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庭旧话 ------------ 第一章:大庭少年郎 大庭国,国历三百二十一年,夏—— 大庭君主-怀伯薨。 上表周天子,拟谥号大庭阳伯;其子肃继承伯爵位,称肃伯。 肃伯子-烈,继承大庭世子位。 …… “哒哒哒。”大庭王都,典籍宫外,一身着白衣素裙,戴冠而行的老者轻踏青石地砖,匆匆而来。 其身后几名赤色甲袍的士兵紧随其后,不敢苟笑。 这时,老者跨前裙间的长条蔽膝在摇摆间一滞,止步。 “宗伯安好!”一群青年围聚一团,如同弟子般向老者拱手行礼。 宗伯-官职位,大庭国正大夫也。 宗伯望向这宫墙外的一群身着曲裾袍服的青年,在他们的衣物上一扫,微微点头。 但其中一人……竟然穿的是直裾。 直裾袍服,下直而简,裤腿易露,虽然轻便,但在严肃之地略显不雅,是日常之衣,而今天,是来宫考核,应职守藏史的日子。 此乃不敬,不以为意之态。 宗伯大袖微挥。 旁边的士兵看守,立即上前,就要驱逐此人,周边的青年低头暗喜,笑此人蠢笨,在这等场合还随意穿着。 “宗伯宽恕。” 这身着直裾袍服的人,原是一少年郎,身着此衣时还略显拖沓,明显是不合其身,若不是身高尚可,恐怕还混不进来。 “小子告罪,实乃家中贫苦,遂不得已而为之。”少年郎抬眸,面色紧张,不由望向宗伯。 宗伯微微蹙眉,但听见此少年郎声音清亮,如沐春风,他面上表情不由一松。 再一瞧,这少年郎长相俊朗,肤色如玉,举止不乱,宗伯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而其余人见到此子样貌,皆是一恨,如今周王朝以礼治国,君子为上,像风允这般颜如玉者,望之温润,可喜,那里是他们这些歪瓜裂枣的长相能比拟的。 “宗伯大夫,此子衣着不敬,即使长相再俊美,也怕内有不堪啊。”旁边一人恭敬上前一礼,俯首大呼。 宗伯眉头再蹙。 没有去看那人,而是询问少年郎。 “名之谓何?” 少年郎清朗一笑:“风允。” “风氏,允……可是外家旁系?”老者表情更加宽容。 其余人一愣,心中皆苦,大庭国就是风姓持国,即使是旁系支远,但这个姓下,只要风允考核成绩不差,就能有风允一位置。 “不清楚,我只知是风氏。”风允如实而回答。 “哦…”宗伯面色如常,却也没有再追问。 “一同进来吧……”宗伯转身,但又道:“刚才行小人之径,心性不稳者,撵走。” “诺!”旁边的士兵抓住那人,就往外带。 那人想呼,可是士兵一把捂住他的嘴。 在宫内大喊大叫,不要命了! 而风允却跟着一群青年,随着宗伯一同前往宫内。 等到了地方,这里是一处露天广场,不大,但铺了许多的竹席,竹席之上是矮桌,矮桌上又有几卷竹简。 风允与其余人都寻了个竹席,跪坐而下,等待宗伯。 宗伯身前也有一张矮桌,但看之要精巧不少。 他拿起一卷竹简,摊开后道:“我念一字,你们写一字,之后一一上前我与之问答,答后就在一旁候着,考核之事今日就可完成。” “诺…”众人皆低头称诺。 “且听第一字——天。” 天,一横为上,下撑一垂手之人,是为篆文的天字。 风允手持笔刀,沾取玄墨开始在竹简上刻写… 唉! 风允在心头一叹,他前世不过是一普通人,可不是古文专业的,别说写这篆文字,就是认都为难。 他能依靠家中保留的几片竹简,拼凑学习几个篆文已经是不易,可这宗伯口下的字越来越多。 他的这点字恐怕不够通过考核…… “能否通过,还得看之后的问答。” 风允垂下头,也不去听宗伯念出的字,只是将自己认知的篆文全部写下。 之后就凝神望着竹简空白之处。 却是在望——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篆文竹片 主职业:庶民 副职业:无 职业属性: 劳力:20 职业异术:篆文(残缺) …… 很简陋的面板,也无什么加点之说,只是显露出他此时的状态。 而唯一有不同的,只是异术…… 异人异术。 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普通人会诞生本命天赋,成为异人。 异术则是从万事万物中领悟的奇特之力,形成的术法。 天赋或文或武,或是炼气修行…… 术法也是一般,而有着天赋的加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向。 而风允,他的天赋是在他穿越而来…或者说破开胎中之迷,前世记忆苏醒时出现的。 种道——化道为种,以身育之。 通俗易懂就是,绑定一个含有道韵的东西,随着时间、经历不断获得感悟,如同一粒种子,破壳萌芽,开花结果,直指圣人之极。 风允家室苦寒,剩下的那几块竹片上的字是有道韵存在,他能极快地学会这几个篆文,也是依靠此术。 但不够…… 这典籍宫聘用守藏史是他现在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若是能进入此宫,不说可能从一阶庶民迈入士族之列,就是能一观宫中典籍,这对风允的成长都是有大利。 此番,只能如此了。 “风允…过来了,小子。”前面宗伯已经在唤了。 风允的位置不前不后,但因为之前的事情,此时却是最为瞩目的一个。 他忐忑地拿起面前的竹简,递交给宗伯。 宗伯对他的印象不错,这个时代,男子有颜是为杰,都会受到欣赏。 但宗伯的脸色在看见风允所写的篆文后,微微一沉。 风允写得七零八落,识字之数完全不达标准,并且字迹无骨无风,恍若初学。 如此考核之态,若不是风允颜色实在是好,而且为风姓,宗伯早就怒骂出声。 想着风允或许是来凑热闹。 他张口,也无心问答,只想让风允赶紧离去,别在这添乱。 但风允却抢先一步道:“小子家中无书,唯有几片竹简,实在是只知这些字,但小子学得极快,望宗伯给我机会一答。” 只是一答,而非录用。 宗伯望向风允,微微颔首道:“罢了,你能到这,也是缘处,那我就给你一答。” “你说,如今细作入我大庭,是为何故?” 宗伯也没有想着风允能答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想看看风允有无关注大庭之事,还是说只是一个碌碌无为,且行且过之人。 ------------ 第二章:职业-守藏史 大庭国君薨逝,别国就派细作前来大庭国。 细作被抓一事,悄无声息,若是不去看宫外的公告处,恐怕根本无法知晓。 而公告处也只有在早间辰时,晚间戌时才会有人进行布告,所以不是广而告之,或是与自己息息相关之事,庶民很难知晓。 不过,早间风允前世记忆苏醒,搜刮记忆却只知此世的大致情况,类似于上世的东周。 却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大庭国现状,于是时常前往公告处,当然,帛锦珍贵,而竹简繁重,公告处只有一人以口宣告,无什么文字。 如同说书人讲述罢了。 风允哀叹,文字知识珍贵,庶民有时就是看一眼都难。 不过这细作被抓一事,风允知道,还略有猜忌。 随即思索,转瞬间就有了腹稿。 依照周礼,风允躬身,如同面对老师一般,对跪坐在矮桌后面的宗伯恭敬回答。 他先将宗伯故意空缺的地方补充:“邻国皆有细作来我大庭,但唯有越国细作不出三日被抓,是为蹊跷。” 听到风允答出他要问的是越国细作,宗伯点头:“何蹊跷。” 风允再答:“越国乃是大周东南之地的大国,我大庭不过一小国。” “按照常理,细作应是久经训练之辈,却如此轻易抓住,找出元凶……实在蹊跷,小子以为,无有二出,要么是别国嫁祸,要么是……” 风允微微垂眸,有着前世的一些古代战争剧的记忆,随即猜测道:“要么是越国故意,意图试探我大庭。” 往往细作被抓,皆是铁口难开,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君主一般都会以逆国之罪将其斩杀,其细作主国也不会说吭声,但此细作暴露主国,这明显是看大庭反应。 虽说大庭君主和越国君主皆是大周所封的伯爵之位,但越国乃是大国,大庭不敌。 风允欲要将越国可能趁着老国君去世,从大庭获得好处,甚至攻打的可能说出来。 但是宗伯却伸手制止。 “好,就到这吧。”宗伯欣赏地望向风允,含笑而语:“可以了,你就留在典籍宫吧。” 周围的青年皆惊,按宗伯刚才说的规矩,明明是等看过所有人,问过所有人之后,才会决定去留…… 宗伯清楚周围人的心思,随即起身道:“典籍宫原本是宗氏子弟管理,但因为上任国君薨逝,新君上位,风族子弟需要参与祭祀,安排君主后事…诸多事项下空缺了许多位置。” 扫过这些人带着期盼的面色,宗伯严肃道:“你们即使是通过了考核,也只是庶民身份,当然,你们皆有氏名,只是家道中落,若是表现出色,可提为士…。” 随着宗伯的话,众人更喜。 但宗伯话一转,敲打众人道:“你们只能在这里待三个月,三个月后宗室弟子回归,你们还需再进行一次去留,所以,你们应该看重的不是士位,而是这三月来能在典籍宫看到的书……” “我这三个月将镇守典籍宫,为先君编著伯传,你等就为我寻找史料,摘抄文句,校正篆文……能学得到多少,全靠你们自己。” “诺!”众人齐声称诺。 而宗伯又望向风允。 “你……”宗伯沉吟一二,直言道:“你之灵性有足,但识字差了些,就先在典籍宫外室管理典籍书册,不用参与伯传编著之事。” “卫兵,带他去典籍宫外宫。” 士兵上前,对还处于不知所措中的风允拱手相请。 风允立即谢道:“有望宗伯安排,小子感激不尽。” “哈哈,去吧。” 风允跟着士兵离开,其余人一愣然摊手。 大周以礼,君子为上,风允长相出众,还能说会道,即使是篆文差了些,宗伯也愿提携。 毕竟宗伯也是风氏族人…… 他们这些人只能望而兴叹,为自己之后面对宗伯的提问,绞尽脑汁了。 …… 当其余人还在考核时,风允已经被一位士兵带到了后面的典籍宫。 典籍宫分为大殿、外室和内室。 大殿是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之前考核的地方就是殿前场地,方才他们进行考核,其殿内都有人探头而观,不过畏惧宗伯威势,又紧忙缩回。 之后大殿恐会成为宗伯编著阳伯传的地方,其余的守藏史也会在那待命,为宗伯服务。 而外室… 此时有人,一位老者。 士兵见到此人,立即一礼,风允也跟着一礼。 士兵道:“礼上士,这位是宗伯大夫派来看管外室的人。” 老者站在外室的台阶上,用浑浊的眼睛瞥了风允一眼。 “倒是个君子模样,但不够沉稳……是了,这与我无关,来了个人,我也好安心去守内室。” “倒是快些找个人帮我把内室一同守了,我好归家去歇歇哟。” 这老者来到风允面前,递来一把青铜钥匙,就绕开离去。 士兵等老者走远,这才道:“莫管他,他是老一辈的了,但也就看了一辈子的典籍宫,没多大本事,就是仗着岁数……哦,对了,君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 待士兵说完点卯之事,就告退离去。 当风允踏入外室时,他也正式成了一名守藏史——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篆文竹片 主职业:文-守藏史 副职业:庶民 职业属性: 文气:20 管理:42 政治:32 职业异术:篆文(残缺) 他的职业发生了改变,获得了守藏史。 而守藏史的职业属性与庶民大不相同。 庶民只有一个劳力属性,而守藏史却有三个,其中管理更是达到了42。 “守藏史,文职,这文气应该就是由此而来,而管理应该是我现在所负责的一块。” 风允环顾外室宫殿,这里满是高高林立的书架,其上堆满了竹简,深处更是有一些帛书和甲骨龟壳。 他需要管理这里的典籍,希望这里的上一任守藏史,有做标记目录,以便他规整,免得有人来寻书,他却摸不着头脑。 至于最后的政治属性——守藏史,即便他还没有士位,但再小也是一个从官之属,该有的还是得有。 “前世学过政治…但,现在政治却只有32点?” 风允不解,他并不清楚这个属性多少是普通人的极限,因为他只能看自己的面板,无人对照。 “我的文气与政治,理应超过普通人才对。” ------------ 第三章:种道《六书》 如今的庶民,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对政治之事也说不上一二三,唯有知晓自己家的农工之事。 “或许普通人是十,我有前世所学,才这点属性,十才是普通人的范畴。” 他微微垂眸。 他并没有把自己是异人的事情说出来,即使异人在一个国家是有优待,但他并不清楚大庭国内,贵族阶级是如何真实地对待异人。 风允随手拿起一卷竹简,小心打开,上面满是蚊蝇小字。 风允依稀能认识几个字,但难以连贯解读一句。 “先观察观察,或者先成长一段时间。” 他拿起这卷竹简,将所有的文字轻轻扫过,有着天赋种道,这竹简上也有道韵存在,他可以选择这本竹简进行种道。 “我现在应该去找一本识字的书,而不是看故事。” 风允将竹简卷好,放下,这些竹简上大多都是个人传记,或者一些有所寓言的故事,对他帮助不大。 并且,风允现在没有学会基础篆文,若是种道此竹简,怕是会事倍功半。 “识字……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书,即是识字,为基础之一。” “而识字要找《六书》。” 风允虽然在前世听都没听过《六书》,但来到这个时代,他只是一问,不少人都能答出这本书为识字之物,就如同前世的新华字典一般,不知其内,却晓其名。 迈步到最外侧,这样常用的书,往往就在最外面。 “在这。” 风允在最为瞩目的书架上找到《六书》。 “灰尘,咳咳咳……”风允扇了扇灰,这才缓缓打开。 竹简的内容极少,风允却看得很慢,因为他所能看得的字也很少,学习起来很艰难。 等他看完一竹简后,他也将这卷竹简进行了种道。 —— 天赋:种道-《六书一卷》 …… 原本的种道-篆文竹片已经被卸下。 不过风允也已经吃透了那几个残缺的篆文,无伤大雅。 风允将这卷竹简拿在手中,细细数之书架上剩余…… “共十八卷,九千三百五十三字,具述了五百四十个基础篆文。”一道声音在风允身后响起,紧随而来的是脚步声。 “宗伯大夫。”风允一礼。 宗伯望向风允手中的竹简,微微颔首。 “你之情况,也应勤奋,我风氏儿郎可不能苟且而活。” “可看懂了些?” 宗伯伸手,风允会意,将竹简递去。 风允的意识深处,种道正在发挥作用,以极快的速度解析这《六书一卷》中的道韵,将知识传递给风允,让风允能融会贯通,归于自己。 在宗伯眼中,风允只是沉思了一二。 但实际,风允已经通读了这《六书一卷》不下十次。 随即,风允回答道:“《六书》乃是对篆文构形、规则所做的分析和总结,即是指六种制造字的方法,即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您所说的五百四十个基础篆文,应该只是字根,在组合之后,又会成为新的字。” “哈哈!”宗伯抚手而笑! “好,你果有灵性!” “不错,不错,唉,可惜入学晚了些啊。” 风允这一世,年十六,而对于那些贵族之地八九岁入学来说,确实是晚了。 宗伯叹息后,又道:“家中如何?” 风允如实道:“阿父从军而死,阿母也在两年前死……” “嗯……不易啊。”宗伯道:“任职之事,本无报酬,但你之不易,我每月就给你按下士之半补给,望你能重振你之一脉吧。” 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风允说父母已经死,宗伯也大致清楚了风允的情况。 再看风允那不合身的衣物,他也畏叹一声。 “我为大庭宗伯,是正大夫之位,是为国之礼官首,同时也掌司徒之责,也是为国之教官首。”大庭为弱国,无上大夫,最高只有正大夫,且不满六人之数,此时的宗伯就是除开君主外,最高的位置。 “我有礼制之责,也有教化之担,你为风姓,只要不是颓废之人,我也应助之。” “我闲暇时,若有不通之处,你可来询问……” 说罢,宗伯将竹简交还给风允,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风允那踌躇的样子,笑着宽慰道:“勿要扭捏,做小女子态,我们这些老人家,还等着青年之俊来接班呢。” 宗伯摇头转身,就离去。 风允感动,他来此考核,也不过是抱有些微希望,若不是宗伯宽容,他怕是早因为衣裳不妥,被赶出了宫。 要知道,这可是大周,以礼治国,诸侯间也遵循此道。 “多谢宗伯之恩,风允铭记在心,永不敢忘。”风允俯首行拜长辈之礼。 此时的宗伯更像是一位家中叔伯,对他谆谆教导。 风允有恩必报。 或许对于宗伯来说是小事,但…… 环视四周的典籍,风允明白他要改变自己的一生,在这个列强纷争的世界活下去,过得好,全靠此地。 如同再造之恩。 收拾好心情,风允这才发现,外面已是黄昏,斜阳暖照,让风允的面上恍若有光。 “放班了。” 风允笑着将竹简放好,他脑海中的第一卷怕是许明早才能详解,此时也不必多看。 刚刚走到门前,其余考核的人也都纷纷出来,与之还有一些没有离开典籍宫的士人。 “诸君安。” 士,不管是上士下士还是正士,都是在庶民之上的阶级,风允看见这些人放班,也与那些考核通过的人一般,往一旁让开,不过倒是没有狗腿的道安。 虽说他无官阶,但他是现代之魂,何况在典籍宫内,他们行的公事无多差异。 皆是守藏史。 而那些人也不多看,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去。 但这时…… “小君子,这是宗伯大夫交代给您的粟米和布匹,对了,还有四串贝币,您每月初一都可领一份。”带风允前往外室的士兵用细茅绳捆着麻布袋中的粟米和两匹布,往风允这来。 一些本要离去的士人望了过来。 “是刚才宗伯大夫看重的人……倒是好颜色。”那人瞧了几眼,微微点头,对于好颜色之人,他们这些士族都和颜悦色。 不过好颜色之外,他们也看好修养,颜色一眼看尽,修养却要日积月累。 之后风允若是展示出自己的修养,那么他们自然会靠近,但此时尚早。 步履匆匆,这些士人很快离去。 风允这点东西,他们并不缺。 不过那些考核通过的人却红了眼,他们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机遇,可没有月俸可拿。 “多谢小哥了。”风允接过东西,心中也很激动。 要知道,他现在这身衣服都是他嫂子借给他的。 如今有了两匹布,倒是能做两身好衣裳。 “哈哈,当不得小哥……要不是我有事,一定给您送归家去,可惜我们还得值夜,实在对不住小君子。” 那士兵挠挠头,就摆手转身,黑糙的脸上红润一片。 说完,他就抱拳转身离去。 风允将那四串,一共二十枚贝币收入怀中,就抱着这二十斤粟米,与两匹布离开。 也不管别人。 他倒不是势利。 而是天色将晚,他住在城内偏僻之地,需走不少的时间,如今抱着重物,也得早些走回才是。 …… ------------ 第四章:小叔子 黄昏将尽,风允也快到了家。 他与兄嫂暂居一院,不过兄于几年前征入军中,现为边城士兵,长年不在家中。 家中唯有嫂子与侄儿。 在风允未曾苏醒前世记忆前,都浑浑噩噩,以家中的几口薄田度日,因为不善耕种,待交完租后,勉强糊口已是不易,还时常需要嫂子接济。 而刚刚走到家外,就见一敦实女子左右环顾,面色慌乱。 待瞧见风允时,她才松了口气似地赶到风允面前。 “小叔子,你怎拿了你大兄的直裾,出去乱跑!” 嫂子面相憨厚,普普通通,此时见到风允却恼怒异常,但他也清楚风允性子,不会胡作非为。 “你手上是什么?” 见到风允无事,她才注意到风允手中的粮食与布匹。 周围的邻家站子啊矮土墙内,往外来瞧,都惊讶于风允手中的东西。 一匹细布,一匹粗布,两斗米…… 不等嫂子发问,风允紧忙道:“阿嫂,我去了典籍宫,被录用了,这是月俸。” “典籍宫?”嫂子一愣,不敢相信,虽说她也不清楚什么典籍宫。 但一个宫字,就可明白是君主之所,是那些士族呆的地方。 而且还有月俸,这不是士族才有的待遇吗? 见嫂子不信,风允拿出怀中的钥匙,这是典籍宫外室的钥匙,上面还有大庭国的国纹与典籍宫三个字。 嫂子看不懂字,但见到国纹,她立即清楚这做不得假。 可没有谁会伪造国纹,这是杀头的重罪。 “哎呦,你真成了?”嫂子激动地摆手,她环顾左右那些邻里,傲然抬头道:“快和阿嫂说说,这典籍宫是做什么的?” 嫂子声音极大,像是说给旁人听的。 但风允摇头。 “阿嫂,我一路走来已是累了,还是回院里说吧。” 嫂子笑意不减,看向风允手中的贵物,她紧忙道:“好,先去院里把东西放好,我让黑犬把饭菜安置好。” 嫂子推着风允近院,然后对旁边的矮墙内大喊:“风黑犬,去厨灶里把饭菜安置好!” 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孩,顶着两个角髻发饰,从院内的土屋中探出头,瘪嘴应道:“知道了!” 见此,风允也笑笑。 此时的生产男耕女织,男女之间的社会地位相差不大,女子在家中亦有很大的权力。 而嫂子又是个拿事的人,风允这几年都是由嫂子看管,嫂子对他如长姐,又如阿母,风允自然不会在小事上违背嫂子。 “小叔子坐,快和阿嫂说说,这典什么宫的,你在哪是做什么……可别是签了身契,别人骗了!” 嫂子突然面色一慌。 风允却道:“阿嫂,若是我被卖了,怎会能回来。” 将手中的布匹放在院内的石桌上,粟米放在地上,风允从怀中拿出四串贝币。 看见贝币,阿嫂眼睛又直了。 “这也是月俸?” 月俸二字,阿嫂倒是记得清楚。 她仔细打量。 这么多东西…… “细布得五十枚贝币一匹,粗布得三十枚贝币,两斗粟米得七枚贝币,四串贝币是二十枚,这,这算下来,你一月能有百多个贝币的月俸……” “百个贝币可就是两石粟米,紧着吃,够一家三人吃上一年的……一个月月俸。” 嫂子说着,却是哭泣起来。 “快和我说说,你是在那宫做什么的…你大兄在边关跟着贵族子弟,为其出生入死,月里也不过是十来贝币……” 如今,各国的士兵多是贵族子弟,不过这些子弟都是军官,而非战场杀敌的士兵。 一般杀敌者多为奴隶,是为奴兵,贵族子弟的私兵,无军饷。 其上者有征兵,征兵者无军饷,是为国之服役,征而应该,每每是征兵几载方可归家。 而在上是为亲兵,为贵族子弟的护卫之兵,或是家养奴兵中的好手,提为亲兵,或是征兵好手,寻得依附,或是平民自愿应之为主公…… 就像是之前在典籍宫内,那些护卫之兵就是亲兵,依附于大庭君主,派以各个宫殿,防卫做事。 风允的大兄就是亲兵,其主是前往边关混一军功的贵族子弟,对其下亲兵尚可,没有也有些许贝币,比之在家中耕作要好不少,还能抵消征兵之役。 “阿嫂……” 风允将自己在典籍宫中的事先说清,嫂子也顾不得哭了。 “你学会了字?”嫂子是知晓风允家室有留下些许残简,却不想风允竟然依靠残缺的竹简学会了字,还能在典籍宫这样满是文字的地方置业,领取属于下士一半的俸禄。 “大夫大母若是知晓小叔子有了这等本事,必定欣慰。”抹去脸上泪,嫂子道:“瞧瞧你,有本事却没行头,君子在外,怎能没有好衣裳……穿你大兄的这破东西可不行。” 嫂子道:“你得这细布,我赶夜为你做一身曲裾礼服,一身直裾平衣,你也好去置业,免得被同行看低。” 嫂子在家除了日常的耕作外,还为人缝补衣物,手艺精湛,风允也有此意。 但…… 风允将一串,共五枚贝币递给嫂子。 “阿嫂需收,这是成衣钱。” 嫂子回拒:“不能要,不能要,成一件衣也不过半枚贝币……” “阿嫂,你帮衬我甚多,何况大兄在外,我也有安照你和小侄的义务。”风允再拿一串,递给嫂子。 “这是菜钱……粟米我已有,阿嫂拿去一同煮饭就好,我未曾及冠,与大兄还是一家……” 嫂子默默看着风允安排事宜,也没有再插嘴。 直到风允述完,她才应声道:“好,你大兄不在家中,你如今也已十六,有了置业,就听你的安排。” 收起风允给的贝币,她将细布拿起。 “阿嫂,粗布就给侄儿和您做身衣物吧,下月若领了细布,您再做好的。” 嫂子不答此话,却也拿起那粗布。 转过来,她道:“进厅吧,先将饭食了。” …… 饭毕…… 黑犬小子不过七八岁,此时趴在细布前张望,还想上手去摸。 嫂子一拍,黑犬立即不敢了。 风允食过饭,准备离厅去自己的屋内,却听见嫂子道:“等等,小叔子。” ------------ 第五章:异人阶位 嫂子一脸踌躇样,但摸了摸身前黑犬的总角发髻,她还是低头轻声道:“小叔子会了字,能否教之一二于黑犬。” 此时,知识为宝,是士族阶级的所有物。 想要学字,必须拜师,暂且不说有无师授,就是有,也要先礼束脩才可。 “若是你置业忙碌,还是以你为先,别太顾及了。”嫂子又紧忙补充道,生怕风允为难。 风允思索,之前护卫有与他说点卯之事。 “阿嫂,我为守藏史之职,置五休一,若是节气再休一日,每单日卯时,申时放班,每双日是午时点日,戌时放班,若是黑犬有心想学字……我单日酉时教导他一个时辰,双日辰时教导他一个时辰,休日则在辰时教导两个时辰。” 卯时,为现世清晨五点至七点,申时为下午三至五点,辰时在卯时后,是清晨七点至九点,正好是清爽明媚之时。 而酉时为下午五点至七点,是天未黑之时。 “好,阿嫂谢过小叔子了。” “快叫夫子!”嫂子一拍黑犬,黑犬瞪着咕噜大眼,紧忙诺诺道:“夫子。” 夫子礼束脩,嫂子也清楚这一点。 “小叔子,阿嫂知晓拜夫子应礼束脩,明日是单日,我在你放班前就会备好的。” 束脩,也就是咸猪肉,肉脯……需十条为夫子礼,方可入学。 这是周礼,当然,肉脯虽轻,但重在诚意,也是夫子对弟子的一种认可。 所以,风允也没有回拒。 “那阿嫂,我先回屋了。” “小叔子再等,我先为小叔子丈量尺寸,好做成衣。” …… 第二日一早,风允不等鸡鸣,就起身洗漱,天蒙蒙亮时就已出门。 还是昨日那身直裾,今日是再来典籍宫,却是置业,不是考核,他这身也算说得过去。 等来到典籍宫时,刚好为卯正之时,也就是六点。 推门而入,此时宫内已经有了零星几人在做事。 看见风允,有人上前:“你是看管外室的守藏史……快去开门罢,一会宗伯大夫至,看见你未曾开门,是要受罚的。” 也是风允疏忽了,他虽然也是守藏史,但手中有一把钥匙,按道理,今天他应该早来几刻,方便其余守藏史入内查阅。 闻此,风允紧忙施礼道:“耽误诸君,望海涵…” 那人见风允有礼有度,且长相如玉,脸色也好了些。 “不妨事,卯时至,申时放,午时至,戌时放,一时有八刻,并未固定是何刻至,何刻放,只要不越出就好。” 这让说完,也就放风允离去。 风允至外室,用钥匙开门,而身后大殿的守藏史也鱼贯而入,各自寻找起书简来。 刚才与风允说话的人好心上前解释道:“外室书籍杂乱,但我们这些长置再次之人也有了了解,这里的书我们大致知晓是什么位置,虽然找起来也麻烦,但也无须你这刚来的人指引…不过后面与你一同来的那些人,却要苦恼一番,当然,他们也最多做些杂事,帮我们搬搬竹简。” 正说着,一有下士地位的人找到了自己想要之书,立即对大殿内道:“你们几个,来将这些竹简搬至大殿去,一会宗伯大夫需要查阅。” 那昨日录用的人紧忙上前。 却见这下士呵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是典籍宫,存放典籍的地方,需轻拿轻放,勿要伤到书卷!” “诺!”那些人惶恐,紧忙低头称诺。 之后就是小心翼翼,一人手捧两三竹简,跟着下士前往大殿。 风允瞧见有几位下士捂嘴轻笑,但也照模照样,指挥那些人搬动竹简。 对此,站在风允身边的下士低声道:“小人行径。” 见风允诧异,他畏叹一声道:“之前在这里置业的风氏子弟,也是如此这般驱使我们这些外姓子弟,如今风氏子弟具被调走,自然有些人要作威作福。” 这般说着,这人才想起来风允也是姓风。 他随即道:“你自己小心,切莫去招惹他们,昨日宗伯看重你,你只要谨慎,不被抓住错误,倒是无碍。” 说罢,听到外面士兵礼敬宗伯之声,这人也去了一旁寻找典籍。 风允走到最前一排,这里存放着不少的空白竹简,他拿起一卷,走到有字的第一架前,翻开这些竹简,进行记录。 宗伯到殿,就坐在大殿之中,开始执笔撰写,也不曾来后面的外室,若有所需,他只需说一声,下面的守藏史就会为其寻找。 这些守藏史常年在此,外室他们皆可进,倒是熟悉。 风允就只是记载典籍存放位置,倒也不曾被人打扰 而这时……风允感觉一股奇怪的气在心中孕育。 是文气! 再看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六书一卷》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副职业:庶民 职业属性: 文气:20+1 管理:42 政治:32 职业异术:篆文1 …… 面板发生了改变,多了一个异人阶位,这应该是异人之间的实力划分。 不过现在风允只能说是不入流的异人。 而文气在篆文补全,成为一等后,增加了一点,风允刚才感觉到文气变化就是因为这一点的增加。 文气,乃文士之力,能驱之,实现各种奇门异术。 不过驱使异术…… 浮! 风允用文气勾勒一字,欲要凌空将面前的竹简浮起。 “嗡…”竹简微微颤抖,但也仅此而已。 风允这点文气,自身不入流的异人,还需努力,而他的异术篆文,也不过是一等,怕是还需苦读写书,多多领悟篆文才行。 即使第一卷《六书》风允已经掌握,依旧远远不够。 不过在种道之法下,他人学之月余的篆文知识,风允一夜掌握,其作用堪称恐怖。 有此天赋,风允选择文道作为自己在大周的根基……他想,或许仕途将一帆风顺。 