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中域,大漠。 骑兵的战马踹起了黄沙,撒溅在后面的战马上。后面的战马又将飞沙撞散开来。 骑兵阵向前疾驰着,留下漫天沙尘。 不知过了多久,些许是赶路赶乏了,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块儿拉紧缰绳。 “吁——”齐齐一声长嘶,马儿纷纷停了下来。 将军斯林特眺望着远处,那风景和这些天来的那段路没什么不同——沙漠、沙漠、还是沙漠。 俄顷,将军对军中吼道:“把那个兰教徒给我拖过来。” 军中一阵骚动,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被扔了出来。那人看上去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被扔出来后就 直接摔倒了地上。 此人的白衣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破洞裸露出的皮肤简直惨不忍睹:横七竖八的伤痕,还未痊愈的伤痕与新伤痕交织在一起,其中能比较明显被看出来的有刺伤、划伤、擦伤…… 斯林特大步踏向前,一把揪起那人的头发,看着他那血淋淋脸,穷凶极恶地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那人眸子转动,透过将军的两腿之间观察着远处的风景,回忆着。正当那暴脾气将军等着不耐烦地想把他的头摁进滚烫的沙子里时,那人的喉结动了几下,那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了出来: “大概一个月。”声音很小。 “废物!”斯林特将那人的头猛地摁进沙里,“给你好好说话机会你都把握不住,死这得了!” 那人的头埋在沙粒,全身一动不动。 斯林特理了理身上的战甲,跨步上马,拔出长剑,大吼一声:“行进!” 骑兵阵继续了奔驰,但都有意识地避开了那个趴着的白衣男子。 等骑兵阵扬起的沙尘都沉降下来了,那人才把头从沙子里拔出来,十分艰难地呼吸了几口气。又趴了一会,他才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个镯子。他死死地攥紧镯子,把它拿到自己的眼前,睁开那疲惫的双眼,看着那镯子。 这镯子的特别点近乎于无,整一个镯子黑乎乎的,面上里头都没有什么花纹,不过面上倒是用兰文写着什么东西。这人很熟悉那是什么,但是他还想认真看清上面的文字。奈何,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想再看得清楚点,便把镯子贴在眼前看。快要看到上面写着什么的时候,那镯子却好像变大了,越来越大,很快他的视野里便只剩下了黑色…… 倏地,那抓着镯子的手砸在了沙地上。 周围的风将沙卷起,慢慢地,将他吞噬…… …… 东域,中部。 这是一处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知名的山谷。 云雾缭绕,似乎是传说中的仙家居所。 鸟语花香,似乎是国公贵族的享乐之地。 林间小径,似乎是通往妄图不劳而获者梦中的神秘之地。 山谷内部,有一个小亭子。亭子一旁,倒是一棵巨大的槐树,那槐树高大得好像爬上了亭子。那浓密的槐叶似乎能把整个亭子罩住。 要说整个山谷最特别的地方,当数那不知道走到哪都能闻到的若隐若现的酒香。若是不太在意,倒是很快就习惯。但若是在意了,酒量小的人恐怕都能慢慢醉倒。 一个身着麻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处山峰的亭子前,对着亭子内的麻袍老者行弟子礼。 麻袍老者看了看他,举起桌旁的一小杯酒,目光重新凝聚在了石桌上的棋盘。眼睑半敛,放下酒杯问到:“如何?” 弟子汇报:“刚得到两位师兄的消息,他们已经说服了各国,各侯皆已表态,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会以九州大计为首。” “嗯。”麻袍老者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学宫呢?” “学宫目前还没有明确表态。” “嗯。” 看出了弟子还有话要说却还愣着,麻袍老者主动开口道:“怎么了,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有老夫撑着。哪怕老夫一个人撑不住,还有不少老骨头!不过老夫要是都毫无还手之力的事就不用说了,整片古陆也没人能撑得住。” 那弟子知道,老师是自信,不是自狂,更不是自傲。对视了一眼,那弟子向前一步垂头说道:“大师兄托我告诉老师,说各国也只是表态,具体如何还需老师定夺。” “嘁!”麻袍老者笑一拍手道,“我还以为啥呢。” 说罢,他往西边看去似乎能隔着千山万水,看着什么。 “我的好大徒有没有说他要到哪去啊!” “弟子问过了,秦国。” “嗯,看到他了。” 麻袍老者又摆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 大周,守藏室。 曾经,这里既是大周的史档馆,更是有着数百年底蕴的典籍存放室。 然而,现在的守藏室,举目望去,残桓绝壁,一片狼藉。存放典籍的木架子七零八落,跟柴房的前堆起的柴堆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一位老者,佝偻着他那瘦弱的背,努力在这片废墟中翻找着什么,似乎并不在意他那身代表着不凡官位却早已磨损的破烂不堪的官服。 在大周,穿着这么破烂的衣服无疑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尤其像是这位老者如此高官的存在。 但老者似乎并没有太多这样那样的顾虑,他还在努力地翻找着。 终于,伴随着一声爽朗的笑,老者直起了身,手中抓着的正是老者所寻找的、亦是整个守藏室仅存的——半卷竹简。 老者,打开了手中的竹简,略微看了一眼,然后有低下头去寻找下半卷,可惜无果。 老者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失望,但随即又转为释然。他撒开腿,扑向了一旁还算完整的案头,找出一卷空的竹简铺开,执起笔回忆着。 作为守藏室史,老者在这里度过了数十年的光阴,通读了守藏室的所以书籍,并通过毕生所学悟出了自己心中的大道。然而,悟道不久后,在老者不可置信但又无能为力的目光下,守藏室因王位纷争沦为了发泄愤怒的牺牲品,毁于一炬。 那是老者不愿意去想起的一段过往,希望的破灭、挚友的惨别、心血的化灰……这些仿佛一根根硬刺般深深地插在老者的心中,哪怕是一阵无意的风微微拂过,便是难以言明的绞心之痛。 调动起腹中的文墨,对照着竹简的上卷,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提笔默写着下卷。 烛光摇曳,映照着老者伏案的身躯。墙上那单薄的黑影,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最后的故事。 搁笔,晾墨,收卷,起身,握烛。又是这些熟悉的动作。但老者知道,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至少是在这守藏室的最后一次。 跨过脚下的木屑、木片、木条,回望着断梁、残柱、倾墙。老者转回了身,缓缓地走出了守藏室。 踏出了守藏室,感受着清风吹起。眼前明明风和日丽的景象但在老者眼中却尽是萧条。 突然,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一个方向望去。 …… 不知名的山谷里。 麻袍老者先是笑了一声,接着在自己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对着他所望的的地方行了弟子礼。 ------------ 第1章 青牛西出,惨景不堪 东域,秦国边界。 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如此破败。 秦周边界,虽谈不上如都城般如何如何的繁华,但也不至于如同这般——一眼望去,不见人烟。 两人并没有远离大路,一路上也经过了不少村子,但里面没有人,只能看到有一些鸡在啃食庄稼,没有人看管的狗在树下哀鸣。 而这是出了函谷关,已经上百里路了。 骑着青牛的老者眉头微微一皱,拍了拍青牛的屁股。 一道悠长的“哞”声响起,青牛往前踏了几步,停了下来。 一旁的男子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马儿仰天长嘶,前蹄蹬起,随即也停了下来。 “先生,怎么了?”男子此时的一举一动凸显着不用说出但一眼见明的恭敬与崇拜,只见他躬起腰板,微微侧身,两眼观地,耐心并期待着老者能给出他的解答。 青牛老者微微抬眉,那略略泛黄的眼珠子转了几下,顿了顿,吐出一口气。 “尹文啊,你这关令做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芝麻再小也是官。尹文曾任一关之长,情商自然不低;又作为一关之长,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辖地。 “往常不是这样。不过我前些时候问了一下函谷的将军,他说最近一直都流民要入关,而且人越来越多。”尹文垂眉,低声回答道。 “可我过关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先生过关的时候,正好有一批流民安顿下来,下一批还没赶上,所以老师没有注意到。不过将军说,接下来的流民会越来越多,他已经传信到洛阳了,但洛阳没有回应。” “麻烦。”青牛老者叹气。 青牛老者直起了微驼的身子,凝神朝远处望去。半晌,对身旁这刚收的记名弟子说道:“前面似乎有人群,过去看看。” 前面确实有人群。但是那些人群不像出没在无人区的商队,也不似是结伴去寻找食物的猎人,倒像是从刀山火海中逃出来的难民。 瘦脸苍白,两唇不见血色,两眼不见光芒。衣物残破,连补丁都没打齐。 像这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更有甚者,走在队伍后头,嘴里喃喃着不知说着啥,走个几步还嘶哑着喉咙仰天长叫:“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一人骑牛,一人骑马。面对这样高大的组合,这些难民仿佛压根就没看到,而是像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地往前挪动。 甚至,他们队伍中有人被拉走了,同伴也没能发现。 “呃……啊!” 这人刚刚被尹文拉到一旁,猛灌了好几口水,眼中勉强恢复了些许神色。 “大……大人有何吩咐?” 听到这半死不活的、喉咙里还卡着痰的声音,青牛老者本能地皱了皱眉,轻抬起手想要拍拍青牛挪开,但还是忍住了。 尹文在边关待的时间比较长,虽然对于这些情况比较少见,但也还是见过些,不至于像老者这样本能地排斥。 当然,问话这种杂活,怎能劳烦他刚刚拜的这位老师。 “你们是哪来的,怎会沦落于此?” “唔……烁、烁阳来的。” 烁阳! 这个词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青牛老者和尹文的头上。 烁阳!秦国大城,距离秦国的都城咸阳不过数百里! “烁阳?!”青牛老者顾不住仪态、更顾不上适才的排斥了。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男子喘了几口气,沉吟了一会,缓缓回答道:“庄稼种不出来了,家里头的人……都病没了,就连……就连压箱底棺材本都没了啊!啊……老天爷!我们是遭了什么罪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紧接着,男子的表情正逐渐狰狞:“一定是秦侯!不当人子!害我等于这般田地!害得我家破人亡!家财散尽!啊!我要杀了他!” “住口!” 青牛老者在大周生活数十年,深受大周的礼法影响,对君侯是有着骨子里的尊敬,对于这种藐视天子诸侯、以下犯上的行为,自当是深恶痛绝。 男子脸上的怒色似乎被青牛老者的一声大吼喝退了几分,但转而开始抨击起青牛老者:“你们这些当官的!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等到你们也一无所有了,你们又和我们这些丧家之犬有何区别?当官就了不起?我呸!” “放肆!” 一条马鞭仿佛从天而降,狠狠地抽打在这男子的身上。那男子饿了多日,哪扛得住这般力道的打击,一阵吃痛,便跪了下来。 “你前些时候如何骂天咒地我管不着!但你若是敢侮辱先生,我要你好看!” “好了,尹文啊,随他去吧。我们再往前看看。” 先生的这句话,让尹文脸上的青色少了些许。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想把一腔怒气吐出去,好调整状态,免得一会和老师说话还是恶狠狠地。 青牛老者脸上的愠色逐渐化为了平静,他抬眸望去,远处似乎有什么卷起了更大的烟尘。老眼微晃,看了看近前的男子,没有说话,拍了拍牛的屁股,继续向前。尹文随即拍马紧随其后。 留在原地的,只有那个跪着男子在无意识地喃喃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跪累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男子看了一眼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想记起刚才对他又打又骂的那两人长什么样,却不知怎地记不起来了。然后他摇摇头,似乎没这精力去回忆它,一步一步地接着 又麻木地向东方走去。 …… 东域,咸阳。 秦侯坐在大殿中央,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一个太监弯着腰入殿,快步地走到秦侯前禀告: “侯爷,时辰到了。” 秦侯的脑袋微微点了点,右手撑着地面。一旁的太监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临近大殿门前,太监识趣地撒开手,让秦侯独自一人走出大殿。 走出大殿,秦侯抬起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去,大殿下站着的都是自己的亲兵,这是秦侯所未有设想到的一步。 眼前全军军阵整齐,但是缺乏士气。秦侯拔出腰间的佩剑,脸上一扫先前的疲态,举剑于长空。 “杀!” 声如洪钟,如同一道惊雷般震醒了众人。亲兵的眼中逐渐泛起了光彩,纷纷举起戈矛,回应着: “杀!杀!杀!” 咸阳城外,待得点兵后。秦侯在阵前上马,先是深深地往东方看了一眼,似乎想透过千山万水,将东域的山河锦绣牢牢地记在脑海中,然后再一次举起长剑。 “儿郎们,为了家人不受凌辱,杀!” “杀!” “为了秦国不被糟踏,杀!” “杀!” “驾!” 随着秦侯的马起步,后面的士兵纷纷跟随。 此时秦侯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是脑海中独自喃喃道: “东域,靠你们了。” “为了九州大计,杀!” ------------ 第2章 风云动荡,人心离散 人。 全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 跑。 都在跑! 逃命一样地跑…… 行过上百里路,越是临近咸阳,遇见这样的情况就越是频繁。 尹文试了几次,想拉个人过来问问什么回事,但都被人粗暴地甩开了手。 要不是先生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动粗,再加上他是大周大夫而不是秦国高官,怕是早忍不住像先前那样直接一鞭子抽倒一个来好好审问。 两人并没有停在大路中间,而是已倚在路边的墙根旁,静静地看着狂奔的人群。 “打进来了,跑!” “跑啊……” “爹爹,孩儿真的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得跑。” 与先前看到那群人的一身沉沉死气不同,这些人倒展现出了几分生机,尽管这生机是展现在逃命上。 但是,与先前那些把“绝望”与“无助”写在脸上的不同,这些人,与其说是崩溃,倒不如说是害怕。 自骨子里泛出的害怕,让他们拖家带口,背老抱幼,近乎于本能地迈腿。 不少老人腿脚不便摔在了地上,站不起来的,就用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则被其他人一脚踩到,齐齐滚成了一团。 有些孩子没能跟上父母的脚步,便淹没在了人海与那被人潮卷起却迟迟难以散去的漫天沙尘之中。 可惜而可悲的是,他们的父母并没有为他们停下脚步,而是护着其他的仔,继续向前跑。 青牛老者、尹文,都没有上去帮忙。 如果,只是一家人想逃命,他们大可以上去帮帮忙。多一分健康的劳动力帮助老弱病残,就多一分逃命的希望。 但是,这里是一群人,数不尽的人,都是不想死的人。大家都希望有人能帮忙,帮他们活下去。 青牛老者自成累赘,尹文要侍奉先生,没有去帮忙,况且就算帮,那也帮不过来。 有人看见了这两人组合,冲了过来,直接把尹文拽下马,扯起缰绳就要把马劫走。尹文这几十年也没这么被人如此折腾过,一怒之下出拳向那人打去,结果拳头被人握住了。 是先生!他可没想过这瘦弱的老者除了超然的智慧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捏得他的拳头都有些生疼。 两人看着那人把家人往马上抱,没有阻拦。但他们不阻拦,不代表别人不会拦。很多人见不得别人好,尤其在这关乎性命的危急关头:凭什么你能跑快点但我不可以。周围的人顿时蜂拥而上,都想把马据为己有。 一场闹剧就这样展开了,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大家也顾不上往日的体面,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一群人打成了一团。不少被打出圈的人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在两人面前晃一晃,似乎想看看还有没有马。还有人把目光停留在了那头青牛上,不过都摇着头走开了。 逃亡的脚步不能停下,这时候站在原地不动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执,有不少人选择了退出,剩下的人也挨肩叠背地团在一块儿随着马儿向东走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尹文弯腰将马鞭一甩,打起脚边的尘。他抬起头,板着脸,看向原先那匹在他快下驰骋的马被抢走的方向,没有说话。 是的,他的马早就已经被抢走了,但无论是青牛老者还是尹文都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拦。 至于那头青牛,它跑的还没人快,自然就没人去抢它。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也不得不看天意了。 “先生,”也许是干看着别人狂奔实在是有些诡异,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尹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您怎么看?” 青牛老者抬起头,正想回答,这是眼角忽地看见什么东西,便转脸看去。 一个身穿麻袍的人,站在一处高地上,头顶的黑布顺着盖住了脸,使人看不清他的真容。左手攥成拳头,掌心有可能捏着什么东西。 尹文没得到回答,缓缓抬起了头,随着老师的目光望去。 也许是那人警惕性有些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低头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就吓一大跳。 那人的目光扫过尹文的脸,停在青牛老者上的正颜时,胸口往后抽了一下,紧接着——转身就跑,闪入林中,几个影儿就不见了。 “从他外露的手臂和这身手来看,应该是个比较年轻的高手。”尹文在函谷关把关多年,识人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先生,需要我去追吗?” …… 不知名的山谷里 在小亭子里睡觉,感觉什么姿势都别扭。麻袍老者伸了个懒腰,抬起右手擦了擦嘴角,睁开眼睛瞅了眼棋盘…… 本来只是习惯性动作,不过这次嘛,倒是…… 愣了…… 惊了…… 那位怎么跑那去了? 麻袍老者心中一紧,将棋盘中相对靠中间的一颗白棋揭起放到棋盘西侧。 然后再好好看看棋盘…… 完了! 麻袍老者感觉天旋地转,但还是伸出了颤抖的左手从棋罐中摸出一枚黑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棋盘的左侧靠边缘的地区。 即使是做完这么一个小动作,麻袍老者好似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他瘫在了座椅上,把头摆到一边,看着天上翻滚的云涛,无言。 还请您,一定要保重啊! …… 尹文最后还是没去追。 不是说先生根本没让他追,而是以他这不惑之年还总是一天到晚干坐着不动的身躯,就是想追,也是有心无力的。 也是尹文没去追,如果追上去了,还会看见——在那人刚刚站的位置的不远处的一株草上,有几小滴散开的水珠。 尹文虽然没去追那人,但是他到底还是追上了先生的步伐,随他来到一座房前。那里有个拄着竿儿的老汉,痴痴地望着人们奔逃的方向。 青牛老者弯腰,同那老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和老汉问起话来。 “老丈,逃?” “逃!” “为何逃?” “打进来了呀?” “为何不逃?” “逃不动了喂……要是能逃……还用在这?” “何人打进来了?” 那老汉还算平静的面庞突然泛起一丝惊恐。 “外……外族的军队。好……好强!” “秦侯呢?” “秦侯亲征啊!但还是被打个七零八落!连秦侯宫里的军,都挡不住啊!” “你可知秦侯如今在何处征战?” 问到这,老汉脸上显出了一丝茫然,但他的答案,对于青牛老者和尹文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 “咸阳城都破了,哪还有什么秦侯呢?” ------------ 第3章 大难渐起,无人守关 国亡。 当今五霸之一的秦国国亡。 亡于外族。 秦侯战死于祖辈的封地。 在此之前青牛老者和尹文不觉得这事应该发生在自己眼前, 至少从来都没想过——曾经一代霸主的陨落,居然离自己如此的近。 要知道,大周初立,分封天下时,秦国不过是弹丸之地。 后征战四方,开疆拓土,国力逐渐强势,方有今日霸主威名。 早还在大周之时,曾负责记载史料的青牛老者,更是察觉到了:秦国,对大周这个主子的觊觎之心。 想当年,他还在暗示周天子多加防备。 如今,哪怕他还在大周也不需要了。 “走吧,走吧。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了,懂得东西也许比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多。逃吧,逃吧。往东边去逃吧。” 兴许是说太多了,兴许是歇够了。老汉拄着竿,随着人流往前走了。 望着老汉远去的方向,尹文摇头叹息:“他说我们知道的比他多,实际上现在不少东西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呢。” “或许他们只是无心之举,结果巧合间酿成大错。”青牛老者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先生,您是说……那些外族?”尹文犯迷糊了。这都哪到哪啊!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罢。”老者面色平静地回答他。 尹文没有再开口,但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先生说的,该不会是刚才那个穿麻袍的神秘人吧。 …… 不知名的山谷里 麻袍老者死死地盯着这个他平时好几个月都不用挪子的棋盘,但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就挪了三个棋子。 如各位读者所料,他刚刚挪完了第三个——把那枚靠左侧边缘的黑棋往右边挪了挪。 虽然这只是一小步,但是黑棋距离前几天挪到左侧去的那枚白棋更近了! 麻袍老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上了嗓子眼儿了——不但没法发出声音,还很窒息。 保重啊! …… 前几日万人空巷,今天却阒无一人。 两人从一破旧房子走了出来。尹文扶老者骑上青牛,向东行进。 尹文不知道一心西行老者为何要返程,但这是先生,是智者,是他心中的圣人。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做弟子的支持他便是。 此时,两人已经能眺望到函谷关了。 这,是两人出发的地方。 如今,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老者骑着青牛缓缓前行。片时,他回眸看向自己的弟子:“尹文啊,陪为师走了这么一段,不后悔?” 尹文以为老师在试探他:“为何后悔?尹文愿为先生上刀山下火海。” 老者知道尹文会错了意,但是没有纠正他,反倒是脸上的淡然之色更多了些。 “接下来,可是有大凶险的事儿,不怕?” “先生在,弟子就不怕。” 老者摇了摇头,开口纠正道:“我不在,你也不能怕。现在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帮你们扛着,或许,过段时间就要看你们的了。” 尹文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但还是称是应了下来。 牛儿停下了四蹄,转过身来。 背靠函谷,看向广阔的平地。 头顶的太阳逐渐地向西倾斜,将两人一牛的影子越拉越长。 做弟子的不知先生在想什么,但是要做什么嘛,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等着。 约莫两个时辰罢,尹文看了看空了的水罐子,对老师说:“先生,您在这等会儿,弟子给您装些水来。” “去吧去吧。”老者的脸上还是这么淡然,至于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尹文抱着罐子,往函谷关的方向小跑过去。 守关将士热情地对这位老上司打着招呼,但尹文看到了众将士的疲惫神色,知道是前些时日查验那些难民的造成的不得已,便没有太过折腾,想着打了水就走。 守关将军从军营里牵出一匹马,把缰绳递交到尹文手中,低声提醒到:“叫那位老先生赶紧回来,外族大军要杀过来了!” “当真?”尹文心里一惊。 “大夫,这关,我也守了不少年了。望气之术,更是自认不比那些大将差。前头,很大的一股人气,约莫一千多人。只不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前些时候我让斥候去瞭望了一圈,没能发现他们。但他们啊,可就是冲着函谷来的哩!不到几个时辰,估计就到了。” 糟了!尹文心底一凉,跨上马,结果将军递过来的马鞭狠狠地一甩,抱着水罐子快马加鞭地冲出关外。 “先生,还请快入关吧,外族的军队杀过来了!” 青牛老者看了看函谷关上燃起的烽火,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先生,现在入关还来得及,守城的将军刚刚用过望气术,敌军还有半天才到这。而且……” “尹文!” 老者打断了自己徒弟的话语。 看出了弟子举手投足间焦急,老者反而笑着道:“我说来不及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 第4章 誓守函谷,神仙下凡 就在眼前? 被先生的这句话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尹文突然看到: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山谷, 猝然凭空出现了一大批军队。披甲戴盔,长枪朝天,四蹄疾驰。喊叫声如雷贯耳,气势磅礴。 尹文顿时吓傻了,半天路程的军队怎会在这? 老者笑了笑:“看来那将军的功底还差了点啊。” 尹文反应过来:“先生快走吧,守关的将士们会庇护我们的。” “庇护?”先生摇摇头。“对方士气十足。你刚刚回去看过,他们的神色如何?” 尹文回想起了将士们的疲态,没有开口。 对面的军队喊叫着,尤其是对面的领头,表情狰狞,似乎想把这两人直接撞烂。 胯下的青牛缓缓前进,老者似乎并不在意。尹文看着先生前进的方向,正寻思着先生是不是要去送死的时候。老者笑着对他说:“尹文啊,记住!现在有我们这些老骨头扛着,以后啊,可就得靠你们了!” 尹文正揣测着这句话的意思,莫名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只见那蔚蓝的天空弥蒙着漫天紫气。那紫气逐渐向下汇聚,在老者的右手中凝成一把长剑。面对保持着冲杀的敌军,老者面不改色,信手一挥—— 第一剑,狂风起。 突然间,函谷狂风大作,尤其在外族军队周围,风力甚至大到连马的速度都快速降低。骑士们只能拉紧缰绳,在那位领头将军的指挥下调整冲锋状态,准备逆风冲击。 可是老者并不会给他们再起冲刺的契机。 再一挥—— 第二剑,浮云涌。 天上的紫气裹挟着云海滚动,地上的骑士不敌紫气的威能人仰马翻。 霎时,人哀吼,马悲嘶。人与马滚成一团,千人大军狼狈一片的景象。 老者手中的长剑逐渐凝为了实体,剑体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乍一看,让人心生寒意,又让人觉得玄妙无比。 老者面色不改,将手中的长剑用力甩飞出去—— 第三剑,天雷动。 甩出的长剑化成浓郁的紫气,形成了一个圆圈形,围住了军队。 在他们的正上方,翻滚的云雾逐渐形成了一个与地面的圆圈等大的圆盘,在这阴沉的圆盘中央,隐隐有紫色的闪电溢出。 地面上的军队很快地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起身逃离。结果发现,在那个圆圈里,连起身都是一件困难事。有人侥幸地爬到了圆圈边缘,结果似乎碰到了一堵空气墙,不仅行不通,也砸不开。 天上的云层中间的空洞越来越大。蓦然,一道大鼎般粗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痛击在地面圆圈的中间。紫电击地后,溅起大量的雷芒向圆圈内部的其它方位席卷而去。至于刚刚困在圆圈内部,前两剑中受紫气之力禁锢的狂风,受到雷电的挤压,朝圆圈外部爆发开来。 隔着有好一段距离的尹文都被吹后了好几步,要不是抓着缰绳,怕是都要摔地上滚上好远了。他看着此时站在更前的位置还稳如磐石的先生,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隘上的将士看到此景都惊叹连连,有些甚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念叨着神仙下凡。 当大家的表情都停留在庆幸与喜悦之中时,老者的眼梢微微内皱,貌似在犹豫着什么,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只见老者右脚向后撤一步,身子往后一摆,左臂往前一甩…… “这样,你们就过不来了。” 刚被狂风吹离又凑回来的尹文只听见老者这么一句笑语。 …… 南山悠然,溪水潺潺,回峰青峦,飞鸟鸣蝉。 这里,便是南山,是尹易从小生活的地方。 紫芝翳翳,白石苍苍。 纵使这些风景已经看了十六年,但尹易还是看不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过一辈子。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比如此时—— “易儿,随为父来一下。” 尹易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理了理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腰部寥若晨星的尘埃,走进内堂。按照惯例行礼后,垂头等待父亲说话。 “易儿,为父思虑了一下,你该下山去闯荡闯荡。” 下山?才不呢,他可是想在山上待一辈子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下山。” 这么急?尹易当即愣在原地。要不是对自家老爹很熟悉,而且目前的家用还算可以,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要被卖了,就这么急着脱手吗? “你也别想着在山上呆一辈子了,也是该出门闯荡一下。你忘了吗?在你六岁的时候,为父随你师祖前去西域闯荡。为父当时已是不惑之年,还有这样的决心,你这少年难道无此志气?” 十年前?哦——这事尹易知道,当年自家老爹说走就走,一家老小拉都拉不住。结果还没走到咸阳就返程了,最后还带着个独臂老爷爷回来。 不过,当条懒虫就这么难吗? ------------ 第5章 十年磨剑,青牛出山 “父亲,孩儿才十六岁,还小,下山闯荡这事实在是有点难为孩儿了。”尹易推脱道。 当爹的叹了口气,“为父也不想啊。但这是你师祖的提议,让你尽快下山。”,随即把两手一摊,表示无法。 得,整到后面还是那个独臂老爷爷的茬。尹易也不想反抗了,他知道父亲有多听那个老爷爷的话,要是他还在这胡闹,估计今晚睡着的时候就要被他这亲爹拿绳子来强制下山了。 无奈之下,尹易只能应下来,等父亲摆手后离开内堂。 走到外头。触得金风至,听得万叶响。这样的美好生活,怕是要离他远去了。想到这,尹易摇了摇头。 …… 南山,传道台。 “老师,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 尹文起身,看着老师,当看到老师那空荡荡的左袖时,心中一痛。 十年前,青牛老者以自己的左手为代价,在函谷前划出一道屏障,任何人都无法跨过此处进出函谷。 十年前,那惊天之剑,杀得流血漂橹。对方贼心不减,之后几年还派军队来进攻,但受阻于屏障外,不得近函谷半步。 “你告诉易儿,让他明晨到我房里去,拿走案上那卷卷好的竹简,带着它往学宫的方向去,” “至于你,拿着这卷,上面写了我要你们去做的事情。” 尹文弯腰伸手接过竹简,点头称是。 “你呀,先下去吧,老头子我在这歇歇。” “弟子告退。” 尹文一拱手,退离了传道台。 老者起身,缓步走向自己的草庐,任由那空荡荡的左袖迎风飘荡。 推开了草庐的双门,走进里头,再转身关上。 亮起烛台,从一旁的竹箱中摸出一卷竹简,搁置在案头。 转身,望着那屋内略有些简陋的的摆设,是老者在此居住十年的见证。 那张木床,谈不上当官时的精致,但睡得舒服。那几个木架,塞满了老者这十年来抽空默写的典籍。那块案头上,陪老者记录下了老者的所见所闻所感。 老者此时还不知道,哪怕他十年来没下过山,但在山下,他的学说风头不减当年,还被不断地推衍,深化。 夜幕降临,老者一反平常地走出草庐,随着淡淡的月光,向下山路走去…… 翌日。 “家主,不好了,圣人老祖宗的大青牛不见了!” 打理马厩的家仆,匆匆赶来,脸色慌乱地向尹文禀报。 “竟有此事?可叫人去四处找找?” 那家仆就直接跪下了。 “家主啊,我发现了不妥,就立刻叫来人去四处找了。可那大青牛,这些年来,日出之时就在那山头晒太阳,待圣人老祖宗用过早膳后,就被老祖宗骑着游山去, “可今晨,老仆起身时,那青牛不在那山头上,我连忙叫醒了几人四处去寻,且半炷香,都没寻着。我寻思怕是有人见到那大青牛有灵性,被人了去。是我等看管不力,走了青牛。请家主责罚,待家主责罚后,我等再去寻老祖宗赔罪。” 那家仆拼命地磕头,连带着后面的家仆也跟着磕头。 尹文怒从心中起,正要喝斥,猛地回想起昨日老者话中的告别之意,平下心来,看着家仆们说道:“都起来吧,老师骑着青牛出去了,此事不是你们的错。” 家仆们抬起了头,又继续磕着:“老祖宗都出去了,我等居然未察觉,是我等的错,请家主责罚。” “都散了吧。你们看的很仔细,今晨我和易儿要下山,你们准备好车马,待我过些时日回来了,记得来找我领赏。” 家仆们脸上写满了惊讶,转而又变成感激。 “多谢家主,我等这就去准备。” 尹文点了点头,让家仆们散去,过了一会,才看向稍远处的一根柱子,出声道:“站了这么久,腿不酸吗,要不陪为父过来坐坐?” 一少年从柱后闪出,一脸无奈地在父亲面前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师祖走了。” “嗯。”尹文点点头,“师祖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 “带了,一捆竹简。父亲,您说,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可!此物虽是你师祖留给你的,但没叫你拆就别拆,更不能看!” “可我不拆开,我又如何知晓师祖要我带着它去做什么呢?” “你师祖早已告诉我,你带着它,往学宫的方向去便是。” 又来!这些东西您老人家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还总是打着师祖的名义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出风头。当然,这样的话,尹易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对着这个亲爹翻个白眼。 “行了易儿!既然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是。” ------------ 第6章 九州大计,东域之难 不知名的山谷。 太阳升得老高了,亭中的麻袍老者才睁开了眼。 其实在亭子的不远处,有间草庐。草庐里有张很舒服的床,至少麻袍老者是这么认为的。 麻袍老者在亭子里过夜的次数其实真的并不多,之所以昨晚在亭子里睡着了是因为有了了不得的发现,激动到忘记回去睡了。 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右边嘴角那快要顺着下巴流下去的小水滴。又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双眼,睁开,然后…… 一只青牛就这么兀的出现在老者的眼前。 倒是谈不上贴脸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这牛就在亭子外面吃着草。 麻袍老者直起了身,定睛一看,立刻对这青牛行了个弟子礼。 “不知是祖师爷降临,是小的罪过。” “得了吧你!你的祖师爷感情是头牛是吧。” 麻袍老者身后——那棵大槐树旁闪出一个身影,正是前几日差点让南山众人四处寻找的青牛老者。 麻袍老者看着青牛老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偷偷发着牢骚:我的老师,您要真藏起来,我可以保证,这整片古陆能找到你的人,绝对绝对不超过一只手。 青牛老者自然听不到麻袍老者的牢骚,自顾自地问到:“这地头风景不错啊!有给这里起名字么?” “回祖师爷,前些时候有位先贤云游过此处,我向他求名,他看着我这大槐树,便给此处起名为——槐谷。”怎么说也是老师,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槐谷?还行吧,不过这名字也太平庸了些。你说的那位先贤是哪把老骨头?” 老骨头?老师,您是我亲爷好吧,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祖师爷,慎言啊!他也可是您的先贤啊!” “哦?”青牛老者意外神色快速地转为了认真,“不愧是先贤,这名字真是精妙,既点出了这山谷里的特色,也用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去掩盖了这里的真相,更突出了一丝神秘感。” “祖师爷说的是,这位先贤平时极少露面,想在学宫外见到他,那更是难!”麻袍老者偷偷地松了口气。 “学宫么?”青牛老者对着东方望去,片刻,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 与此同时,学宫深处。 池塘边,一个老翁抬起迷离的双眼向西看了一眼,然后猫下腰去看了看那空无一鱼池塘,还瞧了瞧那空无半饵的鱼钩,嘟囔几声,又垂着头,继续打起了瞌睡。 …… “为何叫我祖师爷,我可清楚地记得我没有开宗立派。” “祖师爷虽然早已退离世俗,但是您关于道的学说,可是不断地受后人追捧,逐渐地也形成了不同的流派,您自然也就成了开山祖师。” “还是叫我老师好了,祖师爷听着太老了。” 麻袍老者看了看自家老师的满头白发,双眼眨巴了几下,还是应了下来:“是,老师。” 说完他往在青牛老者身后靠近了半个身位,抬手指去,似乎透过了层层云雾、穿过了千山万水,指到了一处道观。 “那是目前名气最大的道观,叫东南道观,观主是个洒脱、随性的人。这人可是有趣的很。” 青牛老者回眸瞥了他一眼:“能被你认为有趣的,那还真是有趣呢。” 收回目光之际,青牛老者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亭子里的棋盘上,定住。 顺着青牛老者的目光,麻袍老者解释道:“老师,这棋盘是徒儿无意中得到的。不但能观察局势,还能在关键时刻做些调整与部署,从而改变不少……唉!老师!可千万别碰啊!” 只见青牛老者此时已经站在棋盘旁,手里抓着一个黑子正要落下去,听到麻袍老者的呼喊,倒是停了下来,抬头盯着他,等他解释。 麻袍老者松了一口气:“老师,您可千万要小心,这凡落一子可能会有不少已知的事情发生改变,还有可能会有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 青牛老者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开口问道:“我观这棋盘上可全是白棋,为何不见黑棋?” 麻袍老者迟疑了一会走到棋盘的另一侧,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棋盘的左侧,“十年前,有一棵黑棋在这。” “当时有颗白棋在这。”然后抬起右手,也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棋盘中间,在朝阳的映照下,右手的影子挡住了左手。 “后来到了这。”左手不动,右手与左手并在了一起。 “然后黑棋没了,白棋又向一旁挪了几格,接着这白棋就整整十年都没动过,期间那黑棋又落了几次,但后来也被我丢回棋罐了。” 接着,麻袍老者又指了指靠近中间的一颗白棋,“后来那颗十年没动的白棋,近几日来到了这!” 青牛老者皱着眉头听完了麻袍老者的讲述,先没有说话,而是把黑子丢回棋罐,又摸出一颗白棋问到:“那如果我给这棋盘中丢一枚白棋呢?” “无中生有!”麻袍老者的脸色很沉重,“那可是犯大忌,还请老师三思,那可是会折损自身气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牛老者的眉头舒展开来,畅怀大笑:“我废人一个!为东域增添一大助力,又如何?” ------------ 第7章 共为九州,死而无憾 麻袍老者看了看对方那空荡荡的左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拦不住对方,更不能拦对方。 兴许是笑够了,青牛老者重新低头看着棋盘,轻轻问道:“你不是说那个东南道观的小家伙是个有趣的人吗,这个机缘给他如何?” 麻袍老者已经不太想说话了:“老师乐意便是。” 青牛老者轻轻一笑,随意而坚定的朝自己附近的棋盘区域掷下了手中的那颗白子。 “东域的未来,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我这废人,可别挡住年轻人出风头。”青牛老者洒脱地说道,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明显下降了的气势。 青牛老者不在意,可是麻袍老者在意啊。刚才老师气势暴跌,让麻袍老者心塞不已。 片刻,青牛老者看向麻袍老者,轻声道:“十年前,我在秦国,那个已经灭亡了十年的秦国,在那人人向东逃亡的浪潮下,却有一个身穿麻袍的年轻人,他倒是淡然得很啊!” 麻袍老者知道青牛老者要问什么,干脆直接开口道:“那是您的徒孙。这臭小子都认出您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后来我问起他才知道那时他连冷汗都吓出来了。” “一脉相承!服饰都一样!你也太寒酸了些,和弟子一块儿穿麻袍?再说了,我有这么瘆人吗?” 麻袍老者噎了一下:瘆人倒不觉得。只不过,小的也不见您牵头青牛来赏给小的骑一下,哪门子的一脉相承? 看到青牛老者的脸色认真了,麻袍老者也正经了起来,然后就这么一段听到问话: “种地无粮、怪病缠身、家财散尽,这是一个家的气运破灭…… 颗粒无收、百姓遭殃、但诸侯却战死于沙场,这是一个国的悲哀…… 但,一个霸主,一个强军之国,一个征战四方、开疆拓土的诸侯国。它覆亡了,是天意如此,还是命该如此?” 最后后两个词:“天意如此”、“命该如此”。这两个词看似是一个意思,但两人都清楚,这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不同的两种含义。 “命该如此,但所料未及。毕竟东域甚至没有本土人去过中域。从祖祖辈辈到子子孙孙,都是守着自己的饭碗过日子——这棋盘虽能预知,但不是全知。西域那头的军队,也是打进东域了,我才知晓。” 讲到这,麻袍老者轻轻摇头,为难地叹了口气。 “所以,那九州大计也停摆了十年?” 听到这句问话,麻袍老者震惊地抬起头:“老师是如何知道九州大计的?” 青牛老者知道这个大计的保密性很高,不然不至于秦国都灭亡十年了都还没传出来,但他还是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便宜徒弟一眼:“十年前,你还跟我隔空对望来着——那时我还在洛阳,听到了一些风声。” 麻袍老者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浮夸,收敛了些。 “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你的手笔,后来在秦国看到了你的好徒弟,就隐隐猜到是你们惹出来的祸了。” 麻袍老者苦笑着:“千算万算,没算到古陆的另一头。” “百密终有一疏,此事不怪你。但这九州大计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点?”想到那些因为粮食患病财尽而不得不选择逃亡的流民,青牛老者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太好。 “老师。”麻袍老者紧紧地看着青牛老者,“您在大周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知道这天下诸侯的想法。大周初建时,就进行分封制……现在,很多人坐不住了。大周的气运四分五裂,气运够足的才能成为天下霸主。” “所以你想——重整气运?” “对!只要将气运重整,辛苦一代人,好过接下来可能持续的两三百年的动荡,那得苦了多少子子孙孙。” “重整完了,然后呢?东域这么大块地,谁来管?那些诸侯?都没了。老夫废人一个,也没那心思。让你那些徒弟来,管得过来么?要知道,重整完气运,那留下的可全是烂摊子!” “放心吧老师,人选绝对够多,而且够硬。”麻袍老者指了指东方。 “学宫?”青牛老者思索着,“若是学宫,那可就没什么难的了。不过……” 麻袍老者心中一凉,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百姓呢?他们可不会在意你什么大计不大计的,你夺了他们的庄稼,拿什么去喂他们?再说了,这么折腾,没等气运重整完,人都没了,哪来的下一代?” “其它诸侯国会出手,实在不行,学宫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你告诉我!”青牛老者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关于九州大计,学宫回应了么?支持么?” 麻袍老者抬头,对上了青牛老者的视线。 “没有,都没有。” “混账!那不就暴露了么?” “暴露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学宫回应了,那也一样暴露了。” 麻袍老者很无奈的说道:“老师,这几年来暴露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大家呢,也可能慢慢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些事情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比如九州大计。” 青牛老者很生气,“不是说改就能改,现在停下不行吗?” 麻袍老者摇摇头说:“行不通的,大计一旦开启了,就不可能中止,必须要完全结束了,那才是真正的结束。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北燕和南楚,气运已经跌了大半了,他们也意识到什么东西,但是他们都没有说出来。 “这是一个赌,大家都想让后代过得比自己好,平民百姓不说,诸侯贵族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在少数,但赌注就是这代人能不能撑过去。 “各国都在等,与其说是在等我槐谷再一次表态,倒不如说是等学宫怎么看,但这十年来学宫一直都没有做出一个明确的回复,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北燕也好南楚也好,哪怕是其他国家,一个国家里面总有那么几个死顽固,他们就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却不想着参加什么九州大计,他们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们高枕无忧。但他们可是当大官的,要死,诸侯不表态,外军不入都城,他们能被搞死才有鬼呢。所以他们哪会去在乎那些黎民百姓的死活啊!” “那你告诉我学宫那些十年都没吭声老顽固他们表态了吗?原来他们也是怕死吗?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学子过得好一点,而不是担心战乱影响家人安危?他们难道就不怕战争发生,人才凋零,数百年的纷争之后,无人撑起这个天下吗?” 麻袍老者显得有点茫然了,但幸而外头此时一个声音喊得出来:“徒孙参见师祖,徒儿参见师父。这是刚刚学宫传来的消息,学宫已经表态将全力支持九州大计。” “是谁表的态?”麻袍老者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老师,急于确认这根救命稻草是否稳妥。 “回师祖,表态人是现任大祭酒,淳大祭酒。就在刚才,淳大祭酒以学宫的名义通告各诸侯及各方势力,学宫将全力支持九州大计。” 听到这,麻袍老者不禁大舒一口气,看向的脸色有一些放缓的青牛老者,说道:“老师您看,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学宫出面,这东域,谁敢不从?” “当然。”青牛老者偷偷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那些老顽固就交给我吧。” ------------ 第8章 初入洛阳,无人阻拦 “这就是洛阳啊!” 两人下了马车,正等着接受盘问,结果抬头看了看洛阳的城楼,尹易吃惊道:“怎么没人把手呢?看上去洛阳已经破旧很久了。” “他早就不是我甚至你师祖所熟悉的那个洛阳了。走吧,进去看看吧。” 两人重新坐上马车进入了洛阳城中,拨开了马车的窗帘向窗外望去,此处虽然还能看见炊烟袅袅,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作为东域中原腹地的重要城池该有的样子。 “所以这里真的就是大周的都城洛阳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尹易即使没怎么出过山门,但在有个懂星象曾经是大周大夫的父亲、和一个悟大道曾经是大周守藏室史的师祖,尹易对这个东域的了解可算是还算全面了。 “你们说你师祖有些事情也没告诉我,不过恐怕是老师的私事,又不告诉我这个做弟子,的那老师也一定有他的难处。” 看看,又来了!您老人家这个做弟子的就惯着那老头吧!洛阳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这自家师祖整出来的? “对了父亲,师祖给我们的竹简上有没有说他让我们去哪里去做什么事情?” “有那是肯定有的。”面对尹易的提问,尹文翻出了那卷竹简,摊开大致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尹易:“好像是找什么东西——你也别这么懒惰,念一念。” 尹易接过了竹简,这竹简正是他们出发之前青牛老者亲手交给尹文的。他打开了竹简,大声朗读道:“洛阳城东,自鼎门向内数,第六棵枫树,右边小院,里面的东方位的厢房,靠北角的地窖,从外头往里走六……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父亲饶命!孩儿是真的忍不住啊!” 这种一反常态的诡异画风,尹易这少年性子想忍住那可是太为难他了。毕竟,那个一把抢过竹简仔细查阅的老官场都差点没忍住。 转而尹文的表情有些茫然,但那不是不解,而是似乎心中的什么东西倒塌了。 还好是出于对老师骨子里的尊敬,尹文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具体方位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很快就来到了城东,两人顺着竹简上的指引,在第六棵枫树旁下了马车。 尹文走向小院,处于基本的礼貌与谨慎,他敲了敲门,结果由于那木门有些老化,指关节直接敲陷了一块木片。过了一会儿,无人应答。尹文又大力拍了拍门,反倒这大门“轰”的一声塌了半边,同时那门框上的尘埃、沙粒、木屑糊了他一脸,十分狼狈。 尹易缩在后面,努力让自己的笑声不要太明显。 再三确定这院子里没有人住后,尹易把马车赶到枫树旁绑好,给马系上马铃,随即跟着尹文跨院入房。接着按照方位指引,尹文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把铲子,在地窖从外往里头数六步的位置挖出了个洞。随着碎土的抛起,一块腰牌逐渐显露。 “这玩意?”尹易捡起令牌,走到亮处翻来覆去仔细看。那腰牌的反面的花纹倒是够精致,不过就是递给尹文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至于正面,则是大大的“守藏”二字。 出到地面,回到马车旁,尹文停下脚步,对着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儿子说到:“那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父亲?父亲我做错了什么?您这就把我赶出家门吗?” “不是赶你出家门,是让你出门闯荡一番。去自己想去的方向,仅此而已。这是你师祖的意思,现在也是我的意思,我也希望这能成为你的意思。始祖已经老了,父亲也会老去,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 尹易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少年性子,但是这个时候终究感觉是分开的时候了,他不仅感觉鼻头一酸,有那么一丝不舍。尹文把一卷竹简塞给了尹易,“这是你师祖给你的,之前跟你说过不要拆。现在我再告诉你,不要拆。你要是实在不知道上哪去,那就带着它往学宫的方向去。” “学宫?” “对!目前在齐国境内有一所很大的官办学府,那是学宫,是天下学子的向往之地。师祖让你带着竹简往那个方向走。” “方向。”难受之余,尹易捕捉信息的能力还是很高的,“也就是说不一定是要到学宫?” “这一点就是这样你自己出去揣摩了。为父近几日夜观星象,也发现一些事情,师祖确实是想让你往那个方向走,但是也许他更多的是想让你在从洛阳到学宫这一段路上,去经历一些事情、去改变一些事情。” “路上,经历么。”尹易对父亲的观星能力很有信心,开始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留了个心眼。 “易儿,接下来这段路为父不能再指点你太多了,这匹马留给你,骑着它向学宫方向去吧。对了,这个包裹你保管好,里面关牒,有盘缠,够你走到学宫的。” 尹易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伏下身来。“不孝子尹易,给父亲磕头了。” 经过了许久的犹豫之后,尹易还是把师祖和父亲的意思答应了下来,加上自己也开始有点想在外面闯荡了一番了。虽然尹易确实想一辈子待在家里,但是也觉得此时的自己确确实实该外出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风景,跟家里的风景怎么样?家里面有家人能依靠,那他在外面能不能找到值得他去依靠的人呢? 家里有师祖这样的老学究,也有像父亲这样的老顽固,外面会不会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又会更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想到这,尹易的嘴角逐渐扬起。 第二日的晨光洒在了洛阳这片古城上。父子两人挥手道别。尹文驻足,目送着自己年少的儿子向着那有着目标而又充满着未知的方向远去。 …… 红日初升,晨光洒向槐谷,驱散了山间的浓雾。 青牛老者站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半晌,哑然失笑,“这小子,拿到牌子好歹进去看看啊,咋就走了?” “貌似是被我那师弟赶走的呢。”麻袍老者笑着说道。 青牛老者瞅了一下麻袍老者,“接下来的路安排好了吗?” 麻袍老者笑着说:“就算我不安排,也有人会帮他安排好的,不是吗。” 青牛老者笑骂道:“好你个冲师孽徒。”紧接着,话锋一转。“恐怕要开始乱了,我就不在你这多呆了,先走了。” “老师不留多几天?”看着青牛老者的背影,麻袍老者只能说道:“老师慢走。” 话音刚落,青牛老者又转过身来,凑到麻袍老者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老师有何吩咐?尽管说,弟子一定努力做到。” “把你窖儿里头最好的两坛酒拿出来,为师路上渴。” “……” ------------ 第9章 暗流涌动,惊变突起 “先生再见!” 楚国兰陵,一位教书先生今天刚刚宣布了下课,他直起身来看了看眼前的匆匆而走的弟子。 “这是到饭点了呀,早知道就不讲这么久了,搞得下了课都没人来跟老夫聊聊天。闲得慌啊!” 不知是怎么的,况夫子的吃饭时间一般来说都比较晚,所以弟子们都去吃饭了,他还留在屋子里面整理他的方才上课用的书籍笔墨。 这时他的一位亲传弟子走了过来,“老师,大事不好了。学宫刚传来的消息,大消息!是关于轲夫子的。” “轲老头?嚯!那老家伙啊他能有什么事,现在怕是在学宫做那祭酒做的风生水起吧。” “老师,虽然您上课时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您这句话可就说错了哦。” 许多恪守尊师重道的老顽固怕是此时会一戒尺呼过去,但况夫子不会,毕竟他之前在学宫呆过不少时间,深受那里的风气熏陶——开放、包容。 “刚刚传来的消息,轲祭酒被辞了。” “被辞了?这淳大祭酒是脑子抽风了吗?老轲,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学识又渊博,待人又还算和善,辞了来干嘛?怎么说也是学宫为数不多的台柱子。” “这个徒儿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淳大祭酒不仅把轲夫子给辞退了,还叫您列入了祭酒名单。” “老夫要做祭酒,你小子有没有搞错?” 况夫子非常的疑惑。 “老师,祭酒名单现在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了。” “三个祭酒,这淳大祭酒,该不会是想告老还乡了吧。” “这,弟子就不知道了。消息还说,希望三个夫子能够尽快上任,助他一臂之力,还那鱼龙混杂的学宫一片值得学子读书的晴空。” “打住!”听到这里,况夫子忍无可忍地抬起手,打断了弟子的叙述,“这像是那淳老匹夫能说得出来的?不太像啊。另外两位是哪两位?” “目前另外两位祭酒目前已暂定为是千机前辈还有庄真人。” “鱼龙混杂的学宫?鱼龙混杂,鱼龙混杂,他这邀请人选还不够混杂么?什么人都有!这他还嫌不够混杂?那……混杂!混杂。混杂……” 况夫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弟子说道:“通知一下所有人,明天入学宫。” “老师,这是出什么事了?”尽管在场只有两个人,但这弟子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不要多问了,尽快收拾好行囊,明日辰时就出发。” “是!弟子告退!” 弟子出去后,这房间里只剩下况夫子一个人了。 “麻烦了。”况夫子向北望去,那是学宫的方向。“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声叹息,一夜无话。 …… 这是尹易独自上路的第三天了,从一开始莫名其妙感觉有点兴奋,到感觉有点无聊,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孤独。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还不如待在洛阳城里呢。他把手揣进兜里,随意一掏出来那个写着“守藏”二字的腰牌,暗自想到:这该不会是师祖画卬用的腰牌吧?怎么说师祖也是个高官啊,能不能拿着这个骗吃骗喝去? 骏马能驰,但不懂的读心术。马车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行驶,逐渐到了一座高山下。此时尹易也不记得他已经出发多少天了。这一段路程简直是无聊得不知天日,也让他对学宫的生活充满期待。马车里面有一箱书,那箱书原来是放在师祖房里的书架上的,现在绝大多数都被他父亲搬过来了。然而这些书也看的差不多了,最近他白天赶路,晚上就挨着火堆旁看书。 “这座山看上去没有什么奇特的事物。” 尹易下了马车,任由马儿在吃草。他往上看去,山腰上似乎有一座道观。不知是有私心还是咋地,尹易认为这山没有自家那座南山雄伟壮观。不过,他不在乎。 “这道观好像有人住,进去讨点吃的。”隐隐约约看到山上有人来往走动,尹易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多日的奔波,干粮快要吃完了,也是该寻些补给。 尹易找了个树头把马系好后走了过去。 这是别有洞天啊!爬上山腰后,尹易走进了道观的大门,才发现里面真的太大了,至少比自己家还大,但是跟前些时日经过的周王宫比起来,又显得太小了些。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对比,怕是让不少教书先生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尹易又怎会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就抛至脑后。走进去看着里面的人装束,尹易倒是觉得他们挺潇洒很随意,尽管袒胸露乳,拿他师祖的话来说就是“山野樵夫”,但是尹易并没有厌恶,长期接受周礼教学的他反而认为这样实在是太新鲜了。 “大师兄!有客人来了!”有一个道士看到尹易,朝里头喊叫道。尹易看着一个面相比较成熟的人走了下来。 “贫道道号道源,这位尊客,怎么称呼?” “尹易。” “原来是尹公子。尹公子是,从何处而来的?” “洛阳来的。” “方便说说要到何处去么?” “不方便。” 这位大师兄顿时脸僵硬了一下,但作为这地头蛇的大师兄,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 “我观尹公子脸色不太好,需要贫道给尹公子安排下榻休息吗?” “多谢了,这位道长。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怕是平常都没怎么吃饱吧。现午时将近,道长不如带我去品尝一下你们的膳食如何?”尹易可是没忘记自己的第一目的。 “尹公子客气了,随我来。”见到客人突然说话这么积极,搞得这位大师兄感觉有些微妙,但还是带着尹易去用膳了。 说到底,尹易还是个十六岁的仔。兴许是太久没有吃到除了那快吃完的干粮以外的别的东西了,听说有东西吃,蹦跳得那个厉害,兜里直接掉了一块腰牌出来。 “当啷!”这一声响亮的想不听见都难了。两人转过头看见了那个腰牌,尹易正想弯腰捡起腰牌,结果视角里突然多了一只手,把腰牌袭夺了!他抬眸去看,发现一个面相似乎比自己老爹还小的大叔把玩着刚刚从地上捡的腰牌,两眼放光,简直爱不释手。 “观主。”和往常一样,道源向观主行礼,本以为这观主能像往常一样高调地说着之乎者也。但这一次,观主只是很敷衍地应了一声。 察觉到尹易的目光,观主才暂时地放下腰牌,对尹易问道:“这位公子,能否告诉贫道,公子和这腰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呢。” “不能。我又不认识道长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察觉到这腰牌出了洛阳还真有能骗吃骗喝的地头,尹易决定将自己吊起来卖。 “这是我们……”“我是这里的观主,外头的人都叫我庄真人。”往常,介绍观主这种活,都是由道源来做的,结果观主这次居然亲自上阵了。想到这,道源看向尹易的眼光不禁带了几丝幽怨。 “哦,对不住啊,没听过。”不是尹易想高高在上,主要是这名还真没听过。 “无碍,这就当认识了。这位公子能否告诉贫道呢?” “不能,至少先等我吃饱再说。” “公子说笑了。公子既然能在这与贫道辩论,说明还是有能力说出那个答案的。对于公子来说,那只是一句话甚至一个词的事。但是对于贫道来说,则是非常重要。公子如果吃饱了再回答,那公子用膳的那段时间对贫道来说可是煎熬。如果公子的饭量好,那对于贫道来说那可是倍加煎熬,所以公子能否……” “够了!”本来就饿,爬上山来感觉更饿了,现在还被人强行拉过来辩论,甚至有一种“你不说就别想吃饭”的样子。尹易此时有些眼花,顾不得平时家里人教导的尊敬长辈,直接处于身体本能地怒吼出来: “你这真人!有这时间、有这心情跟我这饿死鬼辩论,还不如找个桥头数鱼去!” 话音落下,尹易看着庄真人的脸部霎时顿住,嘴角一个劲儿地狂抽,仿佛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 第10章 北上横祸,暂居道观 东南道观。 “那我的马车能拉上来么?” “当然可以。” “那能帮我把马刷一刷,给喂饱么?” “当然可以。” “那我的下榻整理好了么?” “当然可以,随时的事。唉!道源,去理个床铺出来。” “那我能在这住几天不?” “当然可以。” “那我住的这几天你包饭么?” “当然可以。” “那你可以把腰牌还给我不?” “当然可……哎哎哎!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酒饱饭足之后,两人又继续了饭前的辩论。 “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告诉我吧,你和这腰牌的主人到底啥子关系啊?” “他是我师祖。” “嘶,师祖啊,那你应该叫我……” …… 楚国某地。 一支车队在大道上疾驰着。这一支车队从辰时出发,在午时的时候休息了三刻钟,现在又重新上路,但是他们才刚上的又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准确来说是被人拦停下来了。 况夫子下了车,看向对面拦截车队的那一群人,认出了那群人的领头。于是他客客气气地对着的领头者说:“不知大人在此,是小的得罪了,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得罪就不至于,况夫子这么急着北上,多半是往学宫去吧。”领头的那位官服上身,不失威严。 况夫子解释道:“是这样的大人,学宫淳大祭酒昨日发出了通告,我成了新任祭酒之一,并要求我尽快上任。小的赶路急了,怕是冲撞了大人,在此给大人赔个不是。” 况夫子本想着自己主动放低姿态,应该会好说话一些。毕竟不管是法理上还是人情上这么做多少都有些用处。 然而况夫子得算盘落空了,那位大人似乎更变本加厉了。 “新任忌酒,况夫子,你这是麻雀变凤凰了啊。但是你要清楚,你只要不入齐国,甚至说你只要没入学宫,你就不是祭酒!都给我上,围住他们,走漏一个,拿你们是问。” “老师!老师!”面对这飞来横祸,众弟子有些急了,但况夫子很淡定,只是心存疑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对方。 “大人貌似不太想让某进学宫。” “准确来说是不太喜欢你们——那所谓的九州大计。” 况夫子心中一凉,这个大计的保密性很强,连名字知道人不应该多,而对方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说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对方甚至连将“九州大计”都当做理由来威胁他。况夫子不敢赌,一旦九州大计泄露出去乃至公之于众,结合秦国莫名其妙灭亡的事实,可能天下就没有安宁的时候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骑着青牛的那位、槐谷那位还有各方势力、各国贵族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枉费。 对方已经拔剑相向,况夫子知道:唯有先下手为强。况夫子暗自手缩在衣袖中调动文墨之力,结果此时,一道光打在他的手腕上,文墨之力散去之余,他还被迫往后仰了几步,幸好有弟子帮忙扶着,否则怕是要跌坐在地上。 “对面有高手,有点麻烦了。我要走,他们拦不住,可我的弟子怎么办?”正当况夫子进退两难的时候,风云突变。 “真热闹。多大的胆子啊,敢拦着新任祭酒上任。”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谁在说话,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听你的声音,倒是个老头吧,哪来的糟老头子,好好的待在棺材里面不香吗?”看着逐渐从路边走出的老头,那位大人恶语讥讽道。 待到老者走近了,那位大人才看见老者只有一条手臂,正要开口嘲笑。陡然,他感觉那残废老头身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压迫感,直接逼得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那位大人转头看向后方的一个方向,结果没有寻找到他想看到的。猛地一丝心悸,他把头摆回来,才发现那个独臂老头离他很近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那位大人在老头身上嗅到了一点酒味,起初不怎么明显,但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明显,然后“扑”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失去了错觉。 独臂老者伸出干枯的右手,地上的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托起来似的,随着老者的手势越飘越高。老者身后的况夫子似乎从老者的招式中意识到了什么,感到惊异同时带着几分庆幸,连忙弯腰对老者的后背行礼。 被围住众学子见识到了老者的手法,看到况夫子的表态后,也纷纷向老者行礼。 独臂老者转身看向将士们,轻轻地说道:“散了吧,告诉你们的楚王:有些东西,不能碰就是不能碰。”说罢,便轻轻地一挥手。 “撤兵!”带头将军看清了局势,也不挣扎,对着老者一抱拳,带兵散去。 “多谢前辈!”况夫子的语气充满了感激。 “不至于,”独臂老者转过身,看向况夫子,“我也只是恰巧路过,以后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要知道,因为那事,好多人坐不住喽。” 独臂老者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带着醉倒某人走了。后面,况夫子带着他的弟子对老者又行了一个礼后继续上车赶路。 路边的高草丛里,那个之前打断况夫子偷袭的高手抬起了腰板,看了看独臂老者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又看看况夫子等人离去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在原地杵半晌,最后他决定:跟着——楚国将士们撤离的方向赶去。 …… 东南道观。 “师叔?”尹易感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对,你师祖是我的老师,那我不就是你的师叔吗?”庄真人极其认真地解释道。 “是么?有没有可能我是你师叔?再说了,师祖好像没说过有你这么个徒弟啊?” “咳咳,怎么可能。再说了,我可是有正儿八经地拜了师的。” “是么?”尹易盯着庄真人的脸,没有认同他的说法。 大概是尹易的眼光有些怪异,庄真人有些撑不住了,主动开口道:“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把那腰牌还我!” “得嘞,给你。” “多谢师叔。” “唉!” ------------ 第11章 真人北去,况师入宫 东域,东南道观。 “我有点后悔,把你留下来了。” 在这山顶上向夜空望过去,星光点点,若隐若现。 而在如此璀璨的星空下,庄真人的心情算不上是特别好。 “为何?” “你也太能吃了。