勇无敌的董大将军。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抓住机会,我们得逃。” 他沉声说道,拉着董芸笙的小手,没有说自己听到的话,怕吓着这小姑娘。 小姑娘却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小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被关了两三天,几乎不给吃喝,小姑娘饿的受不住了。 魏谨衍趁着哪些人不防备的时候,偷来了一个冷硬的馒头,全部给了董芸笙。 可饿极了的董芸笙并没有将它吃掉,而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我本来就是要死的,宫里的太医爷爷都说了,我活不到及笄的,早死晚死都一样,这个,你吃了吧…你还这么小,你还能活好久好久的…” 无法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才四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 魏谨衍却不发一言,将馒头掰开,往她嘴里塞去,小丫头却将嘴闭的紧紧的,怎么也不肯张开。 “大哥哥,你快吃了吧,你不还说要带我逃出去吗?你不吃饱了,怎么能带我跑出去…” 她说话的声儿都弱了,大概是快撑不住了。 魏谨衍却执意要将馒头塞给她。 “你再不吃,被他们发现,我们便连这一口果腹之物都没了。” 除此之外,恐怕还得再挨一顿毒打。 逃跑,似乎是他们唯一的路。 董芸笙看到他一身单薄的孝服,就知道他大概是刚死了什么亲人。 她咬了一口,咀嚼了好多下才吞下,之后便怎么也不肯再张口。 “我饱了,小哥哥,你的家人一定很期待你回去。” “我没有家人了。” 魏谨衍低声说道,咬了一小口馒头,也慢慢的咀嚼着,并非不饿,而是这样能够尽量让自己多感受食物在口中通过味蕾传到到腹中。 半个馒头还不足以饱,但至少不再饥寒难忍。 “我算过,他们每半日便会出去探路,外面的山大概已经被包围了,所以他们才不能尽快转移。” 魏谨衍分析道,而董芸笙还停留在他刚才的那句话。 他这么小,就没有了家人,怪不得他穿着一身孝服,怪不得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在山中游荡,才会被这些可恶的劫匪给抓住了。 她有些心疼,抱住了魏谨衍,软软道。 “小哥哥,你跟我回家吧,我有爹爹和阿娘,还有哥哥和姐姐,你跟我回去,以后你也就可以有家人啦。” 她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只是这几日瘦了一圈,显得眼睛更圆润了。 他抬着手,没敢抱回去,自觉不配。 “小哥哥,你不要害怕,我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呜呜…爹爹,你在哪,快来救救笙儿啊… 正在这时,那群劫匪似乎受了伤,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外面都被董家军给包围了,娘的,竟是一条路都不留给我们!不如杀了这小丫头!” “疯了!真杀了这小丫头,董家军更不可能放过我们!” “那就拿这丫头,换一条活路?” “只怕,董家人心狠手辣…” 外面的劫匪议论着,魏谨衍看到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外面似乎又响起了声响。 “董家军上山了!我们必须转移。” “转移?怎么转移?山都被围困了,去哪里都跑不了!不如…先将这两个崽子给杀了!” 说着,其中一个劫匪便提着刀走来,两人被关在了笼子里,魏谨衍将董芸笙护在了身后,一双如狼崽一般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提刀走来的人。 “死也有董家嫡女做陪,无憾了!” 说着,他便打开了笼门,旁人也不劝阻,大概是知道董家人一旦找到此处,定不会放过他们。 而他们既走了这一步,便没想过能活! 举刀刺来,魏谨衍竟动作敏捷的山躲过,随即小小身子蓄满了力气,猛然撞了出去,将那劫匪撞的向后踉跄了几步,而他立即从劫匪手中夺过长刀,直接将刀刺入了劫匪的腹中。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那些劫匪既怒又惊,直接激怒了他们。 魏谨衍转头看了董芸笙一眼。 “快跑。” “小子,你找死!今天谁都跑不了!” 那些劫匪提刀而来,哪怕都受了伤,但收拾一个小兔崽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那魏谨衍像是被什么怪力附体了一般,将董芸笙牢牢护着,下一刻,“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接射入劫匪的胸腔。 董家军,搜来了。 在魏谨衍倒下之前,他看到了一个威武严肃的大将军走了进来,将小小的董芸笙抱在了怀里,解下披风,覆在她的身上,将她裹了个严实,遮住了她稚童般的眸子,说道。 “笙儿不怕,爹爹来了,笙儿不要看。” 这是一个多慈和良善的父亲啊。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配为人父,而自己的父亲…对他除了憎恶,再无其他。 再之后,他们被带回了董府,而劫匪被当场绞杀。 ------------ 第209章 周漱玉被绑 第209章 周漱玉被绑 翌日,周家竟高挂起了白绸,办起了丧事。 “周家小少爷,据说是得了疯犬病,药石无灵,昨儿夜里,撒手去了。” 其实,哪是撒手去了,这种病,很折磨人,先是惧水畏光,之后又会扎心挠肝的疼和渴,想要喝水又不敢碰触,不断的求饶,不断的抓挠自己,最后只会被活生生的折磨死。 董静姝那么要强的女人,哪里舍得孩子遭这么大的罪,是她亲自用匕首,结束了孩子的命,并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朝阳公主头上。 “朝阳…既已失势,那我便再助她一把,以告慰我孩儿在天之灵。” 她一身素白麻衣,泪早就流干了,将那安静的小小孩童放入棺椁中,将他身上擦拭干净,穿上漂亮的衣服,周围摆放着的是他平日里爱玩爱吃的东西。 周子舒似乎也在一夕之间沧桑了许多,勉强支撑着答谢来吊唁的宾客。 马车缓缓在周府府门前停下,董芸笙撩起帘子,看着那高高挂着白绸的府门,嘴角微扬起一抹冷笑。 周子舒,董静姝,这只不过是第一步,你们的报应,还在后面! “侯爷,姑娘,到了。” “去上一炷香吧。” 魏谨衍与董芸笙下了马车,随着仆从指引,入了周府。 给周兆东上了香之后,便与董静姝宽慰道。 “周夫人莫要太伤神了,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您还有玉姐儿,你与周大人都还年轻着,日后还能有子嗣。” “多谢董姑娘,听闻董姑娘即将与征远侯完婚,我在这,就先恭喜姑娘,得偿所愿了。” 两人虚假的寒暄了两句,董芸笙便微笑着退开了。 她走出没几步远,一个小姑娘便跟了上来,董芸笙认识她。 “就是你害的我娘伤心,那天,也是你引的我弟弟进入桃林的吧!” 拦住董芸笙去路的,不是旁人,正是董静姝的女儿,周漱玉。 那眉眼五官,跟董静姝长的可真是如出一辙,脑子也十分聪慧灵活。 董芸笙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 “你都看到了?” 周漱玉摇了摇头,说道。 “没看到,但是我弟弟就是去找了你,然后便出了意外。” “你既然觉得,你弟弟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为何不告诉你母亲?” 周漱玉抿了抿唇,上前两步,一点也不惧怕人的样子,说道。 “我弟弟虐杀成性,这种事传出去,会累及我的名声,如今他死了,我便是周家唯一的嫡女。” 看来,这性子也是随了董静姝和周子舒的,自私到了极致。 “还有几年,我便要及笄了,他若是不能改了那性子,以后只会越发张狂。” “所以,你也觉得,他该死?” “他再该死,那也是我周家的人,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所以呢,你拦着我去路,目的为何?” 董芸笙垂眸问道,看着眼前让人厌恶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满腹心机,出言更是乖张不驯,真是让人不适。 “交出你的药铺,像我母亲磕头认错,我还可以绕你一命,否则,我将此事向我父亲揭露,你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吗? 董芸笙轻声笑了。 “你笑什么?” “你说的对,这药铺,我是该交出来的。” “算你识相。” “不如,你亲自去收了药铺,我让人将药铺的私印,账本等细节一一交与你,你再交给你母亲,你母亲岂不会更对你刮目相看?” 周漱玉略微沉思,还有这好事?随后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 “那我晚些时候在回春堂等你,此事算是你我的秘密,你总归要给我留几分颜面,是不是?” “罢了,看在你还算诚意的份上,我不会向众人宣布的,只说是我们济世堂的铺子,收购了你们回春堂。” “好说,好说。” 说罢,董芸笙转身走了出了周府大门。 上了马车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沉了下去,吩咐道。 “素戎,去找虎二爷,让他…” 她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素戎便带了张画像,去找了虎二爷。 等了片刻,魏谨衍才出来。 “等久了?” “没有,我也才出来。” 周府准备了斋饭,一些周子舒的亲信自然是留下了,但魏谨衍和董芸笙能来走这一过场,已是算是给他们颜面了。 第二日,周兆东还未下葬,便传出了周漱玉失踪了的消息。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满了盛京城。 自然也很快传到董芸笙的耳中。 虎二爷办事利索,她很满意。 “姑娘,可还要做些什么?” “半月后,丢在佛缘寺山脚下吧。” 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亲手缝制的护膝放到箱笼里。 “此去路远,我不放心,还想请虎二爷派人护送。” “二爷那都说定了,明儿一早就能出发。” “今晚吧,早些出发,早些能到。” 盛京城要变天了,早些将齐氏等人送走,她也好放心去做事。 “这么急?姑娘,可是担心周家…” “毕竟是虎二爷亲办的,周家势大,万一查到,难免累及,父亲在白虎关安札,到那里,我也能放心些。” “奴婢明白了。” 当天下午,郭府门前停着的两辆马车,以及一辆运行李的车子便出发了。 “笙儿,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不如,你随我们一块去吧。” “母亲,我走了京城这里的生意怎么办呢?有春桃在,还有素戎和翠微在,您就放心吧,过些日子,您跟爹爹一块回来。” 齐氏不放心的叮嘱了许多,直到日头渐黑,再不出发城门就要关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帘子,车队缓缓出发了。 “小姐,我们回吧。” 当夜,喝的酩酊大醉的薛疑闯入了郭家,敲响了董芸笙的房门。 “阿笙,开门,是我。” “你大半夜的,喝醉了来做什么?” 董芸笙不悦道,隐约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董芸笙打开房门,便见薛疑倒在了门口,身上沾染了鲜血。 “放心,不是我的血,只是处理了几个背叛我董家的叛徒。” ------------ 第210章 他们还活着,我便不能死 第210章 他们还活着,我便不能死 董芸笙眼看着薛疑竟想抱着她痛哭,连忙后退半步,一脸嫌弃,道。 “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呢?” 可惜府里现在没什么人,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女眷还有准备婚礼事宜的邹嬷嬷在,叫也叫不来人。 她叹了口气,将薛疑扶了起来,丢在屋内的椅子上,顺手又给倒了杯茶水,让他喝了下去。 薛疑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董芸笙,道。 “你别嫁给魏谨衍了,跟我去西域吧,那里如今是我的地盘,到了那,我们重新开始,没人敢欺负你。” 董芸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道。 “哥哥,这次我可不能答应你。” 她轻声说道,“魏谨衍为我,为董家所做的事,比你我想象中的多的多,我不能辜负他。” “好一个不能辜负。” 薛疑说着,喉结翻滚,道。 “若早知道这小子对你狼子野心,当年就不会同意你与那周子舒!” “对不起,当初是我眼瞎,所以,周子舒,我会亲手解决。” “我不是在怪你,那些人的盘算岂是你一个女子能知晓的?你只不过也是被利用了,你也不要责怪自己。” 怎么能不自责呢? 董芸笙微微一笑,没再多言,道。 “嫂嫂不愿意见你,她的时日应该不多了,杨明烽的罪证我已经交给了征远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想杨明烽死,他活不久了,如果你想,我可以将嫂嫂带出来,大哥,你带着嫂嫂走吧。” 董芸笙轻声说道,提起林婉柔,薛疑的眼圈瞬间变的赤红,手指微抖,沉声道。 “我去了福缘寺,见到了她为我和孩儿立下的往生牌。” “嫂嫂有她的无奈,我们谁都不知道这六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薛疑沉默不语,一时间董芸笙也猜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只是说道。 “夜深了,可需要我为你安排厢房休息?” 薛疑摇头,摇晃着起了身,道。 “我想去见见她。” 说罢,也不管董芸笙的阻拦,足下一点,便飞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杨明烽的府邸并不难寻,他一袭墨衣而至,很快便找到了林婉柔的厢房。 此时,白日里吃了药,有了些精气神的林婉柔,裹着厚厚的裘衣,趴在窗口,抬头看着皎洁明亮的月色,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松松的挽了个发髻,消瘦了许多。 薛疑躲在暗处,静静看了许久,忽然,杨明烽来了,将一个厚实的袍子罩在了她的肩上,林婉柔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弱弱的唤了声。 “大人…怎么这么晚过来…” “刚处理完公事,你怎还未歇下?” “白日躺了一天,躺的有些乏了,便起来了。” 杨明烽的眸中满是柔情,将林婉柔揽入怀中,携裹着她进入里间。 “夜里凉,仔细身子。” “大人今夜要留宿吗?” “怎么?不想?” “咳咳…我身子还未好全,怕过了病气给大人。” 这是明显的拒绝了,杨明烽宽衣解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眸色有些失落,继而复杂难言,轻轻一笑,倒是顺从了林婉柔,道。 “罢了,正好我也想起还有些事未处理,明日再来瞧你,你好生休息。” 说罢,杨明烽又监督着林婉柔吃了一碗药,这才离去了。 夜幕之下,寝内漆黑一片,未关严实的窗吹来些许寒风,让帷幕晃动着。 漆黑人影走近,林婉柔以为是杨明烽去而复返,柳眉微微蹙起。 “大人?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高大身影欺近,大手撩起窗帘,欺身坐在了床榻边,垂眸看着眼前的林婉柔。 林婉柔撑起手臂,微微抬起身子,一时间,四目相对,气氛像是瞬间凝固,时间也仿佛在这刻停止了一般。 林婉柔红了眼圈,眼泪瞬间便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滴落。 “你…” “跟我走。”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薛疑将瘦弱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林婉柔给包裹了起来,林婉柔却只是沉声道。 “不要,放下我。” “你难道还想留在杨明烽的身边?” “我现在是杨家妇,我不留在他的身边,又该去哪?” “自然是随我走!别忘了,你也是董家妇,我未曾休你,你便永远只能是我的人!” 薛疑有些动怒,大手一把掐上了她细长的脖颈,有些愤怒的赤红着眸,他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忘了,杨明烽是如何害死你的丈夫和儿子的?为何你还要留下!” 林婉柔像是一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脆弱的随时都会碎裂。 她凄楚一笑,道。 “董将军自有光明未来,无限可能,再娶一新妇,必能阖家美满,而我残花败柳,已是他人妇,哪配董小将军呢?” “一派胡言!” 董昀棠低声呵斥,忽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的似要将人揉碎一般,低声说道。 “我董昀棠,此生只有一妻一子,再无旁人。你还要留在杨明烽的身边吗?随我走吧。” 他的话,让林婉柔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几乎要跳出心脏一般,理智却将她拉扯回来,摇了摇头,咬唇道。 “我不能走…杨明烽还没死,我便是随你走了,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昀棠,你既还活着,便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你觉得我会放下董家的仇恨,躲在远处苟延残喘?还是觉得,我弱懦不配为夫,不配为子,不配为父?” “我…” 林婉柔张口无言,红唇微抿,摇了摇头,只是紧紧的抱着董昀棠,眼泪默默地流下,轻声说道。 “你可知,这六年,我日日梦到你,梦到我们曾经的日子,梦到我们的孩儿,我梦到他成人及冠,梦到他娶妻生子,可每每午夜梦回,只剩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我曾多次想随你们去了罢了…” 字字句句,心疼不已。 她说道。 “可我不能,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我的仇人都没死呢,我怎么能死呢!所以,昀棠,我也不能随你走…我得…让杨明烽死!” ------------ 第211章 是报应来了 第211章 是报应来了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我走,是吗?” 董昀棠沉声说道,“我是你的夫君,若我明知你还活着,却还将你放在仇人身边,那我还算是男人吗?” 他紧紧的牵住林婉柔,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道。 “抛开别的一切不谈,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坚定的问道,漆黑的瞳仁中尽是她的影子,一如多年前,她将手交到他的手中,良久,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道。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总是愿意的。” “那便好。” 董昀棠将她直接抱了起来,外面风冷,便将她裹了个严实。 “啊…来人,快来人啊,府里闯了贼人!” 刚走到院中,便被婆子撞见,大叫起来。 董昀棠抱着林婉柔,低头问道。 “怕吗?” 一时间,林婉柔竟想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摇了摇头,道。 “不怕。” “好,那就抓好了。” 说罢,董昀棠带着人往外走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杨明烽得到消息时,已是第一时间带着侍卫赶来,很快便将两人牢牢围住,他衣衫未整,十分受伤的看着躲在董昀棠身后的林婉柔。 “大胆贼人!竟敢闯我杨府,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他对着林婉柔伸出了手,说道。 “柔儿,过来。” 林婉柔却只是缩在董昀棠身后,摇了摇头。 “大人,承蒙你这几年照顾,如今,我想离开了,还请大人成全。” “你休想!” 杨明烽咬牙切齿,他身后站满了府卫,个个手里都提着刀,显然是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的。 “今日,你想离府,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 一声令下,侍卫瞬间蜂拥而上。 董昀棠护着林婉柔便与他们交战起来。 “莫要伤到夫人。” 杨明烽眯着眸,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护着林婉柔的情况下,还游刃有余的对付自己的府兵。 伸手,接过侍卫递来的弓箭,对着董昀棠便拉满了弓。 “不要!” 林婉柔惊呼,几乎是张开双臂挡在了董昀棠的身前。 “你!柔儿,为了此人,你当真要如此?” “杨明烽,你困了我六年,还不够吗?” 林婉柔低吼出声,这一次,她站到了董昀棠的面前,道。 “这六年,留在杨府,我从未开心过,你还要囚我到什么时候!” “从未,开心?” 杨明烽被她的话伤到了,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林婉柔,仿佛这一刻的她,才像是多年前记忆中的那个人。 温柔却有锋芒。 “那我们这些日子来的温存,又都算什么呢?” 林婉柔有些难堪的偏过头去,咬着红唇,似乎并不想提及,粉拳紧握,道。 “你应该知道,自董家覆灭,我的夫君和孩儿都死在你们这些贼人手中,我便与你绝无可能。” “好,好!原来你从未放下!” “我如何能放下?” “那就别怪我无情,来人,将这两人,一并拿下,他,生死不论,夫人,生擒!” 他指了指戴着铁面的董昀棠,又指了指林婉柔,瞬间,侍卫再次提刀冲来。 “不,不要!放他走,你放他走,我不走了,杨明烽,你放他离开!我答应你,再也不走了。” “你,是要留下,至于他,竟有胆子闯我杨府,还想带你离开,必死!” “是吗?” 董昀棠冷声说道,将林婉柔护在身后,低声道。 “我不是说了,一切有我,莫要再这般低声下气,他还不配。” “可是你…” 林婉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董昀棠轻点红唇,示意她安静。 “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还轮不到你站在我面前,知道吗?” 看到两人低声耳语,杨明烽更是气的火冒三丈,直接拉了满弓,对着董昀棠射出。 “嗖…”的一声,只是那箭并没有击中董昀棠,而是在同一时间被另一只箭打开,随即,府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是魏谨衍带兵而来。 “逆贼杨明烽私通敌寇,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证据确凿,现缉拿入狱,反抗者,杀无赦。” 沉声喝出,官兵立刻将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在此之前,杨明烽竟连一点风声都未得到。 府兵立刻不知所措,举刀四顾,茫然无措。 他们不是在擒拿入府贼人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叛贼? “征远侯此帽子扣的也太大了,杨某担当不起。”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当初董家,不就是栽在了这条罪名上?九族尽灭,无一活口。 “喊冤的话,杨大人还是去大理寺喊吧,拿下!” 魏谨衍一声令下,士兵立即冲入府中,将杨明烽等人缉拿,杨明烽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未反抗,道。 “都放下武器吧,堂堂征远侯,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对付的了的?” 杨明烽冷笑一声,看向林婉柔,道。 “夫人莫怕,我只是随侯爷去大理寺将话说清楚,你在家乖乖等着,不要乱跑,我很快便回来。” 魏谨衍冷笑,道。 “你应该交代后事,而不是说这些废话。” 杨明烽脸色微变,却还强壮镇定,他是户部尚书,手握的是国库的钱袋子,更是陛下的私人金库,皇上舍得除掉他吗? 下一刻,杨明峰便被士兵戴上了枷锁,押上了马车,杨府被查封,着令,杨府众人都待在府里,等候发落。 