毕竟,这是一个有礼的世界,有礼之下,只要有名,就能成为士族大夫,坐一国高位。 而只要有才能,何苦闯不出名声。 风允暂停记录典籍所在位置,而是来到放着《六书》的书架,拿起第二卷,细细看起。 “篆文…为什么感觉是活的。”风允低声道,他发现自己与这些篆文越发亲近,阅读此卷的时间大大缩减。 不到一个时辰,整卷都已经记下,进行了种道——天赋:种道-《六书二卷》。 而这会,也已经到了午时。 午时……大周人每日两食,一为大食,一般在辰光时用,另一为小食,在黄昏时用。 风允这些守藏史因为有公事,一般会在出门前用,或是午间用大食。 ------------ 第六章:职业-夫子 “小君子,你姒妇给你送的食。”昨日那士兵,拿着一木盒进来,递给风允道:“你可去侧室用食,大殿和外室都不许用食。” 姒妇,阿嫂也。 望见熟悉的木盒,风允感激道:“不知小哥何名讳,多次相助,风允谢过。” “啊,我叫大罗,没有姓,小君子言重了,我只是正巧换班遇到罢了。”说完,士兵就离去,他可不能在外室多待。 风允拿了饭食,前往侧室,这里就一人在享用大食。 原是昨日那老者礼上士。 其为长着者,又是上一任的外室典藏史,随即风允一礼,施施然坐在另一旁的木桌后,开始用食。 食不语,为礼仪。 那老上士瞧了风允一眼,自顾自吃完就离去,去了后室,那里是需要宗伯首肯才能进入的典籍室,由老上士看管,是为禁区。 食毕,风允却见大殿内,宗伯埋头苦写,诸多守藏史翻阅竹简,面色苦闷。 原来不是他们不饿,不去侧室食用,而是宗伯未起,他们不敢。 倒是风允悠闲,此时却是食饱了,拿着饭盒放好,稍微洗漱,整理整洁后继续去外室去记录典籍所在位置。 而风允整理的方式也很简单,一竹简记录一书的位置,之后他只需拆开,再按照第一个字的字根在《六书》中的顺序进行重组排列。 就能依靠书第一个字的字根,与六书对照,进行寻找,大大方便了后续来人的查阅。 这个方法就如同将《六书》当作了字典一般,以偏旁部首查之。 “咚…”就在风允以此为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时,一旁传出了响动,原以为是又有人来搬书,却不想是宗伯。 宗伯身后还有一人,看着应该是一位士族,脸色略有傲气。 “这是你的同业,与你一同守看这些典籍。” “你去另一边看着吧。”宗伯对那人道。 那人不敢违背,只是多看了风允几眼,就离去。 风允的置业有单双之分,自然有轮班之人,风允也早就在等与他同业的人。 “在记什么?”宗伯拿起之前风允记录的竹简,细看。 “《大庭于伯传》左之三架,五列,共三十五卷。”宗伯有感,没等风允回答,就按照这个指引,前往了那架书架。 果不其然,在五列看见了堆放着的《大庭于伯传》。 “是个好方法,倒是便利不少。”将竹简交还给风允,宗伯道:“你若将此外室,以你之法皆归纳于一,我就将你提为守藏史下士,也算你管理有功之赏。” 风允闻言,拱手一礼道:“此乃小子公务,必定归纳完善。” “嗯。”宗伯点头。 而此时外面,一士兵求见。 “宗伯大夫,君召您前往,与大宰大夫、司马大夫一同商议要事。” 闻言,宗伯立即向外走去。 宗伯的身影匆匆而去。 风允将竹简放好,却在猜测宗伯匆匆之急,是为何故。 “莫不是越国出手了?”风允想起最近的事宜,也就这样的事情才能让宗伯,外加两位与之同等的正大夫一同与君主商议。 大宰,乃是国之首官,主治理,同时因为大庭国只有三位正大夫,所以大宰还掌了司空之职——国之营造,国之地利。 而司马掌国之军要,挂帅政军,其还掌了司徒之职——国之刑罚。 与之宗伯一同,三人撑起大庭国的大半事务。 是君主要臣。 如今三人聚首。 “要出大事了……”风允目视苍穹,心中复杂,却想起自己只是一介庶民,连士族都不是,莫说改变大庭,就是参与都难。 “望能多些时间,当我读完这典籍宫之书,也是能出仕君王的时候了。” 说罢,他脑海中的种道之术又种得一卷—— 文气:20+2 职业异术——篆文2 因为篆文二等,他的文气再次上升。 但马不停蹄,他又找到《六书》。 等到申时放班——天赋:种道-《六书三卷》。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风允单日是有开门之责,而关门是在双日。 之前来的那接班之人,则与风允相反,之后那人自然会关闭典籍宫外室的门。 …… 一路向家,风允脑海中的种道之术还在为他解析篆文,供他感悟。 “就如同将知识塞入了脑中,只觉迷恋。” 虽是这么说,但风允依旧会在种道之外进行思考,只有这样才能让风允融会贯通,成为自己所学,所能。 而到了家,风允就见到提着四条猪肉脯的嫂子,和拘谨的黑犬。 黑犬,贱名,只不过是为了好养活所以取…当然,其中也有他大兄大嫂没有识字,所以按照贱名取了一个。 风允的父亲不懂字,但是会请人取名,这才让风允不至于被叫做玄蛋,铁柱之名。 “快,去跪拜!” 跪……大礼,即使是见到国君也不必如此,但是面对父母,或是师长,大事之下,必须跪拜,以表诚心,这是为礼。 黑犬立即上前,在夯实的地面上一拜到底。 “夫子!” 黑犬不懂为什么要叫他的叔父为夫子,但是他敌不过自己的阿母要求。 他看着风允收下自己垂涎了一上午的肉脯,就当以为晚上能吃到时。 嫂子道:“肉脯只能夫子吃,你乖乖入学,若是你学得好,我就买肉脯给你吃。” “可是真的,阿母!” 嫂子点头,入学识字,这可是士族才有的机会,即便肉脯昂贵,但学会字,相比之下也算不得什么。 这般想着,嫂子紧忙为风允在院中的枣树下铺好竹席,从屋内抬出矮桌,放好。 风允将肉脯递给嫂子。 “晚上做些吧,免得放坏了。” 嫂子称是,在看见风允坐好,这才推了一把拿着草席的黑犬。 黑犬紧忙铺好席子,学着风允的模样恭敬地跪坐。 如此一见,倒确实有几分学子的模样了。 嫂子含笑。 却扫视周围,看见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崽子们,这些都是平日里黑犬的玩伴,此时见到黑犬怪模怪样的姿态,都噗嗤笑着。 不笑还好,一笑,黑犬也觉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嫂子大怒:“走走走,别耽误了我儿学字。” 那群小孩一哄而散。 邻墙的妇人见此,却骂小心眼,不过是小孩想听几个字罢了。 但他们也不曾离去,反而告诫自家孩儿去听。 “安心闭嘴,你要是能偷学几个字回来,阿母给你做肉脯吃……” 如此这般,那群小孩又偷偷伏在墙角来听。 嫂子见状欲要驱赶,但是风允摆手。 “听罢,不是大事。” 说完,嫂子也回屋去做活,风允继续教导黑犬。 “地字,却说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这地乃万物之尘,聚之为土也,随即为地……” 风允说地字时,用上了文气,他忽见在黑犬身后,地面上聚起一块泥团,这才恍然散去。 不过刚才他犹如悟道,有了不少对驱使文字,达成异相的感悟。 ------------ 第七章:名望 感悟来得妙,却去得快,风允惋惜,但不动声色,只是在暗叹得之不易时寻来一块木板,用烧火之用的木棍黑灰为笔墨,在木板上书写,示意黑犬。 黑犬起初听得认真,但也逐渐显得疲倦。 等讲完天地玄黄,日月山川这八个字后,黑犬已经魂游天外。 风允见状,立即道:“今日就到这,若是明日前你学会之前说的八个字,我们明日就学黑犬二字……” 黑犬! 这是他的名字,黑犬又有了精神。 但是刚才的字他记不清了。 风允将木板递给黑犬。 “天地玄黄,日月山川,牢记。” 黑犬八岁,正是学字的好时候,风允不急—— 但他的面板又发生了变化。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六书三卷》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副职业:庶民、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22+5 名望:1 管理:42+1 政治:32 职业异术:篆文2 …… 副职业多了一个夫子职业。 多了一个名望属性,属性值为1。 管理也因为今日他记录书的位置,方便查询而增加了一点。 而文气……一番感悟,竟然涨了五点。 再瞧其他。 “夫子职业…” 他的面板只是对自身的一个总结,并非加点面板,他随时能改变主职业,显示出不同职业下的情况——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六书三卷》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夫子 副职业:庶民、守藏史 文气:27 名望:1 讲学:43 育人:47 职业异术:无 副职异术:篆文2 …… 天赋种道依旧是绑定的《六书》,天赋不受职业的影响。 而职业的属性发生了变化,管理与政治变成了讲学与育人。 他的讲学与育人都不低。 但其余属性也不是消失,只是随着职业更替而隐藏。 “或许我当个夫子比守藏史要有天赋得多。” 风允思索片刻后,将主职业换回了守藏史,夫子之事只是意外,他没有过于在意,不过名望的出现,他有了些许想法。 “黑犬,让外面听讲的孩子们进来吧。” 盘坐着,看着木板上的字苦恼的黑犬一听,紧忙起身去开门。 那些孩子却踌躇着,他们害怕黑犬的阿母,没一个敢进来的。 见此,风允也不强求,只是问了黑犬几个问题,回答磕磕绊绊,但也算是把字记住了,也就让他离去。 等到小食,黑犬被他阿母抓住,也考校了一番,虽说她听不懂字,但有风允在一旁,倒是明白了自己的儿学会了字。 “不错不错,明日阿母给你买肉脯。” “阿嫂,一同吃吧,课上是夫子与弟子,但课下却是叔侄。” 闻此,见黑犬馋嘴的模样,嫂子无奈地也点了头。 …… 翌日,是双日,风允午时才去藏书宫,也就多睡了会,待到辰初之时才起身,洗漱后舒展了筋骨。 就见到嫂子拦住了一群人。 那群人手提肉脯,带着自己家孩子在院门前聚留不去。 “唉,黑犬阿母,让我们进去吧,允夫子昨日愿意让我们的儿进去听学,定有意收我们的儿为弟子。” “是啊,且让我们进去……” 一群人守在这里。 当然,其余地方并非没有学堂,只不过除却肉脯外,那里的夫子收不收是一个问题,去了之后还要多少花销又是一个问题。 且学了之后有无用又是一个问题。 但在风允这不是问题,前几天风允还只是一普通的十六儿郎,如今却依靠自己学的字在典籍宫得了置业,还有半士之供奉。 这如何能不让这些邻里间的父母眼热。 随即试上一试,有了今日之景。 嫂子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身来望,就见到风允走来。 风允道:“可是来学?” “是极,允夫子!”嫂子还未说话,外面的人就大喊大叫,口口客气,声声允夫子。 风允不过十六之年,被这么多年长之人恭敬,倒是不适应,却也面做镇定。 “就进来吧,一个是教,一群也是学。” “唉,允夫子大善!” “允夫子多善!” 嫂子无奈,紧忙挥手将看热闹的黑犬带来。 那些被阿父阿母带来的孩童都忐忑不安,踌躇着不敢看风允。 “我并非洪水猛兽,你们交了束脩,就是我的弟子,我将教导你们学字……” 风允将自己的置业时间说清楚,每日教多少都有数。 那些孩童倒是恍惚,不过孩童的亲人却一一铭记。 如此,倒是将这些人收下了。 嫂子见状,紧忙道:“都辰正了,快走快走,允夫子要讲学了,别打扰学字!” “哦哦哦,是我们的错……” “快走快走!” 在招呼完这些人,嫂子就回屋去做活,而风允也开始讲学。 先是温习昨日的八个字,不过除了黑犬外,其余人都懵懵懂懂。 对此,风允又仔细说了一遍,将写满形意的木板递在他们身前,让其铭记。 这边,风允将黑犬召来跟前,也没有遮掩。 “我来教你黑犬两字。” 闻之,其余孩童都期盼地望向风允,他们也想学自己耳朵名字。 对此,风允道:“你们记下了那八个字,我明日考校后一一教导你们名字。” “是!” “知道了,夫子…” “我叫…” “……” 七嘴八舌中,风允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 那些孩童们紧忙闭嘴。 “君子称诺,是为有礼有信之诺,你们记住了。” “记住…” “诺…” …… 待到课业结束,风允食了大食,这才起身去典籍宫,刚至典籍宫,风允就见大殿内一片喧闹景象。 原是宗伯不在,这些士人开始谈天说地。 就听殿内有人道:“越国无礼,竟然让我大庭归还细作,岂有此理呼!” 归还越国细作? 风允一听,蹙眉心道:昨日宗伯匆匆离去,果真是越国之事。 越国势大。 却不知,大庭君主与三位正大夫要如何处理此事。 风允收拾心情,独步来到外室,此时外室已开,与风允轮班单双之人朝他瞥来,眼中带着桀骜姿态。 “你,过来。” ------------ 第八章:异人九阶 “君有何事?” 对方为士,风允只是一介庶民,理应称呼为君,以示对周礼的遵循。 “你之后的时日,将我这日班开门与放班关门给职了。”这人开口即是命令,让人听着恶嫌。 风允不满,但也不必为这种人而恼。 “置业之事,点卯放班都是大庭国治所定,若是君欲要有变,需去找大宰大夫,让大夫行治理之权,为你改班,你才可日不点卯,晚不久留。” 风允说完,看着他涨红的脸,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礼不下庶民,却是士之身家性命,风允欲成士方讲礼。 这人为士,却必须讲理,按大庭国治行事。 风允又不是奴隶,还是同属的守藏史,这人可无权指使他去做逆改国治的事情。 此事虽小,但风允说大。 这人就不敢往下说了,只能看着风允离去,咬牙恨恨。 “小小一庶民,竟敢在我面前以礼为挟!” 说得再多,风允不犯错处,他也无可奈何。 这看守外室的工作本就简单,除非典籍宫着火,但他也是守外室之人,一着火,莫说是他,就是这宫中其余守藏史,外加护卫士兵,皆有连带之罪。 另一边,风允已经开始阅读第四卷的《六书》,不多时,他就种道成功,开始以竹简记录各书所在。 “异人阶位?” 风允看见一卷记载异人的竹简,遂停下,细细翻阅。 “异人,异于常人,异术,异于常人之术。” “成之异人者可从万物习得异术,有所偏向,或文或武或仙……” “异人有修仙之人?” 风允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之前说出庶民阶级,所知甚少,此时一观此书,倒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知。 “仙啊…何人不想,可书上说,寻仙需缘法,无缘不见。” 仙…整个大庭国都没有一位仙。 据风允所知,大庭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三位正大夫。 而三位正大夫皆修文道。 即使是那位掌司马军政的大夫,也是文道,只不过是多钻研了兵书。 继续往竹简下看,所谓士族大夫之间有阶位。 这异人也有阶位。 此时风允为不入流,如同庶民,平平凡凡,不上阶位。 因为在异人中,最末等的要求都是三流异人。 之上还有二流异人,一流异人,此三流合称后天三流。 后天之上为先天,有三境界,分别为地阴,天阳,明心归一。 先天之上还有一大阶位,是为圣人三极,下位半圣,中位亚圣,上位至圣。 此番后天先天与圣人三个大阶位,共九个小阶位,每一小阶犹如云泥,每一大阶如同天堑。 风允细细看完这卷异人描述。 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后天为积累,以求勃发,若是修文道,就需积长文气,达到第一个极限,突破后就为后天三流,我如今文气还少,离满尚远。” 望向自己的面板,风允不禁猜测多少文气为后天三流的分界线。 但没有对照,实在没法。 他放下此卷,拿起一旁紧随的竹简…… “残缺的书……异人之道。” 也是讲异人的书。 “异人之道,大者有四,上一正二余下一。” 意为异人可以修行的道路,前途最为宽阔的有四种,上道有一,正道有二,下道余一。 而书上记载,上道为炼气之仙,需机缘,天资,少之又少,唯命中有则有,无则无。 正道有文道与…君主气运道。 文道不必多说,如今风允正习之,而君主气运道,此道并非说是成为君主,而是说辅佐君主,成为阶级中的士大夫之属,以得一国气运来庇身,以求气运异术。 往往修行文道者,多会辅修气运道,以此印证文道之路,大展抱负。 “残缺了,所述太少。”风允惋惜。 最后是下道——武道。 “武者,以武乱政治,扰民之安定,恐士大夫之清明,反君主之策令,于礼有别,是为下道……” 书到此绝,风允也将其放下。 “武者为下道,却是文士定的,毕竟文士掌文字传承之要。” 实际上,武者也可从政治,若是从军,就为武将,若是在朝,就为武士,甚至有武大夫之职。 但,武者多为护卫之职。 武大夫少之又少。 文武有争,这是古往今来难解之事,风允也无可奈何,难以评判。 风允将这架的书名誉位置记载在竹简上。 这里也没有其余介绍异人的书了,恐怕这两卷留在此,也只是为了给这些非异人的文士们观看,传播,以清楚异人为何罢了。 真正的异人之术,或许在内室才有。 风允继续往后记录,按照他的速度,恐怕明日就可记录所有的书,分门别类,以竹简竹片制成一书录。 …… 申时,放班已至,今日宗伯都不曾前来,可见越国之事棘手。 但刚刚走出典籍宫,就听见远处喧哗。 那好像是公告处。 “莫不是越国索要细作之事有了结果?”风允紧忙而去。 国之大事,风允此时欲求仕途,自然不会错过。 而等来到公告处,这里早已是乌泱泱一片,士族相挤,看似有礼地称道攀谈,却都斜视那还空白一片的位置。 今日的公告士还未来公告要事,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得来的消息。 可就在风允疑惑时,公告处的大门轰然打开。 此门开,即为大事相告,恐怕等此事说出,不下几时就传遍大庭国都。 是宗伯! “嘶…”一片群惊,宗伯告之,这是国之要务! 就见宗伯手持一方帛书,底下群人俱不敢出声,纷纷闻之。、 风允也聚精会神,仔细听宗伯之言—— “越国之士出使大庭,是为友交,礼尚往来,是为礼!” 越国之士? 友交? 那明明是细作! 众人欲说,但周围士兵涌出,护卫周围,长矛之下,谁敢出声? 风允呐呐…可他不过是一介庶民,出声,不仅得不到认同,反而会有祸事。 “若我为朝中士,必行正理,以报大庭,典籍宫之恩。” 之后,更惊之事在宗伯的口中说出。 宗伯脸色亦是不佳。 像是撕咬生肉,如鲠在喉! “我大庭尊礼,后将由大宰大夫携美玉锦帛,与越国使节一同前往越国,以行出使之礼,友交两国,以求昌盛。” 宗伯此言一出,群士瞪然。 “那,那明明是……唔唔唔!”一人欲说,但其侧一人紧忙捂住他的嘴。 并小声附耳道:“越国势大,且看后续如何。” 在此的人都不是愚蠢之徒,虽然不甚解其中道理,但也看出了宗伯就是痛恨,也依然说出这条告文,可见此事已经成定局。 “散去吧。”宗伯疲惫一叹,转身入宫,越国之事,还如乱麻,他们不过是快刀而斩,以免越陷越深。 但这番选择,不过是自保之举。 谁让……越国已动军政,不少探子已在大庭边境肆虐。 此番大宰大夫出使越国,也是为了求和。 ------------ 第九章:礼下士 心中藏事,等回到家中,风允看着一群来学的孩童,这才回了神。 不过在此之前,嫂子将一件用布包好的衣裳,递给了风允。 “一会讲完学试一试,这曲裾繁琐,我也需两日才给你制成。” “阿嫂手巧,但莫累了身子。”风允接过,两日成一衣,还是曲裾,确实是日夜赶制了,风允内心感激。 但嫂子不过笑笑。 “累不着累不着,家里出了文人,我这做阿嫂的帮衬不上什么,但一些缝补衣物,大小日食,都还是能做的。” “夫子快去讲学,学生们盼着呢。” 风允点头,却也收心讲字…… 讲学时快,之后风允试过曲裾合身,就回忆脑中之《六书》,暗地里练习异术篆文,寄望早些入三流,正式成为异人阶位。 日落而息,日起而作。 连续几日,风允都在进行归纳。 而他种道之术下,对《六书》十二卷的学习也完结。 其异术篆文,也来到了十等。 “卷有十二,但其后面两卷只是列比对照,无新内容。” 这日是单,风允早早点卯,前往开门,然后继续用竹简记录书名位置。 他还未曾考虑好下一步种道何书,反正今日也能将外室的书记录完善,到时再择优而选。 “如今列国分列,知识乃是各国底蕴,恐怕即使是大周国也无法藏有天下书吧。” 如今的时代,可不是现世,各国的书都是珍宝,是顶尖资源。 轻易不得示人。 …… 午间,嫂子再送大食,风允用之后,才发现,宗伯已经坐在大殿内,那些守藏史纷纷忙碌,面色慌乱。 原是宗伯一脸怒气。 “昨日懈怠,今日被宗伯察觉。”风允笑着摇头,一日复一日,这在宗伯这可行不通。 风允将剩下的书籍位置记好,也算是大功告成。 抬眼一看,已经申时。 “砰!” “尔等欺老夫不成!” 大殿内,一声怒吼,就是在外室内的风允都为之一振。 另一头,那与风允一同为守外室的人,紧忙探头去瞧。 风允疾步走上前,只听宗伯怒声:“那书怎会不见,我前日放在桌旁!” “我说过我之左右书籍,无令不得妄动!” “吾不管尔等言语推托,快,去再找来!” “若是不得,皆有过!” 今日宗伯心情不佳,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就从大殿内出来,径直往内室而去。 但路过风允时,他顿住。 他招手,身后的一名年长些的守藏史紧忙上去。 “去内室,寻《女娲氏族志》第三卷来,放在我桌上。” “诺。” 安排过后,宗伯入外室,直向风允而来。 风允躬身一礼。 宗伯道:“你之书录可做好了?” 风允闻声,随即道:“除却大殿内,皆有记其位置,录入竹简,小子正准备按照《六书》字根顺序进行排序。” “嗯…”宗伯沉吟。 “你可记得这外室,还有一卷《大庭一百一十二年志》?” 志,乃是地方史实,记载了一地的历史实录,这样的书在外室内最多,也最全,毕竟这是一个国家的记录。 同时这也是守藏史收录最多的典籍,长达几百年之久。 一般而言,每日守藏史都在为新送来的志进行审核归库。 只不过是这几日因为为前君作传,所以耽搁了。 风允有录,他特意为大庭志做了一个单独的目录。 风允从一处拿出五个竹简来,每份竹简有六十五片,每片为一年志。 大庭国历三百二十一载,今年尚未入库,所以有三百二十片竹,排序在五个竹简内。 “大庭一百一十二年志,在第二卷内……” 风允打开第二卷,后数之,很快在末尾找到。 宗伯望之,风允不到片刻就前往了一个偏僻角落,找到了《大庭一百一十二年志》。 志极为重要,一般会成书四份,两份入典籍宫外室,分为两架,动其一而藏其一,以免丢失,以便重录。 这些守藏史不常翻阅这些国志,都只知动架,而不清藏架,所以久久找不到替换,惹得宗伯气愤。 另一份入君主库内,方便君主查阅。 最后一份留在事发当地的管辖之地,以便士族迁调,后来的从仕之人查阅。 拿着风允递来的《大庭一百一十二年志》,宗伯面色缓和。 又取了风允手中的竹简。 赞扬道:“一目一录,找书可见,不错,不错。” 此事虽小,但宗伯却从小见大。 他乃是礼官之首,定不是长拘在典籍宫这样的小地方,倒不清楚典籍宫竟如此混乱。 都是一群废物…… 如今风允此举,深得他心。 “此法可有名讳?” 风允闻声,立即道:“目录,正如宗伯所说,一目一录,找书可见。” “好,哈哈,你既已经功成,那我也不失言,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典籍宫的礼下士了。” “允谢宗伯提携,必报之。” “哈哈,报之,确该有此心,不过并非报我,而是报国,这些东西。”宗伯指了指手中的竹简。 “皆为大庭之物,就是我也依仗大庭,才有今日之位,遂,尔也一般,需时刻记住忠心于大庭,方为报恩之士,有德君子。” “允,明白了。”风允激动。 “嗯…”宗伯望之院内日晷,也明白风允是放班之时。 就道:“你随护卫前往户籍宫,让人为你制礼下士兔符牌,将你的户籍录入士一列罢。” 招了招手,外面的护卫即来。 看其装束,应该是位武正士,专门护卫宗伯。 “去吧。”宗伯拿着竹简,往大殿而去。 殿内,那些与风允一同来到之人都呐呐无语,眼中满是艳羡,更甚之有嫉妒之色。 不曾他们所想,不过几日,风允竟然就成了礼下士,一举脱离庶民阶级。 士族,并非全为官,但士族之人,受国供养,有才者可入仕途。 他们不务农事,多行百技,或是歌舞,或是才学。 其中越是文雅,越是高尚。 而风允此时只是个人入仕途为士,尚不是士族。 入士,惠及自身,唯有获得属于自己的禄田,才可建立自己的士之一族。 因为这禄田如同封地,虽说面积极小,却不用交田税,是为一族之本。 待到风允跟着这位武正士来到大庭户籍宫,此地离典籍宫不远,也是君主治下的宫室,专门处理士族之间的记录,还有庶民户籍,奴隶奴籍契约之类的公文。 ------------ 第十章:有妖 那名武正士不苟言笑,却也尽职尽责。 而作为宗伯身边的护卫,这归属于教官之职下的户籍宫,也归宗伯管理。 自然这里的教士是不会把风允赶出去的。 “武正士,可是宗伯大夫有言?”不多时,一位年长些的人走了出来,看其模样应是上士,但对于比他低一等的武正士,也有礼有节。 “宗伯大夫欲纳这位守藏史入士,还请雕刻兔符牌,录入礼下士一列。” “哦,礼下士,好,且随我来。” 这人招呼风允,也未曾因为风允只是入下士而轻视。 随着这位教上士入殿,周围的矮桌旁皆有人看来,似乎审视。 很快一位衣裳陈旧的老者就跪坐一旁,手中拿着一个兔形的铜符,其为两半,其上花纹简约,但严丝合缝,让两半相合时能形成一体。 “可有姓氏?” “生辰、官职。”老者询问。 “风氏,名允……”风允答。 老者在通符之内刻写,两半兔符皆有。 这人手艺精湛,不过片刻就将风允的信息刻入。 刻完后,老者用两半兔符分别沾取印泥,这才在帛上印下,这就是风允的士谱,会存于户籍宫内,需要时才会来印证。 “好了。” 风允接过老者递来的兔符,心中突有一感,是职业面板上出现了异动。 不动声色,风允查看无误后,收起兔符。 “符分两半,以为对照,若是有大事,你可用之一半交于旁人,用另一半而对,若是丢失,你须来这里补办…” “多谢长者。”这人为工,从衣着上看并非为士。 老者见风允如此礼节,倒是夸赞道:“好颜色,好行事,好仕途。” 老者在这户籍宫大半辈子了,见过多少入士入仕途之人,其中多少傲然自大之辈,如今风允目光诚恳,倒是让他感叹,此少年郎不错。 但,老者又补一句:“仕途者,不得只看眼前,就如同这兔符,浇铸时,过刚则断,需要些软物来融合。” 这是指点,风允明白。 “谢长者赐。” 说罢,老者摇头一笑,起身带着工具,去了墙角,靠之而休。 而那教上士也将风允送出,送出时还道:“本来入仕途之士,我们该为其说明仕途之六宫,但你来自典籍宫,想必也不需我多介绍,清楚士大夫入仕,各有不同之处。” 风允闻声颔首。 “好罢,就到这了,礼下士且归去。” “多谢教上士引。” 出来后,那名武正士道:“君已录入士,那我之责也结束,君且放班吧,不必再谢宗伯。” “诺。” 武正士离去。 风允这才看向自己的面板——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地位:礼下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30+10 名望:10 管理:45 政治:36 职业异术:篆文10 面板上多了一个地位,是为礼下士。 而随着这道地位的出现,风允略有所感,似乎是什么东西加持在了身上。 这让他与整座大庭国多了些联系。 “这就是国运之道,文道辅修,大展拳脚之路。” 不过只是一个礼下士,在大庭国中有上千下士,风允也不会自大。 而其余的属性在这几天种道《六书》后,也有上升。 但是名望变成10,却是由地位带来的。 “礼下士……”风允笑着摇头,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按照《周礼》的官职,国应有六宫,也就是六种官职,分别是天官-政,主政务治理,称作政官,其首为大宰。 其后是地官-教,主户籍教法,称作教官,其首为司徒。 后又春官-礼,主礼仪宗氏,称作礼官,其首为宗伯。 又之夏官-军,主军事征伐,称作军官,其首为司马。 又有秋官-刑,主刑罚牢狱,称作刑官,其首为司寇。 最后冬官-劳,主地利营造,称作劳官,其首为司空。 这六宫之首本为卿大夫,但因为大庭国弱,无法立卿,只能以正大夫之位供养。 卿大夫之上的三公三孤就更别说了,一些中等国家都难立一个,毕竟,三公三孤有时就是大周国都难以续满。 而按照士大夫阶位。 三公三孤为臣之极。 之下是卿大夫,也就是上大夫位。 接着是正大夫,之后是下大夫。 大夫之位下,是士。 又分为上正下三士。 这是大周国阶级的划分。 所谓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也就是说,庶民无礼而治,终身不过是田间地头,按照国之刑法而作。 而刑不上大夫,意味着大夫可用物品抵刑,或是财物,或是学识…… 至于庶民之下的奴隶,那不录入人,就算杀之也无须抵罪,如同他人财物,只需赔偿即可。 “如今,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想到此,风允却没有回家,而是前往了典籍宫外室。 他的种道已经将《六书》学完,对这世间大部分的篆文都已经有了一个明辨书写的基础,那些生涩的传记典籍也能去理解。 现在他需要种道一本好书,继续他的学习。 刚至典籍宫,就听一阵议论,周围士兵穿梭,竟从内室方向抬出一具尸体。 一瞧,竟然是刚才宗伯让其去内室寻书的守藏史。 其面青瘦,如同被邪物吸干了精气,双目瞪大,死状惊恐。 “发生了何事?” 或许是风允已成了下士,周围的人欲与交好,随即有人来告:“怪物,刚才内室闻见一声尖利惊啸,不多时等护卫将人抬出来,就如此了。” 像是犯怵,那人咽了咽唾沫,猜忌道:“前段时间风氏弟子纷纷调离,莫不是早就猜到这典籍宫常有怪物?” “我记得月前宗伯就往典籍宫抬了东西……” 这人还欲说,就见内室方向,一声呵斥:“镇!” 文气冲天,如同皓月之息,与天边的明黄之气混合,化作一道锁链从天而落。 无声无息消失,文气潜匿。 而宗伯面色不虞,将浑身长着青色鳞片的老礼上士提起,驾御文气而出。 “大胆礼上士,竟然偷习邪术,妄害我大庭之士!” “嘭!”礼上士如同死猪一般,被宗伯丢在众人面前。 “啊……”一些胆怯之人连连后退,惹人发笑。 但没有人笑,因为那礼上士落地化妖,浑身的鳞片微展,面目犹如妖邪,正不断地嘶吼,欲冲向众人。 “铛!”一声声金鸣,原来是周围的护卫持矛而压,将礼上士定在地上。 风允嗅到了一股酒味…… 这礼上士喝了酒? ------------ 第十一章:文人之力 不等风允猜测礼上士的情况,就听—— “吾令班剑,大辟妖邪!” 班剑,面见君上,入朝之佩剑,尖顿而柄有环,原为木质,是为周礼之君器。 按周制,士族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行冠须取字,佩剑戴玉,以行君子礼道,拥有祭祀之权。 当然,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 所以,宗伯自然也有班剑,但此时他的班剑,却是以文气凝聚的杀敌利器。 《周礼》! 风允恍惚间看见宗伯身后有一些篆文,随着他的动作,各类叙述周礼的字句在半空显现,但细看下却模糊一片。 再看时,何来文字,不过是一道剑影,飞射而来,刹那间斩断了老礼上士的头颅。 “咕噜…” 头颅滚向风允的位置,周围人都惊退而逃。 风允望着瞪圆大眼,满面是鳞片的人头,暗自屏息,目滞似僵。 老礼上士……死! 这就是文道的力量。 宗伯为礼官,这个朝代,礼之最定然是《周礼》,《周礼》乃是周公所作,不过谁都清楚,《周礼》的原本与周公注解在大周国,其余封国诸侯手中得到的只是《周礼》的外在。 《周礼》是为政礼,礼束诸侯国,是制定国家体系的书,又名《周官》,非学达之士,只知其表。 而在《周礼》之外,还有一本《仪礼》,也是周公所作,是为行为之礼,是人之起居、饮食、婚丧嫁娶,行为准则,方方面面之礼。 久经几代,各国修改,各有差异。 但看似只是政官之书的《周礼》,却隐藏着杀伐之力。 礼,不可妄动,不然亦有雷霆威杀。 “哼,收殓。” 宗伯收起气势,文气散去,恍若一普通老者。 那些护卫紧忙将这尸首处理…… 望向风允,宗伯又扫视周围,道:“内室无人看守,你们可有人愿意前去。” 内室! 这外室的书,风允都做了目录,大多是一些无用之记,没有什么大的经典,而后室,定然是大庭国,存放典籍瑰宝之处。 无人应声。 刚才礼上士的死还未查清,其余人怎敢去探。 宗伯望向风允。 风允明白,就是自己了。 索性上前拱手道:“小子愿往。” “嗯。”宗伯满意点头。 又道:“那就提你为礼正士…你可查阅内室无锁之文,若是你将内室的无锁之文目录之,我就提你为礼上士,看管重典者,需上士方可,这是《周礼》之规。” 其余人一听,大惊,他们竟然在生死之中忘记了这件事。 而风允这个刚刚晋升为下士的家伙,竟然又成了正士,且即将迈入上士之列。 上士,必有禄田,可成士族之家! 眼红,那些士人懊恼,可是没有一人敢有异议。 他们之中心胸狭隘者,只求风允入后室即不禄,尸骨无存! 风允呐呐,却只能拜谢。 但拿出手中还未焐热的礼下士兔符牌,风允实在踌躇。 宗伯道:“典籍宫无多事情,你暂且用下士符牌,等入了上士,再重录一个。” 宗伯开口,风允自然无异议。 而宗伯对身旁的一护卫道:“拿一份上士月俸,与风…允小子带回去吧。” 风允不知何表情,因为这感觉就像卖命钱一般。 见此,宗伯一乐。 “勿担心,你安心守在内室那些未锁之书,别去看那些有锁之物,自然不会有事。” “国中典籍众多,这礼上士是读书入邪,方才害了人……唉,再拟两份抚恤,送去……” 宗伯交代事宜,今日他却也没了撰写烈伯传的心思。 “我去内室读书,今日就由我关门即可。” “且散了吧。” 摆手,宗伯独步前往内室。 而风允在众人赤红眼的注视下,缓步离去。 当然,在离去时,之前给风允月俸的小哥推着一小车,紧跟其后。 之前风允为半下士月俸,大致百枚贝币,下士是两百枚贝币,而上士月俸,价值八百贝币,是下士的四倍。 共有一匹帛,四匹细布,六匹粗布,八十升粟米,现钱一百六十贝币。 其中一匹帛就是二百五十贝币。 而帛是书写帛书的物件,小士可用不起。 “小君子…不,应该是礼正士,不待一月,君就成了大人物了。”那护卫黑红着脸,与之前不同,此时的语气中带着恭敬。 他不过是一介护卫,甚至连武下士都不是,可不敢在风允面前乱说。 “造化释然。”风允心情极佳,他今日成为下士已是他之大幸,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 “上士…”风允期许,对明日的事情却看重了很多。 那名老礼上士的死,真的是因为看了封存着的邪书吗? “你在典籍宫呆了多久?”风允问先旁边的护卫。 护卫紧忙道:“四载。” “四载…你可知晓那死去的礼上士?” “他啊…”护卫倒没有多想,此时虽然让他们禁口,但风允是目睹之人,所以也无妨。 他左右环顾,见街上有人好奇打量他们,他立即瞪视过去。 这护卫人高马大,如此形态却是唬人。 那人一吓,其余街边之人都不敢再开,更不敢靠近。 他这才低声道:“君不知,那礼上士其实是一名异人。” 异人? “异人,为何看着壮志未酬,消极度日?”风允无法想象,因为他也是异人,当他雄心壮志,可不想成为礼上士那般。 随即等护卫解释。 护卫道:“是异人,但是异人的天赋也分三六九等,实力也分后天三流…当然,还有先天之上,不过我们大庭国的先天,也就那三位正大夫。” 不敢多说大夫之事,护卫紧忙道:“那礼上士啊,听说最初他还被大庭用心培养过一段时间,在典籍宫随意观看典籍,但他天赋极差,为人又不勤奋,最终老来也只是堪堪后天三流,在这典籍宫困守大半辈子。” “这礼上士可能是自大之心,所以才会学那邪术吧。” 护卫叹息一声,他想,若是他为异人,必定不会如老礼上士一般的。 到了。 护卫将车放下,环顾四周,心道风允的出身原来如此苦寒,又觉得风允才能远大,不然也不会从一介庶民成为正士。 要知他一辈子的愿望就是能成为武下士,改变命运阶级。 ------------ 第十二章:嫡长子传承制 “小叔子,是怎么回事?”院内,今日风允得晚了,那些孩童们都安静地在院内等待。 大嫂听闻屋外声音,就想着是风允回来了,于是开门,却见到是一架独轮木车,而车旁站着风允和一位护卫。 护卫的衣服,大嫂可是识得的。 随即慌张地望向风允,生怕风允是出了什么祸事。 “阿嫂,这是典籍宫的护卫,我得了升职,此番是补的月俸,护卫小哥好心,与我送来。” “哦,补的月俸……升职!” 大嫂可是知晓风允若是做得好,就会升为下士的,难道! “可是成了……下,下士!”大嫂激动得不行,满意期许地望着风允。 下士啊,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只会在田间地头,缝补洗衣的庶民敢想的。 那护卫紧忙解释:“是礼正士,姒妇。” 姒妇,礼称。 “正,正士?”大嫂瞪住。 风允对其点头道:“因为管理要务的上士离去,我又刚好有功,入了宗伯的眼,随即成了正士。” 今日之事不便多说,宗伯已经下了封口令,护卫与风允都三缄其口,只说是得了正士。 “天啊,正士,那可是大人物了。” 嫂子差点站不稳,风允紧忙扶稳。 “阿母!” 黑犬探头探脑,见到阿母不稳,紧忙也来扶。 看见护卫,他怒声道:“你要作甚!” 早年,就是这样装束的人,将他阿父带走,去从了军,他天生对这样装束的人抵触。 “黑犬,不得无礼!” “啪!”大嫂一巴掌打在黑犬的背上。 “阿母?” 大嫂不管他,而是对护卫道:“小哥勿怪……” “不,不妨事,我先将礼正士的月俸推进院内罢。” “唉,好。”大嫂让路。 在风允和她的帮助下,很快就卸了这车东西。 当看见帛时,大嫂又是心中发颤。 帛,士族之物,寻常庶民见一眼都难,此时却有一匹在她面前。 不敢相信! 望向凑过来看的一群毛童,特别是自家手脚粗黑的大儿。 大嫂三步并作两步,将这几匹布紧忙带入屋内。 “好好瞧瞧,你们若是识了字,有了文,置了业,说不得也能像允夫子一般,得这月俸。” 将贵重东西放好,护卫却是告辞离去。 “典籍宫今日事务繁重,我得先走一步……对了,礼正士,内室事重,钥匙与你一把,另一把在宗伯手下的武正士那。” “你得日日点卯,申时放班,在宗伯著传期间,都无须你关门。” 准时准点,没有换班之人,此倒是规律。 但…… “晚间由谁置?”风允前去内室,自然要清楚内室之事。 护卫回道:“是那武正士,宗伯晚间都会前往内室看书,即使是前段时间白日不来典籍宫,晚间也会至。” “想来宗伯是到了文道关卡,所以这般。” “礼正士若是置业内室,切勿晚留,以免打扰宗伯修行。” “等宗伯结束修行,作传离去,就不会长待典籍宫,倒是礼正士只需在申时关门即可。” 风允闻言,颔首道:“原是这般,多谢小哥告之。” “正士过礼,小子先行离去。” 推着小车,护卫离去。 风允望向天时,却是先对那些孩童道:“之后我置业时,皆在酉时讲学,尔等明白?” “明白,夫子。” “嗯,皆坐吧,先将昨日的字温习一遍,一会我会提问。” “诺。” 大嫂似乎有言,风允走近。 大嫂道:“小叔子,如今你成了正士,却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我是说,小小泥房,怎能容下士人。” 生怕风允误会,大嫂紧忙找补。 风允倒是点头。 “确实不该居此了。” 倒不是风允虚荣,只是此地为泥草房屋,夯筑技术简陋,住之麻烦不便,既然有了条件,那就应该有些改变,让自己有舒心之所才对。 这时,大嫂又道:“小叔子已十六,有了置业,也该考虑婚娶之事,所谓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我们做兄长阿嫂的没有本事,未能为小叔子寻得定亲之女。” 风允一脸无奈。 并非是兄长与阿嫂不曾给他找定亲之人,而是他长相俊朗,早早有人来亲,但他阿母与他未曾苏醒记忆之前,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虽然表面不觉,却都心有灵犀地回拒了那些暧昧亲事。 按照他的阿母之说,他这长相,就应该入士族,成君子,娶士族之女,而非庶民。 随即十六了,也未曾有亲。 至于现在,他阿母若还在,必定会给他相看士族姑娘,但阿母已去,而他又是现代来客,自然不会在这个年纪成婚。 这可是一个有修行的世界。 娶一个性相相驳的女子,他们的婚姻,只会是相互之间,糟践一生的牵绊。 有,不如无。 “阿嫂,我尚未及冠,此时又职入仕之初,实在分不出神来,此时再说罢。” 大嫂闻之,却思索道:“也是,小叔子不过一月就成了正士,等到了及冠之时还不知是何等地位,到时再说也不迟。” 长辈死,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原本风允之后还有一个弟弟,但就是因为管教不周而死,这让大嫂和长兄心中都自责,连带着,阿母前几年的死也有幼子死亡的缘故。 这让他们对仅剩的弟弟-风允,都十分照顾,即使是对待亲子也有不及之处。 如今看风允有了出路,只让大嫂欢喜。 “我明日就与你兄写家书,送去边关,你之事得好好说到说到。” 家书,若是家中有从军者,每月可写一份家书送往边关。 当然,这是需要花费贝币的,且字数有限。 “阿嫂决定就好。” 思及自己之后又要晋升上士,到时风允会有禄田,伴随禄田还能在城中的一块地作为屋宅。 随即道:“居所之事暂时不表,我自有打算……。” “阿嫂,我得这些布匹,劳烦你再为我做两身玄端,一件曲裾,一件直裾……阿嫂也为自己和侄儿做几身,若是之后小弟能有禄田,必不与长兄分家,嫂子也体面,侄儿也好入士。” “入士?”阿嫂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中只有自己的黑犬能入士的声音。 “小叔子……”等大嫂回神时,风允已经开始了讲课。 “禄田……哪有这般容易,士族啊…” 士族,也并非说风允不分家,大嫂与长兄就是士族一列。 在士大夫阶级中,天子之嫡长子可为天子,次之为诸侯;诸侯之嫡长子可为诸侯,次子为大夫;以此传下,士族中,只有嫡长子为士族,是继承者,其余儿子都是庶民。 何况只是兄嫂的儿子,除非风允过继为嫡长子,不然说,只是有了些关系罢了。 可也是这关系,也足够让普通庶民仰望的。 “却是得依仗小叔子了。” 说罢,大嫂也入屋去,玄端她曾经给士族之人洗过,也记下了规制。 这玄端,乃是士大夫的日常礼服,也就是上朝时所穿。 且,玄端有冠,是士族及冠时的礼服,也是士族间的婚服。 为士大夫所喜,宗伯这等人物,日常所穿都是玄端。 戴冠,上着玄黑衣,下穿黄色裳,腰间束大带和革带、配无纹敝膝在腰间遮住身前跨部,裙内着白色中单露出裙外…… ------------ 第十三章:青铜锁落地 与学童们学完字后,天色将晚。 今日嫂子用粟米混着小麦,做了粟米饼。 或许是今天风允成了正士,得了许多的粮食,大嫂有了阔气,也意图给点喜气,就每个孩童都散了一块粟米饼。 “归家去吧。” 待孩童们走后,风允与嫂子他们才入厅,用食。 食不语,可吃饭时嫂子却道:“我听说士族吃饭是用鼎,可是真的?” 似乎觉得自己失礼,嫂子紧忙闭嘴。 风允到不拘泥一格之人。 随道:“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士人三。” “我可食三鼎二簋。” 鼎也就是锅,也可以是菜碟,簋是器皿,用来装饭。 “之后小叔子还需制鼎而食,你毕竟是士……我和黑犬也该分居而用,以合礼仪。” 嫂子严肃道:“你成了士,就该按照士礼行事,我虽不懂,但我绝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犯错,让你被人诟病,影响你的仕途。” 说着,嫂子却是端起了饭食,带着黑犬出了厅。 “阿嫂!” 嫂子对风允一礼,摇头道:“君子行,与我等不同,小叔子敬重我,但我也关爱小叔子,希望小叔子能成为人之君子。” 说罢,也不顾得什么了,就带着黑犬端着饭食去了厨内。 风允这一餐食得噎心。 “唉…”最终只能一叹。 礼之一字,即使庶民不懂,但都敬畏,谁让以礼治国,人人以此为约束。 “罢了,不顾是礼节,礼之外找补就是。” 风允食毕,往日还会让他一同收拾的大嫂看准时间,就将风允撵回了己屋。 “君子有自己的事情,这些小事本就是我做的。” 风允微微蹙眉。 但也无法改变嫂子认定的事情。 “若是在现代,我应该去洗碗才是,可这里是大周。” 风允没有与整个世界对抗的想法,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按照他的观察,这里虽然与前世记载中的那个大周,因为异人异术的出现后有所不同,但大差不差,不少事物都能隐约看出影子。 这里应是西周,西周是大周的天下,诸侯蛰伏,万民心中皆有周天子。 风允前世并不钟爱历史,对于大周朝也知晓得西周东周的节点在于烽火戏诸侯这个时间段,其余一概不清。 相比之下,西周后的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的先秦时期,倒是知晓一些。 不过他不确定,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有武王文王,太公周公,但商朝的历史很模糊,如同一场禁忌。 只是知晓,从商朝灭后,异人频出…… 异人的出现,必定会改变历史的走向,这让他不确定,在数百年后,那位人族始皇帝,是否会出现,那些春秋战国时期的英豪们是否会闪耀当空。 若是不出现,若是周朝长存…… “礼之一字,是好是坏啊?” 风允不懂,也看不清未来,但他知晓,他如同踏上了礼之制度,成了正士,唯有尊礼,才能长久。 收拾好心思,风允目光坚定。 却是扫向了面板栏上的地位——礼正士。 他能感受到更多的国运,这些气运如同蝉衣一般,笼罩他的周身,以此庇护他的安危。 而名望一栏也变成了20点。 “明日去内室,寻一好书,绑定种道,以此才能快速成就三流之位。” 篆文这种最基础的书让风允的文气增长不少,可见读书习之,是文气的增长方式。 不过可惜,40点的文气,依旧不是文道的第一个瓶颈,他感觉自己的文气上升还有富余之处。 …… 第二日,身着一身曲裾袍服的风允,拿着自己的兔符牌踏入典籍宫。 此时风景大不一样。 “允正士安。” 允为名,风允无字,称允尚可。 而风允颔首,也无针对之色。 待到风允走远。 “瞧瞧。不过十六之年,就成了正士,被宗伯看重,上位不远矣哟。” “别艳羡了,我们且看今日他的情况,这内室啊,到底有无大恐怖之处。” 说罢,这人指向一旁与风允同时来的一人道:“去,把这堆书抱回外室,按照允正士作的目录后续补充放好,别乱了秩序。” 风允所作目录,已经得到了宗伯的首肯,现如今已在礼、教两宫传开,纷纷效仿。 …… 典籍宫内室位于外室之背后,是单独的一处宫墙,宫墙四周有护卫把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这典籍宫大半的守护都在于此。 而见到是风允到来,护卫们原本低声说话的形式立即收回。 谁知风允今日来得早。 但这些护卫也少秩序。 当然,风允虽然有权对这些人做罚,但此时事小,礼之外风允也讲人情。 人若是被法礼给制约,无丝毫自我,那与提线傀儡何异。 越过护卫,踏入墙内,这群护卫才松了一口气。 “这位士族倒是个好说话的。” “别说了……” “咣当!”风允用钥匙打开内室,入了门。 内室,混乱不堪。 “昨日的打斗,那些护卫又不识字,不知排列……” 风允蹙眉,看来内室得好好整理一番了,可是内室没有宗伯命令,禁止入内。 昨日那些护卫也是不识字,才让进来。 其余的守藏史是万万不能进入的。 就是奉命找书,也是有室内的礼上士寻找。 当然,现在是允正士来找。 “得费一番时间了。”低身,风允捡起脚边的一卷竹简。 “仪礼…” 原来是《仪礼》,这是周礼之外的另一部礼经,主讲行为规范。 “若是以《仪礼》为核心,以士入大夫后,就可一观《周礼》,虽然大夫只能看一部分,但也与宗伯一般,成就先天之道。” 礼,这绝对是现在西周最为推崇的一种文化。 修此道者大多前途伟正。 这也风允的首选。 “先将仪礼之书找出来吧。” 《仪礼》全文五万七千字,共十七篇,按照经的格式,需每片竹杀青二十五字,每二十五片竹为一卷,总九十二卷竹简才能写完。 《六书》不过十二竹简具述,与之相比,可见一斑。 这般想着,风允却在乱糟糟的内室内,不断查看散落的竹简,分别归类,聚在一起。 “还好,内室多是经典之书,而非传记。”那外室几百年的志,传,光是做目录都做了十日,这内室若是也一般,那他规整起来得不知多少时候。 当然,这里也有不为人所知的传记,但这些东西在内室都是锁着的,风允也看不得。 锁?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青铜落地的声音。 而风允抬头,就宽阔的内室深处尽头,巨幅伏羲持河图洛书图下,一道暗门上的锁头掉落在地…… ------------ 第十四章:种道《周易》 青铜锁…… 风允恍惚中,已经来到了门前,捡起了这把锁。 “呃…推开?” “哐当!”风允还不曾这般做,这扇门就大开、 “呼!”腥风扑面,震荡着风允的衣袍。 “嘶…”一声低语般的嘶鸣,让风允犹如坠入蛇窝,冰冷滑腻的蛇缠上了他的四肢,在他的肌肤上游动,逐步逼近他的双眼。 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他。 但等他再望时,就见眼前是窈窕美人,在床榻上尽显妖娆,一颦一笑间,惹人欲火勾来…… “嘭!”风允将门关上,用锁再扣。 咣当一声,那锁像是有力量,将密室内的旖旎与外面隔绝。 “妖物?” 风允看得清楚,这媚色下,是噬人的妖魔,擅长迷惑心智,以精血为食。 幸而风允内心坚定,不然,怕是会和昨日的两位士人一般…… 但,刚才为何国运消失? 国运庇佑,但在这妖女之前却没了力量,古怪,古怪…… “不错,不错……尔心中无邪念,秉承正心,能抵这……密室中人的迷惑。” 就在风允思索时,身后传来了宗伯的声音。 风允立即有猜,这是宗伯故意设下的局。 宗伯也无遮掩,他笑着步入,直言道:“刚才我一直在观察你,从你入室,再到门前,你心思坚定,不被迷惑,嗯,就此一点,你确实能担这礼上士的职责。” “宗伯过誉,小子只是心在书上,那妖物若是变化成古来经典,我怕是会上了当。” “哈哈!”听闻风允如此说,宗伯大笑。 “你啊,书痴一个。” 宗伯左右环顾,看见因为昨日争夺,造成的混乱,这些书都乱了,于是思索道:“我之前允你目录此内室,就与你礼上士之位,此事不变。” “当然,现在这些书已经杂乱……内室为重,不便让人进来整理,只能麻烦你了……这样吧,你既然能抵御妖物迷惑,那这几日晚间就由你守在此地整理典籍,莫要让妖物出来。” 宗伯如此道:“你之功劳我且记着,等你上士时,我允你一处好禄田,一处好的宅地。” 闻言,风允道:“此事是小子本职。” “别谦虚,有功劳,就有所得。” 宗伯思及什么,面色有些不悦,叹息道:“你也不是蠢的,这里的事情你也应该有了清楚,我本应该继续守在此地,直到寻至处理这人的办法,可是越国之事出了麻烦,大宰将归……” 说得够多了,宗伯清楚风允也明白了其中要害,不必过言。 “小子明白。” 原来,宗伯来典籍宫为大庭阳伯作传是假,看守这妖物才是真。 怪不得,身为宗伯,宗室之长,在此时也应该去协助新君料理国事才对,这传由下面的礼士撰写,过目即可。 只能说,此妖身份甚大,所以宗伯才出。 见到风允理清了逻辑,目光清明,宗伯微不可查地点头。 “此事禁口”宗伯指向青铜锁:“只要此锁在,则无事。” 风允点头,只可惜明日是他置五修一的时候,而且他还有许多的孩童需要教导…… 宗伯昨日就让人打探风允的情况,见到风允蹙眉,这才想起。 “可是因为那些孩童?”宗伯询问。 风允则道:“是极,我收了束脩,就有了教导他们之责。” “嗯……你之所作是为有善之举,可国大于庶民。” 宗伯口气随意,似不把庶民之事放在眼中。 “也并非我不寻人与你值班,只是这妖的迷惑过甚,这典籍宫内的人,唯有你和那老上士能抵御。” 拍了拍风允的肩。 宗伯道:“你有灵性,或许能成异人,此番莫要分神,好好读此间书才是正道。” 风允闻声,依言点头。 心中却念叨着:国大于庶民吗? 见风允还是疑惑,宗伯微叹,抬手中远处一个带锁的木箱打开。 锁开的声音惊醒了风允。 宗伯道:“我大庭有部分《周礼》,其中能解你迷惑,但此乃是大夫与诸侯所读,我暂不能给你……” “你可先看《仪礼》,再看那木箱中的书,或许能找到答案。” 说罢,宗伯缓步离去,却是径直出了典籍宫,向朝堂而往。 留下的风允还愣着,半刻他才回神,继续收拾地上狼藉,将竹简归类。 “是想培养我成为异人……”风允已经是异人了,他不清楚何时应该暴露。 而国大于庶民… 风允如今更加迷惑这礼之一字了。 因为在礼制中,国就是宗室,宗室在,国就在,庶民是国中的附庸。 可随意支配,随着土地划分给卿大夫作为食邑。 战时,甚至有交换国民,作为条件来促成国事…… “这或许就是封建制度的枷锁吧。” 风允已经踏入了贵族阶级,无路可退,只能坚守礼。 但是他并没有如宗伯所说去先看《仪礼》,而是来到了木箱前。 “是…《周易》!” 《周易》古之三易之一,为周文王所作。 “此书怕是与《周礼》一般,只有大周国有全本。” 风允稍微一看,有十卷? 风允拆开第一卷。 “原来是易传书。” 易传,为周易的讲解之文,注解周易的文章。 风允坐在地上,徐徐看起来。 那《仪礼》之说,被他丢在了脑后。 日落月升…… “允正士…” 门外,之前那带领风允前往户籍宫的武正士呼喊着。 风允闻声,这才抬头。 再看手边摊开一片的竹简,不知不觉,风允已经看到了最后一卷。 这《周易》之传,虽说注解的部分注入了大量的礼之言,很多的个人思想,但是其《周易》本文却神韵非常。 引得风允都忘记了时辰,深陷在阅读之乐当中。 风允拿着竹简,往外走。 那武正士道:“允正士,你姒妇来寻你。” 大嫂? 风允敲敲脑袋,抱歉道:“是我读书入了迷,竟然忘记了事情。” 今天下午本来是要与孩童们讲课的。 但是…… “我且去一趟,劳烦武正士帮我看着一会。” 晚间,风允还需继续守着,这几日宗伯不在,怕是要在此地住下了。 “书,允正士。” “哦,好。”风允将手中的竹简返回木箱,这才离开内室。 这武正士是宗伯留在内室看守的人,却是信得过的。 等来到外面,就见大嫂着急地踱步来往。 “阿嫂,是允读书忘了时间。” “你没事就好。”大嫂上前,看着风允只是神色略有疲倦,其余无事,就放心下来。 “你也该放班了吧,今日你不在,那些孩子都无字可学。” 风允闻言,蹙眉将宗伯令他留守的事情说出。 大嫂闻言,紧忙道:“你先做你的事情。” 风允摇头,虽然宗伯说而国大于庶民,但他经过一天的暗思后,还是无法认同。 “我这几日虽然不能离去,但午间也有饭食,且劳烦阿嫂送来。” “食饭时,我教导黑犬,让黑犬代我去教导他们。” “这几日后,我再去检查他们的学习。” 大嫂闻言,紧忙点头。“你做主就好,只是莫耽误了要事。” 这般说着,大嫂又道:“唉,我得回去给你包些饭食过来,想必你晚间都没有用食。” 说着,大嫂就急匆匆离去。 而风允需回去将《周易》之传读完,种道《周易》…… ------------ 第十五章:阴阳爻 风允何止是晚间小食,那午间的大食也没有吃,现在怕是还在护卫那存着。 果不其然,等风允回到内室,武正士就将午间大嫂送来的饭食给他。 “允正士,你午间读书入迷,我也没有叫你,也是下午时你姒妇来,我才出声。” 将饭食交给风允,风允谢过。 这武正士为人冷峻,也不多说就继续带着护卫们巡逻。 风允寻了处矮桌,点了灯油,继续将最后一卷阅尽,这才来到内室外的门栏处,摆了一个矮桌,慢慢食大嫂后带来的饭食。 “今日宗伯不在,无人进内室取书,倒是让我读完了这十竹简。” 十竹简,也就六千多字。 但所注解的不过是《周易》中的六十四分之四,为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后四卦。 中孚卦、小过卦、既济卦、未济卦。 不过写此注解的人还算有心,将阴阳爻、八卦之说也浅写了些,不至于让初看之人摸不着头脑。 而再看风允的面板——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地位:礼正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40+5 名望:20+3 管理:45+5 政治:36+2 职业异术:篆文10、阴阳爻1 副职异术:无 —— 文气因为阅读了周易四卦的注解,对阴阳之变,四象之演,八卦之序,六十四卦之卜有了了解,所以上升5点。 而其余属性也在这段时间有所上涨。 而阴阳爻—— “阴阳变为四象,四象演化八卦,八卦序列六十四卦象,一卦一卜,容纳天地万物。” “这阴阳爻就是周易中最基础的理念,实为阳,虚为阴,三爻为一卦,三三相互为一卦象。” 正如“否卦”,下坤上乾。 下有三个阴爻,成坤卦,上有三个阳爻,成乾卦,合之为六爻,是“否卦象”。 当然,现在风允只是初步掌握阴阳爻,还无法成卦。 即使这残缺的《周易》中只有后四卦,风允也还没有头绪,如何去深学,获得隐藏在文字中的道韵异术。 “只能依靠种道了,我如今的典籍积累太少,依靠自己看,看不出所以然来。” 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风允望向门口巡逻的武正士和一群护卫,随即起身。 作为宗伯护卫的武正士自然有些本事,或许也是一位异人,有他在,风允也不必孤而无助。 宗伯留他在内室,只是为了培养他,可不是真的镇守妖邪。 但。 “宗伯与我有大恩,可我的路,却与他的不同。” 这个时代,师徒一体。 可不是简单的束脩就能羁绊,而是引路同行的实际关系。 风允收弟子讲学,那只是教字,而非教思想,引未来。 但宗伯这边,却是实打实地在引路,他们虽无师徒之名,但已经逐步有师徒之实。 可宗伯的学却实打实为士大夫阶级之礼,而风允却始终忘不掉庶民,来自现世的观念是他的人格,若是撇弃,那他就不是他了。 “且再看看吧,这异人的身份暂时不表。” 有《周易》看,风允暂时也不必利用异人的身份获取一些暂时会带来麻烦的好处。 他步入内室,拿起了《仪礼》。 《周易》他有种道,那些知识揉碎了给他,而《仪礼》却是要自己学,他还没准备种道《仪礼》,现在看也是触及旁内,对答宗伯。 “大庭的《仪礼》内容,怕是改过许多遍了。”望着竹简上的文字,风允的眉头越发地紧蹙。 大庭尚礼,但更尚祭祀。 祭祀大庭祖,而祭祀时却会杀奴隶以祭,以求奴隶死后能扛着当代的国史,交与先祖。 “杀人祭祀……。” 大庭的阶级中,奴隶没有丝毫的地位,杀之祭祀都要选优者…如同牲畜。 风允闭上竹简。 “我记得,大庭今年的国祭不远了吧。” 国祭也是大庭宗族祭祀先祖的日子,所用的祭祀是最为古老的。 “呼。” “祭祀事宜……我那时身为上士,怕是逃不掉的。” 风允还无力改变,也不知如何改变,同时入了礼制,就必须认同礼制规定的一切,他必须参与祭祀。 “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允正士,这是你留夜用的被褥。”原来是武正士。 “谢过武正士。”风允接过武正士手中的被褥。 但武正士却没有离去。 就见,武正士递出一柄青铜宝剑。 这是风允第二次见到剑,上一次是宗伯的班剑。 但当时气浪过大,风允看不清楚。 此时见到武正士递来的宝剑,却看得真切。 西周时的剑短,按照现代的大小,不过就三十来厘米长,精小贴身。 但这就是西周时的青铜剑。 “此剑名青喙,剑柄为玉,形如寒鸦,是祥瑞之兵,适合如礼正士这般的君子。” 风允还以为是宗伯给予自己防身之物,但看武正士一脸不舍的表情,却迟疑了,也没接过。 见此,武正士虽是铁面模样,却也犯了紧张。 他咬牙,语气中带着些许献媚道:“次乃我战中所得,少说值个千贝币,如今我欲请大人帮我。” 说着,将宝剑推入风允怀中。 风允拦住,淡声问道:“何事,武正士尽管说之,若是我能帮,必定帮。” “……”武正士沉默一瞬,面上带着忐忑。 “我本是红尘侠客,天资平平,唯有入仕途,以国运助之才有可能逆转后天,成就先天异人。” “但是无兵法,难以为帅,我不愿当这武正士,我想入军,挂帅为将。” “所以,望允正士能在日后让我一观兵书……” “你想看内室的兵书?”风允警惕,内室的书无准许,他可做不了主。 想不到在西周时期,就有贿赂之说。 可惜宝剑虽好,但风允怕无福消受,反受其累。 “武正士还是收好宝剑罢,不若安心跟在宗伯身侧,这才是好出路。” 听闻风允这般说,武正士神色黯然。 “允正士,你不知宗伯对于没有通过考验之人,是不会再重用的。” 他深深望向内室,手中的宝剑捏得极紧。 风允见状,提醒着道:“武正士,兵法,得之为国,而非是如侠士那般,以武犯禁。” 武正士恍惚,但手中的宝剑捏得更紧。 风允又道:“得之兵法,却无兵士,得之何用?” “盗书之人,何国敢用。” 武正士呐呐,难以再张口,也不敢再看内室。 “真羡慕你,以文士入了宗伯的眼,还能进入内室。” 这内室的台阶,挡住了两人。 武正士收起宝剑,欲要离去。 但顿住,转身对风允道:“宗伯将宗室看之如命,而你我之辈,皆是他所养,护卫宗室威严之人……成为异人,就是你的第一场考验。” “……希望你别和我一样,在宗伯手下成为异人,却天赋平平吧” 异人有天赋,看来这武正士的天赋并不优秀。 风允望着在月色下离去的武正士,微微摇头道:“成异人是一坎,得天赋又是一坎,之后的道途又是坎,坎而不断,这就是修行,也是人生。” 幸而,风允的异人天赋极高。 在种道之术下,他有在大周这个时代崛起的底气。 ------------ 第十六章:礼 一夜无话,那武正士仿佛未曾经历昨夜之事一样,继续严守内室。 以武正士的武力,或许他能直接盗书,但得之为贼,贼怎可入士? 若是那个国家用一个贼来领兵打仗,那些士兵都不会认可,何况是国君了。 “允正士,出大事了!” 风允才出门,寻些清水洗漱归来,就见到大殿坐职的礼下士拿着一卷竹简前来。 他年级比风允长,但见到风允后毫不犹豫地拱手一礼。 风允回礼。 那人道:“大宰回国……可,那越国实在欺人太甚!” “越国如何?”风允听闻,急问道。 若想从政,那大庭国事就必须事事清楚,不然何时犯了忌讳,或是被上面问起时,可就麻烦了。 “越国……唉,越国欺辱大宰,大宰前去这几日,都不曾见到越国国君,也不曾安排住所,逗留无果后,大宰才不得不在越国宫墙后面高声而呼,拜见越君!” “岂料大宰还未说什么,越君直言要玉石珠宝,才能一聊,就将大宰赶出去了。” 说着,这人目光狠狠,却又带着羞恼之色。 仿佛出使的人是他一般。 说罢,他像是才想起来,这才说了此行的要事。 “宗伯一大早传令,让您整理这竹简上所记录的书,他隔几日要用。” 说着,他将手中的竹简递给风允。 “属下先去大殿,允正士且忙。” 这人离去,风允心中砰砰。 “越君怎能这般无礼,按理说,他为伯爵,大庭君主也是伯爵,大宰出使,这就代表了国君啊!” 风允身为大庭人,即使有前世记忆,如今也气愤不已。 “先将宗伯所需之书找到吧。” 风允很快在杂乱的书中找到了这些书,都是一些经典传记,可用来引经据典之文。 寻好后,风允继续收拾内室的书。 这里的书不多,几日就能整理著录。 而午间,大嫂带着小侄黑犬到来,风允在食饭之余,给黑犬讲了几个字,让其回去用心传授给其余孩童。 黑犬眼睛转得黑溜,连连应声。 等食饭后,风允休息时就看看《仪礼》,或是融会贯通脑海中的《周易》。 …… 如此来往,就是五日。 这五日里,大宰出使被越君侮辱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不少愤慨之士都欲要撰文以贬越君的无礼。 但是都被宗伯与大宰拦了下来。 而在这之外,新一轮的征兵之旅也在司马的操持下,如火如荼。 这大宰的出使之事,因为征兵,一下子就无人谈论。 现如今谈论之声已经多是征兵。 “若是我不入文士,怕是就要去做兵了。” 风允的兄长是士兵,意为士族之兵。 而按照礼制中的征兵,每家每户只能有一个士兵,其余的男子则都是民兵。 民兵者,居于家中,以作耕田,但一旦到了战伐之时,随时都要入军列队。 风允年满十六,也是入军的年纪。 但此时入军,他高低也是一个谋士。 谋士或是于内,内管后勤,军资调遣,外定谋论,施行计策。 总而言之,都是为主公分忧解难。 这就是所谓谋士。 而主公,乃是谋士追奉之人,托付一身,性命双契才这般称呼。 “嗯?” 宗伯来典籍宫了? 内室门外,响起了向宗礼敬之声。 风允起身,来到门前接见。 “不必多礼。” 宗伯向是扫视周围,看见书架上有理有条地摆放好书卷,而上锁之处完好无动,这才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望向风允,宗伯走至矮桌主位,坐下。 “坐桌前吧。” 风允闻言礼坐在对面。 这般位置,是夫子与学生相讨之位。 风允明白了,紧忙道:“学生读《仪礼》,观《周易》,却多事不解,望宗伯指点。” 宗伯点头。 “那老夫就帮你一解。” 他反问道:“何为礼?” 风允一愣,犹豫沉默。 他心中的礼,和宗伯想要的不同。 宗伯见状,愠怒道:“莫说读了《仪礼》,心中还无礼可言。” “宗伯大夫,小子愚钝……礼,我认为礼是土…” “哦?”宗伯听见风允竟然用五行来论述礼,顿时来了兴趣。 “看来你不只是观了《周易》,而是有所学得。” “且说说,为何礼为土,你须知晓大周为火德,礼出自火,怎得来的土?” 对于宗伯所问,风允已有腹稿。 随即道:“敢问宗伯,这世间是先有礼还是先有火?” 闻言,宗伯一愣,转而思索,嘴角笑骂道:“燧人远祖钻木取火,是为人族的火之始,而火乃是人文字初,是希望也,也是崇尚火的开始。” “崇尚火,是为敬,敬之为礼,有了火祭。” “随即礼与火同时生,同时起,怎分先后。” 对于宗伯答,风允含笑而道:“宗伯之言也是小子所想。” “可以此照推,土,万物所生之地,万物所立之地,万物所归之地,是为地生之礼,是为地养之礼,是为地葬之礼。” “当第一个人族开始匍匐大地,感受地的亲和时,地礼也一并诞生了。” 宗伯目光闪烁,如有所悟。 风允继续道:“所以,礼为土,也为火,也为木,也为金,也为水……五行有五德,礼之一字应该顺应万物而定,不该……” “砰!”宗伯怒拍桌面,打断了风允的侃侃而谈。 “大周为火礼,礼束万物,而非万物束礼,若是万物束礼,岂不是人人皆可定自己的礼,不成体统。” 宗伯抬手,像是刚才没有发怒一般道:“且止住吧,莫忘记你修的是周礼,为火德。” “刚才之话也别再说二次。” 周之前为商朝,商朝尚水,是为水德。 若是按照风允的说法,那商岂不是有礼之朝,那灭之的周是什么? 他们皆是周朝列国,怎能承认前朝有礼。 瞥了一眼面色不屈的风允。 宗伯一叹。 “礼,天子借天而得之权柄,制约人族之野蛮,为智慧之表也。” “火德,火中取德,为惩戒,触犯礼仪,则有严惩,方能巩固礼之一字,维系列国之间的稳定。” 说至稳定,宗伯却停顿……因为越国无礼,屈辱来使的事情,历历在目,而他还在这里告诉风允要保持这样的礼。 这让宗伯都恍惚了一瞬,没了说下去的心思。 “继续说你的土礼,水礼给我听听……” 宗伯挥手,文气涌现,关上了门,闭了窗。 ------------ 第十七章:未济卦 风允明白,这是告诉他,今日之言,只能有他们两人知晓。 随即,风允将自己的礼,告诉了宗伯…… 宗伯听后,顺着风允所说,久久呐呐:“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周的礼,实为人定的天地规矩,人以规而行矩?” 如今是大周,一统天下这个词汇并未出现,所以宗伯无法理解这句话最奥秘的地方。 但是,不妨碍宗伯心中怒言“大胆”二字,可他又感觉言之有理,以至于他呐呐久读。 只听风允为宗伯解释:“古之部落分散而居,各自有姓是为分,但共尊伏羲神农,轩辕五帝,以其氏为族……这些为合,而当时的弱肉强食就是当时的规,所有人都行此矩。” “五帝治下,依旧为部落,人心涣散,到夏为国,又是一合,此时国主之言为规,臣民行矩。” “商朝制定官吏制度,这套制度就是规矩…” “我们周朝的‘礼’也是一样……” …… 宗伯听毕,久久不语。 风允忐忑,因为今天的话,他带入了现代的思想,他以一个未来人,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的视野,为宗伯带来了震撼世界观的对话。 “你……” 宗伯闭眼,微微张口,长叹一声,摇头道:“我本想收你为弟子,但…我发现教不了你,你的思想超出了我所知的范畴。” 宗伯眉心跳动,证明他在努力地思考风允刚才的每一言每一语。 可是,他吸收不了。 他是彻彻底底的大周制度下的人,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大周。 宗伯睁眼,目中充满了血丝,他笑着再次摇头道:“若是我在幼年时闻声,必定带着腊肉来见你。” “哈哈,你的话太过自在啊,不是现在的任何一家之言语,新颖,新颖……言之最后,充满了希望,无限的生机,全是为国为民之态。” “而这民,不是士大夫,不是诸侯,也不是庶民,更不是奴隶,而是这生长在山野石间,林木当中,溪水河畔,城池之内,大地之上的万万人族。” 沉默…… 说完这句话,宗伯沉默。 而风允后背发凉,他刚才在说什么,他的话明显是告诉宗伯,就是大周被推翻,周礼被推翻,他风允也会理所当然地认同、接受。 毫无为国而亡的君子之气节。 宗伯低眸道:“这时候知道怕了?” “不,不是怕……只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合时宜。”风允摇头,心中的忐忑也平静下去。 “哦?” “你还知晓不合时宜,你现在为周礼之下的官,若是游方之士也就罢了,如今身在礼官,却不行礼事,怎么对得起你之所得。” 风允拱手一礼。 “宗伯恕罪,我为礼官,得之俸禄,得之书读,确是应为其而谋。” 宗伯面色逐渐如常,他抚须道:“嗯……你啊你。” “你也是赤诚之辈,才与我尽数说来……但,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言,切莫再说了。” “你是礼官,说之恐遭祸端。” “一切须按礼来行。”宗伯感叹一声道:“如你所言,就是如今的天是周礼,而你的地上的民,天定的规,你就得行矩。” 宗伯起身,拍了拍风允的肩膀。 “你不适合学《周礼》,那《仪礼》也别看了,我教不了你,你自行看书吧……这内室的箱子中都是一些好书,箱面有名,你若是想看,就来寻我,我给你开就是。” “你之未来如何,我只希望你记住,养育你的是大庭,而大庭的根本是风氏宗室。” 宗伯叹息一声。 他确实教不了风允……可惜,可惜。 但他也并不准备压制风允,未来,谁说得清楚呢。 天下大势,可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武王伐纣之前,有文王与伯邑考等多位为基,伐纣之时又有无数英杰相助,伐纣之后,又有各位宗亲稳固…… 大势并非一时的兴灭,而是一个长久,甚至是几代人的积攒。 “大庭已无《周易》,你若是想辞官游学,我也不拦你,你归来时可再入大庭为吏。” “从今日起,你就是典籍宫的礼上士了,一会我会让人把你的上士兔符牌给你送过来,你安心读书,早日成为异人吧。” 说罢,也不去检验风允是否给内室的书做了目录,宗伯挥手,文气再起,门窗皆开,他也就势离开。 今天本来是指点风允学业,但却反被震撼了一把,宗伯只觉得自己老了,未来还是少年人的天下。 不多时,一些守藏史来到门外,搬走了宗伯所需的那些书。 风允目光一动,与宗伯一谈,知识的交融下,他的面板又发生了变化。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地位:礼上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45+5 名望:23+3 管理:50+4 政治:38+1 职业异术:篆文10、阴阳爻10、未济卦1 副职异术:无 “未济卦……” 面板的属性又获得了一番增长,风允轻轻抬手,在半空中写下一个风字,微风轻轻而起,吹动了室内的帷幔,但很快消失。 “犹如无根浮萍,虚有其表。” 风允给出这样的答案,篆文异术只是辅助之力,单个拧出来还达不到对敌手段。 或许风允可以写诗,但风允没有诗中的情感与足够的文气支撑,也无法发挥诗句的力量。 “阴阳爻!” 两道一黑一白的光束在风允的指尖流动,缓缓的分裂,组合。 “未济卦——未满有缺之术。” “下坎上离,是为水火相离,功亏一篑之象。” 文道并非那么简单,必须是切身所感,所悟,才有所得,凭借搬运后世的经典,不说无法得到文道的承认,就是自己都心虚,文气难成。 而这未济卦是他通过种道之术,从《周易》中所感,所悟,再结合今日与宗伯的一番交谈,才所得的异术。 挥之如臂! “方才与宗伯之言,他之离去,不就是水火相离吗。” 但是风允不后悔,他有自己的道,只要走下去,必定有自己的光彩,不必仰望宗伯,以他的道而活。 “未济卦,水火相离,虽是功亏一篑,但也是新的开始,未来有无数不确定的东西,这也是将它放在六十四卦末尾的缘故。” 手中的卦象,由六个阴阳爻组合而出,风允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去!” 卦象飞纵而出,落在窗外树枝,一只即将吞食幼虫的麻雀身上。 功亏一篑。 鸟喙在关键时刻,离那幼虫相距些微,让幼虫躲过了致命的扑杀。 麻雀疑惑,继续飞扑,但依旧是功亏一篑,始终差一点。 然而很快,未济卦力量消去,那麻雀一口吞下这只虫子,飞走…… 这就是未济卦的力量,能使其始终差一步,无法成功。 “虽说不是杀伐之术,但妙用无穷,若是实力上来,异术之下,能笼罩一军,让大军失利。” 风允起身,将矮桌上的《仪礼》收捡,他去将《周易》拿出了,坐回了矮桌的主位。 原来种道之术,不只是在脑海中过一遍,记住其中精要就结束的,他还需要在实际中去体悟这些精要,实行这些精要,才能更快地获得力量。 …… ------------ 第十八章:呵斥 自从与风允交谈之后,宗伯就不再入内室。 除开按照承诺,给予风允礼上士之位与禄田、城中宅地外,仿若不曾有他这个人。 万事不表,风允也照着自己的安排继续学习《周易》,意图习得第二卦,或是积累文气,成为三流文士。 “总算是得了休沐。”申时,风允收拾好自己可以带走的东西,徐徐离开。 明日是休沐,他可以去禄田与宅地看看,然后耗费些贝币,请营造宫的人安排修建上士宅地。 他是国中士,有这个权利。 不多时,风允拿着包囊回到了家门前。 “嗨,我阿母出去了,我们一会去护城河!” 还未进院,就听到了黑犬的声音。 “不行,昨天去了一趟,我裤脚湿了,要不是我扯谎说……” 风允微微蹙眉,眉心微跳,他让黑犬教导其余孩童学字,可没有他在,却带着这群孩童四处嬉闹。 “咣当……”院门打开。 院内的孩童们乱糟糟地玩闹一团,欢声笑语,地上各种树枝石子,而他们身上满是泥泞,灰尘。 “静声!”风允呵斥,文气不自觉涌动,一阵慌乱下,院内很快安静下来。 “夫子,允夫子来了!” “啊,叔父!” “夫子……” 风允来到平日坐的地方,摊开竹席,屈膝跪坐。 “坐好。” 其余孩童紧忙摊开自己的草席坐好。 风允眸光微动。 就在刚才,他多了一个副职业异术。 是夫子职业下的力量——呵斥。 风允思索,望向惴惴不安的黑犬。 “黑犬,你且来第一个。” 第一个? 黑犬面色一苦,风允曾说回来后会考校众人,但是他早就丢之脑后。 一阵磕磕盼盼的应答,黑犬在风允的冷静的审视下,后背发凉。 “明日我会再做考核。”风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院内跪坐的一群孩童。 孩童们都不敢看风允的目光,低着头不敢说话,有的身子发抖,生怕被风允点名。 风允好笑着摇头,孩童贪玩,他也不是严师,但是张弛有度,希望这次能给这些孩童一个教训。 于是他打开自己从典籍宫带出来的包囊,其中是一些竹简。 当然,这并不是假公济私,这是风允自己花费贝币所购。 竹简上,是这段时间他教导给黑犬的字。 风允捡起递给黑犬。 “今日就不教新字了,你们且去温习吧……明日辰时来此,我带你们出城去,在田间游学。” 田间游学! 虽然孩子们都是在田间地头长大,但是加之游学就不同了。 随即孩童们争先恐后凑往黑犬身旁,习字,以免再让风允生气。 风允微微点头。 孩童性子顽劣,是为天性,严厉惩处一时有用,但恐伤及孩童灵性,堵不如疏,风允为师长,自当疏导,而非一味地让他们克己守规,成了规规矩矩的书呆子。 正好他也可以去田间看看他的禄田所在。 至于城内的宅地,只能晚归后再去瞧瞧了。 安排罢了,风允拿出一卷写了近半的竹简。 拿起笔刀,在上面杀青为字。 逐字逐句,久久犹豫,斟酌。 他在以《六书》为基,按照现代新华字典的偏旁部首组字法,编写一套更为简单的字典,方便孩童们学字。 但是想法虽好,过程却不简单。 “字,不该困在阁内。” 编写字典中,日落而下。 孩童们也纷纷归家。 “黑犬,你阿母去了何处,怎这时候都不回来?” 风允不免有些担心,可不得黑犬答,大嫂的身影已经从远处墙角,踉踉跄跄地走回来。 “阿嫂!” “阿母!” “阿嫂是怎么?” 大嫂攥着一片竹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她望向黑犬,如临崩溃似地跪倒在黑犬面前,紧紧抱住黑犬。 “你阿父死了,死了……”两行清泪滑落在黑犬的脖颈。 “阿父?”黑犬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阿父,阿母你不要骗我……呜。” 大兄死了? 风允垂眸,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无言而对。 怎会这样突然。 邻里出来看,一些好心的妇人上前询问,风允只是摇头。 见到大嫂手中的竹简落下,风允屈身捡起——大庭风伏,妻绫,子犬,伏夜遭越国探袭,死为国,赐三十贝币。 一片竹简,就只有这些字。 风伏是他长兄的名讳,大庭国有律,风氏子弟庶民三世可称风氏,以作荫蔽。 这也是风允和他兄长即使是庶民也有氏的原因。 不过大兄的儿子就没有氏了,是彻彻底底的庶民。 “阿嫂,节哀……你若是有了打算,尽管告诉我。”风允低声道,就扶起大嫂。 大嫂啜泣,随着风允进了屋。 大周有婚嫁之礼,女子亡夫可改嫁,其子可带走,亦可过继旁兄。 “你大兄也不知道收没收到家书,知不知晓你成了士人。”大嫂掩面而哭,她道:“我欲养黑犬成人,小叔子尽管为自己的仕途操心,你大兄的事情我会亲自操办。” 大嫂抹去泪水,坚决道:“我去给小叔子和黑犬做食,人已去,多说妄然。”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说罢,就去了厨房。 黑犬见状,沉默,含着泪跟上。 风允拿着竹片,叹息无声。 而门外,原先在典籍宫的护卫推着一车的竹简到来。 “允上士,这是您的竹简。” 护卫将车推入院内,见到风允面色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 风允望其身上的甲胄,沉声道:“你可知边境战局,那越国如何?” 兄长之死,就如同通过信号,让风允感到不安。 听闻风允这般问。 护卫也严肃起来,他道:“我在征兵的兄弟告诉我,边境这段时间频频被越国侵扰,死伤之事已有了多起,司马大夫已经有行军镇守的想法。” 他犹豫,声音更低地道:“明日恐有大事发生,因为越国之事,朝堂之上已经吵翻了,许多朝堂士人都不想战火,反对司马大夫的激进征兵。 “双方都不做支持的宗伯都无法忍受朝堂的混乱,气愤下明日都不准备上朝。” “不欲战火?”风允咬牙道:“边境士兵被越国探子杀害,这赤裸裸的宣战之态,怎还不下令抓捕那些探子!” 风允的愤怒之言,让一旁的护卫吓了一跳。 风允深深呼吸……他心中有怒,有恨。 可群臣无德,竟出昏庸之语,君上刚临位,岂能由这些人摆布! 若是他在朝堂,必定…… …… “抱歉,小哥且回去吧,今日多谢小哥送来竹简。”风允呼出一口气,说狠话不如狠下心去做这件事。 “上士严重了。”护卫小哥哈哈一笑,将竹简搬下后就推着小车离去。 而风允收拾竹简,却听到厨内传来黑犬的大喊:“我要报仇,为阿父报……”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阿母?”黑犬不敢相信,阿母会打他。 “难道你不想为阿父报仇吗!” 大嫂冷着脸:“报仇?” “你身子板能遭住几个窟窿眼,长矛无义,利剑无情,你去,你死在外面了我也好转嫁别人,省得受气!” 面上的冷色减弱,大嫂忍着苦楚,哀道:“……报仇岂是容易,你要报仇,可你的仇人是谁呢?” “是杀你父亲的探子,是越国君主,还是整个越国?” 黑犬无声流泪,他迷茫了。 他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为什么!”黑犬不甘心地低吼。 看着黑犬那不屈服的脸,大嫂道:“为什么?” “……生死有命,我们只是庶民,死了就死了。” “你若是能像你叔父那般,成为士,才能有说大话的底气……但,这是两个国带来的祸事……除非君主下令,不然就是大夫也无法报仇!” 嫂子活得清楚,望着做好的饭食。 她道:“安心吃饭,你叔父明日休沐,你好好学字才有能力说报仇之事……切记,别难为你叔父,有本事自己去报仇!” “没本事就把嘴闭上,免得遭祸!” …… ------------ 第十九章:田间地头 翌日—— 昨日黑犬食不下咽,今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当风允准备好田间游学之事时,他已经在院内等候了许久。 “昨日兄长死讯归来,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食言,继续去田间游学。” 风允拍拍黑犬的脑袋,给予安慰道:“懈怠与悲伤无用,我已让你阿母挟贝币去了兵役宫,有贝币开路,你父的尸骨在下月就能运回,到时再谈后事。” “如今你且认真学字……你若是能学,有所得,我再亲传你一些东西……你且好好想想,之后要学什么吧,只要我能教,必定教导你。” 并非风允说大话,有种道天赋在,他自然有教导黑犬的底气。 “我知道了,叔父。”黑犬没了往日的活泼,显得有些沉闷。 风允不说,只是寻了个小车,装上晨间让阿嫂做的粟米饼,和一些书卷,就带着黑犬往田间地头走。 不多时,两人来到城门口。 这时那些孩童们已经等急了。 “允夫子来了!” “夫子安…” 一阵道安,让城门口的行人顾盼不得,而风允衣着曲裾,那身打扮一眼望之就清楚是士族。 士族? 怎么和庶民混在了一起? 古怪! 守城门的甲兵看见风允步来,身后还有这么多孩童跟随,紧忙壮着胆拦下。 “慢,你要……君,君要去哪?”这甲兵涨红着脸,紧张道。 莫不是怕风允是人贩子,他也犯不着拦下一位看着是士族的人。 其余孩童看见甲兵来了,都瑟瑟发抖,有的下意识想要逃跑,但是风允在,他们又不能走。 风允见状,拿出自己的兔符牌,这是官牌,那甲兵一眼就识出。 “上…上士安。”甲兵紧忙拱手作礼。 他不认识字,但各阶级官吏的符牌纹路他们入伍后都是专门记过的。 “我休沐时为夫子,教导一些孩童,如今是去田间讲学。”风允解释。 “田间讲学?”甲兵拱着手抬头,面上呆懵,他曾经看见过,夫子都是坐在竹席,高台下视,在舒适的屋庭给弟子讲学。 可风允却不同。 而且……他扫视那些孩童。 这些弟子,都是庶民啊。 在这道城门守职的士兵可记得清楚,这些孩子都是泥地里的出身,怎么能混到上士的弟子。 “且无事罢、”风允看见甲兵呆愣,随即道:“时辰不早,我们得出去了。” “哦,上士请。” “等等,上士,我随您去。” 上士,为官之要职,他一个小小的甲兵可不敢得罪,甚至要去护卫,不然要是风允在城外出了事,这可就是他的责任了。 说着,甲兵对远处休息的甲兵招手,随即说了几句就在对方艳羡的目光下接过了风允手上的推车。 “上士且由我来推车,您是君子,怎可做这样的事情。” 风允默然一瞬,但这就是阶级,他没有特立独行的想法。 “那走吧。” 其余孩童见着,对于他们来说,一直是洪水猛兽的甲兵竟然对风允这般恭敬,都崇敬地跟在风允身后,之前的嬉闹都不敢了。 “黑犬,你叔父这么厉害吗,那可是甲兵啊,我阿母说见到甲兵都绕开走,不然会被他们的长矛捅破脑袋的。” 黑犬深深望着风允的背影,心中不自觉有了些,眼中闪烁着光芒。 “叔父……如何才能成为叔父这样的人呢?” 他想起了之前风允的许诺,让他择一而学……他之前还懵懵懂懂。 但是这一刻,他胸中火热。 他想想叔父一样能指挥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甲兵! 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兵才能上阵杀敌,而那些指挥兵的人能让这些兵去杀任何人! 他要覆灭越国,为父报仇! 眼底的火热藏不住,但黑犬没有立即说出来,因为他记得清楚,他娘说他没有本事,就别张口说话。 想要与叔父学,首先得把字学好,得到叔父的认可。 …… 大庭国城外,就是田地,这些田地都是大庭国主的所有,不过国主会拿出一部分将其分封给城内吏下的士之一阶,也就是禄田。 剩下的部分或是买卖、或是租赁。 这些禄田在风允死后或者不再为大庭子民时自动归回大庭国主,风允的嫡长子无法继承这部分。 当然,风允在禄田之外的地界买的土地,只要他不叛国,就是完全归属他的,他可以完全继承给自己的后代。 至于更高一层的大夫。 大夫如同低位的诸侯,若是为臣出色,或许有封地,而他们的禄田也大多在别县别乡。 小车的轱辘在夯实的泥地上滚动。 周围田地中正在劳作的庶民望见,都纷纷来看。 “那不是你的大儿吗,怎么跟在甲兵后面?” “啊,什么跟在甲兵后面,那是允夫子,我大儿交了束脩,现在可是允夫子的弟子……允夫子可是上士,是官……” “什么……” …… 田间地头的交头接耳,即使是惊叹,风允也面无异色,只是默默关注着身后孩童们的神情。 今日,从他与这些孩童们在城门见面时,他对这些孩童的考核就已经开始。 所遇所表都是考核的内容与答案。 之前的甲兵之恐,能考核孩童们的勇义,若是弃师而逃,这样的学生不教也罢。 还好,孩童们最是义气,没有一个逃走的。 而现在则是考核心态,测其骄傲姿态。 果不其然,孩童时期是最容易满足的年纪。 不过是这些人对他们的几句夸赞,都让孩童们脸上满是自豪,有些飘飘然了。 “就在前面溪水旁吧。” 这里有林,为老树,国君禁伐之,林下有溪,不过此溪是古早前的水渠所变,如今接近入秋,倒也是好去处。 “诺,夫子。” 孩童们有了熟悉,他们可最是喜欢到溪水边玩耍,这里水浅,父母们也不必担心。 来到溪水前。 风允寻了处树荫,就席地跪坐。 那甲兵将小车靠在一旁,默默矗立。 其余孩童见状也顾不得玩闹,紧忙跟随风允坐下。 “今日我们不学字,而是说一个故事……” “曾有一人……” “沙沙沙…”周边草丛传来声响,原来是一小儿。 