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饭。” “……我有盘缠!不过你好意思收吗,师叔?” “……” 不说那个称呼还好,现在每次被尹易提起来,庄真人的心里都感觉被什么东西堵着了。 “拿来吧。我的好师侄。”庄真人一反之前的隐忍,选择伸出了手向尹易讨要。 认真的了?尹易感觉玩得有点脱,可是他只是说他有,没说他想给啊! “观主。”好在道源及时出现,打破了僵局,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什么事?”能有人出来把气氛拉回正常状态最好,庄真人把伸出的手放下,毕竟他也不想和他的好师侄闹得太僵。 “淳大祭酒那边再次消息,要求您尽快入学宫,出任祭酒之位。”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适才还没有那么难受的庄真人更难受了。 庄真人看到师侄的目光带着怀疑性,直截了当地开口解释道:“学宫那边是这么要求的。至于为何,本真人也不知。” “不过,连正直的轲夫子都被那老匹夫逐出学宫,本真人这不着调的还是不凑这热闹了吧。道源,你再去和淳大祭酒说一声,就说……” “淳大祭酒说了,不许观主你再推辞。” 此时的道源仿佛化身成大祭酒的使者,连庄真人这个当老师的都显得毫无尊严。 庄真人也很头疼:去学宫教书?他连自己地盘的弟子都教歪了,就不要让他去祸害国学的学子行不行!至少在这一刻,庄真人良心爆棚。 短时间事情,可以用尿遁解决,但这出任祭酒又不是什么短时间的事。何况在东域,天老大地老二学宫老三,学宫之下还有能跟学宫掰掰手腕的杏坛、槐谷等等,他这东南道观没准还是个不入流的存在。不过至于怎么逃,庄真人心中早已有了成套的方案。 “你回复淳大祭酒,就说本观主现在已经在北海一带寻找机缘,估计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 “大祭酒说不得推辞。” “本真人没推辞啊,只是本真人现在在北海,你也不知道本真人在北海何处,联系不上本真人而已。” “又来。”道源嘀咕道,“所以您这次是一年半载都不回来了?” 庄真人思索了片刻:“嗯,这里就交给你了。”转而对尹易说道:“是师叔招待不周了,待师叔回来好好陪你这兔崽子玩玩。” “师叔慢走。”不知怎的,尹易居然对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师叔有些不舍。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道观里的师兄如此洒脱了,这当观主的说走就走,还一年半载不回来,听大师兄说这还不是第一次了。这不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翌日,尹易像往常一样起床。打理好自身着装后,走出房门就听到师兄们这么一段讨论: “唉,听大师兄说了吗?这次观主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听说了。唉,这次大师兄要做一年半载的大家长喽。” “好像之前都没这么长时间过。” “是啊是啊,上次够长了吧,也就两个月多一点,这次居然一年半载。” 听得有趣,尹易便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诸位师兄,一年半载是实数还是虚数呢?” “是小师弟啊,如果是按往常的惯例来说,观主说要走多久,那就肯定是多久。”一位师兄很耐性地解释道。 “但也有可能超过这个数,比如有一次,观主说走开七日,结果十日才回来。”另一个师兄补充道。 “哪次啊?”又一个师兄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那次你把观主的住处搞塌了,害的观主在山下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住了三天,等我们修缮好了才回来。”刚刚给尹易补充的师兄说道。 “我那次……唉别提了。” “所以,观主一般都会准时回来,除非特殊情况?”尹易发现话题有些偏,赶紧一把抓回来。 “可以这么理解,一般都不会提前回来。用观主的话来说就是做戏要做全套,被人发现了,以后再用这个理由逃就没这么好了。”原先第一个师兄回答道。 “这样啊,那观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是由大师兄当家吗?” “是啊,都是啊。” “那大师兄可太辛苦了。”眼前这群不着调的师兄们,对于相对来说正常许多又能干的大师兄来说还真是折磨。 正当众人讨论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真热闹啊,再说什么呢?” “大师兄好!”众人问候道。其中那个之前把观主住处搞塌的师兄毫无禁忌地开口说道:“我们在说,先前观主不在的时候,真是苦了大师兄了,尤其这次还这么长的时间,大师兄辛苦了。” “无碍无碍,诸位师弟客气了。”道源一脸和善的笑容,实则在心里咆哮道: “你们才发现吗?!一群饭桶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吗?良心何在啊!” …… 东域,学宫。 淳大祭酒卷起手中的竹简,偷偷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去休息,这时有人来了,他只好又坐了回去。 “忌先生,这么晚来,找某有何事啊?” “回大祭酒,”忌先生先行了一个礼,回答道:“刚刚得到两个消息,和待任祭酒有关。” “哦?”淳大祭酒稍微精神了一些:“请说。” “大祭酒,东南道观传来消息,庄真人已去北海寻找机缘,据说一年半载也回不来,而那边也联系不上。” “又来?”淳大祭酒眉头一皱:“这种时候还……不管他,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就在刚才,况夫子和他的弟子们入宫了。” “况夫子?好!现在该叫况祭酒了!” 虽然淳大祭酒有些开心,但忌先生还是看到了淳大祭酒的疲态,便提醒道:“大祭酒好好休息,祭酒人选不急这一时,忌某就先告退了。”说罢,行礼便走。 “忌先生。”淳大祭酒叫住了他。 “大祭酒有何吩咐?”忌先生回礼。 “庄真人空缺下来的祭酒之位,交于你,如何?” 忌先生抬眸望去,与淳大祭酒的眼神对上了。从先生到祭酒,这不单是职位的上升、待遇的上升,更是实力的见证、权力的上升。 本该开心的时候,但忌先生的心情不是很好。与大祭酒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拿来开玩笑的。 不过人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结合近日在学宫观察到的异常,他发现祭酒职位在这个时候或许对于没有绝对实力的人来说可能是个大坑。 或许是看出了对方的犹豫,淳大祭酒也没有过多刁难:“忌先生还有些犹豫,就过几日再给老夫答案吧。你说的是,反正已经有一位祭酒到了,也不急这一时。天色很晚了,某就不送了。” 忌先生松了一口气:“大祭酒好好休息,忌某告退。”行过礼便快速逃离,生怕再被大祭酒叫住。 待忌先生离去半盏茶后,淳大祭酒才站起身,执起案头上的油灯,缓缓地走出房门。 ------------ 第12章 师兄当家,学宫往事 东域,学宫。 “墨祭酒,况某昨夜入的学宫,当时天色很晚了,便没去惊扰墨祭酒了。今早过来,是给墨祭酒赔个不是。” “罪过罪过,墨某不过是今早才到,况祭酒的消息有些谬误啊!” “哦,瞧瞧我这笨脑子,居然被人愚弄了。” “客气客气,别说足智多谋的况祭酒了,墨某也有被人愚弄的时候。” “哈哈,客气客气。” 一顿互吹互捧后,两人的表情严肃起来,各自屏退了自己的弟子。 周围的弟子看得心惊,无奈之下只能撤离现场。双方对视了一眼,纷纷为自家的老师捏了一把汗。 周围都安静了,两人对视着。 还是况祭酒先开了口:“鱼混?”墨祭酒随即应上:“龙杂。”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是况祭酒先开口:“看来都意识到了。” “足智多谋的又不是只有你。” …… 一段时间后,院子外。 此时况祭酒弟子的心理: “那墨祭酒那么壮,明显就是平常都在干活的,就是不知道是农活还是工活,瞧他那全身黝黑的。还有那手臂,粗的啊,估计一拳就能把老师打得稀烂。” 然而把墨祭酒弟子的心理也好不到哪去: “老师不会轻敌吧,那况祭酒,别看他瘦弱弱的,实则是个老奸巨猾的货。没准在赶我们走的时候就已经调动了文墨之力准备偷袭了吧。” 总之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心理就是: “里面的人还好吗?要不要破门,把两个伤员抬出来?” 正当一群平时还是好学生的人开始为各自的老师胡思乱想的时候,院门终于开了。 这一刻,两位新祭酒也感受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 弟子们先看看自己的老师:嗯,毫发无损,估计是完胜了。再看看旁边的那位:咦,这位好像也没啥事。最后双方弟子想到一块去了:估计是老师自认不敌,早早认输了,又在里面像先前说了不少好话才肯放出来。 如果两位老师知道了自家徒弟的奇思妙想,怕是要大吐血:这么多年,白教了。 …… 东域,东南道观。 今天是观主离开的第一天,也是尹易享受道源大师兄做大家长威能第一天。 什么感受呢,就是:除了有个难缠的观主不在,其它,没啥变化。 尹易回想起前几天和观主的过往,终于想到为什么没啥变化了:每次见到观主时,观主都没在做正事。但每次见到大师兄时,大师兄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唉,真是辛苦大师兄了。 …… 东域,学宫。 墨祭酒拿起面前的酒杯,直接一口把好酒灌进肚子,接着长叹一声,看得淳大祭酒直摇头。 反观况祭酒,轻轻地端起酒具,将其凑都唇边轻轻地吮了一口好酒,然后放下酒杯,慢慢地回味着,最后开口赞叹道:“好酒,淳大祭酒破费了。” “希望二位能对得住我这好酒。”淳大祭酒缓缓地说道。 “大祭酒怕是寻我等有事相告吧。”墨祭酒开口道。 淳大祭酒瞥了他一眼:“这肯定有,主要是还有一点。” “大祭酒将祭酒之位从一名改为三名。怕是有什么大事吧。” “对!”淳大祭酒的语气有些无奈,“先跟两位说说:学宫为何迟迟不敢接应九州大计,有两个原因:第一、这是学宫,第二、这是学宫。” “那不就是同一个吗?”墨祭酒哼唧唧道。 “两个。”淳大祭酒还算是很有耐心的了,“第一个原因,这是学宫。学宫,是东域最有威信的势力,所以学宫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整个东域的发展。” “第二个原因,就比较沉重了。”淳大祭酒先浅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接着在缓缓说道:“第二个原因,这是学宫。学宫,是东域最强大的势力。学宫办不到,东域就没有任何势力能办到,哪怕是槐谷、杏坛,还是当今的各诸侯国,更别说你们的兰陵荀府、千机堡,都办不到。” “大祭酒是担心学宫办不到?”况祭酒顺着淳大祭酒的话继续往下问。 “对!我是学宫元老,亲眼看着学宫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是大祭酒,我更明白学宫现在的实力是几斤几两。十年前,槐谷的人跟我说起过九州大计,但我压下来了。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计划,一旦学宫应下来了,那么原来由各诸侯国各方势力平摊的重担,其中大头将有学宫背负。 我并不认为学宫有如此大的力量,所以在当时,我虽然心动了,但是我知道学宫承受不起,就含含糊糊地糊弄了过去。” “但槐谷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学宫的表态,还是有了行动,无意中撞上西域东征,没有气运庇护的秦国灭亡了。但槐谷也因此调整了九州大计的推行脚步。不过这十年来,各国的气运在不断地减少,局势逐渐混乱,学宫怕是迫不得已才同意支持九州大计的吧?”况祭酒分析道。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现在我传唤各势力的话事人到学宫,并授予祭酒之位,其实是想借用各位手头上的力量,暂时度过这个难关,再次给两位赔个不是。”淳大祭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人连忙回礼。 “这事不怪大祭酒,是某来做大祭酒怕是也会这么做。可这么一来,学宫之所以答应这件事,不就是被槐谷那位的我行我素逼得吗?”墨祭酒愤愤然。 “不能这么说,槐谷那位之所以不等学宫同意开始行动,主要是他也受制于人,而巧合的是,这也是学宫答应的最主要的原因。”淳大祭酒摇头。 “受制于人?”况祭酒和墨祭酒都很惊讶。在他们的认知中,槐谷那位在东域可是巅峰级的存在啊! 那么,他还受到谁的制约? 又是谁,能左右学宫的决策? ------------ 第13章 夜探玄龟,围追截堵 东域,学宫,玄龟阁。 作为学宫的标志之一,玄龟阁的外观与其他楼阁外观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差异,如果硬说有什么,当属玄龟阁内的那栩栩如生的玄龟雕像。 因为其太过于逼真,不少工家的人经常来这里观摩。 当然了,也不知道是谁认为这么好的玄龟雕像放着太浪费了,居然在雕像前放了个香火台。自那以后,白日里香火不绝。 晚上呢,玄龟阁不开放,说是神龟有灵,让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传说嘛,当个乐呵就行,有时也可以当作信仰,无聊时去拜一拜,没准能成呢? 当然,大家都不太在意的事情,却难免总有人去深究。可窗户纸就那么薄,戳穿了,大家都扫兴。 深夜。 本来应该关闭的玄龟阁,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接着又把门关上。 或许是深夜的玄龟阁里实在是太黑了,那人擦亮了一根火把,提起来找路。 结果一抬头,视野里除了平日所知的玄龟雕像,还有一根长矛。 “当!”长矛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影人的身手还算不错,情急之下用火把将长矛击偏。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根长矛出现了。 这一根长矛来的方向属实是他的意料之外,黑影人心中一急,顺手将火把扔了出去。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这长矛直接把火把上端燃烧的部分削了一道,那一部分与火把主体分离出来,齐齐落在地上。 好在玄龟阁的整体材料主要是石头,要是木料的话怕是要烧起来了。 火焰消失殆尽,在此之前,黑影人环顾四周,没看到偷袭他的人。很快地,玄龟阁重归于黑暗。 行动暴露,黑影人觉得不能久留,凭借着刚刚留意的短时记忆,摸到大门。这个过程必须要快,刚才的火光不仅暴露了自己,也帮助了别人看路。 凑到门边,黑影人悄悄地透过门缝向外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皎洁的圆月洒下清净的月光,照遍了整片学宫,整个景色显得清幽而宁静。 千挑万选,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良辰美景之夜出来?刚刚来的时候可是一点月光都没看见呐。 黑影人只能再缩回一个墙角,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出手。 现在不知道对方的位置,看似他处于劣势,不过他变换了方位,只要对方出手了,他就能做出足够的应对。 他也清楚,时间一旦拖起来,那对他可是不利的。但是,与其冲出去面对更大的未知,他更愿意留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可惜,他估计错了对面的性格,对方可不会有这个耐心陪他这么玩。 “嘭!”黑影人感觉不但耳朵都要炸开了,眼睛也要瞎了。 玄龟阁四壁,不知何时绑满了火把,适才那一下,全燃起来了。 尽管黑影人立刻抬手遮住双眼,但还是迟了,他的双眼受到了刺激,视线有些模糊。 高手对决,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更别说黑影人还直接拿手挡住了眼睛:不单视野受阻,作战能力也慢了一拍。 就在这时,半空中又飞来了三根长矛,黑影人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是心中警铃大作,连滚带爬地勉强逃开。他一个闪身到门口,准备夺门而逃。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了,毕竟在这场对战中,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如果再拖下去,万一外面布满了天罗地网,那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破门而出,逃到玄龟阁外的空地上。此时圆月正好被云雾遮挡,黑影人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还没等他开心够,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前,对方的掌心里还裹挟着一股不俗的力量。 黑影人只顾着与和后方对手拉开距离,哪能想到有人会在他正前方偷袭啊!这种超出一般常识的事情黑影人自然没有太多防备,直到被一掌轰飞,感受到胸口残留的文墨之力,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姓况的,你个畜贼! 黑影人觉得后面那个动不动抛长矛家伙已经够难缠了,没想到不但后面有虎,前面还有头狼。眼看后面那个健硕的身影挥舞着长棍冲过来,黑影人决定不藏拙了。 一声狼啸自黑影人体内发出,惊天动地,连手持长棍的那人不得不退后了几步,手上气势锐减。 然而,这狼啸威力过大,直接惊动了整座学宫,远处近处的大大小小的楼阁纷纷点灯,本来处于沉睡状态的学宫顿时化为了不夜之城。 此招一出,带来这样的结果,就代表着黑影人不得不停止恋战。正当两人还没缓过劲来,突然,那黑影人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把还在发懵的况祭酒一下子摞倒,以报一掌之仇。后面身形壮硕的人反应过来见追不上,便激活了手中的棍子。黑影人回眸一看,只见那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成了一根柱子,听得一阵机括声,又见整个柱壁开了许多的小口,从中飞出了几十把飞刀,齐齐向黑影人飞过来。 姓墨的,你也好不到哪去!黑影人暗骂一声,速度再次爆发,轻松超过了飞刀的速度。正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那些飞刀中有一部分一下子没有了速度直接落地,剩下的飞刀则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这速度还能互相传递的?!黑影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迫于局势,只能将速度爆发到极致。跟在他后面的飞刀越来越少,但速度也越来越快,黑影人此时已经失去地利与人和,只能在明月暂且被遮挡的这一段天时里一路狂奔。 前面已经有学宫先生带着学子在拦截他,但由于事发突然,他们的拦截空有其形而不见其厉。对于黑影人来说,只要逃出学宫,就不会被彻底包围,如果留在这里浑水摸鱼,会很快被人揪出来,到时候会更加被动。学宫外面有山有林有树,逃出去,往里头一钻,他们想找到他就难了。 学宫虽然很大,但以黑影人的速度,哪怕玄龟阁在于偏近中心的位置,但也还是很快跑到了宫墙下,此时在他身后的飞刀仅剩三把,速度比他略快一些。但由于黑影人速度爆发在前,二者到现在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黑影人快速地翻上墙,到墙头跃起的那一刻,余光瞥到了这么一幕:三把飞刀中的其中两把落地,剩下的一把以超出他想象的速度朝他胸口刺过来。 黑影人大惊,连忙抽身一闪。奈何这把飞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直挺挺地捅进了他的左腰。 一阵吃痛难忍,身体疯狂地抽搐而无力。黑影人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就顺着惯性从墙头竖直下落,硬生生地砸在了宫墙外面。 ------------ 第14章 同门洽谈,行动复盘 东域,学宫。 “所有学宫先生,全部回宫!清点门下弟子数量、状态!” 太阳才刚刚露出头,本来是起床的时间,可学宫早已进入了戒备状态。 辰时,大部分学宫先生收到淳大祭酒的召集,纷纷来到学宫主殿。 “画卯!”本该每日卯时做的事情,结果现在辰时才进行,这种情况自学宫创立之日起到现在也是屈指可数的。 学宫先生画完卯后,大祭酒拿过名单,看了一眼,问道: “彭先生不在么?” “彭先生家中有恙,昨日午时便离宫了。”一个先生回答道。 “嗯,尹先生云游四方,还没回来么?” 先生们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眼,这一情景落在大祭酒眼中答案就很明显了:还没回来。 “忌先生也不在么?” “忌先生适才托我向大祭酒说一声,忌先生说他近日劳累过度,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来画卯了,过些时辰再来给大祭酒赔罪。”又一个先生回答道。 “忌先生这几日确实辛苦,这事老夫知晓。日出前忌先生有带队去追查闹事者么?” “有的,某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几个先生纷纷回答道。 “那还真是辛苦了,淳某也不怪他。还有一位缺席的,巴先生呢?” 下面的众人左顾右视,但都不说话。 “怎么,没人知道巴先生在哪么?”淳大祭酒眉头皱起。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那有哪位先生在昨日见过巴先生呢?” 有一位先生拱手道:“昨日午时,某在巴先生的住处附近见过巴先生。” “巴先生那时的状态如何?”淳大祭酒问道。 “某和他打招呼时,他还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午时,他还问某用过晚膳没?” “不是说笑?” “不似说笑。”那位先生的回答还是有些谨慎,怕影响了淳大祭酒的判断。 “那还有哪位先生在昨日任何时辰见过巴先生的?”淳大祭酒再一次扬声问道。 半晌,没得到回应。淳大祭酒就开始问起学子们的情况,知道都无大碍,便放下了心。 “诸位先生帮淳某问一下各学子,可有在昨日任意时辰见到巴先生。各位先生把搜集到的信息理出来,今日午时前交予淳某。淳某感激不尽。” “大祭酒客气!”面对为了大伙儿们的利益还如此客气上级,诸位先生一阵惶恐,纷纷表态。 “散了吧。” “大祭酒保重。” …… 东域,东南道观。 “想家了?” “想。” “那就回家去?” “不要。” 道源宠溺地看着小师弟:“家可是很美好的地方,既然想家,那干嘛不回去?” “大师兄,”尹易不答反问,“你的家在哪?” “我的家……”道源的眼神深邃了起来,整个人变得有些消沉,“我没有家。在我的印象中,是观主把我从猛虎嘴边抱走的。所以,硬说我家在哪的话,这就是我的家。” “抱歉。”发现触碰到了他人的痛处,尹易也感到有些愧疚。 “无碍,都过去了。”道源微微一笑,“想当年,观主抱养我的时候,还没这道观呢,那是还叫老师。” “那他把大师兄照顾得这么好,快赶得上是当爹了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 “哦,这就是为什么他不理道观你还任劳任怨的原因?” “或许有吧。毕竟他也照顾了我二十载,还是他给我加的冠。” “二十载,那时间过可真快呐。真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呵,你个道观弟子,还读杏坛的圣人经?” “师祖有言:博览群书,方能成大道嘛。”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不美好都烟消云散了。 …… 东域,槐谷。 麻袍老者表情严肃地站在亭子里,向东边望去,喃喃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旁的棋盘上,棋盘右侧,本来应该全是白棋的区域中间,却静静地躺着一子黑棋。 …… 东域,学宫深处。 钓鱼老翁睁开了眼,看到那空荡荡的池塘里突兀地有一条黑鱼游来游去,不禁微微一笑。 池塘很大,那鱼离老翁也有好一段距离,那鱼就在那边打转地游,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 巧的是,老翁也没有过去的意思。一人一鱼就这么干耗了起来。 …… 东域,学宫,玄龟阁。 墨祭酒,飞檐走壁,把夜里用过的火把成批成批地收回来。 昨夜的火把只是一时之用,所以墨祭酒做了手脚。这种火把只要点燃一会儿,把上端的燃料烧完之后,就会停止燃烧。 墨祭酒把废旧的火把捆起,准备带回去反复利用。 “墨老贼!漏了一根!”况祭酒站在下面干看着,像个监工。 “没漏!昨天的火把是我亲自部署的,数量多少我心中有数。”话虽如此,墨祭酒还是很认真地又数了一遍,没漏。 “那不是?”况祭酒指向供奉桌下,那里也有一节火把,是昨晚黑影人情急之下扔出去后滚到那里的,看上去残留的长度还和墨祭酒的火把差不多。 墨祭酒弯下腰,扒出那个火把,摸了摸材质,眉头一皱:“咦?”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油,在火把上端淋了些许,然后用火石点燃它。 火把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但是随着油的减少,不一会就熄灭了。 “阻燃层!这火把有和那些火把一样的阻燃层!”墨祭酒惊叹道。 “所以这个也是你的手笔?”况祭酒两眼放光。 “不清楚,这个不算太复杂,不过能做得出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墨祭酒思索了片刻说道。 “那你知道最近有没人找你拿过这东西。”况祭酒不愿放过这个线索。 “就算是也不一定啊!”墨祭酒继续泼冷水。 “你忘了现在学宫的状态了吗,鱼混!这没准也是个方向呢。”况祭酒坚持着。 “也是,我想想啊……哎!对了!昨天下午,你在外面看藏身点,我在这里布置机关。有个人走进来,看了看我的布置进度,听了我的解说,觉得我的火把很神奇,所以就要走了一个。我刚才数的时候没算那一个。”墨祭酒的脸色沉重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人是谁。 “昨天玄龟阁早就通知关闭清场,所以应该是不会是学子。你在学宫待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所以能够开口要走你的火把的人就更不应该多。我就在玄龟阁附近,谁靠近了这里我肯定知道,然而昨天下午确实有人和我打了个招呼说要进去看看,我没阻拦。在那种关头我们俩都没有阻拦的人就只能有……”况祭酒说道这里脸色也沉重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个答案: “淳大祭酒!” ------------ 第15章 矛盾激起,太初之力 东域,学宫,玄龟阁。 “我们是他叫来的,到头来是他耍我们?”墨祭酒这暴脾气准备爆发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之前不也说了嘛,没准是其他人呢?”况祭酒接过刚才对方泼过来的冷水,泼了回去。 “那这也是个方向啊。我看啊,现在就他最可疑。堂堂大祭酒,夜里这么大事也不见他来帮一下忙,等人跑了才出来说要各学宫先生带队寻贼?我看啊,没准昨夜的那人就是那老匹夫,不是他也是他同伙。”墨祭酒义愤填膺地说道。 “慎言慎言!”况祭酒吓得魂都快没了。 况祭酒不是害怕那淳大祭酒,是害怕学宫。淳大祭酒强不强,他们还看不出来。但是学宫之所以能当上东域第一,甚至压过了神秘的槐谷、圣人居杏坛,绝对不可能只靠淳大祭酒,肯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底蕴所在。 学宫一开始是齐国所创立的学府,是国学,本隶属于齐国管理。后来学宫越做越大,对各种力量的掌控也得心应手,声望传播四海。不少诸侯国的官员都是从学宫走出来的,连有些诸侯国都不惜让自己国家的公子以普通学子的身份进入学宫虚心学习。 后来,齐国发现学宫越来越脱离它掌控。无奈之下,齐国统治者提拔时任祭酒之位又是自家人的淳祭酒为大祭酒。作为最高级指定的一个新职位,大祭酒的实权凌驾于其他祭酒之上。齐国本想以此计幕后控制学宫,结果淳大祭酒升职后把学宫彻底做大,加上有神秘外力的干涉,学宫真正独立,逐渐傲立于东域。 从那之后,学宫不再隶属于任何诸侯国的控制,和槐谷、杏坛等一样,成为了一大势力,并且是公认的东域第一。 所以,对于学宫巅峰的来临,淳大祭酒功不可没。但是至于为什么能够压过曾经影响整个东域教学体系的杏坛,甚至能压过当下正在策划且推动“九州大计”的槐谷,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这样一来,就不难理解况祭酒所忌惮之处了:学宫是东域第一,而且很可能有神秘底蕴,淳大祭酒又是学宫的话事人。这能不忌惮么? 最重要的是,况祭酒想起了淳大祭酒先前说过的话: “槐谷那位之所以不等学宫同意开始行动,主要是他也受制于人;而巧合的是,这也是学宫答应的最主要的原因。” 受制于人!不仅是策划并大力推动“九州大计”的槐谷处于受制于人的状态就算了,连一手将学宫做大的话事人淳大祭酒都受制于人?这人到底是谁,或是说这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况祭酒感觉答案近在眼前,但又很遗憾的是,当他抬眸望去,答案又似远在天边,只能作罢。 …… 东域,学宫,主殿。 午时。 “昨日即将入夜之时,有学子看到巴先生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住处,往西边去了。” 看完学宫先生提交上来的报告,淳大祭酒读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本大祭酒和两位祭酒共同筛选出的,最后的线索了。唉!散了吧,这事我和两位祭酒在讨论一下。各位先生先去用午膳吧。” “大祭酒客气!” 待众人散去,淳大祭酒转身对二人说道:“这次真是辛苦两位……” “够了,淳大祭酒!你还要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 墨祭酒“噌”地站起来,俯视着淳大祭酒。而在墨祭酒的身旁,一条略有些干瘦的手臂顿在半空中:况祭酒还是慢了一拍。 “淳大祭酒,”况祭酒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墨祭酒说话的出发点不太对,况某代他给你赔罪。不过啊,老夫也疑惑,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淳大祭酒在哪里呢。” 淳大祭酒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缓缓地解释道:“我说,夜里你们在捉贼的时候,我睡死了。” “睡死了?你提供的线索,你不出来看看?你明知事情要发生你不担心学子?”摊上这么一个上级,墨祭酒感觉实在是忍不了了。 况祭酒也觉得淳大祭酒有些过分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之色,等着淳大祭酒解释。 “昨夜,我本也想和你们一块守的。但那时状态有些乏了,就想找点酒吃。”见到自己与两人之间产生了信任危机,淳大祭酒苦笑道。“哪知那酒虽然不烈,但味儿香得很,老夫饮了一杯酒醉过去了。” “淳、大、祭、酒!”墨祭酒一字一顿地说着,“你都喝了几十年的酒了,现在你告诉我一杯就倒?早不倒晚不倒,偏偏最关键的那个晚上倒?”说罢,他一拳锤向案头,粗喘了几口大气。 墨祭酒看了淳大祭酒好一会儿,见他不说话,拂袖离席。 案头上,还留有浅浅的裂纹。 …… 东域,东南道观。 “劈!”“啪!”“啪!” “劈!”“啪!”“啪!” “小师弟!”树林里传来大师兄道源的声音,“歇会儿吧,你劈了有好一会儿了!” 擦去额头的汗水,尹易随手往柴堆里丢下柴刀。他寻了一块石头,拍去上面的树叶,也顾不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虫子了,一屁股跌坐下去。 “来!喝点水!”道源走近了,给尹易递过去一个水罐子。尹易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喝够了,尹易放下水罐子,喘了几口气后,才对道源道谢。 “客气了!”道源拿过尹易手中的水罐子,“你平复一下心情,感受一下你的太极之力。” 太极之力,和文墨之力、千机之力等许多力一样,是一种基础力量。儒家文墨,道家太极,墨家机关……每一个流派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基础力量,源于意,即道之无意、儒之圣意、墨之千机意……这些意一般为流派始祖所创立,是属于他们个人的意。 先有意,才有对应的力。 门下弟子可以掌握基础力,从而去学习他们的意。天赋异禀者,可以通过基础力去领悟自己的意。 至于触类旁通亦或是灵光乍现从而开创一个全新的流派,那可就凤毛麟角了。 听过道源的提醒,尹易深吸了几口气,开始感受太极之力。 倏然,遍地枯叶卷起,吓得道源连忙后退几步,但那落叶没有在道源退后时落下,而是越卷越高。道观里的弟子前后都看见了这一状况,惊叹地纷纷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双脚不能自已地往那个方向挪动。 然而,尹易两眼紧闭,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切。 就在落叶卷起的同时,在尹易的房舍中,那个陪尹易走了一路的书箱在轻轻地颤抖着,里面的竹简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随着落叶越飞越高,书箱颤动的越来越厉害,里面的竹简放出的光芒越来越明显。 不过,大家都被尹易惹出来的动静吸引到后山去了,根本没人发现这一异象。 ------------ 第16章 道之真意,冲突渐消 东域,东南道观,后山 从地面卷起的落叶飞到了一个高度,便持续盘旋,四周的落叶统统被卷了进去。 落叶层有开始下降,在尹易的身边盘旋,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圈。 “这是?”周围的人都看得入了迷。 与此同时,房舍里的书箱快速颤动着,竹简的光芒越来越亮堂。 落叶又在尹易身前聚集,形成一个浓密的小圆圈。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仗势,主要是那每篇落叶中都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引得他们体内的太极之力都有些共鸣。 “道之真意!”道源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 话音未落,尹易猛地睁开双眼。 “去!”尹易深处双手向前一指,那落叶如同一条迅猛的飞龙,在树林中杀出了一条光秃秃的路来。 石头砍凹了,地上的泥削飞了。沿途的树枝都被切到了地上,那截面光溜溜的,还有整整齐齐的一条纹路。一些树的树皮被吹得四处乱飞。 更恐怖的是,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一大半的树根都露在了外头。 那房舍里的书箱震动停止了,竹简的光芒随着一瞬间的耀眼闪烁,归于平静。 整个房舍里静悄悄的,似乎什么有没发生过。 …… 东域某处。 一位老人抬头向东南望去,微微一笑。 “哪来的野狗!竟敢当本官的路?” 但等他转过脸,看着眼前的人时,却是面无表情。任谁听到如此骂语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老者身旁的青牛似乎知道主人收到侮辱,一反平常的慢悠悠,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去。 “啊!来人!拦住他!”那位官员狼狈地往后逃。他本想着出城转转,谁知道才出城没多久就有个土匪样儿的老头拦住了他的路。 那青牛头一拱,顶开侍卫;腰一甩,撞开随从。寻了个陡坡跃起,“嘭”的一声,如同一口黑色的大鼎,重重地落在了那位官员面前。 然而那官员却和青牛擦肩而过,夺路而逃。 令他惊奇的是,那牛没追上来。真是谢天谢地。不过,刚才这么好的机会那牛都没追上来,估计接下来的路,能让他好好地回城了吧。 可惜他想多了,不是那牛不想追,是那牛的落点的地面有些泥泞。这么重的牛,还跳起来往下落,那泥巴直接就没过小腿,一时半会也拔不出来了。 “笨牛!够蠢!”也许是在山里晃悠久了,曾经恪守周礼的独臂老者现在吐槽可是张口就来。 不仅没去在乎四散而逃的侍从,还没去在乎那青牛的挣扎,更没去在乎那青牛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独臂老者径自走开——反正只是在浅泥坑,又不是沼泽,没啥好担心的。 他找了一处水潭,探头看了看水面的倒影,盯着一个邋遢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禁叹了口气。 “哪来的野狗?也太颓了。” “哞——” …… 东域,东南道观。 “太厉害了小师弟!”有一位师兄大大咧咧地嚷叫道。 “道之真意!居然是道之真意!”许多人震惊到了。 “还……还好……吧……”此时,被各种震惊包围的小师弟尹易,正躺在师兄们用手臂织成的担架上,在师兄们温暖地关怀中缓缓前行。 刚才那一场爆发,有多帅,大家都清楚;但有多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总之,那场爆发过后,他连坐稳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离他稍近的道源,及时跳过来,扶住他,他估计能往后一仰,然后擦着,一群净搁那张着嘴巴的、净搁那忙着惊讶的、不靠谱的、师兄们的、裤管一溜烟地滚下山去。 此时正过午时,大伙们都已饥肠辘辘。尤其尹易还来了一趟饭前耍帅,身子虚得很。 刚才的那轮爆发,虽然主角是尹易,但是大伙多多少少都得了些益处,天赋好的对道之真意的距离更近了,天赋相对来说没这么好的太极之力的运用强度也有所提升。 鉴于此,本就是百般受宠的小师弟现在更是成了道观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尹易挨在墙上,听着众师兄说要他再来爆发几次,倒是他没什么力气去反驳,只能被道源一口一口地喂着饭。 虽然这群师兄不太靠谱,但都是很好的呢。这些傻憨憨的师兄也好,那个在北海避难的师叔也好,尤其是眼前正在耐心照顾他的大师兄,都给了他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莫名有种念头:这也是个家呢!家里的人对他很好,这儿的人对他也不赖呢! …… 东域,学宫。 有些地方,确实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让人有这种感觉。 况祭酒推开房门,看着里面的墨祭酒,心中一颤。 明明院子里落叶告诉他:现在是秋季。而他,却感觉像是穿着单衣,在纷飞大雪中,傻站着。 “进来啊,杵着干嘛呢?”墨祭酒抬起头,端起一杯酒,猛灌了一口。 况祭酒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搓着手靠近这位同行。 对方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酒满,一大口灌入肚子。 “呃——”听得一声嗝,况祭酒问到了一点酒味,不算浓。 “十三杯!”见来客净看着自己不说话,墨祭酒打破沉默,主动挑起话题。 “什么十三杯?”这是况祭酒自进门起说的第一句话。 “刚喝完,第十三杯!我还没醉!” 得!感情这位还在这置气呢。 “你也别顾着喝了,不找些东西下酒,小心一会闹着要去找医师。” “行,我叫弟子带些肉进来!” 我只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况夫子很疑惑,对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劝止之意,反倒变本加厉。 “慢着!”况祭酒叫住了那个正要出去的墨派弟子。 “你又干嘛?你说要下酒菜,又不让我派人去拿?什么意思嘛。”墨祭酒此时被折腾有些不耐烦。 “别喝了,跟你说个事。关于大祭酒一杯就倒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么?那老儿装傻!” “你闻闻这个再说!”况祭酒拿出一个小罐子,把塞子拔开。 “文墨之力?” “我封上的。味很浓,做好心理准备。” 墨祭酒不等况祭酒有动作,直接用机关之力破开了封,一股醇香的气味飘荡而出,扩散开来。 “如何?”况祭酒问道。 墨祭酒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身上的一些隐伤都有些加速痊愈的倾向。“好酒。”墨祭酒不得不承认,这酒真的能一杯就倒,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那他为什么要那晚喝这酒?”知道淳大祭酒没有戏耍他们,墨祭酒的怒气散去了一些。 “大祭酒说,早些年学宫发生了一些事,他身上落了旧伤。医师们都对此束手无策。不过这酒却能抑制他的旧伤。每当旧伤复发,喝一杯就能压下去。但是,一杯就醉。” “原来如此。”墨祭酒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接着他有猛地吸了几口气,感觉心旷神怡。 “你不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吗?”况祭酒问道。 “熟悉?” “对。它来自一个地方,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却不一定有人知的地方。” “出了这个门都不知道?”墨祭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到了一个草地里都有酒香味的地方。 “槐谷!” ------------ 第17章 小徒出山,失人尸返 东域,槐谷。 “道之真意?” “对。他也算是你师弟吧,悟性不错。” “哦。”小麻袍挠了挠头,“那老师您呢?” “我是道之玄意。”老麻袍回答道。 “有什么区别么?” “钻研的方向不同罢了,本质都是衍化之意。” “衍化之意,那根本是?” “你师祖的,道之无意!道,源于无!”老麻袍说起这话时,身上气势暴涨。 “哦,那老师您和我师弟没啥区别啊,领悟的都是衍化之意。”。 “是么?”老麻袍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气势暴跌,莫名觉得自己的徒弟在讽刺他:你糟老头子一个还不如人家刚出家门不久的雏儿。顿时变了脸,“你的纵横之意领悟得怎么样了?” “我是跟您学兵法的啊,为什么要领悟纵横之意?”小麻袍睁大着双眼,蕴含关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师。 “……” 该死,一定是最近酒喝多了,脑子都不太清醒,学纵横的弟子都下山了啊!老麻袍头疼。 “你不是说你要领悟兵之诡意么,怎么样了?”受不了自家徒弟的眼神,老麻袍赶忙重定话题。 “我也想啊,可是弟子又不是在山上悟道,老师您又不让弟子下山。”小麻袍有些幽怨地说道。 “一边去。赶紧走!看见你我都嫌烦。”老麻袍全身鸡皮疙瘩,连忙把这小祖宗赶走。 待小麻袍走后,麻袍老者由不得轻笑一声:“和那臭小子没啥区别?难为你说的出来,真的没啥区别么?”说完,他从棋罐中摸出一子白棋,轻轻地放在棋盘空无一子的右侧偏下的位置。 “还是有区别的。”麻袍老者站起身,俯视整个棋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猝尔,他看向东方,表情逐渐凝重。 “不过如果这么看的话,现在,还真没啥区别。” …… 东域,学宫。 学子们议论纷纷。 “嘿,听说了么。巴先生真的失踪了!” “对呀,早听说了。现在有不少人怀疑那个夜袭玄龟阁的人就是巴先生呢。” “天哪?他不是学宫先生吗?怎么会做这些事?再说了,玄龟阁有啥值得觊觎的啊。” “嗨,那也只是你不知道咧,玄龟阁这东西,据说有真东西在的呢。” “啊?先生们都说了,不就是个雕像吗?” “哎呀!这你都信?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雕像,用得着两位祭酒半夜三更去捉贼么?” 此时远处的人群传来骚动。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咦,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过去看看。” 学宫西门,一个推着木板车,缓缓地往学宫里面推。那木板车上放置着一件不小的物体,约莫六七尺长,用白布盖着,隐隐有些人形的轮廓。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的,头发浓密蓬松,估计藏一只鸡蛋都不会被人发现。 “让一让,让一让!”推车人吆喝。 “是尹先生,尹先生回来了!”有老学历学子认出了推车人。 “怎么没听过这位先生啊。”问出这种问题的都是才加入学宫没多久的学子。 “孤陋寡闻,学宫唯一一位云游多年不归的先生,没听说过?”有些表现欲较强的学子说道。 “啊!就他啊!” “这是什么?”有学子注意到了那木板车上的,用百步盖住的物体。 “好像盖着什么,该不会是尸体吧?”看到那浅浅的轮廓,有学子猜测到。 “如果是的话,那是谁?”一群人聚在一块儿,总有那么几个胆子特别大的。 “尹先生把车子推去主殿那边了,要不过去看看?”有学子提议。 “等等我。” 大殿外,淳大祭酒带着两位祭酒迎接这位云游四方多年的先生。 “见过大祭酒。久仰了,两位祭酒。”哪怕是蓬头垢面,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尹先生连忙向三人行礼。 “这是学宫先生尹先生,就是多年没回过学宫的那位。”淳大祭酒向两位祭酒介绍这位相对来说有点特殊的学宫先生,转而对尹先生说道,“今日回来,居然这么的大阵仗?又从那里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啊?” “大祭酒讳言。您看!”尹先生移开身子,露出刚刚被遮挡在身后的木板车。 看到木板车上的东西,淳大祭酒把笑容收敛了,脸色有些沉重。虽说他在学宫呆了几十年,但是凡有能力的人,谁没有趁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过呢,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他缓步向前,轻轻地揭开了白布的一个角。 一张熟悉的脸,虽然有点不成常人样,但淳大祭酒还认得。 “这是……巴先生?”淳大祭酒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正是。” “你在哪遇上的?” “在城外头,林子……墨祭酒!且住手!”尹先生那略微低沉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有些不正常的赤红。 淳大祭酒和况祭酒这才抬眼看去,只见那本来好好地在淳大祭酒身边站着的墨祭酒不知何时蹲在了木板车旁,还揭起白布的一侧往里看,另一只手探在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伸进去。 听到的尹先生的怒叱,墨祭酒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把白布放下。 “抱歉。冒犯了。”墨祭酒对着尸体微躬行礼,算是刚才对待死者的所作所为表示歉意。 尹先生盯着墨祭酒的一举一动,心底里感觉墨祭酒也许只是无意为之。当他看到墨祭酒严肃的表情全程不变的同时还给巴先生赔礼后,松了一口气,脸色稍缓。但他还是对墨祭酒躬身说了一句:“死者为大,还请手下留情。望墨祭酒不要在意在下的话语。”这句话或许算是刚才以下犯上的赔罪。 “唉,去城外找个地头给他下葬吧。”淳大祭酒没太在意两人的争斗。不过死者为大是真,等尽快让逝者安息才是。 “是。我这就去安排。”尹先生主动揽下这个活,推着木板车走了。 淳大祭酒对两位祭酒说道:“召集各位先生,带领门下子弟,送巴先生最后一程。我有些乏了,且歇一歇。通知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我随后就到。”不等两人回应,淳大祭酒就先走了。 ------------ 第18章 人亡天泣,真凶成谜 东域,学宫。 按照规定,凡有大事要召集,要么就是下令让各位学宫先生带队,要么就是敲钟。此种非彼钟,平日里是不敲的。正常计时都有一个叫“掌心钟”的东西,只要注入一点能量,就会计时,到点便会轻轻响起。如果持续注入力量,可以掌心钟响个不停。但是要召集众人,就要敲学宫大钟。 关于两种召集的方式。前者多用于紧急时期,用于尽快将力量调动到应该应对的方向去,但这样很可能点不齐人;后者多用于平常宣布大事,可以将全学宫的人员都呼唤过来,但是聚集地点是钟楼下,而且相对来说紧急性不高,很难尽快调动力量。 那有什么办法既可以全员召集,又可以尽快调动呢?可以将力量注入大钟再敲。相对于平时的肉体力量敲钟,大钟可以将一种力量转化为多种力量去传开来,凡是听到大钟的人,身体内的相关力量就会引起共鸣,从而能以最快的效率进入紧急状态。 给逝者送行,没必要太大的动静去惊扰逝者,轻轻敲钟,让大家能听到就行。 两位祭酒并肩向玄龟阁旁的钟楼走去。 “你刚才揭开白布,是在看什么?”况祭酒有些在意刚才的争吵。 “在看一些东西。”墨祭酒淡淡地回答道。 “又发现了么?”况祭酒没打算被糊弄过去。 “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墨祭酒继续糊弄。 “这么说,难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猜到是谁做的了?”况祭酒刨根问底。 “有这意思,不过这如你所说,也只是猜测。”或许是曾经误会过淳大祭酒的原因,墨祭酒说话不像之前那么直来直去了。 “谁?该不会是尹先生吧?我当时以为你们会打起来。”况祭酒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 “想多了,不过不是尹先生。”墨祭酒一反平常的暴躁,反而气定神闲。 “哦?”此时的况祭酒觉得自己也要猜到那个答案了。 “是巴先生,亦或是……”墨祭酒故意顿了一下。 “是谁?”有嫌疑的除了巴先生居然还有一个?而且不是尹先生?况祭酒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墨祭酒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后发现附近没什么人,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 “淳大祭酒!” …… 学宫的西大道上,学子们身着缟素,站在大道两旁,低头向大道上那马车上的灵枢致哀。 此时的天空似乎感受到了地面的压抑,也开始飘起了雨。 送灵枢出学宫后,大祭酒祭酒走在前列,学宫先生居中,学子们都大片大片地跟在后面。 巴先生门下的弟子纷纷哭成了泪人,泪水和雨水混杂着打湿了丧服。但昔人已去,且一去不返。 尹先生作为巴先生为数不多的挚友,主动为其寻得宝地,并带头松土。巴先生的弟子也两眼含着泪花地上来帮忙。 松土不需要太多人,灵枢入土后,众人再次低头致哀。 雨,也彻底大了起来,似乎是想把这一切的不平与冤屈冲刷干净。 不是巴先生门下的学子们都被带队回宫了,学宫要保持正常的运作,所以留下了的人不多。巴先生门下的弟子要守孝,尹先生作为挚友的身份陪伴,淳大祭酒和两位祭酒则是以上级的身份再照顾一下昔日的同事。 况祭酒悄悄地抬起头看去,此时的雨很大,还有一些雨点儿溅入了他的眼中,有点难受。眨巴几下眼,再定睛看去,什么都朦朦胧胧的,连眼前不远的淳大祭酒的背影,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却不觉真切。 …… 东域,东南道观。 “小师弟,快去帮忙把衣服收进来,下大雨了!”被迫当家的大师兄指挥道。 “来喽!”尹易应道,连忙冲入雨中。 大伙儿们的衣服平日里都是一起搭几个架子晾外面,这雨下的急,一件件收也来不及了。其他师兄别看平日似乎好吃懒做,现在都在大师兄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了。 没法儿了,尹易只好把整个大架子搬起来,找了间相对来说比较空的房子塞进去。几个来回,称雨变大之前,也算是转移成功了。 雨变大了,好在大师兄指挥有力,将一些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尹易都有些心疼大师兄了。 “唉,谁把晾晒的衣服连着架子都塞到开饭的地方来了?有没有搞错啊!”一位师兄大声嚷嚷道。 “抱歉,师兄。情况紧急,师弟也没法了,只能出此下策了。”尹易两手一摊,表示没计奈何。 “是小师弟啊。”那位师兄又顿时轻声细语,怕吓到这位爷,“没事没事,情况紧急么,理解理解。” 不过嘛,轻声细语是分对象的,这不,这位师兄又在: “喂!活着的人!都把衣服收一下啊!都堆在这了!还怎么开饭啊!有没有搞错?再不来我都丢掉了啊!” “师兄,那我先收我的了。” “唉,小师弟,慢点,别绊着。” …… 东域,槐谷。 麻袍老者透过亭子上流下来的水帘,感受着飘风骤雨,向东方望去。许久,他喃喃道: “都这样了,还不可以收网吗?” …… 东域,学宫深处。 钓鱼老翁淋着滂沱大雨,眯眼望去,那池塘里唯一的鱼——那条黑鱼,开始慢慢地靠近他。近到老翁只要扑过去,那鱼都不一定能逃脱。 不过老翁还是没有什么动作,静静地等待着。 ------------ 第19章 祭酒猜疑,扑朔迷离 东域,学宫,主殿。 “其实,墨某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祭酒。”踏入主殿后,墨祭酒直入正题。 “请讲。”淳大祭酒的耐心一向很好,哪怕前几日才办完白事。 “大祭酒是如何得知,会有人在那个晚上入玄龟阁,并且安排墨某和况祭酒一同去伏击的?”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墨、况两位祭酒太久了,淳大祭酒虽然确实能力出众,但是他又不是先知,怎么知晓有人夜探玄龟? 淳大祭酒瞪大了眼看了墨祭酒一下,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个你们就不必知道了,这事恕老夫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那真是太遗憾了。”墨祭酒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有些失望,同时心中又留下了一个心眼。 “抱歉……对了,既然你来了,那问你个事,你看看如何。”话题一转,把差点想转身就走的墨祭酒又拉了回来。 “大祭酒请讲。”虽然兴趣寥寥,但是难得还有上司问下属的,墨祭酒这会儿倒不急着走了。 “第三位祭酒,你有人选吗?”淳大祭酒有些随意地问道。 “还需要第三位吗?”墨祭酒反问道。 居然是这种任命的问题,那您老自己决定就好了呀?墨祭酒一阵无语。 “巴先生尸骨未寒,你说需不需要?”淳大祭酒这会儿有点认真了。 “学宫已经够乱了。”看到对方认真了,墨祭酒也开始认真了。 “就是乱才需要第三位祭酒参与管理。” “人多才会乱。人要是少了,反倒是乱不起来。” “墨祭酒。”淳大祭酒为难地笑了一下,“好说歹说我也是学宫大祭酒,给我这糟老头一点面子行不。” “罪过。”虽然说学宫的氛围很好,因为包容的风气允许争论,所以各路思想火花的相碰才有当下的百花齐放局面。不过说句实话,和老同志如此争论感觉确实不太好。 “无妨,这么说墨祭酒是不同意老夫的提议了?”为了避免尴尬的争论,淳大祭酒始终把握话语主权,把墨祭酒的意思提前说出来,这样一来,墨祭酒接下来只能应下。然后淳大祭酒就能一直控制话语的主动权。 “暂时来说不同意。”果然不出淳大祭酒所料。 “嗯……咳咳咳咳咳。”淳大祭酒正要开口,结果忍不住一顿咳嗽。 “大祭酒!”墨祭酒看到大祭酒的脸色渐渐泛白,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赶紧把酒罐子递过去。淳大祭酒拔开盖子,猛灌了一口。 “多谢!”淳大祭酒的脸色又渐渐红润起来,也不只是酒的药用见效了,还是因为喝了酒才脸红。不过目前看来,估计两者都有。 “大祭酒的病,真治不好么?”得,淳大祭酒还不容易把持住的话语权就因为这咳嗽搞丢了。 “我这是,唉,年轻那会,到处去闯荡。一天遇上了一伙人,那伙人武功强得很,那时也好,今时也罢,我肯定是打不过的。” “所以大祭酒的腰上挨了一刀?”墨祭酒问道。 淳大祭酒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你是如何得知老夫当年左腰挨刀了的?当年老夫遭难时你还在娘胎里吧。” “这几日,我从大祭酒的走路姿势看出了一些端倪。大祭酒虽然尽力去保持正常的姿势去走路,但在墨家人眼里看来,大祭酒的左腰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墨祭酒看似实在平静地解释,可实际上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机关之力?还是墨之千机意?唉,都不重要了。当年就挨了一刀,本来是外伤的,但是那人的刀上好像抹了毒,成了内伤,自那以后落下了病根子,搞得现在身子骨也有些撑不住了,勉强靠着槐谷的酒续一下命。”提起往事,淳大祭酒有些低落。 “所以……那伙人?”墨祭酒抓住了重点。 “我也不知道是哪伙人,这些年,说难听点,我也没少用私权去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淳大祭酒两手一摊,也很受窘。 “可惜了。”没得到答案,墨祭酒向大祭酒点头致意,转身便走。 淳大祭酒叫住了墨祭酒:“是啊,可惜了。不过啊,有件事可以告诉你。” “大祭酒请讲。”再不情愿也好,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墨祭酒还是转过了身。 “那晚夜探玄龟阁的人,和当年的那伙人,有同一个归属。”淳大祭酒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喝了口酒。 墨祭酒紧皱的眉头有些松开了:“多谢大祭酒告知。墨某告辞。” “不送。” 看了一眼墨祭酒离去的背影,淳大祭酒拎着酒罐子从大殿的后门出去了。 …… 东域,学宫,院子里。 “回来了?”况祭酒抬头,看见是老熟人,便笑了笑。 “嗯。”墨祭酒有些心不在焉。 况祭酒站起身来:“问到什么没?” 墨祭酒摇摇头:“我可以说,什么都没问到吗?” “嗐,你这……啧。”况祭酒转身拿起刚才阅览的竹简,“我这倒是查出了点东西,跟那晚有关的。” “哦,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那人身体里发出的‘狼啸’不?” “能不记得么,现在回想起来,耳朵还疼着呢。”墨祭酒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我查了一下,这‘狼啸’是北域那边的招数,而且多半要到大贤王一职才能灵活使用。” “北域,大贤王?”墨祭酒回想着,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 古陆分三域,分别为西、中、东,但是,其实除了这三域以外,还有一个三域之人都不愿意提的——北域。 北域,极寒之地,环境恶劣。这使三域之人选择守在故土。然而,三域之人是老实了,但是北域的气候实在是太过于恶劣,北域的原住民经常会南下开战,抢夺地盘过冬。常年为生存奔波的人除了生存之道,又哪能像三域一样有如此的文明造化呢?所以,北域之人不仅是三域共同的敌人,更是三域不愿意承认的族群。 话虽如此,但是对于北域人来说,三域只有守的份。不比三域的安居乐业,北域之人常常要为了食物而迁徙,甚至干脆南下来抢。三域之人要想反击,进到茫茫北域后就知道什么叫查无此人群。 任何事情都没绝对,也不是所有三域之人都只是被动防守,还是有人选择了深入敌阵。 …… 北域某地。 “啊嚏!嘶——”一个身着单衣的人在寒风中不停地搓着手。 “早知道就不来这边了。”好不容易找了个背风处蜷缩起来,那人暗自骂道,“挑个有酒喝的地头多好啊,咋就选北海了咧!真是自作自受。” “喂!你!哪来的?”此时阴影中闪出一个壮汉,浑身上下裹满了兽皮,凶神恶煞地问道。 “我从远方来。”看着那像一座大山一样的身影,那人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么一句没颤音的话。 “干啥子去?”此时壮汉的眼神,就像野狼看着白兔。 “我……”感受到了来自眼神的威慑,那人怂了一下,弱弱地说道,“我说……我……来……来来来数鱼的……你……你你信不?” “……啥儿玩意儿?” ------------ 第20章 云起潮涌,再提真意 东域,楚国。 一队黑袍人徐徐走出,在楚王面前站成一排。 “吾等,拜见大王!” “客气了,诸位请坐!好酒好菜本王以命人配足了。今日,就让我等不醉不休!”坐在高处的楚王伸出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在侍女的带领下,黑袍人纷纷落座。 “今日,请各位同僚来,是为了……”看到人齐了,楚王还很高兴。可是刚说了个开头,就发现没人看自己,整得楚王感觉有些失面子。无奈之下,只能拉长尾音顿一顿,企图唤回那些被桌案上的酒肉吸引过去的注意力。 现场寂静了片刻,黑袍人们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纷纷抬头看向楚王。 “咳哼!”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聚焦,楚王继续兴致勃勃地演讲: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介意的,尽管敞开说,求的就是个合作愉快。 “实不瞒各位,本王对这东域霸主志在必得。经过祖上数代人的努力,今时今日就是我们北上最好的时机。 “所以,本王特地挑了个好日子,把诸位请到一块儿来,共谋大事。 “相信,在诸位及诸位部落的帮助下,此次必定……” 楚王上一秒还满面红光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至于原因嘛,看看下面那些拙劣的偷食手法就明白了。 楚王很是头疼,此时非常想把那个下令摆酒摆肉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此时楚王身旁的太监看见楚王很头疼,作为为数不多的心腹,自己当然也头疼。他想了个法子,在楚王耳边低语了几句。楚王是在认真听,但可不见他的表情好到哪去。听过法子后,楚王的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轻挥把太监赶走。然后他坐直腰看向黑袍人们说道: “诸位舟车劳顿到此,想是有些乏了,不如先在此饱餐一顿。大事过两日再谈?” 听过这句问话,黑袍人们的双眼泛起了光亮,纷纷举起酒杯向楚王祝酒。 “大王仁义!”说完便都自顾自地坐下,开始胡吃海喝。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上一秒,大殿还回荡着楚王的壮志豪言;下一秒,大殿仿佛变成到了饭点的狗窝:上面的那位管饭的面色如黑炭,下面的一片随性得难以直视。 楚王用仿佛再看仇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酒肉,半晌,也大快朵颐起来。 只是楚王咀嚼食物的力量有些大,不知他是把好酒好肉当成什么在撕咬。 …… 东域,燕国。 “侯爷,北域的人到了。” 听到太监的提醒,燕侯用力闭了闭有些干涩的双眼,再睁开。 “第几次了?”燕侯问道。但太监没有回答,他也知道燕侯不想要回答。 对于北域的频繁骚扰,燕侯早已心神交瘁。 “看来燕侯不是很欢迎我等啊!”此时有一队身穿兽皮的人物旁若无人地走进大殿,大摇大摆地走到燕侯面前,拿起燕侯放在桌上的酒器拿起,直接一嘴含住壶口,“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拿下!”频繁骚扰他忍了,不请自来他忍了,还没通报就大摇大摆走进来他也忍了,现在居然直接拿起他的酒器对嘴喝?一忍再忍,燕侯已忍无可忍。他直接下令,将这群有恃无恐的人拿下。 “燕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你们东域的规矩。老夫虽然从北域来,但是按照你们东域的说法,叫入乡随俗。燕侯用东域的礼节接待我等不算过分吧。”先前那位使者嚣张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提入乡随俗?我呸!燕侯咬牙切齿地说道:“北域的寒风近来挺大的,把诸位的脸皮都吹厚了啊!来人,给我打!” “燕侯!”此时领头使者被一群人“呼啦”而上,一把摁在地上趴着,他带着几分嘲弄意味地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燕侯可是要违背契约?” “违背?不不不,你想错了。”燕侯一脸怒色的脸上带了几分玩味,“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也说了,这是东域的规矩,你要入乡随俗,还要本侯以东域的礼节来接待。”说到这,燕侯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当那领头的北域使者看到燕侯的笑容,后背虽被人压着,但是渗透着阵阵寒意。 “打!都给我打!既然不斩来使,拿给我把他打到他们自己都认不出来,留口气就行!” “燕侯你卑鄙!” “都听我的!现在,把他们腿打断,让他们给我爬回北域去!” “燕侯!你……啊!” …… 东域,东南道观。 “道之真意?那到底是什么?”尹易好奇地看着大师兄。 “道之无意的其中一种衍生意,用太初之力控制真实存在的物体。”不同于那些只懂得吃的饭桶,道源还是很愿意和小师弟说话的。 “那太初之力也不一样能做到么?控制真实的物体,这不是各大流派之力都能做到的么?”这确实是事实,哪怕运用人数最多,但是获取最容易的文墨之力都能做到。 “你说的那是‘摄物’,其它力量确实可以控制物体,但是没法借助他们去发挥超越物体的实力。”一边说着,道源一边把尹易带到后山。 “你看这个。”道源指向尹易的杰作:那条光秃秃的路,不过现在已经长了一些草出来了。 “一般的落叶,碰一碰就碎了。”道源踢起一片落叶,但是只有半片飞到了半空中。 他又指了指尹易的杰作:“但你却能利用落叶发挥出远超于落叶本身应有的实力,同时有保证了落叶的完整性。这就是道之真意的精髓。” “大师兄懂这么多,难道大师兄也领悟了道之真意。” “我倒没有,不过观主之前领悟过,所以有幸见识。但是后来……”道源一开始还是很兴致,不过这下倒是有些不太开心。 “后来怎么了?”尹易这下更好奇了。 “后来观主他……”道源有些迟疑,但看了看周围没人,便咬牙把话说完了,“观主他……他废掉了自己的道之真意。” “啊?” ------------ 第21章 北忧南患,杏坛遇袭 东域,燕国北境。 城墙上。 “侯爷,人是活着送出去了。但要是北域那打过来,也怕是不好办啊。”太监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怕了?”燕侯冷冷地看着这个太监。 “只要侯爷在,奴才就不怕。”燕侯那冰冷的眼神,吓得太监直接跪下了。 “不!你怕了。”燕侯自嘲地笑了笑,“怕倒也正常,北域,谁能不忌惮呢。说是不承认,因为人家不识东域礼节。真要打过来了,不承认也得承认。礼节,远远没拳头大!” “当年,我大燕国还能挡一挡。现在,怕是连挡机会都没有了。通知学宫,看看他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吧。”燕侯眺望远处,眉目间锁着几分回忆之色。 “侯爷,风大了,先回吧。”太监偷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回哪?” “回暖阁里去。” “你可知这是何处!”燕侯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北境,燕国北境。”猜不到主子的意思,太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错!这是东域的北境!当年秦国守西境,今时我燕国来守北境!”燕侯失望地看了眼太监,摇了摇头,“你若是冷了,自个回去吧。算你无罪。” “奴才不冷!谢侯爷关心。”哪有让主子在外面吹风,自己窝在暖阁的道理?太监感觉自己的脖子嗖嗖凉。 “当年,秦国那老家伙带人杀出去了,没能回来。但也算是有几分血性。老夫就窝囊咯,坐在这等着挨打。嘿嘿!”没有再理会太监,燕侯走开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北域那群崽子敢凑上来,老夫就是死也要拔了他的牙!看他没了牙还敢不敢到处咬人!嘿嘿!” 太监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看主子的方向。风很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单看燕侯那隐隐扬起的嘴角,似乎带着几分凄凉,又有几分狠辣。 …… 东域,东南道观。 “不真实?” “对,那次醒来过后,观主似乎变了一个人,起初对什么都特别敏感。”想起往事,道源摇摇头, “包括我这个大弟子。观主那次醒来,我去给送饭的时候,观主盯了我好一会儿,惹得我一身恶寒。” 说罢,道源又松了一口气:“后来就好一些了,也看开了,就有了你熟悉的那个样子。” “所以,睡个觉醒来,不但对现实不认账,还把道之真意给废了。”尹易感觉脑子不太好使了,这事情怎么听怎么玄乎,“那观主到底梦到了啥呀?这梦,也太神奇了。” “我也问过观主,但是观主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太深究了。” “希望我不要梦到这样的梦吧。道之真意,听着就很厉害呢,我可不想睡醒一觉把他废了。”尹易认真地说道。 “你难道就不怕观主说的是对的?”道源邪魅一笑,和小师弟开起了玩笑。 “观主和我师祖那个厉害?”尹易不答而反问一句。 “那肯定是你师祖啊!道之真意可是道之无意的衍生意呢。” “就是嘛!我相信我师祖。”尹易拍着胸口说道,实际上在心里偷偷想道: “现在过得还蛮舒服的,万一梦醒了,发现我是个刷马的可就遭了。那不就苦了么?嗯,如果真的是梦的话,还是睡死过去算了吧。” 就在尹易和道源探讨观主那些事儿的时候,空无一人的房舍里,尹易的书箱轻轻地抖动了一阵,旋即又归为平静。 …… 东域,槐谷。 麻袍老者看着面前的棋盘,眉头皱起。 棋盘上,偏下侧的部分居然排了几子黑棋。 “这么不老实么?”麻袍老者从棋盘中间揭起一子白棋,“老师此时正在往北赶,一时半会儿估计难以来回应付。”于是他将白棋掷在了那些黑子的上面一点。 “那让老夫陪你们玩玩!”麻袍老者气势暴起,连身后的槐树都在不停地摇晃。棋盘上的那枚白子似乎势单力薄,但和对面的一排黑子竟然冥冥中有了些针尖对麦芒的气势碰撞。 那磨得清亮的白子,仿佛映着麻袍老者深邃的眼神,不动如山。 …… 东域,杏坛。 四棵杏树,占据四角。 唯一地坛,坐立中央。 一位老者坐在杏坛中间,默默地阅读着手中的竹简。 一阵清风拂过,吹落了一棵杏树上的一截残枝。 “嗒。”声音很轻,若是不认真去留意那根本听不见。 但这声音再如何轻,也似乎打断了老者的状态。他放下被翻得破破烂烂的的竹简,抬头望去…… 凝重。 杏坛老者的脸色瞬间凝重。 眼前有一个蓑衣人,斗笠压着看不清脸,也不知道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杏坛老者的实力不差,更是开创了儒之圣道的存在。但眼前这人,居然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还没能及时发现。 那手中的破烂竹简射出了一道光,直向蓑衣人:杏坛老者动手了! 但那蓑衣人并没有避开,而是抬起右手一挥,一道光洒出,与杏坛老者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麻烦!杏坛老者感觉到了几分棘手。刚才那一招,他虽然只动用了三成的文墨之力,但对方不闪不避,轻松化解。更加棘手的是,对方也用了文墨之力,看不出跟脚。 凡读书人,都会习得文墨之力。 哪怕是和杏坛的安邦宗旨略有冲突的千机堡,其弟子因为常常钻研相关理念,所以其体内的文墨之力不比一些普通的书生差。只是相对于文墨之力而言,各派的弟子会优先使用自己流派的力为主,毕竟更丰富、用得也更熟练。 但杏坛的弟子,主要还是研究文墨之力,所以他们不太擅长用其它力量。 杏坛老者脑海中飞快的回忆着,能用文墨之力轻松化解自己三成攻势的人并不多,此人不知道是谁。 趁杏坛老者还在思索的时候,蓑衣人再一次抬起右手,使出一道文墨之力。而这文墨之力,已经隐隐有些超过杏坛老者体内的一半的文墨之力。 不能犹豫了!杏坛老者的儒之圣意爆发,直接抵掉了对方的文墨之力。 然而,在意爆发的时候, 杏坛老者则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从而尽快进入状态,但这也有弊端。突然“唰”的一下,眼前的蓑衣人闪出一道黑影,径直把他手中的竹简抢走了! ------------ 第22章 师徒相处,何为和睦 东域,杏坛。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一人蓑衣,一人布衣。 彼此无言。 麻烦!能扛得住意的威压,至少此人身上也有意,如果没有意,那此人身上的力将达到一个十分恐怖的量。 