一夜之间,曾经风光无限的杨府倒塌,户部尚书杨明烽入狱,牵扯出一大批贪污受贿的人员,甚至隐隐将武安王牵扯进来。 一时间,朝野动荡,人人自危。 而这,只不过才是刚刚开始。 董家旧案,也在此时,重新浮出水面。 “原来,当年鹭洲一战,是杨明烽押运粮草,却比约定的时间足足迟了一个月,粮草未至,咱们的那些儿郎被困在城中,无米无粮,无衣无食,是如何熬过来的啊…” “我就说,董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啊!” “可怜董家上下数百口人,死的死,绝的绝。这个罪魁祸首杨明烽却成了户部尚书,坐享财富美人,哎哟,报应,是报应来了!” ------------ 第212章 引以为傲的一切 第212章 引以为傲的一切 “只是报应吗?” 董芸笙微微笑了,手里撒了一把鱼食丢入水池里,看着水池里的锦鲤游来抢食,身后恭敬站着素戎和翠微。 “董家的事,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小姐,可要再推波助澜一些?” 翠微问道,外面的那些流言自然不是一夜之间起来的,而是董芸笙让人散播出去的。 她垂着眸,静静看着水中抢着食儿的鱼,还未开口,便有人来了。 “姑娘,宫里来人了,请您入宫,是贵妃娘娘的人。” “我换身衣服就来。” 终于来了。 她已经等很久了。 很快,董芸笙便随着宫人入了宫,还未见到颖贵妃,倒先在宫道上碰到了一脸憔悴的董静姝。 相比较于董芸笙的春风得意,她像是老了许多,哪还有先前的华贵富丽之态。 两人在宫道上相遇,董芸笙施施然的行了一礼。 “周夫人。” “赵小姐,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 董静姝停顿了片刻,眸中闪过一抹嫉恨。 “倒是周夫人,瞧着憔悴了不少,周家的事我倒也听说了一些,唉,周夫人您也是个苦命的,可要节哀顺变啊。” 短短几日,痛失一双儿女,如何能够节哀? 提到那一双儿女,董静姝恨的牙痒。 她的玉姐儿是那样聪明伶俐的一个乖孩子,怎么会遭此毒手!她一定会把凶手给抓出来,一定要将凶手扒皮拆骨!诛杀九族! “赵小姐,还请快些吧,太后头疾发了,颖贵妃那边催促您呢。” 身侧的小宫娥适时说道。 董芸笙微微一笑,抬头看向董静姝,眸中满是挑衅之色。 连太后这把保护伞都失去了,董静姝,你还剩下什么呢? “那就不与周夫人多说了。” 微微屈膝福身,董芸笙便加快脚步离去。 董静姝转身看着那向宫门走去的董芸笙,一时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初入宫时的忐忑,到步步为营的从容自得,再到如今… 当真是皇家无情啊… “天真,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以为,你又能够站多久?” 冷嗤一声,董静姝努力挺直了背脊,走出了宫门。 刚出宫门,便看到周子舒站在不远处,与什么人在说话,她快步走去。 “大人。” 走的近了,才认出,那与周子舒说话的人,正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掌事公公,曹阴德,也是当年参与董家旧案的人之一,甚至可以说,陛下之所以能下那封圣旨,曹阴德功不可没,否则,他也不能稳坐掌事督公之位。 “曹督公。” “周夫人。” 两人见了礼,曹阴德又笑道。 “那周大人,没别的事的话,那咱家就先回了,陛下随时都会召咱家。” “有劳督公。” 周子舒对曹阴德拱手见礼,两人客客气气的告了别,转身,周子舒便黑了脸,冷撇了董静姝一眼,上了马车。 车厢里的气氛十分冰冷,董静姝有些不安的坐在周子舒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 “大人,是发生了何事?” “杨明烽被抓入狱的事,你可知晓?” 董静姝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就在昨夜,大理寺的速度十分迅速,今日一早便陆续牵扯进十多位官员,你说,这根绳什么时候会将我这个蚂蚱给牵扯出来?” “怎、怎么会?” “闻尧、万有,李公善,你可还记得他们?” 董静姝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他们不是已经都回乡下去了吗?” 她怎么会忘了这些人?他们曾都是董家军力的人,甚至是董大将军身边的亲信,却也是叛徒,被周子舒和自己收买,或是用把柄,或是用家人的性命,又或是用美色钱财,总之,这三人背叛了董大将军,背叛了董家。 但这三人,不是早就被安排远离京城了吗? 周子舒咬牙道。 “昨夜,他们都死了!天南海北的三个人,却死在了同一夜,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这…这怎么会呢…” 周子舒的面色更加阴沉如寒冰,甚至可以从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看出愤怒和扭曲。 “若是当初没有因你的一年之仁而放过他们,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可,可董家人已经死绝了,大人,绝不可能还会牵扯出那件事,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这话,不知是在告诉周子舒,还是在给自己洗脑。 周子舒暴怒,呵斥道。 “那裘环,唐崇这两人呢?噢,还有之前被杀了的庞奕,这三人你比我更了解,董家的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和印章,以及是怎么入了鹭洲一战的圈套,你比我更清楚。” 又听到这三人的名字,董静姝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连我的孩子都没了,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董静姝,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你简直蠢笨如猪!” 周子舒低呵出声,吓的董静姝脸色一阵苍白。 “董家到底还有谁活着,你赶紧给我查清楚,否则,你我都得死!” 说罢,周子舒冷哼一声,起身撩开车帘,直接走了出去。 只留下董静姝一人,茫然无措的坐在车厢里,眼泪不断地滑落,良久,她才向外吩咐“走吧。” “夫人,咱们去哪?” “去…” 回府吗?一双儿女已经没了,周子舒也不会回去,那偌大的府邸又有什么呢?去济世堂吗? 她引以为傲的济世堂早就在那件事之后一蹶不振,被回春堂抢去了大半生意,最近更有流传出,她根本就不是神医沈奕的入门弟子,全部都是骗人的这样的传言。 至于春风楼…上次被董芸笙带着楚九宁大闹了一场,招牌都被拆了。 有眼尖的人认出,那个女子就是消失了六年的春风邀月楼的前掌勺楚九宁。 都认定了,只有楚九宁才是春风邀月楼真正的主人。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似乎就在这短短半年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崩塌。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她的对手到底是谁。 不,她意识到了,只是从未放在眼里过。 那就是…赵芸笙! ------------ 第213章 逐一击破 第213章 逐一击破 这厢,董芸笙入了宫,先去拜见了颖贵妃。 颖贵妃这次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 “你这次做的很好,本宫很满意。” 说着,她挥了挥手,身侧的元君乾便立即上前搬了张小圆凳让她坐下。 董芸笙道了谢,恭敬坐下。 “能为娘娘办事,臣女十分荣幸,只是…” 想到了林婉柔,昨夜幸好她知道自己兄长那疯批性子,若不是她及时去找了魏谨衍,魏谨衍又深夜敲开宫门,将那几封信呈了上去,又幸得颖贵妃在,颖贵妃也巴不得能将杨明烽给送进去,自然,这件事就发展的很顺利。 本来是想等手里的证据再充足一些,将周子舒,曹阴德甚至是武安王等人连根拔除,所以才按兵不动。 但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了,就干脆动作迅速的将户部的一些人连根除了。 如今,周子舒和曹阴德已经武安王应该也要坐不主了。 他们大概也会猜到,下一步,就要动到他们了。 “只是什么?” “林姑娘…被别人给带走了,下落不明。” “什么?本宫不是吩咐了,杨府众人不得离开府内半步吗?谁人敢如此大胆!竟敢带走杨府主母!” 颖贵妃大怒。 “去查清楚,务必要将林姑娘给本宫找回来,确保她安然无恙。” 果然,颖贵妃对嫂嫂的态度很紧张。 她…跟嫂嫂又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自己脑海里闪过,她试探性的问道。 “娘娘跟林姑娘,可是旧相识?” “与你何干?” “臣女有幸,与林姑娘也算是旧识,保不准,娘娘在入宫前,臣女也见过娘娘?” 既然大哥还活着,而自己是借尸还魂在了别人的身上,这样离谱的事都是事实存在的,为何她的妹妹没活着的可能呢? 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位…颖贵妃呢? 颖贵妃眸色一沉,微微眯起凤眸,看着眼前的董芸笙,道。 “别以为你为本宫办了件事,就能跟本宫攀关系拉距离,本宫告诉你,休要妄想!若你不能将林姑娘给本宫找回来,本宫照样能砍了你的脑袋!” 这位颖贵妃,自始至终都只是叫林婉柔为“林姑娘”而非“杨夫人”也就是说,她从未认定过林婉柔是杨明烽的妻子。 想到此,董芸笙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看着上位那跋扈的小姑娘,不禁便多了几分慈爱。 这还是记忆中那个会躲在自己身后哭戚戚的小包子吗? 如果自己都能认出她来,那…会不会还有别人也能认出呢? 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除了那与长姐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她与董家人再没几分相似,也正因为,莺儿自幼胆小,很少出面与人前,尤因其是董静姝来了之后的那几年,她似乎与董静姝性子不合,不常与她一道,后来更因为外祖大寿,她与母亲去了外祖家小住了一年,因着外祖家在江南水乡,这一来一回,路上本就耗费时间,又是多年未见,这一住便住的久了些。 也正因为如此,莺姐儿与周子舒更是未曾见过面。 直到她即将大婚,母亲才带着莺姐儿匆匆回府。 若她知道这一回府便会要了全族的性命,她必定…必定宁愿一辈子做一个老尼姑,也不愿让自己的亲人遭此横难。 “你盯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脸上还有字不成?” “不,是娘娘生的美艳动人,臣女一时没忍住,便多看了几眼。” “你倒是会溜须拍马,但这也没用,我告诉你,若找不回林姑娘,本宫照样拿你问罪!” “娘娘,若林姑娘是心甘情愿的跟那人走的呢?若她不愿意再回来了呢?” “心甘情愿?哼,不可能,普天之下,除了…” 除了兄长,谁还能有本事让林婉柔心甘情愿的跟着走? 颖贵妃没有微微一皱,聪明如她,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顺利…可是有人从中协助?” “单凭臣女一人,如何能有这本事?” 颖贵妃微微抿着唇,转头吩咐了元君乾几句,很快,他便捧着一个重重的匣子走了过来。 颖贵妃挥手,示意元君乾将匣子送到董芸笙面前。 董芸笙接过,十分有分量,并未打开。 “找到她,若她不愿意回来,便将此匣子给她,这里的财富,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有,告诉她,这辈子都不要回京了,找一个江南水乡,好好生活吧。” 她的话,字字句句敲在了董芸笙的心上,比手中的匣子还要沉重。 她起身跪地,对着颖贵妃跪拜了下去。 “臣女,代林姑娘,多谢颖贵妃成全。” 颖贵妃摆手,道。 “对外便说,杨夫人追随杨大人,自缢而亡,择日安葬。” “是。” 自此,林婉柔便算彻底摆脱了杨家主母的身份,从此,她便能高高兴兴的做自己。 只是那身子,也不知还能再撑几年呢? 颖贵妃摆了摆手,道。 “去太后那吧,太后头疾越来越严重,董静姝那个废物,越发没用!” 提到董静姝,颖贵妃是狠狠咬牙的。 董芸笙大胆道。 “娘娘可想给其一个教训?”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臣女是娘娘手中的一把刀,董静姝若是惹娘娘不快,臣女愿为娘娘排忧解难。” 颖贵妃微微挑起细长柳眉。 她早就想收拾董静姝了。 但她现在可比多年前聪明狡猾的多,知道拉太后为靠山,又是内阁首辅的妻子,有诰命在身,便是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也无法轻易将她如何。 “你有什么法子?” “她的靠山是太后娘娘,底气是周首辅,若咱们能够将其逐一击破,她还能有什么呢?” 入手处,便在太后那。 颖贵妃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看着董芸笙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欣赏,道。 “那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是。” 说罢,颖贵妃起身,吩咐道。 “本宫与你一起去请见太后。” 有贵妃引荐,在太后那的待遇,自然便不一样了。 很快,董芸笙随着颖贵妃一同去了慈宁宫。 ------------ 第214章 为太后施针 第214章 为太后施针 慈宁宫里,太后又因为头疾发作,坐卧难安,疼的捂着脑袋靠在软枕上,手里的帕子拽的紧紧的,要不是礼仪规矩使然,她大概早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个董静姝,枉费哀家多年为她铺桥搭路,就这么点本事,哀家的头快痛死了!”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她还来做什么?” 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掀了掀眼皮子,十分的难受,摆了摆手,道。 “哀家不想见她,让她走。” “贵妃娘娘说,带了一位民间圣手来,说是沈奕前辈的关门弟子,尽得真传。” 宫嬷嬷又劝道,这位嬷嬷乃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伺候着太后三十多年了,可以说是跟太后一路从世家小姐熬到太后,一路走来的老人了。 “什么沈奕的弟子?那个董静姝不也是这么糊弄哀家的?那个药丸,起初哀家吃了还管些用,如今是越发的无能了,哀家留她还有什么用!哎哟…” “娘娘莫要动怒,您一动怒,头便会更痛。贵妃娘娘说,这位大夫治好了韩家那三公子。” “韩三公子?就是韩家那个病秧子?” “是,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料定了必死的人,却被这位大夫给治好了,您说厉不厉害?” “哼,别又是一个胡吹的假把式。” 太后冷哼一声,只是头疼的厉害,干脆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摆了摆手,道。 “让她们进来吧。” “唉。” 嬷嬷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唤了两人进来。 颖贵妃这才带着董芸笙入内。 六年多不见,这位太后似乎被病痛折磨的不轻,早就没了当年的光彩和锋芒,倒显得有了几分雍容随和之态。 她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有些吃力。 “臣妾见过太后。”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吧。” 太后摆手,直接切入正题。 “听说你为哀家寻了大夫来,来的正巧,那位董娘子前脚刚走,你这个大夫若也没点用,本宫便砍了她的脑袋。” 董芸笙撇了撇嘴,哪是变的随和了?还是如此恶毒,怪不得日日被头疯所困,就是年轻时作孽做的多了,得了报应! “那臣妾可不敢保证,再说了,这位大夫本可以不来冒险一试的,只是听臣妾提了一句,太后您头疾难愈,才自告奋勇的想来一试。” “哼,人人都想通过此来巴结哀家,这种人,哀家见的可不少。” 颖贵妃勾唇一笑,宫中人人都知道,她与太后不和。 太后又偏心她的小儿子武安王,陛下心里早就有些不满了,再加上颖贵妃的些许挑拨,让这对母子之间也渐渐的离了心,一来二去的,太后和颖贵妃之间的关系便势如水火。 所以,太后对颖贵妃带来的人,自然也是瞧不上的。 颖贵妃轻笑一声,道。 “这位可是未来的征远侯夫人,您说,她还需要巴结您什么呢?难不成,巴结您还能做皇后不成?” 讽刺的话脱口而出,太后脸色微僵,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颖贵妃继续说道。 “原是我多事了,既然太后您不需要,那赵大夫,你还是随本宫走吧。” “是。” 董芸笙干脆跟着起身便要告辞离开。 心中直叹这颖贵妃的厉害,想当初,自己那长姐贤名在外,对这太后也是多番忍让,却还是屡被刁难,借着立规矩的借口,时常磋磨长姐。 都说宫妃享福,实则在这深宫里的女人,哪有自由可言? 太后气恼不已,却硬撑着不开口,火气一上来,这脑袋便又疼的厉害。 一旁的嬷嬷见状,忙给递了台阶,道。 “哎哟,太后娘娘,您这可如何是好,贵妃娘娘,您就让这位大夫为咱太后瞧一瞧吧。” 颖贵妃撇了董芸笙一眼,董芸笙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副完全听颖贵妃话的样子,倒是让颖贵妃十分受用。 她就是需要这种听话又能干的刀。 微微点头,道。 “去吧,尽你所能。” “是。” 董芸笙这才上前,牵过太后的手,覆了一张薄薄的丝帕,探脉。 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 “是头疯不错,我要为太后施针,我施针时身边不能有人,你们需在外等着。” “这怎么能行?太后凤体金贵,若你敢损分毫,必叫你脑袋落地!” “哎哟,嬷嬷,方才本宫不是提醒过你,那位可是未来的征远侯夫人,你叫她脑袋落地?呵…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那征远侯可是个小心眼的,你可得仔细你全家的命!” 颖贵妃冷声呵斥,那宫嬷嬷这才浑身一抖,谁不知道,如今征远侯是那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整个大周八成的兵马,其次便是武安王,那还是先帝在时留给武安王的。 她一个老嬷嬷,如今是有太后护着,若太后没了呢?她有几个脑袋够征远侯砍的? 随即噤了声。 董芸笙笑道。 “我施针时不能被干扰打断,你们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免添乱,不如都不要在身边守着,这是我的规矩,但你们可在外守着,有什么事,立刻也可将我缉拿。” 太后冷哼一声,想说些什么,可只消一动,脑袋便嗡嗡的疼,像是一根神经被扯着一样,疼的厉害。 “行了,既然你有本事,就别废话了,快些施针吧。” “是。” 董芸笙拱手道,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先提笔写了一张方子,叫人去太医院抓药,然后煎了,待自己施完针之后便可让太后服下。 然后便从怀中摸出金针,这在入宫时有所交代,也登记在册上了,所以才能带入宫中来。 屏退众人,又给太后的衣领松开以及头上的钗环全部摘下之后,这才开始施针。 一针下去,太后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松弛了下去,再之后便没了意识。 董芸笙手上动作极快,迅速在她的发顶百会穴以及几个大穴扎入金针之后,便点燃了一柱香,有安神静息之效。 之后便在太后的寝殿里翻找了起来… ------------ 第215章 借尸还魂 第215章 借尸还魂 很快,她就在太后的寝殿里翻找出了武安王的信笺。 信笺上的内容让她忍不住大惊。 “武安王…原来,当年董家之祸,太后也参与其中啊。” 怪不得,怪不得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 怪不得董家连一点风声都没察觉到。 原来是那时的董家,早已四面楚歌。 便是察觉了,恐怕也很难保全己身。 董芸笙还记得,当年太后就很疼武安王,若武安王真有不臣之心,那太后会帮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帮自己的小儿子呢? 她迅速找了笔墨来,模仿着武安王的笔记写下了那封信,待吹干之后,才又塞入信封中,将那封信笺塞入袖中。 她不确定下次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来太后寝殿,所以,她必须确保万一的将信笺拿走。 “咚咚咚…姑娘,好了吗?” 外面的人久未听到动静,不放心的前来敲门。 正心焦之极的时候,忽的,董芸笙将门打开,那嬷嬷险些一个踉跄,对上董芸笙那张不太高兴的脸,还未出言,便被董芸笙先发制人,道。 “不是让你们等着?不要打扰我吗?” “这都大半日了,老奴们不知道里面如何了,实在不放心啊。” 董芸笙轻哼一声,摆手道。 “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什么?睡下了?” 嬷嬷连忙走了进去,一瞧,果然太后睡的正香沉,自太后被头疾缠身之后,几乎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好觉。 今儿这赵大夫一出手,便叫太后睡下了,还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嘘…莫要将太后娘娘给吵醒了,都出去,都出去吧。” 嬷嬷立即将人屏退,看着董芸笙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没想到,赵姑娘竟当真如此厉害,待太后娘娘醒了,必定会重重赏赐与你。” 董芸笙微微笑着,心道,怕不是想弄死我吧。 “估计太后娘娘能睡一会,我是在这候着,还是先回去等太后娘娘召唤?” 颖贵妃冷哼一声,道。 “你是本宫带来的,难道不跟本宫走?你这野心倒是大,巴结本宫还不够,还要巴结太后?” “臣女不敢。” 董芸笙连忙低眉顺眼道。 颖贵妃一摆手,便带着董芸笙离开了慈宁宫。 待回到了颖贵妃的寝宫,董芸笙便跪了下去,道。 “臣女斗胆,在太后寝殿中找到了一些东西,臣女不敢擅自做主,还请贵妃娘娘定夺。” 颖贵妃柳眉一挑,有些激动,道。 “如何?” 董芸笙立马将袖中信笺双手奉上。 颖贵妃使了个眼色,元君乾便立即将那封信笺接过,呈给了颖贵妃。 这封信是武安王写给太后的,大概就是指六年前董家之案,武安王和太后都是背后的推手。 “皇上忌惮董家功高震主,武安王又记恨董家,当年若非董家插手,他也不会远居封地,董家之祸…实乃飞来横祸啊娘娘。” 董芸笙大着胆子说道,赌一把! 颖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气愤不已。 “果然有这个老毒妇的手笔,这个武安王,以前就是不安分的东西!” 董芸笙垂着眸,听着上座之人发怒,心里却有些发酸发涩。 她抬眸看向颖贵妃,道“娘娘说的不错,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董家之祸,我也是其中受害者之一,我的家人,我的父兄,我的亲人,都惨死在周子舒的刀下!” 她的话,引的颖贵妃惊愕不已,微微眯起凤眸,看着眼前的董芸笙。 “你…是何人?” 董芸笙从怀中摸出一只令牌,是林婉柔交给她的那枚,说道。 “我知道我说的话,对娘娘来说,可能很匪夷所思,娘娘可信,借尸还魂?” 她将令牌举起,董家人,都该识得这枚董家军的令牌。 “六年前,新婚之宴,却成了我这辈子的噩梦,莺姐儿,你长大了…” “你…你…你是…” 颖贵妃从惊愕到不敢置信,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乎是快步走到了董芸笙的面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手中的令牌。 却疑虑未消。 “你当真…” “你的后肩胛骨处有一块月牙形的疤痕,那是你在三岁时,被我带出府,遭庞家纨绔小少爷刺伤,我将他捆起来,挂在马背上,绕着城池跑了三圈,从那之后,我顽劣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董芸笙说道,想起当年的荒唐事,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你六岁那年,董静姝被父亲从战场上带回,她本是父亲手下一名将士的亲眷,那名将士未救父亲而亡,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父亲便将她接回府中当养女养着,却遭了她的背叛。” “这种事,人尽皆知。” 