被打断了风允没有生气,但他的孩童弟子们却不满起来。 “你走远些,夫子授课,你没有教束脩,怎能来听!”一孩童起身驱逐。 那小儿畏畏缩缩,目光怯懦,紧忙跑远了些。 见状,孩童邀功似地回来,重新坐下。 这般情境下,那守护风允的甲兵倒是尴尬了。 ------------ 第二十章:褒国 “上士,我先退后些。” 甲兵紧忙退离。 风允这才微微蹙眉。 “不入束脩,不允讲学你们皆是如此想的,嗯…”风允似乎认可似的点头,但补了一句:“你们可都是这般想的?” 风允的语气似乎是赞许,所以这些孩童,包括黑犬都齐齐点头称是。 “这般…” “不,允夫子,我不是这样想的。”本来点头的黑犬紧忙道:“之前夫子第一次授我业时,其余人在墙角偷听,夫子并未驱逐,反而让其进来一听。” 黑犬脸颊生红,他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差点就说出话了。 风允望向其余变得紧张的孩童。 也不责怪。 “你们与前些日子不同了,如今在奉承我?” “夫子…” 风允摆手制止他们欲说之话。 “当见过甲兵在我身前低眉颔首时,你们对我也有了疏远的敬畏。” “对夫子,应该是敬重,而非敬畏,若是你们敬畏我,就不会与我说实话。” “你们言之不实,我就难教吗,之后你们学完了字,这谎话且不说信手拈来,去败坏我的名声?” “夫子…我们不敢了。”孩童们都低着头,刚才被抬举起来,飘飘然的心一下子被风允拍在了地上。 但是他们年幼,还不懂风允话中想要他们领悟的道理。 随即风允解释道:“你们求学,那我为夫子,你们为弟子……讲学时,我非上士,你们也非庶民,只是弟子与师。” “我教尔等,你们学之,你们非是为我而学,非是为你们父母而学,多想想自己吧……若是你们无法为自己而学,那就退学吧,不然学之苦己累人。” 学字,在这个时代,是士族的专属。 庶民想要学字,那些士族夫子都不会教导。 闻声,孩童们紧忙自罪,有的甚至哭出了声。 “且看之后,现在先听讲学。” 风允说话,孩童们都不敢再作声。 “曾有一人,为君上,其弟叛乱,欲行割据……” 风允讲了不多时,又听见沙沙声。 这一次,却没有孩童再敢出声打断,风允也不阻止,继续讲学。 “事败后,其弟被君上流放……流亡时其弟卒,其有一子,早先因为其父的虚妄教导,不良的环境,以至于品行不佳。” “在其父卒后,其子脱离不良的环境与教导,学会自己判断,才逐渐明白了事理,意识到阿父叛乱君上是不道义的,从此醒悟,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 “后来君上听闻其弟之子的转变,就推举他为卿士,在自己身边做吏,经过观察和考验,君上明白其已经改过自新,随即上表周天子,封蔡胡为子爵,建立了蔡国……” “后世之人称君上对自己的兄弟仁至义尽,是为仁义之君,而蔡子爵,是改过自新之辈,为迷途知返的有良德之辈。” 说完这个故事,风允望着还处于迷惑中的孩童们解释道:“以故事而带入己,你们且自己想想吧。” 也不怪风允会说这样的一个仁义故事,只是这群孩童受到环境的影响太深切了,风允希望他们能自悟,拥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一味听从别人。 正如刚才他们对风允的话奉承而答,也不去想想风允平时的为人处世。 风允起身。 “老师……仁是什么意思?” 本想走的风允一愣。 “仁…就是内心的一种善,是品性高尚。” 风允这才想起,仁是孔子的思想,而现在没有孔子。 “我有事,等到午时,我再回来,到时我要听你们的所得。” “诺…” 那旁边的甲兵看见,紧忙跑来。 风允也正好有事找他。 “小哥可知晓这块禄田在何处?”风允拿出一张禄田契,他知晓禄田在这附近,但是不如这边的甲兵来得熟悉。 那甲兵恭敬接过,观之后大惊道:“这不是宗伯的食邑吗?” 竟然划分给了风允! 要知道这大庭城周边的土地都划出去啊。 唯有远些的地界还有禄田可划…… 甲兵立即道:“知晓,知晓,就在这不远,我带您去。” 他的姿态更加卑微了。 能从宗伯手上划出禄田,可见风允被重视的情况。 而大周为井田制,百亩为田,一田划分为井字状,中间为公田,其余各自为私田。 以八家人分耕私田,八家一同耕作公田,之后取一田的九分之一为税收。 当然,这是诸侯分配给庶民耕作的田地。 而那些诸侯之下的士大夫们,更多是以奴隶耕作,所得不用上税,皆是自己的俸禄。 也就是说,风允有了禄田,一年之后就不再有月俸,之后想要何物,只能用禄田耕作出的粮食去换。 不过奴隶少之,还需购买,大部分的士族还是以庶民耕作,税收较高罢了。 而作为上士,风允手上的禄田为三百亩,也就是三顷之地。 不过风允清楚,现代的计量与大周的有所不同。 大周的一亩大概是现代的三分之一,而这时的三百亩就是现在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按照大周每亩地亩产一石粟米,而这里一年两季,就是六百石,折合一万八千百贝币。 在如今一个奴隶两百贝币的大周,风允一年的亩产能买九百个奴隶。 …… “谁!” 风允正随着甲兵前往禄田,突然一位少年郎拦住了风允的去路。 “慢慢慢,我不是恶徒!” 少年郎男子十七八岁,衣着不凡,应该是士族子弟,但又像是第一次穿一样,没有规矩,见到风允他生疏地行了个礼。 “上士?”甲兵护在风允面前,询问风允。 风允看这人青涩脸庞,和那不同于大庭的口音,有些好奇道:“从别处来的士族子弟?” “呃,我是褒国子弟…”这人含含糊糊,只说了个国名。 “褒国?” 风允有浅看过《大周地志》,这褒国之祖是侯爵位,同时也是周朝大夫,传至今多载,自从十几年前褒候薨逝,急速转衰,如今只是一个位于西南方的中等邦国。 为何此地会有褒国的人? 大庭国可是在东南方,与之相隔千里…… 见到风允思索。 那褒国少年道:“在想什么?” “唉,你别拦我,我有事与这位上…上士说!” 风允示意,甲兵这才放开,让其过来,而甲兵也缓步远些。 看见甲兵走远,褒国少年才呼出一口气。 他道:“我君父于吴国入仕,如今褒国家中出事,需他回去继承基业…而我是他嫡长,也一并回去。” 说着这人对着风允深深再行一礼,这次好了不少,没有之前那般别扭。 “吾方才窃而听夫子所讲,贴切自身后心中大震,明白夫子是有才之士。” “不知夫子可愿与我前往褒国出仕,我必以幕臣之位待之。” ------------ 第二十一章:取长补短 幕臣,往往是诸侯大夫之属的入幕之宾,为谋之士。 风允只当是这褒国少年是胡说八道。 “我不过是言语几句,教导自己的弟子,可不值得君如此礼待。” 言下之意,这褒国少年也别想几句话就愚弄了风允,以为能让他追随。 风允好笑地看着他。 少年挠挠脑袋,他悄声道:“我父亲是褒国内唯一的嫡脉继承人,先生应知晓褒国域大庭谁大乎?“ “若是先生随我去褒,我可以上士之位待之,若是先生有更高的才德,大夫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风允觉得这人有意思,但是他不清楚自己有何优点被看上,或者说着少年有何难处需要自己。 “水中月,镜中花。” “君不用允我这些,我看得出君有难处,不然也不会拦下我这田间地头,小国之士。” “唉,先生。”褒国少年看见风允要走,紧忙拦住。 “我与先生说实话便是。”褒国离大庭甚远,少年也没有太多顾忌,遂与风允说。 “十多载前,褒国国君薨逝,大周国欲吞并,我伯父为稳住大周,遂让我父以大周使节之身,前往东南方的吴国入仕,以安吴国独立于周之心。” “我父在吴遭猜忌,不得好用,皆是派往南下与之敌对的东夷-越国,在我父出生入死下,吴国方才继续归附于大周,我褒国也没有被大周所吞并……” “如今我伯父薨逝,其无后子,我父是唯一嫡系,遂请了大周君主,让我父归家。” 闻言,风允目光烁烁。 要知道越国可正在与大庭间隙…… “褒国在西,我大庭在吴国下,你们从大庭绕道而行,可是怕路上有变?” 风允一言道出。 这让少年更是敬佩。 “先生可有教……” “兄长,你怎可胡乱说!” 就在少年为风允所说而感到惊讶,转惊为喜,发现风允对谋略也知晓时,一旁小跑出一少女。 少女十一二,但也可见其花容月貌之色,而花容月貌下,却更多是我见犹怜的悲美。 “阿妹,你怎么来了,君父那你可照顾…” “别说了!”少女拉住少年的手,就警惕地看向风允。 目光微冷,礼仪也不当。 她道:“先生莫听我兄长胡言,我与他不过是商人之子,随君父往返而商。”说罢,就这么看着风允。 在她身后的树林中,风允隐约有见几方衣角。 风允明白。 “姑娘如何说,就如何是吧。”风允微微一乐,他是异人,这些护卫伤不到他,但他也没有突遭是非的想法。 “阿妹,这位先生有才!”那少年附耳对少女道:“我们从小生养在蛮夷之地,此番要回褒国,褒国紧邻大周国,是讲究礼的地方,方才这位先生教导自己的弟子,我听之入迷,正是我们所需的先生。” 如此说,少女还不服,礼仪……他们父亲自然会教。 见到她这幅模样,少年紧忙将风允刚才所说的故事,简要地告知了少女。 少女一愣。 环境与父辈影响一个人的成长? 代入自身,他们俩自幼在蛮夷之地成长,是为环境之恶,而他们的父亲虽说有文韬武略,但其事务繁忙,疲于为褒国之安而奔,与越国交战不休。 他们俩如同无父,母又先亡,只能自顾自成长。 确实是如风允所言,他们因为环境与父辈,以至于少女不知纺织,少年不识礼仪… 如今,二人将要回国,但此番状态绝对无法抵挡那些盘踞在国内已久的庶出宗亲,若是因为自己的不当让庶出宗亲有了发难之处,让父亲苦恼…… 而风允能看出问题,让弟子学习,那必定有解决之法。 “先生恕罪,方才是我失礼了。” 少女说之又道:“先生居于大庭,大庭与越国接壤但势弱,方才也是担心先生告知我父下落,以此交好越国,遂才欲要隐瞒。” 这少女比少年要心细许多,此番话下来,也让场面没了不堪。 “先生……”少女眸光微动,她对风允道:“先生留在此地,不恼兄长也是为了知晓越国的消息可对?” 这姑娘聪明过了头。 风允也没有遮掩,点头道:“大庭于越国有难,此为人之常情。” 少女听闻,道:“先生方才的故事,对我与兄长如同明灯,让我们知晓如今难处,既如此,我欲与先生作盟。” “盟之今日之事不可二者听,作为盟礼,我可将越国情报告知。” 风允闻言,点头。 “可。” 闻言,少女上前两步道:“越国,来了一位先天炼气士,被封为大卜,为越国观星取谋。” 仅此一句,就让风允紧蹙眉头。 少女见此,施施然一礼道:“先生,还望莫说出我父行踪……” “走,兄长。” 少年摸摸脸,叹了口气。 “阿妹,我本想着绑了此人走的。” 少女嗔怪一句:“侠以武犯禁,你如今是公子,可不是拿着剑四处“仗义”的侠客,要是传出绑士之言,你就毁了!” “且慢。”风允吸收了这条消息,出声拦住两人。 随即道:“你二者与父归国,有三难。” “一为路难,路上险阻,越国必定不会放走你们,更甚,吴国知晓你父之才,也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开。” “还有你等宗亲同姓,嫡子亡,才可过继宗亲。” “我猜你们是要从庸国前往褒国……但我劝之,你们可从荆蛮绕道,从山路上巴,逆上入褒,方才稳妥。” “此有二好,一为你们与东夷有多年,荆蛮之地你们行之熟悉,而巴国地广,山势崎岖,你们更好藏身。” 少女愣然地看着风允,少年更是诧异。 风允继续道:“第二难为宗室难。” “你们离开褒国十几载,在褒国中没有根基,必定遭到宗亲排挤,当上国君怕也是傀儡。” 此事他们父亲有对两人说过。 “先生可有教?”少女的动作比少年快,随即行礼而对。 风允道:“大周之下,宗室与士大夫之争不过是为名,为食邑,为后辈,为传承家族…” “随即,你父可取长补短。” “取长补短?”少年和少女不懂。 风允轻笑道:“国为鼎,将鼎推入逆谋者身前,此法甚险,但你父在这东夷之地能坚守十数载,本就是险中取胜。” ------------ 第二十二章:褒姒 “鼎为长,国之重器,是为权柄利益,允下而争,可分而化之。” “食为短,无食难烹,若想钟鸣鼎食,需下作补,可取而聚之。” 两人还是不懂,风允道:“我不知褒国情况,但我知晓君主为上,其余为下,君主掌国之权柄,你父亲只需以权柄为饵,引下方争夺,暗中弥补自己的不足,就能度过此难。” 风允不给两人继续询问。 说出了第三难。 “你们回国,可想过大周。” 两人对视,皆是迷惑。 风允道:“十几载前,你褒国本就将被吞并,皆是因你父出使吴国,稳住吴国动乱,这才保住了褒国的存在。” “如今你父归国,那这关系就难存,大周天子旧事再提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望向两人,皆是少男少女,大好年纪。 但…… “稳住大周国,是为你二人之难。” “大周天子或许旧事旧治,让你前往乱国,行你君父之为,为是你如你君父那般,就可庇护褒国,若是不如…”风允摇头。 那少年面色一白,在蛮夷之地成长,可清楚这些地界的凶恶,一国嫡公子才是他所想! 风允又望向少女。 可见少女往后的美丽,随即道:“古之弱国,面对强国时,皆是献美而自保。” “如商之…”风允突然顿住。 妲己……褒姒! 褒国乃是姒姓,有褒氏。 按照男子以氏取名,女子以姓取名的礼制。 那这女子应该是为姒姓。 她嫁入别地后会以故国为称呼,加上自己的姓,所以取“褒”为称,加上“姒”姓,是为“褒姒”。 这个少女,如此美艳……褒姒。 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大周将衰? 风允对大周的局势也有一些关注,如今的大周,确实是开始衰败了,但余威尚在,缺少的恐怕就是一场烽火戏诸侯吧。 见风允不言语,少女身影不稳,却也撑住了。 她知晓了,联姻大周,可庇护褒国。 对此,风允垂眸道:“还有一法可解此局。” 风允撕下袖口的一块布来,手中以阴阳爻为笔墨,一书一写——褒君恐也苦大周吞并之事态,吾赠八字:褒君再使,为子而谋。 将布卷好,递给少女。 “莫看,交给尔君父。” “异人?”少年瞪大眼睛。 而少女却来不及惊叹,她愣愣地接过布卷,望见近身的风允时,眼中多了些闪躲。 “且去吧。” 风允转身则走。 异人…暴露无妨,只要此事可成,就是他起势之时。 而若是不成,这两人也不会多言,他还可在宗伯的庇护下再沉淀一段时间。 “先生,我愿以大夫之位请之,请……” “兄长!” “我们出来久了,快回去吧。” 少女拉住少年,摇头。 风允的身影也在俩人的目光下步入田地。 …… 甲兵道:“上士,刚才那两人?” 也不怪他会问,这异常之人来城外,他若是能抓住细作,必定能记功劳…… “是商人,那少年想请教,我就讲解了几句。” 风允也不再答。 现在举国都在搜寻财富,欲送去越国作为和谈之礼。 若是将褒君的行踪送去,必定是一份大礼。 但是风允不愿意做此小人行径。 更何况风允清楚,贪婪之行没有底线。 这样下去大庭将成为越国的附庸,更甚者会被越国吞并,要知,越国可不服王化,是为东夷之地,天子无法制裁,以现在大周的局势,这东南之地的其余诸侯国也阳奉阴违。 就如东南吴国,是王下诸侯国,一直在牵制越国的发展,但这会因为褒君离去,怕是大庭向大周求援,吴国也会犹豫帮助大庭对抗越国,转而谋取自己的利益。 大国纷争,小国覆灭,不到万不得已,大庭是不会向大周求援的,大庭清楚吴国也有东夷脾性,绝非尊礼有德之国…… “上士,到了,这里就是您的禄田。” 禄田中,洋洋一片的粟米,怕是再有一两月,就能收成。 禄田中有民在作,见到甲兵和风允来,近些家的人都聚过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皮肤粗黑,衣着简朴,满是汗水的庄稼庶民。 “甲兵有何故,可要喝点水,食点饼。” 一老汉拿出粗糙干黑的糠米饼子,还让一小孩拿来一个皮水袋。 农人淳朴,只能拿出自己手头最好的东西招待。 甲兵挥手,他道:“这位是上士,同时你们这里的三百亩田已经划为了这位上士的禄田。” 三百亩,就是三顷之地,每顷为一田,一田有八家人耕作,就是二十四家人。 风允拿出契书,按照契书所划,很快确定了禄田。 而这禄田中耕作的二十四家人都惶惶不安地在风允面前。 年长之人上前交涉。 风允道:“长者不必紧张,我之前前来一观,同时告知诸位此三田归为我属。” “啊,上士安,我们知晓……就是……不知上士可有私制。” 几位老人不见松懈,反而更加紧张。 随着他的话,其余人也都不敢喘气,等待风允的安排。 私制……也就是对私田的税收,这个由禄田的主人来制定。 风允的这几块田,都是沃田,亩产能达一石二,又离城近,这些庶民都不想因为税收过高而无田可作。 “之前是何税?”风允问。 一老人紧忙答:“五作一税。” 五作一,是为平税,能让耕作的庶民有个好收成,日子也能安康。 一些新得禄田的士族往往是十作三税,以此来积累早期的资产,所以这些禄民紧张。 风允道:“就按此做吧。” 风允家中只有自己与嫂子侄儿,倒不需要太多税收,而他又志不在区区三田,倒不想徒增烦恼,还要自己去找新的庶民来耕作。 这些禄民一听,紧忙要叩首。 风允摆手紧忙道:“莫叩,叩之加税。” 闻声,这些人紧忙止住。 叩拜,这是对国君都不需的礼,但为了粮食,叩首对庶民不过是小事。 风允却不喜,他自己不喜跪别人,也不喜别人跪自己。 望向快至午时,风允道:“我城中的宅居还未修筑,你们若是有事,可来典籍宫寻我,除休沐或未坐职时,皆是在的。” “是!”这些庶民都应声。 解决了禄田之事,风允这才离去,他还需去看看自己的孩童弟子们,对他说的故事有何想法。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需看看自己取长补短之计,是否让那少年少女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 第二十三章:越国情报 如风允所料,那少年少女,伴随着一位满容风霜的沧桑男子站立在田坎之上,遥遥远望。 当看见风允时,两人随着那男子快步上去。 这就是褒君了。 褒君在东夷之地长顺十数载,早就不是那世家公子样。 原本修行周礼节度的他,已经成了兵者模样,身上的统帅蛮横之气在身上温雅的端正的玄端衣物下,也时有时无,将整个人衬托得十分古怪。 父行子效。 怪不得他儿子和他一样,即使穿着华衣礼服,也遮掩不了少年侠义的莽撞之态。 他父亲为兵之统帅,边关之守,倒是沉着很多。 不过在来到风允面前时,还是拱手施礼。 这番模样,比他儿子要正规许多,看来早期的礼仪还没有忘记。 “先生有礼,余为有褒子正,今日得先生三难之解,特来相谢。” “余”,与“我”意同,却是谦称,可见褒君对风允的重视。 “褒君有礼。”风允也回礼以示尊重。 风允示意甲兵退去…… 褒君是直性子,待到甲兵远些,他直言道:“先生三策如引方向,我心中已有了面对归国之后的坚定,不再惶恐。” “先生与我儿女所盟之事还望勿怪,我闻先生意知越国之事,我亦有些讯息。” 风允微微点头,也无什么扭捏。 “还望褒君告知。” 风允有礼有节,也不因为之前献策而自邀,褒君感官大好,他道:“除开越国入幕一位先天炼气士外,余还知晓越国如今正建气运台,国运正是动荡之时。” “气运台,本是积攒游离溢散的国运,积少成多,以此寻机,但此法只有少数几个国掌有,那先天炼气士只得残篇,遂这气运台成了褫夺自身气运,如薪燃火,妄图占卜天机之法。” “气运如油,但油有尽时,不消三月,越国的气运就会败光……” “离开吴国时,我已将此讯告知吴侯,吴候以会兵聚南,待到越国国运疲惫之时,攻而治之。” 目中微微思索,褒君在思考大庭国况。 “我先前闻越攻大庭,也不曾多想,如今想,怕是与大庭的一个传闻有关。” 传闻? 风允却是不知什么传闻。 见风允这般,褒君道:“此闻与三百年前大庭近乎国灭有关……” 褒君停顿,又补充道:“大庭乃是风氏,为伏羲后裔的一支…当时传言大庭有伏羲远祖的本命之器,以此才镇压了国难。” “恐怕越国此番以气运台为引,已经寻到了大庭的底蕴。” 这般说,褒君又不确定,因为在越国为难大庭的同时,也在为难周边的其余小国。 而且每一个现存的国家,谁不是有点传说底蕴的,比之伏羲之后的国家可不少,伏羲之外,继承神农轩辕之属的后裔国家更是繁多。 按其来说,现存的国家,祖上都有些东西。 随即,褒君拘礼道:“越国之强,虽不清其为何会损国运来破天机,但恐他会吞并小国以弥补国运之失,望先生自顾。“ 说罢,褒君也该离去。 而他之子在一旁频频示意,试图招揽风允。 但褒君对之不闻。 “走吧。”褒君对自己的儿女道。 又对风允道:“先生告辞。” 一旁的少女默默对风允一礼,眼波莫名,唯有一叹。 “祝褒君安然归国。”风允眼中满是凝重,辞别褒君后,望向还未离去的褒国少年。 “不知褒国公子还有何事?” 公子,大周的天子之子称为世子与王子,而王之下的公侯伯子男五爵位的儿子皆称呼为公子,至于士大夫中,大夫之子称为大子,士之子称为冢子。 当然,士只有嫡子能继承身份,所以冢子也是嫡子的意思。 既然已经说明各自身份,风允也就以此相称。 “我名为谷,先生可称呼我为有褒谷即可。” 少年还未及冠,与风允一样都无字,只能以名称呼。 “风氏,允。” 有褒谷从怀中拿出一本陈旧的皮书,递给风允。 书薄,摸着像是什么动物的皮所制,用线缝合在了一起,倒是有些像现代的书。 “这是剑书,是我在吴国时所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般游侠的基础剑术。” 将书递给风允,有褒谷眼中满是不舍,他道:“在吴国,我如同质子,难得正视,被人欺辱,唯有这本剑书伴我,让我有了自卫之力。” “我本想在及冠后成一剑客,行侠四方,但岂料褒国召回……” “先生之国将有难,我没有智慧帮助先生,也无军队,手中唯有这本书。” 对这风允一拜,有褒谷深吸一口气道:“我知先生是异人,但文人在后天之流难有自保之力,不如武者有兵刃之利……望先生珍重。” 说罢,有褒谷也快步离去。 他们只是在大庭逗留,买些干粮,不做多少停留就得继续赶路…… 望之远去,风允收下这本剑书,之后再看。 “上士?”甲兵过来。 “走吧,去看看那些孩童……” 今日的所遇,风允的心思都被吸引到了说得的情报上。 这些情报绝对是破局利器。 但风允必须谨慎对待,思索再三……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 听完孩童弟子们对那个故事的自我感悟,风允点头,将其中最为出色,与最为顽劣的几个记住,至于那些平凡的孩童,风允倒是记得不清。 “明日我有事,后日再开始学字,且都回城吧。” “诺。” 日头将落,风允本想赶往营造宫去看看,安排宅院之事,也好有个章程,但今日是不成了,明日放班之事再去。 安排琐事,风允也回到了家中。 在矮桌上,风允摊开一卷竹简,手中持笔刀,欲要以今日所得的情报,结合大庭与越国之事态,写一篇策文…… 但久久难以落笔。 “若是直接将所得情报告知宗伯,宗伯可会相信。” 风允在自我出名与尽早解决大庭难处上,犯起了挣扎。 “我生于大庭,国护我十六载,之后入典籍宫,得国之典籍观而学,得以成长……国之前,我不该自私而顾小利,做忘恩负义之徒。”风允放下了笔刀。 风允有了决断,当然,这样的选择下,他所得的利益会变少,但大庭国在对抗越国之事上,谋者争先,早些得到情报会更有先机。 “不能因为权势,而抛弃了我之本性。” 风允用笔刀在矮桌上刻下了一个“本”字。 若是为利抛弃本我,那与为主而屈的奴仆何异…… 如此一决,风允脑海中混乱的思想瞬间清明,那些越国与大庭的局势也消弭隐藏,整个人清爽不已。 风允一乐,“文气又提升了。” ------------ 第二十四章:奎木狼 今日田间游学,风允以智慧教导弟子自悟自身,夫子一业的属性上涨,暂且不表。 而为褒君作三难,策论取长补短。 之后以袖口的布条为引,当场设下了取长补短之计,以自己的长处——智谋,从褒君那获得了弥补短处的东西——越国情报。 最终又经过本我坚定…… 几番相加下,竟然涨了9点文气。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地位:礼上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50+9 名望:30+3 管理:54+2 政治:39+1 职业异术:篆文10、阴阳爻10、未济卦1 副职异术:呵斥2 …… “文气极限!” 风允终于感觉到了文气的极限所在。 “三流文人是60点文气,如今我已有59点。” 风允清楚,这最后一点文气是关键,示意着他的蜕变。 “此番,还得从宗伯入手,希望在谋得越国情报的功劳下,显露出异人身份时,宗伯能不吝赐教,为我引路。” 介绍异人的书,内室里有,但是很浅薄,那些东西怕是隐藏在更深处的地方,需要宗伯才能拿出来。 这是风允需要的东西。 而成为异人后,风允必定会收到重用,培养,这也是他起势之时。 “咚咚咚。”敲门声。 “叔父,您的衣裳缝好了。” 今日风允撕裂衣裳,倒是要嫂子用剩下的碎布来缝。 风允开门,在夜色下接过衣裳。 “还有何事?”风允看着站立不安,但又不走的黑犬,随即笑道。 黑犬抿嘴,他期盼道:“叔父早间说教我所想学,可是真的。” 风允闻声,点头应允道:“自然是真的,你可先说出来,由我去准备,等你学好字后我也可教你。” 摸了摸黑犬的发髻,风允不急不慢。 黑犬却急。 他忙道:“我想学能命令那些甲兵的知识!” 命令甲兵……是为将帅之学。 之前武上士就曾来寻风允,欲要观内室的兵书,但是风允拒绝了。 兵书重要,是被锁在箱子里的,风允欲看也要宗伯首肯。 此时风允自然是不能直接让黑犬去看那些书的。 只能以功绩,向宗伯求一册兵书为家学。 至于偷偷默写下来,这若是被发现,那将是窃取国珍的重罪。 他只是守藏史,能管理内室看书已经是荣恩,窃书传家就过了。 “你且好生学字吧,我之后会想办法的。” 一册兵书,还难不倒风允。 “诺。”黑犬扬起笑脸,转身离去。 风允摇头,这兵书,也算是报答大兄大嫂这些年来对他的帮扶之恩了。 有恩必报,这是风允的为人。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恩都承。 …… 想罢,风允从屋内拿了一个灯具,这灯具如同现代的平底锅,但是中心有一个尖,这是用来托起灯芯的,风允点燃了灯,就护着出门。 “小叔子要去哪?”嫂子在门口见了,紧忙问道。 “去典籍宫一趟,今日或许留夜,嫂子无须挂心。” 说罢,风允踏入夜色中。 这时宗伯会守夜,风允清楚这一点。 既然已经确定要将越国情报告知宗伯,他自然不会等到明日去,那不成傻子了。 不多时,风允来到典籍宫。 宫门外,门已关。 “咚咚咚!” “哐当……” “是谁……啊,允上士安,可是有事。” 护卫惴惴不安,紧忙请风允进去。 “来寻宗伯,有要事相告。” “宗伯在的,允上士且随我来。” 绕过大殿与外室,风允很快来到内室外,此时武正士还在守夜,看见风允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敲向了内室的门。 “宗伯大夫,允上士来了。” 内室传出宗伯的声音:“哦,让他进来吧。” “哐…” “允上士可将油灯给我保管。”武正士接过风允手中的油灯。 风允致谢颔首,随即进门。 “何事啊,怎么这会来找我?” 室内,一黑一明,为了避免火祸,只有宗伯所坐的地方有油灯,犹如黑夜中孤寂的明灯。 宗伯坐在矮桌后面,地上堆满了竹简帛书。 矮桌上平铺一册空白竹简,他左手一卷参考文书,而右手拿笔刀,似乎在斟酌刻字。 见其发冠微松,看来是在这里呆了许久。 宗伯冥思苦想,风允本不该打扰,但风允还是跪坐至身旁。 宗伯微微蹙眉,风允这是无礼之行。 他放下笔刀与竹简,垂眸看向风允道:“说吧。” 风允这才将今日所遇,所知的越国情报说出。 宗伯发愣,转而面目一肃。 “可是真的!” 风允正视宗伯那严肃的目光答:“允可以项上人首为担保,一句一字皆是今日说知。” “不过允不能保证褒君所言真实,因此需派出细作,前往越国一探究竟。” 这也是风允在准备以此情报撰写谋策时的苦恼之处,他对大庭与越国之间的情况所知甚少,至于越国当中就更是毫无所知,等他依靠自己的途径了解情况,怕是为时已晚。 宗伯神色不定,他怒拍桌面,冷哼道:“先天炼气士,不在深山修行,跑来凡尘霍乱!” “呼!” 虽然怒骂,但宗伯却更是忌惮。 在修行体系中,异人可以修行的道路,前途最为宽阔的有四种,上道有一,正道有二,下道余一。 上道为炼气之仙…… 其下一等的正道才是文道…… 宗伯修文,同等之下,很难是炼气士的对手。 “炼气之术,多是改天换地,操控五行之伟力,最是难敌……”宗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你在此地守着,我去宫中一趟……”宗伯匆匆起身。 将出之前,又回首道:“若是查明真伪,你之功劳甚大,我自会为你请功。” 这上士的职位变动,可就不是宗伯能一人管控的。 说罢,推门而出。 而出止步,抬头望天,天空原本漆黑一片的夜色,竟然露出了一小撮的星星。 星空中,一颗耀眼之星泯灭不定。 宗伯面色一惊。 “奎宿星!” 奎宿,奎木狼也。 宗伯没有精修观星之学,但也知晓星象有变,多是事之预兆。 