不过一般来说:能以力抗意的人,由于厚积薄发,都能悟出属于自己的意。 但是凡能悟出意的人,不管是前人的意也好,自己的意也罢,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既然对方多半也有意,那杏坛老者就不留手了,直接用上全力。 在儒之圣意的坚持下,文墨之力如同洪水一般向蓑衣人奔涌过去。 蓑衣人也不甘示弱,衣袖一挥,直接用文墨之力接住了杏坛老者的攻势。 然而,蓑衣人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宏大的一招,实则是个障眼法。蓑衣人刚刚抢夺过来的烂竹简震了一下,其蕴含儒之圣道突然爆发,直逼胸口。 蓑衣人心中一惊,转移了文墨之力的方向,暂时顶住了燃眉之急,但是杏坛老者那失去阻挡的文墨之力依旧在儒之圣道的加持下向蓑衣人奔涌而去。 狡诈!蓑衣人暗骂一声,将手中的那个将他害的如此狼狈的烂竹简扔出去。 而那烂竹简似乎能吸掉杏坛老者的文墨之力,杏坛老者的文墨之力经过竹简时纷纷拐了个弯,汇入竹简。 杏坛老者感觉情况不对,把力收回,但依旧维持着儒之圣意保持警惕。 似乎是没有力可以吸收了,那烂竹简散成一根根竹条,“乒乒乓乓”地掉在地上。 杏坛老者用儒之圣意扫过竹条,发现上面居然没有任何力,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但是那烂竹简适才确实是在吸收他的力,可这股力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杏坛老者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部文墨之力的残余,再三确认自己是把力打出去后,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你的实力,似乎弱了不少啊。刚才那真的是你的全力么?”蓑衣人终于说话了。 听到蓑衣人的声音,杏坛老者松了一口气,散去儒之圣意,舒身正拜。 “弟子,见过先生。道之无意,果然名不虚传!” “哼!”蓑衣人抬起右手,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淡然的脸。 …… 东域,学宫。 淳大祭酒展开了被压在油灯旁的字条,细细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字条上有千机之意?看来这多半是墨祭酒留下的字条了。” “那晚伤到那人的左腰……疑似奸细……嗯……原来他那次谈话是在试探我么?” “至于么,连我都要试探。” 淳大祭酒轻轻一笑,将字条卷起,用油灯的火焰点燃。 在淳大祭酒的注视下,字条渐渐地化为灰烬。 火焰快要烧到手了,淳大祭酒把字条松开。 那没卷好的字条失去了束缚,铺展开来。火焰没有因为字条形态的变化而停下吞噬的脚步。 “原来,是你么?” 淳大祭酒死死地盯着字条上那即将被毁去的最后五个字: “北域大贤王。” …… 东域,槐谷。 一个身穿麻袍的小辈,一个身穿麻袍的老者,大眼瞪小眼。 不同于刚刚被老麻袍“赶”下山的小麻袍,这位后生的脸倒是褪去了几分稚气。 “你个崽子还好意思回来?回来干嘛?”看到自家的好大徒,老麻袍的好心情顿时就不翼而飞了。 “回来看看老师您啊!” 大麻袍的表情倒还挺真挚的。 “这句中听。不过,我不信。” 这徒弟入门少说都有十几年二十年了,心里想什么老麻袍自认清楚得很。 “……” “委屈啥呢?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当年你师祖在秦国那见过你,你又不上去打个招呼。搞的师祖都来我这问罪了。” “嘶!”大麻袍倒吸一口凉气,疯狂摆头环顾四周,“师祖走了没?” “得瑟吧你,早走了!” 老麻袍抓起一旁的杯子呷了一口好酒后,放下杯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么就多少年都不回来,要么回来准没好事,说吧!又要哪里需要为师去擦屁股的?” “……” 在您这个老师的心里难道我就是只会闯祸的吗?正准备擦擦头顶并不存在的冷汗的大麻袍心里咆哮道。 “咳咳!”既然老师都问起话了,不管是不是拜托老师擦屁股也要入正题了,“北燕和南楚,老师打算先收掉那个的气运?” “南楚可不怎么老实,先对付南楚吧。”老麻袍没好气地看着棋盘上那一排黑子。 “二师弟现在就在南楚盯着。” “那最好不过了。既然我的二徒弟去了南楚,那你就去北域吧。” 北域?!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让我,去哪里?!那不就……那不就跟放弃了没什么区别嘛! “……老师。”大麻袍的身子晃了几下,直接跪了下来,“弟子入门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些年……” “哎!哎!哎!打住!打住!打住!”老麻袍浑身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头疼得很。 在外人的眼里,槐谷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一来是老麻袍很有实力,备受世人尊敬;二来是槐谷的人不多,屈指可数。这样一来,老师的知识短时间内取之不尽,也很少会有老师偏心这种情况。师徒关系和睦,各徒弟互相知根知底,也几乎没有什么矛盾。这是令其它势力十分羡慕的。 但是在老麻袍看来,他巴不得师门别这么和睦。论年纪,他做三个徒弟的祖宗都绰绰有余,现在还掉价地做老师。 更关键的是,很多时候,老麻袍觉得这三位才是祖宗。 “……九州大计还没完成,老师这就把我流放了,是不是太早了。” 大麻袍的话语被一时打断,但还是没有彻底停下来。那诚恳的语气搭配着给逝者临终送别一样哭腔,害得老麻袍差点没忍住把棋盘给掀了。 “想什么呢你?照你这么说,前段时间你的老三还被我发配到南楚去了呢!” “小师弟也在南楚?那边就确实没什么担心的了。” 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大麻袍的语气瞬间正常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哭丧着要吊死在槐树枝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也快去燕国吧。燕国这次惹了北域,怕是顶不了多久。学宫既然没什么动静,那就由槐谷去扛一扛。” 说起这话时,老麻袍狐疑地看向东方,嘴上则不停地叮嘱道,“这次拖久一点啊,别想上次那样……老头子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没命一样地跑回来了。” “徒儿遵命!” ------------ 第23章 古怪祭酒,九贡风波 东域,学宫,大殿外。 一个学宫先生从大殿走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其他先生。 有些先生同样用古怪的眼神回看了那位先生,有些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尹先生,到你了。”那个出来的先生说道。 “这是,有什么玄机吗?” 不是尹先生本身好奇,主要是不得不好奇。一个个先生轮流进入大祭酒的主殿,然后一个个面色古怪地走出来,由不得尹先生多想。 “去了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前面也有不少人问过了,但是除了回答的人不一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一样。 “别犹豫啊,迟早都要来一下的啦。” 又是这句。结果每个人进去了就一盏茶都不出来,出来了就一个个面色古怪地什么也不说。 尹先生看着眼前的大殿,仿佛不是那个平日和蔼的大祭酒办事的地方,而是什么龙潭虎穴,刚刚出来的人都是死里逃生那种。 感觉此时连吞咽唾沫都是十分困难,他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双腿,像前人一样,慢慢地往大殿挪过去。 入了大殿,大殿里黑漆漆的,往日里拉开的帘子都拉上了。 大白天的,晴空万里,这大殿里头居然点起了灯。 向更里面望过去,里面朦朦胧胧的,隐隐约约还有两个人影伫立在那里,莫名有些惊悚。 “嘭!”周围实在是太暗了,尹先生直接一头撞在了一根棍子上。 后退两步,尹先生揉着额头环顾四周,定睛一看:只见这根棍子两边也有几根棍子,这些棍子就这么立在地上排成一排,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绕过棍子,尹先生再往里走去,借着灯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两人是谁: 况祭酒和墨祭酒。 “尹先生,近来可好?”况祭酒先开了口。 “谢况祭酒关心。”不知道这几位葫芦里卖什么药,尹先生小心的回答道,“近来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况、墨两人乐呵呵地答道。 正当尹先生逐渐放下警惕心的时候,身后那排棍子“叮”的一声,纷纷变成了柱子。 这还没完,那柱子两侧有伸出了刀枪之类的兵器,彼此之间交叉相连,直接把尹先生的退路给堵死了。 尹先生才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转过头去,身子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下意识地想调动文墨之力,结果不止为何,此时的文墨之力分外黏稠,根本调动不起来。 况祭酒走过去,拍了拍尹先生的肩膀,后者那好不容易调动起的一点文墨之力又沉下去。 “儒之礼意。况祭酒,你顿悟了。”察觉到了出手的源头,尹先生十分惊喜:这样一来,学宫又有一大战力了。 “前几日就顿悟了,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况祭酒谦虚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夸的人有点多,况祭酒的笑容略显僵硬。 “恭喜恭喜,那能收回去不?” “不能。” 这是搞哪出?两个祭酒,一个动用墨之千机意,把他的回头路堵住;一个动用儒之礼意,让他的文墨之力难以调动。这样一来,如果这两位想要对他做什么,尹先生就只能用肉体力量,在有限的空间里去勉强反抗。 可不是谁的肉体力量都像那个叫老木头的前辈那么变态啊!那位可是仅凭肉体力量就能和墨祭酒打成平手的存在啊! 尤其看到两位祭酒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尹先生此时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回家侍奉老母亲。 “两位祭酒,咱们虽然交情不深,但怎么说也是同一屋檐下好一会儿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没事的话,还请两位收回各自的意,让尹某离去。”既然不知道这两位大爷要搞哪出,尹先生决定主动提出撤退。 “我等是没什么事。” “那……”你俩没什么事情叫我们进来干吗?耍宝吗? “淳大祭酒找你有事,准确说,找你们全部学宫先生有事。” 哦,差点忘了这是淳大祭酒的主殿。 “请吧,淳大祭酒就在后面。至于意,等你出来了,我等就收回。”况祭酒比了个请的手势,想把尹先生引至内堂。 松了一口气,尹先生正抬起脚,突然想起那些先生的诡异笑容,又把脚收了回去。 “怕啥子!”看出了尹先生的犹豫,墨祭酒催促道,“前面那些先生不都活着出来了么?你有啥好怕的?” “行吧。”尹先生妥协了。 可等尹先生进到了里面之后,他才会明白: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永生难忘。 …… 东域,杏坛。 两个老头子互相拌着嘴。 “《九贡》,丢了?” “对,丢了。” “哪儿丢呢?” “就在这儿丢的。” “这儿?杏坛?” “对。” “你写的《九贡》,你还能找不到去?” 一般来说,原作手稿内会含有一定的文墨之力,而且这个文墨之力能与原作者产生共鸣。如果一时间找不到了,可以利用体内的文墨之力去得到一个大致的方向。 “真找不到?” “真找不到。” “奇了,咋丢的?” “多半是被偷了。” “杏坛外面有大阵,你又是儒之圣意的执掌者,能丢?” “……”有遮蔽大阵又如何,我有儒之圣意又如何,您老人家还不是照样大摇大摆地进来,关键是我也没发现。 “谁偷的,有数么?” “没有。” “你那些弟子呢?” “《九贡》丢的时候我在杏坛闭关,别说弟子了,我家里人都进不来。” “那你现在能追到么?” “追不到了。”杏坛老者摇摇头,“那卷估计是被毁了,文墨之力都走失了,根本追不到。” “不是被毁了,而是被分成了两半,那你看看这卷……”青牛老者掏出一卷竹简。 杏坛老者接过竹简,看了起来。 “这是《九贡》的上卷?不过这不是我的字迹。” “这是老夫誊抄的,原来的上卷嘛,老夫前些时候给了一个小辈。” “老师找到了上卷原稿?那下卷呢?” “没找到。”青牛老者摇摇头,“这上卷还是在大周的守藏室里找到的。当时守藏室被毁了,我心情不佳,就想找找有没有那群匪徒劫漏的典籍,后来就发现了这卷。” 青牛老者叹了口气:“守藏室的典籍我都通读过,就算不能一字一句全背下来,也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我当时就提笔复原。后来我发现不对劲,那只是我对你那卷的下意识补写,但是我再读过你的上卷原文的时候,居然没有半点印象。” “所以那是老师就知道了:这卷不是守藏室的典籍,而是浩劫之后被人添进去的。” “对!后来我路过函谷,收了个徒弟,他认出了是你的手笔。” “原来如此。”杏坛老者苦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下卷流落到何处了。” 青牛老者突然把脸凑到徒弟面前,把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下。 “谁让你写出这么逆天的东西!现在好了,找不着儿了吧!” ------------ 第24章 坦诚相见,拨云见日 东域,学宫,主殿外。 “忌先生,轮到你了!” 忌先生凝重地看了一眼大殿,又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尹先生,问道:“到底要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忌先生脸色沉了一下:“你知道我想要听到的不是这个。” “但是你也只能听到这个了。”尹先生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忌先生盯了尹先生好一会儿,知道真的问不出什么了,便跨步踏入大殿,向深处的两个人影走去。 “近来可好啊,忌先生。”问候的依然是况祭酒。 “多谢关心,近来还好。不知大祭酒找我等先生有什么事?” “总算有一个明白人了。“两位祭酒相视一笑,”具体的事情,忌先生进内堂后便知。” 等到忌先生进到里面之后,凝重且不耐烦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进来过的人的脸色会如此古怪了。 “大祭酒,请您自重。” “哈哈,怎么你怕了,坦诚相待,多好啊,来啊,你也来啊!” “……” 此时的大祭酒赤裸着上半身,瘫倚在床上,高举着左手对忌先生挥了一挥,示意他过来,一起加入…… …… 大殿外。 “彭先生,您回来了?”一位眼尖的先生看见了这位回家探望的学宫先生。 “承蒙各位关心,回来了。”此时的彭先生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但心情不算差。 “家里还好吧?” “还好,都安好……哎呦!”彭先生扶着腰,表情有些扭曲。 “那可好啊!欸,彭兄,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尹先生问道。 “我……哎呦!别提了!路上遇匪了,被捅了一刀。”彭先生到现在都还似乎有些后怕,全身抖个不停。 “伤着哪儿了?” “腰,左腰。” 话音刚落,彭先生突然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都怎么了?” “彭兄,你可能要先去见见大祭酒了。”有先生说道。 “啊?我本来就要来找大祭酒啊。这不是请了几天假又回来了么,得跟大祭酒说一声才对啊。” 彭先生一脸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有“过来人”回答道。 “那,是什么意思?”彭先生可真是不懂。 “意思是,你现在就能见大祭酒了。” “大祭酒不是还忙着么,我还是……”彭先生才说完上半句,就发现有不少人把他围了起来。 “大祭酒还忙着不要紧。”尹先生拍了拍彭先生的肩,“我们带你进去便是。” …… 大殿内 “怎么回事?”听到一阵喧闹,况、墨两人转头问道。 看到领头的是尹先生,墨祭酒笑道:“热闹啊。怎么,还想被坦诚相待?” “彭先生回来了。”没有理会墨祭酒的打趣,尹先生直入正题。 听说彭先生回来了,两个祭酒的脸色就变了。 “带上来!拿下!”况祭酒说道。 “哎哎,怎么回事。我不是要见大祭酒吗?两位祭酒是什么意思?”彭先生似乎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祭酒一时半会出不来,不过大祭酒就算出来了,也是会这么对你的。拿下!”况祭酒下令。 “不!我是学宫先生,我要见大祭酒!”彭先生拔腿就想往里冲,可况祭酒又怎会袖手旁观?一道儒之礼意打入了彭先生的体内,控制住了他的文墨之力。尹先生直接用文墨之力拉扯住他。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彭先生的求生欲望太强大,尹先生居然隐隐拉不住他。 现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吵什么?”一声中气十足的质问打断了争执。 “见过大祭酒!”大佬出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回过礼后,淳大祭酒一下子就发现了多日未见的老熟人:“噢,是彭先生回来了啊!” “大祭酒,您要替我做主啊!我正想着您忙着,就先不打扰您。可是尹先生他们直接拉我进来, 两位祭酒更是要直接将我当场拿下。彭某不知触犯何罪,还请大祭酒示下!”彭先生仿佛吧淳大祭酒当成最后的倚仗。 可最后的也不一定是倚仗,很可能是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这样么。“听到了彭先生的诉说,淳大祭酒点了点头,”拿下。” “大祭酒,您什么意思?”彭先生简直不敢相信。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你说家中有恙,结果老夫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才发现,令尊令堂都已经逝去十余年,你的儿女就在学宫。敢问彭先生是哪位家人有恙?老夫愿意亲自携礼上门探望。”淳大祭酒看着彭先生冷笑道。 彭先生的脸有些发白:“我……大祭酒,就算您调查过我的理由不实,您也不应该直接把我拿下。何况每个人都有苦衷,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好说出来的。” “所以你要那家人做借口?这老夫见得多了。要是在平常,老夫也不想追究。但是近日学宫确实出了大事,而且很可能就是咱们学宫自己的人在搞鬼。” 留意了一下彭先生焦急的表情,但是又不见他说话,淳大祭酒继续说道:“何况啊,彭先生离去的时间可太巧了。那天晚上,玄龟阁遭遇不明人士潜入——所以彭先生可以告诉我等,那天晚上彭先生走到哪了,好让我等帮助彭先生证明清白。” 可即便淳大祭酒说到这个份上了,彭先生还是不肯松口。 “看彭先生的意思,是不肯说了?” “不能说。” “既然如此——我听说,彭先生伤到了右腰?” “左腰。” “那正好了……那天晚上墨祭酒的飞刀正好就击中那人的左腰。老夫刚才就在检查先生们的左腰是否有旧伤,这一点接受过检查的先生都可以作证。” 淳大祭酒看了一眼彭先生,见他还不说话,提醒道:“彭先生,您若是再保持沉默,那估计要委屈一下彭先生了。可能接下来你的居所,无法如你所愿了。” ------------ 第25章 青牛北去,风起云散 东域,学宫,主殿内。 “大祭酒,尽管如此,我也不应该下地牢吧。” “确实应该。”这次回答的是墨祭酒。 “墨祭酒?”淳大祭酒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墨祭酒,有些不满。 “为什么这把飞刀会在你身上?”没有理会淳大祭酒的不满,墨祭酒激发墨之千机意,一把飞刀撕开了彭先生的衣服从其怀里飞了出来,“那天晚上我们寻猎的时候我都没有感应到。” “我,我在林子里头捡的,捡的!”彭先生紧张地辩解道,“我当时只是看到草垛里有些光亮,就抽了出来,发现这东西还挺精致的,便私底下藏了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墨祭酒缉凶用的飞刀啊。” “那天晚上,我把飞刀分发下去,各位先生当时手上都有飞刀,飞刀之间会互相引起共鸣”墨祭酒解释道,“那天晚上,我记得在西部巡逻的有忌先生吧,不知忌先生可否在此作证,那天晚上确实没有找到飞刀?” “忌某可以作证,那天晚上没有找到墨祭酒袭敌的飞刀。”站在淳大祭酒身后的忌先生回答道。 “好了,彭先生!”淳大祭酒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彭先生,“种种巧合都在你身上。那么……” “大祭酒!彭某还有一点可以自证清白!”彭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淳大祭酒的话语。 “讲!” “彭某的伤,不是那天晚上的,是昨日回来的路上被人捅的。” “还有这事?那,请医师来验伤,彭先生可有异议?”淳大祭酒还是再给了彭先生一个机会。 “没有异议,彭某没有异议!”彭先生喜极而泣。 …… 东域,杏坛。 “你不出去走走?”青牛老者问道。 “不了,老师要去何方啊?” “北域。” “那弟子在此祝老师一路顺风。”杏坛老者一拱手,表示不送。 “赶我走?” “……老师可冤枉弟子了,弟子哪敢啊?”. “干嘛不出去走走?”青牛老者很疑惑,整天坐在这里看着那几棵杏树,这比他在南山的传道台看云海无聊多了好吗? “好些再说吧。”杏坛老者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行吧。”杏坛老者确实不愿意走,青牛老者也不勉强。 后者弯腰捡起一根杏树的枯枝,对着前者晃了晃:“这个我带走了。” “老师随意。” 看着老师唤来了青牛,翻身跨上去坐稳后,杏坛老者才开口:“老师不多留几天?” “我要是真留下来了……”青牛老者压了压头上的斗笠,“你肯吗?” “老师慢走啊!” “呵!” …… 东域,学宫,小院。 况祭酒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用儒之礼意拉出一道结界。 接下来结界里的发生的事情,只要有力或者意的对结界进行探查,况祭酒都能及时发现。 儒之礼意最基本的要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医师验过伤了,彭先生确实没问题。”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况祭酒对墨祭酒说道。 “他,本来就没问题。”墨祭酒放下了酒杯。 “那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又胡思乱想了。” “想是有,但不至于胡思乱想。” “哦?”况祭酒眼里的兴趣之色更浓了,“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忌先生的衣服,真整齐。” “学宫先生,衣服还是要……”况祭酒正觉得没什么,但马上就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淳大祭酒出来劝架的时候。” “我都没注意。” “你可是儒之礼意的执掌者。衣服穿没穿好不算‘礼’的范围吗?”墨祭酒感觉很奇怪。 “……可是他把衣服穿好了,我就没注意了啊。”况祭酒也很委屈。 “也是。” “不过,他进去也好一会儿了,衣服居然还没脱?真是奇怪。”况祭酒也发现了问题。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墨祭酒点了点头。 “而且,那天晚上,那个黑影人往西边跑,忌先生也向西边查,画卯的时候他午时才到,你说会不会是他?”况祭酒猜测道。 “不会!那天晚上绝对不是他,他也不可能瞒着当没发现。” “你怎么这么肯定?”况祭酒追问道。 “学宫先生带队巡查擒贼!他不可能是一个人查,他带着学子。要是他有什么情况,创口破裂了,撑不住了,学子是会越级上报求援的,那不就原形毕露了吗?” “或者是他发现了飞刀故意不说呢?”况祭酒打破砂锅问到底。 “飞刀肯定是始终示众的,如果他把我给他的刀藏起来,那学子肯定会提醒他。而飞刀互相接近会有共鸣,学子肯定能发现。再说了,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学子们发现了异常,私底下肯定会传开的,这可瞒不住。” “如果他有意能控制住你的墨之千机意,让飞刀无法共鸣呢?”况祭酒不断地深究。 “墨之千机意和你这儒之礼意比起来可粗暴得很。他要是强行对抗,动静可不小。那他不就露馅了吗” “那也是。”况祭酒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千机柱飞出的一大堆飞刀,“那难道没有意能完全克制你的千机意?” “那还是有的,比如骑着青牛的那位前辈……你所注意的方向歪了!” “哪能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幕后主使这么继续下去吧。” “哼!”墨祭酒喝光了杯里的酒,放下酒杯,“有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盯。” “谁?” 墨祭酒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主殿的方向。 “明明知道什么,却一直都不对我们说。” ------------ 第26章 道之双意,父子奇兵(上) “关键是,还不一定盯得住他。”墨忌酒摇摇头。 “怎么还盯不住?咱们两个人,一人……”况忌酒正感觉奇怪。 “不不不,你搞哦错了。”墨忌酒打断了他的疑问,“是你,不是咱们。” “嗯?不是?什么意思?”况忌酒觉得他这位同仁是想坐享其成,“你不来盯着?那你干什么去?” “解铃人还需问系铃人。”墨忌酒站起了身,向西方望去,“我要去槐谷一趟,会一会那个老麻袍。” “那我呢?” “你在这盯着啊,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么。”墨忌酒奇怪地看了一眼况忌酒,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健忘症。 “哎,你走了,我也盯不住啊。忌酒又不是什么养老的职位——我也要上课的呀。”这确实是事实,忌酒可不是单干吆喝不干事的职位。 学宫有规矩,如果先生或是忌酒要出任学宫,那要带上自己的弟子一起来。这样可以保证,忌酒不是闲人活儿。 毕竟就算不教学宫的学子,自己带来的弟子也要教吧。 “盯不住就别去盯了,免得露出了马脚。” “那你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把你的弟子扔在这里不管了。你拿到不用上课吗?”况忌酒很疑惑,因为墨忌酒也不例外,也是带了弟子来的。他这一走,一般来说弟子也要跟着走。 可槐谷那种地方,知道具体位置的人越少越好。一是槐谷那位不怎么喜欢热闹,二是九州大计正在推行,槐谷作为主要的策划地和推动地,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要上课?墨家不比你们儒家需要一直有先生授课,我墨家更注重实践。那机关,干讲,他们造得出来么?” 其实墨忌酒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毕竟墨家又不是只有实践,只是考虑到说出来会让况忌酒更扎心,所以他就暂且不说了: 考虑到学宫环境复杂,我肯定被那老匹夫使唤得这儿跑那儿跑,绝对没什么时间讲课的,所以关于墨家理念的书籍都没带几本过来,带过来的几乎全是现学就能现用的图纸,自个儿钻研就行了。 “好吧。”况忌酒叹了口气:突然好想加入墨家。 “老况啊!”墨忌酒的语气突然语重心长起来,害的况忌酒心中一突,“我走之后,学宫就只剩下你一位忌酒了。虽然现在许多事情也慢慢浮现,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学宫不是槐谷,是真的鱼龙混杂。” “知道了,知道了!”感情是这个早都知道的事情,听他那语气,况忌酒还以为他在交代后事,“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马上要去了呢。” “行,那我去了。”墨忌酒顺着况忌酒的话儿说道。 “路上小心。学宫再怎么样也至少还是学宫,事情在闹得怎么大也不会太大。”现在轮到况忌酒语重心长了,“但是学宫都已经渗入到这个地步了,相比学宫外更是龙潭虎穴。” “知道了,保重。” “保重。” ------------ 第26章 道之双意,父子奇兵(下) 东域,东南道观。 “今天小师弟状态不错。小师弟也同意了,再为我们展示一次道之真意,大家务必好好领悟。”道源对大家说道。 难得有这等真香的好事,众师兄自然不会吝啬对小师弟的赞美。 “小师弟加油!” “小师弟好样的!” “小师弟你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日后师兄罩着你!” “小师弟你不使招式师兄也罩着你。” “那我就不干了?”尹易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别啊!”众师兄哀嚎着。其中有几个离那个多嘴的师兄比较近的自然也少不了揍他几下。 与此同时,东域,南山。 尹文坐在观星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云层逐渐散去,满天的繁星洒下璀璨的光辉,照在尹文的身上。 是时候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星光的照耀下,尹文身上的气势逐渐变强。 …… 东域,东南道观。 尹易已经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都好一会儿了,可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众师兄也有些蠢蠢欲动。 “好像……小师弟是出岔子了么?” “闭嘴,小师弟怎么可能出岔子么,要不你来一个看看。” “但是小师弟怎么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好。” “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房舍里的书箱又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不过此时,和之前一样,所有的道观弟子都到后山去了,自然就没人发现这一情况。 有师兄发现了尹易的身边的异象,小声互相提醒道。 “来了,来了。” “准备,准备。” 起风了,尹易的身边起风了,风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狂风。狂风逐渐卷起泥沙,在尹易周围盘旋。师兄们纷纷盘腿而坐开始感悟。 一些碎石也抵挡不住狂风的吸力,纷纷加入盘旋队列。 只不过一炷香过去了,这些泥沙碎石除了盘旋就只是盘旋,没有其它变化,更没有像第一次的爆发。 不少师兄停下了感悟,眸间带着关心之色向尹易看去。 …… 东域,南山。 星光仿佛在尹文身上披了一件衣裳,越来越明显。 不得不提,如果这件衣服真的能提出来卖,怕是不少王公贵族都要以天价抢下来。 云雾又一次遮蔽住了星空,但尹文已经不再等待,身上的星光服已凝成实质,准备蓬勃而出。 …… 东域,东南道观。 “嗖”的一下,周围一片漆黑。 周围的灯火竟都被尹易的狂风吸去了! 火焰被拉长,盘旋在尹易的周围,照耀四方而不灭。 停下的师兄们看到这一现象,又很快地进入状态,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 终于,东域,南山。 尹文大喝一声,身上的星光朝天喷出,直接将浓密的云层撕开了一道口子。星光重新撒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东域,东南道观。 枯木枝被卷进狂风,有了其造势,火势瞬间变得凶猛,连靠的比较近的师兄们都感受到了难以抵抗的热浪。 就在这时,尹易睁开了双眼。 “去!”双手朝天一指,那狂风卷起的大火,裹挟着泥沙碎石如火龙一般直上云霄。临近天际,将火势向四周蔓延开来。那火焰映红了半边天,将这黑夜照得透亮。那些碎石泥沙仿佛成为了巨龙的鳞甲,威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 第27章 道之三意,同穹相抗(上) 在此之前,东域,燕国北境。 “智者这次前来,本侯是受宠若惊啊。”燕侯与眼前的老者互相行礼。 “是老夫不请自来了。”青牛老者摆着手笑了笑,“还望燕侯不要怪罪。” “无妨无妨,智者能来此,那对于本侯来说,那可是大福气了。”从燕侯真挚的表情上来看,这句话说得并不假。 “燕侯怕不是叫我助您抵御北境吧。”察觉到燕侯话里有话,青牛老者很干脆地主动挑明。 “本侯是有这打算,不知智者能否……”见青牛老者如此直白,但燕侯不遮不掩地直接坦白。 “老夫无意久留。”青牛老者轻轻地摇摇头,似乎是看到了燕侯失望的表情,青牛老者又继续说道,“不过可以予燕侯一宝,助燕侯御敌。” “多谢智者,多谢……智者?”大佬给的东西能普通到哪儿去?燕侯感谢都来不及,却发现青牛老者一个劲儿地向他挥手。 “嘘,看那边。” 燕侯顺着青牛老者的目光看去:东南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虽然有一些距离,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磅礴气势;西南发现,一道星光直冲霄汉,虽然在远处观看,星光的颜色有些暗淡,但又不失璀璨。 “这是?”燕侯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道之真意、道之星意。这一对父子俩还真是有缘分啊。”青牛老者笑眯眯地抚着下巴的白须,但是眯起的双眼又闪过一道亮光,“不过,一块儿出来,就不太好了啊。麻烦。” 不知是老天爷嫉妒英才还是咋的,如果两人关于意的顿悟时间将近,那就一定要凑到一块儿来顿悟,这是两人的意会进行一个对抗。胜出者的意会留下来,其执掌者所领悟的意经过同门磨砺后将比一般时期领悟出来的意更强大。 而失败者,则被中断顿悟,等待契机再度悟意即可。 但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首先,两人领悟的意要属于同一门下,如果一人领悟的是儒家的意、另一人领悟的是道家的意,那就不会存在对抗,而是各悟各的。 但如果是同一门下的意,不管是同一流派还是不同流派,都会产生对抗。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始终是最高法则。 但是对于悟意对抗失败的人,并不能否认他的成功,毕竟有资格走到悟意这一步的人就不多,意与意之间又没有什么明确的强弱,只是说他的底蕴可能没有人家足。 所以,不少人在悟意之前,都会对意进行牵引,以此告诉众人:我即将悟意,我的意是这个门下的,如有同门的悟意时间与我碰巧,还请稍等几日。 这也是为什么尹易听说了这一规矩后同意了道源的劝说,再展示一次道之真意。实际上,由于第一次施展的偶然性太强,再加之没有做足准备,很快就力竭了,反倒成了牵引,而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悟意。 而尹文每晚观星,又怎不知自己的好儿子不日就要悟意?至于为什么两人悟意的时辰会撞到一块儿去,恐怕这个原因尹文比他儿子清楚得多。 当然,也不是只有尹文知道,至少远在燕国北境的青牛老者都摇摇头:“这当爹的急了。” ------------ 第27章 道之三意,同穹相抗(下) 北域某处。 一个身穿兽皮衣的男人寻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山洞,拍拍手走进去歇脚。 顺嘴说一句,也许没有人知道,在一些时日前,他身上这件兽皮衣还不属于他。 走了几天几夜才寻得这么一个落脚点,他已经精疲力尽。 仔细检查过山洞,确定这里不是什么猛兽的栖息地后,男子决定在这里歇脚。 此时男人身上也没什么食物了,倒不是不想去找食物,实在是外面风太大了,哪怕把之前那件单衣换了都还吹得发抖。 夜色降临,北域不比东域,放眼望去,一片荒凉,找什么东西都不容易。 男人找了一块坐下,靠着石壁很快就睡了过去。 …… 东域,槐谷。 麻袍老者抓起之前青牛老者掷在棋盘上方的白棋,琢磨着要把这枚棋子放到何处。 …… 北域,山洞。 男人睁开了眼,睡过一觉后,感觉精力有所恢复。 他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无意间快速放下手的时候,整个身体居然往上窜了一下。 真是神奇。 他又挥舞了几下双手,身体越窜越高。眼看就要碰头了,他连忙停下了动作。结果他一停下挥舞的动作,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往下飘落。 飘落的时候,他又连忙挥舞了几下双手,让自己逐渐悬停下来。 借着在空中飘浮的机会,他起了环顾四周。突然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见了他自己!他看见自己,正坐在石头上打着盹儿! 可如果,那个才是自己,那现在的这个自己,有还是自己么? 惊诧间,他忘记了挥舞,任由身体向下坠落,直至地面…… …… 东域,槐谷。 麻袍老者猛然发现自己动了老师花费了大代价下的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棋子又放了回去。 …… 北域,山洞。 男子一下子睁开了眼,猛地坐起来,感觉心脏一阵抽痛。脑子一片眩晕,仿佛刚才那个坠落的真的是他自己。 可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梦也太真实了。再说了,如果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受呢? 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一场梦? 男子说不清楚,但在几年前,就因为这么一场梦,这么一个念头,他废去让很多人艳羡的道之真意。 道之真意,顾名思义,便是“求真”。 可是他连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连他自己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他又怎么能继续运用好道之真意呢? 男子俯下身去,在记忆中,寻找着那个梦里的自己坠落的位置,摸索着。 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没摸索到,不过这次倒是摸到了一颗小石子。 男子摩挲着石子,一步一步地走到洞口盘腿坐下来。 望着远处那如梦如幻的星空,他此时觉得分外不真切。但手上的那颗小石子特有的触感,又带给了他几分心安。 梦境、真实。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人,生来一世,好好地、快乐地活着不才是最重要的吗?男子的念头通达起来。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身上的气势不断上升。 ------------ 第28章 道之四意,横空难寻(上) 东域,燕国北境。 “这是?双意同起?”燕侯问道。 “对!双意同起,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青牛老者左右摆头,吐出了一口气。后半句很小声,燕侯听不见,毕竟青牛老者也不想告诉燕侯关于自己与那两人的关系。 “少见啊。” “算是少见了,至少……”说道一半,青牛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北边看去。 “怎么了?智者?”看见大佬不说话,燕侯也顺着青牛老者的目光往北看,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嘭!”青牛老者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连桌子上的酒壶酒杯就被都吓了一跳。 “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青牛老者感觉自己的一脸淡定真的快憋不住了。 …… 东域,东南道观。 “完了,双意同起,这下完了。” “对方意的势头一点也不差啊,小师弟能赢吗?” “哎……” 道源紧张地看着尹易,他们不是怕尹易输,而是怕尹易输了之后一蹶不振。 自学法垄断被打破、百家争鸣大好局势以来,出现了不少双意同起甚至三意同穹的情况,而其中有不少落败者,没有理论上的等待契机再度悟意,而是陷入了“我不如别人、哪怕再度悟意也不如别人”的内耗,从而一蹶不振。 输不可怕,不敢于直面输并克服输更可怕。 道源他们不是担心尹易落败后没有契机再度悟意,因为尹易才十六岁,就已经悟意了,这天赋是罕见的,哪怕失败了,这契机也不会来得太晚。 但是,尹易也只有十六岁,正是对周围的一切处于基础认知的阶段,如果此时面临如此大的打击而一蹶不振,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说是天妒英才。 正当众人为尹易捏一把汗的时候,北面又来了一束光,加入了原先两种意的碰撞。 这一情景直接将众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都感觉呼吸不了了。 三意同穹! 这是自悟意规则达成共识以来都极为罕见的情况。 正因为罕见,现在全东域、甚至北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场交战上。 各地的学子们看到了这一盛景,纷纷从中看出了一些味道来。 当一个意被领悟不仅是已有的意也好,自己悟出的也罢,旁人只要静下心来去感受,就能知道他的意是什么。 “道之真意、道之星意,还有那个……道之幻意!” “天哪!道之真意在东南方向,该不会是东南道观的观主吧?” “你傻啊!庄真人几年前就悟出了道之真意了啊!” “对哦。那想必也是东南道观的人了吧。” “道之星意、道之幻意。都是新出的啊!道门的弟子有福了啊!” “西边、北边,有什么道家的大佬吗?” “西边不清楚,北边,该不会是庄真人吧。前些时候不是传他逃到北域去了吗?” “庄真人不是道之真意吗?” “那就不晓得是谁了。” 正当学子们议论的正开心时,有人不开心了。 …… 北域,王庭。 大命愤怒地将身前的桌子一拳锤得稀巴烂,瞪着三意交汇之处,尤其是北边的那一条。 “麻蛋!什么时候北域还混了个东域仔进来,给爷爷顺着光束把他抓回来!” ------------ 第28章 道之四意,横空难寻(下) 东域,槐谷。 “嗯?”麻袍老者看了看三意的交汇点,“少见啊。不过这么一来,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吧。” 当一个人要悟意的时候,如果不同门下的人要恶意打断,只有两种做法: 一是直接在那人的身边强行打断。但是悟意人在悟意的时候,不管是个人悟意还是多人相抗,意都是十分强大的,甚至是悟意人难以控制的。如果贸然打断,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悟意人顿悟失败,骚扰者血溅当场。 二是联合几人进行远程打断,这比较适用于双意同起还有三意同穹的情况。因为如果存在抗争,悟意时间会大大加长,有足够的集结时间。相反,如果是个人悟意,可能还没开始行动就结束了。但是此法需要比较多的人手一同出手,强行打断相抗。 很显然,骚扰者不想要东域做大,自然会有所行动。但是每一个意者的诞生都不容易,相比之下,第二种是更上佳的选择。 果不出麻袍老者所料,仅仅一炷香后,北域、东域南蛮、中域先后发起进攻,各种光束漫天飞舞,直冲向交汇点。 如果要打断意者顿悟,必须使用不同门下的意,同一门下的意很可能会卷入抗争,使交汇点的力量更强大。 但如果有意者利用抗争打断别人顿悟的话,是不可能的。因为顿悟者的意是强大到难以控制的,而骚扰者的意是自发控制的,对比之下,骚扰者不但没胜算,而且很有可能送经验。因为接受过同门的磨砺的意会比自己顿悟的更强大。 最重要的是,顿悟者的意是从无到有,而骚扰者的意很可能会从有到无。除非真不在乎,不然会去这样争。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些光束都不是道家的意。五光十色的意轰击在交汇点上,消磨着道之真意、道之星意、道之幻意的能量。 东域,东南道观。 “完了,三个人啊!小师弟撑得住吗?”有师兄悲观地叹道。 不怪他的悲观,顿悟者悟意一般是两种道路:天赋异禀者,灵光乍现,年少顿悟;力如瀚海者,勤能补拙,厚积薄发。 很显然,小师弟属于前者。两种道路没有明确的好坏之分,前者提前悟意,但是力的存量不足;后者悟意滞后,但是力势磅礴。 不过在悟意相抗中,由于意与意之间没有强弱之分,所以比的是各自的力。 小师弟才十六岁,体内的太初之力哪能比得上哪些老骨头呢? 正当众师兄为小师弟感到忧心的时候,房舍里的书箱亮得刺眼,不过没人发现…… 交汇点的能量虽然比三种意的能量加起来还要庞大,但也终究是有限的。如果被消磨殆尽,三人的顿悟都将以失败告终。如果想要保住这三人,也是有两种办法:一是利用攻势来源进行反击,不过这种办法费人费时还费力,最后也不见得有效。 另一种方法嘛,则是…… 北域,王庭。 正在施展苍茫战意的大命无意中瞥到了这么一幕:一束光柱自东域中部拔地而起,加入了同门相抗,交汇点得到了同门力量的注入,变得比之前还要大个几倍。 “道之玄意!臭麻袍!你个狗蛋!” ------------ 第29章 道之五意,遮天绝世(上) 看到更加巨大的交汇点,其他骚扰者心态都好不到哪里去。 事已至此,再怎么骚扰也用处不大了。骚扰者们心有不甘,但都在纷纷偷笑。 原因无他,老麻袍的道之玄意是主动激发的。如果接下来的抗争老麻袍输了,那他的道之玄意也没了。反之,如果老麻袍底蕴深厚赢了,那另外三者的顿悟也失败了,这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也就是说,老麻袍此举,只是纯粹把他们都狠狠恶心了一把,并没有改变局面。相反对于东域来说,形势更严峻了。 凡是悟意抗争,只有一人能脱颖而出。不得不说,平时足智多谋的他此时下了一步臭棋,非但没有改变局面,还把自己搭进去那种。 可是,偷笑归偷笑,可惜归可惜。老麻袍如果那时不出手,顿悟的三人将没有一人成功。老麻袍此举不为成功,只为拖延。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拖延又有什么用呢? …… 东域,燕国北境。 青牛老者生无可恋地看着四意横空,大有一种自己搬起了自己凿出来的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还得忍住不能喊疼的感觉。 一个是自己的徒孙,一个是自己留下的一步棋,还有两个是自己的好徒弟。 怎么都凑到一块儿去了?很好玩吗?要不要再加老夫一个啊!青牛老者无力地咆哮着。 不过既然那麻袍都要出手了,那自己也不得不出手了,否则麻袍争取过来的时间就白费了。 青牛老者身上的气势不断增强,一道看不见的意直上云霄。 …… 东域,东南道观。 “小师弟撑住啊……”一个师兄祈祷道。 “天啊!三意同穹还不够么?四意横空都出来了。”另一个师兄惊叹着,偷偷为可爱的小师弟捏了一把汗。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说来也稀奇,这四个意还每一个不一样的。”又一个师兄难得发现一点值得感叹的地方,企图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化解心中的不安。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道之玄意在东边,那里有什么同门的大人物吗?”道源带头转移注意力。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东边?不是在南边吗?”这意见还能有分歧的?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我看是在北边!”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真是奇了,我看是在西边呢。”说道这里时,大家都知道彼此不是在开玩笑了,而是确有此事。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还在虔诚地祈祷。 “你丫的能不能闭嘴啊!烦不烦啊!”周围的人快受不了这个复读机了。 “小师弟撑住……啊?!”那个师兄虔诚的祈祷被中断了,不是被周围的人狠狠的揍了一顿,而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一个脾气粗暴的师兄直接揪起那人的衣服,把拳头凑到他的眼前。 “不是!为什么我看见道之玄意是从小师弟身上出来的啊!” ------------ 第29章 道之五意,遮天绝世(下) 其实真不是这群二货集体眼拙,主要是槐谷这么神秘的地方,老麻袍怎么能出手一次就暴露呢? 毕竟道之玄意,主打的,就是,玄。 …… 东域,某处山林。 “该死,是谁出手了?爷爷我的力都快用尽了他才来。”一个骚扰者骂骂咧咧地说道。 “不知道,那出手之人邪乎得很,我上一次看到还是在西边,现在就在东边了。”另一个骚扰者说道。 “不管了,力都用尽了,先歇一歇。” 此时山林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歇,实在抱歉了,你们歇不得。” “谁?”正想坐下的两人猛地抬起头。 “东域居然还有奸细,束手就擒吧!”来者说道。 结果这两人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冷冷地看着她:“呵呵!早就发现你了!就是故意让你现身的!” “看我的!机关之力,哈!打败你们,啊!”来者双手往前一推,两道淡淡的机关之力使了出来。 哪来的二货?东域人都是这种货色的吗? 两道机关之力直接打在两人的身上,结果两人毫发无损,连身子都没歪一下。 “为什么不死?你们为什么能不死啊!机关之力可是很厉害的!不对,让我再来一次,机关之力,打败你们!哈!” 那两人看着这相对来说稍微猛了那么一点的机关之力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吹得胸毛飘了飘。 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是天真,你的墨门长辈没告诉过你:能够干扰悟意者顿悟的只有意者吗?” 两人的耐心被这傻鸟消磨殆尽哦,苍茫战意双双爆发,吓得那墨家门生双腿打颤。 “两位大哥说错了……我……我在墨……墨门没……没有长辈啊!机关之力都……都是我自学的。” “真有意思?自学的?听墙角能学得来?真是奇才!不过我哥俩可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时间,可惜了,没有这个机会了。” 正当两人准备出招时,那墨家门生突然大喊一声:“墨之千机意!” 那两人吓得正想抵御,结果发现那家伙跑了,边跑边骂道:“用苍茫战意的都是我孙子!” “追!”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们北域没文化,只有苍茫战意这么一种意么? …… 东域各地。 “咦?你们看!道之玄意和道之幻意的位置是不是变了?” “照你这么说,道之真意和道之星意的位置不是也变了么?” “不是这个意思,你就不觉得道之玄意和道之幻意之间的间隙太大了吗?感觉中间还能再塞下些什么。” “该会是还有意吧,可是交汇点就这么大,不可能是五意遮天吧……” “可是自从道之玄意之后,骚扰者就少了。后来这横空的四意变换了位置之后,交汇点反而以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在缩小。”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第五意,那第五意是从内部瓦解相抗?” “对,但是这样相当于要同时面对四意的共同冲击,我不觉得东域甚至古陆有谁能扛得住四个意的共同冲击还不退缩的,更别提其中三个还是顿悟意。”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情,这四个意,都姓‘道’!” “你是说,道祖?” ------------ 第30章 北域奸细,墨门显威(上) “道之无意。核心在于道,关键在于‘无’。” “所以,道祖是打算将抗争化为虚无?那不就把那四人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你都说了,道祖此举,是将抗争化为虚无,而不是将交汇力化为虚无,所以说,这不是吞并,而是劝架呢。” “那不就所有人都成功顿悟?这也……太恐怖了。” …… 东域某处。 “兔崽子你别跑!”这边的追逐戏还没结束。 “谁不跑睡傻子!”那个墨家人回怼道。 问:为什么两个意者,还是战意者,追不上一个用力逃跑的。 答:这家伙简直是墨家的主,财大气粗,逃跑机关就没停过。先是机关牛,打报废了,又掏出机关马,打报废了,又掏出机关车,再打报废,又掏出机关翼……关键是机关多就算了,还跑得一个比一个快。那家伙抱怨我们下狠手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眨眼间甩了我们半个山头的玩意叫“马”…… 更奇怪的是,这家伙好像后面长眼睛了一样,不少攻击都被他莫名其妙地躲过去了。 终于,一道苍茫战意击中了机关翼,使其解体。墨者在半空中没有支撑点,直接以一个弧线摔向地面。 “疼死我了。”墨者从土里把头拔出来,摸了摸仰面朝上的屁股。 “怎么回事?居然把你们逼到这个地步。”一个新人也跟了过来,对那狼人质问道。远处,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汇聚。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在用苍茫战意。 “别管那么多了,野狼!这人身上宝贝有多少你们都看见了,没准从头到脚都是宝贝。这种人的身份多半都不简单,抓住他,到墨门据点去勒索一番也不是不可啊!” “你们在找墨门据点?早说啊!我带你们去啊!”听到了他们的话那个疑似墨门土豪的人说道。 “在哪?”北域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墨门据点可是比道家据点还隐蔽的,刚才他们也只是随意说来吓一下这家伙,实际上墨门据点他们一个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们,别说墨门据点了。墨家总部我都可以带你们去,只要你们放了我,并保证你们是去参观的,我就带你们去!” 保证?呵!等到了那里可就没什么用了! 到时就把这傻鸟杀了,尸体找个乌鸦多的地方扔了,再把墨门总部位置记下来,回去禀告大命,派大军把这里夺下来。 等到那时,那里面的机关图纸、机关术、还有墨家的安邦理论就都是他们的了。这样一来,东中西三域谁还敢排挤北域说我们没文化? 那个叫“野狼”的领头人微微一笑:“好,我们保证。我们想和阁下交个朋友,我们想参观一下墨家的千机堡。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当然可以了,你们现在不就在参观千机堡吗?” 众人环顾四周,只见他们站在一片空地上。只是这片空地有点奇怪:明明这一片都是树林,却偏偏这里有一块空地。不过这空地以俯视的视角来看的话,就会发现…… 圆的太标准了吧…… ------------ 第30章 北域奸细,墨门显威(中) 但是北域的这帮人显然没有跳起来看一看的意思,他们也根本没有留意刚才从半空中俯冲时看到的景象,毕竟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家伙身上了。 “耍我们呢?干碎他!”野狼下令道。 “上!” 突然,远处的树林间飞出一把小刀直逼最前面的人。 “什么人?”那人直接一掌拍掉了飞刀,环顾四周问道;“鬼鬼祟祟的,东域人的胆子都这么小的吗?不是跑就是偷袭?” “偷袭?不好意思,好像是各位先不请自来的吧。”林间的偷袭者缓缓地走了出来,“我墨家人,护着自己的人、保着自己的地盘叫“偷袭”。敢问各位,在东域人的领土里打断东域人悟意,难道不是偷袭?” “尖牙利嘴的东域小儿,我看你是皮痒了!” “早听闻北域人好战,今日,某就来感受一下!小墨,退一边去!”年长的墨者掏出一截东西,眨眼间变成一根长棍。 “请!” 野狼一马当先,扛下了对方的长棍。苍茫战意爆发,直接把墨者连人带棍地震飞。 墨者调整了一下飞出的方向,直接一个俯冲将还在地上揉屁股的小墨抓起,一个蹬步跑开。 “中计了!追!” 北域众人正想发力去追,结果一个地动山摇,一群人齐刷刷地扑倒在地。 没有任何夸张效果,真的就是地动山摇。 整片空地仿佛被什么顶起来了,地面布满了裂痕,整片区域处于抬升状态。 北域众人趔趔趄趄地,根本站不稳。结果那个墨者却如履平地一般,放下手上的小屁孩,直接抓着长棍杀了个回马枪。 最前面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叫野狼的家伙。 野狼看见墨者袭来,连忙激发苍茫战意,结果没站稳,栽了个跟头,被随后赶到的墨者一枪挑飞。 但是墨者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回到了小墨身边。 地动终于结束了。 当北域众人正想一鼓作气,向墨者发起攻击的时候,隆起的地面又猛地沉下去了。 只是这一次,沉下去的只是北域众人脚下的那一部分,墨者和小墨所处的地方就没什么事。 “是陷阱!”北域的人再蠢都能反应过来了。 从小墨故意激怒他们到处跑,把周围所有人引到了这里,然后墨门的强者现身,搞这么一出,把他们都困于此坑。 也就是说,这墨家的想把他们都困死在这里? 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这坑里的意者可是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可墨门满打满算有几个意者? “苍茫战意!”众人约好了,一齐冲出坑洞。 可是临近洞口,他们似乎撞到了什么屏障,又齐齐地跌回洞里。 “天罗地网!墨家小贼!”野狼见多识广,反应过来。 “大哥,怎么办啊?”其他人开始有些绝望了。 “哎呦!”一个人发出了痛呼。 “怎么了?”其他人都往他看去。 那人四处摸了摸,解释道:“这棍子哪儿来的?原来没有的啊!” 其他人也摸了摸四周,发现自己周围也有棍子。 “全部人退开,离棍子远点!”还是野狼,他指挥道。 “都散开,这估计是墨家的千机柱!” 话音刚落,棍子突然变粗成柱子,伸出刀枪等兵器,旋转切割起来。 ------------ 第30章 北域奸细,墨门显威(下) “啊!”身上的皮肉被旋刀一下一下地切开,鲜血四溅。 “再跳一次!”野狼下令道。 众人强忍着疼痛,再次激发苍茫战意,齐齐冲向洞口。 “乒!”随着清脆的响声,天罗地网碎了。 可是他们没有冲向洞外,而是跌回了洞中。 “还有天罗地网!”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并喊了出来。 此时有些人绝望了,看来墨门真的能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野狼!不能等了,外面还有很多墨家弟子!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死的!” “对啊,野狼,我们死了没所谓,我们可不能白白死了啊!” “大命花如此大的心血培养我们,我们却没有成功地拦截东域的意者顿悟,更没有逃出墨门的围堵,但是总不能死了大命还不知道啊!” “对!我们就是死也要告诉大命:我们死了!我们还要告诉大命:墨家的……啊!” 尽管下面的人还在争论,但是千机柱一直都没有停下,不断地对他们进行着凌迟。 千机柱下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染红。 “野狼!不能等了,靠你了!”一人喊道。 “对!靠你了!”其他人纷纷应道。 “不要!不要!”野狼企图用言语反抗着。 由不得野狼不同意,他仍明显感受到众人的苍茫战意被生命之力裹挟着,源源不断地传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气势也在缓缓上升。 失去了苍茫战意的加持,缺少了生命之力的供给,他们的身体变得孱弱不堪,甚至有人刚刚还在顶着千机柱的旋转,此时却被千机柱切成两半。 “野狼!冲出去!向北走!别回头!” “嗷呜!”看着队友们的血肉横飞,野狼也知道这是真正的殊死一搏了。一声狼啸壮胆,苍茫战意如同洪水一样爆发,洞口的天罗地网被他一拳轰碎,身体飘出了洞口。 洞口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片平地的靠近林地的一圈倒是围了一层千机柱。 千机柱!又是千机柱!野狼的双眼变得通红,他的战友就是被这玩意一点一点害死的! 既然各个方向都有千机柱,那他就直接向北逃好了。 野狼抬头看了看天空,月色正好。判断好方向后的他直接冲向北面的一根千机柱,一拳将它打倒。 没有了千机柱的拦截,哪怕前面的路不怎么平坦,但却莫名地觉得不崎岖。 跑出好一段路了,都没有什么东西拦截他,连他此时最讨厌的千机柱和天罗地网都没有。 哪怕此时的野狼处于癫狂状态,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途,会更加凶险。 千机柱,虽然说不需要意者就能使用,但是至少也要是资深墨者。 洞里这么多千机柱,外围有这么多千机柱。千机堡那边肯定要留人守家,不可能把整个墨门搬空来埋伏他们。 也就是说,那个欠打的小家伙说的是真的:这里很可能就是墨家总部——千机堡!而对付他们,就只是跟对付走到家门口的贼一样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逃亡之路,他要孤身面对的,将是整个墨门! ------------ 第31章 穿林打叶,月下追击(上) 静夜。 准确地说,应该是如死寂一般的夜。 一个壮硕的男子穿过丛林,夺路而逃。 远处,藏匿在树上的两位老人睁开了眼。 “七哥,千机阵被破了,看来是这个方向没错。” “通知弟子围击!” “堡主有令,不得近战!” “那就用机关、用傀儡!耗死他!” “是!七哥!” 林中。 突破了千机阵后,野狼便再也没有碰到其它机关。但他依然不敢放松,在他心里,他现在的命都是兄弟们给的,他要带着兄弟们的心愿,告诉大命:他们的任务失败了。 大命在东域布置了情报网,但是还处于初步构建阶段,如果被这些狡猾的东域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野狼莫名觉得全身上下有些酥麻,激发苍茫战意,趁着月色看到一些细细的东西从他身上飞了出去,数量不少。 野狼抓起一根,举起来观摩着,发现那居然是一根针!而且不止一根针扎在他身上,这地上掉得密密麻麻的。 野狼感受了一下生命之力,损耗不大,而且不具有持续性。换而言之就是这针扎下来的时候造成的伤害不高,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毒。 野狼没有感到庆幸,而是后怕。他没有感觉到这些针是从什么时候扎到他身上的,而是借着月色的微光勉强看到的,显然,是墨门放水了! 恍惚间,野狼没看清路,一头撞在一棵树上。 “轰隆”一声,眼前这棵三人合抱之木居然就这么塌了? 野狼懵了一下,他刚才没用力啊?什么时候树这么容易塌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 数日前,学宫。 “你们要去何处?”况祭酒拦住了一群弟子,而他们是墨祭酒的弟子。 “堡主有令,让我们速速回归。”墨门的大弟子回道。 “你们堡主走前曾托我照顾好你们,让你们等他回来,你们怎么能擅离学宫?” “有堡主亲笔书信为证。”墨门大弟子递上一块合起来的木牌。 况祭酒翻开木牌,感受了一下上面的墨之千机意和极其浓郁的文墨之力。再看内容,上面很隐晦地说了之前布置玄龟阁的相关隐秘。 这确实是墨祭酒的手笔。 “学宫外面现在并不安全。你们虽然实力不弱,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有意者,要不你再回信给墨门,让你们千机堡再派一位长辈过来带队。不然你们要是在路上出事了,我不好向你们堡主交代。” “这……”那位弟子也犯了难,他知道况祭酒不是故意刁难他,学宫外面确实不怎么安全。可是,堡主要他们限期回归,如果再通知一位长辈过来带队的话,很可能就误期了! 正当众人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老头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我带队,总行了吧?”老头对况祭酒行了揖。 况祭酒连忙回礼,直起腰时看到了老头背上的木刀,马上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当然可以!” ------------ 第31章 穿林打叶,月下追击(下) “咻!”“咻!”“咻!”…… “哈!” “乒铃乓啷……” 野狼跳出树林,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 他急忙运转生命之力,快速愈合身上的伤口。 刚才那断路,简直是煎熬。 密密麻麻的飞刀从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飞来,不死都要刮层皮! 要不是他有生命之力在,估计早就在里面被叉成“剑冢”了! 但是这生命之力本来就不属于他,而是来自他的战友,属于他的身外之物。 所以这生命之力虽然强大,但这一路下来也所剩无几了。 野狼把剩下的生命之力愈合好伤口后,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听见了什么野兽的吼叫。 不好!野狼心里一惊。是血腥味!血腥味把他们引过来了! 野狼听声辨位,确定了野兽有两头,而且种类相同,都是往自己这边来的。 眼珠子转了几下,野狼想了一个歪招:墨门弟子刚才不是在潜伏他么,那他就还给他们一个大礼吧。 说干就干,野狼转身跑进树林,结果被人拦下来了。 两个老头,手持长棍,看着他。 “七叔、九叔,小心了,这人的手劲大得很!”一个黑影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正是一开始和野狼过了两招的那个墨者。 野狼看了看来人,此时那人没有拿什么东西遮住脸,借着月光,他倒是认出了这人。 “墨千机!居然是你!” “没想到我的潇洒容颜已经传得北域皆知了么?”墨忌酒,不,此时应该叫墨堡主更合适,他笑眯眯地看着野狼,“真是墨某的荣幸啊!” “能被墨门这样兴师动众地追杀,甚至连在学宫任职忌酒的掌舵者都回来亲自主持行动,这相比下来,倒是多谢各位的垂青了。”野狼冷冷地看着这三人,暗中调动着苍茫战意,准备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七叔和九叔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直接抓起长棍和他来了个正面交锋。野狼直接用双手接住双棍,身体往下一沉,他所在的那一块地都陷了下去,随后苍茫战意爆发,把那两个糟老头都震飞出去。 这时,墨堡主突然闪到野狼身后,一个闷棍敲下去。野狼刚刚将九、七两人推开,无暇顾及后面的情况,只能硬吃一棍,然后摔了个狗啃泥。 正当,野狼想突然暴起,打墨堡主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候,一根棍子抵在了他的颈部,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虽癫狂,但是他没忘记,他的战友就是被这棍子变柱子、柱子出刀子的东西砍得血肉横飞的。 万一这东西,突然出个刀子出来把他脖子捅了,那他之前做的这么多不都白费了吗? 好死不如赖活。正当野狼想要开口求饶的时候,一只脚踩在他背上的墨堡主开口了:“好了,玩够了,你可以走了。” 墨堡主,走开到了一边,看着野狼自己爬起来。 战斗也好、逃跑也好,一旦状态被打断,再提起精神来可就难了。 野狼缓缓地站起,看了看不远处的墨堡主,又看了看重新爬回树上的墨九和墨七,再望了望那些隐匿在林中注视着他的墨门弟子。 这些人都在他的面前,换而言之,野狼只要此时转身就跑,他都不会和墨门的人相撞。 看着野狼慢慢吞吞的动作,墨堡主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七叔、九叔,送这位客人一程吧。” ------------ 第32章 抗争散去,再度启程(上) 林中的两头野兽逐渐靠近,可野狼意外地发现,墨门的人好像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不是吧,这地都在震啊!他们怎么还这么淡然? 两头野兽逐渐露出了他们的身影,野狼呆住了,那居然是两只巨猿。 在北域游猎的他,很多体型较大的动物都见过,但是像这么高大的巨猿,几个人高的巨猿,还是第一次见。 “你叫野狼是吧,后会有期了。”墨堡主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那两只巨猿,一只抓着野狼的左肩膀,一只抓着野狼的右肩膀。 感受到坚硬的触感,这个时候野狼的反应过来,这两只巨人不是活的,而是机关傀儡!难怪墨门的人一点都不慌,感情是是他们自己在操控的。 趁野狼还在晃神的时候,那两只巨猿抓着他荡了两下,直接把他往北甩飞了出去,飞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 没有理会野狼的惨叫,墨堡主抬头看向天空,此时道之五意的抗争似乎要结束了。 …… 道之无意,逐渐化解了各方的抗争。随着交汇点的纠缠被解开,老麻袍也收回了他的道之玄意。 随后道之真意、道之星意以及道之幻意,三意重新回归到各方位上,继续傲立于各自的半空中。 过了半炷香时间后,三意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随后消失。 至此,东域又多了三位意者。 …… 东域,槐谷。 老麻袍看了看重新归于平静的天空,松了口气。 “一帮不让人省心的!”他骂咧咧地说道,实际上他忘了,他也不怎么让人省心。 “不过这就有点麻烦了啊!”老麻袍看向北方,“不知道老师会怎么做呢?” …… 北域,王庭。 大命死死地盯着天空,感受着道之无意的方向,脸色黑得堪比当下的夜。 “智者!他居然在燕国北境!” 派去燕国的使者早就被送回来了。不过如果不是认出了自己的马,还有自己分发下去的车,他都认不出他派出去的使者。 那简直是,不堪入目,都差点认不出那是个人了。 所以大命一直琢磨着,东域人打仗不都要有个理由吗?现在理由有了,趁着现在燕国好像虚下去了,赶紧组织军队发动进攻,不然等什么时候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崛起就迟了。 结果,大命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让大命揪心的事情发生了:燕国有强者坐镇,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更糟糕的是,智者的降临说明东域已经把目光盯紧燕国了。只是刚才那一场纷争,只有智者出手化解。但是,如果不止智者这一位顶级强者坐镇燕国,还有不少强者也在静静等待,那他派军队过去是不是送死呢? “大命!我们要不要杀过去,把那个什么智者绑了,向东域那群有钱的勒索一笔?”有个属下提议道。 “好啊!真是个好点子!”大命一拍手,“这事就交给你了!” “多谢大命,那请大命调派一些人手下来给小的。” “嗯?”大命打量了一下这位赶着去送死的手下,“你去就好了啊,去感受一下东域巅峰级强者的威力,去吧!” ------------ 第32章 抗争散去,再度启程(下) “这没问题吗?” “放心吧,老夫云游四方多年。这些时日来,对药草的理解早就更进一步了。估计他过些时日,就能醒过来。” 野狼缓缓地睁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 此时天已经很亮了,他躺在一个茅庐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就在他不远处对着药炉子扇着火。 “醒了?”白胡子老头没有看他,而是把火熄灭,又拿了个碗出来,“醒了正好,该吃药了。” 一碗汤药递到了他面前,野狼伸手接了过来。 药很苦,但是没毒,这是野狼对这白胡子老头的第一印象。 “你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出来。”老者拿过野狼喝完药的碗,出了茅庐。 “醒了?”看来外面还有个人啊! “醒了。刚给他喝完药。” 野狼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外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内伤也在刚刚那一碗药的作用下有所恢复。 至于战友们的生命之力,自然是已经耗尽了。而他的苍茫战意,也恢复得很快,即便再单独对上墨千机那个老银币,他也能过两招。 说起墨千机,野狼自然不会忘记那晚。