颖贵妃颤抖着说道,只是自己肩胛骨的月牙形疤痕…确实是…知道这事的,没几个。 但难保没人知道,毕竟董静姝曾经在董家那么多年。 董芸笙叹了口气,更多的却是心疼。 莺姐儿到底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的苦,才从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不敢轻易相信旁人的性子呢? “当年,我因为天生体弱,被太医判活不过双十年岁,后来,是哥哥和师父在西域寻了稀世奇花,才将我的病灶治好,自那之后,我的身体才越来越健朗,最重要的是,我的血液,也因那花的原因,而变的奇特起来。” “你…” 话至此,颖贵妃已经信了! 这件事,除了董家人,没别人知道! 哪怕是董静姝,也绝不会将这种事告诉旁人。 “我的血液,能够解百毒,治百病,没病没痛的饮了,也能强身健骨,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师父曾道,身怀异宝,必会招来觊觎,所以,父亲从小便勒令我,不能受伤,更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可是,她将董静姝当成了家人啊! 便是这样的家人,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全族! “你…你别说了,我…我信了,我相信你了!” 颖贵妃哪还有先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 第216章 唾手可得 第216章 “这些事,除了董家人,再无别人知晓,我又如何不能信你?” 颖贵妃轻声道,再不似方才那高高在上的傲然模样,反而像受伤又委屈的小姑娘,拉着董芸笙起身。 “阿姐,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起初,我也不确定,但你与我们的长姐长的相似,又与婉柔嫂嫂是旧相识,我便疑惑了些,再后来,我察觉到你对董家旧案的不愤,以及,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这种种串联起来,我便大胆笃定了。” “你可有想过,若我不是,你岂不是暴露了?” 颖贵妃说道,“其实,阿姐你应该做的再小心一些。” 她在宫中吃多了亏,自然心眼子便也变的更多了一些,董芸笙只有心疼,满眼心疼的看着颖贵妃。 “叫你受罪了。” 颖贵妃摇了摇头,说道。 “只要董家大仇能够得报,我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 她对董家覆灭之后,自己是如何东躲西藏的,又是如何朝不保夕,如何险些沦落青楼,又是如何搭上了赵家,再借由赵家之手进入皇宫之事缄口不提。 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她都已经走过来了,又何必再说出来呢? “倒是你,阿姐,如今你已是董静姝的眼中的肉中刺,她一定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的,我在宫中,手伸不长,你万事得自己小心。” “我倒不怕她对付我,怕就怕,她没有动作。” 董芸笙说道。 “她手段不善,我亦不是良善之辈,她不是依靠着太后吗?那便让她清楚的认识到,皇家之人的面容,到底有多丑恶!” 顿了顿,她说道。 “这些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长恒宫里的那位小皇子,他是长姐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董家这一脉唯一的血脉,莺姐儿,我想设法,将他带出宫去。” 只有远离这是非之地,远离这尔虞我诈之地,才能保护好他。 然而,颖贵妃却坚定摇头,道。 “不,他不能离开,如今皇上已经病重,再过不久,他定会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太子与那些皇子都是无用的蠢货!” 颖贵妃冷声道,看向董芸笙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炽热的疯狂,拉着董芸笙的手,道。 “阿姐,如今我有你与征远侯,待皇上驾崩,我便将瑞哥儿接出来,咱们扶他上位如何?到时,我便是太后,瑞哥儿是这天下的王,这天下,最终还是在我们董家人的手里!你说,可好?” 她轻声问着,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野心蓬勃的炽热之情,是什么,助长了她的野心? 若是之前,她大概也只想过弄死皇上,但她一位妖妃,前朝本就颇多言语,若没了皇上的庇护,结局大概也就是个殉葬。 可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助力,若得征远侯相助,她想成为太后,可不就是垂手可得? “你…” 董芸笙有些愕然,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颖贵妃。 她忘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啊?她的莺姐儿,当初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入了这样的大染缸,又怎可能独善其身呢? 她有些心疼看着颖贵妃。 “阿姐,难道你不想为董家报仇?这天下,本就是皇家欠了我们的!” “你且容我想想。” 董芸笙并没有一口否认,取而代之吗? 她先前没这么想过,之后…倒也不是不能这么想想。 “瑞哥儿自己的意思呢?他愿意吗?” “他这些年在冷宫里受尽苦楚,过的是非人的日子,兄长们的欺辱,父亲的无视,甚至就连宫娥太监都可以对他随意打骂。你说,若他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他会不愿吗?” “我想见见他,也想听听他自己的意思。” 董芸笙坚持道。 如今,她手握重权,魏谨衍的兵,以及董家旧部,就算此刻武安王带着兵至城下,她也不带慌的。 她有与颖贵妃一起,谈论天下的资格和底气。 “好,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但不是现在。” 颖贵妃说道,姐妹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些。 大概在如今的颖贵妃眼中,权势比亲情,比仇恨都更重要了些吧。 “阿姐,不是我不信任你,我要确定,征远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否则,我不放心将瑞哥儿交个任何人,我更宁愿,他一辈子关在冷宫里,做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皇子。” 只需他健康,平安即可。 董芸笙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她们有着共同的期盼。 两人再无更多的话,只是就这武安王的事略略讨论了几句,董芸笙便离开了皇宫。 待她走后,颖贵妃才彻底泄了气,扶着额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元君乾连忙端了补气血的红枣人参茶给她,轻轻珉了几口,放下杯子,道。 “君乾,你觉得,我能信她吗?” 元君乾沉默片刻,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都有可能。” “借尸还魂,实在太过惊骇,可她所说的一切…却是不可否认的,都与董家有关。” 原来,颖贵妃竟并未完全相信董芸笙! 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就将计就计吧,我倒要看看…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厢,董芸笙出了宫门,便看到魏谨衍的马车等候在不远处。 君容正守在车前,见到她的出现,连忙招了招手。 董芸笙上了前去。 “赵小姐,侯爷等你多时了。” “噢…” 轻应了一声,董芸笙撩开帘子,钻入车厢。 车厢内暖和极了,熏着淡淡的香,小几上还摆着几样精致小点心,魏谨衍正端坐着看公文。 见董芸笙来了,便将公文收了起来,抓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暖了暖。 “如何?可被太后刁难了?” 董芸笙摇头,道。 “没有,反而叫我在她常翻的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封信笺,是与武安王往来的信笺。” “武安王与太后是亲母子,有些信笺上的往来也不稀奇。” 魏谨衍说道,可她既然提出来了,那这封信,便必定有稀奇之处。 果然,董芸笙点了点头,道。 “可事关六年前,鹭洲一战…” ------------ 第217章 公主和亲 第217章 公主和亲 “那封信,现在何处?” 魏谨衍蹙起眉头,沉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信,为何太后不毁去,反而还存放六年,是笃定了董家人都死绝了,才敢如此嚣张?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董芸笙小口咬着糕点,说道。 “交给颖贵妃了,你可还记得,我那最小的妹妹,莺姐儿?” 魏谨衍略有些沉默,显然是不记得了。 这倒也不稀奇,莺姐儿小时候的性子比较内敛,不似她桀骜,不常出府,见过她的外人本就不多,而魏谨衍又未与董家多亲近,自然是不认得的。 想起跟自己小妹相认一事,董芸笙就高兴不已,真好,她的家人又多了一个。 “颖贵妃,就是莺姐儿,所以,交给她,我很放心。” “颖贵妃,是董三小姐?” 董芸笙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说道。 “我们要抓紧时间,我得想法子将莺姐儿营救出宫。” “救出宫?那也得她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难不成她要一辈子搭在那狗皇帝的身上?” 董芸笙不悦道,“要不是为了董家的大仇,她也不至于入宫为妃,如今我们目标一致,敌人也是一致,对付周子舒和武安王,就更容易了。” “此事,我已与董昀棠商量过,与其干等着,不如逼他们早些动手。” “比如呢?” “皇上病重,各皇子难堪大任,招武安王回京。” 翌日,便有人在朝堂上提出招武安王回京一事,陛下提起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那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这弟弟可是与自己一同长大,情分深重,可恨的是,昨夜贵妃已将太后那封信笺给自己看过,武安王的野心太大了。 如今,远在江南,那般富庶之地都不满足,竟将手抓又伸到了京城里来。 皇上大怒,呵斥众人。 “朕还没死呢!朕膝下还有众皇子,何时轮到他武安王?” 自此,皇上算是彻底恼了武安王。 当天下午,南面便传来水患一事,太子自告奋勇,去往南方亲自处理此事,若治水有功,那在陛下看来,便是能堪大任的。 皇上当即允了,一是要让太子历练一番,二来也是向朝堂众人宣布,朕膝下太子的英勇。 并令三皇子一并同行。 此时,京中只剩下了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等。 太子和三皇子一行刚出城门,董昀棠的人便也乔装出发了。 与此同时,董芸笙进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她能缓解太后的头疾。 董静姝听闻此话,哪还坐的住? 如今,太后已是她最后的靠山,尽管最近春风楼以及济世堂的事让她忙的焦头烂额,但她不能放了太后这根高枝。 这日,两人一同入宫,为太后治疗头疾。 “真是冤家路窄啊,又见面了,周夫人。” 董芸笙看着眼前憔悴了一圈的董静姝,轻笑道。 相比她,自己倒显得意气风发的多。 “听说,北边的鞑子来犯,要求我们大周献上公主和亲,您和周大人都推荐了朝阳公主,我怎么记得,你与朝阳公主往昔情分很好,怎么做出这种将她往火坑里推的事呢?” 董静姝冷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 “公主乃是皇室之女,为天下子民牺牲,那是她应尽的职责。” “噢…只是如此吗?可是陛下膝下也有其他几位公主啊,实在不行,送王孙家的郡主也是行的。” 董芸笙故意引着董静姝,继续向下说着。 “为何在朝堂之上,周大人直接指出朝阳公主呢?你与太后也建议让朝阳公主去和亲,她可是嫡公主啊。” “这与你何干?你别以为即将要与征远侯成亲,便能管皇家的事了!” 董静姝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如今两人是早就撕开了脸皮子,又何必惺惺作态的披着虚伪的皮。 “那可不敢,只是好奇而已,我记得,朝阳公主可是很维护你,维护周家的呢。” “维护我?哼,我的东儿出事的时候,她在何处?她甚至还说我的东儿是作孽,是他活该!若非是她养的野畜,我的东儿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董静姝目眦欲裂,愤愤说道。 瞧瞧,事到如今她还是只会将所有的错误罪责推到别人的头上,若非那小畜生自己作孽,又怎会落的那般下场? 可惜,这个道理,董静姝永远都不会懂。 董芸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浅笑,眼角瞥见一抹红影快步而来,眨眼间便到了人前,高高抬起手臂,对着董静姝的脸便是一巴掌,重重落下。 那声音清脆响亮的,连一旁瞧着的董芸笙都不免觉得脸疼了。 董静姝惊愕不已,慌忙跪了下去,想要辩解,却被朝阳公主连踹了几脚。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害的我!为什么要让我去和亲!为什么是我!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公主,不是这样的,请您听臣妇解释。”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刚才不是都说了,你儿子的死都是我的错,好,好啊!本宫现在还是大周的公主,本宫现在就下旨斩了你!” 低吼着,朝阳疯了似的在董静姝的身上拽着,踹着,董芸笙后退几步,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不够,远远不够。 董静姝,我要你活着,活着看到你家破人亡,活着看着你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系数崩塌。 我要你苟延残喘,毫无尊严的活着! 死,那才真是便宜了你。 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走的远了,还能听到身后朝阳公主的打骂声,饶是有宫人去拦阻都没用。 朝阳将要去和亲的所有愤怒都发泄在了董静姝的身上,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董芸笙推开了慈宁宫的宫门,宫里的嬷嬷们都对她态度恭敬,只因为,如今,她董芸笙才是太后眼前的大红人。 “芸笙,快来,到哀家跟前来。” 太后坐在那,笑的十分仁慈,对着董芸笙招了招手。 董芸笙乖巧上前,挨着太后膝边坐下,为她伺候着端茶递水。 “太后,您怎么又贪凉了?” ------------ 第218章 赵家迁出京城 第218章 赵家迁出京城 此时,太后对董芸笙的喜欢,无非是因为董芸笙有法子缓解太后的头疾,让她发作起来的时候没那么痛苦。 “外面在吵些什么?这吵的哀家头又疼了。” 董芸笙适时的站到了太后的身后,为她轻轻按摩着两侧的穴位。 “臣女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周夫人与朝阳公主起了些争执,似乎…似乎是公主不满和亲一事。” “哼,和亲一事已经定了,岂容她不满?若非念在她自幼丧母,无人教导的份上,但凭她那日在宴上说的那些话,哼,哀家就能让陛下治罪与她!” 果然,皇家人最是无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也不放过。 董芸笙微微笑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一些,惹的太后不悦,摆手道。 “这个董静姝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念在她对哀家有功,哀家能纵她一贯放纵?来人,打发周夫人出宫,并着令她,日后无召不得入宫。” 太后果真是要舍了董静姝,一旦董静姝失去太后这最后的靠山,周子舒那样势力又自私的人,还会要她这样一个没有一点用处的人吗? 董芸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然浅笑,只是那嬷嬷出去一会便又折了回来,一脸无奈,道。 “娘娘,周夫人她不肯离去,还央求着,再见娘娘一面,以告这多年来的陪伴之情。” 太后本有些厌恶,但碍着董芸笙在一旁,这人还没利用完,倒不好叫她看着皇家太薄情。 便点了点头,道。 “也罢,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董静姝便进了来,对着太后跪下磕头,满身狼狈的样子。 “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太后蹙眉,这朝阳真是越发的没规矩,嫁到鞑子那去和亲也好,好好治治她那脾气,这些年被惯的无法无天。 这好歹也是一品大员的夫人。 “臣妾无碍,只是心中挂念太后娘娘,臣妾侍奉娘娘多年,娘娘的症状臣妾最为了解,万不能因为旁人的挑唆就离了心啊娘娘。” 看来,董静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董芸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故意在她面前表现的得宠,为的就是激怒董静姝。 这个愚蠢的女人,还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她的血液是有奇效不错,入药为引可使人病痛减弱,解百毒,愈白骨,但,凡是过犹不及,量多,便是致命之货。 这些年,太后体内积累的,应该也差不多了。 “娘娘,周夫人说的也不错,她这些年为您看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您就这般弃了她,恐会叫她不甘心呢。” “你有什么想法?” “臣女只是觉得,周夫人大概是不服臣女能为娘娘您缓解头疾的,不如,便恩允我与周娘子比试一二,也好叫她心服口服。” “你当真有如此觉悟?” 董静姝疑惑道。 太后倒是笑了,饶有兴致的问道。 “噢?你们想,如何比试?” “既然是要为娘娘您缓解头疾,甚至是根治,那臣女斗胆,恐要请娘娘做裁了。” “恩…你说的没错。” 太后轻笑道。 “好,不如就让你们两个,一同为哀家诊治,但哀家话说在前头,输的那一方,逐出宫去,永不得出现在哀家面前。” “是。” 两人齐齐应了。 董静姝胸有成竹。 只是此刻,太后头疾未犯,两人需得等候。 太后大手一挥,道。 “本宫乏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等哀家召唤。” “是。” 两人分别应了,便一同出了太后的慈宁宫。 只是刚出慈宁宫,董静姝便被颖贵妃召了去。 为的是朝阳公主和亲一事。 董芸笙先一步出宫,不知是偶然还是巧合,她在宫门外遇着了准备入宫的周子舒。 他一袭绛紫色朝服,稳步走来,气势浑厚,威严无度。 董芸笙直勾勾的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傲然的高抬着下颚,眸中满是如当年一般的冷然和桀骜。 一时间,周子舒愣了半晌,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赵小姐真是好手段,如今赵相被贬,主母自缢,赵家不日便要迁离出京,而你却独善其身,真是厉害。” “周大人这是在为赵家打抱不平吗?” 董芸笙轻笑着反问,嘴角笑意荡漾,却不着眼底。 真是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管管自己吧傻子,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周子舒轻笑一声,道。 “只是有些感叹,昔日华府,朝夕之间便崩塌了,我细细想来,这一切,可都跟你有关啊。” 说着,周子舒逼近一步,董芸笙挺直背脊,不曾退让半步。 抬着小巧的下巴,看着周子舒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道。 “周大人真是抬举我了,赵家之祸怎能怪我一介弱女子的头上?若我真有本事,那赵家早该人畜死绝,而非只是迁离京城这么简单。” “真是好一张厉害的嘴。” 说着,周子舒竟下意识的掐上董芸笙的嘴,她没躲,反而似在等这一刻一般,张口便狠狠咬上了他的虎口。 “唔…” 周子舒闷哼一声,顷刻间虎口便见了血。 高高的扬起手便要挥下,下一刻却被一只大手擒住,随即将董芸笙护在了身后,位置转换,成了周子舒与魏谨衍对立而站。 魏谨衍怒气盛然,眸中带怒,冷声道。 “周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本侯的女人,你也敢动?” 与此同时,董静姝也走了出来,远远看到周子舒与董芸笙说话,从她的角度看去,两人之间的姿势和动作甚至有几分暧昧。 “大人。” 她快步走了出去,却成功阻止了周子舒发难,将手背在身后,广袖遮住了受伤的虎口,眸色阴沉,道。 “一场误会,侯爷莫怪。” “是吗?只是一场误会?” 魏谨衍语气森冷,剑眉紧蹙,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动了怒。 董芸笙拉住他,轻声道。 “确实只是一场误会,方才周大人问我一些问题罢了,走吧,我们先回府。” 此事,并非是跟周子舒起冲突撕破脸的好时机,更何况,自己刚刚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也不算亏。 至于其他的账,之后再慢慢清算便罢了。 ------------ 第219章 冥顽不灵的杨明烽 第219章 冥顽不灵的杨明烽 回府的路上,魏谨衍一直冷臭着一张脸,董芸笙鹌鹑一般的缩着脑袋。 “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嘛…” 魏谨衍冷哼一声,抓着董芸笙,道。 “你离周子舒那疯子远一些!” “又不是我故意找他的,是他…” 董芸笙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魏谨衍冷哼一声,道。 “看来,我得抓紧把你娶过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拜堂。” “等会等会等会…这也有些太着急了吧。” 她还答应了齐氏,等她们回来之后再办婚礼呢。 “现在的身份,也够我用了。” “你可真是不贪心,难不成,你只是想利用我,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魏谨衍一副被欺骗了,万分受伤又委屈的表情。 一时间让董芸笙不知所措,张了张口,严肃道。 “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不如就这么办。” “你敢!” 魏谨衍冷呵道,几乎是掐着董芸笙的细长手腕,道。 “你怎能做那不负责任的女子?” “我…我开玩笑呢,放心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啊。” 安抚似的拍了拍魏谨衍的手,手腕都被他掐的生疼,似乎只要她点了头,他真的会崩溃一样。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如此不安呢? 魏谨衍将她强硬的拉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真切的体温,这才踏实了些。 前世,她被周子舒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她对周子舒,还有情谊在吗? “侯爷,杨明烽想见您一面,他说,他有东西要交给您。” 直至此刻,杨明烽才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大势已去,是再也出不去了。 那些在外面为自己奔走的人,大多入狱的入狱,被杀的被杀,杨家,算是彻底完了。 魏谨衍沉思片刻,便叫人调转马头,去往天牢。 很快,魏谨衍与披着斗篷遮住面容的董芸笙便来到了阴暗潮湿的天牢。