他还需去寻观星大卜! “武正士,守好内室。” “诺!” …… ------------ 第二十五章:剑书 风允没有去动矮桌上的书,以免干扰宗伯作传。 而是铺开竹席在角落坐下,浅眠一夜。 翌日—— 风允起身,去侧边寻了清水洗漱后,就如常时一般例行守藏史的职责。 宗伯之事,他也插不上手,只能等待。 午间,那名名叫大罗,与风允最初接触的护卫来寻他。 “允上士,出大事了!” 武正士也不在,这护卫直接进了院,但在内室门前停下。 “何事?” 风允起身,他将手上,那有褒谷赠与他的剑术小书收好,这东西轻便,倒是能贴身放着。 “国君…国君已经收集了珍宝,欲要派遣大宰二次出使越国!” 风允目光闪烁,心中怀疑这是宗伯与内朝做出的决定,意要窥探越国情况。 可这事之下,护卫又说:“君上最终没有同意司马大人的征兵驻关的请求,反而将司马大人困在了城内,如今征兵令已停,那些早先征兵的人都送往了城外新建的军营。” “那军营听说是为君上训练私军,充当护卫的,足足有三千人……” 风允目光一亮。 此行甚好,若是现在就屯兵于边关,必定引起越国的猜忌,但将甲兵屯在城侧,不仅可以护卫朝国,还能训练成势力,若是边关也难,也好快速支援。 看来君上也是有识之人,只可惜大庭国弱,许多事情都不得不屈服。 微微在心中感叹后,风允就道:“此事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诺。” 稍稍放心的风允重新将剑书拿出,细细阅读。 “君子佩剑,本该是及冠之后的班剑,但此时我已是上士,佩剑而官,也是合理。” 风允决定去购置一柄剑来,之后他必定是要起势而出,进入朝中,而非一直留在典籍宫做一管理书籍的上士,练练剑术,以此防身也好。 翻动剑书,上面还有些少年的惩恶扬善之言。 风允不觉有趣。 “独侠之客,惩恶扬善又能救几何,不若为官作朝,施政天下,方能行心中志向。” 风允寻了墨,在其旁写下——学武以作护己,学文以作护国。 思索半刻,他又补道——国民一体…… 他顿住。 “国为宗室、士大夫,民为庶民,可如今的礼制下,国大于民也……” 风允甚至都无法谈奴隶的地位。 将墨拿开,风允也写不下去了。 唯有细细阅读剑书,观摩其上的剑之所述。 《击》《刺》《格》《洗》…… 击为击打,以剑刃前端,一寸三锋之处,抖腕发力,击如洪钟。 刺为刺点,以剑尖为利,刺入目之所及,屈臂而刺,快若风雷。 格为格挡,以剑身为引,或剑尖或剑刃,挑飞格挡,弱截强敌。 洗为剑术,是依靠以上三式,演变出的招式,这也是一本剑书中决定其高度的内容。 这本书中,却空空如也…… “被撕掉了。” 也是,剑术剑招往往是一个剑客的传承所在,轻易不会视人。 如此这般,风允看毕后,就在院中以树枝练剑,算是强身健体。 …… 黄昏时…… “允上士,宗伯有请。”武正士来到练剑中的风允身旁,那诧异的眼神望着练剑的风允。 练剑…… 看着风允那青涩稚嫩,却满是坚定的俊秀脸庞,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 意气风发…… “宗伯?” “请武正士带路。” 风允收了树枝,就随着武正士出了宫。 大庭伯宫是大庭的中央之地,这里宫殿林林,风允之前没有得令,也只能在典籍宫周围活动。 “宗伯和大宰在赋税宫等您。” 大宰……即将出使越国。 而赋税宫,则是掌管大庭财政的地方,那些出使所用的珍物都在那里。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庞大的宫殿,可见赋税宫是多么的富有,而这里的士人官吏也庞多,如今都在清点大殿外用木箱封存的珍宝。 大殿内,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杵着拐杖,与宗伯静默而坐,他们身前的矮桌上放着这番出使所需的珍宝统计。 “宗伯大夫安、大宰大夫安……” 风允进入大殿,有礼有节。 “嗯,不错。”大宰大夫打量了风允几眼,望其颜色,给出了评价。 宗伯面上含笑,轻声道:“过来坐吧。” “坐吧。” 既然大宰与宗伯都出声了,那风允也不做扭捏姿态,跪坐在两人中间的矮桌后。 这明显是有话要问。 “你且说,那褒君是何模样…”大宰出声道 一番问话,却都是对昨日所遇褒君的细节。 而问后,大宰才道:“几日前就有探子回报,褒君将归褒国,看来是真的了,就是不知为何会从大庭国而出。” 不做太多考量,大宰转了话题。 “允……是吧,你这次是为大功,但此事还需验证。” 大宰眉头紧锁,看着并没有得到这份情报的喜悦。 而宗伯脸上的笑意也褪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幽幽而叹。 “希望这情报是真的吧,君上也能无话可说。” 俩人不愿多谈,随即对风允道:“听宗伯说,你对《周易》有所了解,也巧,老夫就爱《周易》……” 不知不觉,这一场问话,成为了风允与大宰的讨论。 知道夜色将黑,大宰才感叹一声:“可惜大庭只有《周易》四卦尔,屈才也!” 风允道:“大宰过誉。” 大宰摆手。 “你之未济卦,就是我听之也感奇妙,恍若清晨闻钟鸣……” “哈哈,恍然大悟也。” 大宰面上带着欣赏之色,欣欣然而鼓掌。 他比宗伯要随意些,遇见不凡,不吝夸赞。 宗伯拘礼,只是点头。 “二位大夫……大卜来见……”这时,门外来了一位士吏,在惶恐中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大卜……观星之官。 而那越国的先天炼气士就出仕了此官。 宗伯和大宰对视一眼。 宗伯道:“允,你先回去吧。” 大宰却摆手,一番交谈下,他见风允才思敏捷,长相出众不凡,关键风允还是风氏子弟,心中甚喜,已有了培养之心。 “不必走,一同听听吧。” 风允望向宗伯,宗伯思索一二,也点头。 大宰对外道:“请大卜进来。” 大卜在大庭只是上士位,宗伯和大宰到不用起身相迎。 风允也是上士,倒是起身,算是对大卜的敬重。 卜……古之要事。 往往行大事前,都需一卜,方才有理。 而遇到祸事时,也需一卜,方才安心。 ------------ 第二十六章:礼锁 “大宰安,宗伯安…” 大卜神情慌张,来到殿内也不管风允在不在,紧忙与大宰宗伯问安后,就道:“兵伐将起啊!” 宗伯蹙眉。 大宰倒是淡定,他挥手,让大卜坐下。 大卜跪坐而下,紧忙解释:“臣告罪……昨夜本是黑幕遮蔽,不用观天,但宗伯来唤,余才发现黑幕中露出一角,显露出奎宿之像!” “此事另说,你解了一日的天象,可是有解?”宗伯漠声道。 大卜低首。 “奎宿乃是西方七宿之首,共十六星,呈口状,其属木象,为奎木狼是也。”向几人说明了奎木狼的由来。 大卜才解天象道:“奎宿主吉,但若隐若现,只显主星,为单独而出,是为觅食之象。” “奎下主人间武库兵甲戈矛,是沟渎池亭、风雨雷电之司吗,如今奎首独出……怕是大庭将有凶祸,将起兵伐。” 说罢,大卜惶恐至极。 “余之看出了这么多,若是今夜有星……还需再观!” 就是风允都看出了这大卜的……一般。 就如同照本宣科,丝毫没有给出宗伯和大宰想要的答案。 如今越国与大庭此状,都已经征兵,兵伐之象还用说吗? 宗伯淡声道:“下去,拟写一份观星简要,递给君上。” “诺。” 大卜走回,大宰笑骂道:“食国之禄,却无才行的家伙。” 若不是卜之为理,能为他们的行事找一个理由,宗伯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卜。 大宰道:“允小子,回去吧,好生读书……我那有一册以我自己《周易》后四卦推演的《大庭三十六卦》,之后我让人给你送去。” 闻言,风允还未说什么,宗伯就道:“还不谢过大宰。” 风允只能谢过大宰。 “好了,走吧,我还需在明日启程前,去城外看看司马。”说着,大宰起身。 宗伯微微一叹。 “他啊,就是太倔强了。” 风允不听,只是出门。 等出了赋税宫,天已经黑…… “礼上士,我送您回去。”一名赋税宫的下士端着一盏油灯出来,递给风允。 风允点头致谢。 “武正士怎不见身影。” 回到典籍宫,却不见武正士。 而且巡逻声更无。 “砰…”风允被什么绊了一下。 “啊!”跟着风允一同来的下士惊叫一声。 “护卫?” 地上,躺着一名护卫,而风允用油灯一照,角落处许多护卫都晕倒在地,不知死活。 风允感到一丝危险。 “快,去通知宗伯。”风允命令那已经腿软的下士。 下士一个激灵,紧忙向赋税宫跑去…… “难不成武正士要偷内室中的兵书?” 风允微蹙眉心。 也不怪风允这般想,侠以武犯禁,武正士在为成宗伯入幕之宾前,就是游侠出身。 游侠,大周中不少士大夫都会招揽,以作护卫,而游侠也会以此来脱离游侠身份,获得安稳。 但武正士明显想要更多。 他想去做边关统帅,学其兵法,而不是充当一个与护卫无异的武正士。 “唉。”风允不免叹息。 “咚咚咚…”这是内室传来声响! “公子住手!” 武正士的声音! 公子? 在大庭能称得上公子的,唯有大庭宗亲子弟。 风允加快脚步,来到内室。 就见武正士捂住断臂,嘴流鲜血,痛苦地倒在杂乱的竹简当中,被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用剑指着。 而在内室中,另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正不断用宝剑劈砍,伏羲画像下的那道青铜锁。 “允上士,去找宗伯大夫,公子入魔了!”武正士见风允,紧忙高喊道。 入魔? 就见那所谓公子,手臂和脖颈处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双目赤红。 他们被控制了! 对于风允的目光,一人毫不在意,只是不断重击青铜锁。 另一人持剑而来,欲杀风允。 武正士忍住剧痛,猛然腾出,原是爆发了精血内息,想为风允挡住。 “快走,允上士!” 那公子一挥剑,武正士胸口再临一条巨大的血痕! “且醒!”风允以文气御使呵斥之术。 一道文气聚集而成的巨大声浪,呵向这人。 “咣当……”出其不意,手中剑落。 “啊!”这人捂住脑袋,不断嘶吼。 “异人,你成了异人?”武正士倒在地上,失去右臂与宝剑,又被击伤,此时再无法帮助风允,只能讶然地看着风允使用文气对敌。 望着这文道异人才有的力量。 “咣当!”这时锁断!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出。 欲要夺取这两位公子的生命,锁旁的公子自愿展开双臂,如投入阿母的怀抱。 “未济卦——未满有缺之术!” 风吹而来,但未济有缺,只差一丝就触碰到了两位公子,就被一阵逆流分散。 “昂!”一阵尖利惊啸从密室内传出。 重新化作骤风袭来,这风中有迷,如同蛊风,欲将风允吞噬,成为两位公子那般的存在。 “未济卦!”风允用全身的文气,以此抵挡蛊风吹袭! “呼!”未济,绝不成功的规则笼罩在室内四人身上。 那风吹而过,不触及几人一丝一毫,风允就算衣角都未曾扬起一分。 但整个内室却灌满了风声,一排排的书架被骤风吹倒,风允整理了几日才规整的竹简乱作一团。 此时的风允却无神去关注竹简,他还差一丝才是三流文人,但也是一丝,就如同天堑。 他的未济卦,快支撑不住了。 他缓步一退。 在不支前,他就会退出这间屋子。 既然救不了,那只能不救,保全自身才是首要。 而这时—— “好胆!” “镇!” 伴随着宗伯的声音,一道文气凝聚的锁链袭来,冲入内室中的密室。 蛊风瞬间坠地,消弭不见。 风允看清了,这锁链原来是一个个篆文组成,观其字迹,有一些《仪礼》之言,但还有一部分为核心,应该是风允不得看过的《周礼》。 这就是宗伯的道。 这锁就是宗伯的礼锁。 “砰!”密室的门猛然关上,宗伯的身影也出现在内室屋内。 他扫了已经倒在地上的两位公子,目光冷冽。 看向地上断臂虚弱的武正士,显露出怒色。 而看向刚刚收敛文气异术的风允,一改面上不满,似乎有了一丝喜意。 “好,却是生死危机,有了异人之能!” 宗伯满意地点头,却将风允成为异人的缘故,给定了性。 身后,大宰不见其身,其音却已赶来。 “异人,我大庭又出了一个异人,还是我风氏子弟,果真是天佑我大庭也!” ------------ 第二十七章:仗义与仁义 大宰大步迈入内室。 先是挥手,就将一群护卫将两位公子,和武正士抬出去。 又将内室的火情扑灭。 其余的,这些护卫不敢多看一眼。 “我风氏好儿郎啊。” 感受着周遭的气机。 “是《周易》!”大宰突然一吓。 宗伯也才反应过来。 刚才风允使用的异术有《周易》的气息。 宗伯不如大宰对《周易》来得了解,若是风允习的是《仪礼》之术,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周易》……可我大庭只有四卦。”宗伯蹙眉,但很快松开。 因为—— 大宰道:“允小子,《周易》乃是大道之源,群经之首,你能得之异术,这是你的造化啊。” 大宰这般说,却有两层深意,一是夸赞了风允的天资,另一个是说,《周易》为大道之源,难度重重,而是万经之首,所以风允可以择万经中的其一而学,不必死守《周易》。 就如同当初的大宰,初学《周易》则奉为一生之始终,但最终还是学了《周礼》,以《周礼》成就了现在。 大宰和宗伯对视一眼,却都没有点破这点。 大宰上前拍了拍风允的肩膀道:“允小子,这典籍宫内的书可看完了?” 风允环顾,摇头道:“允在典籍宫不一过月余,还未看完。” 大宰点头,做下一个承诺。 “唯有异人,方可担一国大任,但是你还太过年轻,这大庭的书都没读完,我与宗伯是万万不敢现在就把你抬上高位的。” 宗伯也道:“你先读书吧,读书明意,每月我都与大宰对你考核,等到你可以担起大任时,我们就将你……” 宗伯住声,望向大宰。 上士之上的变动,还需要大宰来做主。 大宰哈哈一笑。 “你学至《周易》,是为一切之始,不若这样,我为大宰,其下有治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这六典之位。” “你若成之,可择其一典,为下大夫,掌一典之治。” 下大夫,这是比上士更高的位置。 而大夫享食邑,是为封地,可世代而居,其嫡子继承大夫位,其余庶子可享士位,是真正的氏族! 可不等风允谢之,宗伯却拦住。 “等等,为什么是你的六典?” 宗伯肃穆道:“允乃是我礼宫之人,我宗伯隶下。” 宗伯微微沉吟。 大宰面色微动。 “我除却宗伯之外,还掌了教官-司徒之职。” “我大庭的宗伯是为正大夫位,允小子年轻,怎能服众?”大宰轻声道:“并非我打压后生,只是担心他的位置太高,志满而失,失而损己。” 宗伯也清楚这一点,随即道:“就以下大夫位,先做小司徒吧。” “我们都老了,也该让让位置,给后生们一点干劲了。” 大宰闻之,微微一叹。 “后生有多,但少真正能担事的,别毁在他们手上就算不错了。” 想起了那两位公子,大宰愠怒道:“那是哪一脉的,你作为宗伯,比我清楚。” “……是季弟家的……” “罢了,我就先去看看我这季弟吧。” 伯仲叔季,这家中孩子由大到小的称谓,大宰既然是兄长,也有义务管一管。 大宰又拍了拍风允的肩膀,这才趁着夜色离去。 而宗伯扫视周围,却道:“看来你又得重新整理一遍了,内室重要,外人我信不过也。” 风允道:“这是允应该之事。” “嗯,你的性子沉稳,我欲将司徒之事交给你,也是清楚你在外还教导了一群孩童,已有了夫子风范。” “这司徒从教化,有教导宗族子弟,士大夫子弟,和管理庶民户籍,奴隶奴籍等等的事项,你之后可以多看看这方面的管理之书,也好管理这大庭的教化琐事。” “是,学生知道。” 听到风允称作学生,宗伯更是满意。 “关于异人之书,我明日从君上的书库中给你寻来,希望你能快些成就三流文人,到时又是一番光景。” 宗伯看了看那被礼锁困住的密室,向风允招手。 风允见状跟上。 宗伯解开了礼锁,推开密室。 四周的气温骤降。 就见到一条蛇尾在地面扭动,而与之前一次风允看见的不同,没有什么窈窕美人,在床榻上尽显妖娆。 如今只有被夹在写满了《周礼》的木架上,被礼锁死死困住的蛇女。 蛇尾猛抽过来,但不及风允与宗伯,只是虚张声势。 蛇女双眸赤红。 在看见风允时嘶吼不定,嘴中不停发出于是蛇的嘶嘶声。 风允似乎听到了——伏羲后裔、压制妖性之类的话。 “镇,且止!”宗伯语气中毫无对妖的杀意,反而有尊敬与愧意。 这让风允愣神。 “回神了,允小子,别被她给迷惑,再过几个月,她会陷入沉睡,到时就不需要镇守了。” 说着,宗伯又加固了礼锁,这才带风允离去。 救…… “咣当!”门光,一把崭新的青铜锁再次锁上。 “允小子,看好这里,你已经是异人,有了自保之力,我也就不派新的武士过来了。” 说起武士,宗伯面色一肃。 “武者心思浮动,不知书中真意,少教化管理,自命天高,他本能制服那两个公子,却被砍掉了手臂,沦为废人!” “其中缘由,定是他自己的过失!” 风允闻之,询问道:“宗伯是准备罚他?” “自然,按照礼制,他之罪,该依照剕刑,砍掉一手。” 砍掉手! 但他已断臂,再失一手,如何生存。 风允道:“武正士守护虽然有贪心,但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方才武正士并未与两位公子同流,而是选择抵抗,还未风允挡了一剑,虽说那剑不必要,可也够风允为其说两句舒缓之言。 “之前他还为我……” 宗伯听之,微微垂眸,不明其神色想法,却是道:“你却是有义,那就施之鞭刑三百,再以墨刑在脸上刻一罪字。” 鞭刑,墨刑…… 鞭刑还好,武正士是武异人,而墨刑,这对于一名游侠来说,如何接受。 但,这已经是武正士最好的结果,风允也无理再说。 士大夫可以以物抵罪,但也要看是犯了什么罪,得罪的是什么人。 他得罪的可是宗伯啊。 解决了武正士的事情,风允道:“宗伯……不知小子可否求一本兵书作为家学,家中兄长与我有恩,但前段时间身死边关,独遗一寡一儿……” “兵书……现在这里的箱子你都可以打开,自行去抄录就是。” 知识对庶民来说是珍宝,士大夫阶级也不会随意对庶民开放知识,但对自己人就不同了。 可风允的侄儿一家,只是庶民! 这不是小事,但也不是大事,可风允也犯了忌讳。 风允感激。 宗伯只是摇头离去,只留下一言。 “允小子,你此时就像是一个沾染了游侠义气的文人,不适合入朝为士,我劝你也读一读兵书,化游侠为兵帅,顾大局而非小义才是。” “哦,顺便也多读一读《仪礼》,以礼制消了你的游侠之气,小善之心,我再给你看《周礼》。” 宗伯离开,风允发愣。 “游侠?” “小善之心?” …… ------------ 第二十八章:《异人书》 武正士惹恼宗伯,违背了礼制规矩,风允当面求情,这是为仗义。 家中兄长遗子求兵书,风允思其恩而允之,这是为仁义。 仁义仗义,在这大周,墨家儒家未出之时,却是古怪。 仗义者,多是游侠之辈。 而仁义……大周讲礼,虽然有亲属关系,但更多是士大夫之间,庶民间连姓氏都少有,何谈亲属,何谈仁义。 何况再看士大夫,这亲属间的仁义也有礼来约束,天子的儿子只有嫡子是天子,其余是诸侯。 诸侯的嫡子是诸侯,其余是大夫…… 如此循环,不是嫡系的后辈,终将沦为庶民。 亲属的仁义,只存于礼制当中。 风允这一脉也是这般,虽是风氏,但他因为这嫡长子继承制的降爵制度,只是庶民。 随即,天子也不会亲近庶子,任由其亡。 这也是周礼的核心。 毕竟,天下可封的地有限,不可能无限地分封,而人是不断增长的,此消彼长下,必定会造成不稳定的局面,随即,爵位的降低,能有效抑制这一点。 而嫡子继承制,在这三妻四妾的时代,又是稳定继承的利器,遏制了后裔残杀的局面。 现在的每一位诸侯国的王,甚至是带有祖上荫蔽的士大夫,都是嫡子,是嫡子继承者的产物,他们自然会拱卫周朝的礼制。 对于风允这种亲近身为庶民的侄儿,竟然用自己的利益来为其换取机会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周礼。 虽仁,但不合礼。 所以宗伯说风允有游侠之气,小善之心。 尊崇周礼,才是大善。 而宗伯这个尊礼的人愿意为风允开后门…… 是因为风允是有潜力成为大夫的人,到时风允会再入族谱,以大夫位成为独立的一个旁系,这与宗伯他们同等阶级,所以宗伯会帮助风允,这才是周礼中的仁义。 或者说是礼义。 义只存于阶级之中。 …… 又是一夜,风允看了一夜的《仪礼》,这一次阅读,风允似乎才真的看到了《仪礼》的背后的思想。 “以礼制国,以礼束缚于人的行为规范……庶民也并非没有礼,但这个礼叫做刑罚,士大夫享受礼制带来的好处,而庶民,是被刑罚压制,以自己的命,供给士大夫自己的生。” “奴隶,就是刑罚的体现,是对庶民的警示。” 想起庶民也将奴隶,看作低下,不为人的存在,以自己是“自由身”而沾沾自喜,看见奴隶时也高人一等时。 风允感觉自己似乎看穿了周礼的底层规则。 明白了周朝的国是什么样的。 “不过是披着礼乐德行,内里剥削底层的团体罢了。” “若国君有德,是因为施德能为他带来更好的收获,若是无德,荒淫无道,这也是礼制下正常的东西。” “因为礼,以下克上是不可能的。” “国君行礼,只对天子,因为不尊天子将受罚,而诸侯无需为下属阶级行礼,也不会受到惩罚。” “士大夫同理,这就是刑不上大夫,更加不上诸侯。” “而天子更是如此,他只需维持周礼的运作,遵循周礼的规则,就无敌于诸侯间。” 从众心理,即使有一两个不尊礼的角色出现,也不会威胁到周礼,反而会被群起而攻之。 若是一开始就出生在这个时代,是为受益者,谁不会遵循礼呢。 就算风允这个后世之人,也享受着礼制带来的便利。 即使是知道周礼内里的问题,也难以打破这个坚固的礼字。 当然,莫说风允现在是一介小国的上士了,就是成为诸侯强国的君主,也无法撼动礼制,那是与全天下的阶级为敌。 即使是国内的士大夫都会亲手杀死自己不尊礼的国君的程度。 “礼乐崩坏,到底是怎么造成的?”风允不由想到大周礼制的转折。 按理说,礼制就是诸侯们的命,是他们嫡子正统的核心。 即使是周王朝衰落,他们也必须会遵循,将大周国供起来才对…… 前世对此了解不多的风允,此时陷入了迷惑。 但当清晨第一缕微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风允疲惫的脸上时,他的这份疑惑也随之缓缓消去。 夫者,不以未知之数而忧愁,方才有豁达之心看待,方能解之。 正如身在此山中,难观山之全貌一样,风允必须理智地去看待未来,才能在未来找到自己的位置。 “咚咚咚!” “礼上士安,大宰和宗伯让余给您送来了《大庭三十六卦》和《异人书》。” 闻声,风允起身,轻声道:“有劳使吏。” “礼上士有礼。”这人身后跟着几位护卫,扛着一个大木箱,这木箱中应该就是书了。 等书放好,这些人也紧忙离去。 典籍宫内室可不是他们能逗留的。 风允打开箱子,其上就是《异人书》,是用帛书成册著的,而其下是竹简,为《大庭三十六卦》,是大宰以《周易》后四卦推演出的易卦之言。 随即,风允打开《异人书》。 其前面是对异人的三阶九品的叙述,与风允之前看的没有什么差异。 而之后,是对第一阶,后天三流进行的论述。 这也是这本书的核心,同时也是风允需要的。 但在论述前,书中先记录了异人异术,和异人的本命之器的说法。 异术分为术、法、道,又分别下等,中等,上等,共九品。 每一个异术都可从天地万事万物中感悟,但读书是为最佳,因为书中的文字是先辈的传承,能帮助异人感悟。 而异术本身的品质有高低,有九品。 学会之后的施展也有高低成长,初学时鄙,再学而精通…… 越是精通的异术,在文气的施展下,越是强大。 就如现在,在与昨夜的妖物对决后,呵斥与未济卦都提升了一些,这就是学而施展,最为通达。 之后是本命之器。 异人有可孕育本命之器,是为护道之物,也是道的体现。 宗伯的礼锁就是本命之器,是他对礼的感悟凝聚而成。 而之前与褒君所说的,大庭有伏羲本命之器的传说,也是这般,这器是伏羲所成之道的一种体现。 如今的风允,只要达到三流,就可以孕育自己的本命之器。 但是本命之器需要风允已经有了一部分道,才能凝聚。 “如今,唯有《周易》,我还有一些文人道行,其余的,少之又少。” 风允并不想以《周礼》,或者《仪礼》入文道,《周易》是他最佳的选择。 所以,风允看毕这本《异人书》后,就拿起《大庭三十六卦》,以此海纳百川,增强自己对易的学习,让脑海中种道《周易》的速度加快,争取快些凝聚下一个卦象异术。 早日达到三流文人的境界…… ------------ 第二十九章:礼剑 风允不以《仪礼》《周易》为器,决定先以《周易》为道后,在打开《大庭三十六卦》时,却微微一愣。 “不以《周礼》为器……器?” “何为器,原来是如此,这就是尊礼。” 风允懂了……什么尊礼,这礼只是一个规则,是阶级统治的规矩,只有他还傻傻地在礼之下犹豫。 “礼就是规则啊,我一开始就清楚的,怎么还会迷惘!” 既然是规则,是工具,那风允何不在规则内用此工具,完成自己的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是无故去,其肉虎也鄙。” “虎山之行或是指勇猛无畏之人,或是指莽撞无脑之人,但都可以说是不按规则行事的人。” “若是按照规则,不去触动虎须,借助虎山的资源成长自己,成为山中另一虎时,就有了与之掰腕的力量。” 一山不二虎,风允很清楚,但首先他得成为虎,而不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在风允看来,现在的士大夫诸侯,就是狐假虎威,以虎,也就是礼来作威作福。 “可惜如今我弱小,也只能为一狐狸。” 风允的心态变了,此时若是再处理武正士与自己侄儿求情的事情上。 他不会当面反驳宗伯对武正士的刑罚,而是在周礼的制度下,让武正士成为奴隶,以奴隶身份抵消断手惩罚,再买下奴隶,给予他自由身。 这就合乎礼制了,宗伯也只会觉得他懂礼,已经会利用礼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进行谋划。 而面对侄子求兵书上,风允也不会直接应允,而是以资其成为自己的内幕之臣,再谈兵书,作为培养门客的行为。 而非因为亲情而援助兵书,打乱了礼制中暗藏的规矩,让庶民识字已经是极限,再让其读兵书,这对士大夫来说可不是什么善事。 除非这个庶民是士族培养的门客,是士族的资产,这就合乎礼制了。 …… “这就是如今大周的礼啊。” 不管礼的初衷是什么,或者其中蕴含对人类发展的帮助,后世的人如何褒奖,但如今,礼在阶级的利用下,就是如此,《周礼》是治理国家的条例。 而治理国家,必定有一批人受损,一批人获利,也是无解的,所谓的大同社会只是一个美好的臆想罢了。 风允豁然开朗。 而就见到其面板上,异术中多了一个——礼剑。 风允抬手,双指并拢,如同施决。 就将一道文气涌出,化作文道剑气。 风允依照着基础剑术击、刺、挡,在内室中以指为剑,施展起来。 剑气不离手指,但周围却出现了一丝丝的风,如同气刃一般扩散。 风允控制着剑气,不然其伤到书册。 “呼。” “礼剑者,以文气化剑,是为礼制之罚。” 收武,手指间的剑气也消散…… 与宗伯的礼锁不同,风允的是异术,而非天命之器,但若是风允决定修礼,也可将礼剑化器,成为本命之器。 到时这剑气化真,就会神异不少。 但风允不会这么做,本命之器,性命相契,倒是他就是给自己套上了礼的牢笼,无法摆脱。 礼剑异术只是他在礼制下的一个掩饰。 就如同知道如何作恶,却不作恶一般,知恶而避恶。 …… 拿起《大庭三十六卦》,风允细细而看。 一看之下,却是目光精光,这书极妙,多有不凡之彩,与看《仪礼》的感觉完全不同,让风允不自觉陷入其中。 这内室昨夜打斗失火,如今乱糟糟的一片。 风允都无心打理,一心读书,领悟易之精华。 午间,食了大嫂送来的饭菜,直到晚间时分才细读了半箱子的竹简。 “怎会这样说……易归礼,由礼掌易之本?” 风允诧异,将这一卷放下,拿起后面的一卷读之。 眉头皱得更紧。 再看下一卷,又添一道愁意。 他倾吐一口浊气,拿起了第一卷,读完后只感这是两人所写。 或者说,风允似乎看到了一个雄心壮志的人,从坚持自我,到一步步踏入礼制。 这本《大庭三十六卦》不是一时成书,这些文字无法说谎,风允看到了革新之语,看到坚持之心,看到了克难之勇,看到了妥协之意,看到了尊礼之言,看到了拥礼之手。 少年意气风发,中年踌躇难志,老年时妥协固化…… “此书,只能观其表而不能思其意。” 风允深吸一口气,草草扫过那些卦象之言,其余的一概不理。 此书是蛊惑之书,普通人读了,不管是何种心性,最终必定趋向于尊礼之人。 若不是风允对《周易》后四卦有所了解,甚至成了未济卦,怕是也看不出这卦象下的蛊惑。 说是蛊惑还轻了,这分明就如同墨刑一般,在人的脸上刻字! “大宰大夫,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和善啊。” 手段如此狠厉,果断,让风允后背发凉。 相较起来,宗伯孜孜不倦地改变风允对礼的思想,这才是老师,才是有礼之士。 风允不再细读,草草一遍,很快就将后面的全都看完。 此时天已大黑,风允再吐出一口浊气。 这《大庭三十六卦》分明就是披着“周易”之皮的“周礼”,虽能让大庭一时安定,但却给后辈们设下了枷锁,再无出路! 恐怕大庭中不少人都拜读过这本书。 一旦读之,思之则被强行灌入尊礼的思想。 “自己的路断了,就要断后辈的路,不当人子!” 风允低声怒喝。 鲜少生气的他急速喘息,才压抑了怒火。 将竹简随意丢开,风允起身,推开内室的门,门外远处,还有灯火相称,应该是别处宫里的灯火。 而风允门前的院内,只有屋中油灯映出的几块昏暗的光。 夜虽黑,但却难眠。 “有礼剑在,大宰大夫恐怕会欣慰自己的决定,将书给予我看吧。” 唯有对礼有理解,才可能出现异术。 可礼剑……剑始终的剑,是武器,是他礼下藏着的锋芒。 他的锋芒不应该由礼来开刃! …… 黑夜如幕,唯有一小块被撕裂,露出一簇夜星,诉说天星未灭。 “嗖!”风声起,人影动。 剑光迁跃…… 在黑夜中时而若流光,时而若星火,明灭不定,似断却绵长…… ------------ 第三十章:《六韬·龙韬》 “允上士,宗伯来了。” 清晨,风允依靠在院外的栏杆旁,也不知何时睡去的。 此时却有一人摇晃风允,轻声唤醒。 风允睁眼,却是以二十来岁的青年,看着眼熟。 他旁边还有一位熟悉的青年,其手中抱着盒子,正复杂的望向他,但当风允目光过去,这青年立即堆笑,恭敬一礼。 而宗伯此时正站着,不满地看着他。 “宗伯安。”风允起身,也知道自己睡在院内,被人瞧见有些失礼。 宗伯摆手。 “可是身子不爽?” 不爽,就要睡在院内吗? 倒也不是,只是宗伯给予风允一个台阶下。 风允也清楚,但他并不需要。 “宗伯,昨夜观《仪礼》,心中有感,遂得一异术。” “不才年少,不够稳重,施展了许久,倒是睡在了院内。” “哦?”宗伯闻之,不满之色散去,颔首道:“快让我看看你对《仪礼》有了怎样的理解,异术出来,快快快!” 宗伯身旁的两位青年艳羡地望向风允。 年纪轻轻,已成异人,此时又从《仪礼》中感悟异术,可谓是天纵之才。 如此,两人对视一眼,都轻轻点头,不知是传递什么信息。 而这边,风允并指为剑,文气凝聚,如班剑般散发出一股威势。 文剑气一出,宗伯的眸光烁烁。 “好好好!” “这是礼剑?” 宗伯上前一观,含笑道:“一夜则知其礼也,允啊允,这如何能让老夫不悦之。” “不过你也得谢大宰大夫,他的《大庭三十六卦》,其中也满满是礼之真意啊!” 宗伯的笑意不像虚伪,对那大宰之书也有推崇之意。 也是,一个本来就尊礼的人,看那书,只会觉得是好书,妙书,将迷途之人指点迷津之善书。 但方才,风允可没说看了《大庭三十六卦》悟出的礼剑,毕竟风允骗不了自己。 “我自会谢过……” 宗伯打断道:“大宰大夫已经出使越国。” 说着,宗伯往室内走。 风允跟上。 那跟着宗伯来的两人也紧忙跟上步伐。 来到内室,宗伯坐下。 欣喜之下,就是随意丢在角落的《大庭三十六卦》都没有注意到。 他坐在矮桌主位道:“本来呢,我是准备等你学好礼后,再给你安排,但……如今已可矣。” “哈哈哈,你且出宫去吧,休沐一段时间,去做你的夫子。” 宗伯说着,不管风允的惊讶,就向他带来的两位青年示意。 那青年紧忙将手中的盒子递来。 另一青年躬身打开盒子。 是一块玉,玉润而彩,被绳而束。 “他们是你在内室救下的人。”宗伯解释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这两人紧接着道:“允上士救我与舍弟,今日特随宗伯,携玉来礼。” “谢过允上士搭救之恩。” 风允微微思索,却没得个所以然。 但这谢礼,宗伯看着,看来是得收的。 “昨日之事,也是我守藏史之职,两位公子有礼,我且收下,不枉两位公子之礼。” 风允坦然收下,不做扭捏,如此,宗伯满意点头。 “既已收下了礼,就收拾东西,归家去吧……” “哦,我记得你的宅地已经批下,却还无人去造,暂且停下吧,等大宰大夫归朝,你也该是小司徒之位了,到时再造。” 风允闻声,只答道:“诺。” “嗯,去吧。” 风允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既然是宗伯的安排,那就回去便是。 只是兵书…他还未抄。 “宗伯,兵书……” “那边的箱子里,有帛书撰抄的《六韬》,你可带回去一观。”宗伯笑着摇头道:“你啊,再把这仗义之气消消,就完美了!” 完美? 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 宗伯与大宰大不相同。 宗伯力求将风允打造成一个他眼中完美的人,而大宰却是打造成和他一样妥协的人。 已经明悟礼之真意的风允,此时却不管其他。 风允来到宗伯所说的箱子前,打开。 一本不厚的帛书。 “这是《六韬》中的《龙韬》,是我大庭的底蕴之一。” “早先司马大夫所习的也是《周易》,但《周易》太过玄奥,随即改易为兵,学了这《龙韬》,方才铸就了如今的地位。” “在为国之功劳上,我于大宰都不如司马大夫啊。” 宗伯心情很好,他对风允许诺道:“你读兵书,觉得可以一对之时,你来寻我,我带你去找司马大夫,看看他愿否教你。” “多谢宗伯抬爱。” “嗯。”宗伯看重风允规矩行后学之礼,也是真正地代入了风允的引路人。 他想开口说收弟子,但想到风允论述礼的那些话,突然顿住。 “罢了,回去吧,允小子。” “诺。” 风允带着兵书离开。 宗伯微微一叹。 那两位青年人第一次看见宗伯如此对待他人,同时也看出了宗伯想要收弟子的想法。 “宗伯为何不……” “嗯。”宗伯摇头。 “我教不了他,就是这兵书一道,我都得去和司马好好说说。” 那俩青年人对视,不解。 “宗伯,您不是准备让允上士成为司徒吗,司徒掌教化,可不管兵事。” 宗伯瞥向两人。 “司徒、宗伯、大宰……这些啊,都是官职,异人向道,官职是施展才学之地,可不是困死之地!” “愚笨!” “去去去,快去做你们的事去。” “…诺。” 宗室后生,谁没有被宗伯骂过呢,两人幼时最怕宗伯,宗伯讲学之时都是躲在后首远远的。 今日,若不是因为风允,他们可不会跟着宗伯来。 …… “允夫子,您回来了,昨日您不讲学,我家大毛都在背字呢……” “允夫子,这是地里长好的菜,您那些回去……“ 一路上,风允受到了许多孩童父母的礼待。 当然,有些是询问是否还收弟子的父母。 “宗伯允我休业一段日子,让余居家而学,诸位若是有意,明日送孩子来读吧。” 既然留家,风允也就顺着宗伯的意思,教些学生,毕竟他之后若是成了司徒,也是掌教化一事。 可教化……按照大庭的规矩,教化应该是教导士族子弟,庶民是不享受教化的,他更多的是管理庶民们的户籍,协助其余宫对庶民进行征兵、刑罚、税收……事物。 “宗伯之意,是之为何?” ------------ 第三十一章:为民讲学 教书几日,每一日来听学的孩童都比上一日多上不少。 风允也不禁止,只是家中已经挂满了束脩腊肉。 “诸位不必送来束脩,这一月只是旁听,一月后若是还想学之,再谈束脩之事。” 风允如此说,束脩之势弱了下来。 可人数上却越发地高涨,甚至一些闲来无事的成年男子,也凑到了矮墙外,学着那些孩童一般,学习篆文。 “搬到水井那边去讲学吧。” 这水井是此地城中居民的日用活水之地,场地倒是宽阔,而在其旁还有古柳垂髫,在夏风中依然摇摆。 “允夫子坐。”一少年人看着竹席,将席子在柳树下铺好,随即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允夫子之名,早已传遍了周边邻里,有向外界扩散的趋势。 风允不收束脩,露天讲学的也为他带来了不少的贤名。 “我们去下游洗衣,别扰了允夫子。”一些浆洗衣物的妇人们,绕过水井不远处的河道,去了下游些。 木棒槌敲击衣物的声音若隐若现,倒是也不烦心,反而这熟悉又家常的声音,让在座新来的孩童和那些来听课的大人们,心中平稳了不少。 “今日,我们来讲这几个字……” 讲学的声音升起,这时敲棒槌的声音就会停下。 再瞧那些妇女,都闻声,在地上用水渍书写,也不管是否正确。 当然,有期盼风允讲学的人,自然也有捣乱的。 但风允是礼上士,这些人尚且畏惧。 “什么礼上士,也不去置业,怕是被宗伯赶了出来,到这里来做地老大,大兄,我们可不能怕他!” 可不等这些人发难,就见俩位身着玄端,腰间佩剑挂玉的青年,匆匆而来。 而在他俩身后,还跟着几位身材高大的护卫,紧跟其后。 那些想捣乱的人紧忙止住。 “来得晚了些,允上士已经开始讲学了。” “嘘,先入座。” 讲学中的风允扫了那几人一眼,虽说诧异,但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将未说完的篆文说尽,这才让这些学子孩童们继续学字。 当然,学字只是日常,风允猜想自己无法一直讲学,所以想说些有用的东西。 学字途中,并非鸦雀无声,反而不时哄闹,为了一个字的写法而争论不休。 风允并不阻止这样的争论,只要不发生拳脚即可。 “且止,接下来我们不说字,我们说一说大周的礼制-《仪礼》。” 《仪礼》,这是约束大周所有人日常行为的规范,对于庶民来说,知晓《仪礼》才是敲响上层的敲门砖,不至于被士族成为粗鄙之人。 即使是这些孩童日后无法跨越阶级,也可借助《仪礼》,处世待人上有些心得。 “且听,《仪礼》乃是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各种礼仪,其中以记载士大夫的礼仪为主,但寻常人家也可以之为目标,在不僭越的情况下,以之为礼……” 知礼,才能避无礼。 这些人对士大夫之事自然是好奇的,在风允说起《仪礼》时,都聚精会神,想一窥士大夫的生活。 而风允摘取的是士人的礼,一些礼庶民用之也无碍,反而能让庶民更好地生活,甚至有一丝,像是风允一般,跨越阶级的机会…… 庶民想成为士族,可由士大夫首肯,风允就算这般成为了士。 而除此之外,手握一项技艺,被王宫瞧上,以聘为工,以工谋士位,也可成士族之家。 …… 风允讲的这些并不新颖,那俩位公子听得无聊,但都没有离开。 直到风允讲完今日所说的礼,这两人才站起。 一礼后询问道:“允上……” 旁边那人拉了拉他,接话道:“允夫子,若是真如你所说,礼为大规,那敢问越国为何无礼对大庭?” 另一人也接道:“我们又该如何看对越国?”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 他们可不敢询问夫子问题,但他们却想听风允对这个问题的解答。 大庭君主收拢大庭财富,让大宰出使之事还在眼前。 越国欺辱大庭,这让大庭的百姓也都气愤难安,可他们只是百姓,即使有义,可国君都选择了妥协,他们又能如何。 更多的人只觉得麻木,想着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风允倒是诧异这公子。 “你们可看过《大庭三十六卦》?” 面对风允的询问,两人面色一红。 “看…看过。” 见此模样,风允清楚了。 看过,但没有思考到深处,所以那书中的礼没有束缚住这两个人。 如此的话,风允也就愿意说两句。 “两位公子,你们说大夫之礼,与士人之礼可有区别?” 听到风允的询问,两人都是背过《仪礼》的人,自然清楚大夫和士人不同。 “有不同,大夫之礼凌驾于士人之礼。” 似乎是想展示自己的认知,这人又补充道:“士人之礼,也凌驾于庶民之上。” 如此回答后,周围的学子都默然低首,不敢去看那满是华丽的公子。 风允点头道:“确实如你说是,但庶民之礼也凌驾于奴隶之上。” 风允的话让周围的人微微抬头,而风允的话还没说完。 “奴隶者,枷锁镣铐,吃穿全随恩主施舍,在大周礼制下,近乎不可能成庶民也,随即庶民应懂礼制,而勿触礼制,以免沦为奴隶之属。” 风允的话,让庶民们戚戚,但风允说的是实话,也希望众人在这样的世界,能不落入奴隶之籍。 “但庶民不同,有自由之身,以田间劳作为食,若是在战场,战功杀敌,庶民亦有成为军士之可能,而若是在田间,掌一技之长,也可被赏识的一日。” “或是识字有学,亦能入士大夫帷幕,成一谋客。” 风允越说,周围的人目光越是明亮。 但风允并不希望他们抱着幻想而亡终身。 “但,诸位听说庶民为士者,可多?” 不多,甚至没有几个。 这让周围的人倍受打击,只觉得不公。 风允又道:“那士人成为大夫的呢?” 这也很少,这让周围的庶民们都心里平衡了不少。 风允并不想引起骚乱,或者蛊惑人心谋反,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而一旁的两位公子却听得心惊胆战,若不是风允压下了庶民们心中的那团火,他们还不知道为何下场。 两人准备坐下,也不敢再问,但风允却道:“士人与大夫人的礼不同,庶民与士人的礼不同,那越国是大国,自然与大庭不同。” ------------ 第三十二章:更适合做一个夫子 残酷的事实,实力不对等,就没有所谓的礼,何况越国是东夷国,尊礼可不是他们的国情。 这下,轮到两位公子心中戚戚。 他们是大庭宗室,在听到大庭是小国时,就是在说他们弱小。 风允见整个讲学之地都弥漫一股凄然之感。 起身道:“小国如何,庶民如何,婴孩蹒跚,大人欺其年幼,可未来如何谁又可知?” 风允的身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迎着众人的目光,风允一一扫过…… “但何为民?” “国君之下,皆为其民……” “大国者,其民盛也,民耕作而丰国之财,民入军而强国之锐,民有学而增国之智……正是民盛而国强盛。” “庶民有耕作,甲兵有可征,士大夫有学识,则是大国。” “而民之上,君主贤明,安顿其民,其民心皆向国,如此上下往复,则是真大国也。” “越国强大,不过是民的强大,而非越君强大,越君无礼,只是大国,而非真大国,大庭不惧之。” 望向两位公子。 风允道:“如此答案,可够?” 两位公子如临瀑布,只觉耳边轰鸣,但风允清朗的声音直透人心,打在他们的心头。 “够……够的。” 风允看向那些低声闲谈,对风允所说毫无感想之人。 “诸位为何来此,莫不是来看热闹?” 这些人面色微红,他们确实是来看热闹的,谁让是上士为庶民讲学呢。 而那些对风允所讲,有所感悟的庶民却只感觉头顶有一道大山,仅剩零星几人有所震撼,有所不甘。 “莫要因己身卑而认命也卑,身卑而心有气节,即使是亡死,也无憾于心。” 风允劝慰了一句。 “国盛,则反哺其民,民可得安稳,可得晋升之道,可衣食无忧。” 今日讲学后,风允也不想教太多人,就以今日此讲来筛选一些真正的想学之人吧。 因为后面,他会给这些听学的人一个机会,一个从庶民踏入士族的机会。 入幕之宾。 风允若是成为了大夫,自然需要一些门客。 而他还年轻,亲手培养的自然比招募而来的要合适。 讲学结束,一些人彻底离去。 相比较听这些,庶民更希望多学几个字,但今日所讲的庶民亦可凭借自身努力成为士、君主之下皆为民也,这两条言论却传遍了大庭城。 已经二十好几的庶民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无法跨越阶级,但却对自己的孩子都抱有殷切希望。 这与风允所想的少人不同,反倒是越来越多年轻的孩童被送到了风允面前。 这也让风允明白,大庭国民,还没有对大庭失望。 也是,大庭的上一任君主,大庭阳伯,在位时勤勤恳恳,让大庭日渐衰弱的国力有所缓解,带来希望,所以才死后谥号阳,以证其功绩。 可以说,大庭阳伯给他的后辈留下了一个尚有朝气的国家…… 而另一边,君主之下皆为民也,却传入了大庭伯宫,传入了大庭现任君主-肃伯的耳中。 “哈哈,好啊,这个风允,不错。” “不像是那几位说什么礼制,这不能那不能的老家伙,这君主之下皆是民也,他们怎敢以礼制来压君上!” 伯宫内,一面色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着华服毫无仪态地坐在躺椅上,他看着矮桌上的谏言,就一阵头大。 “让公子烈过来。” 不多时,一位与风允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彬彬有礼,宽步而入。 “烈儿,这些谏言交给你了……” “诺。”公子烈恭敬一礼,让肃伯看得头更疼。 他这孩儿,是被那些大夫给教成了木头! “搬走,去侧殿……等等,我去美人那,你就在这处理吧。” …… “叔父,现在外面都在传你的事情呢,都把你与古之贤才作对比,说你即使是士族,也愿意帮扶庶民,是大善贤者……” 清晨,还未开始讲学,坐在家中院内,风允细看着《六韬·龙韬》,另一边,还在学字的黑犬絮絮叨叨,说着外面传言风允的事迹。 风允闻声,望向面板。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不入流 主职业:夫子 地位:礼上士 副职业:守藏史 职业属性: 文气:59 名望:33+5 讲学:65 育人:69 职业异术:呵斥5 副职异术:篆文10、礼剑2、阴阳爻10、未济卦3 …… 一番讲学,风允也成长良多,但相比面板上的成长,风允更加疑惑他的名望。 出名之事,如一夜梨花。 他有猜测,但不确定。 “相比守藏史,我可能更适合做一个夫子。” 若是按照60点为一个阶段的话,那他现在也是一个三流的夫子。 三流,一个小国之民,皆可育之。 思毕,风允将手中已经看完的这一卷《六韬·龙韬》放在桌前。 “这是兵书,你且试着看看。” “兵书?” 风允点头。 “《六韬》又称作《太公兵法》,是大周太公,姜望与周武王对战争的交谈,后世编录,而《龙韬》,是论军事组织之言。” 黑犬似懂非懂。 “《六韬》,是六个吗,为什么只有《龙韬》?”黑犬贪心地道。 敲了敲黑犬的脑袋,风允轻笑道:“《六韬》岂是轻易能得全的,大庭是小国,也只有一部分,你若想要找全,怕是难,毕竟这些贤人所著的书,都是每一个国家的重宝,轻易不会视人。” “贤人著书?”黑犬摸了摸脑袋,欣喜道:“那叔父也会著书吗,可否给黑犬看?” 著书? 风允愣了愣。 “我之学识不过是些零碎的想法,不成体系,怎可著书。” “看会兵书,一会还需听我讲学。” 风允从箱子中拿出另一卷《龙韬》,继续看起来。 这《龙韬》阐述了军队的组织、奖惩、将帅的选拔和修养、军事秘密通讯、奇兵的运用、侦伺敌军的方法,十分严谨,风允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太公组织无数周国甲兵遥望河宗彼岸的场景。 河宗,河之大宗,是为祖也。 后世称作黄河,可现在的黄河并不黄,这是风允在书中所知。 “《龙韬》中还有一篇叙述军农合一的言论,但是大庭没有这部分。” 风允粗看过《龙韬》,其中有零星文字说过兵农合一,却不见详细,而大庭的治兵之道中,也没有兵农合一,可见缺失的部分,司马也无力填补,不像是大宰一样,能以后四卦演变出三十六卦出来。 而这时,那名叫大罗的护卫从外而来。 “允上士,公示处有新的告知。” 风允闻声,望去,等待下文。 护卫大罗道:“越国周边的小国都开始为越国上供,不过速度比我们大庭晚不少……“ 如此而说着,大罗极其兴奋。 “刚才公示处的一些士人言,越王必定会礼待我们大宰,以此安其余小国的心,如此,大庭也不必担心越国的入侵了。” ------------ 第三十三章:大国相争,小国遭殃 “小国朝贡?” 风允呵然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风允心中却是不怎么相信越国会顾及小国,而礼待大宰,不然也不会出现之前的诸多事端。 何况那气运之说,越国只有几月的威势,他在未完成目的前,怎会因为一点小利,而放弃入侵诸国。 有时候无礼,也是一种挑起战争的理由。 往往讲究礼仪的人,才会顾及到方方面面。 “小哥,劳烦告知宗伯,允明日拜见。” “诺。”护卫离去。 风允也起身去讲学。 因为之前的声望暴动,越来越多人,甚至是异乡来客都往这边赶,只为一睹上士讲学的风采。 “如同火上烹油啊。”风允清楚,自己是被人推到了这个位置。 但不得不去。 “允夫子安。” 来得井水柳树下,风允跪坐而安,等待时辰到来,好开始讲学…… …… “管仲,快,今日我们也去听听。” “且等且等,我拿上我昨夜写的竹简。” 一车货物前,就见一青年扑入杂乱的货物间,翻找。 此车用一牛做牵引,后就是两个轮和一块大木板,看着寒酸不已,但这就是这时普通游商的现状。 很快,管仲就抓起一卷写了近半的竹简。 另一个看着管仲狼狈的模样,嬉笑道:“你啊,不成礼仪,一会夫子见了,得让你坐最后。” 管仲冷哼一声,故作傲然。 “若是以我此时的模样来取笑我,如此肤浅,那我不去也罢。” 说着,管仲却急匆匆往前走。 “唉,你这家伙,咱们货物也得拉过去!”无奈,落在身后的人只能牵引老牛,往井边去。 拿着竹简的管仲很快跑到了井边,此时人还未满,他紧忙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后瞧见主席上风允的样貌,一惊。 “此夫子好颜色,怪不得能如此年轻就能叩响士族的大门。” 管仲眼神清澈,所说也并无诋毁之意,反而是满满的赞叹。 大周君子的颜色,也是其本身德行,甚至是最直观的一种。 即使是先天丑陋之人,也会极力梳妆自己,以求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之态,所以有颜之人,在大周更受人追捧,更容易让士族产生好感,这是国情所致。 当然,有颜不行,还需有才学。 …… 而不多时,井口已经坐满了人,有老有少,皆是翘首以盼。 坐在上首的风允清楚,大多还是来看热闹的,这也是名望所至,真来听学的人少之又少。 风允讲学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今日就先说字……” 风允出声,井口很快就静谧下来,唯独风允之音缓缓入耳。 待到讲字结束。 管仲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原本的两位大庭公子急忙起身。 “请夫子教我等。”说着,就让护卫拿出两块用木盘盛放的腊肉。 风允心道:果然来了。 “你二人是大庭公子,怎可随意拜夫子。” 风允一问,那两人却没有退意,反而高声道:“夫子贤德,为大庭万民讲学,又诉以‘国君之下皆为民也’、‘庶民亦可凭自身之学而为士’这样的言论,振聋发聩,如梦初醒,我与舍弟感夫子才学,遂来束脩。” “夫子莫恼,我们是大庭宗室,但也已禀明了宗伯,是可以拜夫子的。” 风允微微点头,却道:“你二人已经成年,再学却是需要考验一番,束脩你们自己收着,且旁听先。” 当然,风允清楚,这两人与其说是拜夫子,不如说是想被风允纳为门客。 那两人闻言,虽说没有达到预期,但还是紧忙一拜后就相视坐下。 其他人蠢蠢欲动,希望也能拜夫子。 但风允道:“我乃礼上士,宗伯许我休沐,留家而习,我思自学不如讲学,既能鞭策自己,亦能为民开智…但休沐有时,弟子之事就暂且不表。” 风允先是贬低自己,将名望压一压,又回绝了束脩之事。 不管底下如何失望,风允道:“讲学近半月,明日我也该归朝,诸位听学良久,可有问的?” 讲学的性质已经变了,如此下去,风允自己都下不来台,他说完庶民可以听的部分《仪礼》,后续还能说什么呢。 《周易》《大庭三十六卦》《六韬》? 这并不是庶民生活上需要的东西? 至于讲字,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成年人听一两次讲学还成,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学习字,怕是比不上孩童那般单纯,容易去接受。 风允还在等待询问之时,底下就一旁骚乱,刚才风允的言语,明显是要结束这一场讲学。 其中不少人都不舍,但更多的是觉得热闹结束,田间地头的趣事又少了一件。 “好你个管仲,把牛车丢我,自己跑来听学……” “先别说话,我有问题要问。” 说着,管仲推开身旁的赖皮家伙,紧忙行礼,对风允问道:“允夫子安。” 风允颔首。 管仲随即问道:“余为游商,此番是在吴国做生意,转道前往英方国。” 管仲先说明自己的身份。 风允倒是眸光微动,思及,他却暂时不表,且听管仲之言。 管仲这才说了问题:“我从吴国入大庭,一路上小国皆是犹如大庭一般,民心慌乱,筹备珍宝上贡于两朝……” ”小国无奈,不是大国对手,只能如此啊。“管仲也感叹了一句。 风允闻声,心头一动,原来不只是越国周边的小国上贡越国,寻求安稳,在吴国周边的小国也在顾及吴国的想法,上贡其朝。 若有所思——大国相争,小国遭殃。 只听管仲继续:“吴国周边的小国却和越国周边如大庭这样的小国不同。” “吴国并未索取小国贡物,对于那些小国的行为既不拒绝,也不表态。” “而越国周边,却是越国主动要求上贡,且都一而再地索求……” “敢问允夫子,是如何看待此事,此事如何解?” 管仲并非大庭国人,此时却无比关心大庭国事,还以此与风允论答。 风允暂不清楚这人叫做管仲,只是深深望向这人,在看见他眼中并非慈悲大庭,而是一股激动的斗志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些士人所学,唯有乱世才能尽数展现。 原来是想用大庭之事作为棋盘,一诉心中学识。 ------------ 第三十四章:管仲问答 “汝是士族之后吧。”风允询问。 “家道中落,士族不敢当。”管仲倒是如实回答。 风允点头,也不再问,家道中落的士族众多,往往后辈中有些学识的不在少数,但想重回到士族之列,还需要有出仕的门路和才学。 “你所问,我也不能具答,只能依照越国的作为,作些许推测。” “夫子赐教。”管仲一礼,看得出他是一个知礼的人。 “只是一些个人己见,诸位听听就好。” 风允道:“越国,始祖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无余,是大禹的直系后裔中的一支,大周建立后,武王分封先贤名臣之后为诸侯,越国本是分封之国,但多年下来,久离大周王都,如今已非大周之臣。” “因深处东夷腹地,久居之民不服王化,但不得不说,其民心性质朴,皆听令于越君,且都勇武有力,可谓是民强不已。” 说完了越国的强大,风允又道:“越国虽强,但无礼也,首次大宰入越宫,却被折辱,不得其谈。” “之后又让大庭以重宝为礼,送往越国……” “如今越国周边小国皆以礼为贡,希望越国安稳,可越国之心,非我等心中的君子之心,而是蛮夷也。” “如今秋已近,正是粮收之时,且问,越国可是冬季收粮?” 管仲顺着答:“越国也是秋时而收。” “是的。”风允道:“就是不知越国的收成是因为自己国内的粮食而丰,还是因为周边小国的粮食而丰。” 风允此言并非虚妄,实际上,他知晓越国以一国国运筹备气运台后,其秋收时的收成必定受到国运影响,不会好到哪去,天下皆是粮为食,是一等大事,越国自然不例外。 越国收粮,很可能为真,但此时不能胡说出口。 “粮食,越国会来抢粮食?” 风允刚才的言论一出,周边的庶民都议论纷纷。 “夫子,可真的会来抢粮?”有人发问。 风允却道:“越国居沿海,国民富足,粮食问题除非遭到天谴,不然不会缺粮……方才只是猜测。” 未有危机,而人心惶惶,可不是什么好事,风允又补一句。 “余不过十六,对《六书》识字与《仪礼》之书有些许了解,这他国谋论之事,还有待一说,诸位且听不必记心。” 还是有人不安。 “夫子,若是越国要粮,可有办法?” 风允沉吟两分,道:“越国之事,非粮食为主要,实为越君为何侵扰周边小国,所为是何,只有找到越君所需,才能解决问题。” “粮食之事……肃伯乃是大庭阳伯之后,继承父志,必有其德,诸位不用为此担心。” 大庭阳伯虽薨,但留下的贤德还在,而且越国富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是大灾之年,不会出现粮食灾祸,这才让众人安心下来。 而另一边,管仲却在细思风允的话。 越国本是大周治下的诸侯国,但脱离了礼制,如今这样凶猛…… 他又问道:“允夫子,若是国家失去礼治,会如何?” 风允听出了管仲话中的真意——如果一些遵守礼的国家失去了礼制,是不是也会像越国一样野蛮生长,蛮横而强大呢? 风允不由得审视管仲,那锐利的目光让管仲心头一跳。 “管仲失言……”虽说失言,但管仲不曾低头,似乎还想听风允说下去。 “你叫什么?” 管仲答:“游商管仲。” “管仲?” 风允恍惚,他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似乎在春秋时期是一位很出名的人,是为……管子。 风允也就记得这么多了。 这人的思想,让风允诧异,或许只有这样不同与世的人,才能成为子吧。 所以,他真的是那位管子? 他在思索废礼而独政? 一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这管仲也不是屈居人之下,郁郁而为的人物。 风允思索一番,想回拒,不想影响管仲自己的人生,但又想到,他穿越而来就必定会影响这个世界,只要在这个世界现存的规则内,何必顾忌这么多。 随即沉吟,以大周的角度道:“你说商朝的制度,与现在的礼制作比,孰优孰劣?” 管仲不假思索:“如今。” 风允又道:“那如今的礼制可以商朝的影子。” 管仲:“有,但并不残暴,反而是君子之治。” 管仲说这话时,是以士族的角度所说,风允观察底下听讲的人的表情。 那两位公子点头,与管仲的想法一致。 但风允却看出不少庶民眼中的麻木,更甚者嗅之以鼻。 风允想起自己之前在内室看过的一本出仕必看书,道:“读过《九刑》吗?” 