如果不是最后墨千机选择放过自己,那他估计现在连躺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而昨晚,野狼也真正感受到了墨门的底蕴。对方的意者确实没自己这边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底蕴足。何况那就是墨门的地盘,他们这些外来客哪里比得了人家的家门口作战呢? 至于此生难以忘记的画面就是: 墨千机、墨九、墨七三人站成锥形阵,后面的树林里站满了虎视眈眈的墨门弟子。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两只机关巨猿。再加上一路的飞刀、银针,还有被他打报废傀儡。 这,就是墨家的底蕴。 这,还也许不是墨家的全部底蕴。 …… 东域,千机堡。 “您又要走了么?” “嗯!去老麻袍那边一趟,家里就麻烦你和七叔了。” “没事,习惯了。” “……” “有事传信回来。”墨九叮嘱道。 “知道了九叔。”墨堡主挥了挥手,往西南方向走去。 “堡主!”墨九又叫住了他。 “什么事?” “昨晚,您为什么要放了那个什么野狼?”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跟别提昨天动用了墨家的底蕴,还把千机堡的大致方位暴露了。千机堡可是神秘度仅次于槐谷的存在,如果位置暴露了,是不是要考虑搬家? “有人想让他活着。所以我把人送给他了。”墨堡主笑了笑,看向北方。 “走了,估计这次很快就回来了,我也不带弟子走了。” “堡主慢走!” …… 东域,东南道观。 房舍里,尹易打开书箱,往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那整整一箱的竹简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堆粉末。把它捧起来,还有碎屑从竹箱的缝隙漏了出来。 “完了!全完了!” “怎么了?”道源听到小师弟的哀嚎,连忙赶来。 “我师祖珍藏多年的竹简……都没了!” ------------ 第33章 智者北去,槐谷问计(上) “怎么回事?”众师兄纷纷赶来,看到那一箱粉末,纷纷大怒,“谁?是谁干的?” 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没有发现各自脸上的异常,就各自猜测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耗子啊!前几日我在灶头那里都抓了一只呢。” “这书箱一直都扣着,耗子哪里爬得进去啊!要我说,该不会是什么吃竹子的虫子吧,把竹简啃成这样。” “你也是蠢的!既然那虫子啃竹子,这书箱不也是竹子做的么?怎么这书箱就没事呢?” “是啊!你这么说也没什么道理,要我看啊……” 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别说本来就差点道心不稳的尹易了,连平时努力保持好脾气的道源都撑不住了。 “闭嘴!吵死啦!” …… “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老神医,不留一会?”一个壮硕的男子问道。 “不了,都被你找到窝了。”老神医随意地甩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多谢老神医!”野狼跑出茅庐,对着老神医就是磕头跪下。 “诶诶,行了啊,我不吃这一套。赶紧起来!”老神医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走。 那个壮硕的男子从乱石堆中抽出一把木刀,别在背上,然后拍了拍野狼的肩膀,并附在野狼的耳边对他说了一声: “墨千机要我代他向你问安!” 那个男子没有理会野狼放大的瞳孔,也走开了,任由野狼往北边走去。 …… 东域,燕国北境。 “智者要走了?” “嗯。北域的大命应该察觉到我在这里了,所以倒不如亲自会一会他。”青牛老者牵着青牛缓缓地走去。 “智者慢走!”燕侯向智者行礼道。 “堂堂一国之主,向我这等小民行礼实属不妥。还请燕侯不要折煞老夫了。”青牛老者回过身来,扶起燕侯,“那根杏枝,燕侯可要妥善保管好。危急时刻,用力向虚空一划,便有强者相助。” “某明白了,还请智者放心。这北境,某人在,北境就在;北境亡,某人也亡。”燕侯保证道。 “槐谷的人,估计也快到了。到时候,按他们说的做便是。” “某明白的。” …… 东域,楚国都城。 郢都,大江的中枢之地。 繁华之下,尽是肃杀。 “怎么样了?”一处巷子里,有两个人。其中高个子问向小个子。 “有点麻烦!”小个子答道,“各路蛮王都有派兵,现在这些兵力归楚王所管,由楚王的将士进行训练,我能感受到他们越来越强了。” 蹲在一个小巷子里感受训练场的人越来越强,这怎么听怎么扯淡。不过这一般人都嗤之以鼻的事情,那个大哥子却深信不疑。 “那准备收网了?”大个子问道。 “先不急,这些蛮王看似没什么脑子,实际精得很。他们把最精英的那一批兵力守家,最差劲的兵力交给楚王训练,怕的就是楚王反水。” “可这么做,估计是纯属想让楚王难堪吧。”大个子不懂这些道道,只能从他的专业角度分析,“可即便有这方面的因素在,但是自‘九州大计’开始之际,楚王就和这些蛮王努力交好,这十年来的示好,蛮王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我觉得还有外力在干扰。” “不管怎么说,目前楚王想要出兵谋反还需要一些时日吧。能转移就先转移,实在转移不了,那就看天命吧。” ------------ 第33章 智者北去,槐谷问计(下) “尽快报告给老师才行,南疆这边我们尽量拖住。至于北域那边,只能交给大师兄了,希望他一个人能撑得起。”大个子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子白棋,轻轻捏碎。 “听说这位楚王的耐心很不好,希望他能多坚持一会。不然我们就只能提前收网了。”小个子拿出一枚相印,但是这相印是残缺的,而且只有三分之一了。 “大师兄给你的?” “是!” “保管好了!”大个子拍拍小个子的肩,“收网就靠它了。” …… 东域,槐谷。 “我似乎打断了你的雅兴?” “如何见得?” “你知道我要来?” “如何见得?” “明知我来了,你还不给我准备好酒。” “如何见得?” “就凭这个!”墨堡主抓起酒杯,“十冬酿。” “你都说了,那是十冬酿。历经十载寒冬,方能重见天日。”老麻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你家灶台下面埋的米酒吗?这还嫌弃?” “嫌弃。”话虽如此,但墨堡主还是一饮而尽,“我喝过更好的!” “是么?”老麻袍没太在意,自己给自己酌了一杯,“什么酒,说来听听?” 墨堡主把酒杯搁在石桌上,身体慢慢往老麻袍那边靠。 “得了!这里就我们两个!装什么神秘?”老麻袍翻了个白眼,含了一口酒,静静地品味着其中的幽香。 “我喝过春秋醴!” “噗!”老麻袍一口把酒吐出,顾不上心疼了,转头看向墨堡主,“你喝过春秋醴?逗我呢?你好好的喝什么春秋醴?” “学宫出了一些事。淳大忌酒给了我一点这个看看,我暗中顺了一些。”墨堡主掏出一个小罐子,虽然是密封状态,但是酒香还是渗了出来。 “这味道!”老麻袍闻了闻,“是老夫的春秋醴!集春秋之力所酿,危急时可颠转阴阳,起死回生!” “这么邪乎?” “诶!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邪乎?那叫玄乎!” “有什么区别吗?” “哎!好歹老夫掌握的是道之玄意!给点面子行不?” “行!”墨堡主也不想和这个老小孩扯太多,毕竟他今天是来问事情的。 “不用你过多地介绍你的杰作了,春秋醴的大名我倒是听过,不过不知道大忌酒得的是什么病,居然需要春秋醴来续命?”墨堡主不打算磨叽了,开始入正题。 老麻袍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面色略带沉重。 “天狼毒!你听说过没?” …… “那是啥毒啊?没听过!”壮硕男子摇了摇头。 “北域那边的一种毒,厉害的很!”老神医叹了一口气,“初期中了毒,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不过北域那些人没什么文化,却不傻。” “当年,小淳出来闯荡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山贼。那些山贼在他腰间留了一刀。那刀上涂了天狼毒!”老神医跟壮硕男子解释道,“伤口的疼痛,让小淳根本感觉不到毒性,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毒素已经入了骨髓,怕是不久后就要毙命。” “这事我倒听说过。”壮硕男子扯了一下背后的木刀,确定了腰间绳索的稳定性,“但是我不知道天狼毒这事。这样一来倒是有个疑惑:既然时日无多,为何淳大忌酒又能活到现在呢?” ------------ 第34章 天狼之毒,无计可施(上) …… 想到这,墨堡主马上反应过来:“春秋醴!” “对,就是靠春秋醴吊着一条命!但是很多东西终究是一物降一物,春秋醴虽能续命,但无法解毒。”说到这里,老麻袍都有些低落,“所以你别看大祭酒糟老头子一个,实际上他的年纪不算大。” “没人能解这毒?” 老麻袍盯着墨堡主,一字一顿地说:“在东域,能认出这毒的人都不多!” …… “老麻袍都没认出来?”壮硕男子很疑惑,在他的认知中,老麻袍不说神通广大,至少知识见识都是东域第一等的,居然也有他认不出来的毒? “没有。当时小淳也是去找老麻袍,可老麻袍只知道是毒,但是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后来还是派弟子来寻我,我跑了一趟槐谷才认出那是天狼毒。可惜已经迟了,准确说是:等小淳反应过来要找老麻袍求助的时候就已经迟了。”说起这事,老神医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您也没有法子?” “你们都叫我神医,但是救人也是要讲究手段的。我没有天狼毒的配方,也没有天狼毒的成药。这些年来,我云游四方,也没能寻找法子。但是北域那边一定有解药。” “解药么?”壮硕男子思索了一下,“那我杀进北域王庭去取解药不就行了?北域王庭肯定有解药的。” “别太鲁莽了,北域王庭不比东域都城,他们可是到处跑的。”老神医停了下来,看向身旁的壮硕男子,“再说了,老夫当年专门为了这解药跑了一趟北域。解药没找到,但我打听到了谁的手里有解药。” “谁?”壮硕男子两眼放光,仿佛看见了一个明确的打劫目标。 …… “大命?左右贤王?”墨堡主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不然呢?”老麻袍也有些抓狂,“这么厉害的毒,不都得强者自己把持吗?” “不是,这毒这么厉害。那北域应该早就拿下东域才对啊!” “天狼毒是很难提炼的。”老麻袍解释道,“当年,鹊神医入过北域,打听过这毒的炼制手法。” “炼制手法都打听出来了,以鹊老神医的本事,逆推出解毒手法应该不难吧。”墨堡主很疑惑,毕竟东域神医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 “炼制手法是残缺的!据说足足有七十二道工序,鹊神医只打听出其中的十来道。更要命的是,这十来道还不是连着的!” “七……七十二道?”墨堡主差点把嘴里的十冬酿又吐了出来,“北域那群文盲什么时候都这么讲究了。” “而且据说,七十二道工序中,任何一道有偏差,那都是功亏一篑。所以天狼毒一般只在那三位北域巨头手里把持,一般情况下,都不轻易使用。” “那淳大祭酒是什么时候中的这毒?”这个问题很关键。 “你都把答案讲出来了!”老麻袍微微一笑,“就是刚坐上大祭酒这个位置没多久的时候。” ------------ 第34章 天狼之毒,无计可施(下) …… “那个时候,学宫很乱啊!要是大祭酒中了这毒怕是不堪设想!”听到这里,壮硕男子都感到一丝后怕。 “是啊!后来我们还发现,天狼毒不但会吞噬生命,还会吞噬学问。”鹊神医对此毒也是啧啧称奇。 “邪乎!那淳大祭酒这时的学问快没了吧,毕竟老麻袍只给了春秋醴。”壮硕男子发现了什么,“学宫现在又不见得安宁,前段时间玄龟阁还被人夜袭了,就靠况祭酒和千机老弟撑得住吗?” “小淳的实力其实没有倒退太多,毕竟不是只有老麻袍出手了。”鹊神医解释道,“智者和圣人也出手了。” “这两位?学宫的面子真大啊!居然把东域最强的三位都请出来了。”壮硕男子眼神里写着向往,“要是我也有这么大的面子就好了。” “圣人在杏坛那边折了一支树干,后来栽到了小淳的住处附近,给小淳暗中维持住学问。而智者则是用道之无意刻了一个木雕,用来遮掩小淳的学问。再加上春秋醴并非万能,如果有北域的那些人看见他,也会知道天狼毒生效了,能活着只是他福大命大而已。” “所以才有了大祭酒当前的形象:老头子一个,看似没什么学问,但又感觉是个高手。” “正解!”鹊神医点了点头,“好了,就此别过吧!我也要继续到处走走了。希望能找到堪比春秋醴的东西,毕竟老麻袍酿酒也不容易。” “好!就此别过。老神医保重!”壮硕男子与鹊神医告别,确认了一个方向,然后和鹊神医分开了。 …… “学宫有内奸,而且是贤王级别的。就是不知道是左贤王还是右贤王。” “怎么发现的?”老麻袍听到这劲爆消息,顿时来劲了。 “玄龟阁被夜袭的那天,那人用了‘狼啸’!但是那狼啸很强,跟前两日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那人一个嗓门爆发出了极强的力量,我当时还在运转墨之千机意,被打断不算还被吓退了几步。” “这么强?”老麻袍吃了一惊,“那抓住了没?” “追不上!他突然爆发了速度,‘唰’的一下影都没了!后来我的飞刀捅进了他的左腰,不过现在还没寻回来!”提起那把丢失的飞刀,墨堡主更加不高兴了,“后来老况查了一下秘籍,那种很强的狼啸是贤王级别才有资格掌握的。” “这样么?”老麻袍双手撑在桌上,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不是?不对啊?”墨堡主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不是有这个棋盘么?学宫里有什么牛鬼神蛇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老麻袍说出了实情,“这棋盘就奇怪在整个东域有什么大事我都知道,唯独学宫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知道!” 没等墨堡主再一次发起质疑,老麻袍快速说了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学宫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一年多前,我的大弟子去给淳大祭酒送春秋醴时,大祭酒说不必再送了。我以为他是被天狼毒折腾到难受了,还是活腻了,还是想寻死,连墓志铭我都委托杏坛的那位写好了。结果他活到了现在。” “哈?”墨堡主真的绷不住了,“那天狼毒呢?” “不知道啊!” ------------ 第35章 木头登场,再度复盘 “所以,你说学宫有贤王,我就意识到了!” “内奸!而且是贤王级别的内奸!”墨堡主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忌酒和内奸,有关系!”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大祭酒不要我的春秋醴了。感情是找到了下家,不然没理由能活到现在。”老麻袍舒了一口气,虽然事态不乐观,但至少这一年多来的困惑也算是有了答案。 “有没有可能?大祭酒不知道那个内奸呢?”这是一个声音从小径外传来。 “谁?”两人同时抬头,往那个方向望去。 小径外没了声音,刚刚还隐约看见的人影还缩了回去。 “不简单啊!老夫都没发现你!”老麻袍捏起一枚白子,暗中注入道之玄意。墨堡主则是走出了亭子,手持长棍,观察四周。 就在这时,随着“轰隆”一声,一块山石滚落,向墨堡主砸了过来。 …… “呼,好险!” 东域,东南道观。 尹易擦了擦头上的汗,惊喜地看着手中的竹简。 谢天谢地,如果不是他专门找了个地方放,估计这个竹简也要跟着变成草木灰了吧。 这个竹简可不简单呢!这可是受他师祖的嘱托要带到学宫去的呢!如果这个也跟着没了,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说起来,他是不是该去学宫了?在这里待的时日也不短了吧! “小师弟,有空么?出来帮个忙!”道源的声音远远传来。 “来了来了!”管他呢!反正只是往学宫的方向去,又不是要立刻去学宫,再待一段时间吧。尹易把竹简放回原处,出去帮忙了。 …… 东域,槐谷。 落石被墨堡主的长棍轰得粉碎,卷起遍地沙尘。 “找到你了!”老麻袍把棋子往半空一弹,棋子划过一道直线,冲进沙尘中。只听得一声痛呼,一个东西便掉到了地上。 沙尘散去,墨堡主和老麻袍凑前一看,发现那是一把木刀。顿时,两人松了一口气,但又马上摆出了一副臭脸。 “老木头!你以为你自己很娇小吗?躲在一棵小树苗后面?” 一棵树苗后面,一个壮硕的男子探出头来,正是不久前和鹊神医告别的那位。他惊讶地看着两人:“这都被你们发现了,眼力和以前一样好啊!” 老木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本来我还在上面的,后来肩膀被一个棋子打疼了,丢了刀。我想着你们肯定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就躲到这树后面藏着再吓你们一次,结果还是被你们先找到了。” 老木头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刀。他把刀别在背上后,看向两人。发现墨堡主站在一旁,大老远的,还直摇头;在他面前的,反而是怒气冲冲的老麻袍。 “老木头是吧。改天我让徒弟去拜访一下你的老工坊,专门挑个下大雨的天,把你工坊的屋顶拆了!”老麻袍阴恻恻地笑道。 老木头的满脸笑容顿时成了苦瓜状,他知道这位爷是说到做到的。 …… 东域,学宫。 况祭酒踏入大殿,在淳大祭酒的面前坐下。 “墨祭酒还没回来么?”淳大祭酒问道。 “大祭酒是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回来呢?” “哈!”淳大祭酒拍了拍手,“干嘛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既然大祭酒不希望我对您有敌意,那您可否告诉我一件事呢?”况祭酒凑到大祭酒的面前,盯着他。 “什么事?说!只要我知道,我就能答。毕竟我这人也没什么秘密。”淳大祭酒倒是显得很坦然。 “不!”况祭酒微微一笑,“淳大祭酒,你想隐瞒的事情多了去了!” “哦?举个例子!” “我的学生总说我旧事重提,但是我今天就是要问个明白。”况祭酒的态度很坚决,“玄龟阁遭到袭击的那一次,大祭酒是怎么知道的?” …… 东域,槐谷。 “你确定,他知道?”老木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位小老弟。 “我确定,他知道!”墨堡主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十冬酿,没有理会老麻袍幽怨的眼神,自顾自地边喝边说,“我一开始还不这么确定,刚刚和老麻袍交流完了一些东西,我觉得我明白了一切。” “我有酒。”老麻袍给墨堡主的杯子续满,“你尽管说,不论对错。事关东域,越详细越好,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动作。” 墨堡主又喝了一口酒润了一下喉咙,开始了他的分析: 在淳大祭酒出去闯荡时,北域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他们伪装成一般的山贼袭击大祭酒的车队,砍到了大祭酒的腰部,但是却放过了他。 按理说只要把人杀了,东域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因为那时的学宫已成气候,对东域的影响已经十分大了。 但是他们似乎做了一件蠢事,他们把人放了。果不其然,有淳大祭酒这一位学宫元老镇楼,学宫很快就安定下来。 他们以为,哪怕放了淳大祭酒,由于天狼毒的要素,淳大祭酒也活不了多久。谁知,东域的几位顶尖高手一同为不同势力而出力,将他的命留到了现在。 由于有道祖的木雕傍身,他们揣测不到淳大祭酒的修为。再加上淳大祭酒常年在学宫,气运足,周围的强者多,他们不敢硬来。所以只能用天狼毒这种下流的手法。 淳大祭酒深知春秋醴是天地造化之物。以淳大祭酒的性格,怕是舍不得多用,所以在一年多前淳大祭酒就已经发现了北域的奸细,并且和他们达成了交易,只要他们不乱来,允许他们在学宫走动,但是北域的人要给他提供解药。 而那天晚上,估计是北域的人知道了淳大祭酒把他们准备夜袭玄龟阁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但是他们不知道他告诉了谁,所以断了他的药。而那天晚上,淳大祭酒旧病复发,不得不用剩余的春秋醴压制,结果睡着了。整个学宫都被惊动了他还睡得正香。 “大概就是这样。”墨堡主喘了一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36章 一潭死水,青牛访北 东域,槐谷。 “你说的有道理!”许久,老麻袍才开口,“不过有些地方不太合理。”说完他正想给墨堡主满上,结果发现酒壶没酒了,只能作罢。 “哪里不合理?”墨堡主看到老麻袍没酒了,便拿出了私藏多日的春秋醴,结果被老麻袍一眼瞪了回去。 …… 东域,学宫。 “北域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们要夜袭玄龟阁呢?况祭酒,你说的这些简直不切实际。”淳大祭酒虽然对况祭酒所说的表示否定,但是双眉拧成了“川”字,估计他也很茫然。 况祭酒笑着举起一根手指:“我有一个看法。”等到确认淳大祭酒的注意力确实在自己这边了,他才说出来,“天狼毒!” “怎么说?”事关自己,淳大祭酒也不遮掩了,直接问道。 “淳大祭酒的天狼毒怕是还没有完全消去吧!而是用一些手段遮蔽了起来吧。”况祭酒并不知道三位巅峰出手的事。 淳大祭酒倒是很谨慎地感知了一下周围,确认安全后,才小心回应道:“对,只是用特殊手段遏制住了,旁人不知道而已。但是我和他们说了我的天狼毒没有散去,还在侵蚀我的身体。” “所以啊!”况祭酒拍了拍手,“他们只能用这个手段来确定了。把他们的行动告诉你,就是赌你会告诉我们。再以此为借口,断绝那天给你的解药。如果你没死,那就是另有手段,便于他们走下一步。如果死了,那正合他们意。” “但是第二日,我还是站着出现了!”淳大祭酒苦笑了一声,“还是被他们识破了,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了,如果他们真想试探我有没有保命手段,早就断我解药了,何必拖到那个时候呢?” “一局棋!”推到了这里,似乎进了死胡同。况祭酒也只能叹气了。如果这真是北域布置的一局棋,那矛盾点实在是太多了,难道只能用那个万能理由来解释么? 北域那群文盲,笨! 北域那群人是文盲不错,但是这次是贤王! 北域王庭的最高统治者是大命,其次便是左右贤王。一个族群的人可以笨,但是领导这个族群的人绝对不蠢! …… 东域,槐谷。 “死局啊!”老麻袍是公认的足智多谋,此时却有些进退无措。 墨堡主听完老麻袍的一段拆台,也有些失落。想着借酒消愁,结果发现杯子里早就没酒了。拿起就被在老麻袍面前晃两晃,结果被老麻袍一爪子拍开。 “行了行了,也聊了不久了!”老麻袍指了指夕阳,“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各回各家吧!” 主人家不给酒就算了还赶人?这件事情顿时让墨堡主感到十分无趣,他站起身来,捞起搁置在一旁的长棍,转身便走。 临到小径上时,还远远地听到了老木头和老麻袍的声音。 “老麻袍!你的弟子都下山了吧,我睡他们的床不行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一刀那块山石劈下来了。” “喂!你看这山体多平滑,要是那块山石不劈下来,凸出一块多难看?” “……那是我小徒弟最爱睡的石床!” “打扰了,多谢主人家款待!” “赶紧走!祝你一路滚下山崖!” …… 东域,学宫。 况祭酒走出大殿,看着远处的夕阳,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感。 好消息: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学宫就是有北域奸细,而且范围缩小到学宫先生。 坏消息:奸细至少是一位学宫先生,疑似贤王级别的。就算不是贤王级别,学宫附近也肯定有贤王蹲着。 更坏的消息是:学宫内部奸细可能不止一位! 最坏的消息是:淳大祭酒与其打过多次交道,但是依然认不出他是谁!而且此人善使变化之术,有一次,其面罩无意在淳大祭酒面前掉落,而淳大祭酒看见那位居然长着个……狼头? 这是成精了么? “见过况祭酒!”一声问候打断了况祭酒的沉思,他微微抬头,就俯视到忌先生在他下几级台阶的位置向他行礼。况祭酒连忙回礼:“忌先生客气了!” “忌某来找大祭酒有事相商!况祭酒刚从主殿出来,不知大祭酒状态如何?”忌先生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微微的关心,要是大祭酒听到了,怕是心里再堵塞也能舒服不少。 “大祭酒可能还在思索一些事情。如果忌先生有事,直接进去便是!” “那忌某就在等一会吧,不要打断了大祭酒的思路。”忌先生靠边站好,目视前方。 “大祭酒知道你如此有心一定很高兴!”况祭酒笑了笑,“好了,我走了。你就看准时机进去吧。” “况祭酒慢走。” 况祭酒走出了好一段路还在思索淳大祭酒带给他的信息,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自己的弟子向自己问候都没听见。 看到了院子里的布景,况祭酒莫名想起了墨老贼。不知道这家伙去了槐谷了吗?在回来的路上吗?问到了答案了吗? 突然,况祭酒想起了和墨祭酒在这院子里的对话: “他明明知道什么,却一直都不对我们说。” 是啊!我对您掏心掏肺地说真话,但您是否又有隐瞒呢? 想到这,况祭酒望向主殿的方向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 多日后。 北域,王庭。 “智者不请自来,我等有失远迎啊!” 大命的这句话,处处都是槽点,但是青牛老者并不在意。 “智者远道而来,不如来尝一下我这的马奶酒,别有一番风味。好让我等尽一尽地主之谊。” 嗯,这句听着还像人话。 “我这不请自来的恶客,今天找上门来,是想跟给大命换个货。” “尊贵的智者,您可太客气了。我这地头小,向您这样的大神降临,都是某人的三生有幸。你要是看中了什么,别问直接拿走就是,就当是某人的一点心意。” 咦?这也太客气了吧?不过这样这么做,不就中了你下怀? “直接拿就过分了,我更倾向于以物换物。”青牛老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听说你们的天狼毒十分厉害,我要解药,能够根除的那种!” “智者说笑了。天狼毒可是我北域的圣物,更别提解药!不过既然智者都屈尊来到我这了,那我也给智者一个面子,不知道智者想要用什么来换呢?” “这个如何?”青牛老者伸手一指,一缕紫气切开了青牛背上的一个麻布袋子。抹布袋子滚到了地上,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哦?是个人啊!我看看是……” 大命的笑容先是凝固住了,紧接着变得十分难看。 “野狼!居然是你!” ------------ 第37章 解药之争,北冥有禽(上) 北域,王庭。 “野狼,换天狼毒解药?”听过了智者的提议后,大命陷入了沉思。 “大命有所顾虑?”智者倒是显得不紧不慢。 “顾虑是有的,实不相瞒。天狼毒的解药比天狼毒更加难配。十份天狼毒,就可能只有一份解药。” “那一份解药可以解十份毒吗?”智者对这样的生存率感到奇怪。 “不不不,一份解药只能解一份毒。” “那另外九个呢?” “死吧!” 现场陷入了安静。 “或许这是你们北域这边的幽默,可实在抱歉了,我并不觉得好笑。”智者端起碗,浅尝了一口里头的酒,悠悠地说道。 “智者,我们没有开玩笑。” 现场再一次陷入安静。 “大命给我个准话吧。”智者摇摇头,盯着大命,“老了,没力气唠嗑。给个准话,成不成?” “智者既然如此客气,那后辈也不说废话了。这个生意做不成!” “行!”智者点点头。正当大命以为眼前这大佬打算硬抢的时候,智者却是很平静地说道:“那换一个。” “智者请说!”这位大佬还真是客气呢,大命偷偷用苍茫战意蒸发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这‘野狼’的命,换庄真人的命!” “庄真人?他不是在东域吗?后辈如何达成这交易?”大命一脸不解地向智者提出一连串疑问。 “你不傻!”看着大命急于掩饰自己的样子,智者委婉地戳穿了他,“老夫保证,从此刻起,只要北域不对庄真人出手,庄真人就不会冒犯北域牧民。” “这么说庄真人来了北域?不知其在何处,我好招待招待!”大命还在强撑着自己的戏台子。 “大命说笑了!”智者身体前倾,略微浑浊的双眼射出一道精光,“大命不是早就派人去请了吗?”智者把“请”字咬得很重。 虽然谈话的双方面色带笑,但是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加上两人身上逐渐攀升的气势,侍卫们纷纷摸向身后。虽然大命可能不是智者的对手,但这里是北域!有气运的加持,大命不见得会打不过智者。 正当侍卫们准备出刀的时候,中间两人的气势相继散去。 “智者的想法,后辈应承了!” “希望如此。”智者转身走出王庭,头也不回地牵着他的青牛走了。 …… 东域,槐谷。 “学宫,北域,贤王,内奸……”老麻袍还在琢磨着先前和墨堡主讨论的事。 在槐树下徘徊了一阵子后,他抬头看向东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 东域,学宫深处。 钓鱼老翁心有所感地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看到鱼儿,不过看到一个影子倒映在水面上。 “你来了!” “晚辈来了。”影子对钓鱼翁行了个礼。 “不待在你那一亩三分地,来着干嘛?” “自然有事要与前辈商量。” “能有什么事?”钓鱼翁随意地摆摆手,“你下你的棋,我钓我的鱼。能有什么商量的?” “有!”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学宫!” ------------ 第37章 解药之争,北冥有禽(下) 北域,某处山洞。 “见过祖师爷!” 庄真人抬起头,见到了智者略微麻木的表情。 “坐!” “谢祖师爷!” 智者打量了一下庄真人,开口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嗯……”庄真人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我当时出来的理由是寻找机缘。如今我已突破,也该回去了。不然那道观也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不是一年半载都不回去么?”智者微微一笑。 “您可别打趣我了!那都是借口了,现在是真的找到了机缘,也该回去了。”庄真人往洞口外看去,那正好是南方,“一年半载……那群臭小子怕是连山都能搬走了。” 庄真人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叫尹易的小子,真是您的徒孙?” “那是!这可是个乖小子。有他在,你大可不用担心你的道观被……”话音未落,智者心有所感地向东南方望去,顿时黑了脸。 …… 东域,东南道观。 “这边这边!”尹易比划得双手双脚都不够用了。 “嘿呦!”一位师兄放下一块大石头,看了看眼前的石山,转头问道:“小师弟!这样行了么?” “等等!”尹易跳远了几步,把视角拉长。 “可以了!现在往石缝里栽树苗吧!” …… 北域,某处山洞。 智者看着那两人高的城墙,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把最后的那几个字哼出来。 “怎么了?祖师爷?”庄真人实力有限,没法做到像巅峰高手那样随意地窥察天地。 “你那些徒弟貌似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怎么了?”庄真人有点慌,虽然他那些整天吊儿郎当的徒弟挺糟心的,但怎么说也在他那地头上吃喝拉撒睡了这么久,说不担心这些祖宗肯定是假的。 “目前看来,没什么事。道观里的氛围还挺轻松。不过怕是易儿居安思危了罢。”智者摇了摇头,撇开这个,再回正题。 “你先别这么急着回去。你的机缘可还没结束!”智者叮嘱道。 “还有?什么机缘?”破而后立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机缘了,还有什么机缘是需要不惜留一个为数不多的高手在异国他乡的? “这个机缘比较难寻。你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争取和北域的牧民打好关系。”智者顿了顿,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接下来东域会更乱,并且是越来越乱。在此期间,能少一个敌人最好不过!” “是!后辈明白!” “你也没必要专盯着牧民去勾肩搭背。”智者站起身,向山洞外走去,“有空的时候,去北海钓鱼,看看能不能钓一只大鸟出来!” “祖师爷慢走!”虽然庄真人不明白为什么海里面能钓出大鸟,但是智者都已经自顾自地出去了,他也不好再问,只好先送走老人家再说。 …… 东域,学宫深处。 “我没什么好说的。”钓鱼翁提起鱼钩,把那不断扑腾的黑鱼抓在手里,然后又把它放回了鱼塘中。接着往远处抛线,等待黑鱼的第二次上钩。 ------------ 第38章 学宫内外,北境顽强(上) “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不管不顾有些奇怪?”没等影子回应,钓鱼翁又自顾自地说道,“明明学宫没什么强的,你就甘心你槐谷屈居人下?” “无所谓。我巴不得没人知道我槐谷!”影子理直气壮地回答。 钓鱼翁回想了一下影子本人的性格,哑巴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学宫,也就人多而已!不说别的,就说巅峰级。堂堂东域第一,连个巅峰级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甚至还有高手是从别处请来的。说是出任祭酒的荣誉,不过是给学宫面子罢了!” 钓鱼翁终于抬起头正脸地看着影子,缓缓说道:“这样一来,你无所谓,智者无所谓,因为你们两人走的路本来就不是很在乎这些。”他放下钓鱼竿,站起来,别过头去,“那,那个圣人呢?他手底下这么多弟子,他甘愿他的杏坛屈于人下?圣人或许不在乎,但他门下那么多弟子,都不在乎?” 半晌,钓鱼翁没听到回应,以为影子走了,结果低头一看,影子还显现在池塘里。 “想走就走。我这里很自由,没必要走之前还不舍得。”钓鱼翁坐回塘边,抓起鱼竿抛线。鱼钩儿正好砸在影子上,水波荡漾,把影子击碎,残影又随着水波的回流又重新汇聚成一个影子。 “前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影子似乎很倔强。 “什么?”钓鱼翁懵了一下,刚才跟他说了这么多,不应该是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钓鱼翁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没听到回应之前的对话中说的最后一句是问句吧,怎么是自己没回答呢? “学宫!前辈真的不打算出手干涉吗?”影子一字一字地说道。 这个问题没回答吗?钓鱼翁回想了一下从他们见面到现在的全过程,好像对方一见面就直入正题了,倒是自己还在迂回,这确实是自己的不是。 “还不是时候!”钓鱼翁垂眸半会儿,哼唧哼唧了这几个字。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你似乎还没回答我问题!” 影子噎了一下,回忆了刚才钓鱼翁问的问题后,没好气地回答道:“在乎!肯定有人在乎,怎么可能全都不在乎?圣人就那么一个。以后也许有,但目前就一个!” “对啊!杏坛有这个实力,本可以不居人下,却偏偏只能屈居人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嘛?” “前辈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次轮到影子来提醒了。 “自然是不得不让老头子我出手的时候的时候。”钓鱼翁似乎说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不好奇!”知道从钓鱼翁这里得不到答案了,水面影子逐渐变淡。 “呵。”钓鱼翁轻抖鱼线,将本就黯淡的影子直接震碎。 …… 东域,槐谷。 老麻袍睁开了双眼,表情复杂地望向东方。 “老狐狸!”老麻袍摇了摇头,两眼暗含着失望。他低头看向棋盘,看向棋盘上的东南角的一枚新亮的白棋,不知不觉间,紧绷的双唇慢慢地有了弧度。 ------------ 第38章 学宫内外,北境顽强(下) 东域,燕国北境。 “苏先生能来,真是我燕国的荣幸啊!”燕侯乐呵呵地说道。 “不至于!不至于!”大麻袍笑了笑,“主要是老师让我来的。再说了,北境告急,也该出一份力才是!” “哈哈哈!好!”燕侯请大麻袍上座,自己也跟着坐下,“前不久,智者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高手来了。” “道祖?”大麻袍抖了一个激灵,环顾四周,“道祖在哪?” “智者前些日子刚走,往北域去了。” “哦,可惜了。”大麻袍嘴上说着可惜,手头上把刚刚打撒的酒液悄悄抹去。 “智者孤身入北域,想来是有所依仗。日后肯定还能再见面的,不必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大麻袍跟着燕侯笑呵呵,“我只是有些事想找他老人家请教请教,不过可惜了。” “哦?那确实很可惜。”燕侯眯了眯眼,他倒不认为大麻袍会对此感到可惜,而是庆幸。 抹去酒液的动作虽然很隐蔽,但是还是年轻人终究还是用力太猛,有那么一小滴溅到他的小指头上了。 燕侯没有点破他,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道:“关于北境的防卫,交给苏先生主持全局如何?” “我是个粗人。”大麻袍摆摆手,“让我搬家成,战争这事,侯爷比我在行。” “好!”燕侯的双眼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那燕国百姓的去处,就麻烦苏先生安排好了。本侯恳请苏先生,为这些苦难人寻得一个好去处。” “成!”大麻袍两手一拍,坚定地与燕侯对视着,“共为九州。” “拼尽全力!” …… 东域,学宫。 “尹先生,那个悟得道之星意的尹文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况祭酒,您可就别打趣我了。”尹先生苦笑道摇摇头,“同姓罢了。再说了,同样都姓尹,怎么我就没突破呢?” “尹先生虽然没有悟意,但是实力也是不弱的了。”况祭酒安慰道,“在这片天地,悟意不是唯一的变强的道路。悟之一字,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将力推演到极致,也不见得定落下风。” “多谢况祭酒了。”尹先生认认真真地向况祭酒行个了礼,吓得况祭酒连忙还礼。“尹某这些年,常常云游四方,但是内心还是如一口井般狭小,常常对无法悟意一事耿耿于怀。也是了,意者,本就是脱胎换骨之物;而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倒是我太执着了,进了自己的圈子。” “尹先生说笑了,况某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尹先生能走出来,也算是厉害。” “况祭酒客气了。”尹先生脸上的笑容终于带着一丝洒脱,“时辰不早了,尹某就先告退了。” “慢走!”目送了尹先生一段路后,况祭酒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转过身去,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然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钟楼,有一个黑影藏匿在屋檐的阴影处。他死死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冷地笑道:“呵!堂堂北域左贤王,跑来这装好人?” 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黑影似乎感觉有点无趣,寻了一条无人的小径,闪身几下,不见了。 然而,就是自认谨慎的他,都没有发现:他腰间的那块身份牌,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 第39章 南征将起,秣马厉兵(上) 北域,王庭。 气氛凝重。 “大命,真的不等了吗?”一臣子询问得忧心忡忡。 “为何要等?”大命怒不可遏,“东域燕国,辱我使臣;堂堂智者,劫持我臣。” 众目睽睽之下,一张木几被大命一掌轰碎。“诸位告诉我,为何要等?” “大命,我们前脚才和智者达成交易,后脚就去捅他老家,恐怕不是太好吧。”尽管大命威颜在上,但还是有不怕死的站出来。 “诸位怕不是被智者吓到了吧!”大命扫视众人,“我和智者达成的协议是交换人质,又不是停战。为何要等?” 没等下面这些人找理由,大命直接开口:“野狼何在?” “属下在此!”野狼走出队列,单膝跪下。 大命看着野狼,面色复杂。 严格来说,野狼不是他的臣子,而是他的亲兵。正是看重他,才会让他带着一部分高手藏匿在东域腹地,随时准备给东域重重一击。 那天晚上,东域三意同穹,这正是给东域重创的好时机。谁能想到老麻袍会不顾自身毅然出手。那一次,不但行动失败,还因为踪迹暴露被神出鬼没的千机堡一窝端,最后一个还是放走后又被抓过来当人质的。 这次失败,不仅是野狼的耻辱,更是大命的耻辱,甚至是北域的耻辱。 再说出使燕国方面。和往常不同,这次不但没带回什么宝贝,还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最严重的那个连一同睡了二十几年的婆娘都没认出来。 两次失败,严重地挫败了北域的士气,不管是面子上还是硬实力上都被全面碾压,这让不少北域之人感到心惊,更有甚者认为东域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北域急需一场胜利。而对于北域这群识字少的人来说,他们最拿手的就是打仗。 决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各项准备。粮草兵戈战马汉子都好说,谁来带兵反倒是成了最头疼的事情。出征东域不比收服草原,需要实力足够的人才能顶住压力。 左右贤王均不在王庭,而且现在召回两人也完全不现实,甚至可能动摇他们在外头打下的根基。大命虽有意愿御驾亲征,但是王庭不能没有主持者,剩一群吃干饭的在这他也不放心。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野狼上。 但是野狼刚刚才全面失败,还是以人质的身份回来的。现在北域因为这事谈论得沸沸扬扬,如果这个时候大命执意要野狼挂帅,怕是不能服众。 于是,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再等等,再等等,等风波过去了再说;再等等,再等等,等东域的智者真的走了再说…… 可再等下去,别说勇士们没斗志了,他这个大命都快没斗志了。到时候都不想打了,哪能干嘛?学东域人挖几个水塘子种草得了。 可野狼挂帅确实不行,得再找一个人,找谁好呢? “左侯,你来出征,如何?” 左侯走出列,对大命汇报道:“大命,老头子我年事已高,打不动了。这些年的战事都是右侯在负责的……” 大命看了看左侯的满头白发,不忍心坚持,转而问道:“右侯呢?” 众人齐齐看去,目光汇聚之处却是一片空地,好像这里本来就没有人来过的一样。 大命走下去,看着那片空地上那倒伏的枯草,没有说话。 半晌,他抬起头,大声喝道:“野狼何在?” “属下在!”野狼还跪在原地呢。 “你去右侯那边走一趟,告诉他:‘收拾好他的东西,给本大命滚蛋!’” 野狼走后,大命看向众人。 “这次南征,由右侯挂帅,诸位可有异议?” ------------ 第39章 南征将起,秣马厉兵(下) “右侯。”大命阴沉地笑道,“你准备好了么?” “属下……”右侯看到大命走过来,连忙应道,“准备好了,即刻挂帅出征!” “诶诶诶!”大命眉头一皱,“你挂帅,那我干什么去。” “大命不是?” “大命!您的马!”一旁的下人牵过了一匹马。 右侯闻声望去,便看到了那匹马。 它的皮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四肢修长而有力;双眼深邃如湖。 这匹马,它只属于大命。 大命乐呵呵地抚摸着宝马的毛发,那匹马则亲昵地蹭着他。 配好马鞍后,大命骑上马,拔出了配在腰间的弯刀,高举向天。 “今日,本大命,亲征!右侯何在?” “属下在!” “随队出征!” “遵令!” “左侯何在?” “属下在!” “留守王庭,主持日常!” “遵令!” “各部千长何在?” “吾等在!!!” “留下部分队伍各自回防,其余交于右侯,随队出征!” “遵令!” 一声声喝问、一声声回答,将草原的夜幕彻底划破。 不知过了多久,军队已经列好阵。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出来了。 大命再一次举起弯刀,指向刚刚从东南方升起的太阳。 “北域好汉何在?” “吾等在!!!” “不胜不归!” “杀!杀!杀!” 群马齐蹄,南征正起! …… 东域,燕国北境。 “杀!杀!杀!” “哈!”燕侯一下子坐起来,粗喘了两口气后,透过帘缝看向帘外,此时天色似乎刚刚明亮没多久,有人在围着帘帐走动。 燕侯的双眼微微一眯,下一秒,双眼变得炯炯有神。他轻手轻脚地翻下床,慢慢地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刀,缓缓地向帘子处移动。在离帘子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死死地盯着一个在他的帘帐不停游荡的影子——它停了下来。 燕侯把刀缓缓地举至齐胸处,准备等那个人一进来就必杀! 结果那个影子没进来,而是立在门口,还传出了声音: “燕侯,您要是再赖着不起来,北域可就真杀过来了!” 是苏先生的声音!燕侯放下了一丝警惕,回答道:“照你这么说,就算我起了床,他们还是会杀过来的。” 一颗小玩意从帘缝中飞了进来,起初燕侯还以为是什么古怪的东西,但定睛一看,发现是枚棋子,上面隐约还有属于那位的道之玄意。 “燕侯还是尽早洗漱完出来吧。有些事提前做了,虽然没法阻止北域杀过来,但是至少不会让他们杀过来。”最后那句话似乎有语病,但燕侯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他悄悄地把刀放下了。 “我昨夜观星象,发现北域那边有些躁动。今早起来,借助日出时的少量紫气,勉强算了一算。”虽然燕侯没出来,但是大麻袍相信他听得见,于是他继续说到:“这次北域动用了十之六七的底蕴,而且是一位大人物带队。” “大人物?北域有啥大人物?左侯算一个,但他太老了!那么是……右侯?还是……左右贤王?”燕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穿戴好了,可门口还是没反应。可看那影子似乎还在。燕侯走过去,揭开外帘,一束晨光照在燕侯脸上。刚刚还处于阴暗的燕侯还没适应过来,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 忽然,燕侯明白了什么。刚才自己问了这么多,而身旁的苏先生一直没表态。怕不是苏先生不知道答案,而是自己都说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北域还有权带兵还令苏先生忌惮的大人物岂不只是剩下……想到这,燕侯不由得把手上帘布攥紧,面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眼前的阳光似乎没那么刺眼了,但燕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真正的对手显然是:北域的最高掌权者——大命! ------------ 第40章 南蛮之乱,槐谷之功(上) 东域,楚国。 一个少年从横梁上翻下身,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唰”的一下,割破了一个醉鬼的侧颈。 醉鬼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而他的颈部却在哗啦啦地放血,他的身子也越来越凉。 但,醉鬼是永远醒不来了,他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沉溺。 少年翻身出了窗子,借助夜色几个闪身,来到一棵大树底下。 而这里,也早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搞定了!”少年说道。 “你是第一次杀人吧,居然这么平静。”那人惊诧道。 “兵之诡意。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我的一句话、死在我的一个想法。我必须去适应。”少年很镇静。 “一样。”那人叹了口气,“槐谷的弟子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一言一行都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麻烦师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也是槐谷弟子。”少年冷不丁地飘来这么一句。 “对了师兄。”少年指向远处,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越来越多的人举着火把向那边赶去。 “总不能只有你在出力吧。”那人乐呵呵地说道,“七窍出血罢了,没什么大事。” “那我们快走吧,此处虽然偏僻,但迟早会有人注意到的。”少年提议道。 “好,听你的!”那人点了点头,跟着少年向远处遁去。 …… 翌日。 东域,槐谷。 老麻袍随意地瞥了一眼棋盘,抓起下方的两子黑棋丢回棋罐。 …… 东域,楚国。 “大王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要什么交代?”楚王显得很无所谓。 “我等十三路王,时至今日,只剩八路,而且都是到了楚王这才接二连三地死去的。楚王想吞掉我们就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地尽行些下流手段。” “寡人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楚王一脸茫然。 “大王邀请我等,本就是一同征服东域,成就霸业。我等本想着随大王一同前行,什么威名都可以不要,只希望事成之后可以让我们留下祖荫。但实在是没想到,大王是想让我等连征服东域的资格都没有。” 楚王对这些人好声好气,是因为这些蛮王对他还有些用处。但不代表这些人可以蹭鼻子上脸地随意冤枉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楚王拍案而起,怒喝道:“既然诸位认为本王想吞掉尔等,行!来人,给我上。” 大殿两边呼啦啦地跑出一群人,把这八位蛮王团团围住。中间那平时互相敌视的八人此刻变得异常团结。两边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打得不可开交。 反观楚王,稳坐于大殿之上,笑看下面的你来我往。胆小的大臣偷偷溜出了大殿,胆子大的就躲在柱子后面,认为自己还有点实力的就干脆自己也上了。在楚王的视角,下面的场景就像是大蛐蛐在互殴罢了。 这时,异变突起。胶着的战场中突然飞出了一个人,他抓起手中的刀,直挺挺地捅向楚王的胸口。周围的护卫早就上去开打了,而看到这一幕的人双脚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难以动弹。只能看着对方的刺杀。 ------------ 第40章 南蛮之乱,槐谷之功(下) 正当所有人以为楚王要原地驾崩的时候。楚王却直接站起,一个侧身,左手抓住刺客的手腕,右手一拳轰在他的胸口上。 按道理,刺客受此重创,应当向后飞出。结果由于一只手被楚王抓得太死,只能无奈地硬吃下这一拳。一口鲜血喷出,撒溅在楚王华贵的衣服上。 看着下面还在厮杀的人群,楚王把内脏破碎的刺客丢进人群。一位蛮王就这么陨落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开始审度起楚王的实力。 趁下面的人都还愣着,楚王当机立断,调动起楚国的气运之力把剩下的七位蛮王镇压。众蛮王只能匍匐在地,不得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效忠于我,亦或是死。”楚王冷冰冰地开出条件,此时蛮王的依附和一开始的友好合作已截然不同,但是他显然不想错过这些打手。 “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就当众蛮王互相打眼色准备齐齐拒绝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他们把目光看向喊话的那人,那人是他们之中最矮的,他们都喜欢叫他“冬瓜仔”。 “好!”楚王很高兴,“还有没有?” “‘冬瓜仔’,你疯了!”有蛮王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不想死!”“冬瓜仔”大喊道,“跟着大王,还能拼出一番事业。我可不想像那个蠢货一样死得这么窝囊!” “你!”面对众蛮王的怒视,“冬瓜仔”毫不在乎,谁让他现在也是有楚王撑腰的人了? 楚王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下面一群人内讧。 过了一会儿,众蛮王纷纷冷静下来,思索着两个选择。身不由己,只能先答应下来再说。 “好!”楚王很高兴。他看向小矮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叫我‘冬瓜仔’就行。”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南冬’!负责统领他们几个。”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南冬高兴至极,这会儿终于翻身做大啦! 出了大殿后,众蛮王面无表情、双拳紧握地跟在南冬后面。 南冬则像是一只公鸡,高傲地走在前头。 只见一个拐角后,南冬不见了! 众蛮王疑惑,环顾四周,纷纷调动力量准备御敌。结果等了一炷香,什么都没发现。 众蛮王对视了一眼,眸中透出了几分喜悦。他们没再在乎这事,各自散去了。 …… 几日后。 北域,南征军营。 右侯走进大命的毡帐,向其禀报。 “大命。东域的楚国那边传来了消息。十三路蛮王之中有整整七人死亡。” “七个?” “是!一人浑身上下绑满了石头溺死,一人在睡梦之中被一刀封喉,一人莫名其妙七窍流血而死,一人在悬崖上观星失足坠崖而死。意外死的就这些了。” “还有不是意外死的?” “是!有一人在与神秘人打斗中不幸战败坠崖!有一人刺杀楚王反被其一拳轰死!还有一人走在街上突然消失,杳无音讯!” “所以,蛮王就只剩六位了?” “是!而且他们和楚王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是楚王强迫他们依附!” “原来如此!”大命看向帘外,“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东域的聪明人没几个呢?” 右侯疑惑地看着大命:蛮王都折成这样了,聪明人还不多? 大命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右侯的疑惑。但就算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去回答。 ------------ 第41章 南冬投诚,再遇尹文(上) 东域,槐谷。 “楚王和蛮王之间矛盾的种子一旦种下,绝对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老麻袍很淡定地自己给自己酌了一杯,“你觉得,真到了那一天,楚王还会留你?” “为什么不会?我可是统领蛮王的头头,楚王怎么地也要利用我管好那几个。”对面那个盯着酒的人愤懑地说道。 “别蠢了!”老麻袍笑看着眼前的矮个子,“你可别忘了一件事!你虽然做了蛮王的头头,但是你底下的蛮王自始至终都没有服你的。他们都看不起你。这样一来,你这个头头,不就是个光杆吗?” “你……”“你就不怕他们暗中……搞掉你?”老麻袍打断了他。 “他们?你说,是那些蛮王?” “没错!”老麻袍站起来,逐步向亭子外走去。 “你们那已经死去的蛮王里,我记得有一个是失足坠崖,另一个是重伤坠崖。他们两人的尸体,应该是同时被发现的吧。” “是!”矮个子想要偷偷把酒壶拿过来,结果又急急忙忙把手缩了回去。 “想喝就拿吧。” “嗯。”矮个子一下子拿过酒壶,摇晃了一下,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如果我说,这两人是被同一个人推下悬崖的,而这个人就是你们蛮王中的一个,你怎么看?” “怎么可能?前面先死了几人了,我们都已经站到同一战线、共同提防楚王了……” “但是你们没有提防身边人。”老麻袍很不给情面地又打断了他。 “那你告诉我,导致两位蛮王坠崖的,是谁?” “已经死了。” “死了?” “嗯,被楚王一拳轰死的。” “什么?是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楚国快没了!”老麻袍跟他解释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加速抽取楚国的气运。如今,楚国的气运已所剩无几。楚王又不是什么习武之人,也就吃的好东西多,身子硬朗罢了。这样还能一拳打在胸口直接轰死一位蛮王?反正我不信。” “你是说,他不久前受过胸口受过伤,而且是重伤?”矮个子终于聪明了一次。 “正解。”老麻袍晃悠了一圈,回到了亭子里坐下。 “等等!你说,你在抽取楚国的气运?”矮个子脸上的苍白色快遮不住了。 “有什么问题么?”瞧老麻袍这话说的,把抽取国运说得好像喝水一样简单。 “那老先生,派人费劲手段把我带到这来,想让我在此处做什么呢?”不知不觉间,矮个子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话里的敬畏之意。 “你错了!”老麻袍轻轻地摇摇头,“你要做的活,不在这。” “在哪里?赶紧干完,我还急着回去呢!”矮个子越想越怕,发颤的声音中夹着几丝哭腔。 “回去?”老麻袍用无奈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我且问你,你是想回去,跟那群人斗智斗勇,生死未卜;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在一个地方,待到重要的时刻来临,再出来和我们一起重定九州?” ------------ 第41章 南冬投诚,再遇尹文(下) “唔……”矮个子愣了一下,“生死未卜……重定九州……听起来第二个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如就……第二个?” “甚好,你叫南冬?” “这是楚王给我起的。老先生乐意的话可以换一个。” “不必。”老麻袍从棋罐里摸出一枚白子,推到南冬面前。 “棋子?”南冬抓起棋子,端详了片刻。他感觉这枚棋子有什么玄妙之处,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这是我亲手赠出的第四枚棋子,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要亲手把它拿回来。” “老先生,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南冬听不懂老麻袍的话,但是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又不该问。 “距离那一天还有不短的时日,我打算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在任务期间,虽然不需要你做什么,甚至你还能学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但是,我会在关键时刻,用你手上的这枚白棋与你联络,该你出手的时候,你不能犹豫!” “南冬听从老先生的吩咐!” “趁南冬这个名字还没完全传出来,你可以尝试着放下在南蛮之地的一切,用你的诚意和行动来脱胎换骨,迎接新的自己。” “老先生所说的,南冬愿意去做。只是南冬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完全传出来,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南冬自认粗俗,恳请老先生再为我取个新名字。” 老麻袍摸着胡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棋盘,问道:“你还记得你手中的棋子是我赠出去的第几枚?” “第四枚!”南冬不太懂老麻袍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很好,你的新名字就叫——‘肆’!” …… 东域,东南道观。 一个中年人沿着上山道向上行进,途中却被一头青牛拦了下来。 中年人看到青牛,不但没有吃惊,反倒十分高兴。他连忙向青牛行礼:“不知老师在哪?还请现身,好让弟子拜见。”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中年人身后响起。中年人惊喜地转过身,对着眼前的独臂老者行了个礼。 老者走上前来,伸出干枯的右手,轻轻地拍掉弟子肩上的雪,笑道:“瞧你这急样,大半年没见自家的种——尹文啊!你我初见的时候你可是很稳重的啊!” “老师见笑了。”尹文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年冬天来得早,这傻小子出门的时候嫌累赘,衣服都没带几件。过来看看他。” “都是一个样啊!”老者乐呵呵的,并没有多说什么。“你家儿子好歹也悟意了,没你想得这么弱了。” “悟意又怎的,单单有意还不行,得有足够的力才行啊!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不管是现在还好,以后也是!” “知道你担心他。”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你放心,他过得很好。而且我们现在不能见他。” “不能见?好吧!不过当初和这小子说往学宫走,他倒好,还在这住下了。” “学宫近来可不太平,这小子要是真去了那里,你放心?” ------------ 第42章 不顾不逢,雪中围城(上) “那,这样不会坏了您的计划吗?” “不至于!”老者摇了摇头,“重定九州非一日之功,也非一人能成。‘九州大计’的实际谋划者并不是我,是你的师兄。” “师兄?” “嗯,为师早年收的一名弟子。实力不弱,这东域能和他打成平手或是赢过他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厉害呀!”尹文虽然经过了数十年的沉淀,又悟意成功,但是他可不敢说自己能在东域名列前茅。 东域卧虎藏龙,到处都有高手。不说别的,前段时间在楚国郢都郊外的悬崖对上两个蛮王,虽然先害死了一个,但是另一个哪怕是一对一,他都感觉有些吃力。 尹文不由得将思绪飘回当年在函谷关前的那个身影,以一剑之威,斩落士气十足的军阵千人。虽然那一场战斗后,老师落下了重伤。但是如果让此时的尹文回到那个时候,他恐怕都挡不住多久,更别提将他们杀得血流成河了。 前些时候,他接到老师的任务,要他下山刺杀蛮王。途径函谷的时候,他拂开那积累了十年的沙尘,发现还有少量的但黑色细沙,捧起来闻一闻,仿佛还能嗅到一丝腥味。 当年的那个身影,与其他人眼中的心魔不同,那似乎更像是一座大山,等待着他去攀登,去登顶。 为什么不是去超越?因为能和当年的老师打平手的人,不说东域,整片古陆都没几个。所以登上去,就已经是巅峰了。 老麻袍不知道尹文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了怕也只会是一笑了之。他只当是尹文还在担心尹易逗留在东南道观会不会影响大计。 “你师兄找了新的人选去学宫了。易儿该去的时候再去不迟。”老者轻笑了一声,“让他去学宫,其实还有磨砺一下他那顽劣性子的意思。他倒好,赖在这里不走了。” “过年的时候,就让他和他的师兄们过吧。”听到了这句话,尹文疑惑地抬起头。没等弟子的提问,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东南道观的现状很重要,谁都不可以进去,谁也都不可以离开。” “为什么?”尹文很不解,这不就是要把这些人都困在那上面了吗? “因为,现在道观内部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尤其是易儿,作为道观新的坐镇高手,声望也不差,更是平衡中的支点。所以,就算所有道观的弟子都走了,他也不可以走。” “那北海的那位观主呢?他回来的话,不就把平衡打破了吗?” “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这点你大可放心。”老者牵着青牛,缓缓地向山下走去。“你悄悄地去看他一眼吧,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了。老头子在山下等你。” “嗐。”尹文摇摇头,跟着老师走下了山。 “嗯?不去看看?” “算了。我怕我看到他,我就不想走了。”尹文快步上前扶住老者,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真是委屈了啊!不管是你还是易儿。” “老师不必多言了。这样的事,如果易儿知道真相,怕是也会理解的。” ------------ 第42章 不顾不逢,雪中围城(下) 东域,燕国北境。 暖帐内。 “楚国那帮畜生居然想反?混账!”燕侯一怒之下抬手一挥,掌风轰碎了旁边的一个空酒坛子。 “本侯在这里死守边境。那群没心没肺的居然敢窝里反!”燕侯重重吐了一口气,“娘蛋的!要是这一次老子从大命手里活了下来,定要南下砍了那个楚王的头!” “燕侯息怒。眼看大命将至,不如先定眼前乾坤,再去斩头不迟。”大麻袍提醒道,“侯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燕侯看看大麻袍,又转过头去吐了一口气,好似要把刚才的怨气全部吐掉,再把目光转移回来,郑重地说道:“先生,我一直没有让你转移百姓,是我有信心保护好他们。这里是他们的故土,若是能不走,又有多少人愿意走呢?” 燕侯站起来,望向北方,仿佛透过暖帐,看到了那正在奔驰而来的北域大军。“但这次的对手是大命,我是真的没什么把握了。先生,你说过,你搬家在行,那就拜托你了。” “定不负侯爷所托!”大麻袍马上站起来应道。 “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支持‘九州大计’吗?”燕侯反问道,“不需要战争,就能开启一个气运一统的新九州。这是我期盼的。我和北域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了。我很明白:战争这种东西,没有好处!” “可惜啊!苍天不愿如人意!秦国的气运要被完全收回的时候,十字军杀过来了;我燕国的气运要被完全收回的时候,大命杀过来了。”燕侯一步步地走出帘帐,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孤独。“十字军杀过来的时候,智者挡下来了。但是如今,智者力不从心,圣人闭关养伤,那位坐镇大局。也就只能由我,去拦下大命了。” 燕侯似乎忘记了大麻袍,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 东域,槐谷。 “这小子!又任性了啊!”麻袍老者摇摇头,思索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 燕侯登上空无一人的城墙,用望气术向远方看去。以南征军的速度,估计不用半天就到了。 他卸下背上的长枪,右手持枪,左手轻轻地拂去表面的白雪。感受着枪头的锋利,他闭上了双眼。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感受过了? 大雪,寒风,孤寂。 一人,一枪,便是一片天地。 身前,是致死的长矛。身后,是愿望的安康。 人固有一死,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不惧死亡呢?燕侯扪心自问,他不是! 但是人的生命不应该轻若鸿毛,更应该看似轻如鸿毛,但却重若泰山。 寒风虽冷,但雄心热忱。既然大命想要踏平燕国,那先从他的尸体跨过去! 燕侯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静静地屹立在那里。慢慢地,白雪化作了一张薄毯,轻轻地把他盖住。 城墙下的太监看到此景,纷纷急得不行。战时将至,要是主帅出了岔子,那可如何是好?可这苏先生一直拦着不让他们上去,也是难办。 大麻袍透过风雪向远方看去,南征军经过急行军后,现在已经抵达了北域南境和燕国北境的交界处,正在原地休整。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 第43章 傲枪立雪,逆风突破(上) 这次能否成功破局,不在他人,只在燕侯。 逆境,是能考验人的。而绝境,是能逼强人的。 智者、圣人、老麻袍,三位东域的至强者,此时纷纷放下手上的动作,望向北方。 察觉到异常的人也都转头看向此处。当然有些人实力稍逊,只是有感觉,但不知道这里的局势有多紧张,更不能像巅峰强者那样直接看实况。 …… 北域南境,主军帐。 正在制定作战计划的大命突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下面右侯和各千长的诧异,跌跌撞撞地冲出营帐…… “轰!”远处的一道金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它将沿途的风雪狠狠地撕裂,坚定地射向高空。 方圆二十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向此处,燕国的百姓看到此景更是直接跪了下来。 金光爆发出了一道极强的能量,连北域的一些固定得不够结实的营帐都被直接吹飞。 金光仿佛变成了苍天的支柱,好似有它撑着,天就不会掉下来;好似有它在,燕国的百姓就能幸免一难,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大命眼中先前的玩味和蔑视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忌惮。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大命!要不要趁燕王还在突破冲上去?”早已跟着出来的右侯问道。 “滚!你想死别拉着我!”作为当时破坏三意同穹的幕后主使,大命可是很清楚这个时候贸然冲上去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就算隔着这么远发动袭击,他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安然无恙。 “那怎么办?”右侯被燕王这么一出搞得有些迷茫了。 “只能等了。突破过后,悟意者会有一段虚弱期。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是等到东域的那几个老不死的过来,我们都别想回到这里。” 大命此时的表情写满了无奈:“过了此境之后,就是东域的天下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智者只有一只手,也能把我摁得死死的。所以我现在巴不得那几个老家伙再迟钝一点,再蠢一点,动作再拖沓一点。” 大命嘴上是这么说,无非是为了掩饰心虚。因为他知道,那几个他口中“干啥啥不行,纯纯老糊涂”的几个老不死的肯定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甚至就算不是真身降临也肯定会暗中帮助。 和往常破坏别人悟意不同,大命无比希望燕王的悟意再快一点,越快越好。只要他现在就悟完意,大命马上可以点兵起驾,争取在那些老家伙的行动彻底落实之前把前面的要塞拿下! 等了老半天,那道如神降临一般的金光终于有了变化。只不过它没有随着大命的想法而消失,而是逐渐发生了变形。原本单调的光柱化作一杆长枪。 “化作为枪?这是关于枪的战意?”大命还在心中疯狂盘算着胜负,“不对啊!这是什么?雪?” 白雪,一片一片地依附在长枪上,金色的长枪慢慢过渡为白色。 意的力量很强大,从刚开始就可以看出,雪遇上意后直接消散,而现在,雪居然依附在意上。 枪?雪?两种毫无关联的东西化为一种意?关键是这种意,大命还没听说过! ------------ 第43章 傲枪立雪,逆风突破(下) 眼看着燕侯的意逐渐成型,大命下令召集军队,准备在燕侯悟意成功的时刻发起进攻。 金光似乎夺过了太阳的威风,至少在此时此刻,它成功地以自己的努力,将光芒洒下雪地,撒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一晃而过,金光成型。茫茫天地间,仿佛有山水在与之共鸣。 这一时,大家都知道了,东域的燕侯成功悟得——傲雪枪意。 “成功了!”远在东南的智者不禁笑了出来,一旁尹文的脸上也有遮盖不住的喜色。 东域除了正在闭关的,知道这事的人都忍不住喜上眉梢。