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耳边充斥着犯人被鞭笞发出的惨叫声,腥臭混合着屎尿的臭味传入鼻息。 董芸笙都忍不住皱眉,捂住口鼻,魏谨衍将她揽入怀中,替她拉下帽檐,遮住两边的视线,带着她进入牢狱里面,很快,便走到了关押杨明烽的地牢。 他似乎也受到了拷问鞭打,瞧着受伤不轻。 此刻正瘫坐在草堆上,手里拿着一只用草编织成的蚂蚱,头顶的窗口洒进些许阳光,是这地牢里唯一的光亮。 “杨明烽,本侯来了。” 杨明烽费力的抬起肿起的眼睛,嘴唇干渴破裂。 “征远侯…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我杨某人,应当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你要害的我杨家,家破人亡,如今,您可得偿所愿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魏谨衍冷嗤一声,倒是他身旁的董芸笙将斗篷摘下,露出那张较好面容。 “杨大人,别来无恙啊。” 她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他的面前,杨明烽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噢,原来这其中,还有赵大夫你的手笔,呵…我死的也不冤,连我的敌人都没看清到底是谁。” “你死的确实不冤。” “并非因我贪污一案吧,董家旧案,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杨明烽冷声问道。 这件案子已经被埋藏了六年,六年了,当初涉及的人,死的死,埋的埋,而他们这些人升官发财,无一不风生水起。 “我知道了,你们…你们果真是冲着董家旧案来的,哈哈…哈哈哈…周子舒,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董芸笙没接话,任他发疯。 只是将食盒大概,里面是一道桂花蜜藕,软糯香甜,还有一份红烧狮子头,以及两碟素菜和米饭。 “尝尝吧。” “噢,这是我的断头饭吗?呵…那怎么也不备些酒?” 说着,他夹起一块狮子头,尝了一口,顿时顿住了手。 手微微抖了抖,眼眶瞬间便湿润了几分。 “是…是婉儿做的?” “是。” “她的身体,还好吗?” “油尽灯枯,没几日好活了。” “呵…呵呵呵…我知道她自入府,便没一日想活,不过是顾及着远在江南的父母家人,才撑着,熬着。可前些日子,我以为…以为我们终于能够像寻常夫妻那样…呵…到底是我想多了。” 他叹息一声,默默吃着饭菜,却觉的喉间苦涩难忍。 “你辜负了她一次,又害的她夫死子亡,她怎可能会原谅你!” “夫死子亡…那你可知,为了她,我亲手掐死了我的孩儿!那个外室早就被我赐死,那双孽种也已经死了,为何她不能原谅我!” 杨明烽突然发疯,吓的董芸笙后退半步,魏谨衍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眸色阴沉,看着杨明烽,道。 “冥顽不灵,你作为她的未婚夫,伤她在先,你可知,在你养外室的丑闻传出之后,她是如何沦为全京城的笑话?你后悔了,她便要原谅你吗?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谨衍冷声道,杨明烽像是泄气了的球,跌坐在地,喃喃自语。 “可我…可是我为了她…为了她甘愿做一切肮脏之事。” “呸,你做的那些肮脏事,都是为了你自己,是你自己自私自利,卑鄙肮脏,休想将这些乌糟的罪名栽在她的头上!” 董芸笙忍不住啐了一口,道。 “说什么为了她,呵…冠冕堂皇!为了她好你便不该做尽这些!她一生的不幸,都是你害的!” 她的话似乎字字句句都扎在了杨明烽的肺管子上,让他难受至极。 面露痛苦和懊恼之色。 “行了,你说你又有东西要交给本侯,拿来吧。” 魏谨衍伸手索要。 自然是不可能在他的身上的,必然是藏在什么重要之地。 杨明烽看了他一眼,道。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为了董家旧案,呵,想要绊倒周子舒,我确实有能绊倒他的罪证,我有一本账册,放在隐秘之地,若我死了,我的人便会将其焚毁。”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会轻易给旁人呢? “所以,你想要什么?” ------------ 第220章 换一个能操控的小皇帝 第220章  换一个能操控的小皇帝 “我要见林婉柔。” “不行。” 董芸笙想都没想,直接便拒绝了。 林婉柔被这个人渣折磨的还不够吗? “我宁愿不要你那账本,也不可能再给你伤害婉柔的机会,我告诉你,周子舒一党迟早会倒,时间问题而已,但林婉柔,你休想再伤害她分毫!” 董芸笙愤怒道,拉着魏谨衍便要离开。 “我们走吧,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人下死手,这种人没心没肺,那就死了算了。” 杨明烽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被拒绝了,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出门去,当即道。 “你们当真不要?我从未伤害过林婉柔,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 “为了她?你可真好意思说。” 董芸笙冷笑,跟杨明烽已经无话可说。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至死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 杨明烽却像是疯了一样,奋力的抓住栏杆,晃动着,嘶吼着。 “回来,你们回来!让我再见婉儿一面,让我再见一见婉儿!” 两人出了监牢,已是夜幕降临,寒风卷着落叶,掀开了不远处一辆马车的帘子,露出里面姣好的面容,只是脸色有些异样的白皙,像是久病未愈的病人。 “她怎么来了。” 董芸笙嘀咕一句,看向身侧的魏谨衍。 “是你告诉她的?” 魏谨衍摇头。 “大概是猜到了吧。” “她不会还想去见那个杨明烽吧?”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必过多参与。” 魏谨衍说道,牵起她的手便要上马车。 董芸笙却犹豫了片刻,向林婉柔的马车走去。 “嫂嫂。” “笙儿。” 撩开车帘钻了进去,却碰到里面黑着一张脸的董昀棠。 “兄、兄长…” 董芸笙吓了一跳,险些从马车里跌了出去,所幸身后人托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掉出去。 董昀棠脸色很不好,冷声道。 “不如我带人杀入宫中,取了周子舒项上首级,也省的与他们周旋。” “到底是武夫脑袋。” 身后魏谨衍冷声吐槽。 到底是外男,不方便与林婉柔同坐一辆马车。 “你若真如此,董家便坐实了叛逆之名,你便是真成功了,也只会遗臭万年。” “那又如何?生前哪管生后名?再说,名声如何,我根本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的族人们呢?你难道希望他们死后百年还要遭人唾弃?” 若董昀棠真反了,便是有理也成了没理的一方。 董昀棠却笑了,冷声道。 “难不成我还能指望那昏庸之帝能为董家洗刷冤屈,为董家正名不成?” “他不能,那就换一个能的。” “你…什么意思?” 董昀棠惊愕的看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董芸笙。 “字面上的意思,这皇帝老了,换一个能操控的小皇帝不就得了,外面都说董家权势滔天,意欲掌控皇权,我们不将这事给坐实了,岂非对不起那些传言?” “你有什么想法?” “长姐的小瑞儿,兄长可还记得?” “他还活着?我以为…以为他…” 董昀棠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双眸中迸发出些许光芒,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是还活着,还有小莺儿,她就是如今的,颖贵妃。” “果然…” 董昀棠对颖贵妃的身份并没有太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兄长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那日在宫中见到她,我便有几分疑惑,后来又派人调查了一番,尤其是她身边的那位,元君乾…他原本就是我的人。” 竟是如此。 “那便事半功倍了。除了周子舒,还有一人,名唤曹阴德,兄长可有记忆?” “曹阴德?如今可是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 六年前不过只是一个小主管,如今都成了统管内务的大总管。 到底是岁月变迁,还是踩着董家尸骨上位的结果? “当初,携旨而来的,便是他与周子舒,我曾在宫中撞见过他与周子舒密谋。” “抓了这曹阴德拷问一番,我就不信,找不出罪证来。” 稍稍议论了几句,四人便分开而行。 董昀棠看了魏谨衍一眼,道。 “笙儿,上车,我送你回府。” “不劳烦,本侯自会送她回府。” “她如今可是郭家千金,还不是你的征远侯夫人。” “那又与你薛大爷有什么关系?” 董昀棠与魏谨衍险些因为谁送董芸笙回府一事而掐起来。 一旁的林婉柔掩唇轻笑,扯了扯董昀棠的袖子,笑道。 “女大不中留,小笙儿如今也大了,又与征远侯定下了婚约,迟早是侯府的人,你又何必为难这对小鸳鸯呢。” “哼。” 董昀棠十分不满的冷哼了一声,道。 “长兄如父,如今父亲是不在了,我便是她的长辈,与魏谨衍定下婚约,都未经过我的同意,这门婚事,我可不认同。” “你啊,不过是舍不得小笙儿罢了,何必还要如此嘴硬?” “我只想她事了之后,随我去西域,与这京城种种再无关联。” “待事情了了,我自会带她离开这京城烦扰之地。” 魏谨衍说道,“就不劳薛大爷费心了。” 一口一个薛大爷,气的董昀棠心窝子都疼。 如今,董昀棠的身份不能再用,他便是薛疑,与郭家养女没有半点关系。 便无任何资格来指手画脚魏谨衍与董芸笙的婚事。 怎么能不叫董昀棠生气。 扯着董芸笙气呼呼的问道。 “好啊,你说,你要谁送?” 另一侧,魏谨衍扯着她的左手,一左一右,抓着不放。 董芸笙尴尬的笑着,求助般的看向林婉柔。 “嫂嫂,救我…” 林婉柔掩唇笑着,道。 “你兄长这是吃醋了。” “要不然,我自己…自己走回去吧,这里离郭府也不远。” “徒步,也就一个时辰。” “呵…呵呵…确实,也不算远。” 话落,魏谨衍直接将她拎下了马车,道。 “我的未婚妻,就不劳薛大爷费心了,跟薛大爷告辞。” 董芸笙听话的拱手作揖,便又被魏谨衍拎着上了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 到底,没有提及杨明烽要求见林婉柔的事。 如果林婉柔愿意见杨明烽,根本不会在牢狱门口不进去。 他们都知道,杨明烽为林婉柔带来的只有灾难,她根本不愿意也不会想见他! ------------ 第221章 赵芸瑛求上门来 第221章 赵芸瑛求上门来 翌日,董芸笙收到了来自赵家的邀请函。 她看了一眼,便丢在了一旁。 “小姐,赵家要离开京城了,为何还要邀请您过府呢?” “大概是想借我翻身吧。毕竟,我是如今赵家唯一留在京城的人脉,哪怕今日无法相助,日后,总能借到我的东风。” “那小姐还要去吗?” 素戎问道,根本不想让董芸笙去,赵家那是什么好地方?当初还是相府时,全府的人都眼高于顶,巴不得跟董芸笙撇清关系,哪怕迎她回府,也是为了让她代替府里的那位养女而嫁给韩家三公子。 只因为赵芸瑛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寡妇。 好在自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贵为未来的征远侯夫人,乃是这全京城最尊贵的女子。 董芸笙还没说话,外面便又有小厮来禀。 “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赵家小姐,跪在府前,请求见您一面。” 董芸笙禁不住冷笑一声,无聊的将手中账目丢下,道。 “又玩这套,那就去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吧。” 说罢,董芸笙带着素戎和翠微去了府门前,此时,门口已经围聚了好些人。 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说些什么。 倒是学会了用舆论压人的手段。 赵芸瑛见到董芸笙的时候,瞬间眼圈又红了几分,竟对着她磕头。 董芸笙连忙侧开两步,薄唇微抿,道。 “如此大礼,我可受不得,赵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为何一见面就下跪?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如此这般,可叫我怎么做人?” 董芸笙上来便是一番指责的话,噎的赵芸瑛一时下不来台,面上赤红,耳畔隐隐听到议论声传来,捏着帕子,垂眸道。 “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原本才是赵家嫡女,却因姨娘迫害,让你流落在外多年,母亲也是因为太过思念你,才收养了当时无家可归的我,是我占了你的身份,如今,我愿意将这一切都归还于你,只求你发发慈悲,回去见一见父亲吧。” “此话真是好笑,我不去见他,便是狠心?那当初你们是如何将我拒之门外的?那便不是心狠了?” “姐姐,那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你就看在,母亲已经去了,赵家也已经倒了…你就发发慈悲…” 赵芸瑛捏着帕子戚戚然的哭着,周围人又不是都没脑子,能被她这番恶毒的言论洗脑了? 董芸笙忍不住厌蠢的皱起眉头,道。 “怎么,赵家还是相爷时,你不肯将千金之位归还,如今赵家被迫迁出京城,你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划清界限了?天底下的好处,哪能都让你占尽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你真的误会了爹爹跟娘…尤其是娘,她在死前还念叨着你,你却连她的葬礼都未去…” 这话里话外,不免多是指责之意。 董芸笙柳眉微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道。 “竟然赵家不怕丢人,那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赵夫人为何被圣上责罚,赵家人心知肚明,赵相爷,噢,不,现在该称为赵大人,为保自身,不也很果断的将秦氏给休弃了?呵,秦氏是如何被逼死的,可别栽到我的头上,我可不背这个锅。” 此话一出,瞬间众人哗然一片。 都说这高门大户腌臜事多,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这个赵家小姐也真是个敢说的,什么都不遮避,直接便说开了,也不怕叫人笑话了。 董芸笙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芸瑛,冷声道。 “你今日来,到底是为求我随你去赵府,送一送赵大人,还是为激怒我,将这些丑闻都掀开?” “我…” 她来的目的,自然是逼迫董芸笙,最好乖乖将这些锅给背了,让赵家能够清清白白的出京。 董芸笙继续冷笑,道。 “看来我的话,你根本没记在心上,如何,你离了赵家,你便什么都不是,若你与赵家同心,兴许以后还能指门好亲事。” 赵芸瑛难不成还想继续留在京城? 也好,那就助她一程。 “还是说,赵小姐,是想要找回自己亲生父母?” 赵芸瑛愣了一下,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董芸笙,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京城如此繁华,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只是,如今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不明,甚至不一定会比赵家好,她确实也有些不敢冒险,更何况… 如今,她的腹中已有了赵兴合的骨肉,她大概是不会离开赵家了,但…以她的身份,想要在赵家站稳脚,也并不容易。 她咬着薄唇,微微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自母亲将我带回赵家之后,我便已经是赵家的人了。” “瞧瞧,秦氏待你如此好,你又怎么不去送她呢?” “我…” 赵芸瑛又是一阵语塞,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讨不到任何好,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垂眸道。 “总之,过去总总确实是赵家对不起你,也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愿意,赵家嫡女的身份,我拱手相让,你若不愿,便当我今日未曾来过。” “你快走吧,我家小姐说的还不明白吗?要你赵家嫡女的身份做什么?如今我家小姐乃郭府千金,郭大爷如今是扶摇直上,而赵家呢?” 一旁的翠微忍不住嗤声道,此话一出,一旁众人也跟着笑出了声。 “就是,如今才求上门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这赵府,吃相也太难看了。” “推一个姑娘家出来,赵家也真是,丢人现眼。” 周围的议论纷纷,让赵芸瑛一阵面红耳赤,再待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 董芸笙并没有胜利者的畅快,毕竟,与赵家有瓜葛的原主早已死了,若她能看到今日之事,会很高兴吧。 毕竟,只有郭家夫妇真心疼爱她,而赵家,血脉亲情淡薄,如今种种,也只是咎由自取。 “小姐,我听说,秦氏是被休弃的出嫁女,娘家草草料理了后事,随便找了个坟头便埋了,连场像样的丧礼都没操办。” “赵乾礼与她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养大的一双儿女都不去管,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必过多插手。” ------------ 第222章 太子和三皇子死了 第222章 太子和三皇子死了 翌日一早,赵家便举家搬迁。 董芸笙站在城楼上,看着昔日风光的赵相府,如今落败而逃。 赵乾礼倒也算是幸运的,至少儿女都在,金姨娘也相伴在左右,虽是被贬,但在这个节骨眼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芸瑛坐在马车上,吐了几次,被同行的赵芸澜嫌弃的要死。 谁又能想到,赵芸瑛与赵兴合这对假兄妹实则是珠胎暗结了呢? 赵芸瑛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最终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赵家已然落败,而她,是会选择继续留在赵家,还是另谋出路? 这些,都不是董芸笙再想去关注的事了。 说白了,她为原主报了仇,与赵家的关联便也就此斩断。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素戎。” “小姐。” “将这包银子送给赵大人,当做路上的盘缠。”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 素戎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赵家根本就没想过认回女儿,这个赵乾礼根本不配为人父,真是一点血脉亲情都没有。 董芸笙微微一笑,道。 “到底有生恩,别的方面我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一些银钱罢了。” 听的此话,素戎才点了点头,拿着钱袋子追上了车队。 而赵乾礼等人再向城墙上看来时,哪还有董芸笙的身影呢? 董芸笙又入宫去了,今日,是她与董静姝为太后诊治的日子。 皇帝近来身子越发的不好,太后一党已经坐不住了,在她看来,这个皇位二十多年前就该属于武安王的,如今,皇帝一死,这位置,与其留给皇孙们,不如还是交给自己的小儿子武安王! 埋在宫里的各路暗桩都在蠢蠢欲动。 她们刚入宫不久,外面便传来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太子,太子殿下出事了!” “什么!” 太后惊愕不已,只觉脑袋更是嗡嗡作响,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通传的小太监惶恐不已,说道。 “前面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在江南处理水患时,不慎落水,人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 “人已经没了!三皇子在回来的路上,遭遇流匪,也…也没了!” 明明是一趟立功的差事,却一眨眼间死了两个皇子,谁能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谁敢相信!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满目震惊,董芸笙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后。 “太后当心凤体,切莫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哀家,哀家的皇孙啊!哀家怎能不伤心!” 伤心是真,心系权势也是真。 太后痛哭不已,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更叫太后心慌。 “太后娘娘,种种证据都指向,指向武安王殿下…小的担心…” 说话间,小太监犹疑的看向董芸笙和董静姝两人,只怕两人会乱传话。 董芸笙垂着眼眸,眼观鼻,鼻观心,这件事到底跟武安王有没有关系,她还能不知道? 这个锅,不管是不是武安王做的,他都得背定了! 至于太后… 也是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不可能,武安王虽在江南一带,但怎可能敢对皇子们下次毒手,根本没必要!” 董静姝惊呼道。 当初若非搭上了武安王的线,一举搬到了董家,哪来如今她跟周子舒的今天。 太后自然也是不信的。 只是头疼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痛苦的扶着额。 摆了摆手,费力道。 “哀家的头好痛…” 董芸笙扶着太后,低声道。 “那死的,可是陛下的儿子们,只怕,陛下会信以为真。” 不管是或不是,皇上也只会抓住这次的机会,除掉武安王! 太后,你还能坐的住吗? “娘娘,我先扶您进去休息,再为您施针吧。” “不,哀家,哀家要给武安王传信,让他…让他…” “娘娘您如今这身子哪能操劳,不如,您传话,让董娘子代笔吧。” 董静姝有些疑惑的撇了董芸笙一眼,让她代笔?这种事,董芸笙甘愿相让? “我还需为太后施针,压制头疾。” 董静姝这才放下猜忌,微微点头,行礼道。 “娘娘,臣妾愿代笔,向武安王传信。” “好…好…传哀家话,叫他稍安勿躁,切莫轻举妄动,哀家自会保他周全,莫要…莫要操之过急。” 说罢,太后便因急火攻心加之头疼欲裂而晕死了过去,董芸笙连忙叫人将她扶了进去,为其施针治疗。 而董静姝则研磨了笔墨,写了书信又盖上了太后娘娘的凤印,将书信交给来禀的小太监,交代道。 “务必交到武安王的手中。” 小太监点头应下,便迅速退了出去。 只是董静姝不知的是,此事尽在董芸笙等人的掌控之中。 甚至,这个小太监在慈宁宫蛰伏多年,实则根本就是魏谨衍的人。 他一出了宫门,便将信笺交给了魏谨衍,魏谨衍看都没看,将另一封信递给小太监,道。 “送去吧。” 这封信,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模仿了董静姝的笔迹,盖上的也是太后的凤印,而信的内容却大相径庭,则是怂恿武安王挥兵而上,拼死一搏! 京城之局势,就要彻底的乱了。 为太后施了针,压制下了头疾,董静姝又为太后喂了药丸,太后这才缓过来,安稳睡了下去。 董芸笙笑着问道。 “董娘子这药丸似乎十分厉害,既有如此灵丹妙药,为何不早拿出来用?” 董静姝冷哼一声,眼角扫过董芸笙,道。 “此药丸所用药材和药引都十分珍贵罕见,你当是随随便便就能制成的吗?” “噢?董娘子可否告知一二?” 董芸笙故意问道,还能有什么稀罕玩意,不过是加了些自己的血液做引罢了。 “真是笑话,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赵掌柜,如今你我势同水火,你也不必与我惺惺作态,太后身边,有我便不能有你,今日事发突然,无法一较高下,改日,我必将你踢出宫去!” 董静姝瞪着一双圆润的眸子,恶狠狠的说道。 董芸笙却并未恼怒,反而笑着点了点头,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子,道。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 第223章 收养瑞哥儿 第223章 董静姝必然是不能够心想事成的。 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董芸笙便被召到了颖贵妃的咸福宫去。 如今后宫无主,太后又病痛缠身,如今颖贵妃便是宫中的主,若不是她肚子迟迟没动静。否则只怕,这前朝都要忌惮她了。 “见过贵妃娘娘。” 入的宫殿,董芸笙屈膝行礼,颖贵妃面含笑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你过来。” 到底是多年没见,纵然还有几分姐妹情,但一时间,颖贵妃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又或者,她内心对董芸笙的身份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 “太子和三皇子都出事了,皇上的儿子又少了两个,这事,你可知晓了?” 董芸笙点了点头,四下撇了一眼,颖贵妃却毫不避讳的摆手道。 “莫怕,这里都是我的人,信得过。” 董芸笙这才点头,道。 “我都知晓,太后也知晓了此事,并且矛头直指武安王,如此一石三鸟。” “哼,陛下本就忌惮武安王,如今武安王动手杀了太子和三皇子,那狗皇帝还能留他性命?” 颖贵妃嗤笑道,“这次的事,你办的很漂亮。” “我哪有那般本事,是…兄长。” “兄长?你,你是说,大哥?” 颖贵妃惊愕不已,整个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双水眸瞬间便晕满了泪液。 “是兄长吗?他,他还没死,是不是?” 董芸笙抚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 “此事说来话长,兄长确实还活着,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你可否跟我说说,兄长如今在哪里?我可以见一见他吗?” 董芸笙犹豫片刻,如今,各处形势对她们来说都是十分有益的。 只要武安王敢有任何动作,她们便能立即借机出兵,剿灭乱党。 届时,武安王,周子舒等人,便能一网打尽。 “宫中不便,若你想,我可以安排你出宫相见,只是…瑞哥儿,我想带走。” “二姐,事到如今,你还要将他带走吗?这天下总要有人当皇帝,难不成你想将这宝座拱手让给旁人?” 颖贵妃沉眸说道,她的野心,如今是被养大了,不仅仅是要报仇,更要这大乾的江山! 董芸笙沉默片刻,道。 “宫中凶险,事变在即,我将他带出宫去,暂避一二,等事情平息,若他愿意,我可以再送他入宫。” “呵…二姐,凡为王者,怎可能天真无邪,他得学会成长,而成长,不就是踩着死人的尸骨上位的吗?” 她轻轻拉过董芸笙的手,眸中跳动着权势的火焰。 这一刻,董芸笙大概确定了,颖贵妃是不会轻易放弃了。 也罢,人各有志,总有人坚定的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她轻声叹息道。 “我原本只想着,让我们姐妹团聚,往后的日子,平平安安的便好。也罢,莺姐儿,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便助你一程。” 也不必强求她随自己而去。 就像,兄长也是选择在事成之后回到西域。 而自己,大概会随着魏谨衍一同,离开京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颖贵妃愣了一下,忽的紧紧抓住董芸笙的手腕,急切道。 “阿姐,你要去哪?你跟兄长都要走吗?你们不愿意留下来吗?这天下马上就要是我们董家的了,你们却要走?为什么?” 看着急切的有些红了眼圈的颖贵妃,她轻轻的笑了笑,这才似乎看到几分小莺儿的影子。 人前跋扈骄纵的颖贵妃,人人口中的祸国妖妃,其实也只是一个会哭会痛会怕会闹的小姑娘啊。 “没关系啊,莺姐儿,人都要为自己而活,你也一样,是不是?” 颖贵妃张了张红唇,终于再忍不住,紧紧的抱住董芸笙,良久,轻轻的唤了一声。 “阿姐…阿姐…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很快,小皇子楚瑞禾便被带到了董芸笙的面前。 他落落大方的对着颖贵妃和董芸笙行了一礼。 “我记得你,那日,就是你闯入了我所在的冷宫,我应该认识你的,是不是?” 董芸笙一瞬间便红了眼眶,这小皇子,与长姐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那沉稳笃定的姿态,哪像是囚困于冷宫的孩子啊。 “如今,太子已死,三皇子也没了,其余几个皇子根本不成气候,且容他们兄弟再争一争。” 颖贵妃说着,牵起了楚瑞禾的手,看着董芸笙说道。 “我想,是时候了,我会向陛下提出,将瑞哥儿养到我的膝下。” “颖娘娘,您…” 楚瑞禾满脸震惊,其实,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自己是颖娘娘的孩子就好了,自己也就能够像其他皇子一样,锦衣玉食,还能够跟他们一起听夫子讲课,能够得到父皇的宠爱。 可,不行,他不是。 董芸笙却满目慈爱的牵过他的手,蹲了下去,与他对视着,问道。 “瑞哥儿,我是你母亲的妹妹,你算起来,该唤我一声姨娘。” “姨…姨娘?” 楚瑞禾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颖贵妃,在见她并没有阻拦之意时,才轻轻的唤了一声,董芸笙立马清脆的应了,道。 “方才,颖娘娘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楚瑞禾点了点头,是明白了的。 董芸笙点头,道。 “好,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可愿随我出宫去?虽比不上宫中,但出了这宫门,天高海阔,任尔翱翔,你可以是草场上翱翔的雄鹰,也可以是市井里游玩的公子,又或者是大漠中自由自在的狼崽子,只要你想,你可以是一切想要的存在。” 一瞬间,仿佛一幅幅蓝图在楚瑞禾的眼前勾勒。 那是他曾经望尘莫及,只敢想象的生活啊… 如今… “真的,可以吗?” 就连颖贵妃都被他眼中的向往所触动,甚至有些不想那么自私的将他扣下。 也许…自己也该为长姐这唯一的血脉做些什么才是啊。 董芸笙点了点头。 “瑞哥儿…” 颖贵妃不敢再犹豫,真怕自己会心软,答应放他离开,紧紧的抓住楚瑞禾的手。 ------------ 第224章 我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第224章 我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瑞哥儿,留下好不好,留在颖娘娘的身边,这天下,颖娘娘与你共享。” “颖娘娘…” 楚瑞禾哪知道权势是什么好东西呢?但他被困于后宫这么多年,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受尽凌辱,艰难求生。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可以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甚至也明白,错过这次机会,便再也不可能了。 他垂下长长的眼眸,一双温柔的手握上他的,轻声说道。 “顺从你的内心…” 良久,楚瑞禾挣扎着小声说道。 “我…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楚瑞禾说出这话时,一直紧绷着的颖贵妃反而松了口气,轻轻的笑出了声,叹息道。 “也好…也好…阿姐,后宫冰冷如斯,左右我是无法离开了,你带着瑞哥儿走也好,走吧,走的远远的,九泉之下,我也能跟长姐和阿爹阿娘交代了。” “颖娘娘…我…” 楚瑞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颖贵妃抬手打断,她摆了摆手,道。 “去吧,我乏了,想歇一歇。” 楚瑞禾被打扮了一番,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由董芸笙带出了宫。 元君乾护送着两人出了宫门,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小姐,其实贵妃娘娘她打从心里是认您的,只是,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权势和地位,也断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这些年,元君乾一直跟在颖贵妃的身边,两人相互扶持着才有了今天的局势,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 “我知道,她的身边只有你了,我尊重她的选择,也明白她的选择。” 董芸笙轻声说道,只是有些心疼,也很惋惜,她们姐妹之间,如果不是这蹉跎的六年,如果不是那场被人陷害的变故,她们兄妹,也不会变的如此陌生。 牵着楚瑞禾的手走出了宫门,楚瑞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元君乾,忽然甩开董芸笙的手,三两步走到元君乾面前,伸手抱住了他,说道。 “元叔叔…我,我会回来的…” 元君乾轻轻抚摸着楚瑞禾的脑袋,满脸怜惜,这个孩子,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对他也是十分的疼惜。 如果,他真的选择离开,有征远侯和董二小姐的庇护,他以后的路,一定也能够走的十分顺遂。 至少会比在这充满勾心斗角的皇宫好很多,至少,他能够开心快乐的过这一生。 很快,董芸笙牵着楚瑞禾来到董昀棠和林婉柔的面前。 林婉柔的身子越发的虚弱,这都快开春了,她还裹着厚厚的东西,饶是如此,手脚都还是冰冷的。 “大哥,嫂嫂…” “你来的正好,快为你嫂嫂看看。” 董芸笙上前两步,握着林婉柔的手,探了探脉搏,时有时无,虚弱的像是快要捕捉不到一样。 董芸笙的眉头皱的更紧,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林婉柔的眼神暗示下,最终选择了沉默。 “无妨,还需要静心调理,如果,能找到我的师父,沈奕先生,也许,嫂嫂还能…” “待京中事了了,我便带你走,去天涯海角也好,去哪里都好,一定能够找到沈奕先生的。” 林婉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服下了董芸笙送来的药丸,很快脸上便有了些血色,整个人也像是有了一些生气。 “又或者,找到我以前的心脏…加以入药,也许,也还能有的治。” “你的心脏,那…” “在董静姝的手中,不到万不得已,她一定不会轻易使用了,那是她最后的保命符,只是…他的儿子得了疯犬病,都没有医治好,我不确定,那还在不在她手中,又或者,她早已用尽。” 董芸笙低声说道,此刻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周兆东受伤了,这样,也许董静姝手中的药还能不耗的那么快。 林婉柔却放下了袖子,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说道。 “人各有命,我早就该在六年前就死了,如今也多活了这些年,还又见到了你们,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胡说,什么人各有命,只要还有一点办法,就一定能够扭转乾坤的,那么多事都经历过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了呢,嫂嫂,我们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是啊,柔儿,我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你,你怎么能狠心的再抛下我一次!” 董昀棠也低声吼叫着,像一只困兽一般,痛苦又煎熬。 “你敢放弃,我就随你而去,左右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大哥,嫂嫂,你们…” 董芸笙有些无奈的扶着额,这还有孩子呢。 两人这才看到董芸笙身后跟着的小家伙。 “这…这位是…” 董芸笙将他拉了出来,露出那张小巧可爱的小脸蛋,说道。 “你们瞧他,像谁?” “眉眼间有几分像…长姐,是长姐的儿子?” “是,是瑞哥儿。” 董芸笙轻声说道,一时间,两人惊奇不已,这是两人六年后第一次见到小楚瑞禾。 “是了是了,当初还在襁褓时,办百日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是我的大外甥。” 说着,董昀棠高兴不已,一把将小家伙高高的举了起来,一阵狂喜,继而又皱起眉头,道。 “怎么这般瘦弱?皇宫里的人都虐待了你,是不是?” “我……” “想来也是,那狗皇帝就不是个好东西,对长姐都那般狠心,更何况对自己儿子呢!” 董昀棠冷声道,自问自答的愤怒着。 楚瑞禾哪里见过这样的舅舅,只在宫人的口中听到过,据说是一个少年有为的大将军,是一个年少轻狂的风云人物。 听说,当初的董家是如何的厉害,他的外爷又是如何的骁勇善战,可这一起,都成了一个传说。 而他自己,也从最尊贵的小皇子,直接跌落成了遭人嫌弃的存在。 “夫君,小瑞儿都给你这模样给吓到了,你且轻一些,先将人放下再说。” 林婉柔到底是最温柔的,扯着董昀棠的袖子,轻声道,深怕他将小家伙给吓着了。 ------------ 第225章 始于此,终于此 第225章 始于此,终于此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我是太高兴了,高兴的都傻了。” 董昀棠立即将小小的楚瑞禾放在了地上。 楚瑞禾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即躲到了董芸笙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裙,只探出半个小脑袋,有些惶恐的又好奇的看着董昀棠和林婉柔。 董芸笙无奈的对着董昀棠笑了笑。 “大哥,瑞哥儿受了太多的苦,在冷宫那样的地方…所以…” 未尽的话,道不出的心疼。 如果不是那样的事,如今的楚瑞禾,才应该是这整个大乾最尊贵的皇子。 他应该要比现在优秀的多。 而不是这样,见着陌生人便怯懦的厉害。 他的外祖乃是大将军,他的舅父乃是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他的身后,乃是整个董家,是整个大乾军权势力的中枢。 董昀棠的拳头瞬间紧紧握起,转过身去,像是压抑着什么。 林婉柔却不掩心疼,满脸怜惜的对着楚瑞禾招了招手。 “没关系的,小瑞儿,叫你受苦了,往后啊,都是好日子。” 楚瑞禾有些犹疑的看了看董芸笙,在得到她肯定的点头之后,才走到了林婉柔的身边,林婉柔拿着帕子,轻轻的在他的小脸蛋上擦了擦。 “瞧我们瑞哥儿,瞧着就是有福的呀,以后有舅父和舅母,还有姨母护着你呢。” 楚瑞禾瞬间便红了眼圈,许是被林婉柔的温柔温暖了,又或许是家人间那斩不断的血脉亲情,他轻轻的靠在了林婉柔的怀里,像寻找到了温暖的避风港一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瑞禾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感受到舅父舅母的温暖。 “大哥…” 董芸笙将董昀棠拉了出来,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小孩子的面前说。 屋内有林婉柔照顾着,她们总是放心的。 “有什么事,不能在屋内说?” 董昀棠还想跟小外甥亲近亲近呢。 董芸笙说道。 “太子和三皇子的事,可是你做的?” 董昀棠轻笑一声,道。 “太子那事还真不是我做的,是他自己蠢,再说,想要弄死他的人本就不少,非要亲自上河道,落了水,十条命都救不回来。” 董昀棠嗤笑道,那个愚蠢又跋扈的太子,他当初就看不上,皇上曾让自己做太子的骑射师父,那家伙愚钝便罢了,还是个懒惰的,大乾若是交到这种人手里,迟早是要灭了的。 如今南边的燕国,北边的鞑子,哪个不是在虎视眈眈?就这样,大乾还在搞内斗,哼!如何不亡? 如今的董昀棠,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去心疼旁人。 言下之意,三皇子的事,是他做的。 “嫁祸给武安王,也是你的手笔?” “那这件事你该回去问问你家那位。” “大舅哥有什么需要问的,尽管向我直言便是。” 说着,魏谨衍走了过来,一袭墨色长衫,头戴玉冠,面若春风,心情似乎很不错,自然而然的站到了董芸笙的身边。 哼,他醋起来,连大舅哥的醋都吃。 “哼,就你家这个最腹黑。” 魏谨衍倒也不谦虚,微微一笑,算是认了。 气的董昀棠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董芸笙却无心情去瞧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微蹙柳眉,道。 “小妹不愿意跟我们离开,若武安王带兵冲入皇宫,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能保全莺儿吗?” 魏谨衍将她拉入怀中,道。 “就怕他没动作,方才,陛下已经降下旨意,捉拿武安王进京问责,我也已经让人将这一消息传递到武安王的耳中,你说,是武安王的动作快,还是咱们这陛下的动作更快?” “这是要逼着…武安王反啊。” 董芸笙轻声说道。 魏谨衍却摇了摇头,道。 “不是逼着他反,武安王狼子野心,反也只是迟早的事,我们只是推动了一步,让他反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没错,不仅武安王,我的线人也传了消息来,周子舒在城外豢养了私兵,具体数量还未可知,若他们里应外合,再加上宫里的暗线,呵…” 董昀棠嗤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件事上,两人倒是步调一致。 “若非我们联手,这个天下,怕是很快就要易主了。” “我已向陛下请旨,让我与你尽快完婚,你我完婚之时,郭将军夫妇便得回来,届时,董家军便会混入其中,以送嫁的队伍入城,笙儿…” 魏谨衍有些抱歉的看向董芸笙,说道。 “笙儿,我曾许偌过你,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只是如今,却又要利用它了…” 董芸笙面颊“唰~”的一下就红了,耳朵微微有些发烫,食指抵着魏谨衍的薄唇,说道。 “你…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前世…我十里红妆,却换来了满门被屠的惨案,而这一次,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大计,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始于此,也终于此,挺好。 董昀棠抿唇,叹息道。 “上次未能赶回来为你送嫁,这次…我亲自护送,你放心,你们这次的婚礼,必办的风风光光,无人敢扰!” 平日里虽嘴上嫌弃魏谨衍腹黑,满腹算计,可实际上,董昀棠也是打从心里欣赏他的,将妹妹交给他,自己其实是很放心的。 更重要的是,他承诺过,待京中事了,只要芸笙愿意,便带她远离京中是非,从今而后,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婚礼,就定在了后日。 相较于这边紧锣密鼓的筹办婚礼,皇宫之中,气氛却十分的凝固。 皇帝身体本就不好,如今痛失两个爱子,一怒之下,竟吐血卧床,昏迷不醒。 颖贵妃在床伺疾。 此刻正在为皇帝喂药。 “哀家要见皇上,你们谁敢阻拦哀家!” 宫殿外,传来太后愤怒的声音,而门外,除却曹阴德之外,还有元君乾守着。 “太后娘娘,皇上病重,太医吩咐,需要静养,不宜叨扰。” “滚开,你这该死的狗奴才,竟然敢拦着哀家!哀家诛你九族!” 元君乾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让开半步,他不挪动,身边的禁卫军自然也不会动,哪怕对方是太后娘娘。 ------------ 第226章 传位何人 第226章 传位何人 “你们是要反了天了!哀家可是太后!” “陛下之前吩咐了,若太后娘娘是为了武安王的事来的,那便请太后娘娘回去歇着吧。” 元君乾恭敬说道。 太后愤怒不已,扬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打的元君乾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尽管如此,元君乾依旧稳站着不动,一旁的曹阴德立即上前两步,指着元君乾,斥道。 “元君乾,你不过就是贵妃身边的走狗,竟敢如此放肆!” 瞬间,曹阴德身后站了一排的禁卫军,看来是早有准备。 曹阴德站到了太后身前,拱手道。 “太后娘娘莫怕,奴才率禁卫军,誓死保护娘娘安危。” “曹督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指贵妃娘娘意图谋反不成?” 元君乾拢了拢袖子,将背脊挺的笔直,他守在外面,就代表着贵妃娘娘的颜面,可不能给贵妃娘娘丢脸。 “咱家可不是那意思,只是贵妃如今这番作态,不免叫人多想。” “多想什么?陛下染疾,贵妃伺疾,本该是一桩美谈,倒是曹督公你,你私调禁卫军,是为何意?” “保卫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安危,守皇城安宁,咱家如何调动不得?” “只怕曹督公你有私心吧。” “元君乾,你可莫要乱说话,咱家能有什么私心?” 曹阴德危险的眯着眸,阴恻恻的看着眼前的元君乾。 “你等紧闭宫门,我等连陛下都无法面见,是何用意,又是何居心!” “陛下龙体有恙,太医吩咐需要静养,尔等却在此喧哗闹事,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何居心!” “难道哀家想见皇上,都不行吗?” “太后自然是见得的。” 忽的,颖贵妃打开宫门,饶是伺疾多日,她依旧美艳动人,她缓缓走了出来,与太后对视,道。 “太后既想见陛下,便请太后进去便是,只是陛下刚醒,精气神并不太好,太后有什么话,可得短说,莫要激怒了陛下。” 太后冷哼一声,甩袖走了进去,宫殿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皇上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见到太后走来,也只是抬眸瞧了一眼,便又捏着帕子咳嗽不止。 “皇儿,怎会如此…” “太后还知道我是您的儿子!朕以为,太后心中只有朕的那位十三弟!”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跟安儿都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哀家怎会厚此薄彼?” “那好,武安王害死朕的皇儿,朕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京受审,咳…太后,可有异议?” 皇上冷声说道。 果然,太后脸色骤变,咬牙道。 “皇上,哀家不相信安儿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请皇上你莫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 说话间,太后眼神撇向一旁的颖贵妃,显然将矛头指向了颖贵妃,她是那个妖言惑众的妖妃。 皇上瞬间暴怒,将手中的药碗狠狠砸了出去,呵斥道。 “太后是来训斥朕的吗?咳…咳咳…” “陛下,您可莫要动怒,您的龙体重要啊。” 颖贵妃连忙上前,轻轻拍着皇上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儿,皇上一阵咳的厉害,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剧烈抖动了起来。 太后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进退不得。 “哀家,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呵斥一声。 “来人,送太后回宫,没有朕的吩咐,就请太后在宫中休养生息,无事不要出宫了。” “皇上,你这是要软禁哀家?你怎么能如此待哀家,哀家可是你的生母!” 