就连正在学宫对淳大祭酒进行新一轮试探的况祭酒也站了起来,与学宫的所有人一起向北拱手祝贺。 东域,又多了一位意者。 但却又很少人知道,欢喜过后留下的,却是凝重。 …… 东域,杏坛。 “思儿!” “伋思在,祖父有何吩咐?”一位俊俏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你告诉我的那些弟子,以我的名义,请他们身边的意者出手,一同支援北境!至于他们,想去便去吧!” “伋思明白!” …… 东域,学宫。 “今东域北境遭难,学宫作为东域的龙头可不能置身于外。但是战场上十分凶险,人命如草芥。所以,有没有人愿意随况祭酒一同北上?”淳大祭酒在钟楼前大力动员。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走出了队伍。后来,也许是受到了同伴的鼓舞,走出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约莫三成的学子走出队伍,站到了况祭酒的身后。 淳大祭酒看了况祭酒一眼,意思是:够么? 况祭酒点了一下头,又微微摇头,意思是:够了,再多我也把持不住。 “虽然有人挂帅出征,但手上没将怎么行?况祭酒,再选两位先生带队吧!”听到这话,况祭酒猛地抬头,对上了淳大祭酒坚定地眼神。 思索了片刻之后,况祭酒把带队的先生选好了。 “尹先生、忌先生。接下来的这一路,可能要委屈你们跟着况祭酒了。” 尹、忌走出来,与况、淳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走到况祭酒身后。 “为他们壮行!”一坛坛酒被抬了出来,给每位学子都匀了一小口。 彼此之间行过礼后,接下来,是告别,对于之中的某些人来说,更是永别。 …… 东域,楚国北境。 “行了,就走到这吧!”智者对尹文道。 “老师,这荒山野岭的。先让弟子寻得一个落脚点先吧。” “尹文啊!北境战况吃紧,你也往那边去走一趟吧。” “啊?呃。是!” “记住,你这次去北上,是为易儿铺路,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次看似是大命亲征,实际上可能是整个北域都倾巢而出了!一定要万分小心!” “弟子明白。” “我接下来要守在这里。燕侯得以成功突破,你师兄怕是把燕国的气运又还回去了一部分。不过为了保证进度,楚国这边的气运怕是被压榨得一点不剩了。” “老师是担心楚王会狗急跳墙?”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怕那两个小家伙看不住他们,就在这守一守吧。尹文啊,就此别过了,保重!” “弟子走了,老师保重。” ------------ 第44章 严防死守,叹息之墙(上) 金光收拢,逐渐消失。燕侯成功悟意。 北域南境,随着大刀的举起,大军如洪水一般奔袭而来。直指向刚刚才经过金光洗礼的燕国。 大战,打响了! 此时的燕侯,还停留在顿悟中,一时半会还不能及时调整过来。 幸亏在苏先生来之后,燕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积极将人员流动指挥权交给了他。 但是两人都没想到,这指挥权没用在搬家逃跑上,而是用在了当下的刀刃上。 “秦老将,打仗这事,你来。” “苏先生客气了,不过老夫年事已高,还需苏先生多多指教。” 两人登上城墙,眺望远方。那大军如同雪崩一般蚕食而来。 “苏先生怎么看?” “大命未出,右侯未出,不见贤王。无惧!” “好!”秦老将很兴奋,“正好这天寒地冻的,大命居然给我们送来了柴火。” “秦老将军可不要轻敌!”苏先生提醒到,“眼下北风大作,敌方可以尽情地万箭齐发,然而我方的箭矢,连这堵墙都飞不出去!” 大麻袍的话,让秦老将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然后说道:“看来我们只能依靠这堵城墙和我们的兵力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士兵们保持士气,不能让他们被敌军的箭矢所吓倒。” 秦老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下令让士兵们准备好迎接敌军的进攻。大麻袍则带领一些士兵去收集柴火,准备在敌军进攻时使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敌军已经逼近了城墙。敌军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铺天盖地地飞来,但并没有对苏先生和秦老将造成太大的威胁。他们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高举盾牌抵挡着箭矢。 苏先生守在燕侯身边,为他护法。留下秦老将这个打仗能手指挥。 大军逼临城下,有北域勇士的从马上跃起,徒手爬上城墙。 趁着这个机会,秦老将带领着士兵们发起了反击。他们用长矛捅刺和弓箭近距离射杀着敌军,让敌军无法靠近城墙。城墙上的冰雪让他们打滑,没法长久地立于城墙上。不少人被长矛的捅刺吓了一下,一个打滑摔下了城。而苏先生则站在城墙上,不停地鼓励着士兵们,让他们保持士气,顺便把飞上城墙的箭矢震飞。 虽然城墙上有秦老将在指挥、苏先生在暗中控场,可还是避免不了有些士兵在捅刺的时候反被北域的勇士拽住长枪,一把连人带枪拽下城墙。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敌军终于被击退了。望着北域人骂骂咧咧离去的背影,城墙上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而秦老将也走到了燕侯身边。 苏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远方说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还要继续观察敌军的动向。” 大麻袍也说道:“是啊,我们还要准备好应对敌军的再次进攻。” 于是,苏先生和秦老将等人继续守在城墙上,监视着敌军的动向。虽然敌军暂时被击退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进攻。 毕竟这次敌军的主力——大命和右侯都还没出场。 ------------ 第44章 严防死守,叹息之墙(中) “大命,先头军败退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虽然知道拖得越久,燕侯就恢复得越好,但是大命明显没有太焦急。 “这不是两个国家的战斗,这是两个域界的战斗。既然是域界的战斗,我都出来了,他们能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把那些东域的高手,诈出来?” “对,先头部队诈出了两个高手。一个是燕国自己的将军,不过我不确定是秦老将还是乐帅,我觉得应该是秦老将;另一个是不知道哪里的高手,他暗中控场,我这里看得不太真切。”大命晃了晃头,把思绪摆在一边。他转过身来对右侯说道:“你带着第一号军,开始正式进攻!他们刚刚经过一场胜仗,怕是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来得及调整状态。趁现在,拿下对面!” “属下明白!” 待右侯走出营帐后,大命转身看向一个角落:“你出来吧!” “野狼在此,大命有何吩咐?” “你带着第二号军,借着风雪从侧翼突袭。务必要把我刚才说的那两个高手揪出来!” “是!” …… 东域,北境。 “刚才那一场打得真爽快!” “是啊,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解气!” “可惜啊,老二麻死了!被北域那群疯子拽下去了。” “没办法了,我看秦将军想去救了都还差一步呢。” “传将军之令!全体集合!备战御敌!” 一声叫喊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这么快?”众人彼此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有说不完的疑惑。但是军机紧急,他们也不能耽误,连忙回归大队集合。 城墙上。 “苏先生,您怎么看?” “右侯!” “什么?终于忍不住了吗?”秦老将摩拳擦掌,“苏先生可不要和老夫抢啊!别看老夫一把脆骨头,对上那毛都没长齐的右侯,还是有把握的。” “老将军还是小心点。”苏先生没有跟老人家抢人,“对了,乐帅呢?这御北之战如此重要,怎么不见他。” “乐帅?唉,他被侯爷派到南境去了。” “北境岌岌可危,侯爷为什么不把他召回来?” “侯爷是最近才派乐帅去的!”秦老将军对此也很无奈,“侯爷听说了楚国谋反,特意让乐帅带领着一支精兵去了南境。为的就是震慑南面各国,让他们在燕国戍北期间没法干扰。” “另外啊!侯爷也有自己的考量。”秦老将突然凑到苏先生的耳边,轻声道:“他曾私下跟我提起过,万一……啊!万一!燕国没了!那乐帅就是抵御北域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在北域大军经过了这长途的消耗后,最后一处燕国可以反击的最有力的战线。” “这么说……侯爷怕是没想过他会在这活下去了!” “可以这么说了,当年秦侯战死的事对侯爷影响挺大的。” 听到秦侯二字,苏先生不由得一阵心虚。好在秦老将不知道这事,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侯爷居然顿悟了,但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不是事啊!” 秦老将军看向远处滚滚向前的风雪,泛黄的眼珠射出一道精光,和风雪中的领头人对上了眼神。 “右侯么?呵!上一位右侯还挺厉害的,作为接任者的你,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 第44章 严防死守,叹息之墙(下) 守城开始了。 与上一场不同,这一次北域是动真格了,攻击的强度比上次大了不少。就算是刚刚经过热身的守军都明显有些吃不消。 “弟兄们,给我拿下这座城!” 苍茫战意爆发,右侯飞上城墙,直接带走一圈守军的性命。本来就紧绷的防线就兀的出现了一个缺口,北域的勇士们纷纷往上冲。临近城头,他们的出现把旁边的守军吓了一跳。 眼看士气就这么被右侯动摇,秦老将坐不住了:“右侯小儿!你的对手是我!”说完,他便冲上去,和右侯缠斗起来,并将他带到半空,让他无法继续伤害燕国士兵。 城墙上,燕侯还没醒来,还像木头一样立在原地。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给燕国的士兵们足够的胆气——侯爷就在我身后,侯爷不退,我为何退? 苏先生暗中接过秦老将军丢下的兵权,指挥守兵填补空缺继续御敌。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右侯的指挥,北域勇士一开始的激情已经消磨殆尽。但是燕国的守军也并不乐观,他们逐渐显露出疲态,一个晃神儿就没了命。替换下疲劳弟兄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完全进入状态就被一刀带走。要不是有苏先生在暗中出手,这堵墙怕是早就守不住了。 城墙上下,白雪渐渐染上了鲜红色,就连此时在天上落下的鹅毛都掩盖不住它的刺眼。 苏先生站在城墙上,面色沉静,眼眸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退。他不仅仅是为了师命而战、城中的百姓而战,更是为了“九州大计”。 突然间,漫天寒光闪过,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守军们纷纷中箭倒下。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挺起胸膛,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攻击。 苏先生咬紧牙关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悲愤万分。眼看第二批箭雨又要袭来,他双手一紧利用纵横之意逆转箭雨,将其反射回去。城下的北域勇士瞬即倒下一大片,燕国的守军乘机登上城墙填补防线。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城墙上下一片狼藉。然而,在这场生与死的较量中,所有人都没有退缩。而是在不断地替换中一直返回战场,最终死于敌手。 正当苏先生打算运转起纵横之意控场之时,一丝异常闪过心头! “不好!” 苏先生连忙将纵横之意对准燕侯旁边的位置。在那里,有一道身影正凶狠地袭向燕侯。 “噗!”纵横之意击中了那人,那人一阵吃痛,连忙退开。 这一退,苏先生看清了他的样子,他不认识这人,但不影响他看清这个高手。 刺客凝重地看着燕侯身边的这位护法者,这人能发现他的藏匿术并打断他的必杀一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刺客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苍茫战意爆发,整个城墙都震了一下。守军被震得原地跌倒,北域的勇士刚刚爬上城墙就被震了下去。 这一招,看似杀敌两百自损一千,实际上再让他来这么两下,这堵城墙都要垮! 虽然后方有工匠在不断地修补城墙,但是刺客的这一招太狠了。为了不让刺客打扰正常的作战秩序,苏先生右手暗握一枚白棋,一把把刺客一起拽不见了! …… 与此同时,北域军营。 “纵横之意?看来那个老家伙也派人来了。”大命思索了片刻,两眼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那一家子都是神神秘秘的,现在居然被野狼逼得出手了?也就是说……”大命激动地一拍大腿,“燕侯身边没有其他高手了,然而燕侯作为中军之主,不能随意出战,只能让隐于幕后的人出手了?!”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燕侯啊!一域之主自降身份来对付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啊!哈!哈!哈!哈!” …… 半空中。 右侯和秦老将互相在半空中对视着。 他们已经这样对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出手。 秦老将出手时,右侯避而不战;秦老将想回到战场时,却被右侯缠着。 相比于秦老将的着急,右侯脸上则是写满了“耐心”二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两人都感觉到了——就在下方的不远处,纵横之意和苍茫战意碰撞在了一起。 秦老将的脸色黑如木炭,他再一次企图下去,结果又被右侯缠住了。两人直接在半空中打起来。 右侯身怀苍茫战意,居然不占上风。而秦老将虽然没有悟过意,但是这些年沉淀的力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高度。勿怪堂堂右侯不如人,相比秦老将这种辗转沙场半辈子的人来说,右侯的作战经验确实差了。 右侯右拳打向秦老将的胸口,被秦老将掌拨右开。此后,秦老将左手反拍向右侯的胸口。作为从小就从开始练习搏斗的右侯,下意识地微微收胸,同样抬起左手挡下这一击。 但是右侯从第一招就输了,他那只被拨开的右手在外侧,而秦老将的双掌始终在内侧。这时右侯右手的机动性就比不上秦老将了。就在右侯挡下刚刚那招的一瞬间,秦老将一开始拨出的右掌化作拳,直挺挺地打在右侯的右肩与右臂的关节处。右侯的只能吃下这一招,并借力退开。 那一拳让自己的右臂半废,右侯必须跳出战圈调整状态。 秦老将这一拳的威力,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惊惧。这个老将的实力远超过他的预想,他的战术似乎都在秦老将的掌握之中。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真正正视起这个半辈子在刀口前一次次活下来的老将。 右侯感到自己的右臂仿佛已经麻痹了,他努力调整呼吸,以缓解秦老将那一拳带来的冲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如同刚才那样贸然应战,他需要制定新的战略。 可秦老将并没有给右侯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立刻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右侯只能挥舞着他的左臂,尽力抵挡秦老将的攻击。他的右臂仍然在疼痛,不能再被重创了,然而他的左臂已经渐渐感到疲惫。 …… 没有人注意到,城墙上的燕侯,不知在何时,已经半睁起了双眼。 ------------ 第45章 各自为战,民重君轻(上) “狼牙符!”一个声音在右侯的耳边响起,是大命!是他最敬仰的人。 右侯瞬间惊醒,大命在他出发前还给他留了一手。 和许多王者有随身信物一样,大命也有。可是估计两人都没想到,这狼牙符没用在他们最看重的燕侯身上,而是用在了燕侯座下的一位老将手里。 右侯的自信心瞬间恢复:“见此符,如见大命。”气运加持下,右侯的伤势快速恢复,濒临耗尽的力正在稳步恢复。 “秦老将,我承认你很强!但是,到此为止了。” 右侯调整了自己先前被动的姿势,开始用双手同时战斗。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逼近的秦老将,他的双拳如同闪电般挥出,一次次击向秦老将。 秦老将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够这么快地恢复过来。不过他虽然嘴上轻视右侯,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从头到尾都不敢懈怠。 两人的拳头再次碰撞在一起,但这次,右侯并没有退缩。他的双拳如同铁石一般坚硬,顶住了秦老将的攻击。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秦老将看穿。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人的身影在大雪纷飞中交错,让人眼花缭乱。他们的拳头互相击打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战鼓一般在人们的心中敲响。 右侯突然间发力,一记重拳击向秦老将。秦老将脸色一变,匆忙间用双掌交叉抵挡。然而这一击的力量实在太大,秦老将的身形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右侯看准时机,凌空跃起,飞踢向秦老将。秦老将眼看躲闪不及,只好仓促间用双掌硬接这一踢。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碰撞,发出火花般的声响。秦老将的身体被这一踢之力重重地砸在地上,雪花夹杂着烟尘四处乱飞。 “结束了!”右侯的吼声令众人心中一颤。北域的勇士们纷纷欢呼,而燕国的守军则面如死灰。 “老夫没死!守好城!”一声呵斥,让燕国的守军回想起那一个个浴血奋战的日夜。 “老夫没死!冲上去!” “老夫没死!都顶住!” “老夫没死!把对面那个龟孙留给老夫!” 刀口舔血半辈子的人,又怎会任由他人践踏家园呢? “你没死,你只是老了!”右侯的声音传来,把燕国守军刚刚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士气又散得所剩无几了。 是啊,秦老将军再能打、再能拼,就算用半辈子的满身伤痕磨砺出的皮糙肉厚又如何?秦老将军,秦老将军,他已经老了。 “老家伙,死在北域右侯的手里,不冤!”右侯冷笑着,将苍茫战意凝聚在右拳,从天而降。而秦老将军仿佛吓傻了一样,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拳头打下来。 危机时刻,异变突起!一道寒光闪过,把右侯吓了一跳。他连忙抽身,但还是晚了一步,右臂被寒光切断了,整条手臂飞了出去。 手上的苍茫战意还没来得及自然散去,手臂就掉到城下,仿佛一道惊雷轰在了地面,打出了一个大坑。还没来得及躲开的北域勇士不幸遭殃,被自家右侯打个血肉模糊。 方圆十丈的巨坑,让北域的勇士都愣住了。 右侯左手捂着右肩,忍痛抽身,定睛一看。只见原来瘫在原地的秦老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目射精光的燕侯! 燕侯的强势亮相,无疑是对燕国守军喂了一颗定心丸。更有甚者,在欢呼之余,还直接一只手把北域勇士的头摁住,直接一用力摁下城去。 燕侯暗中叹了口气,其实他刚才偷袭的目标是右侯的胸口,结果被右侯闪过去了。可惜了。不过废掉了他一只手,也不亏。 右侯身负重伤,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他慌忙逃走,剩下的北域勇士也纷纷拍马回营。 燕侯没有让人去追,因为他知道,让现在已经精疲力尽的军队去北域那边追人,无疑是羊入虎口。 随着右侯的败退,第二次守城战落下帷幕。城上城下的尸横遍野,仿佛在痛诉着战争的残酷。相比于这次,第一次防守就真的只是儿戏了。 未见柳絮,唯睹红殷。 先前披上雪的城墙在此刻仿佛化作了炼狱,热血把冰消融,寒风将血冻结。红一块,黑一块,就是不见一点白。 腥味被北风卷起,出入城中,刚刚醒来的伤兵闻到这股怪味顿时呕了一地。来往行走的人却没有反应,他们也许是习惯,但不如说是麻木。 一声、两声、三声……越来越多哭声萦绕在这座边境之城。不少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一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再也忍不住,扑在昔日战友的遗骸身上失声痛哭。 悲伤的气息似乎惊动了上天,云雾散开了。碧蓝天空中高高悬挂着一轮骄阳,它洒下阳光,轻轻地抚慰着脚下这片差点沦丧于敌手的土地。 秦老将走上城墙,挪到了燕侯身边,看着这个再一次向木头一样立在这里的侯爷,他没有说话。 这次燕侯不是面向北方,面向敌人;而是面向后方,面向子民。 秦老将没有开口,也没有对燕侯表示救命之恩的感谢。因为他知道,燕侯当下是在直视自己的心魔。 “秦将军!”不知过了多久,燕侯终于开口了。 秦将军不敢回应。 “你说,如果不是我顿悟了,你可能就不会受伤了。” 秦老将还是不敢开口。 “你说,如果不是我顿悟了,燕国的好儿郎,是不是就能少死一些?” 秦将军依然是不敢开口。 “你说,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为大家断后,而是让大家先走,留我一人在此,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这场血战?” 秦将军彻底陷入了沉默。 “你说,如果我还是和北域打好交道,而不是按压不住怒火去欺辱他们的使臣,大命是不是就不会出兵打我们?” “不!他依然会!”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谁?”燕侯和秦老将环顾四周,可是周围都没什么人。那刚刚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燕侯感到怀中一热,将异物掏出来一看——一根杏树枝。 ------------ 第45章 各自为战,民重君轻(中) 野狼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坐起身来。 他环顾四周,揉着感觉要裂开的脑袋,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悄悄地潜入了东域那群蠢贼的防线,准备给原地发呆的燕侯带来致命一击的时候,被燕侯身边的高手发现了。然后他打算轰碎城墙,接着那高手扑过来,然后就……就没了? 这毡帐,不是行军中的军帐,而是驻地的营帐!他回来了? “大人!您终于醒了!”下人揭开帘子钻了进来,看到坐在床边的野狼,脸上的愁容一消而散,转而笑道:“大人,大命有令!让大人醒了之后,立刻去寻他。” “好,知道了!”野狼应下。后反问道:“南征结束了?” “是!结束了!”下人脸上的喜色又一扫而空。 “怎么了?”野狼看到这情形,暗道一声“不妙!” “大命说了,若大人问起此事,就亲自去问大命!” “行,我走了!”野狼裹了一件袄子,向大命的营帐走去。 这一路走去,遇见了不少熟人,他们纷纷向自己的苏醒表示祝贺。但大命有令与他,况且这些人经常见,等级不如他,没必要太客气。 大命的毡帐似乎与以往不同,与别的毡帐裹得毡数相比,它简直是一座堡垒。毡帐中,没有其他下属,只有大命一人卧病在床。 “大命,野狼在此。” “野狼,你来了。”大命的声音有气无力,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野狼啊,你可知道,你昏迷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野狼不知,请大命解惑!” “咳!咳……你昏迷之后,右侯为了救你,结果被秦老头偷袭打伤了。咳咳咳……我当时正在赶来的路上,发现右侯受伤,正想把你们二人一块带走。结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那个恨啊!咳咳咳……”大命越说越激动,到后面更是咳个没完没了。 “大命!慢点说!慢点说!”看着自家首领变成这个样子,野狼也不敢去催,只能让他先保重身体。 “咳!咳!……我正要把你们打走,结果那个燕侯小儿,我正以为他在顿悟状态,谁知他居然在假寐!咳!咳咳!我那个恨啊!咳咳咳……他在背后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咳咳咳……好一个傲雪枪意,害得我堂堂北域大命,居然冷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咳咳咳……” 野狼这才好好端详一下大命的病态,只见大命身上不知盖了多少层东西,衣服也穿了不少。全身上下裹得像一只熊一样,身上还有苍茫战意在流动,但即便如此,他的眉间还是结了一层淡淡的霜。 此刻野狼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命的毡帐会被裹得如此厚实了……这样看来,那傲雪枪意是真的很强大。 该死的燕侯,居然在那样的关键时刻得到如此强大的意,真是令人嫉妒。 “行了行了……咳咳!你接下来有什么事就和左侯说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由左侯来把持事务。咳咳咳……你去找他吧,让他知道你醒了,方便接下来有什么事好安排你。”大命拉近了毛毡,暗示了逐客令。 “野狼告辞!大命保重!”野狼站起来,转身离去。出了毡帐后,把大命的毡帐拉扯得结实一些,好让里面的大命暖和一些,以便尽快恢复。 野狼走向左侯的毡帐,路上看见不少人,他们虽然眼中有些失落,怕是因为败退的缘故吧。但是他们脸上洋溢着自然的笑,这难道是因为不用打仗吗,可以好好生活的缘故吗? 走到左侯的毡帐前,野狼有些迷茫了。但还没等他迷茫,左侯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进来!” 野狼揭开帐帘,走了进去。 “左侯,近来可好?” “啊!是野狼啊!你醒了?” “多谢左侯关心,刚刚醒。”野狼看向左侯,发现他满是皱纹的脸沧桑了不少,估计是从出征开始到现在北域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一手抓的缘故吧。 大命和右侯在养伤,左右贤王不在北域多年,一下子各种事情都由一个老人来扛,也确实不容易。 “大命那边你去过了没?”左侯把野狼乱飘的思绪拉了回来。 “先去过了。”野狼答道。 “嗯,知道了。”左侯似乎没太在意,而是闭着双眼,淡淡地对野狼说道:“有些事情,你也别太在意。过去了就过去吧。毕竟人算不如天算,真会如此,也是命该如此!” 野狼摇摇晃晃地走出左侯的毡帐,他也忘了有没有和左侯告别就走了出来。就算没有也无妨了,左侯从他进去到出来就一直闭着眼不愿看他,怕是现在左侯都要恨死他了吧。 跟着大命这么多年,也曾在大命的安排下潜入东域。可是回望起过去,东域有高手在突破时,他带领的小队偷袭失败,被千机堡覆灭,后来被东域的智者抓住做了谈判的筹码。而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受伤,右侯就不会被偷袭,大命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南征就不会失败。 这两次,都是他!都是因为他!用东域人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祸害乡里的灾星! 相比于第一次失败的羞愧,这一次,他感觉无颜面对所有人。就是因为他,南征才草草结束。那么那些死去的勇士,他们不就白死了吗? 野狼迎着太阳,走到了一处高地,脚下,是深渊。 他是回来了,没错,他不是以战士的身份回来的,他是以耗子屎的身份回来的。他有能力,他得到了大命的赏识,成为了大命的亲兵,连以前他要尊重的千长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他也没有能力,他屡战屡败,他辜负了大命对他的信任,他也辜负了亲兵应有的能力。他仿佛成了一个哗众取宠的废物,碍于他身后的大命,大家才没有对他指指点点。那暗地里呢?在他身后,大家的唾沫都能把他淹得不剩了吧。 心中的羞愧、屈辱、不甘、自责,让野狼拔出了配在腰间的短刀,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 第45章 各自为战,民重君轻(下) “如果你不顿悟,秦老将怕不是受伤这么简单,而是你们都有可能没命。” “如果你不顿悟,大命就不会去忌惮你,他就不会待在北域观望你的悟意而不敢过来。” “如果你让大家走了,你能坚持多久?没有你这个支柱在,你那些一盘散沙的子民又能跑多久?” “如果你和北域交好,你那叫交好吗?那是毫无骨气的退让,这样的你,你觉得自己是东域的人还是北域的狗?” “抛开这些不谈,就说说秦老将在战场上和北域打过多少交道了?北域的野心,我相信你比我清楚,燕侯!” 圣人通过杏树枝说出的一句句话,让燕侯哑口无言。 “燕侯,你还记得,你留在这里的初心吗?” 初心么?是啊,他为什么会这么鬼使神差地留在这里呢?真是为了秦侯当年的遭遇感到不服?真是为了那个什么“九州大计”?如果都不是,那他留在这里是匹夫之勇,还是其他原因? 燕侯心中起初没有答案,但是他也慢慢找到了答案。 “圣人,我曾闻轲夫子所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自从听到那句话起,我便将此句牢记于心,也许我留在这里的初心,也正是如此。” 圣人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 “好了,燕侯。如果没猜错的话,大命马上就到了。你虽然刚刚悟意,战斗力上升了一个档次,又在自己的地盘上,有足够的气运加持。但是你刚悟完意,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在适当的时候,要懂得用好身边的人或物。” “本侯省得。” “尽管去守,我已经以杏坛的名义调动一些人北上了,槐谷那边大概率也会出人情请高手过来,老师那边估计也有所布局,何况燕国的气运也已经尽数归还了。现在只要你撑过眼前这道坎,后面都好说了。” “还请圣人替我转告智者和那位,燕国的侯,誓死不负九州重托!人在城就在,城毁人亡!” “有决心是好事,但切记不要匹夫之勇。北境没了,以东域的底蕴,再夺回来便是;可高手没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培养出一个来了。” “本侯省得。” “还自称侯呢?看来洛阳那边的诏书还没送过来啊,燕王!” “王?” “前段时间洛阳传来消息,大王得知了你宁死不去的事情后,决定在我们出手的基础上再帮你一把,他将王位禅让给你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我也就得奇怪,但是你记住就好了。等诏书送到了你手里之后,大命他攻打的就不再是燕国,而是以燕国为首的整个九州!” 燕侯被这个消息震撼得哑口无言。 “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不同意。但是在你拒绝之前,你要记住:既然你要把北境守住,那就把北境守好了,守死了!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再去洛阳和大王谈拒绝禅让的事情!” “本侯明白……” “就说这么多了,大命马上就到,好好准备吧。” 杏树枝归于平静,但是燕侯和秦老将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燕侯带着秦老将,在城墙上,对着南面,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 “本侯,定不负,九州重托!” …… 平复过心情后,燕侯转过身去,看着眼前正带着大队人马飞奔而来的大命,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 “太迟了。”燕王讥笑道,“你来得太迟了。” “燕国的子弟何在?” “吾等在!” “北域大命来了,这将是我们抵御北境的最后一战,生死存亡,就此一役!” “愿为侯爷赴汤蹈火!” 大命看到城头的燕侯,想到了刚刚夺命而逃的右侯,怒火中烧,苍茫战意爆发,直接飞上城头,提起腰间的长刀,向燕侯劈了过去。燕侯也毫不畏惧地举起手中的长枪,傲雪枪意爆发,卷起千堆雪向大命袭去。 一个身负各种屈辱,含怒出击;一个找到了初心,无所畏惧。大命进入了东域北境,失去了大部分气运加持,但含怒出手且实力惊人。燕侯实力还未恢复,但是意志坚定且有气运加持。这一来,两人居然打得不相上下。 王对王,将对将。秦老将没有对手,便指挥军队进行防御。这时的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苏先生去哪儿了? …… 另一个地方。 野狼把刀横在颈部,打算自刎。生死交际,他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之前一同奋斗的战友,想起了那些在南征中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千长,想起了虚弱不堪的大命、沧桑的左侯,还想起了他刚出毡帐见到的那些人。 等等…… 那些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人之中有一个是在南征中死了!而且他是重伤后抓着一个东域的麻子脸同归于尽了! 那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是假的?还是自己记错了?亦或是说…… 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假的!刚才他的所见所闻,都是有人故意要给他看到的!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合理起来了,那个燕侯的护法者扑过来的那一下自己就没知觉了。再仔细回想一下,打自他醒来之后,有一些东西和他记忆中的有出入!比如说:大命以为燕侯在顿悟,实则被假寐的对方偷袭。可是,大命如果知道对方陷入了顿悟、没有任何的防抗的能力,大命还会束手束脚吗? 真正让大命忌惮的,不是燕侯,是那些老骨头。况且以大命的能力,就算真被燕侯偷袭,会落到那样的狼狈不堪?燕侯的实力还没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给大命重创到都已经有最高气运加持还半死不活的! 想到这里,野狼感觉自己想通了。他将手上的刀刃换了一个方向,向着空气用力划去。 “划拉!”空气居然被撕开了,这一切仿佛就印在一块布上,轻轻一揭开,就会发现,自己之前所了解到的什么都不是! 也许右侯没受伤,也许大命没被偷袭,也许……南征胜利了! ------------ 第46章 一方有难,八方来援(上) 野狼揭开眼前的“布”,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依然是血海肉山,尖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他趴在城墙上,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同族被一个个地推下城墙。 而在他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是那个燕侯身边的保护者。 他顿时来了力气,一下子坐起来,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想要趁其不备杀了他。 “等一等!”高空中传来一阵呼喊,“此人于我北域有大用,先带回去再杀不迟!”这时,有两个人从天而降,其中一人封住了那个高手,把他扛在肩上,正要转身就走。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一激动喊了出来: “右贤王大人,您来了?” “右贤王”听到了这声呼唤,转过身来。他看着野狼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大命手下的野狼?” “是我!是我!”野狼很高兴。他没想到还能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见到贤王。 “哈哈哈!”“右贤王”大人很开心地笑了笑:“你跟我打招呼,你怎么不和左贤王打招呼呢?” “左贤王?”野狼惊讶地看着“右贤王”身边的那一人,他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脑中闪过一件事情: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幻境里? 想到这,野狼不由得吓出一丝冷汗,他克制住对上位者的敬畏,苍茫战意爆发,挥拳而出。令他满意的是,两个“贤王”不仅没有防守,也没有反击,而是直接被打得粉碎。 不仅如此,连幻境身后的空间也被打得裂开了放射纹。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茫茫天地间,只剩下清刷刷的白色,连那刚刚打出来的裂纹都在慢慢收拢。 当然,除了野狼之外,幻境里还有另一个活人——苏先生。 “饶我是师尊的大弟子,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苏先生面带微笑地看着野狼。 野狼看着眼前的这张臭脸,立刻意识到刚刚经历的都是骗局,甚至对方已经暗中利用他的反应试探出了什么,额头的冷汗收不住了。 心虚之余,野狼决定先下手为强。对苏先生进行猛烈的攻击,但奇怪的是苏先生没有和他打的意思,而是不断地闪躲掉他的攻击手段,任由他把这片空间轰出裂纹,再暗中修复。 逐渐冷静下来后,野狼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你是想,困住我?” 野狼本想着这神神秘秘的东域人会说一句:你猜。结果人家倒是很坦荡地点头,甚至还好心解释道:“我跟你分不出胜负。与其出去扰乱战局,不如就把你困住。这样你北域少一个高手,我东域也少一个高手,那不就正好吗?” 野狼正想点头,突然发现不对:东域人才济济,少一个没什么;可北域的高手没几个,少他一个差好多的好吗? 可是苏先生根本就没理他,而是换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的实力可比当初被墨门追杀的时候强了不少。”苏先生很认真地看着他,“当初千机堡出动的意者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结果愣是靠着奇奇怪怪的物件才把你们杀得孤家寡人。这次你一个人就能让我如此棘手,不简单。” 听到对方又揭他的伤疤,野狼正想暴怒。但是听到最后人家好像是在夸他,便依旧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可是有一点事情,连苏先生都忽略了。野狼他们反千机堡围剿失败的原因并不是野狼他们实力差,而是他们当时处于东域腹地,作为北域人的他们不受气运加持,才会被千机堡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得跟丧家犬一样。 野狼奈何不了苏先生,苏先生也不愿意放过野狼。两人就这么在这片空间里耗着。不过这里似乎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是大命赢了;还是东域赢了。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野狼最终还是认为苏先生会知道,因为对方一直对着一个棋子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对他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 外界,战场。 大命迅猛如豹,手中长刀划过天际,带起狂风呼啸而至。他愤怒地朝燕侯劈去,意图一雪前耻。与此同时,燕侯也展现出堪比大命的勇猛。他手持长枪,凌空而起,傲然对敌。双方的招式宛如电光火石,激起滚滚战意。 大命刀法凌厉,每一击都蕴含着无穷力量。他身法矫健,纵横快速,明面上似乎势大力沉,但仔细观察可发现他的刀意犹如流水一般灵活。他的攻势如同草原一般连绵,挥舞的长刀犹如草原的狼在挥舞着双爪,刀光闪烁。 而燕侯的枪法则威严而犀利。他长枪舞动间,勃发出屹立于狂风骤雪般的豪气。他淡然面对大命的攻势,身体如树般稳固。长枪携着傲雪之势,势不可当地挥舞,长枪上卷起的白雪犹如天上的游龙,势若风云。 战场上,两位领头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战,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无数的血与汗,饱含着他们无畏的勇气。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英雄本色,伴随着战斗的火花四溅,他们的身影在城头拼杀,场面凶狠而又壮观。 如此的壮烈场面引起了众人的注目。城内外的守卫、攻城者,还有城后的老百姓,他们目睹着这两位勇士的战斗,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为这样的壮举而震撼,对这两位英雄心怀敬佩。 然而,战斗终究有尽头。在紧张的对决中,燕侯的实力还是稍逊一筹。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燕侯对大命刀势的应付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间,大命的刀势突然一滞。燕侯抓住时机,枪势一变,快若闪电地刺向大命。大命犹如穷途末路的野兽,被燕侯长枪逼到了死角。 哪知,这只是,大命引诱燕侯出手的一招懈怠。燕侯见拿不下大命,挥长枪将大命手中的刀击飞。而燕侯的由于出枪动作过大,此时空门大开。看似手无寸铁的大命趁机一掌印在燕侯的胸口,苍茫战意爆发。燕侯硬吃下这一招,满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地落在城墙上。 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倒地声。当前防守方的最高战力倒下了,那这场战争,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大命看着还在尝试爬起来的燕侯,摇了摇头。 “你是一个好对手!”大命俯视道,“可惜了,我是大命,而你还只是侯。如果你现在是王,你的处境或许没什么变化,但是我远远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气运!又是气运!大命虽然身在东域,但他是北域的巅峰,自带气运。哪怕不多,但对于一辈子劳作在田间地头的老百姓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海量。这也是为什么智者哪怕少了一只手甚至还深入北域王庭,大命都只能像送祖宗一样把他舒舒服服地送出去,根本就不敢说强行拿下他。 燕侯虽然也自带气运,但是他的实力不是巅峰级,他的地位也不是巅峰级,再加上悟意过后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原因,所以才会达到今天的困境。不然,此时的大命也不能这么舒坦地慢慢找回他那把被燕侯挑飞到不知道哪里的刀。 大命找了老半天,终于在一片尸体和血液凝合而成的血肉堆里发现了他的爱刀。他捡了起来,抓起一块四处乱飘的破布擦拭掉了刀上的污秽物,静静地端详着他的爱刀。 北域的勇士没有再进攻,他们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城上的王者。而面如死灰的燕军也没有再反抗。他们静静地看着这个把他们信仰支柱打倒的人。 大命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他一边擦拭着他的刀,一边感受着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北域的人在热烈地欢呼,燕军在无声地哀嚎。 大命甩掉那块脏兮兮的破布,干脆把苍茫战意附在手上,一把捋掉刀上表面的细小残渣。看着清亮的刀面,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突然,他从刀面看到,有个人,举着把刀,劈向了他! “当!”大命回身一挡。只见那人见一招不行,便再出一刀。没什么花哨,就是纯粹的劈砍,大命很轻易地挡住了。那人又继续出刀,大命又继续挡,并找寻机会反击。 可是打着打着,大命就发现了不对。眼前这个高手用的居然是把木刀? 如果不是打得有些激烈,不能随便泄气,大命都想让对面先停手,让他把掉在地上的下巴捡起来安好来再打。 为什么木刀可以强成这个鬼样子?大命看着怎么都劈不烂却又薄薄一片的木刀刃,由心惊转变为沉思。 腰部一阵剧痛传来,他受伤了!该死!怎么这都能走神?大命不敢再懈怠了,苍茫战意爆发,连绵的刀势席卷而来,势必要把那破木刀削得碎屑满天飞。 但是神奇的是,木刀不但没碎,而那个高手也接下了这套攻击。 只不过为什么——大命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意或是力的存在? 用肉身力量硬抗他的苍茫战意,这是什么怪物啊! ------------ 第46章 一方有难,八方来援(中) 大命首次对自己的童年生活产生了怀疑。他怀疑他过去的经历都是假的。 自己打自儿时便在和同龄人摔跤,甚至一些比他年龄大的人都曾败在了他的手里。如此丰富的作战经历,再加上北域的恶劣环境,才换来了他这力大如牛的铜筋铁骨。 在他的认知中,东域人都是一门心思读书的书呆子,有四肢发达的,但肯定不多。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用肉身力量硬抗苍茫战意的。 什么叫苍茫战意,不说“苍茫”二字,单说“战意”二字。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为战斗而生的意,那为什么对面这位能用肉体来抗?他是东域的巅峰级吗?大命利用对方防守之余快速回忆了一下……一个、两个……嗯?没这号人啊?这糟老头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石头里吗?这么硬? 大命不信邪,手劲暗暗加大了。突然趁对方熟悉自己的攻击节奏后猛地发力,对方还是扛下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大命欣喜地发现:他的嘴角似乎有一丝血迹。 内伤!他在硬抗! 发现这一点的大命突然感觉灰蒙蒙的天空都开始晴朗了。他保持着刚才的爆发力持续对对方进行打击。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对方的虎口——震裂了! 对面那人一个闪身跳出战圈,抓紧时间恢复。大命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下来。他刚刚连续对战两个高手,此时他也有些累了。如果贸然冲上去,对面使什么诈的话,他可能就栽了。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是过了多久,大命开口了。 对方很奇怪瞄了他一眼:“你可以叫我‘老木头’,我周围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嗯!”大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实际上他心里震惊着他刚才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是因为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吗?也许吧。 “还打么?”老木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举起了木刀。那木刀虽然很耐打,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凹下去了。尽管如此,作为一把木刀,能经历这么一场战斗,还能马上奔赴下一场,不可谓这不是个奇迹。 “来。”大命举起了长刀。 “大命!”这时,北方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左侯擅自主张,特来带兵支援大命。” 这一声呼喊,立刻将这两人叫醒:这不是平常打斗,而是生死战场! “可惜了!”大命向前一个箭步,挥动长刀向老木头砍去。老木头不是战家出身的,所学的战技不多,只能举刀挡下。 “乒!”两把刀撞到了一起,老木头再也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吐在大命刚刚擦拭好的长刀上。 “抱歉了!”大命直接运力一震,把老木头弹开。“放心吧,我的刀很快的!”大命高举长刀,想要把老木头劈成两半。 “乒!”两把刀又撞在了一起。原来是老木头在这情急之下把木刀高举过头,没能顶住这一刀,便就势一滚。长刀又“当”地砸在地上。 大命一脚踹飞刚刚被他击落的木刀,转起长刀劈了过去。 眼看老木头就要被一分为二,危急时刻,一杆熟悉的长枪架住了那把刀。 “大命,你很强。但是,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话音刚落,燕侯张开了攥成拳头的另一只手,些许木屑从他的指缝中漏下去。 大命没时间去追究原来的木屑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又得再次进入战斗。 …… 北域,某处山洞。 “是。明白了!”一个人从放下手中的一枚棋子,将那枚棋子放回石头缝里——这是老地方了。 庄真人也不知道他要在北域呆多久,不过既然是祖师爷的指示,那他就留下来便是了。 自从上次见过祖师爷后,他便一直待在这里,等待着祖师爷的下一步指令。 眼看着北域的南征军就这么气昂昂地冲过去了,他急啊!眼看着左侯又带着援军去支援了,他急啊!他急啥?他不是不能走,是不给走啊! 左等右等,彷徨不安之际,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祖师爷的指示——趁着某一个人落单回王庭养伤,把他抓了,并拷问他,如果是个硬骨头,便没必要留情了。 那个人,换做平时,庄真人恐怕打不过。不过他现在的状态,还是没问题的。考虑到能为抵御北域南征出这么大份功劳,庄真人很高兴。 …… 棋中世界。 “你笑什么?”野狼看着眼前笑得一抽一抽的苏先生,很是无奈。他是在不想听这个人的笑声,奈何这地方没得躲,他也出不去。只能被迫接受苏先生的魔音贯耳。 “我在感谢你!”苏先生在被野狼问过多次后终于回答了他。 “不必了,我怕我受不起!”野狼很没好气地拒绝了。 “别介呀!问了我这么多遍,我问回你一次总没问题吧。” “你说说看……”野狼倒是挺想知道这整天故弄玄虚的家伙葫芦里再买什么药。 “如果,你把你们贤王的行踪暴露给我们了。你说,北域这么大,还有没有你的藏身之地呢?”苏先生一脸玩味地看着野狼。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虽然经常看大命对一些不听话的人做过,但是他得承认,目前这个神情他已经看吐了。他在此保证,哪怕眼前这个是大命,他再敢做出这样的神情,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撕烂他的脸! “不可能!”野狼一脸不屑,“不怕告诉你,我们北域贤王的行踪连我们大命都不清楚,你们这些东域人怎么可能知道?” “那只能说你们大命太无能!”苏先生两手一摊,“不!应该是整个北域都很无能!” “你!”野狼听到对方不仅侮辱大命,甚至还侮辱自己的族群,心火都要烧到眉毛了!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恭喜你,北域还有你这么个聪明人。”苏先生拍拍手,表示对他的赞许。“我确实知道!所以我很疑惑,如果你向泄露了贤王的行踪,你在偌大的北域,还有立足之地吗?” “就算是,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多手多脚的东域人来管!”野狼嘴上理直气壮,实则心里犯咻,额头和手心的冷汗无一不在暴露着他的心虚。 苏先生见野狼没有屈服,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对着棋子继续嘟嘟囔囔着,留着野狼一个人在原地反思他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 外界,战场。 “这燕侯,不是被大命打伤了么,怎么又能打了?” “估计是恢复了吧。” “瞎吹!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快?” “不知道呢!” 下面有下面的议论,半空中也有属于战场的议论。 “刚才那个木头,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肯定不是恢复用的吧。”话音未落,大命一刀挥砍,燕侯见刀势刚猛,侧身避开。 “顶多是让你有一战之力罢了!”见燕侯不说话,大命收刀回砍,燕侯执枪接下,但是被击飞数步远。 果然如此……就算是圣人之物,也终究还只是外物吗?想到这,燕侯不禁有些失落。 大命没有给燕侯太多机会,一刀又一刀地挥砍让燕侯根本吃不消,圣人留下的那截杏枝终究都还是差了点,只是让他有了一口气再撑下去,奈何对手实在是太强了。 大命看着战意寥寥的燕侯,倍感失落之余,决定给他来致命一击送他上路。 结果此时,大命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抽刀侧身一闪,躲开了一把正擦着他胸膛而过的飞刀。 那飞刀飞出去后,又飞了回来。大命紧皱眉头一个侧身轰出一个巴掌把它击飞。 那飞刀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落在了一个人的手里。 “如此精巧的飞刀,能做出来的人并不多。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你吧,墨千机!” 墨千机头戴斗笠,昂起头时,斗笠上的细雪滑下地面,在他身后飘起落下。 “真没想到,墨某的名字居然连大命都知道了,真是荣幸!” “客气了!我还得感谢你们留了我那个不争气的部下一条命!” “不必了,就当是给北域一个人情!”墨千机听到了对方如此言语,表示很开心。 “呵呵,是啊!”大命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变得阴森,“真是谢谢墨堡主了,让我其他部下客死他乡!” 长棍顶长刀,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墨千机先开的口:“大命连战几场,怕是累了吧,不如先歇歇?” “不必了!”大命咆哮着,“我可不想在我歇息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我的部下的身影,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要放过你这个杀人狂魔!” 苍茫战意、墨之千机意同时爆发。大命已经连战数场、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依然和墨千机打得不可开交,足以见得大命的实力深厚。哪怕是敌人,正在休息的燕侯和老木头毫不犹豫地对他表示了肯定。 北域的那些勇士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平时对上天如此敬重的他们,此时的呼喊声恨不得把穹顶给掀翻了! ------------ 第46章 一方有难,八方来援(下) 就在两人在缠斗的时候,左侯带领兵马杀到。 燕侯站了起来,挥动起长枪,用长枪指着左侯说道:“我打不过大命,难道我还打不过左侯?” “多谢燕侯看得起老夫了。”左侯的苍茫战意爆发,“老头子我虽然隐于战后多年,不过也不是什么遇到危险只能坐以待毙的羔羊!” “燕侯,小心一些。这左侯长期处理北域事务,文墨之力恐怕也不弱,可别被他阴了!”老木头提醒道。 “多谢木先生提醒了!”燕侯看向已经恢复好了的秦老将,“好久没有一起打了,来不来?” “愿为侯爷赴汤蹈火!”秦老将欣喜之余,从尸堆中拔出一杆长枪,甩了甩,接着把长枪向前伸,和燕侯一起指着左侯。 “二打一么?有意思。”左侯正想飞上城头,哪知对面两人纵身一跃,直接在半空中把他截了下来。 “左侯已经多年没上过战场了,我等可不敢懈怠!”燕侯虎躯一震,地面的雪飘起环绕在他的身边。“秦老将军,帮我顶一下!” 秦老将闻言持枪而上,企图将对方拦住。左侯也不甘示弱,将苍茫战意附在手上抓住对方探来的长枪。 感受到苍茫战意的力量,秦老将当机立断,把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接着扑上去和左侯肉搏,尽力为燕侯拖延时间。 越来越多的雪环绕在燕侯身边,隐隐有些不得了的气势。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左侯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手上的力道开始大了起来。秦老将有些吃不消,感觉身体里面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与此同时,城头。 大命逐渐找回了状态,开始让墨千机落入下风。 一旁休息的老木头看到老友的状态不对,捡回被大命一脚踹得老远的木刀捡起,向着大命的背影看了过去。 “哗!”大命感到危机降临,右手拍在刀背上,强大的力道让墨千机都退了好几步。趁着这个机会,大命一个闪身躲开了老木头的这一刀。左脚掂地,旱地拔葱,摆脱了前后夹击的局面。 “给我杀!”大命一声怒吼,北域的勇士仿佛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快速地爬上城头,占据了高点,没有任何的燕军扛不住北域想蝗虫一样的进攻,只能放弃这个要塞,向后撤离。 北境,失守了! 东域的北境,沦陷了! …… 东域某处。 “龙士子,这里是赵国北境,请你下马接受盘查。”赵国北境,戍边的长官对眼前这个骑着白马的人说道。 “我这可不是马!是白马!”龙士子知道盘查得费不少功夫,便不乐意了,和长官扯起犊子来,企图短时间内蒙混过关。 “龙士子,白马也是马啊!”长官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大人。”龙士子收起脸上的不耐烦,“贵国的规矩是国境是要下马接受盘查的是吧。” “是啊,所以……”长官还没意识到龙士子的套路。 “所以,贵国又没说是什么马啊,我这可是白马耶!”龙士子理直气壮地说道,声音里仿佛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额,这,士子……”长官被他这么一番话说得有些踌躇了。 “得了!”这是一个老头不知从哪飘出来,“龙小子,你是闲得慌吧!北域那边都打成那样了,就别在这玩了!” “鹊神医!是您!”长官认出了这位老者连忙作揖行礼,适才还泰然自若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龙士子也连忙翻身下马,对着这位云游四方救人无数的老神医致意。 “行了行了。这位大人啊,燕国北境的战线吃紧,赶紧让他过去。”鹊神医这些年到处走,消息也很灵通,他知道龙士子是受谁所托,又去做什么的。 “鹊神医,让他过去没问题。可是我也是公事公办啊!”长官也是有些为难,这位老者曾经也把自己父亲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过一把,这大恩情长官不可能忘得了。可是如果这么干的话,万一上面查下来,自己身上的这件官服怕是穿不住了。 “那你来查我吧,让他先过去!”鹊神医走近了两步,两手一抬,一幅任由对方随便查的样子。 “额,这……算了,您二位先走吧。”长官犯了难,不过终究还是情感大于理智,一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查谁去?不是公事公办吗?”鹊神医虽然对长官能在这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表示肯定,但是要是这样让人家流浪街头好像也不是太好。 “额,小的要出城,例行接受检查……”长官此时脸红得像一块烧红了的木炭,他眼神飘忽,仿佛在寻找着周围的地面有没有裂痕。 “那多谢你了。龙小子,你赶紧去吧,听说墨千机和老木头已经到了。不过多一位高手过去就多一分把握!” “多谢鹊神医了,龙某告辞!”龙士子翻身上马,猛地一抽马鞭,白马载着他如一道风冲出了关隘。 …… 东域某处。 一辆马车在荒山野岭奔驰,但跑着跑着,马车的轮子好像磕到了什么地方,晃了晃,停住了。 本来这一段路就不怎么平整,车上的中年人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晃悠的节奏睡着了,现在又醒了过来。 他拨开帘子,看到马车夫蹲在马车旁,一脸焦急地折腾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马车夫抬起头,对上了主子的视线,难堪地说道:“赢先生,十分抱歉,马车的转轴坏了!” “早坏不坏!”赢先生听到了这个消息,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不好了。 他下了马车,环顾四周,辨认好方向后,他迈开了步子,大步走去。 “先生,你要到哪去?”马车夫看到这一幕,差点呆住了。 “北边。”赢先生转过身看向马车夫,感觉对方在明知故问。 “那得多远啊?”马车夫确定了自己主子的决心,表达了自己的吃惊。 “就算再远,走也要走过去!老木头他们还在等着我呢!”赢先生回了一句,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把马解开,翻身上马。 “我刚刚看了,西南面有些人家。车上还有些盘缠,你拿着盘缠往那住两天吧。”赢先生伸出手,接过了马车夫递过来的马鞭,催动马匹向北面奔去。 …… 东域某处。 “行先生,我们快到了吧。”童子感觉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是在是想不到先生为什么这么有精力。 “嗯,快到了。”行先生还是以很平淡的口吻说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来激励童子。 “行先生,您说,咱们好好在家里研究农术不就好了吗?前面打仗,我们这些钻研农学的人也不见得能排得上用场啊!” 行先生走着走着终于回答了童子这个问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问题:“因为有个老不死的让我去那边一趟,他就给为师几坛酒!” “啊!就这?”童子实在想不到,几坛酒就能把自己的师尊给收买的这种情况。 “嗯,就这!” “哈?” …… 东域某处。 “新任务?”尹文停住身形,向另一个地方策马而去。 “是的,新任务。只许成功,不得失败!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要求一直都不多,但这次一定要做好来!”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冷静而坚定。 尹文用力挥动着马鞭,他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期,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给他多余的闲暇去思考,他需要做好准备,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那个声音接着说:“你先暗中跟住他们,一旦有异常,先联合况祭酒把那些学子保下来!至于那两个先生,都不要信!” 尹文握紧了缰绳,他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这种未知的挑战让他感到兴奋,他知道他将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个他从未遇到过的任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向未知的远方望去。他知道,他前几天就一直在奔赴的任务到此时才刚刚开始。 …… 东域各处。 “大伯,杏坛请您出手,支援北境!”一个少年郎对这眼前的长辈请求到。 实际上,少年是十分忐忑的,眼前的可是大家长,让这样的定海神针奋战前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他没想到,大伯居然答应了。 “圣人么,好!圣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大伯稍作准备就出发” …… “父亲,杏坛请你出手,支援北境!”做儿子的对当爹的说道。 “行了,崽子,又拿你父亲当打手!”然而当爹的似乎已经习惯了。 …… “大哥,杏坛来信了,要我请周边的意者出手支援北境,你去不?”两个青年男子坐在树头下。 “你不去?你不也是意者?”大哥似乎对他老弟提出的问题很疑惑。 “额……那大哥去不?” “你去我就去!” “我要去!” “那走吧!”大哥爽快得让小弟怀疑人生。 “啊?可大哥,我们还没做什么准备啊!” “准备啥?你个读圣人经还想抄家伙呢?走了走了!” …… “祖父,孙子求求你,支援北境吧,这是师门的任务啊……”一个都还没戴冠的少年郎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连连磕头。 “北境咋地了?”一把年纪的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命打过来了,北境快守不住了啊。师门让我等请高手出……” “你个龟孙怎么不早说?一群没屁眼的,我和他们拼了!”爷爷辈的一怒之下打断了孙子的废话,一下子没了影子,留下孙子对着一片空气发愣…… ------------ 第47章 北境沦陷,群星荟萃(上) 北域某处。 “终于要来了么?” 庄真人看着远远行来的马车队,走出了山洞,悄悄地向车队靠近。 随行车队的护卫发现不太对劲,没等他们互相确认,便昏睡了过去。 “轰!”马车房四分五裂,木条木板向着各个方向四散飞出。 马车上的人走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右肩,一脸凝重的眼前的庄真人。 “好久不见啊,右侯!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上次呢!”庄真人好像是真的看见了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打招呼。 右侯知道对方把自己截下来肯定没好事,不然把随行的这些人搞瞌睡了算几个意思?何况自己现在就是纯粹的废人一个,反正打也打不过,干脆就不反抗了。 “这不是上次见过的庄真人么,不知道庄真人如此大动干戈是要某人做什么呢?” “右侯说笑了!”庄真人哈哈大笑,“有些事情,眼所见的,不见得为属实啊!右侯怎知是我大动干戈,而不是你们大动干戈呢?” 右侯的双眼恍惚了一下,但伤口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用更加警惕的眼神看着庄真人。 庄真人看到奇袭失败,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一巴掌打昏。 …… “北境失守!大消息!” “北境全线沦陷!” “燕侯生死不知!秦老将重伤倒地!” “快跑啊!北域的人杀过来了!” 行先生看着眼前互相告知消息然后纷纷逃命的人群,逐渐陷入了沉思。 “先生,要不我们还是退吧。”童子看到眼前这些人好似着了魔,感到害怕。 “为何要退?”行先生还是一脸淡然。 “北域的人打进来了,我们这些学农术还是会跟着走吧。大局已定,我们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童子真的要崩溃了,在家里锄地不好吗,非要跑到这是非之地来。 “瑜儿。”行先生把童子拉到一边。 “先生跟你说个故事!” “什么故事啊?”童子都要彻底懵了,现在不是逃命的时候吗?怎么还讲起故事来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秦国是怎么亡的吗?我今天就告诉你。” “啊!先生快说!”童子顿时两眼放光,把刚刚的忧愁抛至九霄云外。 “这边有条小路,咱们边走边说。”行先生拉着童子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路。 “当年将秦国灭掉的,是西域的十字军!” “十字军?西域?”这信息量突然有点丰富啊!童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古陆分三域,三域东中西。寒风拂北域,奈何落人心。”行先生一边牵着童子往前走,一边回问道:“瑜儿,你觉得咱们东域最厉害的势力是哪个?” “嗯……杏坛……还有学宫。” “如果硬要说一个呢?” “学宫!” “为什么?” “因为杏坛基本上都是儒学弟子,但是学宫可容纳百家,正因为如此,学宫的底蕴是最丰富的。况且,瑜儿还听说了,有时还有中域的人到学宫去学习呢。不过这十年来都几乎没有了。” “是啊!”函谷都被智者封住了,没有人能从那里出去,也没有人能从那里回来。行先生虽然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十字军对东域的觊觎,也许不仅是东域地大物博这么简单,他们看中的,很可能还有东域的底蕴啊!” “可是先生,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才告诉瑜儿呢?” “哈哈哈!”行先生笑出了声,这笑声显然和外面恐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十年前,有一位强者正做着和我们当前一样的事!” “什么事?” “逆着奔逃的人群,向着敌人的方向前进。希望能用自己的行动,守护好身后的安康。”行先生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路开阔了,便松开了童子的手,让他自己走。 “可惜我们不如他,他可是以一当千的传奇啊!”童子默默地跟在行先生身后,听着他略带惆怅的话,又看了看即将落下去的夕阳,一阵寂寥之意从心头萌生。 …… “啊!”一道黑影重重地砸在城墙上,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他真的,动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到此结束了秦老将军!一大把年纪都还没悟意,也就这样了!”左侯仰天长笑,他赢了! 他赢了吗?不!完全没有,一条雄伟的雪龙盘旋上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龙吟。 “你似乎很高兴?”燕侯挥动长枪,指使雪龙冲向左侯。 左侯的苍茫爆发,想把龙头摁住,结果反被雪龙撞飞数丈远。 “燕侯,你疯了!”左侯很清楚,能使出如此强大的攻击招式,不可能瞬间使得出来,也不可能多次使出来。 因为这一招是在透支意,更是在透支自己的命! “北境都沦陷了,我疯不疯又有什么关系呢?”雪龙扶摇直上,猛地扎进北域大军中神龙摆尾,不少北域的勇士躲避不开,被雪龙扫飞。 “燕侯,你敢?”看到眼前的一幕,左侯不仅震怒,而且震惊。 将对将,兵对兵,这是基本的对战潜规则。尤其是他们这些高手,不能随便去干涉士兵的死活。因为一旦有一方破坏了规矩,那么整个对战的架构就变了。将可以随意对士兵发动屠杀,士兵无力反抗。这样的后果就是:祸及百姓。 为什么会祸及百姓?一旦士兵遭到屠杀,那么哪怕停战了,没有了大量的劳动力,双方国家都很难恢复元气。当时候,可能有不明事理的首领,为了急于求成,可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到时候伤及的还是百姓。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它的发生和持续,取决于领导人的想法和大众民意。眼下燕侯肆意屠杀北域大军,也就是说接下来北域大军可以完全不给情面,像蝗虫一样一路杀个干净。 面对左侯的质问,燕侯只是一反他往日的威严,直接吐了一口口水:“你是瞎吗?我身后到了多少房屋,又有多少手无寸铁的尸体,你都没看见么?” “反正都是杀,不如给你们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看我对你们多好,只不过现在我再顺便收回一些成本。” “燕侯!”左侯彻底忍不了了,一拳打了过来,燕侯也不甘示弱,执枪迎了上去。 …… 城头。 一棍两刀撞在一起,接着他们的主人朝着各自来的方向飞回去。 老木头半跪倒地,又吐出一口鲜血,看上去真的坚持不住了。 墨千机身上也挂满了彩,艰难地用长棍撑着地面站着。 就算是大命也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粗气连连。皮袄不知在什么以后早就换了一种颜色。 大命盯着两人一会儿,确定他们不可能突然扑过来,便把注意力放在左侯那边。 此时的左侯,正因为燕侯的无差别乱杀而恼怒。两人交起手来那叫一个爽快。大命实在没想到燕侯还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这是大命没想到的。 此时燕侯和左侯打得不可开交,旁边的老木头和墨千机已经重伤,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大命想到了一个外招:背后偷袭。 大命暗中凝聚刀气,向燕侯的后背劈了过去。燕侯被缠住,无法转身抵挡。这时,眼看着燕侯就要中刀,一道血淋淋的影子从地面蹦起,挡在了刀和燕侯之间,任由白刃穿过胸膛将其染红。 “秦将军!”城头上的两人还没缓过神来,就目睹了这一惨剧的诞生。正在交战的燕侯意识到不对劲,唤回雪龙护身跳出战局,一转身就看到了挂在大命刀上的秦老将军的尸体。 “不!”燕侯悲痛欲绝,“大命!你给我死!”燕侯挑起雪龙,扫向大命。大命正想一刀破龙,结果一道金光从雪龙的龙头跳了出来。 儒之圣意! 这儒之圣意来得太过突然,大命来不及抵挡,一口鲜血对空喷出,随后身体重重地砸在城墙上,失去了战斗力。 “死吧!”燕侯只顾着复仇大命,却忘了身后的左侯,被对方一巴掌打在后背。死撑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收兵!”左侯跳上城墙,捞起大命。转身下令后匆忙逃走,生怕这些已经瘫在地上的东域高手突然暴起反击。 “该死!给我留下,留下……”燕侯对着左侯伸出了无力的手臂,视线越来越模糊了,逐渐化成一片黑暗。 夕阳西下,瑰夏如血。 这一次战役,以两败俱伤的结果结束。 北域方面:右侯被燕侯砍断手臂不得不返回王庭;大命劳累过度且被儒之圣意偷袭而身负重伤。 东域方面:秦老将军为燕侯挡刀而死于大命之手;燕侯严重透支自己身体,生死未卜;老木头身负重伤;墨千机虽有一战之力,但伤势不浅。 双方的士兵死伤无数,北域屠杀手无寸铁的燕民难以计数。 …… 东域,杏坛。 “终究还是走到那一步了么?”圣人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杏树,确定它的气运确实是减少了。 “北域可别被发疯啊!”圣人捡起了又被翻得破烂的竹简,“老头子我还想看会儿典籍呢!” …… 东域,槐谷、楚国北境。 两位老者同时睁开双眼,同时说了一句: “麻烦了!” ------------ 第47章 北境沦陷,群星荟萃(中) 夜幕降临。 北域,某处山洞。 右侯被一阵阵呼唤叫醒,缓缓睁开眼睑。 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有一个人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右侯的视野逐渐清晰,看着眼前这人。这人、这人不是右侯吗?右侯的眼泪控制不住了,像决堤了一样哗啦啦地流。 “哎呀!堂堂右侯,还哭?你是北域的勇士!你是北域的主力!你怎么能哭呢?” “右贤王,对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右侯看着眼前的右贤王,感觉有点像梦一样的不真实。 右贤王像一位长者一般轻轻地安慰着右侯:“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回来了,不会有事了!” 片刻过后,右侯反应过来:“对了,那个庄真人呢?” “正在外头接受着左贤王拷问呢!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些什么过来。” 右贤王慢慢扶起右侯,搀扶着他慢慢向洞口走去。 山洞外。 庄真人被全身扒光,接受着寒风的折磨。 在他的身前,是一个手持皮鞭的中年男子。 有两只凶狠的狼,分别咬住庄真人的脚踝,让他的腿部无法动弹。两只饿鹰扑腾着翅膀停滞在空中,分别用爪子禁锢住了他的手腕,让他难以挥动双臂。 狼的尖齿已经插入了血肉之中,鲜血沿着脚跟一点一点地滴在地上。鹰的利爪已经将手腕箍过紧,双手统统发紫甚至有泛黑的现象。 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松开庄真人,他也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残废了! 左贤王仿佛没有看见两人从山洞中出来,而是自顾自地抽打着庄真人。一鞭子过去,庄真人的伤痕累累身上就又多了一条小臂长的裂痕,与正在流血的伤痕和正在结痂的伤痕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 寒冷的天气连血液都给冻怕了,过了好一会才有一条红丝带从裂痕中渗出来。 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庄真人透过披散的头发看向左贤王身后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只是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笑容,但搭配上庄真人目前的状态,怎么看怎么阴森。 “右贤王,这是?”右侯用仅存的左手指着行刑者。 “他是左贤王啊,你不认得了?”右贤王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 “哦,左贤王。”右侯看着陌生的面孔,也许是对右贤王的信任,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呵呵!”左贤王的口中终于飘出了第一句话,不过是语气词。 “好久不见啊,右侯!”这是第二句话。 “见过左贤王!” “呵呵。太久不见,都有些陌生了吧。” “是。”右侯揣测不到上级的用意,只能跟着应和。 “那还是……”左贤王转过身来,甩动起长鞭,朝右侯打了过来。“不要再见了,永远陌生好了!” 右侯看见长鞭落下,想要躲开、想要反抗,结果被右贤王扯住了。 这右贤王的力气也太大了吧!右侯眼看躲不开了,只能眼睁睁地吃下这一招。 “啊!”右侯一声尖叫,眼前却换了另一副光景。 他还在山洞里,不但没有自由之身,身子还被绳索绑在了一块石头上。 他的对面,是刚刚还在被左贤王鞭打的庄真人。只不过这个庄真人穿戴整齐,完全没有一点被虐待的迹象。 似乎是被右侯的尖叫声吵到了,庄真人从小憩中醒来。 “把你打昏了还能做噩梦不是?”庄真人看到右侯脸上的恐慌之色还未散去,不禁讥笑了一声:“出息!” 没理会还在调整状态的右侯,庄真人自顾自地走出洞口。 “等等!” 庄真人定住身形,侧身看向似乎有话要说的右侯。 “你想要我做什么?”右侯问道。 “你这么吸引我注意力,居然不是趁着我离开趁机逃掉么?”庄真人觉得眼前的这个囚徒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就算用战意挣脱了绳索,也不见得能跑多远——以我这样的伤势,你还不如赶紧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庄真人转过身,靠在洞口的石壁上,看着右侯。“我为什么要给你痛快?” “这么说,你是想虐……” “什么乱七八糟的?”庄真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右侯,发问起他:“你还记得你们北域有个叫野狼的人么?” “记得,为什么不记得?他后来被你们智者抓来当人质,就是为了包你这狗命!结果你倒好,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对我下手。”右侯越说越激动,根本不在乎他那道又裂开的创口,还吐了一口唾沫。 “狗命么?”庄真人被右侯的言语逗笑了,“就算我是狗,你这个被狗捉起来随意玩弄废物叫什么?” “什么?”右侯受不了眼前这人,被侮辱了还跟他扯犊子。“你们东域人不是很有文化么?你跟我说说,叫什么?” “真要说么?”庄真人抿嘴一笑,“东域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 最后一个字没有声音,但右侯看到了庄真人的口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恼羞成怒,在这天寒地冻里还面色红润。 “你好好体悟吧!”庄真人扬天大笑,离开了山洞,留下右侯一个人在无声咒骂。 庄真人走到外面,看着满天繁星,逐渐收起了笑容。他从衣袖中摸出刚刚假寐时偷偷掏出来的棋子。 …… 东域,槐谷。 老麻袍一怒之下,抓起心爱的酒杯,砸向身旁的槐树。任由酒杯咕噜咕噜四处乱滚,花了好几年酿出来的美酒流入土中。 “墨千机。墨千机!还真给你这个整天敲敲打打的臭皮匠给说中了啊!学宫之中居然真有内奸!还真他妈的是贤王级别!” 这片山谷里就他一个人,但是这个晚上,山谷里的叫骂声在不停回荡。 骂累了,老麻袍也歇下来。他捡回那个在原地来回滚的酒杯,走到亭子里,抓起酒壶打算续一杯,结果发现酒壶里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光了,刚刚倒掉的是最后一杯。 如果还想喝的话,还得去酒窖里那酒坛子来倒,但是老麻袍已经没了那个心思。 “这到底是算哪边的学宫啊……”老麻袍不敢想象,堂堂贤王混进学宫里教书,那北域那边就可以派出很多人过来打着学习的名义安插进去。 而学宫风气一向开放包容,对于热爱学习的学子表示欢迎。来自各地的人,只要有一颗愿意学习的心,就可以进去拜师学习。但是由于学宫的广收人才,教书先生自然也不能少。教书先生的来源有三个方面,一个是学宫自己的优秀弟子学成出师后由祭酒出面留在学宫;一个祭酒邀请是本来就是有些实力的学者入驻学宫;再一个就是学宫的先生举荐有能力的熟人,经过祭酒的亲自考核后入驻学宫。 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教书先生的来源都有祭酒亲自把关,可学子就未必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良莠不齐,成分复杂,数量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个个去审核背后干不干净。但只要不在学宫里做什么出格的事或是对学习抱以懈怠的心理,基本上都不会被赶出学宫。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老麻袍如此头疼了,那个教书先生的手底下可能都是北域的暗探,甚至可能会有东域的学子被他策反的。而这次他被况祭酒和淳大祭酒联手引出学宫,敢死队里的那些学子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北域的人。 虽然说他们肯定还会将一般人手留在学宫,但是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能让这对塞满内奸的敢死队到前线! 每个高手对战局都特别重要,尤其是高手不多、关键时刻大命顶个半边天的北域来说,多一个高手,就是多一分胜利。 老麻袍自然不会给他们这多一分的胜利。这个内奸到底怎么混进去的之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贤王牵制住! 敢死队虽然说是队,但是人数可不少。一大帮人的行动并不迅速,很快被单人飞驰的尹文追上了。 …… 东域,楚国北境。 智者收起手心的棋子,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尹易这小子够贪玩,都走了几个月了都还没到学宫…… …… 东域,东南道观。 尹易都不知道他已经被那些顶级大佬注意过几次了,但是这没心没肺的少年郎整天就是到处玩,闲暇时间就坐下来,跟各位师兄分享关于悟意的见解。 出来几个月,尹易也有些想家了。他常常会捧着独臂老爷爷给他留下的竹简,借着山顶的月光独自阅览。那竹简上面到底写了啥呀,他连串竹简的绳子都翻到断了,他都没搞懂上面的内容写着啥。 看不懂,就抬头看看月亮吧。想一想父亲母亲在做什么呢?想一想那个独臂老爷爷现在怎么样了?猜一猜他那几个饭量大师兄今晚去灶房又偷偷找到了什么好吃的?猜一猜他亲爱的道源大师兄过多久上来提醒他去睡觉呢? 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他好想回南山看看啊!不过他老爹前几日才托人捎衣服过来,附上的信里还叫他今年在道观里过年。啊啊啊啊啊!爹爹怎么能这样?难道是有弟弟妹妹从咯吱窝里掉出来了,所以不要他了吗? “小师弟!走了,回去休息喽!”道源大师兄例行来提醒他回去。 “哦!”尹易收好竹简,调整了一下心情,在凝望了一会儿月亮,借着淡淡的月光缓缓走下山坡,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灯睡觉。 ------------ 第47章 北境沦陷,群星荟萃(下) 东域某处。 大树冠顶,尹文收起手心的棋子,恶狠狠地盯着下面的一大帮人马,尤其是领头的那几个。 “要不是易儿贪玩,没准还落到你们手里了!” 下面的人马中:况祭酒、尹先生、忌先生还有一些学子明显地感受到一道浓烈的杀气对着他们。不过他们心有所感地往大树冠顶看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只看到了夜空中一片璀璨的星空。 …… 东域,北境。 老木头揭开帐帘,远远地看到残垣绝壁上坐着一个人,眺望着北方。 他走过去问道:“燕侯怎么样了?” “你不歇歇?”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 “不必了,歇够了。”老木头见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挑了一个更能接受的问题反问他,便知道燕侯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要是鹊神医在就好了。” “路上吧。”老木头随口应了一句,他并不觉得老麻袍请人会把这位老神医给漏了。 “希望吧。”墨千机跳下废墟,“北域那边,貌似只有左侯还有一战之力。但是贤王未出,眼下要么是鹊神医快点到,要么是多来几个高手。” “不然啊,要是随便什么贤王来了,我们这一些——死的死、伤的伤,谁打得过啊!” “燕国燕侯,前来接周王诏书。” “昔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使之朝聘以相交,飨宴以相乐,会盟以相结者,无他,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家国也。故传位必于贤,未有舍贤而为不肖者也。 自祖庙以至国都,莫非鉴戒。先王之明典,以在人耳目。故下至草野,咸知向方,无作淫朋,三纲之义,可著于显晦。先王之遗训也。 自今以后,与诸将及诸贵臣子男百官等,各竭乃诚,尽忠报国。惟先王之法是蹈,惟先王之礼是循。毋或背道而驰,毋或舍法而言。毋或因循而宽,毋或从今而急。各思先王昔日之艰难,勿忘先王今日之基业。且吾闻之:良弓难张,然可以居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泽民。其各勉之哉! 孤闻尧舜禅让之道为美谈,自黄帝之后数千载而帝者皆因之。予自即位以来,亦欲仿效前贤,禅让有德之大臣,以保我国家万世基业。今观满朝诸公皆有忠义之心,足堪倚用。故朕意决矣! 方今四海危乱,万民涂炭。予虽欲保全百姓,然自愧德薄才疏,不能救苍生于水火。故欲让位于有德之大臣,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望诸公各尽其心,以安社稷。 孤,以天命为己任,承天承地,统御天下。今以至诚之心,将王位禅让于尔。非因朕之不德,实因天命所归,天下应归燕侯统御。 燕侯在位以来,忠诚于国,德政惠民。其德行兼备,才智过人,实为天下之楷模。故孤特将王位禅让于尔,望燕侯承天之命,统御天下,以行天道,惠泽苍生。 愿燕侯继往开来,承先启后,统一天下,建立万世之功。孤虽退位,亦将尊重燕侯之统治,共同见证天下太平之盛世。 此诏书宣告天下,所有诸侯,以及百姓,皆应诚心诚意接受燕侯之统治,共同致力于天下太平,国家繁荣。 孤已传位燕侯,自今而后,孤将以天下为重,百姓为先,祈愿燕侯统御天下,国泰民安。” “吾等,拜见燕王!”除了墨千机等人俯首致意,其他人纷纷跪下,对着燕王的营帐行跪拜礼。 太监手上的诏书化作一道金光,射入燕王的营帐。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金光将营帐撕裂,将周围的营帐吹开。满天的星星在这道金光出现后都黯然失色。 “这是……”墨千机和老木头呆住了。 “居然,这个时候……”北域的左侯再也难以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天哪!”远在槐谷的老麻袍连酒撒了都没发现。 “悟意么?”远在杏坛的圣人摇摇头,“是启示意!” “原来如此么。”远在楚国北境的智者摸了摸自个的胡须,“原来的傲雪枪意没有了,在禅让诏书的加持下变成了……” 所有能看到这种场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王之燕意!” 对兵器有所理解的意并不在少数,除了燕王的傲雪枪意,大命也会莽原刀意,只是他的苍茫战意更强大。 但是在一堆以各种特色命名的意中,以国的名号为意,这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例! 对于意的命名,自己的研究方向是一方面,如果方向不明显的话是由天道来命名的。 就算是近七百年前的周文王,经过羑里一劫后作《易经》,所悟得的意,也不是以国号命名的,而是“王之圣意”。 内圣外王,这是天道对周文王的认可。但是像燕王这样真正意义上一心为国的,虽不是个例,却是在这样状况下的首例。 这一次悟意,来得太值了。 正当众人为燕王表示祝贺的时候,燕王本人却觉得,这个意来得太迟了!如果,他能早点悟得这个意,秦老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呢? 得到了气运的支撑,燕王感觉自己的伤势都恢复了不少。他走出破烂不堪的营帐,走向一个方向。众人看到了他的举动,纷纷安静下来,目送着他向一个再也没有人进去住的毡帐走去。 那里面,放置着秦老将的灵柩。 …… 北境营地外。 行先生看着眼前的军营,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先生,到地头了。我们进去吧。” “不!”行先生阻止道,“天色不早了,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大家都累了。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哟!我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暗黑的林子中传来一声疑问。 “啊!有人!”瑜儿连忙跑到行先生身后,悄悄地探出头去看着眼前的黑暗。 “哈哈哈!”行先生面对未知,还是那么淡定。“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如果是朋友,可否见一面呢?”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行先生,对不对!” 行先生回忆了好一会儿,等到对方靠近,借着微薄的月光,朦朦胧胧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念头一下子通达了! “嬴先生,是你!”认出了熟人,行先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嬴先生怎么到这来了?” “还有什么的?好喝呗!” 行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两人看到对方的反应,知道彼此都是被同一个人请过来的,放下了戒心。 “哈哈哈,行先生,怎么不进去?”嬴先生问道 “不了,白天才经历了一场恶战,就先不进去了。没准明天还要打呢!” “也对!”嬴先生赞同这个看法,“那我去和巡逻的守卫说一声,以免误会了。行先生去寻个风水宝地,我随后就到!” “一定一定!”行先生应了一下,先是兜兜转转寻了一片空地,接着走到附近的大树下摸起一些枯枝落叶,把空地上的杂物堆在一起。 下雪天,木材都有些受潮了。行先生用农之耕意将木材脱干水,起身把位置让开,留给期待着表现的童子点火。 一段时间后,跟守卫报备过的嬴先生顺着火光靠了过来, “没让守卫说漏嘴吧,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免不了一番功夫。” “没事的,让他们守口如瓶了。” “天色不早了,不讲究地睡一会吧。没准北域什么时候就要过来了。” “好!” …… 北域南境。 左侯独自一人,端坐在毡帐中央。 许久,周围的空间似乎产生了一些波动。 “小的见过大祭司!”左侯对着空气伏下去,头朝下。 “怎么是你,大命呢?”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问道。 “大命重伤,右侯下落不明,两位贤王联系不上。只能由本侯来了。”左侯不敢起身,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 “说说怎么回事吧。” “东域辱我北域,大命亲征东域燕国。鏖战一日后,便落得这般田地。” “废物!大命亲征连区区燕国都拿不下来吗?北域的人已经如此孱弱不堪了吗?”尽管附近什么人都没有,但左侯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吐沫星子溅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请大祭司出手。” 空气似乎凝固了。 “行吧。”大祭司答应了。 “多谢大祭司!”左侯暗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真把这位大神请出来了! “大命受到了重伤?怎么个重伤法?” “他被卑鄙的东域人打了车轮战,后来被一道很强大的意偷袭至昏迷,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知道了。”周围的空间又一阵扭动——大祭司离开了。 …… 东域,北境。 歇息中的高手,包括养伤的老木头、正在哀悼的燕王、将就着在浅睡眠中徘徊的墨千机、行先生等人同时猛地睁大双眼。 然后实力稍微低一点的人,比如像是瑜儿和一些士兵好似做了噩梦一般,在一声尖叫中把自己吓醒。 醒来的众人纷纷走到外面,太阳还在地平线下慢慢爬升,提前射出的阳光却驱散不了众人心中的冰寒。 即便是刚刚接过九州重托的燕王也免不了心生忌惮,那份沉甸甸的忌惮好似在告诉他,他要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天! 那仿佛是一种来自血脉中的恐惧被唤醒,驱使着他们看向北方。那里仿佛有一位难以超越的上古之神,正在缓步向着他们走来…… …… 东域,杏坛。 圣人走下杏坛,向北方看去。 “久仰了,北域大祭司!早闻大祭司之人,却未能见大祭司一面。” “这燕国,后辈去得不多。北境更是后辈第一次涉足!” “小的自认狂妄,胆大赌上圣人之名,愿与大祭司斗上一斗!” “还望大祭司,不要怯场了!” ------------ 第48章 流血漂橹,人定胜天(上)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了这个冰雪战场。 血腥味好像没有昨天那么浓烈了,但是从高处俯瞰,这里处处都是各种斑驳之色。 在这片冰冷的战场上,晨曦的光芒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融化,流淌成一道道溪流,洗涤着每一寸土地。昨天的斑驳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暗淡,但它们依旧诉说着昨天的残酷。 行先生带上童子,和嬴先生一同入城。 再过了关口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马匹飞驰的声音。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白一棕两匹马驮着他们的主子赶来了。 “来者何人?此处可是战场,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守卫大喊道。 “在下龙子秉,受高人所托,前来支援北境战场!” “老夫姓姬,单名鹊,略懂些医术的皮毛,希望能派上用场!” 守卫听说两人是来支援的,面色稍微有些放缓。对龙子秉还是绷着一张脸,但是对老者倒是很客气。毕竟现在伤病员太多了,连那些高手都不得不带伤作战,更何况士兵?所以能多一个医师总没错,哪怕是赤脚的。 “鹊神医!”听到了老者的自我介绍,行先生和嬴先生很是高兴,连忙跑回关口向这位老神医行礼。 “哎呀!是行先生和嬴先生!你们也来了?”鹊神医很高兴,领着龙子秉对两人回礼。 守卫听到两人的称呼,又看到了两人的动作,以及那脸上的虔诚,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老头绝对没有他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守卫知道嬴先生和行先生的分量,毕竟就算昨晚这两人来了还让他保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有高手来到营地附近怎么能不通知燕王知道呢?只不过燕王尊重他们的决定,没有去打扰他们,但是还是派了一小支队伍去护着他们休息。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位是真高手。 那么,由燕王认证的真高手认定的“神医”恐怕就远远不是“略懂医术的皮毛”这么简单了。明白了这些关节,守卫对老者的态度也变得认真起来。 就在大家都在给鹊神医嘘寒问暖、簇拥着这老者进关口的时候,唯有龙子秉一个人在关口外吹着凉风。 “哎呀!鹊神医!您老人家怎么到这来了,真是福气啊,福气啊!”燕王的大嗓门远远地传过来。 众人转过头去,就见到燕王领着墨千机老木头等人匆匆往这边赶过来。 “哈哈哈!燕王!好久不见!” “见过燕王!” 守卫听见燕王那大嗓门,直接低下头去表示对鹊神医表示恭敬。 连燕王老子都叫他神医呢!这还能假么,态度好一点,没准什么时候没了半条命就靠这老者来救了。 “燕王啊,你可别只看到我了啊。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三个高手呢!”鹊神医摆摆手,指了指离燕王不远正在和墨千机老木头寒暄的行先生和嬴先生,以及现在还在关口外吹风的龙子秉。 “鹊神医,别在那自己给自己揽功了。老木头的伤有点重,你不过来看看?”趁着燕王和另外几人打招呼的功夫,墨千机吆喝道。 “嗨哟!才来了就有活了?”鹊神医径直走向老木头,摸起他的脉,看看他的脸色问道:“你上次在那个小木屋里还问我:怎么走了?之类的。你说你,我要是不走,你还能在这见到我不?” 老木头不敢说话,毕竟现在鹊神医才是大爷。 “你说你,一把骨头,又没啥意,就瞎打啊!”鹊神医大概明白老木头的病灶了,不由得对老木头一顿数落。 “我没有意没有力都能跟大命打个有来有回呢!”老木头说这句话的眼珠子到处乱转,“我要是有意……嗯,大命,也……也就那样。” 鹊神医摸完了他另一只手的脉,确定了老木头的伤势。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不碍事,针灸一下,再喝杯热乎的,歇一下就好!” 听了鹊神医的话,众人才放下了心。 “那走吧,就先去木先生的营帐,尽快把这位高手的伤势恢复。不知北域的大军什么时候又会反扑了!” 众人准备往里面走去,这时一道惨叫声传过来。 “燕王!小的也想为北境出一份力啊!” 大伙们转过身,看见那正在关口外一脸生不如死的龙子秉。 龙子秉看到众人的眼神里充满着陌生的打量,本来就凉了半截的心瞬间冻结了。 “鹊神医!你老人家好歹说句话呀。”龙子秉要崩溃了。 “诸位,这是名家的龙士子。年纪轻轻,实力也不错。”鹊神医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对方在外面吹冷风。 “既是有志之士,又得鹊神医看重,想必也是不简单吧。让他进来吧!” 守卫得到了燕王的指令,龙士子终究还是被放进来了。 “诸位先生,现在时间还早。我已安排了人在时刻观察北域的动向,还请诸位入主帐来喝些热的来暖暖身子吧。” “燕王,我与老木头就先失陪了!”鹊神医提醒道。 “哎呀,看本王这记性……对!对!对!去吧。”燕王感到羞愧不已,怎的看到支援来了就高兴得忘记了病员呢? “燕王,把这里的医师都召集起来,和鹊神医学两招吧!能让这老儿待着的地方可不多——你说呢?鹊神医?”老木头提议道。 “我看可以有!”鹊神医点了点头,“时间紧迫,教个一招半式能救命的也好。” “好!那本王现在就把空闲的医师召集过来,还望鹊神医抽空能训上一训!”燕王大手一挥,全力支持。 “好了,先去给老木头扎两下先。”鹊神医跟着老木头进了他的毡帐。 …… 东域,楚国北境。 智者坐在树头下,看着天上的鸟飞过,看着天边云飘过,看着……两个小人在下面慢慢爬上来,身形也慢慢变大。 “见过祖师爷!”两人对智者行礼道。 一丘之貉!智者暗骂道。 “你们怎么寻得老夫的?”智者问道。 “回祖师爷,是师尊告诉我等祖师爷在此地的。”那个年龄偏小的回答道。 “还是差了点啊!”智者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可比我初见你时成熟了不少!” 眼前的两个小辈自然就是槐谷的两个小字辈,至于他们的师尊,那自然是老麻袍。智者去找老麻袍探问“九州大计”事宜的时候小徒孙还没出山,自然是见过的。 “谢祖师爷。兵者,诡道也!后生必须要成熟起来,这样才有勇气去接受兵家的残酷。”小麻袍回答道。 “说得好啊!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智者虽然不怎么喜欢战争,但是他并不反对未雨绸缪,故而对这个小麻袍表示非常的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智者问道。 “回祖师爷,我叫伯灵!” …… 北域,山洞里。 “你这么把我捆在这里也不是事啊!”右侯讥讽道。 “怎么就不是事了?”庄真人感到好奇。 “你该不会通知了王庭的人来救我吧。”右侯撇撇嘴,“倒是来个瓷中捉鳖?你可别被前后夹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庄真人对右侯的发散性思维感到很无奈,“我就只是把你绑在这里而已,然后……” “然后干嘛?”右侯肯定不相信对方的意图就这么简单。 “不论你们南征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你的价值,和那个叫野狼的麻布袋没什么区别!”庄真人用略带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右侯对上了庄真人的眼神,半晌,一脸不屑地笑道:“拿我做谈判条件?你们东域人都是什么猪脑子?还自认有文化?野狼能拿来做谈判是因为他四肢健全,至于我?我呸,废人一个。你觉得大命是傻子吗?”说着说着,右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点,哈哈大笑起来。 庄真人玩味地看了他两眼,等他笑够了,才俯下身去提醒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哼!”右侯一脸“我看透你们这些傻子”的表情扫了庄真人一眼,“什么啊?说来听听?有文化的东域人居然发现了我都忘记了的东西。” 庄真人眯眯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是北域的右侯啊!” 右侯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盯着庄真人好一会。正当双方互相对视的时候,右侯突然脖子一甩,头往石头上狠狠地磕上去。 庄真人时刻提防着目标自杀,此刻怎能如他所愿?提前把手放在他的脑后,等右侯要破头自杀的时候,他把手一抬,拦住了右侯的举动。 “可别磕坏了啊!右侯的脑子可是装了好多好东西的呢!”庄真人嘴角上扬地站起来。 看着一心求死的右侯,庄真人倒是没想管了,直接释放道之幻意,让他好好睡一觉,然后自己走出洞口,让自己清醒一些。 其实右侯不管是活着还是死的,对北域都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了。而不管右侯死没死,既然被东域的抓去了这么久,北域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思绪乱飘的庄真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睁开双眼,看向南方,看向北域南境。在那里,有一股极强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又来了!昨晚来了一次,现在又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了!前线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鬼东西? “哈哈哈哈!大祭司降临,尔等必死无疑!”右侯的沉睡状态被威压唤醒,趁庄真人还没反应过来,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把脖子往后一甩,头颅“嗒”的一声磕在了石头上,没了声息。 ------------ 第48章 流血漂橹,人定胜天(中) “老师在盯着楚国,现在你的行动由我来指挥!如果老师对你有什么指令,我不会隐瞒的。” “知道了。” “你可不要太莽撞了!那个大祭司的实力和圣人比怕是不相上下!你要是贸然闯进去了,那我们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 东域,北境。 燕王登上连夜赶修的城墙,眺望远方。 墨千机、老木头、嬴先生、行先生纷纷登上墙头。 鹊神医没跟上来,他还忙着紧急培训。 “燕王。”墨千机先开了口,“你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知道一点,但不多!”燕王吐出一口浊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和北域的那个传说有关。” “燕王,你熟,你说!”老木头往后退了一步,以示作听众。 “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几位估计知道的比我还清楚。”燕王摩挲了一会身上的长袍,理了理思路,缓缓开口说道:“北域的信仰与咱们东域不一样,和咱们这边的天地三皇、人间五帝完全不一样。” “他们……”燕王感觉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和众人解释这个事情,“他们拜的不是人,是天!” 拜天这种东西并不奇怪,不说周天子,连老百姓面对冤枉事无处伸冤时,都会大喊“老天爷”,不过既然让燕王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恐怕不是拜天这么简单。 “他们把天当做了一种信仰。”燕王继续说道,“在他们眼中,生存法则是由天定下来的。他们对天报以敬畏,对天表示足够的尊重。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由天赐予的,各物种之间应当是竞争而不是死斗。哪怕是死了,也是回归了天。” 至少听到这里,暂时还没有问题,众人就耐心地听着燕王讲下去。 “据说数百年前,当时还是前朝商的附属国的周,不知不觉间就大兴了。诸位都是‘九州大计’的知情者,周能不知不觉间自己做大,固然是有足够的气运支持。” “可是问题来了,文王武王周公后来收服各国的时候,各附属国的实力其实都不弱!甚至是当年的中原霸主——商王朝。国力根本不输周国分毫!可周国就拿下了商王朝,成为了现在的天下共主!” “臣属国挑战霸主本就是大忌!可既然商王朝的实力不弱,那么周国能赢的原因很容易就找到了。” “气运!”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当年武王伐纣,出兵到结束统共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燕王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在说他的老主子的事情:“而这一年半的时间,北域则是六月飞雪。这雪一下不要紧,一下就是大半年,草根都冻坏了!” “来年春天的时候,北域的牧民以为会有新草长出来,结果又遇到了风沙漫天。这一吹不要紧,一吹就又是半年。半年过去后,又到下雪的时候了!这么来回折腾,羊都饿死了。那一年半载里不少人家中没了食物,就结队出去找吃的,结果……”燕王说不下去了,不知不觉对拼死搏杀的敌人的先祖表示同情。 “那一年多来,他们无数次向天祷告,向天乞求网开一面。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当时的那个大命就说了这么一件事。”燕王缓了缓心情,继续说道:“他说天太高了,牧民触及不到那个程度。不如把民意集中在他那里,再由他转告天,毕竟他是大命。” “后来武王统一了中原,正好这个时候,北域的灾难结束了。北域那些愚民便以为是当时大命的功劳,加大了对大命的崇拜。后来,这种崇拜逐渐变得畸形,越来越多的人把对天的敬仰转到对大命的崇拜上。不知不觉间,北域的图腾改变了。” “后来当时的那位大命觉得时机已到,便将大命之位传了下去,自封‘大祭司’,继续接受牧民的敬拜。” “等等!”不知什么时候溜达上了的鹊神医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那之后呢?我可不信后面北域没有灾难!” “每一份祭拜,那都是一份气运之力。虽然不多,但是基数庞大,有了当初一开始的气运之力,大祭司就可以调动气运之力去镇压灾难。灾难平息后,牧民就会认为是大祭司的功劳——这次当然是他的功劳,所以他就备受牧民的信仰。” “从那之后,北域的信仰就变了。哪怕后来大祭司故去了,但是大家还是把他当作信仰。有了气运之力的扶持,他的魂魄才能一直不消散。” 燕王停下了话语,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把他知道的说完了。 “所以……”墨千机觉得喉咙发干,“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活了七百多年的老怪物?” “貌似是的。”燕王也觉得太玄乎了,几百年魂魄都不消散。可如果不是那个大祭司,似乎又没有什么能给他特别大的压迫感的东西了。毕竟他可是连大命都交过手的。 “跟那个老怪物比起来,圣人、那位甚至是智者的年纪都不够看啊。”鹊神医不禁感叹起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你不也是个老怪物吗? “其实我们大可以不用这么悲观。”哪怕听到了对于接下来大战中对手的惊人来历,行先生还是保持着足够的镇静:“七百多年的老怪物,这魂魄的实力太强了。他若是降临了,肯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依附对象。那么那个‘躯体’的主人就可以不考虑了。” “有道理!”燕王认同了这个说法,“如果真如行先生所说,如此强大的魂魄要依附,还需要有合适的躯体配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右侯是个废人,自带残疾,排除;左侯老了,力不从心,排除;大命昏迷……” 众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结合起燕王对那位大祭司的描述,那么以大祭司的性格,大命怕是跑不了了。 “没了大命,还有一个左侯。” “左侯交给老夫!”老木头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木刀。 “你行么你?别硬撑!”墨千机好好打量了一会儿老木头。 “没问题的,不信你问鹊神医。” 墨千机看向鹊神医,鹊神医毫不隐瞒地点头回答道:“如果只是对上左侯,那不碍事的。”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嬴先生冷不丁地提醒道,“左右贤王虽然还没出场,但是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是啊!怎么忘记了这茬? 说起忘记,燕王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想起来的事情终于想起来了: “苏先生呢?” …… 东域,楚国北境。 “老师那边情况怎么样?”一个水塘旁,独臂老者正在钓鱼,这时一道影子凭空出现在水面。 “楚国的耗子快要坚持不住了。”独臂老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好在你那两个徒弟争气,还能再拖上一拖。” “老师这边能控得住就好。” “这事我晓得。”独臂老者脸上的慵懒之色霎时间消失不见,“不过说句实话,我可不希望我的另一只手臂会交代在自己人身上!” “老师也应该关注着北境那边的动静吧。”发现气氛不对,影子急忙转换话题。 “没落下!”独臂老者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燕王其实谦虚了,他祖祖辈辈都在那边,知道的可不比我这个老东西知道的少。” “老师就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什么?”独臂老者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在等弟子的回答。 “武王伐纣期间,武王能赢得胜利的关键是借用了北域的气运,待到横扫六合后,又将北域的气运还了回去。” “然后呢?”独臂老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趁着调整姿势的功夫,偷偷地往东北方看了一眼。 “‘九州大计’和武王伐纣这两件跨越近七百年的事情,居然都牵扯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影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也越来越冷。 “是啊!”独臂老者冷冷地笑了出来,“我也很意外,如果不是武王伐纣的内情,我们怕是还蒙在鼓里呢!” …… 东域,北境。 “希望我没有吓到大家。”邋邋遢遢的苏先生领着精疲力尽的野狼突然凭空出现,“我实在是又渴又饿,出来找燕侯……哦不!罪过!来找燕王要点吃的。” “绑起来吧。”燕王没有太在意野狼,“辛苦你了,苏先生。” “没什么。”苏先生转头对嬴先生说道,“嬴先生,久仰。据我所知,右贤王在来的路上,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那左贤王呢?”嬴先生知道槐谷的力量,没有去质疑他,而是问了另一个大家都很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没查到!”苏先生摇摇头,“目前只查出了右贤王的真实身份,其他一概未知。” “真遗憾。”众人都晃了晃头,不过能锁定其中一人的动向,这个人还是右贤王,也很不容易了。至于左贤王,多多提防才是。 毕竟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来自未知的大祭司! ------------ 第48章 流血漂橹,人定胜天(下) 东域,楚国北境。 “老师就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影子说道。 “什么?”独臂老者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在等弟子的回答。 “武王伐纣期间,武王能赢得胜利的关键是借用了北域的气运,待到横扫六合后,又将北域的气运还了回去。” “然后呢?”独臂老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趁着调整姿势的功夫,偷偷地往东北方看了一眼。 “‘九州大计’和武王伐纣这两件跨越近七百年的事情,居然都牵扯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影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也越来越冷。 …… 三日后。 东域,北境。 一片废墟。 一地残骸。 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木屋的木条滑动着,接着塌下去了一些,露出了一个口子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跑出来。 但是没走两步,他就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他双手往前伸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前蠕动,似乎想睁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从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找到合适的东西填饱早就瘪下去的肚子。 他已经饿到不知时日了,一点点往前摸索着。 终于他没有力气了,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东西在扑腾,他勉强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禽类在啄食着什么。 孩子爆发出这些天能使出的最大力气,一下子抓住了那只黑乎乎鸟。 结果他终究是饿了太久,力气真的没多大了,那只臭鸟扑腾两下就挣脱了。好嘛,放它走。结果那臭鸟还反过来用翅膀扇他两下。 臭鸟走了,那鸟的食物,人还是能吃的吧。孩子喘了两口气,眯着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 一截手臂,手臂上的血都黑了。 孩子看到了那么一截突兀的手臂,没有惊慌、没有害怕,他只是又趴了下去。 好累啊。 孩子眨巴了两下眼睛,在他昏睡过去之前,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双眼终于透露出了心中的一丝失望。 …… “你能行吗?”一个人搀扶着他的同伴。 “不打紧,救人!救……呕!呕——”然而他的同伴实在没忍住,呕了出来。 同伴没让那人扶,而是到一边歇着了。 “先生,这……”一个和周围人一样穿着学士服的学子问道。 “终究是来迟了。”尹先生说道。 “也不算迟吧。”忌先生摇摇头,“连这都吐个不停,真要上战场,怕是只会添乱!” “别说了。”况祭酒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先把学子们派下去救援吧,希望还有人活着。” “有人!还活着!”坐树头地下歇着的弟子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哪儿呢?你可别吐迷糊了啊!”同伴问道。 “真的,没看错!有个孩子呢!”那个呕吐的学子重复道。 “先下去吧!”况祭酒说道,“一小部分人在这里瞭望、警戒,剩下的人随我下去找活人。” 况祭酒随手一划,把人分好了组。 “尹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忌先生,可愿随我下去?”况祭酒问道。 “乐意奉陪。”忌先生回答道。 从高处走下边城,残垣绝壁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了,但是给学子们最大的震撼的不是废墟,而是那横尸遍野的视觉刺激,还有空气里裹着血腥味直灌鼻腔的感觉。 “呕——”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不是有共通的,一个学子实在忍不住,呕了出来,其他人接二连三地跟着吐。 本来有些人刚刚适应血腥味,结果现在还混杂了呕吐物的味道,根本没忍住,齐齐吐了。 “死尸都结霜了。”忌先生的语气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沉重,“太惨烈了,这还只是巷道,那城墙那边……” 忌先生说不下去了。 “他们估计也有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况祭酒说道,“我去城墙那边看看。” 得到了忌先生的回应,况祭酒独自一人走向城墙那边。 城墙旁。 城墙早就塌了,它终究没能顶住北域的南征洪流。至少作为第一道防线,它是光荣的。 况祭酒看着眼前的肉山,无言。 各色服饰的尸体乱七八糟地拱成一堆,老天爷在此刻展露出他一视同仁的态度——把他们染成齐刷刷的白色。 不少尸体死的前后都流了不少血,然后被冻住,变成现在好几具尸体冻在一起。 况祭酒逆着风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肉山走去。 “当啷!”脚上好像踢到了什么。 这一声惊醒了况祭酒,他弯下腰去,把那根冰冷的短棍捡了起来。 拍掉上面凝结的冰,看看上面的花纹,感受了一下手感。 这截短棍有点眼熟…… 也许是天太冷的缘故,把况祭酒的思路都冻僵了,他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墨祭酒的千机柱,只不过手上的这根只有半截。 “墨千机。”况祭酒念起了这位共事没多久但是一起面对过不少事情的同职的名字。 “墨千机?”他环顾着四周,希望能在这一片狼藉的现场找到这根棍子的主人。 “墨千机!”他开始慌了,把短棍别在腰间开始扒拉周围那些已经冻成一整块的尸堆。 尸体被冻在一块,他翻来覆去地寻找着,生怕找到那张还算熟悉的脸。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没那个心思了,找了一块还算得上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间,随着雪花的飘舞悄悄地溜走了。 “况祭酒。况祭酒?”况祭酒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定睛一看,是一只手。 况祭酒顺着手臂看过去,忌先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身后还有一些学子,也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况祭酒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况祭酒说道。他没有把发现千机柱的事情告诉他们,反倒悄悄拉了拉袍子,把短棍遮掩住。 “没事就先走吧,我们已经把这边都搜过一轮了。这城墙是最后才来的,况祭酒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啊!”忌先生一边带队往回走,一边对一旁的况祭酒说道。 “是么?”况祭酒看了看天色,太阳都有些想回家抱炕头的架势了,他居然一个人就这么呆呆地从日中坐到了日暮? “别以为我是祭酒我就怎滴。”况祭酒倒是不遮掩,干脆自黑起来。“怎么说我也就是个文人,兵家这东西,见得真不多。” “都是这样的。”忌先生说道,“我都差点没忍住。” 况祭酒看到忌先生的脸色确实不是太好,便没怎么调侃了。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学子,对忌先生问道:“怎么人少了这么多呢?” 忌先生不知道况祭酒具体在说什么,他顺着况祭酒的眼神往学子看去,明白了对方在问什么,开口答道:“发现了活人,就带走了。到后面尹先生那边缺人盖房子,又回去了一批。” 况祭酒他们回到了营地,这时的营地规模可大了。除了毡帐、马车,还有刚刚重新盖好的老房子。不少人围着火坐成一圈取暖。 “回来了?”正在带头建设营地的尹先生看到一队人马回来,迎上去说道:“你们好不好奇这里最后咋了?” “什么咋了?”天气太冷了。 “咿呀!”尹先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上司,“你就不好奇北域那群崽子去哪了?燕王他们赢没赢么?” “哦。” 一阵狂风吹过,况祭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去哪了?” “南边!”尹先生说。 “南边?”况祭酒和忌先生听到这个答案都呆住了。这里可是北境边城欸!南边不就是深入燕国了吗? “这还能有假?”尹先生指着几个幸存者,“我都问过了,虽然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但是答案是一样的。” “我们不就是从南边来的么?”况祭酒打开了地舆图,指着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大道。 “不是有很多高手吗?”尹先生接过地舆图,指着一条小道。“如果真的是墨祭酒他们提前到了还打不过,他们却又没输的话,肯定是利用地利来跟北域那群崽子打拉扯战。” 况祭酒听到这话的时候,想到了腰间别的那半根棍子,心里偷偷地回应着尹先生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墨祭酒已经死了,还找不到尸体的那种。 “大祭司,那可是大祭司!”忌先生对尹先生的说法提出了质疑,“传说以大祭司的实力,哪怕是圣人,也得掂量一二。” “圣人级别交手,那必然是地动山摇。”尹先生解释道,“可是我们一路走来,以我们实力感受到的动静,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所以你想说?” “我想说,就算那个什么大祭司是圣人,就算他是天又如何。人只要团结起来,定能胜天!” “希望,如你所言。”况祭酒开口了。 “什么意思,况祭酒不相信?”尹先生很直接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没有,我自然是真心希望尹先生说的能够实现。”况祭酒举起一根手指,“但是尹先生还有一点要记住——实力的悬殊绝不是普通的堆砌就能弥补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智者圣人若不出手。那么‘人定胜天’这四个字,终究只能是美好的祝愿,终究只是祝愿。” 说完,况祭酒卷起了地舆图,向学子问过一声后,确认了自己的房间,自顾自地离开了两人,走了进去。 进了屋以后,况祭酒反手把门拴上。他坐在榻沿,把地舆图放在一旁,闭上双眼,回想着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圣人有言:日三省其身。所以不知道那位在角落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的先生,打算自省多久呢?” 角落里,一道黑影站了起来。 “见过况祭酒。”黑影对况祭酒行礼道。 “客气了,请讲!”况祭酒站起来对黑影回礼。 “先自我介绍一下。”黑影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害怕隔墙有耳。再确认周围安全后,他才继续说。 “况祭酒可以叫我——尹文。” ------------ 第49章 周天之谷,大战启幕(上) 三日前。 东域,楚国北境。 “‘九州大计’和武王伐纣都牵扯到的关键人物……呵呵,是啊!”独臂老者冷冷地笑了出来,“我也很意外,如果不是又提起了武王伐纣的内情,我怕是还蒙在鼓里呢!” “前段时间出了一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影子淡淡地说道,“老师来到楚国北境后,我就让我那两个弟子暗中保护周王的诏书,结果路上真的有人来劫。” “哦?”独臂老者也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 又三天前。 东域,赵国郊野。 一小支队伍跨过田野,向着北面疾驰而去。 “公公小心!”天子师变换队形,将传旨公公围在中间。天子师卫警惕地看着突然窜出来了一圈人。 “我等可是天子师卫,来者何人?”师卫队长喝道。 “哈哈哈!对面的可是大周的传旨太监?”领头的突袭者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敢当传旨太监的路,尔等可要小心了!” “哈哈哈哈!”突袭者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这位队长!您可别烦迷糊了,现在天下谁人不知周朝气数已尽?不如加入我们周天谷,共同复兴大周?” “谢谢诸位的好意了。”师卫队长轻轻一笑,“不过某人也要先把眼下周王的任务交差了,再说加入的事了。” “哼!”周天谷的突袭者突然换了脸色,“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一块儿给我上!” “保护好公公!”师卫队长拍马上前迎敌。短兵相接,竟不相上下! “师卫队长,你实力不错,就是带的人太少了。”领头者贱兮兮地笑出了声,“我的人还有不到半柱香就又要来了,可师卫队长,你的人呢?该不会还在洛邑吧!” “你说的是这些人么?你的人?”这是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冒了出来。 “谁?”突袭者跳出战圈,回眸看去。只见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站在远处,手上的人头用发须捆成一串。 “那是?”突袭者一个分心,看到了熟悉的人惨死的脸,没留神被师卫队长一刀捅进胸口。 “杀了他们!”师卫队长喊道。 一声令下,师卫队一个个杀向了这些周天谷的突袭者。 那两个前来支援的人走了过来,师卫队长虽然心怀警惕。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他执军礼问道:“敢问两位从何而来。” “我等受师命,前来帮助诸位护送公公前行。”两人回答道。 师卫队长看了一眼公公,见他没反应。 师卫队长对二人说道:“两位好意我们领了,只不过……” “咳咳咳!” 师卫队长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被公公打断了。 师卫队长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公公,公公这时又没反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只不过本来是不太好应允外人护旨的,既然二位实力高强,又有这个心思,那便请吧。” “多谢公公,多谢队长。”这两人倒是很懂人情世故。 师卫队长再看了一眼公公,这次公公还是没有反应,不过这次,师卫队长倒是舒了一口气。 “公公、队长。这些人马上又要再来了,北面正好是个缺口。” “那……”“那就向北突围!”师卫队长正要回答,结果被公公抢过了话头,只能应下公公的指挥。 一行人向北突围,逐渐逃离了周天谷突袭者的包围圈。 然而,真正的危机还在后头。 …… “周天谷?”独臂老者调动了脑中所有的记忆,“没听过。你听过没?” “我也没有。”影子答道。 “奇了,还有咱爷俩都不知道的东西……”独臂老者把这个疑惑按下,“然后呢,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 话说这突袭打自一开始,之后就没完没了了。总有人张牙舞爪地在不同时间过来骚扰。尽管他们齐心协力把几次行动扼杀在摇篮之中,但人手还是折损了不少。一路下来赶到燕国的南境,除去伯灵师兄弟两人、师卫队长、传旨公公,剩下的师卫就只剩五个了。 “见过乐帅!” “诸位客气了。公公您请上座。”乐帅陪坐在公公旁边,听着伯灵说起路上发生的事情。 另一位麻袍则是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镇南帅——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浓眉如墨,目光如炬。面庞刚毅如铁,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嘴角微翘,带着几分不屑和傲然。身材魁梧,肩宽背阔,仿佛能扛起整个燕国的重担。 尽管身在营中,但仍然披着内甲,连同着挂在一旁的外甲一样,在毡帐缝隙中洒落的阳光下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乐帅的手指宽厚有力,手心磨砺出了坚硬的茧。眼神深邃而明亮,声音洪亮而沉稳。这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也让人对他充满敬畏和钦佩。 这,便是镇南帅! 听过了伯灵的讲述,乐帅提议道:“诸位这一路艰辛,实属不易,不知公公可介意我指派几名能干的亲兵一同护旨?” “呵呵!呵呵!”公公笑着摇摇头,“依洒家之见,还是不要调配亲兵了。乐帅亲自护送,顺便支援北境,如何?” “实在抱歉了。”乐帅拒绝了公公的提议,“我受侯爷的调配,在此处震慑宵小,走不开了。” “真是可惜了。”公公叹了口气,“洒家有一种感觉,你终究会往北走一趟的。” “希望如此。”乐帅皱了皱眉,“这里不仅是震慑宵小之处,更是侯爷看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北域的南征军突破了这里,那可就难办了。” “好好好!”公公听闻了燕侯的安排,也表示了认可。“此地背靠中原,用来作这最后一道防线,实属不为过。” “乐帅!我等也歇够了,是时候告辞了!”师卫队长得到了公公的暗示,提出告辞。 “好,诸位有要事在身,乐帅也不敢多留,望诸位一路顺风!”乐帅站起身来,同众人告辞。 “乐帅保重。” “诸位,乐某还有一事要言明。”众人临出营地时,乐帅又叫住了众人。 “乐帅请!” “公公客气。乐某可以保证,在乐某的管辖区域内,不会有宵小肆意越过。但是,乐某的管辖区域是有限的……管辖能力是有限的……燕国的南境和北境的距离可不近……”乐帅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但是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洒家晓得了!”公公一挥手,“启程!” 一日后,燕国境内。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了!”几人对这句话可太熟悉了,这些天来,只要这些周天谷的人跑过来捣乱,开局肯定要说这么一句话。 “呼!”一道尖锐的声音呼啸而过,一根长矛直接穿了俩师卫。 “谁?”师卫队长看着昔日的战友就这么突然告别,瞋目裂眦。“周天谷!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你有那个本事再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天谷的人纷纷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其中一个突袭者直接跟师卫队长贴身肉搏,一边打一边嘴上就没停过:“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地死在自己眼前,什么心情?我们的人应该不止一次邀请过你吧?你倒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部下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而我也想看看,你哭丧着个脸为他们怒吼着报仇,却又奈何不了我们的样子!” “你给我死!都给我死啊!”师卫队长被这么一番话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含怒出手,居然还处于下风,可见眼前这个突袭者有多强。 “不能让他们过去!”一个老人站了出来,“过了这片山,可就是北境了。那边高手太多,随便来一个我们都得掂量着跑。” “长老,您可放心吧。就靠他们,是不可能的过得去的。”那个和师卫队长交手的突袭者说道,“况且,就算北境的高手真来了,我们也见不得打不过。” “文部,你可要小心一些,别阴沟里翻船了。”长老看到师卫队长没命一样地出招,善意地向这位得力干将提醒道。 另一边。 “你们去吧,洒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传旨公公说道。 “是!”伯灵师兄弟推开,去牵扯住其他的周天谷成员。 “好机会!”长老从高空俯视战局,发现传旨公公孤身一人坐在马车旁,而那些随行的人都散开来被周天谷的人牵扯住。 “去死吧!”长老突然一个俯冲,不知名的战意爆发,拳头对着公公的额部,好像下一秒就能被打个稀烂。 然而,令长老没有想到的是,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拳头。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眼前的传旨公公。 完了!这公公居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这下可阴沟里翻船了! 长老被公公的另一只手印在胸口,直接被拍飞。 但是长老并没有气馁,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这公公刚才的那一招实际上是拼尽了全部力气才接住了他那一拳,这就导致了他刚刚只是被拍飞,但是没有受伤。 看到公公那微微颤抖的双手,长老更加确信了这一想法。 于是长老故技重施,又在挥出一拳,直奔公公的天灵盖。 “啪!”一只手轻轻地接住了这一拳,长老定睛一看——这还是公公的手! 长老的胸口又被印上一掌,再次被拍飞。这一次,依然没有受伤,飞的距离反而不怎么远。 长老低下头,又看到了传旨公公颤抖的双手,嘴角狠狠地一抽。 都是老狐狸! ------------ 第49章 周天之谷,大战启幕(中) 就在长老收回拳头,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传旨公公突然笑了。他笑声清脆,如同铜铃一般,但在长老听来,这笑声却有些诡异。 “哈哈哈,长老,你果然厉害,可惜,你还是败在我的手中。”公公得意地说道。 长老眉头紧皱,他没想到公公会在这个时候嘲笑他。但他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赢的决心。 于是,长老再次挥拳出击,这次的力度比之前更猛。传旨公公并没有躲避,而是伸出双手,准备接住长老的拳头。 然而,就在他们的拳头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传旨公公突然身体一跃,躲过了长老的攻击。长老并没有停下,他转身再次进攻,但传旨公公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长老的攻击。 就这样,他们你来我往,拳掌交接,场面异常激烈。但无论他们怎么打,都无法分出胜负。 长老渐渐感到了疲惫,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易结束。而他,也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赢得这场胜利。 就在这时,传旨公公突然发动了攻击,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拳头像闪电一样袭来。长老全力应对,但依然无法挡住传旨公公的攻势。 就在长老眼看要被击倒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学的一招绝技。于是,他全力以赴,使出了这一招。 “嘿!”长老一声大喝,瞬间向传旨公公攻去。传旨公公见状,立刻变得谨慎起来,他知道,长老这是拼尽全力了。 两人再次交手在一起,拳掌相交,发出阵阵脆响。这次,长老并没有落败,而是与传旨公公打得难解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长老看见双方局面在那两师兄弟的介入下趋于平衡,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实力,一掌把公公轰飞。与此同时,周围的周天谷突袭者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长老的气势不断攀升,一种战意逐渐酝酿。 也许对于公公和师卫队长来说,这战意有些陌生,但伯灵师兄弟可太熟悉了:“苍茫战意!” 只不过这还是超出了伯灵师兄弟的认知,周围周天谷的人的实力都在跌落,唯有长老的实力越来越强。 “逸衡师兄,这是什么邪功?”伯灵懵了。 “不晓得。”逸衡一脸严肃,这不是故意装高冷,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呵呵呵,如此如此。尔等绝无生还的可能!”那个长老邪里邪气地说道。 “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公公喊道,“再等下去,我们就打不过了!” “上!”两师兄弟和师卫队长飞上半空。苍茫战意与纵横之意、兵之诡意、周之卫意碰撞在一块,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长老居然顶住了这一招合击。 三打一,年迈的长老对上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居然能游刃有余。 三人都以为长老会在这一击中败下阵来,然而他却以出人意料的坚韧承受住了这一招。 长老目光如炬,透露出坚定的信念。他稳住身形,立刻反击。一套古朴的拳法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如行云流水,竟然将三位高手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没想到长老居然如此难缠,不仅如此,这长老还抽出一把长剑,挥舞起来。 一时间,剑光如龙,空气中弥漫着剑气。长老神态自若,身形如影,仿佛融入了这剑光之中。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抓住时机,突然发动反击。 “哗!”伯灵被长老砍成两半,但是他却没有出血,而是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长老身后的不远处。 “阵法!”长老心中一惊,驾驭着剑气劈向另外两人。结果逸衡和师卫队长躲闪不及,被拦腰斩断。 当然了,也没有出血,也是直接消失,也是出现在了长老身后的不远处。 “不好!”长老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入阵的。 眼前的景象让长老明白,这种阵法巧妙地将阵法内的空间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先是不知不觉让人入阵,接着又使得敌人在“死”的瞬间消失又出现在袭击者身后,让人防不胜防。 长老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是自己一开始抵抗三人合击时对周围环境疏忽了。由此他不禁感叹,刚刚的合击果然非同小可。但是他沉下心来,小心应对,试图寻找破阵之法。 同时,长老的身上剑光翻滚,他在剑影中疾行,以防被那几人偷袭。 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并未离开战场。长老的剑法过于凌厉,他们被迫隐匿在阵法之中,观察着长老的举动,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长老意识到,若想破解此阵,必须先找到其核心。可是这阵法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得太好了,长老尝试过飞出一段距离去预估阵法的范围,但是后来都飞到北境了,他都受到没有任何阻拦。 长老并没有窃喜,表情却更凝重了。他可不认为自己已经离开了阵法范围,他恐怕一直在原地绕圈。事到如今,找到核心才是重要的。但是长老对阵法的研究不多,难以通过阵法的能量流动去寻找核心。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办法肯定比困难多。再高明的阵法,也肯定有上限。长老身上环绕的剑气爆发,直接把阵法结构给震荡得原地显形。 “找到了!”长老心中暗喜。他开始运用内力催动身外的剑气,试图打破这个空间的束缚。 逸衡等人感受到了长老的变化,心中愈发紧张。他们知道,一旦长老破解了阵法,他们的危机会再度来临。 决战时刻即将到来,长老目光如炬,剑指苍穹。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动攻击。 在这一刹那,空间仿佛被撕裂,强烈的劲风肆虐而过。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感受到了长老的力量,纷纷变色。 