皇上咳嗽着,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她带走。 颖贵妃对着太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气的太后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纵横了后宫这么多年,怎能在这最后关头输给颖贵妃那个贱人! 太后恼怒之极,立即上前几步,扬起手便狠狠给了颖贵妃一巴掌,颖贵妃娇弱的被她打倒在了地上。 “都是你这个贱人,蛊惑皇上,是不是!” 颖贵妃委屈的跪了下去,一双眼儿瞬间便红了,泪水滑落,柔柔弱弱的看向皇上,可怜兮兮的说道。 “陛下,您的龙体要紧,臣妾无碍,您莫要动怒。” 皇上粗喘了几口气,显然压抑着怒火。 “好,好啊,太后,您这些年的心一直都是偏的,朕往日都未与你计较,如今看来…朕是太纵容你了!元君乾!” “奴才在。” 元君乾立即走了进去,恭敬低头,等候吩咐。 “派人送太后回宫!唤,唤征远侯进宫。” “是。” “皇上,你是被这妖妃蛊惑了啊,皇上…” 太后被带了出去,曹阴德心道不好。 看来这次,皇上是铁了心的要收拾武安王乐。 便是太后也无法将人保下。 不,甚至连太后都受到牵连。 务必得尽快将此消息传给周大人。 周大人啊,可莫要糊涂。 曹阴德悄然退了出去。 然而他不知,他的动作都在元君乾等人的监视之中。 很快,太后被软禁后宫,征远侯魏谨衍奉召率军入宫,皇城之中的禁卫军都掌在魏谨衍的手中。 病榻之上,皇上看着魏谨衍,道。 “魏卿,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朕这身体,大概是不行了,太子没了,朝中必乱…咳…颖贵妃膝下无子,不成祸患,朕将传位于…八…八皇子,你要多帮扶一些,还有,让八皇子,赡养颖贵妃,尊为…太妃。” 魏谨衍声声应下。 “陛下,您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您好生配合太医治疗,定能无碍,臣的妻子乃是神医之后,臣让她进宫来为您诊治。” 皇上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不想死的。 只是这些日子躺在床上的无力感,让他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甚至有一种对局势无力掌控的感觉。 皇上疲累的睡下之后,魏谨衍才出了宫殿。 颖贵妃正站在外面等候,夜幕之下,冷风习习,颖贵妃一袭藕色宫装,美艳动人。 她上前几步,对着魏谨衍盈盈一拜,软声道。 “皇宫的安危,便有劳侯爷了。” “应尽之责。” 顿了顿,颖贵妃轻声道。 “瑞儿…他…还好吗?陛下决定传位给哪位皇子了?” “皇上想传位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颖贵妃,你想过继哪位皇子到膝下?” ------------ 第227章 人头落地 第227章 人头落地 颖贵妃一阵错愕,这种事,难道是她想,便能的吗? 还是说,魏谨衍竟张狂至此。 “难不成,这天下,侯爷是想让谁得,便能是谁得了吗?” 魏谨衍挑眉,微微一笑,道。 “魏某生性不喜张狂,有些事,贵妃娘娘心中有数便行。” 说罢,他也不再多留,拱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若非看在她是芸笙的嫡亲妹妹的份上,他根本不会与她多说这些话。 颖贵妃先前倒还真想过将瑞哥儿过继到自己膝下,这君王让他来当,自己便是死了,九泉之下,也不算无脸见长姐了。 曹阴德避开众人的视线,想要出宫去见周子舒,却没想到,在宫门口碰见了魏谨衍。 他负手而来,面上带着几分冷然笑意,嘴角带着几分轻佻的意味,挑眉问道。 “这么晚了,曹公公是要去哪?” “老奴见过征远侯,只是老奴想起,太后娘娘想吃邀月楼的点心,老奴不放心假手他人,便想着亲自跑这一趟。” 魏谨衍冷嗤一声,道。 “太后如今连宫门都出不得,竟还有心思吃点心?到底是太后想吃点心,还是曹公公你想给宫外的人,通传什么消息?” “老奴不敢。” 曹阴德连忙拱手作揖,姿态卑微至极。 “曹公公,你可知,陛下派人去传唤武安王的信使,在半道被人给暗杀了。” “这…” 这周子舒,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竟然连陛下的信使都敢暗杀! 这桩祸事,无疑又落到了武安王的头上。 “武安王正带着兵马,一路杀上京来,你可知,当他的铁骑踏到城下,你会是什么下场?” “这、这么快…” 曹阴德一阵虚怕,但又想到,自己并无任何把柄在魏谨衍手中,怕什么呢? 难不成他还能无缘无故的将自己抓起来吗? “老奴不明白侯爷的意思,这兵变一事,老奴一个阉人,哪懂这许多,老奴只知道伺候好主子,让主子们宽心就是了。” “不,曹公公,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阉人。” “你可是一个有野心的阉人,做阉人,你也要做那权势滔天的阉人。”魏谨衍笑着说道。 毫不避讳的说那曹阴德就是个阉党,只见曹阴德的面色十分难看,左一个阉人,右一句阉人的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面! “魏侯爷,还真是过誉了,老奴,哪有侯爷本事。” 曹阴德阴恻恻的笑着,拱手道。 “陛下是吩咐了,这皇宫守卫都由侯爷您负责,若您不想让老奴出宫去,老奴便不去了,老奴还得回太后娘娘那复命,就不多与侯爷说话了。” 说着,他一作揖,便要离开。 魏谨衍却一抬手,身后两人直接将曹阴德一左一右的给抓了住。 曹阴德惊愕不已,愕然道。 “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为何要抓老奴!” “你既知如今是非常时期,却还要强行闯去宫去,按宫规,该杖毙。” 曹阴德瞬间恍然,这是欲加之罪! “魏侯爷,你此番做派,也不怕人诟病吗!你难不成是想要得这天下,做这天下的主!” 曹阴德更知,自己落到魏谨衍的手中,十有八九是没有活路可退的,干脆便鱼死网破吧! 我活不了,你魏谨衍也别想好过! “曹阴德勾结逆党,意与叛贼武安王勾结,通风报信,被抓现行,将他抓入牢狱,以听后审。” “魏谨衍,这天下难不成是你的一人堂?放手,杂家乃是内务总管,谁敢碰我!” 曹阴德再挣扎也无用,被禁卫死死压住,捆绑着丢入了地牢。 饱受了鞭笞之苦之后,魏谨衍并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将他带到了董家旧宅。 夜幕漆黑,董家旧宅里一片死寂,满地枯骨,随便一把杂草下,都埋着一具尸体。 董芸笙和董昀棠都早已在这等候多时。 董芸笙就坐在大厅内那把破旧的椅子上。 这椅子,曾是父亲最爱坐的,如今,却因年久而荒废了。 物啊,与人一般,长久不用,便会死了。 曹阴德惊恐不已,看着周遭的一切,瑟瑟发抖。 “怎么了?曹公公,你在怕什么呢?难道是忘了,这些人,可都是死在你的刀下的?还是说…” 董芸笙轻笑着,冷声说着,步步逼近曹阴德。 “还是说,你怕了?怕这些冤死的亡魂,将你的命给索去?怕你堕入十八层地狱,黄泉之下也要受尽炮烙,是不是!” “不,不是!这些人在战时勾结敌国,罪该万死!是他们死有余辜!”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董昀棠冷哼一声,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提着刀上前,寒光闪过,长剑便架到了曹阴德的脖子上。 董芸笙拦了一下,道。 “哥哥,他还没跪下,没给这些死去的冤魂们磕头认罪呢。” 董昀棠薄唇微抿,手腕微微一使力,曹阴德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此刻,他相信了,这些人是真的要弄死他的!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被鬼迷了心窍,是周子舒指使的我,都是他出的主意,也是他最先与武安王勾结在一处,武安王忌惮董家权势,都是武安王跟周子舒合谋的啊,我只是被他们利用了!” 这个曹阴德,倒不打自招,将一切罪摘了个干净,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武安王和周子舒的头上去了。 他磕着头,嘶吼着。 “便是没有我,也会有旁人,饶了我一命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向你们磕头,我一辈子都在这里洗刷我的罪孽,求求你们,放我一马吧。” 董芸笙再忍不住,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曹阴德的心窝上,厉声道。 “你这腌臜阉货,我多看你一眼都嫌脏,死在这里,是你的荣幸,兄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董昀棠可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呢。 手中利剑高高举起,再迅速落下,利剑划破他的头颅。 “咕咚…”一声,伴随着四溅的血花,曾嚣张一时的内务总管曹督公,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 第228章 当场打脸董静姝 第228章 当场打脸董静姝 曹阴德和杨明烽相继被斩,割下的头颅就摆在董家旧宅的院子里,加上之前的庞奕,以及几个在外地的叛徒,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像是向董家以死谢罪。 董家这边是杀疯了,而周家这边是坐不住了。 董静姝颓然的坐在厢房里,身后是伺候的丫鬟仆从们,却还是觉得空空荡荡,明明是穿金戴银,曾经自己想要的一切也都得到了,却还是觉得不满足。 她的一双孩儿没了,她引以为傲的孩子们,没了啊!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夫人,查到消息了。” 一个中年刀疤脸走了进来,对着董静姝拱手道。 他是董静姝手底下的老人了,为董静姝处理了不少肮脏的事。 董静姝放下手中的女儿的小衣,立即站了起来,急切道。 “是谁!我的玉姐儿,是被谁给害死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回春堂的赵掌柜,听说小姐出事那天,本也是约定了去回春堂的。”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赵芸笙,我早该杀了你!” 董静姝嘶吼一声,转身提了一把长剑,哪还顾的上别的,快步便往外走去,一边说道。 “把你的人都给我叫上,我今日,必要取她赵芸笙的首级!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说罢,董静姝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出了府,很快,一行十数人便冲进了回春堂。 春桃立即站了出去,说道。 “董娘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叫你们赵掌柜出来!” “掌柜最近事多,不在铺子里。” “事儿多?是忙着嫁给征远侯吧!攀上征远侯这棵大树了,可真是厉害!不过那又如何?到底只是一个下贱的胚子!看我不给她点教训瞧瞧!来啊,给我砸!” 一声令下,随从们立即提起棍棒便砸了起来,一时间,回春堂里的病人们做鸟兽四散而去。 春桃直接挺身拦着。 “住手!你们都住手!这里是回春堂,容不得你们放肆!” “给我滚一边去!” 刀疤脸将春桃狠狠推开,春桃一个踉跄,险些撞在柜角,索性段喜福一把将她护了住,挺身而出。 “你们这样,不怕被官府抓去吗?董娘子,你也是体面人,为何如此!” “为何?她赵芸笙难道没一点数吗!今日她若不出现,我便将这里砸个干净!谁敢挡,便砸死谁!一切后果,我承担!” 董静姝的话,真是张狂之极。 她一个诰命夫人,若是以前,悄悄的弄死一两个低贱的人,本也没什么事。 只是现在不同了。 周家快倒了,董静姝也失去了靠山,她已经翻不了身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也能豁的出去了!左右她什么都没了,便干脆什么都不要了! 春桃还想去拦着,然而她这小身板子哪里能经得住两棍子?段喜福将她牢牢抱住,春桃挣扎着,怒骂着。 “段喜福,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孬种!亏的小姐待你那么好!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任由春桃如何叫骂,段喜福就是不撒手。 很快,回春堂里被砸的一片狼藉,能砸的都砸了个干净,赵芸笙所有的心血都毁了。 一群人又冲进了后院,见到东西就砸。 楚九宁本就住在附近,听到动静,拎着菜刀便冲了进来,一眼看到董静姝,面目狰狞的样子,十分可恶! “董静姝!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董静姝后退半步,立即便有人护到了她的身前,一棍子挡在了楚九宁面前,然而棍子直接被劈断,可见,楚九宁手中那边菜刀有多锋利! “我的手,就是被你给毁了!我再不能做菜,再不能是春风邀月楼的掌勺,董静姝,你这个满腹算计,心狠手辣的贱人!董二小姐曾将你当亲姐妹一般的对待,你不仅勾引她的未婚夫,你还设计害了她全家!你该给她陪葬!” 本来这里的动静就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楚九宁豁出去的大骂着,叫众人倒抽一口冷静,曾经的董家,那是谁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谁不知道,周子舒曾要娶的人是董二小姐!” “闭嘴!楚九宁,你有几个脑袋能够砍的?董家旧事,也是你能提的?” 董静姝这是心虚的,让人去堵上楚九宁的嘴。 楚九宁冷哼一声,道。 “我有什么不敢提的,我看,说到底就是你心虚了吧!” “我心虚?我董静姝可没对不起他们董家!说什么当做亲姐妹看待,我呸!她董芸笙假仁假义,嚣张跋扈的名声,谁不知道?” “我呸!谁人不知董二小姐义薄云天,我就不信,你们都不记得董二小姐的好了!还有你这个臭不要脸,只会偷人东西的小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偷得董二小姐的,那神医沈奕,只收过一位弟子,那就是董二小姐,你却恬不知耻的打着神医亲传弟子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你真是厚颜无耻,臭不要脸!” 董静姝被楚九宁气的脸都绿了。 有人高呼着。 “就是的!那年我才七岁,我娘病重,吃不起药,就是董二小姐给我娘送来了药,还给了我们银子,我们一家才能挨过那个冬天,否则…我跟我娘,早就死了。” “没错,曾经的董家保家卫国,男子多是死在了边关,马革裹尸啊,怎么突然就成了叛贼了呢!” “谁说不是呢?这么些年,不给喊冤,不给提及,更不给议论,这本就是场欲盖弥彰的罪事啊!” 一时间,悠悠众口,董静姝又要如何堵呢? 楚九宁冷笑一声,道。 “说你卑鄙无耻,枉做小人你还不承认,董家将你救回,又教养多年,于情于理都是对你有恩的,董家都死绝了,为什么你还活着?因为你就是个小人!因为你背叛了董家,背叛了董二小姐!你才是那个臭不要脸的千古罪人!你死不足惜!” “好!说的没错!” 人群中有人拍手赞道。 这其中,自然也不乏有带节奏的,董昀棠和虎二爷的人。 董静姝黑着一张脸,眸中涌起杀意,冷声道。 “真是一派胡言,我看,你是在找死!” ------------ 第229章 断头饭 第229章 断头饭 被气昏了头的董静姝当真气血上头,脑子发热,一把抓过长刀,竟真往楚九宁的身上砍来。 谁知她非但没躲,反而迎着刀刃撞了上去。 她早该死了,却多活了六年,又见到了董二小姐,是该她报恩的时候了! 楚九宁一直知道,董二小姐想要报复董静姝,可她还缺一个动手的理由和契机。 今日,便干脆将事情闹大,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来,饶是她董静姝,饶是一品诰命,她就不信,董静姝不需要付任何责任! 那就让她做这把刀,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吧! “住手!” 忽然,一声怒斥传来,“叮…”的一声,锋利的长刀掉落在地,那刀锋离楚九宁只有一寸之近。 刚才那一瞬,董静姝是真起了杀心的,哪还管什么后果? 悠悠众口又如何,事后她自有办法摆平。 谁又敢说些什么? 她的丈夫可是内阁首辅!又有哪个官员敢受理这件案子? 她转眸看去,眸中隐藏着些许怒火,冷冷一笑,道。 “赵芸笙,你可算来了。” 董芸笙走入铺内,看了身后的众人一眼,以及满地的狼藉,微微挑起细长的柳眉,道。 “春桃,报官吧。” “是。” 董静姝听到此话,冷笑一声,嗤笑道。 “报官?赵芸笙,你可真好意思,你以为,报官就能抓了我吗?” “董静姝,你寻衅滋事,持刀行凶,就这一点,拘拿你,完全没问题。” 董静姝冷嗤一声,半点也没觉得自己会被拘拿。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谁敢拘拿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二品诰命在身,谁敢放肆!” “是吗?看来,你对现在的局势,还一无所知,你难道没发现,这几日,你连皇宫都进不去了吗?” 董静姝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这几日,确实…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 是啊,太后身体不适,为何不召她进宫了呢? “一定是颖贵妃,是她阻止的对不对!赵芸笙,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几天了,等…” “等什么?” 董静姝停顿下了话,未再说下去,此事,还不能张扬。 她冷哼一声,用鼻孔看着董芸笙,道。 “你且给我等着,今日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等武安王的队伍入了皇城,到时候她便又会是这皇城里最尊贵的女人,到似乎,连太后都不需要忌惮。 至于你赵芸笙,只会跪俯在我脚下!只配给我舔鞋! “还想走?你怕是没机会了。” 说罢,高霜带着京兆府的衙役走了进来,看到董芸笙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心知,此刻的她,已不是自己能够高攀的了。 随即调转了视线,眼神冰冷阴沉的看向董静姝,食指微抬,冷声吩咐。 “给我拿下。” “是!” 几个衙役立即上前,董静姝沉着脸,身后的人也不敢拦,他们勉强算是府中护卫,绝对不能跟官兵动手,否则就是公然挑衅皇权,当场被格杀都是可以的。 “你们敢!我可是董静姝!” “哎呀,这要是在半年前,你亮出名声,也许能吓唬人,但是现在,董静姝,风水轮流转了。” 董芸笙微微勾唇,高霜的手下立即上前,将董静姝以及她身后的几人全部拿下,董静姝还想挣扎,董芸笙上前,高高的扬起手,再狠狠落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董静姝被打的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董芸笙。 “有劳官爷们了。” “应该的,将这些人都带回衙门。” “放开我!你们敢,我可是诰命夫人,你们的脑袋都不要了是不是!” “好,抓的好!” “对,抓的好!” 董静姝被抓之后,门外响起阵阵拍手叫好声。 此刻的董静姝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真的要彻底的完蛋了。 董芸笙安抚着众人,道。 “今日多谢大家帮我们回春堂了,我在此谢过诸位。只是眼下情况是不适合再开门迎业了,大家若是不急的都还请回吧,也好叫我们收拾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都瞧不上她那仗势欺人的样。” “多谢各位理解包容,若有急症者,请在此间稍侯,我们会有大夫帮忙诊断,来日回春堂重新开业之时,定也为大家免费义诊三日。” 众人一听,又对董芸笙一阵夸赞。 此时的百姓们都还不知,这天快要变了,武安王的军队,已经杀至了潼关,顺利的话,再有半月,便能杀抵皇城。 但这都无妨,因为,魏谨衍早已想好了对策。 “楚九宁,你是疯了吗?何必故意激怒董静姝,你想死在她的刀下吗?” 待回春堂的大门关上,董芸笙就忍不住戳起了楚九宁的头,她是真疯了,若自己刚才来的再晚那么一步,此刻人头落地的便是楚九宁了。 楚九宁只是皱了皱鼻头,也没为自己辩解,更没将自己那“舍生取义”的想法给说出来。 也许,在旁人看来,是很荒谬的一个决定,可那一瞬间,她真的有一种,自己无能帮助董芸笙一些什么,若自己的牺牲能够成全她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董芸笙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在她的脑袋上戳了又戳,道。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以后我这五脏庙可怎么办?” 楚九宁这才笑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我不会了,刚才,只是一时冲动。” “下次别再冲动了。” “好,你可饿了?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董芸笙点头,道。 “做一些桃花酥。” “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喜欢。” 楚九宁一愣,明白了过来,瞬间脸色不好的阴沉了下去,哼哼道。 “我做的东西,便是喂狗也轮不到给她吃!不做!” 楚九宁将双手一揣,明显是罢工不干。 董芸笙却只是笑了笑,道。 “若是,断头饭呢?” “断头饭?” 虽还有些不情愿,但一想到这是断头饭,似乎也没那么不想做了。 撇了撇嘴,楚九宁这才不情愿的应了。 “行吧,等着吧。” 楚九宁转身进入了后院厨房。 董芸笙看着在收拾的众人,春桃额头上撞破了,流着血,段喜福一边轻手轻脚的帮她包扎着,一边还不停地数落着… ------------ 第230章 你到底是谁 第230章 你到底是谁 “你这个蠢丫头,是没脑子吗?那群五大三粗的人,你也刚往前头冲?” 段喜福嘴里数落着,手上动作却没停,甚至还有几分轻柔,深怕弄的重了,叫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给疼着了。 说了没几句,春桃还真红了眼睛。 段喜福一惊,连忙手忙脚乱了起来。 “唉唉唉,你别哭啊,多大点事啊,不就说了你两句吗?怎么还哭上了?还是说我弄疼了你?” 春桃的金豆子吧嗒吧嗒的掉,看到董芸笙走了过来“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小姐,小姐,我把铺子都搞毁了…呜呜呜…小姐,怎么办啊小姐…” 她一下子便扑到了董芸笙的怀里,像吓坏了的小孩,哇哇哭个不停。 董芸笙抬着双臂,一阵失笑,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说道。 “现在知道怕了?段先生说的没错,你啊,胆子也太大了,东西砸便砸了,铺子毁也便毁了,我本也没指着它能为我赚多少钱来。” 董芸笙轻声说道,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就好,下次若再遇着这种事,记得躲远一些。切记,保全自己最重要。” 春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快,楚九宁拎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脸色很是不悦的放在了董芸笙的面前。 “放酒了吗?” “放了,你最爱喝的青梅酒。” 董芸笙点了点头,这才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春桃嚎啕了一场,待董芸笙走了之后,便擦了擦眼泪,重新站了起来,如今,倒越发有大掌柜的样了。 拎着食盒,董芸笙来到了京兆府衙,高霜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董芸笙的身影,拱手行礼。 “赵姑娘,还没旁人来。” 这个旁人,指的是来保董静姝的人。 董芸笙微微点头,今天,董静姝既已进了这地牢,便永远别想再踏出这里半步! “有劳高大哥了。” 董芸笙微微笑着,点头说道。 她将一张价值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高霜,高霜面上一僵,却听董芸笙说道。 “辛苦高大哥了,今日办差的兄弟们都先避一避,这些只是给他们的安家费,不够再与我说。” 至于高霜,自然是另有安排的。 