最终,长老成功破解了阵法,打破了空间的束缚。而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则在阵法破裂的瞬间,被强大的力量击飞出去。 逸衡、伯灵和师卫队长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得纷纷倒退,难以招架。长老感觉到阵外有人,趁机发动最后一击,三人瞬间被击败,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长老才刚冲破阵法,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三人,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好好好!三个蠢货!” 接着他又看到了一脸不忿的传旨公公。 “看什么看?死太监!把诏书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爬着回洛邑。” “哼!”传旨公公罕见地翻了个白眼,“那如果我不交呢?” “那恐怕你只能滚着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谁?”长老的笑声被一块砸在额头的石块打断。余光扫到鲜血沿着鼻梁骨流下来,顿时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长老捂着伤口,低头看去,只见左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郎。对方手上还有一颗石块,单手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砸过来。 “找死!”实力已经如此强大的长老怎么可能甘愿受这委屈,直接一个俯冲对上少年郎。 “喂喂喂!你怎么能说我找死呢?你怎么确定我是要找死呢?”少年郎一边抵挡对方的剑气,一边质问道。 “你既然不想找死,那你丢我石块作甚?”长老嘴在动,可手上的剑也没停。 “你自己听听你那个笑声——比我老宅后面那条河里的鸭子叫的还难听!再让你笑下去,我都想抱着那只老公鸭睡了!”少年郎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你找死!”长老自然说不过这个尖牙利嘴的小鬼,只能通过实力来战胜他了。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将这个一开始来势汹汹的少年郎杀了一波风头。 “哎呀,你怎么能替别人做决定呢?我说……”少年郎哪怕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但嘴巴还是没停过。“我说你们几个还不出手吗?” 话音未落,三面不同的手掌印在了长老后背。长老气在头上,恨不得把少年郎千刀万剐,哪会留意那装死三人组突然暴起?等反应过来都已经完了,长老直接带起少年郎的头皮屑飞出去。 “哗啦!”伯灵收拢起残存在空气中的阵法残力,化作了一根链条,直接把长老捆得死死的。 “搞定!”少年郎看到伯灵的布置,不禁拍手喝彩起来。 “过奖了!”伯灵对少年郎行礼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鄙人姓龙,龙子秉!” “在下伯灵!”伯灵介绍完自己后把逸衡拉过来,“这是我的师兄,逸衡。” “逸衡大哥好!” “其他人都是路过的,我们也只是刚好碰到而已,还不知道名字。”逸衡怕师弟说漏了嘴,抢在他面前说道。 果不其然,那个传旨公公很满意地暗暗点了一下头,没有理会一脸疑惑又碍于公公威严不敢出声的师卫队长。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去哪儿呢?”龙子秉好奇地问道。 “北境。现在那边情况不太乐观,我们打算过去支援一下。”逸衡继续控制着兄弟两人的回答权。 “巧了,我也是,顺便一路?”龙子秉发出邀请。 “好!”伯灵同意了,逸衡也没有反对。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小心!”公公突然惊叫道。 “不好!”伯灵看到那个长老居然挣脱了束缚,一巴掌直拍龙子秉的天灵盖,打算要把这个多嘴的家伙先拍死。 情况紧急,伯灵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龙子秉也躲不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掌拍下来。 突然,除了背对着长老的龙子秉以外,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么一幕——长老七窍出血,整个身子没有了力度,手掌也擦着龙子秉的肩膀落下去,人则滚在了龙子秉的脚步。 龙子秉转过身时,正好看到长老七窍流血的场面,吓呆在原地。 而随着长老的身形落下,长老后面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站了一个人。 ------------ 第49章 周天之谷,大战启幕(下) 对于这位意外来客,反应最快的不是逸衡伯灵两师兄弟,更不是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龙子秉,而是坐在最远的传旨公公。 公公翻身下座,一溜小跑到那位意外来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见过,鹊神医!” “见过鹊神医!”逸衡伯灵行礼道。伯灵顺便拍了一下龙子秉的肩膀。 “呃啊!”龙子秉被伯灵这么一拍,吓了一跳。当他看见眼前的鹊神医后,连忙行礼道:“鹊神医,是您老人家啊!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呢?” “怎么?你的意思是,老夫不能来?”鹊神医头皮一凝,把龙子秉的手心都惊出了冷汗。 “不是不是!哪敢啊!”龙子秉连忙赔笑道,“小的只是很惊讶,前不久在赵国北境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哼!”鹊神医傲娇地别过了头,“要不是那两坛酒实在太香了,老夫才不会来呢!” “酒……酒?”龙子秉丈二摸不着头脑。 “鹊神医,想来您老也是去北境的?”逸衡抢在龙子秉发出疑问前抢道。 “对,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给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前面没有突袭者了。”鹊神医转头对传旨公公说道,“接下来的路,只有公公带着师卫走下去了。翻过这片山,就是北境。这一路过去,不会再有突袭者了。只需注意些山中的猛兽便无大碍。” 鹊神医又从行囊中掏了掏,掏出一个小药瓶,塞到了公公的手里。“你们这一路大大小小也打了不少了,身上的内外伤怕是也不少。可惜这药膏我也没准备太多,公公你和师卫他们将就着用吧。” “多谢鹊神医。洒家有要事在身,先告辞。”公公收好药瓶,转身对着逸衡伯灵两师兄弟行礼道,“这一路以来,多谢二位多次出手。洒家无权无势,唯有在大王和新王面前美言几句,怕是都抵不过二位辗转于生死之间的功劳。” “公公客气!”两师兄弟回礼道。 “公公,你是不是忘了我?”龙子秉问道。 “你啊!”尽管见面时间不长,但是公公对这位的尖牙利嘴可是印象深刻。不过他也没有忘记龙子秉关键时刻出手的功劳,也向他表示感谢。 “好了公公,你有要事在身,快快去吧,别耽误了军机。”鹊神医提醒道。 “谢鹊神医提醒,洒家告辞!”公公上了马车,随着师卫队长的带领继续向北行进。 “鹊神医,我也要走了。”目送传旨小队远去后,龙子秉翻身上马,正要挥起马鞭。 “你给我下来!”鹊神医语气一变,把龙子秉吓得滚了下马。 “还有你们两个!”鹊神医左手揪着龙子秉衣服,右手指着逸衡伯灵的后背。“跑什么?还带着伤跑!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是因为伤痛死在我面前了,我的酒没了就算了,还砸了老夫这么多年打下的招牌!所以你们还不……哎呀?还跑?” 鹊神医可不敢随便放这两个人跑,可不止正如他刚说的,要是这两小子真倒在他面前了,那个说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酒鬼怕是会直接杀过来。 逸衡和伯灵终究还是停下了,乖乖地回到鹊神医面前。他们不是怕鹊神医,纯粹是觉得鹊神医这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把这位老神仙气着了,那对整个东域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赌不起,他们赌不起,那个酒鬼老儿也赌不起,甚至整个东域都赌不起。 “就是嘛!乖乖地把身子骨养好了再说打架的事嘛!”鹊神医对这几人的反应非常满意。 …… 东域,楚国北境。 “呵呵,真有意思!”独臂老者笑道。 “是啊,没想到平时这鹊神医还蛮正经的,那时候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影子应和道。 “呵呵,真有意思。”独臂老者笑道。 “嗯,有意思……”影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 “呵呵,真有意思。”独臂老者笑道。 我说您老人家能不能别笑了啊,我瘆得慌!影子不太敢说话了。 独臂老者见影子不说话了,瞬间收起了笑容。 “我难得去你那里坐坐,也没见得你个逆徒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临走时要你两坛酒,你还抠抠搜搜的,好像本祖师爷要你命一样!现在倒好,请一个医师到北境去,两坛酒说拿就拿!” “……”影子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墨千机你肯定给了吧?木头小子你肯定也给了吧?其他那些五花八门的你也肯定多多少少有给吧?你老子我当年在函谷那里废了条手臂呢!相隔十年之后我跑你那里去追个尾款,你倒好,让你四处奔波的祖师爷住茅庐!”独臂老者越说越激动。 “……”影子更不敢说话了。老师气在头上,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句实情来顶嘴:他那里除了他现在坐着的凉亭以外,最高档的房子就真的是茅庐了。 这话肯定不能说啊!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毕竟凡是知道槐谷的人都知道槐谷极其强大,但是要是让他们知道槐谷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抠门也很强大,抠到祖师爷来了都睡茅庐的强大。那还得了? 不说以前得到老师指点过的遍地门生,就说那位杏坛的同门。就算这位同门倡导节约节俭,如果让他知道堂堂槐谷抠门抠到这样,如果让他知道老师得到的待遇居然是这样,不用他亲自出手,他手下这么多弟子的唾沫都能把他的小山谷给泡成池子吧…… 至少在这一刻,坚持“少而精”培养路线的影子后悔了,当初干嘛不多收几个炮灰?真要吵起架来还真吵不过。 正当影子在神游太虚快结束的时候,独臂老者的牢骚也发完了。影子赶紧抓紧机会说道:“我那两个弟子还没出去,一会他们去老师您那里顺便给您带点?” 独臂老者也不是什么不知人情的杠精,他当然知道鹊神医还有那些高手对北境战场的关键作用,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发发牢骚而已。不过既然弟子推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必要逼得太死,便应了下来。 一炷香后,确认独臂老者已经冷静下来了,影子问了独臂老者一个问题:“老师觉得周王为什么会放弃王权?周天子式微是一方面,但是我觉得还有另一方面。” “你是说,有人让周王禅让的?”独臂老者也冷静下来了,明白自己的徒弟想问什么。“肯定不是我,我都多久没回去了,这位周天子怕是都根本不认识我。” “我知道,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他?” “他?”独臂老者思索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如果是他,就算是他当年帮助文天子做了那么多事,今天这位未必会服。况且,他真的能活这么久?” “先不说他了,老师觉得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影子很谨慎地说道。 “什么?” “文天子还活着。” “怎么可能?”独臂老者都被这看法吓了一跳,“多少年了,还活着?你说他还活着我信,毕竟现在学宫就在他的老窝!你说文天子还活着?吓唬谁呢?” “问题是活了不少年头的人也不少啊!不说远的,就比如说老师您。” “一边去!” “好嘞!比如说北域那个大祭司。” “传说,也不见得是真的。照这么说来,现在躲在学宫的那个他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他。”独臂老者对这些还是持有保留态度。 “说起大祭司,那个大祭司怎么还没来?” “快了吧。”独臂老者看向北方。 …… 东域,北境战场。 正在说笑的众人没了笑容,他们齐齐看向北方。 南征军,又来了! 燕国守军轻车熟路地登上城墙,摆好战阵准备防御。 对面的南征军,完全没有折掉几员大将的颓废感,反倒是比大命第一次亲征时更有气势。 南征军领头的,除了老掉牙的左侯,就是大命。 不过此时的大命,少了些熟悉感,多了些沧桑感。 “诸位,准备好了!”燕王执起长枪,按压着心中的对大祭司的悸动,把枪头对准大祭司。 墨千机、苏先生等人也纷纷做好准备,一同协助燕王对战大祭司。 老木头则是抚摸着手里那把神奇的木刀,冷冷地盯着落了大祭司好几个身位的左侯。 大祭司看到眼前一群人虎视眈眈的一幕,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冷哼一声。苍茫战意和北域的气运之力如同大海一般汹涌澎湃,直接把城墙震塌了! “大祭司威武!”北域的勇士纷纷冲上来,对这那些还没反应多来的燕军进行单方面屠杀。 燕王他们从高处掉落,还没等他们调整好。一只大手从天而降,试图把他们一掌拍死。 “王之燕意!”“墨之千机意!”“纵横之意!”……燕王他们不敢懈怠,齐心把这招顶住。 大祭司收回了大手,原本蔑视蝼蚁的眼神多了些变化。 ------------ 第50章 攘外安内,圣人降临(上) 第二天,况祭酒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门。 “早,况祭酒!”尹先生对况祭酒打招呼道。 “早。尹先生昨晚辛苦了,先去歇歇吧。”况祭酒看到忌先生浓浓的黑眼圈,没忍心继续让他做什么。 为了尽快地安置好还活着的难民,学宫的学子白天黑夜三班倒,由两位先生和况祭酒轮流带队。 刚刚是尹先生带完队,现在该轮到他了。 浅浅地用过早膳后,况祭酒和忌先生对接着行动事宜。这么大个营地,肯定要留一位高手把守。而整座城已经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西北角这么一片区域。 按理说,以况祭酒的实力,没必要如此慎重。但是随着学宫这一日一夜的搜查以及难民的口述来看,西北角可是出了名的黑色地带。由于燕王的大军基本上都在东北角,战争时就对西北角的管理难免疏忽。再加上本来西北角这边就是比较乱的,所以不少难民认为学宫没有必要去那里。 况祭酒和忌先生也在头疼这个问题。首先,能在战时或战后还待在西北角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这样的人,有没有必要冒险去救?看似是没什么必要的。那西北角有没有被迫到那里正在等待救援的平民呢?不清楚。西北角毗邻北域,加上平时都没什么人管,会不会有内奸混入其中?不好说。 战时战后查身份,永远都是一个大难题。那些西北角度的地头蛇大可以随便指着一座平时都没什么住的空房子说那是他家,这种时候到处都是废墟,哪有什么造册去给他们查?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探讨了好一会儿,最终觉得这西北角还是得去一趟。毕竟三人成虎,难民说出来的信息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道听途说,再加上有自己情绪的干扰,说出来的东西多少有些存疑。 为了防止学宫的队伍受到重创,况祭酒决定自己带一小支队伍前去西北角探探路。以午时为界限,若是午时还没任何带消息回来,那学宫的营地赶紧转移! 况祭酒又和忌先生约定好了一些信号,接着回到自己的房子做最后的准备。 “确定要去么?”况祭酒的屋内,隐匿在黑暗处的尹文问道。 “尹先生怎么看呢?”况祭酒清点了一下身上的准备,转头看向房梁。 “昨晚我观星象。西北角那边不怎么太平,不过还是有一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在那边。” “那我更要去了。” “况祭酒怎么肯定那些人不是西北角度的走狗呢?” “所以我说去看看。”况祭酒记下了尹文的推断,“人也不会带太多,也就是去探一探路。” “一路顺风。我要在这里盯着那个内奸,就先不去了。” “尹先生小心一点,这里鱼龙混杂。可不要暴露了。” 况祭酒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西北角。 本来在平时就是黑色地带的地方在战后更是夸张。各种小楼连在一起,四分五裂到处漏风。北风裹着的不仅是雪,还有已经闻到麻木的血腥味,甚至还有屎尿混杂的怪味。 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下次不要了。况祭酒不知道那几个已经熏得晕过去的学子怎么想,反正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把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弟子安排回去,留下一些还能忍得住的几个继续走。 深入地走了一段路,况祭酒回头看了看天上的金轮,估算了一下时间。 辰时三刻。 况祭酒想深深地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结果反被这污浊的空气熏得不敢张嘴,连呼吸都是受罪。 接下来,才是真正地深入西北角了。 这一路走来,一种直觉在提醒着况祭酒,西北角恐怕不仅有人,恐怕还不少。 而这种直觉,越是靠近西北角就越强烈。 况祭酒转头对另外几个还跟着他的学子说道:“你们到刚刚我把人派回去的那个地方等我。以巳时二刻为界,如果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骚乱,你们就搞出动静来,掩护我离开;但如果到那个时候没有骚乱,你们也没看到我的话,就直接走回去,把一切告诉两位先生。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祭酒小心,那弟子就在外面等您!”学子回答道。 安排还诸多事宜后,况祭酒孤身一人深入西北角。 果不其然,才刚没走两步,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况祭酒悄悄地走上去一看,只见一个邋邋遢遢的糟老头子不知在一面烂木墙后面做什么。正当况祭酒想凑到他附近看看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那个老头突然把脸别过来。 四目相对…… “呼!”那个老头翻过身一下子跑没影了。况祭酒意识到不太对,暗中运转起儒之礼意跟上去。 等到况祭酒看到那个老头的背影时,那个老头正要拐进一条巷子,况祭酒发力追上去。等到拐个弯之后,那个人又拐弯跑了。反复几次后,况祭酒心中一惊,这老头不简单,不单体力不太正常,而且好像带有一丝刻意地把他引到什么地方去。 想到了这一节,况祭酒放慢了脚步,但是方向没有改变,继续沿着路径追上去。 拐了一个弯,没看到任何东西。看来对方还没发现他没跟上来。 这条胡同是死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到一半有一个右拐弯。况祭酒绕过那个拐角看了看雪地的踪迹,脸上闪过一丝叫做“果然”的得意。 拐过了这个弯,进入另一条巷子,留下的脚印便又是一个拐了个道。况祭酒不慌不忙地凑过去。 与其他死胡同尽头是堵墙不同,这条胡同的尽头是一户大人家。整整齐齐的大门府在周围一片废墟简直不能用金鸡独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大大的突兀啊!就像是在荒芜的大漠中长着方圆百里独一棵还长得怪好的常青藤。 只不过,眼前这户大人家的氛围有些奇怪。没有战前的战战兢兢,也没有战时的慌乱匆忙,更没有战后的休生养息,而是充溢着如同平常时间的欢笑与高歌。 尽管隔着大门,那魔性的笑声还是不断地灌入况祭酒的耳朵。明知眼前很可能是地头蛇,但是况祭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上去敲敲门问问情况。 “哼!”况祭酒伸前的手一顿,半侧过头,用余光看到了那个发出语气词的人。 那个糟老头。 “你不要命了?随我来!”糟老头子转身就走,也不担心这次况祭酒会不会又偷偷没跟上。 况祭酒看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又回头眼前这户诡异的人家,权衡利弊后,他觉得糟老头子目前对他没什么敌意,或许可以从这个糟老头子口中知道这户人家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决定跟着这个糟老头。 这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耍滑,而是老老实实地和糟老头入了一个地窖。 地窖本来没什么光亮,不过顶头四周倒是开了几个口子,外面的天光渗透进来。从这还算可以的天光来看,这地窖内部的环境倒是不差,只不过就不知道问什么这个糟老头能这么邋遢,简直是糟蹋了这个地窖。 “你还不认识我?”糟老头子问道。 况祭酒好好地端详了一会糟老头子,相比第一次见面时的紧张,这一次倒是觉得对方多了几分熟悉感。 见对方没有表态,糟老头子不但没有失望,反倒很洒脱地笑了出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况祭酒。 况祭酒结过那个物件,后才发现那是一把木刀。 “你不认识我无所谓,你可不能不认识这把刀啊!”糟老头子笑道。 这把刀有什么特别的吗?况祭酒抚摸着手中的木刀,发现它的材质虽然是木,但是刃口锋利,而且耐久度不差。 什么木刀能做到这一步?况祭酒在回忆中翻找着,将脑海中的一张张人脸和眼前的糟老头和木刀联系起来。 终于,况祭酒两眼睁大,嘴巴下意识地张开。 “哈哈哈哈!”糟老头子看到对方的反应,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了。 “老木头!你……”况祭酒再一次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头,发现对方并不老,只是全身上下太邋遢才显得老! 老木头拿回况祭酒手里那把再抖两下就要掉地上的木刀,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 况祭酒木然地点了点头。 “答案很简单,他们的对手是那个大祭司。但是我的对手是左侯。”老木头随意整理了一下墙角,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左侯呢?”况祭酒警觉起来,老木头还在这里,该不会因为左侯还在这里吧。 “你估计也猜到了。”老木头晃了晃他的脑袋,“你刚刚是不是打算去敲门?” 况祭酒点点头。 “左侯就在那里面!”老木头透过地窖口子看向外面,“我也是花了好些时候才查出来的。至于我这身装扮……”老木头指了指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衣,又指着况祭酒的学士服说道:“要是我想你这么穿,不用半柱香就能被他们就出来!” “他们?”况祭酒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左侯难道不止一个么? “北域他们对我们的渗透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老木头翻到了一坛酒,直接锤开坛盖,捧起来喝。 “不说道之五意遮天那个北域最耻辱的晚上,就说你们……”老木头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说了,连看向况祭酒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那位派人跟我们说了。”况祭酒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我知道我们学宫有……” “嗯。”老木头放下了戒备,“不但学宫有这么简单,可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还有……” ------------ 第50章 攘外安内,圣人降临(中) 这时,一阵骚乱从外面传来。 “怎么回事?”况祭酒不明所以。 “你说呢?”老木头倒是很淡然,“你那一路走来,看似周围没什么人,实际上到处都藏着左侯的耳目。” “到处都是?” “忘了跟你说了。”老木头把酒坛子放在一边,“这西北角的实际控制者,就是左侯!” “什么?”况祭酒呆住了。这样的话,燕王这边有什么动作,左侯岂不是都一清二楚? “所以,别怪我穿成这猥琐样,我也不想。”老木头又指了指他身上的破烂衣服,“左侯知道我还在西北角,他知道我在捉他。但是他不知道我在哪,这是我的优势。” “那左侯知道学宫的人来了吗?”况祭酒开始担忧起那些实力尚弱的弟子。 “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木头反而笑出来,“你别忘了你们有个内奸。” “唉。”况祭酒两眼一眯,“我们这里还安全嘛?” “你猜猜这上面是什么地方?”老木头指了指头顶。看到况祭酒摇头后,他才说道:“就是你刚才差点进了的那户大人家。” “左侯!”况祭酒也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头顶着一颗雷么? “这叫灯下黑!”老木头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到,后来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 “那你为什么……” “我就一个人。”老木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况祭酒,“这里是左侯的另一个家,你确定?” “那你现在呢?”况祭酒问道。 “现在?”老木头抓起他心爱的木刀,“有帮手了啊。” …… “左侯大人,您尝尝这个!”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端上来一盘香飘十里的珍馐,“这可是北域品尝不到的好东西啊!” 左侯听闻顿时来了兴趣,抓起盘子里的美味正要往嘴里塞…… “轰隆!”面前的桌子塌了下去,吓得他把手里最后一点美味都抖到了洞里。 左侯连忙跳开,看着眼前的大洞,想到刚刚失去的佳肴,怒火中烧:“谁?给我出来?”转而他问向那个男子:“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男子直接跪下了:“这是小的地窖。” “左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分我一点,有些说不过去啊!”老木头抓起从盘子里甩出的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味道确实不错!”老木头贱贱一笑,“还是不给你吃了,怕你没这福气。”说完,就一脚踢飞盘子,连带着里面的食物一同落向灰尘满满的角落。 “老木头!”左侯被老木头这么侮辱,怒不可遏,下令道:“来人给我围住他!” 趁那个男子要转身去摇人的时候,况祭酒趁左侯的注意力在老木头身上,直接从洞中跃出,拦下了那人。 左侯见状不妙,正欲上去解围,结果被一把木刀拦住了去路。 “左侯啊!咱爷俩还没打够呢!”老木头走过去和左侯来了个面对面。 “谁要给你做爷俩?”左侯反手一拍,把老木头击退几步。 ------------ 第50章 攘外安内,圣人降临(中)(补) “哼,你这天杀的不孝子,今日老头子就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老木头瞪大了眼睛,举起手中的木刀,气势汹汹地向左侯攻去。 左侯闪身避开,手法敏捷地躲过了老木头的攻击。他心中暗想:“这老木头果然厉害,我不能大意。”于是,他紧握手中的刀,以同样敏捷的身手与老木头周旋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你中有我。左侯一边应对老木头的攻击,一边寻找着进攻的机会。他深知此时不宜恋战,但要击败老木头,又不得不与之周旋。 就这样,左侯与老木头激战正酣,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左侯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巧妙地化解了老木头的攻势,同时又趁机反击。然而,老木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木刀舞得犹如翻江倒海,让左侯也感到压力巨大。 “来人,有刺客!”左侯大喊一声,门外一阵骚动,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娘蛋!”老木头很是看不起这种打不过就摇人的这种操作。他在这老匹夫的臭脚丫下潜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况祭酒,门外的那些杂鱼就交给你了!”老木头抓紧这个机会,尽快拿出他的压箱底绝技。 “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意吧。”老木头邪魅一笑,“工之匠心!” 左侯懵了一下,这是啥玩意? 但是与其他意的外放不同,这个“工之匠心”更偏向于内敛。左侯感觉不到什么力量的爆发,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老木头的气质不一样了。 很快,左侯发现了另一个事实——老木头不但气质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的协调性也更好了。 “不好!”本来左侯的肉身力量就不如老木头,现在老木头都开始发力了,他也没必要藏拙了。 “苍茫战意!” 老木头沉下心来,趁左侯爆发反手一刀,顺着爆发时袒露的弱点出劈过去。眼看刀明明触及皮肉了,可倒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哼哼!”左侯大臂一挥,大刀往老木头的头上劈过来。老木头借助自身攻势头一低,顺势滚了出去,摆脱了左侯的这一招。 “文墨之力!”老木头也明白对方刚刚挡住他那一刀的力量是什么,他实在没想到,一般人在意爆发的时候都会锋芒毕露,而这老匹夫居然还披了一层文墨之力做保险! “还真是越老越怕死啊!”老木头的脸色不太好看。一旁,况祭酒被一群杂鱼车轮式围攻,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木头抡圆了大臂,朝左侯劈过去,左侯用苍茫战意挡刀,结果没想到老木头力气太大,直接把左侯砍飞。 “嗯?”眼看左侯飞出去了,老木头正想追击,结果他感到身上好像有什么在游走,让他没法专心发力。 “文墨之力!”老木头在这片大地上闯荡这么多年,实在没想到文墨之力还能这么用的,紧接着他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秦老将就是这么被你阴死的吧。” “聪明!”左侯俯身一蹲,然后像一头发疯的野牛一样冲撞上来。老木头一时被文墨之力牵扯住,没法爆发出足够的力量来逃跑,只能准备硬抗下对面这一招。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一只手揪着老木头的衣领,直接往上飞。 “别打了,撤!”况祭酒也有些体力不支了,但还是拼力轰开了房顶,拉着老木头从房顶跳到外墙。 “这边!”老木头也调整过来了,拉着况祭酒就往一个方向跑。 兜兜转转几圈后,累的两眼昏花的况祭酒又被老木头拉进了一个地窖。 “累死了!”况祭酒实在撑不住,甩甩手,也不管地面脏不脏了,直接坐下来。 “有干粮吗?”况祭酒此时恨得自己干嘛出来的时候不吃的饱一点,不过此时先不管这些了,他看了看对这里比他熟的老木头,期待着他点头说有。 “只有肉干和酒,管饱。”老木头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真有吃的!还有酒?非常时期况祭酒也不调了,直接让老木头上酒肉。 老木头走到一个角落搬出了一坛酒,把它放在况祭酒面前。说了句“稍等”后,老木头又沿着梯子爬到地面,过了没一会儿,又拿着一大条肉干下来。 肉干是冰冻的,但况祭酒并不担心。他激发儒之礼意,慢慢把肉干暖化。 “小心点,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咱们还没出西北角,你要是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儒之礼意,那可什么都吃不上了。”老木头提醒道。 听闻此言,况祭酒调小了“火力”,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碗,舀了一碗酒往嘴里灌。 “所以我们现在的大概方位在哪里?”肉干能吃了,况祭酒直接撕了一大块往嘴里塞。 “我们现在是在粮仓的地窖里,就是左侯据点的另一个地窖。” 况祭酒白眼一翻,差点没噎死过去。 这到底是谁的据点啊?怎么你个偷家的比正主还熟? 勉强用酒把卡在喉咙的肉干送下去,况祭酒吐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刚刚又从上面下来的老木头问道:“上面怎么样了?” 老木头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上面太安静了……你吃完没?” “够了!”况祭酒拍拍手站起来,“你有什么看法?” “上面的粮仓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的。”老木头踱步道,“但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走了?” “不好!”况祭酒听见老木头所说的,立刻意识到要命的地方。 “什么?” “学宫!你不说左侯知道学宫的敢死队吗?况且我们那……” 老木头也反应过来:“走,这边是近道。” …… 学宫营地。 一个学子蒙着眼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慌乱的场面,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嚷嚷啥呢?” “左侯,左侯来了!”一个学子经过他的时候,直接把他一把拽走。 他们跑到一处高地,这里已经有其他学子聚集在一起,领头的两位是忌先生和尹先生。 “况祭酒还没回来么?”尹先生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午时已到。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忌先生看到下面左侯痞子团像耗子过街一样浩浩荡荡地过来,准备指挥弟子开战。 “是啊,想走也走不掉了!”尹先生阴恻恻地说道。 正当忌先生对尹先生的语气感到疑惑的时候,异变突起!尹先生突然双掌拍向忌先生的胸口,与此同时,一声狼嚎从尹先生体内吼出。忌先生对身边人的偷袭毫无防备,被这一招拍飞,沿途撞到一棵大树上,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还在往上奔来的左侯开口大笑,“恭迎右贤王回归!” ------------ 第50章 攘外安内,圣人降临(下) 左侯高兴了,可不代表尹先生……哦不,现在该叫右贤王了……可不代表他高兴了。 他可不会忘记,刚刚忌先生飞出去的那瞬间,他从忌先生的眼里看见了“震惊”“愤怒”“失望”,还有——“弱智”? 右贤王很确定,刚才他绝对从忌先生的眼里看到了看傻子时用的眼神。 “右……右贤王?”有的学子不禁念叨出眼前这位先生的真实身份。 “哦~”右贤王转过身来,用狼看着羔羊的眼神说道:“这么多人才,若是统统抓回北域,怕是能做不少事情吧。” “哼!你别妄想,你个叛徒!”有学子大声喊了出来。 “叛徒?呵,我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人了?可笑!”右贤王对这种说法感到不屑,“本王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不知有人可愿随本王?” 众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愿意追随右贤王!”有学子走了出来,伴随他的,是一声声“叛徒”的讨伐。当然了,这些本就是右贤王自己安插进来的亲兵。 右贤王看到一批熟面孔走出来,假装十分满意。但人数还是不够,右贤王开始画大饼:“我相信各位到学宫学习,肯定是想着学有所成后到各国去成就一番事业。但是那些诸侯真的会收你们吗?你们看看圣人,就算是圣人,在周游各国之后还不是回到了杏坛?你们真以为在东域实现抱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有些学子动摇了,尤其是听到右贤王那圣人来举例子。是啊,就算是圣人,最后还不是只能窝在杏坛吗?根本就没有一个诸侯国愿意真心实意地为圣人的抱负铺路,那他们呢?从人山人海的学宫出来之后,他们何去何从呢? “但是,来我北域就不一样了!”右贤王抛出了橄榄枝,“我右贤王,权力仅次于北域之首大命一人之下。只要诸位愿意,成为本王的门客。那么,整片无边无垠的苍茫天涯,将是各位心中最美的画卷!” “诸位都知道,北域有真才实学的人可不多。各位要是加入我北域,那就是身价倍增的人才!” “诸位想一想,当你在北域过得风生水起时,你的那些看不起你的顽固派还在东域颠沛流离,随着各国的纷争东奔西走。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诸位想一想,当你还在学宫,被先生被祭酒指责你学识尚浅时。你的同伴在北域就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坐上先生和祭酒的位子教导别人了,你觉得公平吗?” 连续几连问下来,越来越多的学子动摇了,选择忘记他们一开始来这里的初心,纷纷加入了右贤王的阵营。 “哈哈哈哈!”右贤王看到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指着眼前还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甚至坚定站立的人说道:“愚昧!学宫居然有你们这种愚昧到不懂得审时度势的蠢货。不过既然你们选择了后退,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右贤王一阵狼嚎,苍茫战意爆发,一阵强大的震荡波吓出了众生百态:跪地求饶的、下半身的衣服突然湿了的、直接昏过去的…… 当然,也不缺少勇敢地吃下这一招的血性人物。 他们反抗的最彻底,但是承受的伤害也是最高的,嘴角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右贤王看到依旧有一部分人坚定地站着,破口大骂:“贱骨头!” “你似乎没有资格骂他们!”一个人从巨石高处落下,将这下还站着的学子护在身后。 “堂堂右贤王,拉一些学得马马虎虎的人回去为北域大展宏图,你还不如自己溺死在北冥好了,少去利用右贤王的职位去祸害北域的无辜牧民。” “堂堂右贤王,跑到东域的学宫来做先生,你也不嫌掉价。” “堂堂一个学宫先生,居然要把一些学得半桶水的白眼狼拉回去做先生,甚至是祭酒。”来人用可怜的眼光看向右侯和他身后的那群学子,以及现在还跪在地上起不来的。“你们北域的命运,我已经一眼望到头了。” “相比下来,右贤王,你自己不觉得你就是那根贱骨头吗?除了嘴皮子有那么点价值,剩下的还不如剁碎了丢去喂狗!” “你!你!你!”右贤王指着来人,居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我什么我?”来人撇撇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且不说你这学宫先生的位子是怎么来的,你们一群学宫先生一同教书,看来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嘛!那你能指望他们能学到什么呢?你能指望他们能为你的北域做什么呢?” “再说了,你难道真的愿意让他们大展宏图?你可以骗鬼,可惜我不是!”来人继续刺激着右贤王和那些懦夫,“你好歹也在东域呆了这么久了,武王分封的事情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放心让他们撒丫子四处乱跑?你就不怕他们一个个做大做强了,你这个右贤王还管不了他们?” 刚才的那些话,不仅是为了击垮右贤王的妄想,还是在所有学子们心中敲响一个个警钟,更是在唤醒某些热血上头的学子的良知与初心。 右贤王注意到身后的弟子在交头接耳,有些慌了。那个说的东西,多少都是有些真的。即便背对着他们,右贤王也能感受到那一道道带着质疑的目光。可右贤王又怎能自拆戏台?他只能梗着脖子说道:“本王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本王说到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少在那瞎嫉妒!” “呵!”那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一声笑,却放大了右贤王的心虚。右贤王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你又是哪里的小毛贼?感和本王这么说话?报上名来!” “名字么?”来人突然感觉有些古怪,“我叫尹文,你可以叫我尹先生。” 静。 寂静…… “同姓?还真是巧了。”还是右贤王先打破了沉默,“不过想让本王称呼你先生,你还是拿出你的看家活来说服本王吧!”右贤王终于抓住了一个出手的机会,直接出手。 反观尹文,一动不动,仿佛被右贤王的出其不意吓住了一样。 正当右贤王看到尹文呆呆的样子正窃喜的时候,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在空中侧身收腹,只见一把飞刀贴着肚皮穿过。右贤王收回攻势,定睛看去,只见那把飞刀捅穿了一旁树的树皮,卡在了树干中间。 “可惜了啊!”林间传来另一个声音,“这一刀应该捅进你右边的腰子……话说回来,咱们学宫的尹先生,左边腰子的伤口还好吗?” 人人都有自己的伤疤,可这伤疤怎么能乱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不知道刚刚偷袭的人是谁那才是真有鬼了。 “墨千机!你个挨千刀的畜贼!”右贤王一声怒骂,前有墨千机的诛心,突然感觉左腰隐隐发疼。 “墨祭酒!”“见过墨祭酒!”还有不少人向墨祭酒表示问候,也有些站错队的学子看到墨祭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真没想到,本祭酒不就离开一段时间,学宫就有这么多幺蛾子。而某人回来的第一步,居然是清理门户!”墨千机从腰间摸出了半截棍子,“咱们的学宫尹先生,你说本祭酒该怎么处理你呢?” “墨千机,你虽然是祭酒。但是你别忘了,我可不单单只是先生,我还是北域的右贤王,仅次于大命的存在。你呢?你能拿出什么来呢?你那个为了围杀大命亲军、几乎掏空了大半底蕴的千机堡吗?”右贤王嘲笑道。 “呵呵。”墨千机随意地甩动着那半截棍子,“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右贤王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里,不是北域!”墨千机的话音未落,他和尹文默契地一同攻向右贤王,右贤王被这么一句正义宣言唬得懵了一下,就被挨上了两拳,抡倒在地。 就当两人想乘胜追击时,右贤王一声狼嚎,震开了两位高手。 “你们以为你们能行?”右贤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况祭酒!”有学子认出了那个声音。果不其然,况祭酒从树后闪出。这时。有些在右贤王身后的一些弟子低下头去,生怕被况祭酒认出来。 墨千机的弟子早在围杀野狼小队的时候就全部调走了,所以说这里几乎没有墨家的弟子,准确说是没有千机堡的人在。可是况祭酒就不是了,他出任祭酒一职后,就把全部弟子都安置过来了。这次敢死队中也有不少他自己的弟子,可是现在有一部分作为学生的却站到了老师的对面。 况祭酒看向那些弟子时,不免带上了一丝失望。 “哈哈哈!”右贤王看到况祭酒的眼神,又乐了。“况祭酒,您看看,您教出来的弟子,可都是为我北域强起来的栋梁之才啊!真是多谢况祭酒的培养了,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右贤王略带侮辱的话语,有几个人直接就对着况祭酒跪下来了,但是他们没有选择走出来。 “宁可跪着活,也不愿站着死。况祭酒,这是你教的!” “够了!”有个弟子忍不住,他偷偷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站在了况祭酒的身边,指着右贤王说道:“你说我怎么样可以,但是你不可以说我的老师!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嚯!有意思!”右贤王像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一样打量着那个弟子。 “好了。”况祭酒按住了那个弟子,“眼不见得心不烦。圣人,请出手吧!” “呵呵!你要是再不说话,老夫都要忍不住了!”天上冥冥传来一道声音,空灵且有力量。 “谁?”右贤王刚问出这话就后悔了,因为在他开口前就看到一道虚影。而凡是注意到这道虚影的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四个字: 儒之圣意! ------------ 第51章 真心誓言,惊世大战(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学子消失不见,连带着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忌先生也被转移走了。而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况祭酒、墨千机和尹文。 差点忘了,还有右贤王。 “你什么意思?”右贤王百思不得其解。圣人是在况祭酒开口之后才降临的。也就是说,圣人尊重了况祭酒的意愿,帮他把学子都转移走了。 可况祭酒难得请圣人出手一次,况祭酒为什么唯独把他剩下了。 “当初,在玄龟阁前,我和墨祭酒没能捉住你。”况祭酒掀开袍角,把别在腰间的短棍递给了墨千机:“欢迎回来,墨祭酒。这次可别让这个流窜在学宫之外的人又给跑了啊!” “肯定不会了。”墨千机接过那截短棍,把它和手里的那截拼接在一起。“况祭酒,下次找东西疏忽一点。这半截我找了很久了,感情在你手上!” “呵呵!”又是并肩作战了,况祭酒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尹道人,此贼实力不浅。我以学宫的名义邀请你,共伐右贤王!” “乐意至极!” 三人相视一笑,齐齐出手。 “尽管来吧。”尽管面对三大高手,刚刚又被圣人威慑,但右贤王却毫无惧意,挥起短刀对上千机柱。 “乓!” …… “你这玩意真是木刀?”左侯按揉着微微发麻的肩膀,斜眼盯着那把怎么劈都不烂的木刀。 “货真价实好吧!纯手工打造!完全木料!”老木头推销着手中的木刀。 “给我来一千把!价钱你出!”完全木料?左侯可不信这个邪。 “你这老匹夫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老木头向上吐出一口气,眉毛轻轻飘动。“我那整个老工坊捣鼓这么多年就整出了一把这样的木刀,你还要一千把?” “看来你那个什么老工坊也不怎么样嘛。”左侯讥讽道,“还不如——不好……”一阵困意袭来,左侯眼中的景色恍惚了一下,但是他马上猛甩了两下头,恢复了清醒。 “庄真人!你就这点本事吗?”左侯抽过身,转斩向藏匿在一旁的庄真人。 刀穿透了庄真人的身子,但是庄真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本事不多,但糊弄糊弄你还是没有问题的。”转眼间,庄真人站在了老木头旁边。“至少,把你这老匹夫拖了不少时间。” 况祭酒和老木头还在该来的路上的时候,左侯已经来到了这里。正当右贤王暴起的时候,庄真人却先到一步牵制住了左侯。而右贤王那边,则被早就潜伏在附近的尹文以及随后赶到的墨千机牵扯住。 就这样两边相互配合,等到了两个吃饱喝足的帮手过来。 “庄真人,多谢你了。不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老木头指了指山上。 “好!”庄真人见也帮不上什么忙,向山上跑去。 …… “唔哇!”墨千机匆促之下没能挡住,硬吃一刀,退后好几步,一口血吐出来。 “墨祭酒!”尹文赶上去,扶住墨千机。 “一点点内伤罢了,不碍事。你快去帮老况!”墨千机握着千机柱站起来,把尹文赶回去。 没有了墨千机那根棒子的威胁,右贤王的短刀更加灵活,如果不是尹文及时返回,况祭酒身上估计就要多几个洞了。 尹文和况祭酒都没带武器,只能靠双手,而右贤王的手中还有一把短刀。所以尹文和况祭酒不但要躲开右贤王的短刀,还要找到机会反击。 尹文和况祭酒尽量避免与右贤王正面交锋,他们相互穿梭于树木和巨石之间,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出手。尹文眼尖,发现右贤王手中的短刀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提醒况祭酒注意。 况祭酒一边躲闪,一边寻找右贤王的破绽。他发现右贤王在攻击时,右肩略微上抬,于是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就在右贤王再次挥舞短刀刺来时,况祭酒突然低身向前,迅速抓住了右贤王的右腿。右贤王疼痛地倒在地上,短刀脱手。 尹文见状,立刻扑上去抢夺短刀。然而,右贤王并未放弃,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挣脱了尹文的束缚,滚到一旁捡起了短刀。尹文和况祭酒立刻后退,与右贤王保持距离。 此时,异变突起!一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直直捅向右贤王的胸口。右贤王则在这生死关头爆发出极强柔韧性,身子往后一弓,飞刀擦着右贤王的胸口飞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两把飞刀紧随着前一把的姿态插进了右贤王的两边膝盖,右贤王承受不住,嗷嗷大叫起来。整个身子就要往下倒,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好机会!尹文和况祭酒对视一眼,同时发动了进攻。他们分别从左右两边向右贤王逼近,速度之快如同闪电。右贤王虽然武艺高强,但奈何身负重伤,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咔嚓”一声,右贤王的短刀脱手,整个人被拍飞出去。尹文和况祭酒立刻追上去,将短刀踢到一旁,以防右贤王再次捡起。右贤王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尹文和况祭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成功地制服了右贤王。 “呃,那个……”几人抬头看去,是庄真人。 “我是不是来得太迟了一些?” “貌似是的。”墨千机站起来,收回那一把落空的飞刀。而至于插在右贤王腿上的那两把,则根本就没动。 “但估计也不算晚。”尹文说道,“这右贤王的实力可不弱,尽管废了他的双腿,但是他要是爆发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交给我。”庄真人走近了,“那就让他睡一觉好了。” 随着道之幻意的发动,右贤王的哀嚎声越来越小,逐渐被呼噜声所代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痛的原因,这人睡着了还紧皱眉头。 “搞定了!”庄真人舒了一口气,“还好。我现在身上还有内伤,要是再用力一些,那可就不好说了。” “总算抓住了这么个大家伙。”尹文看了看眼前这三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 “尹道人,笑什么?”况祭酒问道。 “我说庄真人,我是该叫你庄真人好呢?还是叫你庄祭酒好呢?” “祭……祭酒?”庄真人看着眼前的墨千机和况祭酒,一段被自家弟子逼宫的噩梦回忆涌入脑海。 况、墨二人盯着庄真人,陷入了沉思。 是啊!眼前这位是不是可以被称为“在逃祭酒”?按理说,他们是不是都是淳大祭酒任命的学宫祭酒?那还把他当外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想到这,况、墨二人看向庄真人的眼神都开始古怪了起来。 庄真人看着两位真祭酒用如此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连忙表达立场:“别想了。我……我才不想去做祭酒呢!我自家窝里的那一帮都教歪了,我去学宫的话还得了?” “这事我承认!”尹文悄悄去过东南道观,最有发言权。“他那个道观里的弟子就没几个正形的。” “可不是么!咦?尹道人,你去过我那道观?”庄真人突然发现了什么。 “何止去过,犬子都在里面呢。” “贵公子……尹……该不会是尹易那个臭小子吧!”庄真人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连尹易都不包装一下就直接当着对方老爹的面骂出来了。 “正是。看来给庄观主惹了不少麻烦啊!罪过罪过!”尹文说到底还是心里默认了庄真人的说法。毕竟哪有人被安排去磨砺心性,结果个把月都待在一个地方动都不动一下的? “欸?这么说来,尹道人的老师岂不就是?”庄真人的眼睛顿时亮了,充满期待地盯着尹文。 尹文也不隐瞒,点头说道:“是智者他老人家。” 此言一出,不仅庄真人激动了,况祭酒和墨祭酒也直言羡慕。 “哈!”一声大叫打断了众人谈话的气氛。 “老木头打赢了么?”况祭酒问道。 “不知道,我去看看。”墨千机拄着棍子慢慢往前走。 “小心点啊你!”况祭酒扶住墨千机,慢慢向下走去。尹文则和庄真人一起盯死某个人质。 …… “我今天赢不了你我管你叫孙子!”老木头骂道。 “滚!” 老木头一手木刀,灵活协调;左侯一手长刀,刚猛有力。两人打起来,犹如猛虎添翼,激烈异常。 在平地上,老木头和左侯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激烈的交锋引发了一场让上面俯视的况、墨二人都赞叹不已的视觉盛宴。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穿梭,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观众们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这场巅峰对决。 老木头的木刀犹如游龙,时而劈砍,时而防守,灵活多变。他脸上皱纹交错,眼神坚定,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从容不迫。而左侯则是一副勇猛的姿态,长刀舞动如狂风暴雨,力量与速度兼备,势不可当。 突然,左侯眼神一凛,趁老木头防守的空档,挥舞长刀直取对方要害。老木头慌忙躲避,却被左侯紧追不舍。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老木头突然灵机一动,运用工之匠心,瞄准左侯的刀锋,猛地一跃,竟成功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气氛越发紧张,两人之间的对决也愈发激烈。两个观战者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老木头和左侯仿佛陷入了疯狂,你争我夺,奋力拼搏。 “啪!”老木头终究不是打斗的专业料,跟左侯打起来的优势也越来越少。终究还是墨千机出手,终止了这场打斗。 飞刀插在两人中间的泥地里,分开了刚刚还在缠斗的两人。 ------------ 第51章 真心誓言,惊世大战(中) “墨千机?”左侯看见况、墨两人一起出现还介入了,就知道自己反抗已经无用了。他一个人可打不过这么多人,想跑也不太可能。据说右贤王还差点栽在墨千机的飞刀手里,他这么一把老骨头也根本跑不快。 “这么说,右贤王输了?” “输了,双腿废掉了,彻底落到我们手里了。”墨千机丝毫不给左侯一点憧憬的机会。 “啧啧啧!那,北域的南征,最后怎么样了?”左侯对此倒是有些忐忑,虽然是请动了大祭司,可是作为防守方的墨千机却出现在这里。 “你真想知道?” “请告诉我!全部!”左侯坚定地说道。趁墨千机的不耐烦还没显露出来之前,左侯补充道:“这是我的遗愿!你讲完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当然了,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一件你疏忽了的事情。但是我要你先告诉我,在我脱离南征战场之后的全部,详细且真实!” “你先说说你的回报吧!”墨千机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上套,“要是我说完了,你自杀了。那怎么办?” “你!老夫怎么会说谎?” “那就拿出你的诚意吧!我也不刁难你,你发个誓!” “行!今日,吾以北域左侯之名,对大祭司起誓……” “停!”墨千机、老木头同时叫停。 面对左侯的一脸疑惑,老木头明知故问:“你们的信仰不是天吗?怎么变成大祭司了?” 左侯脸上闪过一丝羞愧,解释道:“因为向天起誓没有用……” “哦?既然没用,那就向天起誓吧。”墨千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那些。 “你!”左侯的脸上涌起一片愠色,“你这是在侮辱我!” “你没有选择!”几把飞刀突然出现,直指向左侯。 “你!”左侯收起愤懑,“好!今日,吾以北域左侯之名,向天起誓。今日对墨千机等人所言非虚,如违此誓我将遭受天打雷劈,子孙后代永世为奴,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够狠!几人对这誓词都很满意。老天也很给面子,太阳高高挂起,万里无云。 “那你说说你的回报吧。”墨千机继续控制着话题的主动权。 “行!我说。不过免得你反水,我只说一部分。”左侯在发过誓后,也冷静了下来。“这事和右贤王有关。” 。。。 “然后呢?”老木头都懵了。一部分,这就没了? “然后?”左侯看着墨千机,“那就得看看墨祭酒能说出多少东西来了。” “帮我看住他。”墨千机收起飞刀,理了理思绪,一场惊世大战在墨千机的陈述中再现。 …… 数日前。 面对眼前的雪龙骑士,大祭司轻轻地抬起手,按住了雪龙的龙头,让雪龙和燕王不得前进半步。 “东域的王么?”大祭司喟然长叹,“还是差了点啊!”大祭司掌劲一送,雪龙的龙头被捏成碎雪花。 随着龙头被灭,整条雪龙“垮”的一下散成漫天柳絮。 大祭司运力将雪捧起,砸向燕王。燕王横枪要挡,哪知这雪块的力道太大,直接把燕王砸向地面。 燕王落地,压出一道大坑,身上的雪又把他埋在坑里。好不容易才拨开雪爬出来,别提多狼狈了。 “东域的王,弱成这样。打你都是脏了我的手。”大祭司负手而立,一副高高在上,完全不把燕王放眼里的样子。 地上燕王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看向他的众人说道:“我没事!” “再来!这次换我先!”苏先生向前一步,运转起纵横之意。其他人依次跟上。 大祭司看着下面的群魔乱舞,嘴上说着看不起,实际上却不敢懈怠。将苍茫战意混杂着气运之力顶住。 “?”大祭司能够明显的感觉这一次的防守居然被这群杂鱼的攻击削掉了,他又加大了力度,然后又被削掉了。 “这么强?”大祭司嘀咕着,感情这才是他们的全力么。看来啊,有些人就是贱,不逼一下他们,他们都舍不得用全力啊!于是大祭司再一次加大了力度。 终于,防御没被削弱。大祭司也松了一口气,这已经快到他的目前的极限了。他俯视看去,想看看那些蝼蚁为了抵御他这一招时的面目狰狞。 大祭司的目光一一从不同人的脸上扫去。当他盯着苏先生的时候,苏先生却好似心有所感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右边嘴角一抽,露出了虎牙。 就在这时,大祭司感觉自己的使出的力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恍惚间,他被一道能量击飞。毫无防备的他直接吐了一大口血。 等等,刚才把他打成这样的,居然是他自己的苍茫战意和气运之力,为什么?大祭司把目光向下投去,东域众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尤其是刚刚对着他邪魅一笑的那个,直接化成了一个血人。 “苏先生!”燕王看到一旁的战友变成这个样子,又惊又悲。好在鹊神医及时冲上来,三两下稳住了苏先生的病情。“死不了!我带他到后面去。” “好!”这种时候,就不必浪费时间说谢谢了,战局才是最重要的。 燕王抬头寻去,只见大祭司缓缓地落到地面,胸前还有一大片红色。 “他受伤了。”墨千机看向燕王,“追不追?” “穷寇莫追!况且我们对他的了解还不多,没准还有什么底牌。”燕王环绕四周,发现他们已经被北域大军的洪流吞没了。只不过他们实力太强,这些小喽啰忌惮他们,就像大水遇上了巨石——闪到两边去! 奇怪的是,这些小喽啰似乎对大祭司有着迷之自信,连大祭司重伤了都没发现,继续往敌人的腹地攻去。 “收拢防守圈!重建防线!”燕王下令道,“收拢剩余的军队,死守一线天!” “一线天?”龙子秉记得很清楚,来的路上有一道极其狭窄的山谷。若是在那里布防,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算现在的北域大军如同洪水一般又如何?到了一线天,想要进去,还得老老实实的。 “北境已经没有守的必要了,撤!”燕王当机立断,长枪转起王之燕意,把周围的北域喽啰扫飞。 随着同伴“学会”了飞天术,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回头看看,结果怎么也没找到那个一开始还在半空中神气地飘着的大祭司。 这时,这些北域的人咿咿呀呀地自己跑了回去。忙着去布防的燕王等人则是成了大军洪流中的逆行者。 …… 一线天。 “这次我可是把千机堡为数不多的底蕴掏出来了。”墨千机像春耕播种一样撒着千机柱。 “我也没啥军战的东西了。”行先生淡然地栽下几棵树,“种树还是没问题的。” “对了,老木头呢?”嬴先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死。”说话的是鹊神医,大家也都放下心了。 鹊神医扶起苏先生,一顿数落道:“你看看你,莽什么?要是你老师知道你纵横之意是这么用的话,信不信把你扫地出门?” “不管您信不信,老师他已经知道了。”苏先生苦笑道。不说他老师时刻关注着北境这边,他贴身还有一颗棋子呢! “你啊!真是的!”鹊神医也不想说太多了,见苏先生可以自己走了,便松开了手,去忙别的事了。 “行了,苏大哥,好好歇歇!”一线天的地面不见得平整,龙子秉怕苏先生摔着了,连忙扶住。 “我说老行啊!别的人都在临阵磨枪呢,你搁这种树是什么操作啊?”大老远就能听见嬴先生在发牢骚。 “哎呀,你急什么?”行先生还是这么淡然。 燕王也没闲着,他带着一支队伍爬上绝壁,在高处设下埋伏。 大祭司身负重伤,不见得他会马上过来,毕竟北境应该没有鹊神医这样的人形神器在,恢复得应该没那么快。 所以就算一段时间后北域再攻过来了,大祭司应该都是身居幕后了。 但是东域的人都不知道,此时的大祭司,远远比他们想象的惨状还要惨。 …… 北域,前线营地。 “大祭司,我敬你。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大祭司的嘴虽然没动,但是声音却从他身上传了出来,很显然这声音来自这具躯壳的主人——大命。 大祭司没有理会大命的声伐,而是用气运之力慢慢治疗自己的伤势。 按理来说,大祭司占据了大命的身体,大可以把大命的意识抹杀,防止大命反抗。 但是大祭司没有,或者说他不能这么做。大命作为北域之首,所蕴含的气运可不是能随意抹杀的。如果要强行占据,也许没命的是大命。但从长远来看,吃亏的是大祭司。 用气运之力对抗气运之力,怎么看怎么亏。何况气运之力是大祭司一直活到现在的根本。若是为了一时之利抹杀掉气运不弱的大命,那跟预订好死期有什么区别? 大命见大祭司不理自己,可这么干呆着也不是事。干脆叫个下人进来,把燕王他们的动向了解清楚,再根据对方的行动制定作战计划。大祭司没有反对,大命就发出了一条条命令传遍了前线军营。 至于是以大命的名义还是大祭司的名义下达命令,那倒要看看这个下人的脑子里装着啥了。 …… 夜幕降临。 一线天军士们纷纷点起了篝火,埋锅做饭。 氛围虽然紧张,但还不算太紧绷,相对合理的状态。 “什么人?”哨卡的守卫问道。 众人听到这声呼喊,纷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黑影由远及近,晃动的火光渐渐映照清了他的脸。 “野狼?”城墙上的见过他的高手纷纷站起来,手上的吃饭工具都不知道放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趁手的。 野狼举起了双手,一脸无辜地对着眼前这帮如临大敌的人问道: “你们是不是把我这么个战俘给忘了?” ------------ 第51章 真心誓言,惊世大战(下) 一线天。 “欸?咋又把我捆起来了?”野狼无奈地说道,“好歹我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给我点吃的总不过分吧。” “不过分!”燕王塞给他一个碗,里面装着点吃的。 虽然野狼被困住了,但是苍茫战意还是没有被限制的。身上的那捆绳子不过是提醒他不要乱跑。至于那碗里的东西怎么吃,那就得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东西,燕王却对他下了通牒:“行了,你走吧。再见之时,我可不会再给你半点情面。” “燕王,为什么不让我加入你们呢?”野狼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人畜无害。 “万一你是大祭司派来的暗探怎么办?”燕王抓起了搁置在一边的长枪,“你也清楚,我们防守方的兵力已经不如你们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到这一线天来。要是紧要关头,你来个临阵倒戈,与北域来个里应外合。那我们可死不起。” 燕王长枪一划,切断了野狼身上的绳子。“走吧,回你的北域去吧。” 野狼没动。 许久等到其他人都凑过来了,野狼才开口:“燕王您能想到这一点,大祭司又何尝不会呢?我在北域众人的视线中消失太久了,那边也不会对我报以信任了。” “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苏先生问道。 “我不知道,哪里能有我的容身之处。”野狼此时没有了依靠,感到十分迷茫。 “那个屋子!”这次是鹊神医开的口,“你还记不记得你被墨祭酒追杀到最后,我给你喂药的那个屋子。” “是您!”野狼认出了鹊神医,“我还没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那可好办,我给你一个报答的机会。”鹊神医对即将到手的劳动力感到十分满意,“那个屋子附近有一片药田。你帮我打理一下。” “我……”野狼的脸红了一下,“我不会。” “不打紧,屋子里有个架子,上面有写让你怎么做的……嗯,你看得懂东域的文字吧。” “看得懂看得懂!”野狼连连点头。 “我一时半会都不会回去了。”鹊神医拍了拍野狼的肩膀,“你帮我打理好了!” “一定一定!” “赶紧走吧!”鹊神医推了一把野狼,“趁燕王他们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吧。” 野狼点了点头,对着鹊神医和燕王他们行礼道:“多谢诸位不杀之恩,来日必将性命相托。” “别惹事就行了!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匹能让孤感到恐惧的——战狼!”燕王背过身去,没再看他。 但是,此时的燕王怎么都不会想到——几年后,“九州大计”完成之际,野狼用自己的性命,兑现了现在的诺言。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最大的麻烦,还是北域大祭司。 …… 黎明前。 燕王没有到自己的毡帐去睡,而是靠在了一块石头上。 与此同时,北域的大军打算利用黎明前这一懈怠时刻,对以燕王为首的东域发动偷袭。 北域的突击队刚刚踏入东域的北境,身为东域共主的燕王睁开了眼睛。他抬起一只手,任由积雪化作一条小龙攀上他的手臂。 “偷袭么?”燕王坐直了身,“不对,这数量,不像啊!” 拔出插在厚雪里的长枪,燕王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向敌人来的方向前去。 一线天可不缺高手,燕王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微微睁开了一下眼,又假装睡着地闭上了而已。 燕王走近谷口,闭上双眼,悄悄地释放了王之燕意。 正在偷偷赶来的北域大军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脚旁的积雪也在随着他们的行进悄悄地跟随。 同一个地方,两股洪流。 天边的一道光照过来,太阳要出来了! 北域的军队加快了行进速度,不断缩小和一线天之间的距离。 朝阳划破了天空的黑暗,北域的军队终于赶到了一线天谷口。 可是,一线天呢? 摆在北域大军的面前的,是一座山……谷呢? “一线天不见了!”一个斥候冲进大祭司的行帐慌慌张张地报告道。 大祭司没有理解斥候的意思,这么一处山谷,哪有说没就没的? 于是他揭开了帘帐,立刻发现了不对:怎么大军脚下的雪不见了?反观原来有一线天的地方,多了一些黑红的斑驳。 都没打到那里,哪来的雪?大祭司突然意识到什么,下令道:“先头部队全部散开!” 可还是迟了一步,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积雪伴随着“轰隆”一声崩塌。超过半数的先头部队惨遭活埋。 “燕王!”以大祭司的实力,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立于山谷前,如同一堵墙一样令人安心的燕王。 大祭司偷偷运转了一下苍茫战意,结果上次被苏先生阴的伤还没好。现在战时,没有什么躯壳能比大命更好了。何况大命已经醒过来了,不好好重温一把当大命的时光,难不成还继续做孤魂野鬼吗? “强攻!”大命意识到局势不好,没有理会大祭司的想法,直接下令道。 “是,大祭司!”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大祭司降临在大命的身体上,所以大祭司说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大祭司自己的决定了。而且在战时,为了不耽误军机,大命也懒得追究。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变了,与其去啃东域这个硬骨头,他还是更希望能尽快夺回自己的躯壳。 …… “传我命令,借助一线天,以守代攻!”随着燕王的命令下达,守军利用人造雪崩的空档期有条不紊地就位。 北域大军如洪流一般强行涌上来,但是到了一线天前还是得分批进。 一线天虽然说是一线天,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窄,只不过相对于大平原上,这里是十分有优势的地形。 北域大军杀入了一线天,一开始见到的,是几棵傲立在风雪中、任由穿堂风抽打的树。 北域大军一开始没有在意,还是一直往前冲,但是后面的人就比较糟糕了。这几棵树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野蛮生长,逐步挤占他们的进攻空间。根系越来越发达,枝干越来越粗壮,更诡异的是——在这天寒地冻下,这些树的枝头遍是嫩绿。 这,这是树?该不会是成精的吧! 树与树之间互相缠绕,互相竞争,最后挤占得变成了一堵厚实的树墙。 隔着树墙,被拦下的人还能听到先冲上去的那些战友们的惨叫声。可是视线被挡住了,他们其实也想知道战友到底死得有多惨。 “大祭司有令,放火!” 不知捣鼓了多久,树丛被点燃,这堵敦实的枪被燃成脆木,微微用力就突破了。 过了第二道防线,北域大军渴望看见的血迹和战友的尸体统统没看见。眼前就一片空地,再远一点就是燕王的阵地。 虽然说天上飘着丝丝细雪,可这洗地也洗得太快了吧! “杀!”没有了障碍,前方便是一路坦途。哪怕是在相对狭小的一线天,北域也再展现出了他们的一种战斗方式:策马冲阵。 只是,这次冲阵可不会太简单了。正当北域以为东域是自愿放弃的树墙后面空地的时候,一根根棍子齐刷刷地从雪地中冒出,而且不断地变粗变长,然后它们的称呼也从“棍子”转变为“柱子”。 这可直接给北域人看懵了。前有野蛮生长、不知严寒酷暑的大树就算了,现在还有可长可短可粗可细的棍子?东域的人难道都盛产这些东西的吗? 千机柱又从不同的高度伸出刀刃,马儿被突如其来的刀片吓到,乱成一团。然而他们的主人一边控制住马匹,一边和身旁的同伴讨论起眼前的千机柱。 自此,一线天仿佛不再是战场,反而像是什么展览。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一颗人头被千机柱切下来。 随着一涌红泉的喷出,反差的色彩唤醒了北域的人——这里还是战场!这里是会掉人头的! 人头落地,千机柱便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立在原地,北域的人都要以为是不是几个浑身绑满刀片的疯子。 “轰!”千机柱在神秘外力的作用下碎得四分五裂,连带着地面的积雪扬起,挡住了战场上所有人的视线。 “大祭司,你真是走了一步臭棋!”燕王横扫长枪,半空的飞雪卷起北域的人马。北域的人视野里面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没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莫名其妙地学会了飞翔。 当然这飞翔不是自由的,他们被迫飞回了一线天的山谷口,像叠罗汉一样义务帮东域搭建了一堵活生生的血肉城墙。 大祭司和大命看到远处这戏剧性的一幕,双双陷入沉思。 大祭司右手一抬,将看不见的气运之力暗中注入前线北域大军的人身上。 北域大军突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他们调整好阵型,再度冲阵。 树墙没了,千机柱没了,但是北域的大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所以距离燕王的阵地又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燕王看着冲上来的北域大军,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凝重。“大祭司高高在上太久了,连打仗都不会了。” 看着北域的大军袭来,燕王大手一挥。 “进攻!” 被欺负的步步后退燕军终于得到了反扑的机会,喊杀声在山谷里不断回响,震耳欲聋。一边是得到气运之力加持的南征军,一边是背负着国仇家恨的燕军。短兵相接下,南征军居然落了下风! 燕王看到局势不错,下令:“放箭!” 绝壁之巅,埋伏已久的燕军射出准备已久的箭雨。 山谷风大,射出的箭可能没有触及到北域的人,反而更有可能误杀友军。所以“放箭”只是障眼法,真正放的是石块。 燕军先提前爬上去,再用身上背负的绳子把下面装好石块的箩筐拉上去。 石块并不指望能给北域大军造成什么伤害,纯粹只是扰乱对方军心而已。当然了,要是真砸到了敌人,纯属好运。 ------------ 第52章 破釜沉舟,巅峰对决(上) 果不其然,石雨果然对北域的进攻速度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但是由于绝壁上过于陡峭,没有足够的地方存放石块,所以石雨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石块有多少北域军不知道,可是燕王知道啊。正当北域的人以为还有石块而想方设法地躲避时,燕军便冲了上来,利用信息差给予还没反应过来的北域南征军措手不及的重创。 短兵相接,什么千奇百怪的攻击都有:捅屁股的、捅侧腰的、砍马腿的……甚至还有趁机抢走挂在马上的粮食的。反正现在北域的大军已经被燕军的血性给打懵了,甚至连反抗的力量也少了许多。 北域南征军的眼里,没有了一开始的激昂,没有了大命出场时的斗志,没有了大祭司登场时的狂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虽不畏战,但已厌战。征服东域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哪怕千机堡重创了野狼小队,哪怕当时的燕侯一反常态对他们的使团进行了从身体到心灵的侮辱。他们有自己的尊严,他们想夺回属于自己脸上的光彩,夺回本该属于北域的荣誉。 但是他们忘记了,东域也有他们的坚守。他们努力地推动着“九州大计”,只为了免去接下来数百年的战乱,让子孙后代生活在太平之中。他们赶走如同饕餮一般贪婪的北域使团,只为了让这个正在苟延残喘的国家多一丝属于人的血性。 经过血与泪的打磨,燕国失去的是北境,而南征军失去的是战意。 当战意不在,即便苍茫的天涯收于囊中又如何。念头一转,便是烟消云散。 “收兵!”大命下令道,随后对着控制了大命身体还摆出一副疑惑表情的大祭司解释道。“要么你出手,要么就撤兵吧。我看与其单方面地被屠杀,倒不如撤走算了。” “哼!你甘心?” “我也不甘心。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都死光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那就算给再多气运之力给他们,让他们变得更强大。他们若是不想打,那也没什么意义了。” “哼!北域的人真是越来越软弱了。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坐上大命这个位子的?你该不会是被打怕了吧!” 大命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大祭司不会罢休的。 “既然调动了北域的大部分底蕴来了,那为什么不死战到底?你这样对得起已经死去的那些勇士吗?既然请我出来了,那为什么要走?这么多年来,有哪件事情是本大祭司做不到的?” “这么说,你是想死战到底?” “哼!我应该庆幸我占据了你的身体,不然以你这胆量,怕是早就调兵跑路了吧!” “大祭司,你可以不顾我的死活,但是你不能对那些勇士不管不顾!他们为南征出过力,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像刚才那样稀里糊涂地被燕军杀害!你可别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没错,可我是北域的大命!你也不要忘记了,曾经的你,也是北域的大命!何谓大命?何为大命啊!” “你闭嘴!吾乃大祭司,岂可被你如此随意叫唤?我北域之人,征战四方。三域虽不承认我北域,但谁敢视我北域为无物?如今,北域的勇士和你一样——软弱不堪。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大命被气笑了,给这个老不死的一个交代,为什么?相信大祭司也清楚,每一任大命上任之后,最想杀的人不是什么家仇世仇,也不是什么与他竞争大命位子的人,而是大祭司。 凭什么任劳任怨的是大命,而受到景仰的却是大祭司?更让历届大命不能忍受的是,大祭司曾经也是大命。 “高高在上这么久,连打仗都不会了。”大命说出了和燕王同样的话后,便不再开口。 大祭司却对大命的话语嗤之以鼻。他走出行帐,看着在他面前集结的军队,右手抬起收回了先前放出的气运之力。那一个个毫无生气的勇士令他看到就一阵恼怒,当年他带着勇士们征战四方,战无不胜。现在这些人连个东域的北境都拿不下来? 士气近乎于无,带兵回去,能么?要是大命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北域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么多好汉折损在这里,来日要是其他部落来袭,难道就只能徒做羔羊吗? 北域是要人发展起来的,人都没了,那还怎么玩?可是大祭司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吗?他知道,但是相比之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情。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北域的子民对他报以信任和信仰,有了他们的气运加持,他才能活上七百多年。当一个人贪婪地沉浸在活着的美好时,他又怎会愿意在某一天,坦然地迎来真正的死亡? 他想活着。 所以他不能回去,因为大祭司降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如果将大祭司败退的消息带回去,他还是那些愚民眼中的那个天吗?他还是那个事事都能成的大祭司吗?他能得到牧民的原谅,还能继续成为他们的信仰吗? 不能吧。 那他又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就算东域这块硬骨头真的很难啃,他也要拿出什么属于他自己的功绩来,这样他就有理由把损失全部推在大命身上,而他还是那个受到人人敬仰的大祭司。 但是眼前这些垂头丧气的军队能做什么?他们也许做不了什么,但是他可以。 大祭司抬起手,抽取着勇士们的气运之力。 “大祭司!你在干什么!你给我住手!”大命察觉到了大祭司的意图,连忙喝止。 但是大祭司不为所动。 “你住手!住手啊!你疯了吗!”大命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大祭司的气运之力实在是太足了,大命的反抗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 “跑!都快跑啊!别愣住了。快跑!”大命见反抗无效,干脆切断祸端,于是他对着下面那些呆愣的勇士们大喊道。 勇士们不为所动,他们好像并不觉得大祭司会害他们,就算是真害了他们他们都很可能以为这是值得的。 一段时间后,终于有勇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们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少,-有些连基本的站立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大祭司,我还能回去,看看我的孩子吗?”有勇士抬起头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显然,经过了大命的提醒还有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勇士的这一句话,犹如在池塘平静的水面中投下一颗石子,水面没有明显的上升,但却挡开了圈圈涟漪。 “大祭司,我还能回去吗?我孩子快出来了。” “大祭司,我家里就一个闺女,我要是有什么事,她娘俩该怎么活啊!” “大祭司,天变了,我还要把羊赶到有草的地方去才行啊。不然来年,羊都饿死了,我们吃啥啊?” “大祭司,现在……” “大祭司,我……” “大祭司……” …… “大祭司,我不想打了,我想回家!” 任由大家怎么表达自己的需求,大祭司始终不为所动,他变本加厉地抽取着勇士们的气运,直到他们一个个全部倒下。 “你扪心问问自己,你配当这个大祭司吗?”许久许久,大命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已经无力回天的质问。 “为什么不配?”大祭司冷笑道,“明明抽走他们气运的不是我。而是你,大命!有谁看到是我干的?有谁看到?明明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做动作,你一边不顾他们的诉求,夺取着勇士们的气运,一边嘴上还叫他们快跑。” 大命没有说话了。 “虚伪!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虚伪的大命。你自己的身体会不受自己的控制吗?明明就是你想这么做,我怎么劝都劝不动你。你只顾着你所向往的胜利,根本不顾勇士们的安危!你还问我配不配做大祭司?我告诉你,我不配做大祭司难道你配吗?你呢?别说大命了,你连个千长都不配!” 大命还是没有说话。 “就算战败了,回北域了。我依然还是那个大祭司,而你,大命?呵,那个时候的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废物,一个人人喊打的贼!” 大命依然没有说话。 “胜利是属于我的。” …… 一线天。 此时的正在整顿军队的燕王等人都还没意识到,一线天的长度正在慢慢缩短。 “嗯?”过了好一会儿,苏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你还没恢复,快坐下。”鹊神医一把把苏先生摁下去,“你们槐谷的一个个都这个鬼样,身上有伤还想到处撒丫欢子乱跑。” “不是,你们就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吗?”苏先生的这一声提问,提醒了周围的高手,他们纷纷环顾四周。 墨千机看着山谷口的千机柱碎片,陷入了沉思。 燕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身为燕国的主子,这段时间还一直在一线天,他哪能不知道出了什么异常? “全军听令!向南推进!” 可惜还是迟了,燕王刚刚下令,燕军们还没反应过来。一线天就没了。 真的没了……一线天在一阵地动山摇下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石块,纷纷飞上了半空,向着正在奔逃的燕军如倾盆大雨一般倾泻而来。 “墨之千机意,千机之堡!”墨千机不敢藏拙,直接祭出了压箱底的绝技,远处的千机柱碎片和手上的这一根纷纷化作肉眼难见的碎片,笼罩在燕军的头顶,挡下石雨的攻击。 “农之耕意,参天树垒!”一向淡然的行先生在此时也变了脸色。他撒下几颗种子,种子瞬间变成一株参天大树,利用粗壮的树干与枝条拦下巨石雨。 苏先生也想用纵横之意,但是却被鹊神医以伤病员为由中断施法。 “王之燕意,社稷之穹!”燕王看巨石雨落得差不多了,用不输于前两人的大手笔把剩下的巨石全部驱逐到无人之地。 危机散去,东域众人向着山谷口看去,那里似乎有个人站在雪尘之中。 “大祭司。”雪尘散去,燕王他们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强,太强了……至少刚才那一招,燕王做不到。 大祭司仿佛又重新拥有了刚登场时的气势,化作了一块压在众人心中的大石。 大祭司狞笑着,如同一开始见到燕王他们那样,一招大手猛地一挥,燕王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那些燕军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像抓在手里的一把米散出去的样子,刚刚飞起,又重重落下,摔成一片肉泥。 原来作为战争要塞的一线天,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死尸、碎肉。鲜血肆意地汇成了河流,腥臭狂妄地聚成了大风。流动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吹僵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东域,我的!胜利,我的!”大祭司疯癫地举起双手,“我是大祭司!我是天!我就是,天!哈!哈!哈!哈!” 大祭司看着污血满身的燕王等人,肆无忌惮地说道:“你们失去了一切,你们终将臣服于我,不要做无畏的反抗了!没用的!哈哈哈!尽早,向你们的天,臣服吧!哈哈哈!” 笑够了,大祭司看着不为所动的燕王等人:“过来啊!愣着干嘛呢?啊……呃?” 大祭司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都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的燕国守军又重新拼接成一个个完整的血肉之躯,他们能够行动自如,还能对自己笑啊! 他们在对我笑啊…… 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死人,还死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活过来啊! 大祭司觉得眼前的事情不可能是真的。该不会是因为对面死的人太多导致对面产生了幻觉,然后这幻觉还传染给了他吧! 那怎么确定是不是幻觉呢,很简单,再都打杀掉就是了! 大祭司又凝成了一只大手,再一挥,打算故技重施。 “啪!”大手被一道金色光柱挡住了。 “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个身影在半空中的云雾中浮现。金色的光柱正是来自于他。 “儒之圣意!东域的圣人!”众人都意识到了来者何人,只有燕王一脸平静,仿佛他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 大祭司见拿不下圣人,干脆散去了大手,玩味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对待朋友的方式吗?还没见面就用儒之圣意了?” “那当然不是!”圣人笑道,“可惜了,你不是!” ------------ 第52章 破釜沉舟,巅峰对决(中) “燕王,我觉得我们俩挺像的。”一个声音从大命身上传来,但是大命的嘴巴没有动,燕王便知道这声音来自大命本人。 “怎么说?” “你是东域共主,我是北域共主。但是北域的信仰是大祭司,你们东域对圣人的尊崇甚至比你更甚。” “我乐意。再说了,我们东域的事情,你管不着!” “……” “圣人!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是需要仰望的。”这次是大祭司在说话了,“毕竟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小辈。” “是的,大祭司前辈。”圣人微笑着点点头,“我确实只是一个小辈。” 圣人的话语刚落,气氛就凝重起来了。 今日之战,必定是一场恶战。 大祭司面目阴沉,深吸一口气,身上忽然有着蓝绿色光芒慢慢溢出,最后凝聚在了他的手掌之上,只见得一把算上刀刃和刀柄约莫八尺长的大刀,缓缓地在其掌心凝聚而出。 “苍茫命刀!” 那柄大刀锋利透亮,其上镌刻着北域的图腾——天,上面的云朵缓缓地飘动着,释放着一片寂寥的苍茫气息。一股恐怖无比的波动,随着大刀的诞生而散发,整片战场都在为之颤抖。 哗! 大祭司手持命刀,左脚重重一跺,顿时山河共震,巨大的裂缝在地面蔓延开来。 他眼神阴厉地盯着圣人,森然道:“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东域的最强者,又能奈我何?” 圣人望着大祭司手中的苍茫命刀,双目微凝,显然,后者已是开始不做任何的保留,连这把之前从未出现过的苍茫命刀,都是取了出来。 “武器么...” 圣人微微沉吟,忽地一抬手,从袖中摸出一支笔。这支笔看上去朴实无华,反而是给了人心中一种厚重雄浑的感觉,宛如是定海神针,无可撼动。 “这是我的一支笔,没给他起名字,你可暂时叫他‘文笔’。自从我周游列国后,它就一直陪伴着我整理典籍。”听到圣人此言,那文笔发出微微光芒,仿佛是在展现接受着圣人表扬时的喜悦。 圣人手掌一动,文笔便轻轻一震,将裂开的地面复原,并在燕王附近划了一道足以保护他们的分界线,然后遥遥地指向大祭司。 “哼。” 大祭司一声冷哼,手持苍茫命刀,一步迈出,便是出现在圣人前方,苍茫命刀挥动,卷起层层苍茫之意,每一刀,都足以重创绝大多数高手。 不过作为少数的非凡人,圣人手持文笔,丝毫不惧,正面迎上,文笔蕴含着儒之圣意,浩荡磅礴。 哐! 两道力量重重的撞击,数百丈的力量涟漪爆发开来。 燕王则是在此时退后,与众人一同联手,仿照一开始抵御石雨时的架势,一同将后方的大部队保护好,让得圣人与大祭司的毁灭交锋无法扩散至整片山区,以免造成波及千家万户的山崩地裂。 远近处的无数道视线,都骇然地望着那半空中的战斗,两道光影纠缠在一起,巨大的苍茫命刀与纤细的文笔一次又一次的硬撼,每一次的撞击,都是令人胆战心惊。 而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那隐隐间传出来的波动,依旧是令待在槐谷的老麻袍感到一丝忌惮。 “哈——你给我死!” 毁灭天地的交锋持续着,大祭司见到猛烈的攻势屡屡被一支笔所阻挡,也是发出低沉的怒吼。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交锋了上百回合,简直就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生灵惊惧。 不过,让正在两人下方的东域守军稍稍心安的是,即便是大祭司如此凶暴的攻势,但圣人依旧没有显露出颓势。借助着过硬的实力以及作为巅峰强者的气运加持,圣人的力量,显然并不逊色于活了几百年的大祭司。 咚! 苍茫命刀与文笔凶悍的对碰在一起,掀起毁灭冲击,圣人与大祭司身躯皆是一震,双双倒飞而出。 “大祭司,这里是东域,是我的主场,僵持下去,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圣人垂下手中文笔,依旧微笑地望着大祭司说道。 “不可能的,胜利是属于我的!” 大祭司的面目,在此时显得极为的狰狞,他盯着圣人,显然他也明白这种身在客场的僵持对他极为的不利。 “气运之力,苍茫天地!” 大祭司发出低吼咆哮,下一瞬间,忽有澎湃的气运从其体内奔涌而出,最后在其身后汇聚,渐渐的化为了一尊巨大的虚影。 那一尊虚影,面孔倒是有些陌生,想必大祭司真正的样子吧。 望着那尊虚影,圣人的眼神也是微微眯了一下,看来这大祭司是要真正地动用全力了。 轰! 虚影看向圣人,顿时有着一道无边无际的魔光暴射而出,一个瞬间,便是出现在了圣人前方。 咚! 圣人手中大文笔暴涨,化为百丈巨大,犹如定海神针,狠狠的对着那刀光砸下。 轰! 文笔重重地砸在那道刀光上,不过却是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震开,圣人也顺势倒飞出去。 “小儿,死吧!” 大祭司咆哮出声,虚影不断地凝实,虚影手中的刀光顺着一道道苍茫战意铺天盖地地暴射而出,显然是不将圣人切成碎片不罢休。 “不好!” 众人见状面色大变,这大祭司的攻势来得太过的凶猛了,圣人能否接下还是个未知数。 而就在他们准备出手援助圣人时,在那遥远高空处,忽有一道虚无的力量席卷开来,仿佛是一口无底洞,任由那多少道刀光挥砍而来,都是被它所吞灭。 半晌,大祭司停了下来。他面色阴沉地望着远处,只见得那里,圣人凌空而立。而在其身后,竟也是有着一道瘦削的身影在半空中矗立。 那个老人,初看觉得平凡,再看便会觉得他深不可测。 “智者!”燕王等人喊了出来。 “老师!”圣人一脸惊喜,他也没想到驻守楚国南境的老师居然也来了。 暗中听过了大命的介绍,大祭司也了解到眼前这位又是一个东域的至强者,眸中夹杂的忌惮之色更浓了。本来一个就有些吃力了,现在还两个? “手段挺多的啊!你也吃我这一招试试!” 智者凌厉地看向大祭司,仅剩的右臂抬起,只见得天空浓浓的紫气翻滚着,从天而降,化作了一把长剑被智者抓在手里。 “紫气东来!劫阵!” 面对看上去一脸淡定的大祭司,智者同样面不改色,信手一挥—— 第一剑,狂风起。 突然间,周围狂风大作,尤其在针对大祭司,风力甚至大到大祭司都隐隐有些站不稳了。 趁他病要他命都还来不及,智者又怎会给他调整的时机? 再一挥—— 第二剑,浮云涌。 天上的紫气裹挟着云海滚动,地上的大祭司似乎不敌紫气的威能,双脚慢慢陷于地下。 智者见大祭司的实力雄厚,动作也快乐起来。手中的长剑逐渐凝为了实体,剑体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乍一看,让人心生寒意,又让人觉得玄妙无比。 老者面色不改,将手中的长剑用力甩飞出去—— 第三剑,天雷动 甩出的长剑化成浓郁的紫气,形成了一个圆圈形,围住了大祭司。 在他的正上方,翻滚的云雾逐渐形成了一个与地面的圆圈等大的圆盘,在这阴沉的圆盘中央,隐隐有紫色的闪电溢出。 大祭司很快地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起身逃离。结果发现,在那个圆圈里,任何动作都收到了一定的阻力。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大祭司来到了圆圈边缘,结果似乎碰到了一堵空气墙。大祭司见行不通,一刀砸下去,空气墙的裂纹清晰可见,似乎马上就要塌掉了。 可是大祭司还是慢了一步,天上的云层中间的空洞越来越大。正当他打算再一次举起苍茫命刀对空气墙发起摧毁时。一道大鼎般粗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痛击在地面圆圈的中间。 紫电击地后,溅起大量的雷芒向圆圈内部的其它方位席卷而去。至于刚刚困在圆圈内部,前两剑中受紫气之力禁锢的狂风,受到雷电的挤压,朝圆圈外部爆发开来。 ------------ 第52章 破釜沉舟,巅峰对决(下) 然而,和函谷关一战不同的是,智者并没有任由这狂风肆意吹动,而是又把狂风凝聚起来,形成一把风剑,投落在燕王的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早已跑了老远儿的燕国将士看到此景都惊叹连连,有些甚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念叨着神仙下凡。 历史仿佛都是这么惊人的相似,终究还是由智者本人重现了这一过程。只不过换了个地点而已。 “接下来交给你了。”智者对圣人点了点头,“大祭司的实力很强,我要去找个地方消化一下。” “老师慢走。” 智者和燕王他们对了个眼神后,转身离开。 雪尘散去,露出了大祭司的面目全非的样子。皮破开的伤口,还有紫气伴随着雷电在进一步破坏。 大祭司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但那紫气仿佛又给他的衣服打上了补丁。 “还有别的招数么?”大祭司的语气很不屑,仿佛根本不在乎刚才智者带来的毁灭性攻击。 圣人的双眼眯了眯,他知道老师这一招可是杀得西域的铁骑百不存一。而大祭司只有一个人,居然还有一战之力。 “你没有了,那就轮到我了!”生死关头,大祭司直接祭出了他的最大底牌——气运之力。相比起前两招的过家家,这一次大祭司则是将所有的气运之力都搬出来了。 “苍茫之意,苍茫战神!” 大祭司一声怒吼,身上的伤口居然在快速痊愈,气势也在原来的基础上又上了一个层次。 “嗷呜!”一声狼嚎,震裂了地面,震碎了智者临走前留下的风墙,喝退了燕王等人——包括在半空中的圣人。 “太强了!”墨千机等人感觉到一阵浓浓的窒息感。 “燕王,助我一臂之力!”圣人执起文笔,向燕王这边递了过来。 燕王见状,立刻慷慨相予:“王之燕意!” 一道金龙从燕王身上飞出,在空中腾跃时逐渐变得袖珍,最后顺着文笔的笔尖注入,文笔的笔管外侧则多了一条雕龙。 “哈哈哈!好!”面对大祭司的火力全开,圣人也毫不畏惧:“大祭司,你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了。老夫曾经教导过自己徒儿一句话:‘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这句话也来提醒一下你。” “老匹夫!话真多!”大祭司一脸不耐烦。战神虚影中,光芒绽放,隐隐间仿佛是显露出了古老的为战斗而生的信仰,光芒凝聚,形成一把巨刀缓缓落下,落在那战神虚影伸出的双手上。 吼吼! 被这气运之力的浇灌,那战神虚影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庞大身躯上的色彩更加明亮,犹如化作了一尊巨人。 “战神降临!” 察觉到战神虚影的变化,大祭司趁热打铁,一声低吼,战神虚影猛地倒吸一口气,右脚往后一撤,一个猛冲,砍向如同蚂蚁一样的圣人。 “儒之圣意,恪守!”面对巨人的大刀,圣人临危不惧,同样运转起文笔中强大的气运,加持着儒之圣意的守护。 “死吧!” 轰! “这大祭司,急了。”燕王望着这一幕,则是能够知晓大祭司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圣人的优势在逐渐地明显,毕竟这里乃是东域,身在主场,且为巅峰强者,圣人能够借助东域的气运之力,源源不断地与大祭司对峙。 而对于这种情况,那大祭司显然也是有所预料,所以他的面色,越来越阴厉,争取能够一下子重创的这个东域至强者。 大祭司脱离了战神虚影,直接利用虚影和圣人对峙的时机和燕王他们战斗。他的脸庞上,猛地掠过狰狞之色。 “大家小心!”燕王提醒道。 燕王他知道,如果大祭司不打破这个僵局,他必然会落败。所以他选择一心二用、两边开花。 轰! 苍茫战意裹挟着大祭司的拳头,猛地化为一道蓝光向地面奔去,苍茫战意直接是撕裂了墨千机他们设下的重重防御,轰飞了墨千机等人。 战神虚影仰天咆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片战场。 “纵横诡阵!”槐谷三子不知什么时候集齐了,对着发疯杀戮的大祭司布下阵法。 轰轰轰! 就在咆哮声落下的瞬间,只见得那正在向南转移的燕军中,有些支撑不住的士兵发出无数道惨叫之声,然后就是一个个凭空爆炸开来,化为血雾冲天而起。 “困!”槐谷三子结印,共同把大祭司困在阵法内。 结果,大祭司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借助战神虚影的大刀被圣人躲开的攻势直接劈向纵横诡阵,帮大祭司突了围。 圣人抓紧时机,对着还没来得及调整动作的战神虚影一道重创——文笔上的雕龙又一次化作了王之燕意,配合着儒之圣意打击在战神虚影的颈部。 大祭司见大势不妙,对着正在躲避的燕王等人使出连连轰击,燕王作为守军的首领、东域的王,毫不畏惧地浴血奋战。 “王之燕意!”燕王收回底牌,将那些士兵们飘荡在空中的血雾聚拢,附着在长枪上。 “本王今日就要为我燕国的好儿郎报仇!”燕王对着大祭司就是一捅,“血枪!” 面对捅过来的长枪,大祭司一脸不屑地一手拨开,结果此时空门大开,附着在长枪上的血雾化作一杆长枪,穿透了大祭司的胸膛。 大祭司强忍疼痛拍飞燕王,正要对血枪有所动作时,血枪却融进了大祭司的身体里,血枪里包含着死去的燕军的各种怨气,在大祭司的胸口爆发,侵蚀着他的身体。 一举两失,战神虚影的重创,被圣人抓住了破绽,后来随着本体大祭司的受伤而倒下。 圣人落在燕王等人的最前面,注视着离自己不过五丈的大祭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燕王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接连受到巅峰对决的余波,已经令他们疲惫不堪。刚刚又被大祭司正面击伤,此时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了。 燕王看向眼前的圣人,就见到他别在身后的那只抓着文笔的手在微微颤抖,初时还不留意,后来注意到了便觉得十分明显——刚才那看似一边倒的局势,实际上圣人也受了伤,而且恐怕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统统退开!”圣人突然喊道。只见大祭司那挣扎于痛苦的表情一变,露出了诡异的邪魅一笑。远处躺平的战神虚影化为粉碎,气运之力中的一小部分融入了大祭司的身体,帮助他愈合伤口,另一大部分则是洒向了大地。 “不好,北境在倒退!”身为东域的王,燕王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提醒道。 北境在倒退,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还是完全的东域,但一段时间后,这里将会变成北域和东域的分界线,到时候大祭司可就不会再另外消耗自身的气运了,危险将会彻底转移到圣人他们身上。 “槐谷那几个!”圣人指了指苏先生等人,“把北境给老夫控住!学宫的学子马上要到了!不能让学宫的人羊入狼口!” “小辈明白。”苏先生狠狠地点了点头,带着逸衡和伯灵赶向北境。 “不可能!”大祭司飞身而上,想要拦住槐谷三子,结果被圣人拦下。 “大祭司,你的对手是我!”圣人拦住大祭司,文笔点去,结果被大祭司四两拨千斤。 “还有我!”燕王暗中吞下鹊神医刚刚递过来的药丸,刺出了包含国仇家恨的一枪。 “还有我们!”墨千机他们纷纷吞下药丸,各出底牌,准备帮助圣人将围杀。 “不可能的!”大祭司的苍茫战意再一次爆发,弹开了圣人众人。随后转身扑向龙子秉,打算把这个实力看上去最弱的人先清除掉。 哐! 远处传来一阵钟声,大祭司的动作受阻,圣人他们则在钟声的帮助下迅速调整好状态。 “曾经,老夫的目标是教会更多人成为君子!”圣人从怀中掏出了几卷竹简,“直到现在,这目标依旧没有变过。 “周游列国后,老夫回到杏坛,在弟子们的帮助下,勉强整理了这几本拙作,”几卷竹简飞上半空,此时大家都看见了那几卷竹简的名字: 《诗》《书》《礼》《易》《春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卷飞出,一道能量扯住了大祭司的右手。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书》卷飞出,一道能量扯住了大祭司的左手。 “礼者,人道至极。”《礼》卷飞出,一道能量扯住了大祭司的右腿。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易》卷飞出,一道能量扯住了大祭司的左腿。 “同舟共济,乘风破浪。”《春秋》卷飞出,分出四道能量和另外四卷连在一起,再凝出一道能量扯住了大祭司的后颈。 大祭司被圣人这一连串操作彻底乱了阵脚,被燕王一枪捅进了胸口。 这次是真枪。 大祭司想动用最后为数不多的气运之力,但是燕王的王之燕意也不是吃素的,加上那几卷典籍的牵扯,大祭司就这么被顿住了,没有多余的力量挣脱。 北域这边是大祭司一人破军,但是东域这边可是人多啊,墨千机他们早就等很久了,齐齐上家伙,把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北域第一人拿下! ------------ 第53章 左侯北归,尘埃落定(上) “那最后,他死了吗?”左侯问道。 “他。”墨千机调整了一下呼吸,“你说的是大命还是大祭司?” “能都说说吗?” “都没死。不过想回北域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知道了。”左侯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认命般地点点头。 “现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墨千机向前一步,有点逼左侯招供的感觉。 “自然。”左侯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偷听——至少是没有人明着面来偷听。 “右贤王可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左侯微笑道,“就算他输在了你们手里,也有他要输的道理。” 况祭酒等人品味了一下左侯的意思,墨千机直接喊了出来:“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隔墙有耳。”左侯张开双臂,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 “你走吧。”过了许久,墨千机对左侯下了通牒。 “你不捉我?”左侯感到奇怪,“对于你们来说,我不应该是一笔筹码么?” 墨千机缓缓开口:“左侯,你误解了。我们并无意将你视为筹码,而是真心希望你能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毕竟,你曾是北域的左侯。大命也好,两个贤王也罢,你们北域已经没有管理者了。我们不忍心看到北域在群龙无首的困境中挣扎。” 左侯沉默了一会儿,黯然道:“希望你们确实是处于这份好意的,不过我若离去,你们那边不会有人不快?” 墨千机笑了笑,摆手道:“左侯,你太过自谦。据我所知:右侯自杀了!而你们的右贤王和大命现在还暂时在我们手里。而你的才华,也不应被束缚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北域完全可以远离纷争,过上平静的生活。” 左侯犹豫了一下,垂下眼帘:“你说的有道理,让我考虑考虑吧。” 墨千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背后,左侯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平地,心中纷繁杂乱。他曾终身一心为北域作建设,早年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晚年沉下心去治理北域。却没想到,在这被敌人俘虏的最后时刻,竟然是被对方放回去继续为北域挥洒汗水。 几经思索,左侯最终做出了决定。他明白,经历了极大代价的北域确实不能没有一个资历足够的领头人。或许,真的该放下盲目追求的一切,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北域,去寻找那个一直期待的、也不得不去接收的平静生活。 左侯深吸一口气,望着北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而他会开启新的生活。 墨千机重新走到右贤王身边。他知道,左侯内心的挣扎一定很激烈。但他相信,左侯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对于他来说,只要不要让那些死了爹死了儿的北域牧民跑到东域来搞暴动他就放心了。 这天,左侯默默告别了墨千机,带上西北角的人手,彻底退出了东域,踏上了回家的征程。临行前,他找到了墨千机等人。 “吾以北域左侯之名,向天起誓。从明日起,不再带兵进入东域半步。如违此誓我将遭受天打雷劈,子孙后代永世为奴,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又是一个誓言,一个对天发出的誓言。只不过这一次,双方都没感到委屈,反而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后记: 许多年后,左侯早已离世。北域,也在左侯的遗愿和牧民们的共同努力下,通过休养生息逐渐走回了昔日的强大。并且有能力与当时已经重定九州的东域再一度对峙。虽然左侯的名字已不再被提及,但他的对北域做出的一生的贡献和激流勇退的胆魄,永远被镌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为北域付出一切。 …… 两天后,槐谷。 “从哪儿来的?”老麻袍一边喝着酒,一边有限地看着来人。 护北战争结束后,老麻袍提着多日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回到了往日的状态。 “没想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来人很意外,自顾自地在老麻袍愤怒的目光下给自己酌了一杯酒。 “懒得查!”看着来人不把自己当客人的态度,老麻袍就一肚子火。 “嗨!你这暴脾气!”来人一口闷完,准备再酌一杯,结果被眼疾手快的老麻袍直接顺走。 “主人家,客人来了不给点喝的吗?”相比臭着脸的老麻袍,来人却很是悠闲。 “没了,赶紧滚!”老麻袍却没有给他好脸色。 “啧!”来人摇了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地窖里面还有不少。” “老木头!敬酒你自己给自己倒了,可别逼老夫给你吃罚酒哈!”老麻袍威胁道。 老木头嘿嘿嘿地笑个不停,感觉来到人家地头然后一个劲地狂喝酒不说事感觉确实有点不太好。 “能不能告诉我,大祭司后面怎么了嘛。”老木头摩擦着手掌说道。 “墨千机没跟你说么。”老麻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没说全咧。后来我在护送他们去学宫的路上一直在问,结果他又不说。”老木头两手一摊,表示没辙。 “他讲到哪儿?”老麻袍看了一眼棋盘,觉得局势还不错,跟这个话痨唠嗑两句倒是可以。 “大祭司降临,后面怎么样就没讲了!”老木头一脸无辜。 “噗!”老麻袍一口好酒吐了出来,趁着口水溅到老木头脸上之前用太初之力把酒液转移到槐树根下,摆着一副宁可浇花都不能让老木头偷喝到的态度,强硬地戳穿了老木头的谎言。 “你骗鬼呢!可惜我不是。” “行吧行吧。”老木头见瞒不住老麻袍,也就承认了。主要是他想从老麻袍这里打听一些秘辛出来,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墨千机他们把大祭司转移走了。”老麻袍说起这事来摇头晃脑,仿佛这事有他亲身参与一般。 “挪到拿去了?”老木头追问道。 “不好说!” “我去!”老木头抱头,他可不想听到这样的回应。 ------------ 第53章 左侯北归,尘埃落定(中) 看着嘴碎的老木头又要追问,老麻袍竖了一根手指比在唇边,然后轻轻地一拍石桌,一股玄妙的力量从石桌中迸出。 “隔墙有耳。”老麻袍把最后一点酒倒进酒杯。 “那现在呢?” “可以了。”老麻袍吮了一口酒润润喉咙,整理了一下思路。 …… 几天前。 东域,燕国,原一线天处。 “终究,还是输了。”大祭司被群起攻之,无奈地跪在地上。 “我们也没有赢。”燕王沉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确实,北域的南征失败了,但是燕国的护北战争没见得赢。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痛失至亲,多少人尸骨难寻……战争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最让燕王不能忘的,是那一群化作血雾、连渣都不剩的子弟兵。想到这里,燕王还想给他来一枪,但是被圣人拦下了。 “燕王,九州大计是当务之急,个人的情绪还请压制一下。” “圣人!他的身上,不仅有我们东域的血海深仇,怕是还有不少他北域自己人的命吧。为什么不杀了他?他这奸贼还活着,我们怎么能出一口气?” “罪过!”圣人居然道歉了,“眼下是九州大计为重,此事,老夫愧对于燕国的将士,愧对于北域的牧民。但是这大祭司,还不能死。” “这……”换做别人,燕王肯定一把把人拉开然后给大祭司来个透心凉。但是这是圣人,东域的最强者,面子还是要给的。燕王转过身去,不看这边。 看着圣人有些困惑的表情,墨千机悄悄靠过去说道:“秦老将死在了大命手里。” 圣人了然,紧接着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燕王,老夫知道这么做是有些自私。接下来的路,还需要燕王助我一臂之力。” “圣人请讲。”大局当前,燕王还是决定接过九州大计的紧要事。 “这大祭司,需要把他押送到一个地方,且需要燕王你盯着他。” “这有何难?” “难!你去到了那里之后,你也不能回来。”圣人看了看周围,摸出文笔画了个圈,把自己和燕王划了进去。 燕王眨了一下眼,眼前的场景快速变换,来到了一处静谧之地。 燕王环顾四周,他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圆丘,而圆丘周边则栽种了四棵杏树。 “杏坛?” “是,也不是。”圣人没有过多地解释。“你觉得:在东域中,哪里的气运最足?” 燕王思索了片刻,最终说出了自己认为的答案:“洛邑。” “是,也不是。”圣人又把这话说了一遍,“大祭司,或者说是大命,他的余生,可能要在那里度过了。”圣人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但是他最后还是开了口:“当然,燕王,你也是。” …… 东域,燕国南境。 “终于到了。”墨千机看到远处的军营,和周围的人一起松了一口气。 “末将拜见大王!”乐帅走出营帐,对燕王行礼道。 “乐帅!”燕王拍了拍乐帅的肩膀,“燕国,就交给你了!” “大王所言何意?” “也许三五年,也许三五十年,本王才有机会回来看看了。”燕王往囚车里面的大命看了一眼。 “末将明白!”乐帅对燕王行礼,目送着燕王离去。 …… 东域,学宫。 墨千机找了个房子,抹上了鹊神医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药,然后出门向着主殿走去。 步入主殿,还是那个熟悉的氛围。淳大祭酒看见他,有些意外。 “墨祭酒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不歇息两天?” “不了。”墨祭酒摆摆手,环顾四周,没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老况呢?去讲学了?” “哎呀!老夫正思索这事呢,见到你太激动了。”淳大祭酒一拍手,“况祭酒带着一支敢死队去北境那边支援你们了,你们没见着?” “多少人?”墨千机的表情变得凝重了。 “三成,学宫的三成!” “一个都没见到!”墨千机意识到了什么,“除了况祭酒呢?” “尹先生和忌先生!” 墨千机对上了淳大祭酒的眼神,彼此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 “大命虽然被圣人带走了,但是北境还有……” “什么?” “左侯!” 沉默。 “北境还有我们的人吗?”淳大祭酒问道。 “都走了,大祭司太强了,这一次大家都受了重伤……护北的事务现在是由乐帅在负责了……咦,老木头……” “老木头怎么了?” “老木头在最后开战前说他去盯着左侯,但是最后不见左侯,老木头也不见了。” “那这么说老木头应该是去盯着左侯了。”淳大祭酒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况祭酒一个人对上左侯,还要分心于另外那两个,那真没有赢的可能啊!” “大祭酒是怎么想的?” “我想着,北域肯定会派高手去的,没准那两个过去看见了熟人就露出什么马脚来了呢?” “我应该庆幸没有见到他们。”墨千机苦笑了一声,“一个大命能让我们狼狈不堪,而大祭司就更让我们损失惨重了。要是再来个贤王,那……” “所以我正思索着,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人多,所以行军的速度不快。还是说那个内奸坐不住了,已经动手了?” 墨千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子站起来:“我再去趟北境!” “欸,墨祭酒!你自己都还重伤呢!去了不成包袱都不错了!”淳大祭酒拦住了他。 “我去看看总不行么?”墨千机反问道,“说句难听的,难道大祭酒不想知道内奸是谁么?我要是没去迟,或许还能得到一个答案。” “唉。”大祭酒放下了手,没再阻拦。 “再说了,我还是学宫的祭酒,去看看那三成的学子怎么样了,也是应该的吧。” …… 北域,山洞中。 “即刻出发,前往战场寻找学宫的队伍,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只在关键的时候出手。” “明白!”庄真人收好棋子,飘然离去。 ------------ 第92章 左侯北归,尘埃落定(下) “你们的心真大。”大命面带讥笑,“就这么把我带入东域的腹地,不怕我给你们来个后院起火?” “如果你真有这本事的话。”燕王赶着马,时不时回头往囚车看了一眼。 大命冷哼了一声,没有在搭理燕王,而是眼呆呆地看着城门上的“洛邑”二字。 进入洛邑后,大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实力被严重压制,只剩下大约学宫的教书先生那种级别的实力了。 大命苦笑着,看来燕王说的是真的,他还真没这本事。 天牢。 大命手脚被带上镣铐,进入了一个牢房。牢房的门在他进去后被关上。 大命环顾四周,盘算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有没有希望越狱。正当他还徜徉在美好的幻想中时,旁边那间牢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进了隔壁那间。 大命透过缝隙,看清了那人,不禁笑出了声。 “呦呦呦!这不是东域的燕王大人么?大王怎么也进天牢了?该不会是被周王朝打下来的吧。” 燕王别过头对上了大命的眼神,微微一笑,把自己的牢房门关上,走到缝隙前:“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域的大命。怎么?北域穷得连大命都吃不起了么?还要您老人家不远千里跑到东域腹地来找吃的?怎么还被抓起来了?您不是北域第一高手么?看来北域人也就那样。” “哼哼。”大命自讨没趣,一是他说不过眼前的人,二是对方进大牢貌似是自愿的,连那杆破破烂烂的枪都还背在身上。 “大命应该感到荣幸才是。”燕王转过身去,拍了拍草席上的尘埃,毫无王者威严地一屁股坐下去。“你的御用狱卒,是本王。” “东域之王自称‘狱卒’二字?掉价!”大命的嘴角倒是咧了,“那还请燕王盯得松一点。” 燕王从小小的透气窗向窗外看去,此时外面刚刚下过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燕王右手轻挥,雪地里凝成一条条小雪龙,透过透气窗钻了进来。 小雪龙们在大命的牢房外围成一个圈,一双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纷纷盯紧牢房里的大命。 大命知道这些小雪龙的威慑力并不高,但还是被它们盯得发毛。 “本王答应你,盯得轻一点。”燕王卸下长枪,直接躺在了草席上,“但是它们不乐意。” 大命欲哭无泪:不就是您把它们摇出来的吗?不就是您控制它们的吗?什么叫它们不乐意? 大命看着燕王摊开双手,还打起了呼噜,眼神逐渐幽深起来。 他猛地回头盯着那群小雪龙,小雪龙没了燕王的维持渐渐融化成一滩水。 燕王的呼噜声还是这么响亮。没有了雪龙的警戒,大命向往自由的心逐渐膨胀。 他蓄力一击,打算破开手上的镣铐。 “乓!”不堪一击。 接着他打算故技重施,破开牢门。 当他的双掌印在牢门之前,一杆长枪“唰”地一下闪过。 大命重心一退,眼前的景象变换了一下,燕王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燕王用长枪撩起碎在地上的镣铐,丢进大命的怀里。 “老实待着。想要出去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命知道对方不可能说放就放,不过还是想看看燕王在耍什么花招。 “你所在的牢房,是只能一个人住的。但是我们不得不破例了,什么时候你遵守规矩了,什么时候再谈你出去的事。” 一个人住的牢房、破例了……大命不笨,他知道燕王在暗指某个还留在他身体里不走的老怪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经过一线天大战,大祭司的实力被东域大军夹击得百不存一,但是大祭司这个命比圣人和智者都长的老怪物却还偷偷地吸取大命体内的气运,苟活着。 可惜大命的实力还是没能达到大祭司的那种程度,时间一旦长下去,他可能就不是他了。 “做不到。”大命觉得燕王在刁难他。于是他把破镣铐随手一丢,但是没有再挣扎,而是直接摊在草席上。 摆烂了。 “如果我帮你呢?”燕王问道。 “帮?你能怎么帮?”大命可是很清楚,之前在一线天战场的时候,大祭司可是一巴掌就拍飞了一大片。 其中就有燕王。 “我说能,就能。” 大命眼前的场景又产生了变换,眼前的燕王不见了。而雪龙化作的水也干了。 唯独前后都没有变化的,是还在隔壁草席上呼呼大睡的燕王。 大命看了看不远处的破烂镣铐,陷入了沉思。 看来,他真的可以…… …… 东域,槐谷。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老麻袍放下酒杯,顺便把酒壶收起来。 “啧啧。”老木头正要举起酒杯续杯,结果发现桌上的那个酒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然后捏?”老木头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不快过年了么?” “可以在你这过年?”老木头两眼放光。 “没有,但是年后你有一个活。” “什么?”老木头情绪失落。没好吃好的就算了,还得干活。 “去关外,到南山草庐一趟。”老麻袍的双眼眯了眯,“找一个叫尹文的道人。” “找他干什么?” “他手上有个任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信物呢?我跟这尹文并不算太熟。” “不用信物。”老麻袍淡定地说道,“你别把你那把刀弄丢了就行。” …… 东域,学宫。 “准备过年了。淳某想请诸位留几日,一来给学宫凑些人气,二来诸位难得到此一游,留下些学问也是好事。”淳大祭酒厚着脸皮说道,毕竟要把众高手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鹊某觉得,虽然大家归心似箭,但是眼下,诸位的伤势都还未痊愈。不如等过完年了,再回去?”鹊神医提议道。 正当众人犹豫之色渐渐泛起的时候,鹊神医的一句话一把掐死人中:“以诸位当下的情况,鹊某很难保证诸位在回去的路上会不会突然来个平地摔啊!” 这……算威胁吗?好像也不是,纯粹是来自医者的关心。 不过看到正在炮制药材的鹊神医的手背青筋暴起时,众人决定先妥协。 没办法!帮他们守鬼门关的人,惹不起…… 那就加入好了…… ------------ 第95章 奔走相告,喜迎新年(上) 东域,魏国。 “我们,是斩雪楼的人!”李轩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斩雪楼?”包括龙子秉在内,几人对这个名字一脸懵。 “对!楼主说了,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被一层大雪所笼盖。而我们,便要斩去遮蔽在表层的雪,去探究真相。”齐云说道,“没想到今天出来历练,会遇到欺辱路人的景象,我们绝对不能作壁上观!” “原来如此!”几人对这个斩雪楼有了初步的了解。如果对方所言为实,那么这个斩雪楼貌似……还不错? “老先生,诸位!前面再走一百里路,就是齐国边境。我等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了!”李轩带着齐云与鹊神医等人拱手告别。 “这位兄弟,有缘再会!”临走前,齐云还和龙子秉打了一声招呼。 “有缘再会。” …… 远处的山峰上,一位独臂老者目送鹊神医等人离去。 等到那些人在肉眼中只剩下一个小点时,老者才转过身,慢慢地走下山去。 走到半山腰时…… “诶诶!别吃了,吃太多就走不动!” 正在吃草的青牛略带不满地“哞”了两声,摇摇晃晃地让老者骑上来,在驮着老者小心翼翼地下山去。 …… 东域,槐谷。 老麻袍挠头挠个没完没了,感觉要把近几十年积攒的虱子都抓掉。 “斩雪楼……”老麻袍沉吟了片刻,最终做出定论——没听过! …… 时间线拉回。 东域,学宫。 迫于鹊神医的淫威以及这段时间的人情。思来想去,各路高手纷纷决定留在学宫过大年。 毕竟过年还有近一旬,年后肯定也不能说走就走。但是高手们准备的东西都是为了北境战场准备的。而面对强大的大祭司,差点让他们裸奔而归。 听说了大家都愿意留下,淳大祭酒倒是很兴奋,带着大家直接进了学宫的藏宝阁。 学宫的底蕴果然深厚,在这里,各路高手需要的东西基本都有,甚至不少较为珍贵的材料都有存货。 虽然单独拎出其中一样的质量可能比不上专攻的顶级,但是存货肯定是达标的。这让各路高手都十分满意,至少除去教学和交流的时间不会太无聊。 咳咳……他们才不是贪这里的存货不用费用呢,只是不想鹊神医生气罢了。 当然,大伙们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主要是地牢里面还关着一个右贤王不是? 从西北角到学宫这一路都有圣人在暗中护送,到了学宫,圣人他老人家就走了,毕竟这一战他老人家伤得也不轻。 右贤王可不是什么等闲人物。如果各路高手哗啦啦地全走了,万一有什么后手突然暴起,那整个东域都不用睡好觉了。 为了防备他有什么后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也留个后手。所以各路高手决定留下几招后手在学宫,就算右贤王真有那个本事逃出来,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年关将至,也是该祈福了。 在学宫宽阔的广场上,千余名来参加祭祖大典的人们聚集于此,等待着仪式的开始。学宫,以前是齐国著名的学术中心,如今是东域百家思想碰撞的殿堂。这里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学者和思想家,他们共同探讨学术,交流思想。而每年的玄龟阁的祭祖大典,更是学宫最为重要的活动之一。 大殿之前,淳大祭酒、况祭酒、墨祭酒在队列首位。齐国的贵族与两位祭酒平齐。来访的各路高手随其后。学宫先生们带着各自的学生在最后。 广场上,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有简朴的布衣,也有华丽的丝袍。他们中有各国的贵族,也有来自各地的学者和学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千人的敬畏和对祖先的怀念。他们的服饰色彩斑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那些简朴的布衣则显得朴实无华,但却更加凸显出人们对祭祖的虔诚和认真。 祭祖的队伍缓缓进入广场,他们抬着各种祭品,有酒、有肉、有谷物,还有各种珍稀的玉器。队伍中还有一群身着长袍的舞者,他们手持长袖,准备在祭祖仪式中献上精彩的舞蹈。祭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而那些珍稀的玉器则显得格外耀眼,它们的璀璨光芒仿佛是祖先们保佑的象征。 随着祭祖队伍的到来,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庄重。只见玄龟阁的大门打开,阳光的浸入,照亮了那一只渴望东域永存的玄龟雕像。 人们纷纷低头默念,为祖先祈福。他们的声音低沉而虔诚,仿佛在与祖先进行着心灵的交流。而那些学者和学生们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祭祖队伍的步伐,心中充满了敬畏和虔诚。 祭祖仪式开始了。来自各地有名头的祭司们唱起了古老的祝词,他们的声音深沉而有力,仿佛能够穿越时空,与祖先进行对话。祝词的内容充满了对祖先的敬仰和对传统的尊重,它们在广场上回荡着,让人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 随后,舞者们开始表演,他们的舞蹈如行云流水,婉转优美,仿佛在用身体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他们的舞姿轻盈而优雅,仿佛与天地合一,与祖先同行。 整个广场沉浸在庄重肃穆的氛围中。各路高手们纷纷低声交流着对祭祖仪式的看法,他们的声音轻柔而恭敬,生怕打破这神圣的氛围。 学子们则认真地观看着每一个细节,他们的目光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寻找着某种神秘的启示。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对祖先的敬仰和对传统的尊重。 随着仪式的深入,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雨。雨丝轻轻拂过人们的面庞和祭品上,仿佛是祖先的恩泽降临。细雨中,祭司们继续进行着各种仪式,他们的动作既严谨又优美,仿佛是在演绎一段古老的历史。雨水冲刷着广场的石板路,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整个广场变得朦胧而神秘起来。 细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层中洒下,照在祭坛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光晕。这一刻,人们仿佛看到了祖先的影子,他们正与东域子民同在,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玄龟阁祭祖大典终于落下帷幕。人们带着满足和敬畏的心情走出玄龟阁,陆续离开广场。而那尊玄龟雕像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庄严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东域的过去、许愿着东域的未来。 ------------ 第93章 周天再现,斩雪登场(上) 数日前。 东域,洛阳城外。 目送燕王和被囚禁的大命进了洛邑后,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 “诸位身上的伤势不浅,可先去学宫落脚,我等去去就来。”苏禾带着两位师弟对各路高手说道。 各路高手纷纷一副秒懂的表情:“去去去!快去吧。” “你们几个给我站住!”鹊神医黑着脸喝道,“说得好像你们三个伤势痊愈了一样,过两天再说!差那两口吗?” “鹊神医,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逸衡两手一摊,“你没发现墨祭酒已经先走一步了吗?” “墨千机?”众人回头看向那个用斗篷盖住看不到脸的那个男人。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龙子秉轻说一声“得罪”后揭开斗篷一看——一具傀儡。 “这……”似乎从北境战场结束之后,墨千机就换上了这件斗篷。但是墨千机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发现? 再说,墨家的傀儡术是不是太好了点。还能自动跟踪他们的吗? “咦?”还是龙子秉的发现打破了惊叹,傀儡的肚脐处有一根细绳,只要轻轻拉着,傀儡就能顺着方向模拟着人的步子向前走。 也就是说这个傀儡能成功地从燕国走到洛邑,是一直有人在牵着它。 绳子的一头拴着傀儡,那么另一头自然就是在驱使它的人手上。 众人顺着绳子的方向看去,只见绳子的另一头就掉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欸?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站着来着? “三个臭小子!”鹊神医气得直跺脚,“给我等着!” …… 东域,杏坛。 圣人的身形逐渐显现,散去了金光。 “搞定了?”一个声音从东南角的杏树旁传来。 “都搞定了。”圣人对着那个方向,“老师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能教化的教化,派他们去南面戴罪立功。确实有问题的且执迷不悟的,要么斩、要么丢给槐谷的那家伙。” “或许还有另一条路,既然他们向往北域,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去北域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是留是回,他们自己选。”圣人眉头轻皱,刚刚那段话不像是老师这样流派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本来也想这样说的,但是槐谷那小子点醒了我。” “请老师指点。” “这一次,要不是你晚走了一步,学宫的大多数精英弟子都要丧命……学宫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就连贤王都不惜屈尊去当学宫先生。而这,还仅只是学宫。” 这,还仅只是学宫! 圣人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他门下弟子近三千,虽然主要就教导那一小部分,但是他也只能保证这一小部分的纯净度,其他人呢?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智者慢慢地走到圣人面前。 那天晚上? “尹易、尹文、小庄,同时悟意。要不是槐谷那个傻子出手,现在的东域怕是又少了三个意者。” 圣人叹了口气,他知道,虽然那天晚上的北域骚扰者被墨门追杀得十不存一。但是,北域的骚扰者,真的只有这么多吗? “周天谷!”似乎猜到了自家弟子在想什么,智者直接开口回答:“他们有人会苍茫战意,而且……” 而且……对方没有受到气运的影响,还能够跟伯灵逸衡等人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还是靠鹊神医使阴招才拿下的。 对方是东域人,被北域培养的东域人。 “你门下这么多人,你难道没请他们出手吗?”智者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依照圣人的人脉网进行大规模邀请,北境战场哪里用得着这么狼狈? “我……”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我邀请了,也有不少人响应了,但是那天我到一线天的那日,却没见到几个……” 智者察觉到了一丝凝重,转而调动气运之眼,穿过千山万水看向那一队正在往学宫行进的残障人士。 “我去看看。” “可是,老师你……”圣人有些迟疑。 智者先是为了防止北境战场的动静被学宫队伍里的内奸发现,费了不少力气。后来又辗转到一线天战场吃下大祭司的大招,然后又回到学宫那边屏蔽他们对战场的感知。来回的出力奔波,他的伤可不比自己的轻。 “死不了!你跟槐谷说一声,叫他提防着点。”智者折下一根杏树枝,画了一个圈,跨了过去。剩下碎成细屑的杏树枝也随风飘散。 …… 东域,魏国。 伤残大队经过鹊神医的照顾,伤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神医就是神医,手段果然不一般。”行先生赞叹道,“若是换做我回去疗伤,怕是得休整一个多月呢!” “如果还是在北域或是一线天,我可没那个本事。”鹊神医推脱道,“这一路走来都有药材补给,不然的话,就是神医,也难以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的难道就只是神医才能有吗?”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人?”众人警惕心大起,四周张望。 “别误会,别紧张。我没有要害各位的意思。”一个人面带笑容地从树后走出,悄悄走近。 “那你就给我站住!” 鹊神医周游行医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显就憋了一肚子坏水。 “呃呵……这位老先生,不要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嘛。”来人被鹊神医整得一脸懵逼。 “你还往前?给我站住!听到没有!”鹊神医呵斥道。 姜还是老的辣,鹊神医的接连呵斥,让来人出现了精神僵直。 “行先生。”鹊神医往行先生打了个眼神,然后环顾四周。行先生立马明白什么意思,利用农之耕意在附近的荒草插眼,随即脸色一变。 “我们被包围了!”行先生低声说道。 众人的表情皆有变化,但是都收敛得很好。至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完成了调整。 眼下局势并不算明朗,随着槐谷三子的离去,他们的人数并不多。有可观的战斗能力的更是屈指可数。而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对他们来说怕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接下来的态势怎么走,就看阅历最深也是最深不可测的鹊神医怎么做了。 ------------ 第94章 周天再现,斩雪登场(下) 东域,魏国 “鹊老神医。”来人似乎有些尴尬,“小的还没说完呢,小的手上有个活,想要征求诸位的意见,仅此而已。” “什么活?”“你认得我?” 龙子秉和鹊神医同时问道,但是龙子秉也听清楚了鹊神医的话,看向了鹊神医。 “是有人指使你来的吧。”鹊神医一脸严肃道,“我这些年虽然一直云游行医,但是能知道我的名字里带‘鹊’的可不多,可以在我这种邋遢状态下还能认出我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众人看了看鹊神医现在的装束,确实,这些天来他顾着忙前忙后,休息都没休息好。虽然每天都有洗漱,但是相对于刚见面时的精神老头,现在确实邋遢了些。 来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转而坦然地回答:“是,是上面让我来找鹊神医和诸位的。”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鹊神医知道了?”来人意识到鹊神医话里有话,惊讶问道。 “让你的人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就凭这一点,你的坦诚度就不太够了。那么你接下来说的话,我怕是要细细斟酌了。”鹊神医冷下脸说道,“要是你的事完成不了,我看你怎么跟你的上头交代。” 从这一刻起,来人理亏了,话语的主动权彻底落到鹊神医这边。不过目前看来,这人的心情倒不是很差。 “出来吧,弟兄们。”随着这人的呼唤,鹊神医等人周围的人纷纷露面,把中间的人围起来。 “这就对了么。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鹊神医问道。 “我们是……”来人的表情逐渐狰狞,“要你命的人!弟兄们,一个不留!” …… 东域,槐谷。 天冷了,就是老麻袍也不想喝冷酒喝坏肚子,而是拿出了一个小炉子煮酒喝。 他们是很强没错,但是他们终究只是人、不是仙。七病八痛的几率会少,但不是没有。 “老师的担忧不无道理。”老麻袍暖酒下肚,待热流自心腹流向四肢后,对着空气说道:“如果北域真的在东域培养了奸细,那么他们眼下最迫切想做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把那个蹲大牢的大命救出来罢了。” “燕王封位之后,实力大增。如今身处中原腹地,更是深不可测。纵使那周天谷再大的本事,也不见得大命能逃得出洛邑。”老麻袍又啜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道。 “你离洛邑近些,老师估计是这个意思。”一个声音从山谷间飘来。 “那是,这点我认。”老麻袍一饮而尽,感受到酒劲冲上百汇,等脑袋放空后,才听到那个声音的下一句话:“周天谷的人在哪?你查不到么?直接集结各路端了它就是。” “先不说这个。”老麻袍的嘴角多了几分玩味,“好戏要开场了。” …… 东域,魏国。 “咳咳,鹊老神医好手段!” 那个人感到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 “想活命,可以。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医者仁心的鹊神医并没有放过这些快死的人。他会尽力救人没错,但是不代表这些正在对他图谋不轨的人还能在此刻接受他的医治。 “我……我不知道。”得知自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这人眼中没有了光彩,一些极端的念头在他的大脑中爆发。 “该死!”鹊神医有些失望,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无奈,但是马上让他心中一颤的,是周围的气流。 怎么回事?行、嬴二人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周围的小喽喽的实力在下降,反观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领头人的呼吸状态反而好一些了。 “这种奇怪的气势……”龙子秉感觉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人的气势给了他一种朦胧的熟悉感。等到对方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龙子秉才想起——这不就是那天,跟伯灵他们战斗的那个什么长老的招式吗? “快拦住他!”龙子秉率先出手,想要打断对方的动作。 “名之辩意!”这龙公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居然也是一个年少悟意的奇才。 但还是太迟了,对方的气势增长的速度太快了,龙公子好不容易缠上的名之辩意就被扯开了。 “哈哈哈哈!记住!我叫姬军!”姬军狞笑着,向鹊神医拍了过来。 “哗!”姬军额头一紧,抽身回到原位。 “老先生莫怕,齐云来保护你!”又一个青衣少年郎跳了出来,刚刚他拔剑偷袭不成,退到鹊神医这边。 “好,那多谢这位小哥儿了。”鹊神医这次留了个心眼,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还有我,李轩!”又有一个蓝衣的年轻人,从姬军身后闪出,顺势挥剑偷袭,但是也是被姬军躲了过去。 “轩云双剑?”龙子秉的嘴巴里蹦出了这么名字。 “哈哈。过誉了!”李轩微微一笑,“待这事过了,兄台有空来找我们玩!” “好!”龙子秉带着还处于懵逼的几人往后退,把阵地留给他们两人。 “是我太久没有出来了么?”行先生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怎么听说过这两个人?” “我在这东域走走停停倒是听说过,但是不多。”鹊神医眯着眼看着前面的二打一,感叹道:“实力不差啊!怎么这么低调呢?” “低调?那龙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嬴先生疑惑道。 “呃……这小字辈的圈子里都很多人知道啊……”龙子秉看着眼前的大爷大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年龄差太多也不好,共同话题都不多。 剑鸣刮耳,清风渐起。风助剑势,剑生轩云! 三人撞在一起,向各自来的方向飞出去。 姬军眼看拿不下优势,对方还有几个人在虎视眈眈,干脆就顺着飞出去的势头撤离了。 “呼!”轩云二人也算舒了一口气。 “老先生是往哪去的?”年纪稍长的李轩问道。 鹊神医看了看李轩的眼神,感受到对方自然散去的气势,提了一个条件:“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