听到董芸笙这么说,高霜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将董芸笙请了进去。 看着她拎着食盒走进去,挺直的背脊,此刻,高霜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也许,她这辈子都不是他能够肖想的了。 阴暗的地牢里,董静姝被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见到有人来了,便开始奢求着求饶。 而是依旧高傲的端坐在那,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京兆府有胆子将她关着,一定会将她放出去的,到时候,她便要斩了京兆府尹的头!还有那几个不长眼的衙役,都杀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 “我就说,你们没资格关我!现在急着来求饶了吧!” 她得意说道,微微偏头,却看到董芸笙的身影,顿时,紧皱起眉头。 “你?你怎么会在这!” “很意外吗?” 董芸笙轻笑一声,身后的衙役为她打开了牢门,低声说道。 “还请姑娘快一些,不要叫兄弟们为难。” “放心,请兄弟们喝茶。” 衙役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十分满意袋子里的重量,转身离去了。 一时间,地牢里只剩下董芸笙和董静姝两人。 董静姝戒备的看着董芸笙从食盒里拿出桃花酥以及青梅酒,还有两盘别的小菜,看的出来,都是出自楚九宁的手。 “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无情,我不能,自然是要来送送你的。” “送我?” 董静姝眯起眸子,不明所以的看向董芸笙,“你在说什么疯话?送我?呵…轮得着你送吗!” “可惜,恐怕除了我,也没别人会送你了。” “赵芸笙,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处处针对我,处处与我作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噢,原来你看出来了啊,可惜,你也没办法拿我怎样。” 董芸笙轻声笑道,端起酒杯,轻珉一口。 姿态十分的挑衅。 董静姝在她面前坐下,十分不愿意在气势上认输。 然而,董芸笙只是随意的往那一坐,便是气定神闲的气势。 董静姝脸色微黑。 “我是哪里得罪过你?” “是啊,可是深仇大恨呢。” 董静姝一惊,与她有深仇大恨的,应该都死绝了才是,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咬牙切齿,道。 “我的玉姐儿,是去回春堂的道上出的事!我不相信,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恩…你说的没错。” 董芸笙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甚至毫不掩饰,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即,董静姝便发疯似的扑了过来,想要掐住董芸笙,却被她抬脚踹翻。 董静姝跌坐在地,狼狈又愤恨的瞪着董芸笙。 “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你有什么仇恨,大可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她是我唯一,唯一的女儿了啊!” 董芸笙冷笑一声,冷着声,压抑着愤怒,道。 “你孩子的命是命,我孩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吗!我们家福哥儿,还那么小小一只,他还拽过你的手,软软的叫你姨,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董芸笙的怒吼吓的董静姝整个人都怔愣了住,随即是不敢置信的摇头,薄唇哆嗦着。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董家的人,不是,不是都死绝了吗!尤其是那个董芸笙,是我…是我亲手弄死她的…” 董静姝喃喃自语着。 董芸笙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看着慌乱又惊恐的董静姝,冷声道。 “我原本正愁要怎么将你绑了,其实等些日子也是可以的,但我不想再等了,你多活一日,我亲人们的魂魄便一日不得安宁!” “你,你是谁,你到底,到底是谁!” 董静姝嘶吼着,发髻散乱,哪还有先前那雍容尊贵的贵夫人模样。 董芸笙森冷的笑着,像地狱爬回来的恶鬼,紧盯着董静姝,冰冷着声,说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 ------------ 第231章 竟然是你 第231章 竟然是你 “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你的一双儿女,是如何出的意外吗?” 董芸笙轻笑道,将一杯青梅酒放在她的面前,道。 “我不相信善恶因果,我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等天道开眼?呵…我尸骨都该臭了。” 如果苍天有眼,她们董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如果天道公平,周子舒和董静姝这贱人渣女,也不会有今天这番位极人臣的成就和地位。 所以,什么天道,什么公义,她通通不信! 她只相信自己! 董静姝此刻眯着凤眸,看着眼前的董芸笙,面前的酒,更是不会碰一下。 “我的孩儿,都是你杀的?” “别这么说,好像他们有多无辜似的。” 冷笑一声,董芸笙继续道。 “他们最大的错误,便是投生在你腹中!” “果然是你!” 董静姝咬牙切齿,怒而起身,愤怒的瞪着董芸笙,似乎下一刻便会化为厉鬼冲上来将董芸笙给撕碎。 “你儿残虐动物,杀死的猫狗不计其数,最后死在疯狗的口下,也是他活该!谁叫他手贱去残杀未满月的小奶狗,母狗护崽,就如你一般,只是它有疯犬病,也是我没想到的。” “这一切只能说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你胡说八道!我的东儿早就已经答应过我,不再残害猫狗了!是你,一定是你设计了什么肮脏的手段!赵芸笙,你竟是这么狠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董静姝咬牙切齿,抓起地上的食盒便往董芸笙的身上砸去。 董芸笙微一侧身,便躲开了,食盒连带着里面的食物都洒在了地上,满地狼藉。 “啧啧…”两声,董芸笙摇了摇头。 “可惜了,原本是为你准备的送行饭,看来,你要饿着肚子上路了。” “你放屁!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我的丈夫可是周子舒!” “放心,那个渣男,很快便会去陪你了。你们两个天生一对,黄泉路上一道走,也不寂寞。” 说着,她抽出腰间软剑,正是那把落尘。 董静姝见到此剑的时候,惊愕的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董芸笙,薄唇微抖。 “你…是你…竟然是你!董芸笙!是你!我竟没想到!居然是你!” 她连道了几声竟然,十分的惊愕和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亲手折磨至死的人,竟又活生生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虽惊愕,但如此一来,便也说的通了。 自己本是个现代人,能穿越至这古代,本就是一个神奇又荒诞的事情,那董芸笙重生在别人的身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呵…我竟没想到,竟没想到啊!” “你好像并不意外。” “意外你没在我手上死透?不,你死透了!你的心脏都被我剖了,我自是确定,你是死透了的!” 她癫狂的笑了一会,看着董芸笙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怨恨,甚至还有几分了然。 她知道,既然对方是董芸笙,那便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而自己既然已经落到她的手里,便绝无再活命的可能。 她深吸口气,坐在了凳子上,将后背挺的笔直,倒没了一开始的癫狂。 整理着自己的发髻,说道。 “我的玉姐儿,又如何得罪了你?” “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是最像你的。” 董芸笙说道,“她出言不逊,心可比你野的多,张口便要我将回春堂配给她恕罪。我正愁没机会收拾她呢。既然落到我的手里,我便将你加注在我身上的,全部奉还到她的身上了而已。” “你!” 董静姝瞳孔震荡,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董芸笙,咬牙切齿道。 “我的玉姐儿还那么的小,你怎么下的去手!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残忍!” “残忍吗?难道你与周子舒联手武安王对我们董家,对我所做的一切就不残忍了?董静姝,这叫报应!” “报应?有什么你冲我来,为何要伤害我的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他们是你跟周子舒珠胎暗结的果,他们是你的孩子,就不无辜!” 董芸笙冷声道,手中握着长剑,直指董芸笙,语调森冷,道。 “而你,失去一双儿女,你心痛吗?恨吗?怒吗?可你无能为力啊,因为不管你如何哭喊都没用,你的一双儿女,回不来了。” 她轻声说着,“就像我当初丢下尊严的跪着哭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时,你们也不曾手下留情!” “你的孩儿无辜,我的族人们便不无辜了吗?你孩子的命是命,我们董家子嗣的命便不是命了吗!还是说,你生来高贵,旁人便都是低贱之人?” 董芸笙的句句逼问,质问的董静姝哑口无言,目光涣散的看着董芸笙,忽而笑了,道。 “成王败寇,今日是我大意输了,但没关系,今日你杀了我,子舒不会放过你的。周子舒,曾经是你的男人,呵,心痛吗?为了我杀了你,杀了你们全族一次,如今还是为了我,也能再灭你全族第二次!” 便是死,也是我压了你一头! “凭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凭什么人人都夸赞你董二小姐侠义,凭什么所有人都赞你好。而我呢?我才是那个穿越的气运女,我明明比你优秀的多也努力的多!沈奕也是的,那个蠢货,凭什么就只收你为徒,而对我不屑一顾!” 董静姝愤愤道,粉拳紧握,愤怒的瞪着董芸笙。 “瞧啊,没了你,果然我就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存在,我是人人口中称赞的董娘子,是活菩萨,而你,则是该死的罪臣之女!是叛徒!该死!该杀!” “啪!” 董静姝的话还没说完,嚣张的笑声便戛然而止,董芸笙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目光森冷,道。 “就因为你的嫉妒心使然,害死了我们董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全族五百多人的性命!董静姝,此等深仇大恨,我便是将你活剐了也不解恨!” “当初若非我兄长好心将你带回,你早就死在敌人的刀剑下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 第232章 兵临城下 第232章 兵临城下 董静姝并无悔改之意,她狂笑几声,愤恨道。 “过去的事,多说无益,成王败寇,如今我是落到你手里了,是杀是刮,悉听尊便吧。” 董静姝倒不是不怕死,相反的,她比谁都想活,但让她跪下来求董芸笙留自己一条落路,抱歉,做不到。 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她这做。 更何况,她深刻的明白,对方根本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董芸笙冷笑一声,倒是收起了长剑,道。 “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去呢?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还没有彻底毁灭呢。” 只是让她看着自己一双儿女惨死,就够了吗? 不,远远不够。 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心爱之人离你远去,你不是自负跟周子舒的感情深厚吗? 我倒要看看,周子舒为你,能牺牲到哪一步? “不过…据我所知,周子舒,可会为了你,与朝廷为敌,与这天下权势为敌?” “你还妄想一手遮天?” “是吗?董静姝,你变愚笨了,这几日宫里都变了天了,你却还毫无所察,怪不得你会输,久居高位,让你连这点儿敏锐之感都没有了吗?” 董芸笙冷笑,转身走出监牢,一旁的衙役立即将锁锁上。 只听她冷声说道。 “这么轻易的死,只是便宜了你,董静姝,你曾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下一下的还给你!” 想到自己曾经对董芸笙那些非人的折磨,董静姝狠狠的抖了一下,挣扎着吼叫着,疯了一般的扑到劳前,抓住栏杆,疯狂的叫着。 “不,回来,董芸笙,你回来!杀了我,你还是杀了我吧!你回来,你不是恨我的吗!杀了我!快回来杀了我…” 董芸笙走出监牢,吩咐道。 “她既然不想吃东西,便不要给她送任何食物,给一些水维持生命就行。” 高霜应了一声,满面春风。 就在刚刚,擢升他的调令下来了,他很快就要官升一级,要知道,他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 瞬间,他对没得到赵芸笙的那点点不甘也就消弭了。 女人到处是,可升官的机会却不是时常都会有的。 董芸笙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忽然,街道两旁的行人便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 “叛军杀过来了…叛军杀过来了…” 原本正眯着闭着双眸养神的董芸笙,陡然睁开双眸,马车晃荡一下停了住,她立即撩开帘子,便看到周围的百姓已经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 “是叛军,叛军杀进来了!” 董芸笙抽出腰间长剑,挥刀割断马的缰绳,对马夫道。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城门坚固,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杀的进来。” 说罢,她翻身上马,直接向城门方向飞驰而去。 “快开战了,城门已关,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董芸笙想要上城楼看一看情况,却被守城官员挡在了一旁,甚至觉得她是奸细,若她再敢靠近一步,便拔剑向之。 董芸笙这才意识到,这些,早已经不是听她指挥的董家军了。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 以前的董家军,是为何会让圣上忌惮。 一个一声令下,便能叫城门大开的臣子,君王如何能放心? 她调转马头,正欲向皇宫行去。 忽然看到一列军队骑马而来,为首的,正是征远侯魏谨衍。 他便如那定海神针一般,众多百姓见到他,便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都知道,只要有征远侯在,京城就是安全的。 魏谨衍自然也看到了她,对她招了招手,董芸笙便自然而然的打马加入,与他并肩而行。 他丝毫不在乎行军在即,却还带着一个女人在身旁。 “是武安王攻过来了吗?” 董芸笙低声问道。 魏谨衍点头。 “兵临城下,可敢一战?” 董芸笙一愣,眸中光芒闪烁,前世,她也曾渴望过与父兄一样,提枪上战场,厮杀敌寇,可事实是,到死她都没能上的了战场,也没能去边疆看一看,那儿到底是有多冷,与京城,又是如何的不一样。 没想到,如今在这窘迫之境下,却有了如此机会。 她挺直着背脊,端坐在马背上,与魏谨衍一道,驾马至城边。 上了高高的城楼,看着城下的数万兵马。 能悄无声息的至此,这一路来的官员都是死的吗? 还是说,武安王的势力早已渗透。 武安王身躯高大魁梧,蓄着络腮大胡子,穿着厚重铠甲骑在马背上。 魏谨衍扬声道。 “许久不见啊武安王,到底是江南水土养人,多年不见,王爷你倒是越发圆润。” 武安王却没心情与他寒暄,放声道。 “小儿,你若不想死,便乖乖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直入皇宫,清君侧,诛奸佞,事后,兴许本王能念你聪慧,绕你一命!” 魏谨衍忍不住笑了,道。 “那真是可惜了。此一战,我早已期盼许久,武安王,你反的,正是时候。” 说罢,他抽过一旁的弓箭,张弓搭箭,对着武安王的旌旗直接射了出去。 弓箭上带了火油,触碰到旌旗的一瞬便燃烧了起来,无疑是在激怒武安王。 董芸笙心中一紧,这种关头,为何还要激怒他呢? “好,好啊!魏紧衍,你当真猖狂!我可听闻,你城中守卫不足五千,我城下可有骑兵三万,魏谨衍,你拿什么跟我斗!” 果然,武安王此人,十分易怒,此刻已十分震怒,而他的士兵们也蠢蠢欲动,只待一声令下,举兵攻入。 “武安王怎知我城中布防?难道,我朝重臣之中,有你的奸细?” “唉…说奸细多难听。” 言下之意,并非否认。 呵…不必说也知道,应该,不止周子舒一人。 “魏谨衍,其实本王也挺欣赏你的,不如你再聪明一些,与本王合作,这天下,本王愿与你共享。” “哈…” 魏谨衍大笑出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武安王及其众人,道。 “可惜了,我更喜欢独步天下!” ------------ 第233章 没退路了 第233章 没退路了 “那就没的谈了。” 武安王冷声说道,举起手中刀剑,高声呵道。 “攻!” “武安王怎么会攻的这么快?” 董芸笙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很快,城下的大军开始攻入。 “武安王有三万大军,我们城中守卫只有千百个人,便是将所有守卫都调来,那宫中怎么办?魏谨衍,你可有应对之法?” 魏谨衍身披铠甲,手握长枪,对着董芸笙微微一笑,道。 “无所畏惧。” “乐意奉陪。” 说罢,董芸笙抽出落尘,寒光乍起,眸中杀意尽显。 武安王害死董家数百族人,今日,新仇旧恨,一定报了! 城门打开,魏谨衍与董芸笙率军迎敌。 “杀!杀!” 一阵阵嘶吼着的叫嚣声,两军混战在了一起,魏谨衍一夫当关,刀剑挥舞,周身几乎无人敢近。 而董芸笙,一双眼中只有那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武安王。 杀!杀了他!为董家族亲报仇! 武安王稳操胜券。 “放弃挣扎吧,我这三万大军,而你们守备不足三千,哈哈,魏谨衍,你一代战神,今日也要陨落在此!” 话音落下,只见董芸笙如一只恶鬼,直冲他武安王而来,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几乎她的身边,无一人能近身。 断肢残垣横飞,董芸笙踏着血肉尸体走来。 武安王眯起凤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道。 “落尘剑,当初风华绝代的董二小姐,我如今还记忆犹新,啧啧…本王当初有意纳她为妾,董家那老不死的还不领情,呵…” “只是没想到,董家还有漏网之鱼。” 说着,他抽出马鞍上的长剑,道。 “我倒是也想会会落尘剑,看看到底是落尘锋利,还是本王的剑更厉害。” 他等着董芸笙杀到自己面前来。 只见董芸笙踏血而来,一张绝美面容上沾染着些许鲜血,生生杀到了武安王的面前。 她长身玉立,手执着长刃,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她缓缓举起,直对向武安王,冷声道。 “今日,我,必取你首级,以告慰董家各先祖亡灵!” “哈哈,董家,你果然是董家余孽!董家人早就该死绝了!正好,本王送你下去与你家族团聚!” 武安王挥剑而上,董芸笙横刀砍来。 “叮…”的一声,动作十分迅速的化砍为刺,长剑直接没入了武安王的胸口。 武安王低头看着那几乎破开了铠甲的利剑,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道。 “不愧是落尘,本王的破云甲险些都没能抵住。” “是吗?” 董芸笙嘲道,手腕翻转,“咔嚓”一声,那银色铠甲瞬间破开了一个洞,再待刺去,武安王手中利剑袭来,拨开了她的落尘。 正待董芸笙发起第二波进攻的时候。忽然,军队后方一阵骚动,有人大叫。 “突袭…是突袭…王爷,我们被包围了!我们的援军都被俘虏了!” “是郭鹏带人杀了过来,王爷,我们的后路被包围了!” “什么?” 武安王彻底变了脸色,整个军队瞬间乱了阵脚。 三万人的军队,且不说死伤如何,一旦乱了阵脚便很难控制。 不,董芸笙发现,武安王的军队,不仅仅是从尾部开始乱的,而是从内部。 “王爷,左方撤退的路被围堵了!” “不好了,右方也无路可退!” “王爷,我们中计了!我们被包围了!” “好,好啊魏谨衍,好一个请君入瓮!怪不得本王一路过来如此顺利,原来,原来你的目标在这!好!本王今日便与你拼死一战!” 说罢,武安王挥剑而来。 董芸笙与魏谨衍并肩攻之。 武安王这些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哪里是两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两人联手攻之。 很快身上便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身边的副将拼死维护。 “王爷,咱们快撤吧!” “王爷,末将护您离开!” “王爷,留得青山在,咱们还能再来!” “再来?本王若是失了这次机会,便再无时机了!” 武安王怒吼道。 然而眼下局势却让他不得不低头认输。 他几乎是被手下的人拉着撤退。 “撤!” 一队骑兵护着武安王像左边薄弱势力杀去。 董芸笙立即跨上马背。 魏谨衍作为统领全局的主帅,他不能追去,而自己就不一样了,不属于任何军队,更不听命于任何人,完全可以不必听从任何指挥。 此刻,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上去,杀了他!杀了武安王! “芸笙!” 魏谨衍几乎想立即追上去,却被君容给拦了住。 “侯爷,大局为重!” 身后就是皇城,是数万百姓的生死,以及江山的稳固。 魏谨衍便是再疼爱董芸笙,也不能弃江山安危与不顾。 他跟董芸笙都不是恋爱脑,自然也不会做出弃大局于不顾的事情来。 “君容,去帮忙!” “是。” 君容应了一声,立即打马追去。 这边,董芸笙紧追不舍,武安王的那队骑兵也是精锐中的精锐,生生杀出了条血路,进入了山坳。 “王爷,入了山坳十分危险,在进入山坳之前,我们要不要解决掉身后的尾巴。” 武安王的随从问道。 过了这山坳,他们便能安全了。 “一个区区女子,何必劳师动众,你去解决了,本王没耐心与他们周旋。” “是。” 随从应了一声,打算拿董芸笙的项上首级跟武安王邀功。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武安王一行刚进入山坳不久,便被两边埋伏的董家军给包围了,前放的路,全部被大石堵住,根本无法前进,而向后退,更无可能。 “王爷,咱们没路了。” “后退!后方只有那个蠢女人,杀了她,再另择选退路!” 武安王刚调转了马头,便见董芸笙骑在马背上而来,手中还提着他那随从的脑袋,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个女人,当真如此厉害! 他的随从,乃北疆第一武士!竟在她手中未能活过一炷香! “你!你到底是何人?” ------------ 第234章 武安王,死了 第234章 武安王,死了 “我,自然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董芸笙冷声说着,扬起红艳的唇瓣,微微一笑,如嗜血妖魔。 武安王心中一震,沉声道。 “你今日放本王离开,本王许你金山银山,许你荣华富贵!” “笑死,你都自身难保了,拿什么许我?你的命吗?” 说话间,又一银袍小将,面带银制面具,骑着马走了出来。 这身形… 武安王微眯凤眸。 “董昀棠!” 那红缨枪,那一身银甲,如此之姿,除了董昀棠,还能是谁? 董昀棠嗤笑一声,道。 “你既知是我,那便该知,今日,你是离不开这里了,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你居然还没死!董家人真是有够难杀的。” “确实,比之你,难的多了。” “兄长,不必与他废话,杀了他,将他首级带回去,我们董家之罪,便可洗刷!” “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武安王,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去取了你的首级?” 董昀棠牵着缰绳,手指轻轻点扣着红缨长枪,姿态十分之随意傲慢。 武安王被这两人的态度气的咬牙切齿,爆呵道。 “尔等嚣张小儿,本王杀了你们!” 看来,他是选择了最差的选项。 董昀棠手中长枪挥出,矫若游龙,招式干净利落,更何况还与董芸笙联手,不多时,武安王身边的随从们便被屠杀殆尽,只剩下武安王一人垂死挣扎。 不过,他倒也算是一条汉子,只剩下他狼狈一人,却都还未曾求饶半分。 最终,他意识到,这两人根本就是将他当老鼠般戏耍。 此刻,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王者,而他,则是那个垂死挣扎,待宰的羔羊。 他被挑落马背,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忽而昂首狂笑。 “哈哈哈…枉我武安王英勇一世,最终却败在你们两个黄口小儿的手上!” “这只是你咎由自取的报应!” 董昀棠愤恨道。 “我董家世代忠烈,却只因在朝堂上弹劾了你武安王,至使你被遣至封地,你便联合了曹阴德,周子舒等人对我董家残害屠杀!” 深深的吸了口气,董昀棠按捺着颤抖的情绪,冷声道。 “不仅仅是我董家,还有边关那么多的战士们,你轻飘飘的一个计谋,便叫那许多人为其陪葬,你可知,他们身后也是一个又一个的家庭!他们家中也有在等着他们回去的父母妻儿!在你享受权势带来的优越和荣华富贵时,他们又在过着如何凄苦的日子?你可知!惨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数不胜数。” 字字句句,愤恨成泣。 武安王却毫无悔改之态,唾弃道。 “我一个堂堂王爷,何必在意那些蝼蚁的生死?” “蝼蚁…呵…好…好…” 说着,董昀棠后退几步,冷声道。 “那便让这些你口中的蝼蚁,来取你的性命吧。” 话音落下,两边山头伏击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便是当年的那些董家军。 董昀棠一声令下,数百支利箭飞射而出。 “嗖嗖嗖…”的,便将武安王扎成了个筛子。 武安王死不瞑目。 董芸笙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倒在血泊中,嚣张一世,如今却毫无声息的死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山坳里。 就如那些个连尸骨甚至连姓名都被一并埋葬了的士兵们。 一时间,董芸笙忍不住落下泪来。 “兄长…我们,终于做到了。” 终于,做到了! 重活一世,不枉为人! 董家大仇,总算得报了! 董昀棠摘下了面具,扬手丢在了武安王的面前,道。 “从今以后,我,董昀棠,堂堂正正的做回董家人!” “不好了,皇宫被袭,周子舒率军叛变了!” 君容策马而来,高声呼道。 董芸笙调转马头便欲进宫,却被董昀棠拉了住,道。 “皇宫之中的局势错综复杂,笙儿,我们不易掺和。” “哥,莺儿还在里面!周子舒还没死,我更要亲自手刃了他!” 说罢,董芸笙打马而去,董昀棠咬牙,道。 “董家军,随我入皇城,保卫圣上!” 董芸笙与董昀棠率军入城,那项魏谨衍也将武安王的军队收拢,军队失去了将领便如一盘散沙,很快便被魏谨衍与郭鹏收服。 只是谁都没想到,后院竟然起火了。 “这个周子舒,竟敢狗急跳墙,率军攻入皇宫了!” “周子舒拿的是太后的口谕,调动的是禁卫军,已经攻入皇城,直奔泰安殿了。” 泰安殿,便是如今皇上卧病休养的宫殿。 董芸笙道。 “去将监牢里的董静姝带来,我倒要让她看清楚,她的心爱之人,会选择她,还是选择这江山!” 在权势面前,自己是曾被舍弃的那一个。 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周子舒心中的那个人。 那么董静姝呢? 她也很想知道,周子舒到底是更爱权势多一些,还是更爱董静姝多一些。 她很想知道…周子舒,是只对自己无情,还是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呢? 皇宫之中,泰安殿内。 颖贵妃面如沉玉,端坐在皇上的床榻边上,此刻,他还有些许气息,只是有些微弱。 外面元君乾又传了声来。 “娘娘,周子舒已经带人攻至宣武门了,带着太后的懿旨,打的是清君侧,诛妖妃的旗号,若他事成,您便成了叛逆之人。” “呵…天下事皆是如此,成王败寇,名声如何,本就是由胜者为书。” 颖贵妃倒是浑不在意的说道。 她相信,有魏谨衍和兄姐们在,周子舒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窃了这天下! 只是… 眼下这个老东西,该是时候上路了。 “陛下,您听到了吗?您最疼爱的弟弟,武安王,他反了,他带着大军杀到了皇城下。您最信任的臣子,也反了,他拿着你母亲的懿旨,要来杀您的爱妻了呢。” 说着,她细长的手指端过一碗药,勺子轻轻的搅动着碗中墨色药汁。 “陛下,您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臣妾要走了,实在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这大乾江山啊,您说,这传位,要给谁呢?” ------------ 第235章 周子舒勾结武安王叛乱 第235章 周子舒勾结武安王叛乱 颖贵妃将一道已经拟好的圣旨拿了出来。 涂抹着艳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划过圣旨上的字迹,轻声说道。 “太子已死,你疼爱的三皇子也没了,剩下的还有谁呢?八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哎呀,都不堪重用,这大乾江山,交给他们手里,您放心吗?” 她似自言自语道,床上的皇上挣扎着动了动,却连眼皮子都掀不开。 “不如,就六皇子吧,这孩子自小长在冷宫,没有参与那些勾心斗角,我最是喜欢。” 说着,她拿起朱砂御笔,在圣旨上写下了六皇子楚瑞禾的名字。 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轻声说道。 “陛下,你是不是疑惑,为何你病来的如此快,又如此汹涌呢?呵…自然是因为臣妾我啊,臣妾日日喂您吃着毒药,您能不病吗?” 听到此话,楚帝奋力的挣扎了起来,但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粗喘着气息,费劲的睁开眼皮,哆嗦着唇。 “你…你这个毒、毒妇!朕…朕要杀了你!” “陛下过奖了,比起您的心狠手辣,我可不及半分,你当年下旨诛杀董家满门的时候,可有梦魇过?如今,这江山,落到董家人的手里,你可满意?” 她癫狂的笑着,笑声里却满是凄楚。 原本,她也可以是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姑娘,有父母的疼爱,又兄姐的庇护,她本该是全京城最尊贵的女子,配得良人,生儿育女,厮守终身。 “就因为你这愚蠢的东西,害的我董家家破人亡!逼死我长姐,她与你可是多年夫妻,你对她却连半点怜惜也无!如今,你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了。” “嘘…你别挣扎,你越挣扎,气息翻涌的越旺,死的便越快。” “楚瑞禾好歹还是你的儿子,这江山啊,至少还是你们楚家的,你又气什么呢?噢,你是生气,瑞儿是你与长姐的孩子?呵…” 颖贵妃眸色渐沉,道。 “你该庆幸,若非如此,这天下便该改姓了!你楚家子孙,也该绝了!” “咳…咳咳…朕,朕便是死,也要,带,带走你这个毒妃!否则,楚家江山,不保!” “哈哈哈…你猜,我入宫多年,为何腹中迟迟无动静?为何你屡次提起想让我为你诞下孩儿,却都没能成功?因为我觉得恶心!我的腹中,怎能生下你的孽障!这江山,我根本不稀罕!我要的,是你死,是你们楚家人,都死绝!” 说着,颖贵妃将圣旨收了起来。 “陛下,你可知,你好弟弟的大军已在城外了,随时都能攻入皇城,而周大人的禁卫军也快冲进来了,今日,你先去,臣妾随后便会陪着您一起,莫怕,太后娘娘随后就来,陛下,先将这碗药喝了吧…” 楚帝又哪肯配合喝下那碗药汁?颖贵妃便捏着他的下颚,强迫着他将那碗药给灌了下去。 随后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沾染了药汁的手,随后嫌弃的丢入一旁的火盆之中,火舌很快卷着丝帕,将其燃烧殆尽。 就像病床上垂死挣扎的楚帝,最终也只能不甘又怨愤的带着怒火呜呼归西。 外面响起刀剑铿锵的声音,颖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又张扬艳丽的笑容。 “陛下,你的臣子,带着禁卫军杀过来了,他们,要来杀了臣妾,你说,一会是臣妾下去陪您,还是周子舒和武安王这些叛军下去陪您呢?” “妖妃还不速速伏诛!” 殿外,果然响起了周子舒的声音,他带着三千禁卫军,剑指泰安殿的宫门,元君乾带着几个亲卫,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剑前,怒呵一声。 “周大人,这是陛下的寝殿,你休得放肆!” “我等本无意至此,只是陛下龙体欠恙,我等久未能请见陛下,不知道陛下如今是否还康健?贵妃娘娘,可敢放臣等进去见一见陛下?” 周子舒不卑不亢的说道。 元君乾当即高声呵斥。 “放肆!宫闱重地,周大人你携兵前来,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若天下安定,我周某,死又何惧?” “呵…周大人的意思是,这天下安定与否,全都系在我一个女人的身上?那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丈夫,竟也不觉羞颜?” 声音落下,殿门向两侧打开,颖贵妃的身影端直的立在那儿,对上周子舒那如豺狼一般的眸子,笑道。 “周大人不是要进来向陛下请安吗?周大人,请进来吧。” 周子舒闻言,上前一步,忽而见颖贵妃抬手阻拦。 “周大人,人多要扰了陛下清净,就你一人进来就够了。” 适时,内殿传来一声。 “周卿来了?咳…进来吧…” “瞧,陛下也惦念您呢,周大人。” 周子舒这才屏退众人,独自走了进去。 只是他刚一进去,身后的殿门便被重重关上,借着,一根闷棍砸来,他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暗卫是董昀棠送来的人,可靠可信,也十分的好用。 他将一把染血的刀塞到了周子舒的手中,将人拖至床榻边,摆了个姿势之后,便退到了暗处。 颖贵妃找了一个不顺眼的花瓶,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周大人,你放肆!竟敢携凶器入宫!周子舒,你做什么?啊!你竟敢刺杀圣上!” “哗啦…” “里面发生了何事!” “容我们进去!” 刹时,一群人冲开了宫门,只见花瓶砸在周子舒的身上,碎了一地,满地的鲜血,而周子舒手中握着匕首,匕首上也沾染着鲜血。 皇上不知死活的躺在床榻上,许是没了气了,鲜血染红了被褥。 而颖贵妃则衣衫凌乱,满目慌张的跌坐在一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周子舒!他一进来便掏出匕首刺向陛下,我阻拦不及,竟叫他得逞了!他还说,他与武安王早就说好了,待武安王攻入皇城,他便能封侯拜相…” “什么?周子舒竟勾结武安王叛乱!” “尔等,是捉拿叛逆的功成,还是一同叛乱的贼子,选择,皆在尔等自己手中!” 再说话间颖贵妃哪还见什么慌张之色?沉稳镇定,如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胜券在握且睥睨苍生! ------------ 第236章 六皇子,楚瑞禾为帝 第236章 六皇子,楚瑞禾为帝 “陛下,驾崩…” 待魏谨衍等人率军冲入皇城时,禁卫军们都已经放下了武器,俯首认罪。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周子舒率军叛变吗?” 君容忍不住说道,魏谨衍高居在马背上,冷声道。 “进宫!” 与此同时,董芸笙和董昀棠也提着武安王的人头赶至。 只见,颖贵妃站在高台之上,宣布着周子舒的罪行,一旁的元君乾展开圣旨,朗读旨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传位于,六皇子,楚瑞禾!” “六皇子?怎么会?怎么会是六皇子?” 底下一片窃窃议论,六皇子,那个几乎要从他们的记忆中遗忘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储君呢? “六皇子,楚瑞禾,那可是先娴贵妃的儿子,董家是通敌叛贼,怎么能立此等逆子为储君啊!” 此人话音刚落,一把寒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待他更多话,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颖贵妃站在高台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道。 “先帝遗旨,尔等,谁还有异议?” “妖妃!你休想把持朝纲!大乾江山,不保啊!陛下,老臣随你去吧!” 面前, 说话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礼部老臣,德高望重,门下学子众多,此人若是殉葬在此,天下文人口诛笔伐,颖贵妃和楚瑞禾便会成为天下的罪人。 董芸笙和董昀棠立即站了出来,尤其是董昀棠,他拉住了正欲上前的董芸笙,笑道。 “如今,你是平叛大将军郭鹏的女儿,你不再是董家的女儿,笙儿,你还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不必背负所有。” 说罢,他走上高台,站到了颖贵妃的身边,手里还提着武安王的人头。 他将人头抛掷于众人面前,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吓的一众文臣险些尿裤子。 颖贵妃疑惑的看了一眼董昀棠,却见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相较于六年前,褪去了稚嫩,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还多了一道蜿蜒可怖的刀疤。 有认出他的人,大叫着。 “董昀棠!是董昀棠!这逆贼怎么还没死!” “各位都盼着我死?盼着我董家人死绝是吗?” 董昀棠冷笑一声,满意的看着下面众人露出惊慌又愤恨的眼神,也许,他们并不是董家覆灭的罪魁祸首,他们只是受了舆论的挑拨,认为董家都是通敌叛国的罪臣。 “我董家男儿,从先祖开始,便随开国元帝征战四方,董家男儿在战场上都快死绝了!以至于我董家人丁不旺!到我这辈,也不过只剩我这一支血脉,我在前方保家卫国,而这些宵小,却在后方作乱,屠灭我族,上至八十老母,下至襁褓婴儿,无一放过,这,是仁君吗?” 沉默,震耳欲聋。 当初为董家求情之人,无一幸免,被免职的免职,被下狱的下狱,以至于往后多年,都无人再敢提及董家,更无人敢提及董家功过。 “今日,我董昀棠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告诉大家,我董家,并未叛变,当年鹭洲一战,我董家军上万战士,誓死不退!可援军不至,粮草未来,边关的冬天,冷啊!滴水成冰的天气,战士们的手都冻烂了!脚都冻僵了!敌人得到了我们的布防图,发起了夜袭!董家军在我的带领下歼敌数万!杀出血路,可饶是如此!我们的援军被武安王所断!本应该押送粮草的杨明烽迟迟未至。呵…可笑的是,他回京之后,向陛下作证,言我董家通敌叛国!” 董昀棠字字泣血,控诉着这些年董家所背负的冤屈。 “他,成为了大乾朝堂的户部尚书,官升三级!是踩着我董家的尸骨!你们其中多少人,是借着踩我董家的尸骨上位的呢?你们欺我董家无人再能开口,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往董家头上堆,将你们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叫董家为你们背锅!好啊,好啊…大乾朝堂的你们,还要点脸吗!” 董昀棠痛斥众人,有人低下了头,有人羞红了脸。 “董家无罪!” “彻查董家旧案!赦董家无罪!” 魏谨衍身后的官员高声喊道,魏谨衍也站了出来。 “董家,无罪!” 一时间,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呼。 “董家无罪!董家无罪!董家无罪!” 高台之上,颖贵妃的眼角落下一抹泪,她定定的看着董昀棠,看着下面的董芸笙。 只是,她如今是颖贵妃,不,即将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她不能再是董家人。 董家无罪,便也该尘封在过去的荣耀里。 董家,不能出现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董家,英魂永存! 朝堂的混乱,风云的变幻,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楚瑞禾作为储君,送葬了先皇,很快,登基为新皇。 他跪在颖贵妃,不,是颖太后的面前,道。 “儿臣已见过外面的世界,从今而后,儿臣便在这里,陪着母妃您。从今以后,儿臣,便是这天下的君王!” 颖太后将王冠戴在了楚瑞禾的头上,轻声道。 “你可怪我?是我剥夺了你的自由。” 楚瑞禾抬头,眸中是清明的睿智,他摇了摇头,道。 “儿臣怎会怪您,若不是您,儿臣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冷宫之中。儿臣是心甘情愿的。” “好,那,以后的路,母妃陪着您一起走。” 颖贵妃牵起了她的手。 选择这样的一条路,她不后悔,若非是拥有了权势,董家的罪名,何日能除? 她牵着楚瑞禾的手,走过了长长的宫道,来到了旧日的长恒宫。 宫殿深处,供着娴贵妃的灵位。 “瑞儿,你记住,她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永远都是,而我,只是你的母妃,你要记得日日给她上香,永远记得,她是爱你的。” 她点燃了香火,递给楚瑞禾,对这娴贵妃的灵位拜下。 她没让娴贵妃的灵位入皇陵,长姐为了董家,已经牺牲了许多,此后,她只是董家的女儿,不是贵妃,也不是皇家的女人,只是董家早逝的女儿。 她,该回去与亲人们团聚了。 ------------ 第237章 娶她过门 第237章 娶她过门 董家大宅,帖了多年的封条终于被光明正大的摘了。 大宅门口摆满了鲜花鸡蛋水果,是百姓们自发送来的。 宅门打开,一具具尸骨被装进了棺材里,足足三百多个棺材,其中,最小的一具,装的是董昀棠与林婉柔早夭的孩子。 简直无法想象,在混乱来临的那一刻,孩子见不到父母,得多绝望,多无助,多害怕,连生命最后一刻,都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 林婉柔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董府门前,围着许多百姓,看着一具具被抬出的棺材,也不禁哭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高声呼叫着。 “董家英魂,永垂不朽!”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啊…” 百姓纷纷跪了下去,长长的队伍,自发为董家众人送行。 董昀棠搀扶着几乎晕厥的林婉柔,送行的队伍一直将董家亡魂送到了埋葬地,董家亡魂,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安葬了。 洗刷所有冤屈,堂堂正正的安葬。 董家祠堂,摆满了灵位,董昀棠,魏谨衍,董芸笙,以及颖太后和楚瑞禾,对着董家灵位拜下。 “父亲,母亲,董家大仇得报,董家的冤屈也已洗刷,你们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大哥,阿姐,你们接下来,真的要离开吗?” 颖太后问道,如今,她已是太后,脱去华服,只着素装。 “恩,我打算带着婉柔离开,她的身体很不好,我们也许去江南,也许去塞外,总之…离开这里。董家军,我交给你了,莺儿,你要好好的,若有一日,你厌弃了这一切,给兄长来信,我接你离开。” 颖太后点了点头,牵着楚瑞禾的手。 “放心吧舅舅,我会一直陪着颖母妃的。” “那阿姐你呢?” 魏谨衍牵起她的手,道。 “你若想离开,我随你去,大婚之后,我便请辞。” “朝堂尚未稳定,如今的大乾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父亲最希望看到大乾安定富足,此时,你如何能做甩手掌柜呢?” 董芸笙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外患虎视眈眈,董家军已经不在了,若大乾朝堂,再失去了你,燕云两国必定不会安分,他们会再来犯的。” “阿姐…” 颖太后激动的抓住董芸笙的手,双眸微有些湿润。 “瑞儿年幼,朝中不服我的臣子比比皆是,大乾,真的很需要征远侯,我也,很需要你…” 董芸笙看向魏谨衍,说道。 “我们可以离开,但不是现在。” “好,一切,都随你。” “谢谢你,阿姐。” “我,不,朕,一定会努力学习,尽快成长,还请各位长辈放心,把大乾江山,交给朕。” …… 郭宅,如今已是大将军府,从三进的小院搬进了五进的大院子。 下人们忙碌布置着,忙碌又有序。 郭鹏因平乱有功,被封平西大将军,统管数万兵马。 而如今的董芸笙,便成了这全京城最尊贵的贵女,如今,她姓郭。 “笙儿,你快来瞧瞧,这婚服绣的如何?我们紧赶慢赶的,就怕赶不及你的婚礼呢。” 杏儿对着董芸笙招了招手,一旁的齐氏手里还拿着针线,她看不见,只能凭着摸索和记忆绣些东西。 此刻,手里绣的,是董芸笙出嫁时要盖的大红盖头。 “母亲,杏儿姐姐。” 董芸笙亲昵的依偎在齐氏身边,看着那绣的十分精美的大红盖头,以及齐氏手上满是扎痕,可见,她是废了多少功夫。 “娘,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已经能见一些光亮了,瞎了这么多年,能有如今这样,我已是十分满足了。” “我们的小笙儿,要嫁人了。” 话音响起,一道魁梧高大的身躯走了进来,穿着武夫服,大步走进。 “父亲。” 董芸笙连忙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走来的郭鹏,记忆中,才一年多不见的人,似乎在边关吃了不少的苦,显得比之前苍老了几分。 鼻头一酸,眼圈不免便红了几分。 郭鹏一怔,是个女儿奴,当即便上前,想要安抚,可又想到女儿大了,作为父亲,不能再做出太过亲昵之举了。 “笙儿,怎么还哭鼻子呢?突然遭了这么多的难,一定是吓坏了吧?” 董芸笙点了点头。 “爹爹…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傻丫头,这府里上下忙碌着,可就是为了你的婚事,你啊,很快就要嫁去征远侯府了。” 郭鹏笑道。 征远侯,那样的人物,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一日能嫁与征远侯做正头夫人。 董芸笙一张脸瞬间便变得粉嫩通红。 不过两日,婚礼一切事宜筹办完成。 成婚当日,董芸笙一早便被拉了起来,着婚服,吃早茶,上好了妆,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她一时间恍如隔世。 “笙儿,别怕,以后,都是好日子。” 身后的齐氏用梳子为她梳头,盘起长发“以后,便要嫁去别家,做夫人了,征远侯疼你,宠你,你啊,也不要忘了规矩,可不能再如在家中一般了,知道吗?” “知道了,娘…” “哼,就算嫁去了征远侯府,笙儿也永远是我们的女儿,笙儿,你记住,若魏谨衍那小子敢欺负你,你便告诉爹爹,爹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过他!” 郭鹏鼻子酸酸的,七尺大汉,嫁闺女竟都要哭了一般。 董芸笙忍不住笑了,这一次,她一点都不害怕,点了点头,笑道。 “有爹爹给我撑腰呢,我一点也不怕。” “你这人,闺女的大喜日子,你尽说这些胡话做什么,笙儿,你可别听你爹爹胡说,与侯爷好好的。” 郭鹏和齐氏又嘱咐了几句,仿佛话怎么也说不完一样,外面传来喜婆的声音。 “老爷,夫人,吉时已到,姑爷的花轿可就要来啦,咱们该去前面迎客了。” 郭鹏应了一声,怕再留着,便要控制不住泪崩了,率先离开。 齐氏则将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盖在了董芸笙的凤冠上。 外面,鞭炮响起,是魏谨衍,带着花轿来了,来娶她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