《九刑》,大周礼制下的刑罚。 在刑罚方面,西周除沿用夏商时期的墨、劓、剕、宫、大辟五刑外,还增加四种刑罚,即流、赎、鞭、扑。 流是流放,赎是用钱或事物赎刑,鞭是用鞭子打,扑是用木板打。 一共九种刑罚。 管仲点头:“看过,也思考过。” 管仲看来是有备而来。 风允笑道:“你对比商朝与如今的制度,再看两个朝代的不同,就有答案了。” 商朝的刑罚,是除了天子外所有人都有严厉的惩处,而西周,庶民不尚礼,唯有刑,士大夫却多了一个赎罪的“刑罚-赎刑”。 所谓的君子之治,就是指赎刑,但,这和堪堪果腹的庶民没有关系。 管仲恍然大悟,正欲说出口,但突然顿住。 他也不是蠢货,一些话知晓就好,不必说出来——西周的仁慈是给士大夫的,但这绝对是危险的,民可以有刑,但不能只有刑。 管仲陷入了思索,他看向风允时却眸光微动,认为风允和他是一样的人,是真正的有识之士,他紧忙问道:“除了刑,还能给他们什么?” 他们-庶民。 风允望向远处,管仲跟随着望去。 却只看见井边的溪水,溪水流去,向着城墙而去,最终汇入城外的护城河当中。 “这溪水流逝,你可知道溪水的尽头?” 管仲呐呐:“这条溪水汇入大庭河,再过几道弯,几个小国境内后,最终注入苗方国苗水,分入山岭,化作无数小溪。” 管仲明白了。 “夫子是说,欲知民之需,须随民之行?” 风允点头。 “轰隆!” 一声雷鸣,预示着夏季末尾的最后一场雨水。 “秋快到了,且散吧。” ------------ 第三十五章:《周礼》 今日讲学结束,风允摆手。 听学之人起身,按照以往,皆行弟子礼,拜之。 不过那些来看热闹的,倒是姿态滑稽,并未将这礼放在心头,不过是跟着大家寻个乐趣。 等礼毕,管仲上前又一礼道:“夫子讲学,管仲深有所得。” “不知夫子尊名,余管仲,管夷吾,夫子可称余管夷吾。” 管仲,仲为字,夷吾为名,在大周,取字后在外以字称呼,名反倒是亲近之人的称谓。 “风氏,允。” 听闻,管仲才想起风允年少,还未及冠,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而风允告知名讳后,也缓步离去,今日风允亦有所得,需回去好好思索…… 大雨将至,听学的人步伐匆匆,不多时就散去。 “管仲,你不会真的要出仕吧?”与管仲为游商的人来到管仲身旁,询问道。 管仲拿出自己的竹简,在上面快速记录刚才与风允的对话。 “我自然要出仕,不然枉费了我之所学……” 管仲顿了顿,又才道:“鲍叔牙,你是大夫之子,与我做生意行这亏本游商,是我连累了你。” 说着,一礼而下。 “哎哎哎,你别这般,你我交情,何须如此,何况我不愿出仕,这大夫之子又如何呢?” 管仲道:“你有才学啊……” 鲍叔牙哈哈一笑,却转问道:“那你要去何地?” 管仲明白暂时劝不了鲍叔牙,随即道:“先去游历一番,寻民之所需,方能再寻一国出仕。” 鲍叔牙点头。 “那我们就将货物贱卖于大庭,你既已经有了决定,就别犹豫。” “仲恩叔牙之举……” …… “大国相争,小国遭殃。” 风允坐在屋内,身前是一卷摊开的竹简,思索今日所得。 早先得知越国行气运台之事,却无足够的信息,难以施策,此时小国纷纷向吴越两国下手,风允却有了想法。 小国虽弱,但聚少成多,越国不可能同时灭掉…… 如今小国却人人自危,纷纷上贡,却是没有底气之举。 若是能联合这些小国,行共同进退之策,是否就能遏制大国的入侵。 如此思索中,门外传来护卫大罗的声音。 “咚咚咚!” “允上士,宗伯请去。” “好,我且换身玄端。” 不多时,身着玄端的风允,步入了典籍宫。 明明是明日再去,但宗伯却提前召见了他。 来到内室,风允看着宗伯垂手而坐,看着矮桌上的竹简。 风允近些,就见竹简上的,正是风允今日与管仲之言。 “坐吧。”风允闻声,坐下。 “你啊,唉,早就发现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了吧。” 宗伯这是承认,是他在风允讲学时,将风允所讲给宣言出去,以此增加风允的名望。 “你若无本事,这番宣扬对你则是难,而非益。” “古之贤者,以名望为朝臣,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小司徒,掌教化之责,只有这样才能压住朝内的声音。” 事之残酷,这也像是一种考验。 若风允无法抵挡名望带来的压力,或者沉浸在名望当中,变得轻佻,那都会给他带来祸事。 但风允看得清楚,及时而止。 风允一礼。 “宗伯此举,是为余铺路,但风允如今的学识,难以承载这样的贤名。” 宗伯微微颔首。 “并非我的主意,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是大宰离开前,安排于我,让你有此一磨砺。” 大宰? 果真果断,出手急利。 宗伯不多谈这名望之事,而是道:“你之前说君上之下皆为民,庶民也可为士……这些都没有问题,反而是大善之举。” 君上就是君上,宗伯也是尊君之人,而庶民为士,那首先得展现自己的能力,有能者,可为国而效力,这是增强国本的力量,自然无碍。 “你今日说了越国之事,还说了越国谋粮?” 普通人不知道越国的气运之事,但宗伯和朝中的一些人知晓啊,所以他们都认为风允所说,很可能成真。 宗伯对风允既赞叹,又无奈。 “你是不信任君上?”所以才稍微透露,让那些庶民有时间藏些粮食,以免征粮时,凄惨下场? 后面的话宗伯没说,但风允听出来了。 风允道:“并非不信任君上,只是朝中佞臣,欺君主新任,那越国要财,就是这些人极力劝和,以至于君主误判!” 风允还记得,在大宰归国,越国要求上贡珍宝的消息后,传出的佞臣在朝中大宣求和,就是宗伯都气愤地守在典籍宫,不想去理朝中事,可见佞臣当道,就是正大夫也无奈。 “哦……”宗伯不动声色,暗叹一声。 “你也是好心,放心吧,此事我会禀明君上,做好准备。” 不谈此事,宗伯转道:“你今日与一游商谈论了‘国失礼后的推论?’” 这才是宗伯想说的事情,因为在这番论中,风允对于礼的思想,还是还有那么一些不同,但似乎又很贴合礼制,还借助游商的口,赞扬了周礼的君子之行。 至少在外界看来,这份对话是赞扬周礼,至于其中的细则,能看出的人很少。 宗伯是其一,所以发现了风允的不同。 可相比风允的不同,宗伯更感叹那游商的心思。 “那人若不早夭,未来必定有一番成就啊。” 风允点头。 “他的思想很跳脱,不被周礼约束,但这个时代,周礼就是最好的制度,让各国之间少了争端,让庶民百姓也能相对安生一些。” 宗伯欣慰点头,他看到了风允的成长。 “你以后就要这么想,《周礼》……或许在你看来有不足之处,但,其实我观之也有不足……” “庶民知《周礼》,畏其刑也。” “士知《周礼》,恐其罚也。” “大夫知《周礼》,忧其赏也。” “诸侯知《周礼》,恩其赐也。” “天子知《周礼》,主其行也。” “庶民畏惧刑罚,不敢触犯《周礼》,认为《周礼》缺饶恕;可庶民大多是粗鄙之人,不识礼数,若是无刑约束,胡作非为,怕是国之大难。” “士惶恐其惩处,只因若一代有错,惩处之下废其士位,惶恐落入庶民之地,认为《周礼》缺宽容;但若有能之士,入朝拜相,有何不可,无能之士若无先祖荫庇,怎可久居其位。” “大夫忧虑国事,赏民而忧国粮,赏军而忧国金,赏士族大夫而忧国存亡,认为《周礼》缺治理,让大夫疲于奔命,但若是《周礼》全揽大局,要我们这些大夫何用?” …… ------------ 第三十六章:风允之策 “我早年为士时,也惶恐自身能力,恐败家而丢士位,每每想起《周礼》,都是如此,但也正是这份惶恐,我才能逆流而上,成为大夫。” “若不是《周礼》的这份‘缺陷’,我怎能成为宗伯,且能以文人之躯成就先天异人呼?” 宗伯起身拍拍风允的肩膀打破:“将礼剑施展出来。” 风允从宗伯的话语中清醒,闻言照做,双指为柄,文气为剑。 观其上的《仪礼》之言,宗伯道:“你成大夫后,我就将大庭所藏的《周礼》也给你一观,你也好再进一步。” 风允不答,反问道:“宗伯,那这样的《周礼》,真的在大庭国内施行了吗?” 宗伯哑然,良久,他背过身去道:“明日,大宰也该传来消息了,你且回去休息,明日来典籍宫置业吧。” “……诺。” …… 翌日,大宰还未归,但越国的事情已经传入朝内。 “怎可啊,要了宝物,现在又要美人!”大殿内乱哄哄的一片。 宗伯站在右上臣位,跪坐难语。 “不只是要美人,还要公子烈前往。” 与宗伯相对的是司马大夫,司马是一魁梧壮汉,此时身着轻甲,看来是刚从城外军营赶回。 与宗伯不同,司马怒目而视,那些哄闹的朝臣立即禁声。 在上首,君主-肃伯神色不悦。 司马起身,对肃伯一礼后道:“君上,越国欺辱我国,不该一而再地俯首啊!” 肃伯眼中晃过无奈。 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什么俯首啊,越国势大,难不成大庭能抵抗?” “美人,就找美人去就是了。” 肃伯一话,底下的朝臣都低首叹息。 司马气哼一声,撇过头去,眼中满是愤慨。 而宗伯叹气后,想到昨日与风允说《周礼》之事…… 宗伯心道: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啊,所有的礼修文人,都是在追逐那个美好的礼制世界,可是明明一切都讲礼,但不管是庶民、士大夫、甚至是诸侯与天子,都有无礼之时。 人性,礼制难约啊。 宗伯起身,一脸决然地直面君主-肃伯。 肃伯瞧见宗伯的眼神,一愣。 其余朝臣更是惊讶地望向宗伯。 司马感到不可思议,他此生还未曾见过宗伯以这样的姿态相对君王。 “诸侯知《周礼》,恩其赐也。” “天子知《周礼》,主其行也。” 宗伯气势雄厚,所说的话在半空汇聚,形成了一道道篆文,正是那《周礼》之言。 霎时间整个大殿中都充斥着来自《周礼》,礼的力量。 “天子遵《周礼》而行,分封诸侯,君上为诸侯,应感其恩赐,勤政守国,方不愧先祖,不愧《周礼》!” “我大庭历国几百载,怎可一而再地被不尊礼制的越国而辱!” 司马大震,紧忙跟道:“君上莫要再妥协啊!” “是啊,君上,莫要妥协!” 其余朝臣,不少都快步向前,行礼高呼。 大势已去,那些心中畏惧越国的朝臣也只能静默无声。 “你……你们,你们是在逼寡人!” 司马跨步,高声道:“美人、公子烈,君主啊,公子烈是嫡储,这次妥协,那下一次,越国又会要什么?” “嘭!” “好你个司马,你上一次就与寡人怒目,这一次又如此不尊礼数!” 肃伯望向宗伯,这一次宗伯也站在了司马的一头,他恼怒异常。 这大庭三大夫,司马本就与他不和,而宗伯往日里不参与其中,默默做事,而大宰…… 虽然大宰平日里必听君令,但谁让大宰是司马的大兄呢,肃伯也信不过。 “哈哈哈,我是君主,君之下皆为其民也,你们是想反了礼制不成!” 这何时是礼制中的文句了! 但是无人敢说反字。 “吾下令!”肃伯撑起身子站起,似乎这时的他是一位威严的君主,而不是刚才倚靠在位上的清瘦男子。 “收集国内美人,让公子烈带之前往越国,以此谈……” 宗伯怒视肃伯,那滔天的礼制压在肃伯头顶,让肃伯话语一滞。 宗伯,曾是肃伯夫子,又主宗室之事…… “明日再谈!” “哼!” “君上!”司马高呼。 但肃伯直接转身,离开这满是异心之言的朝堂大殿。 “宗伯,这……” 宗伯垂眸。 “不可违礼也。”君主之言,是为上听,不可违之。 “唉,还道你有了改变,却不想还是一个愚昧的老呆头!”司马气急。 “你自己看着办吧!” 匆匆而去,那司马眼中的黯然越发深重。 “宗伯,那我们?” 宗伯依旧垂眸。 “今日之事,还劳烦诸位承担了,君上之心,只能慢慢扭转,没有立即答应越国,已经是进步。” …… 宫室内,肃伯坐于软塌上,望着被带来的公子令。 “八岁,正是学字的时候。” “之前那个说君之下皆为其民的人呢,听闻他有些贤名,让他来我跟前出仕……” “顺便去告知那几个老家伙,明日我将为公子令,择其贤师。”肃伯微眯眼角,嗤笑道:“免得和那几个老家伙教的小子一样,是个木头呆子,就会说些什么礼!” 想起自己的嫡长子,肃伯毫无慈爱。 “诺。”身边的护卫接令…… …… “王召我出仕?”消息来得快,不多时就有君上旨意来到风允面前。 风允眸光微亮。 “君上有此意,允必定施尽所学,助力君上!” 风允还以为是宗伯的安排,也就顺势答应。 待人走回,风允拿出空白的竹简。 但思索后,又去将之前所得的帛匹裁剪一块,以墨而书。 “古时出仕君王,皆是策而论之,如今想要得到君主的重视,只有这越国之事了,希望有用。” 风允挥笔即写——合小国而辖大国,小国合若一国,其国民随处可往,越敌入,此小国退入临国,临国以接待;而越退,其余小国则攻之疲惫…… 意是为,联合众多小国,越国入侵其一,此国就退入别国寻求庇护,而其余国攻越国的薄弱之处,越国退防守时,其余国退后,被攻之国再归。 如此下去,等越国气运消耗殆尽,就是群国攻入越国之时。 而此时需联合吴国,一为找强国担保,压制其余小国异心,让其余小国无胆违背盟友。 另一是警示吴国,莫做黄雀之后,不然小国也可以此计策来针对吴国,如此这般,虽不胜,却也是为不败之地。 ------------ 第三十七章:国曰重民,民曰重国 策毕! 风允眸光烁烁,一股於气消散,眼如皓月星河。 嗡! 只感胸中文气翻涌,脑海如波涛呼啸。 一股接着一股的气流涌入自身命穴,散入灵魂,最终又汇集至意识眉心! “文人三流之境界!” 恍惚片刻,这突破来的突破,风允尚还没缓过神。 “就这般简单?” “嗡!”又是一声清鸣,却是那帛书上浮现出文气,如雾如幕,隐约能瞧见铁索之象。 很快,文气收敛,隐入帛书之上的篆文当中。 篆文隐隐豪光,但也随着文气退去,而变得质朴。 风允心若有感,在帛书上,提笔写下——共戚策-共戚而舟,以小坠大。 同休共戚,同休者,同欢乐也;共戚者,同忧患也。 只取共戚而无同休,是为共同危难之时,所用之策,一旦危机解除,人心思变,应立即断盟方可…… 而风允又着重强调了以小坠大,一坠越国,亡其恶;一坠吴国,免其贪。 如此,此策才是大功告成。 “阿嫂,可有兽皮?” 风允急匆匆出门,阿嫂正在缝补衣物,闻见风允声,立即道:“有黄羊皮,可要作何?” “明日君上召我出仕,我写了些东西,想着用帛书呈上,遂来找兽皮作表。” “君上?” “你把帛书拿来,我这就给你去缝!” 大嫂不识字,但看帛书之上的文字也似乎有感应,看之如雾里朦胧,晕晕乎乎。 “拿去,明日你可小心对答。”将帛书递给风允,嫂子也不多问。 “自是晓得其中利害,还请阿嫂勿要说出去。” “放心,我等你入了君上眼,踏上了朝再说。” 事毕,风允这才用细绳将帛书卷好,别在腰间。 在回到屋后,他这才有时间去看面板上的变化。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后天三流 主职业:文-守藏史 地位:礼上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61 名望:39 管理:60 政治:42 职业异术:篆文11、礼剑3、共戚策11、阴阳爻10、未济卦4 副职异术:呵斥6 …… 除却文气和一些属性的上升,风允的异术也有进步,还多了一个共戚策11。 与一开始需要从1开始的异术不同,此异术是风允自己创立,与风允的实力对等。 “异术分为术、法、道,又分别下等,中等,上等,共九品,10即为术法下品。” “之前困在后天三流之下,如今突破,篆文也随之晋升。” 可惜,《周易》之术,风允还差些火候,下一个卦象也还没有头绪。 …… 翌日—— 风允衣着玄端,头上戴好玄冠,这是日常礼服,也是朝服。 “咚咚咚!”门外响起激烈的敲门声。 “进。”风允抬手,一道文气飞出,化作一股篆文-开,那门栓就缓缓退开,让外面的人进来。 “允上士,出事了,有细作刺杀了朝中的一位下士,那细作还将其人头挂在了宫墙外。” “什么?” 越国虽蛮夷,但怎会用这样嫌恶的手段。 “宗伯让我告诉上士,大宰传来消息……”大罗紧忙将越国要求奉上美人还有公子烈为质子的要求。 “这分明就是恐吓!”风允气声道:”若是不交,越君是否要派细作刺杀君上?” 当然,这只是随口一说,大庭国君有国运庇佑,除非国运有异,不然刺杀只是笑话。 但那位下士也有国运庇护,但只是下士,国运尚浅。 “此事我已经知晓……陛下召我入宫,我先去宫中,再去与宗伯会事。” 大罗闻声道:“宗伯在宫中,啊,上士也要去宫中?” 风允颔首。 “不是宗伯让君上召见我入宫的吗?” “这……这我却是不知。”大罗挠挠脑袋。 “嗯,我先去也。” “允上士,我送您。” 一路上,庶民们议论纷纷,义愤之人咬牙切齿,而麻木之人只当作谈资。 这让风允再一次想起宗伯所说的国重于庶民。 庶民与国谁重乎? “大罗,你说大庭若是陷入了生死危机,你会为大庭而战,战至命绝吗?” “不必说假。” 大罗也是个实在人,他挠挠脑袋道:“我不知道。” 风允点头,他看向一位明显是麻木之人,问大罗:“那你观那人,会为大庭战死吗?” 那人衣裳补丁,头发凌乱,一看就是贫苦之人。 “不会,他应该会逃,成为他国流民。” 风允又问一人,此人衣裳朴素,但眼中有光,其身旁还有一位妇人和孩子,家室不错,他们听着交谈,都神色不甘,满是愤恨。 “越国怎可这般无力,竟然要公子烈做质!” 大罗转动着小眼睛,不确定道:“会吧,他有妻儿在大庭,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大庭生活了几代。” …… 一路上,风允都在询问大罗,不同的行人,他们会不会为大庭战死,大罗给出的答案,让风允对庶民与国的关系有了一个解读。 临近大庭伯宫,风允拦下一人,亲自问道:“君且留步,敢问庶民与国谁重乎?” 这人是个庶民,衣着却得体。 他道:“自然是国重。” 犹豫片刻,他道:“您是允夫子,允上士?” “正是,多谢赐教。” 风允问了此人,又寻一人问,此人明显木讷一些,是兜卖豆子的庶农。 “国自然是大。”他说话时,望向远处的大庭伯宫,有着惧怕之意,看见风允衣着不凡,立即担起自己的豆子,离开。 等人走后,风允也不再问。 “允上士,您这是做什么?”大罗不解。 风允周身文气一荡,却道。 “庶民与国谁重呼——国曰重民,民曰重国。” “且瞧,民说国重,则为国而尽力,国说民重,则为民而施利;便国民一体,国内无忧其变乱,国外无惧其祸患也。” 大罗双眸一亮。 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因为如今的大庭,似乎并不是所有的民都是真心说国重,而大庭掌权的人,也甚少为民施利…… “到了,你回去吧。”风允清楚大庭现状,也知道自己所说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他只是想尽力去靠近这个设想,无愧于心罢了。 他从腰间拿下帛书,理了理头上的玄冠,大步往前。 而前方护卫拦下,风允受命召见,拿出礼上士的符牌后,其通传不久,风允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前往肃伯宫。 其内侍,也就是后世的宦官,但并非全都是阉割之人,而这些非阉割之人,只能在宫廷外围服务,很少深入深宫,他们更多是一种服侍君上的近臣,也是士的一种。 ------------ 第三十八章:允卿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 还未到,一阵极大的脚步声就传来。 风允庞抬头望去,却是大量的护卫整齐有序地围绕这肃伯宫巡逻,脚步声之大,似是故意。 那些护卫散发着一股气息,如同煞气,若不是风允有文气庇体,怕是会被煞气冲晕。 而那些领头的护卫,似乎都是武异人。 等风允和内侍近前,一队护卫停了下来。 “是君上召见之人。” “过去吧。”说毕,继续巡逻。 风允和内侍踏上一层层阶梯,来到大而自华,庄严肃穆的宫殿外。 与其余宫殿不同,肃伯宫为首要之地,雕梁画栋尽显大庭的气派之象。 但宫殿多年,近看还是有些斑驳之处,掺杂在这华丽当中。 风允回首,居高临下,将整个王宫,甚至是远处的大庭都城都揽入眼底。 士之极,为出仕君主,共谋国事也! “允上士,君上正等您,请入。”内侍道:“近日君上心绪不佳,允上士可一定得顺着君上来说话啊。” 见风允颜色上佳,这名内侍好心提醒了一句。 风允虽有讶异,但还是点头致谢。 步伐却极快,踏入殿内。 “砰!” “不够响亮,再加些护卫来!”内室,传来一位男子有些沙哑的呵斥声,这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需要用这护卫的脚步声作为防线。 “君上,允上士来了。” 内室一滞。 “进来吧。” 风允一滞,心头一沉。 “快进去,允上士。”身后的内侍推了推风允。 风允这才缓过神来,踏入其中。 那名被肃伯呵斥的人望了风允一眼,紧忙退去,寻找更多的护卫来殿。 风允微微蹙眉,眼底闪过黯然。 君上并非风允所想的那般励精图治,反而面色消极,像是纵欲过度的人。 “君上。”风允施礼。 “嗯?”肃伯望向风允的脸,挑眉道:“长得不错,看来是一位有学识的君子,可堪重用。” “哈哈哈,看着比寡人宫中的美人都不错。” 羞辱,风允只觉得心头一怒。 而这边,肃伯说着却正了正身子,对一旁的内侍道:“召他们进来。” “诺。” 内侍离去。 肃伯望向风允手中,诧异道:“你拿的是何物。” 风允叹气,只是一眼,风允就清楚这肃伯不是明君,但事已至此,风允也只能给其一观,只希望这位君主能有对抗越国的心思。 “是余对越国之事的一个策论,望君上一观。” 风允没有上前,而肃伯也不只一个内侍,很快风允精心准备的共戚策就落到了肃伯手中。 肃伯没有打开,扫了一眼外面的共戚策几字,就将其丢在了身前的矮桌上,与那些瓜果酒水混在一起。 “不错,字不错,有心了。” 肃伯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内侍紧忙端起一盘水果,而一位长相俏丽的内室女官也紧忙上前,亲手剥开水果,喂给肃伯食用。 风允面色沉沉,不做言语,而君上正享受着君主权柄,也没看风允的表情。 “君上,宗伯来了……公子烈也跟着一同。” “……让他们进来。” 好戏到了,肃伯也挥退了那名女官与内侍。 宗伯? 就见宗伯缓缓走出,而在他身后跟着不少的重臣,其中后首更是有一位不苟言笑,十分木讷的少年。 少年与风允对视一眼,似乎在诧异风允这个陌生面孔。 “风允?”宗伯却出声,恍然道:“夫子?” 宗伯望向肃伯,敛容屏气:“君上是欲要让允上士做公子令的夫子?” 按理说风允是宗伯培养的人,他应该会助之,但此时,肃伯先召风允,明显是意图招揽风允。 而肃伯欲让公子烈前往越国为质,让公子令为储君。 若是今日风允成了公子令的夫子,那就与公子令绑在一同,是为顺从肃伯,与他们这些拥护公子烈的老臣们对立。 今日可不只是宗伯一人来朝啊! 此时他只能与公而无私也。 “难道以允上士的贤能,还不足教导八岁的公子令?”肃伯打量着宗伯自从进门就不断变化的脸色,内心嗤笑不已。 他可调查过风允,也清楚风允与宗伯的关系,可。 “我欲用下大夫位,邀风氏允出仕大庭,为小司徒,也为公子令之夫子。” 肃伯此言一出,宗伯攥紧了手腕。 若是风允拒绝,那他宗伯又如此再向君上为风允请职? 若是不拒绝…… “不可啊,君上!”宗伯身后的人都齐齐出声,他们老臣中比风允有资历的不在少数,怎可让一个小儿来教,何况,今日还是为公子烈而来,断不可让公子令当着他们的面有夫子。 这些老臣皆敌视风允。 宗伯闭上眼,心中唯有哀叹。 他教导肃伯,肃伯并非一无所得,但所得都在小利之上,而不顾国之安稳。 此时却是要让他另一名无名有实的后生,也背弃与他。 “允卿啊。”肃伯指着桌面上的共戚策,笑道:“你有心出仕,此时怎还不应呢?” “要知,我已决定改公子令为储君,公子烈不日将出,前往越国。” 看似和蔼,但实则威胁。 “君上,公子烈之事还有待商议!” “嘭!”肃伯怒拍矮桌,那些瓜果酒水与共戚策皆颤动不已。 “宗伯,我敬你,但你要知君臣之礼也!” 今日有下士被刺杀,虽然杀人的细作并未表明是越国来人,但肃伯怎会不怕。 一个公子换一个安稳,有何不可,他肃伯才敢继任,难不成还缺嫡子,这些老家伙就想再立新主不成? “公子烈,难道你不愿为国而出使越国吗!”肃伯望向公子烈。 “君上……”其余老臣紧忙出声。 但在孝道与君臣之道下,公子烈只能拜首。 “烈愿意为大庭而使。” “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肃伯却更厌恶这份礼制的模样。 宗伯周身的文气迸发,还欲说,可肃伯挥手,一内侍就端着一方木盘,走出。 木盘上,陈放着一本青铜书。 书面上正是周礼二字。 《周礼》一出,室内属于宗伯的文气瞬间被压制,消弭不见。 宗伯哑然,他怎可对君上不敬…… 肃伯望向风允,示意风允附和与他。 “允卿?” ------------ 第三十九章:司徒-允 “你刚才还说写了一篇策论,说越国之事,那依你之言,对公子烈出使之事,可有异议?” 风允深吸一口气,他清楚,他在大庭的仕途,是进是退,就在这一言当中。 他望向宗伯,似做询问。 宗伯只是叹息闭目,不想影响风允。 良久,风允执手一礼,做下选择:“越国势大,大庭应谨慎,以和缓之……” “嗯。”肃伯点头。 其余人脸色一变,而宗伯哀色更浓。 “但,不能一再和之,示其弱也!” “嗯!”肃伯瞪目,望向风允。 其余人一愣,却见风允不卑不亢,直言不讳。 “越国,贪婪之辈,再允之,其贪婪永无止境,直到将大庭生吞活剥方才休止。” “好胆,你这胡诌乱傍之徒!” 风允见肃伯如此,也彻底清楚了肃伯的为君之心,遂道:“君上既不容余之言,恕余……学识浅薄,难以为君出仕。” “哼!” “好一口齿伶俐的允夫子!” “嘭!”盛怒之下,肃伯起身猛掀矮桌,那瓜果酒水和共戚策都向风允袭来。 “嗡!”风允身上文气显现——未济卦! 那些东西像是被一双大手打开,连风允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再看风允时,其身上后天三流之像熠熠生辉。 怕是到了三流之极限,即将跨入二流之迹象! 宗伯见之一愣。 风允何时成就了三流之境,还底蕴夯实,已经开始触及二流。 可是,如此天才,却因为宫中争斗,折在了这。 经此一事,肃伯难再允他高位。 这边肃伯一见,果如宗伯所想,目光更冷。 异人! 可不为他所用! “咕噜咕噜…”那卷共戚策滚到公子烈的脚边。 肃伯冷瞥一眼,道:“既然允夫子是异人,那就做公子烈的夫子,拜为正大夫-司徒之位,与公子烈一同出使越国,希望允夫子能言善辩,说动越君,为大庭谋福。” 说罢,肃伯瞪视周围。 “你们是君子,不怕死,好,吾下令,不管是任何士大夫,都不允许带护卫出行,那些护卫都来我这肃伯宫外!” 说罢,就气愤离去。 …… “允啊,难为你了。”宗伯来到风允身边,拍了拍风允的肩头。 风允低眸道:“我观朝阳时,初起时微,正午而烈,昏暗而熄……正如我这般,人生得意之时,却盛极转衰。” 宗伯叹声道:“是我的问题,君主有不足,我与大宰以朝臣遮掩其不足,以至于让你对君上有过多期许。” 若不是必要,他何须以朝臣昏庸的言论,来遮掩君上昏庸! 也是新君继任,外有越敌,不得已而为之啊。 “宗伯大夫,时也命也,允只希望这一次出使越国,能报大庭培养之恩。” 宗伯听出了风允的意思,若是出使结束,风允想离开大庭。 “罢了,我亲手抄写了《周礼》,也作了注,随我去拿,希望能助你一力。” 宗伯无奈摇头,却是默许了风允的决定。 “你只需在别人询问时,告知是大庭风氏即可。” 宗伯说罢,用力地再次拍了拍风允的肩膀。 “走吧。” 风允默然点头,却是对大庭礼之最高的君主,再无期许。 共戚策谋大庭与越国之事,但君不用,又有何用,废话一篇,不要也罢。 其余老臣见到肃伯如此坚决,也明白事无挽回,只能再想办法。 “君主啊,臣等也无力矣。”老臣们哀叹,他们又要为君主的举动,担负责任。 …… “共戚策?”来时乌泱泱的一群人,去时是往宫外去,只剩下公子烈一人往自己宫内行。 他心中对前往越国之事,早就认命。 “若是真能帮上大庭,吾死何异,可真的有用吗?” 这边说着,公子烈将这共戚策收起,思索到风允要与他一同前往越国出使,准备到时再还给风允。 …… 典籍宫内。 宗伯派人去他的宅邸取《周礼》,自己则与风允对坐,静默不语。 良久,等书取回时,他才开口道:“你走后,就无人帮我看守这内室了,这几日就且在这看些书吧。” 宗伯像是老了许多,目光都滞怠了些许。 他起身,微微叹息,往外走去。 但又顿住。 “允啊。” 风允起身,对宗伯一礼道:“宗伯可还有话留于允?” 宗伯沉声道:“我再去与君上……” “宗伯…”风允摇头。 “罢了,你已经有了决断。”宗伯说完,大步离去。 风允深吸一气,缓缓吐出。 那桌面上放着的《周礼》为帛书所籍,古朴大气,看着就是被人时常翻阅,可见应是宗伯常阅之书。 此时让风允翻阅,确实是真心为风允考虑。 风允坐下,却不先翻阅。 “既济卦,意为高处落下之态——是为盛极转衰之术。” 既济卦,这是风允今日所感悟的卦象。 与风允今日所历一般无二,晨间如朝阳活力,步向大庭宫廷,午间被肃伯所抬,欲拜为司徒,可谓是鼎盛异常,但极盛转衰,不过刹那他就坠落。 “盛极转衰啊。”风允言语,望向窗外一棵在夏末长得繁茂的矮树。 只见一刹那,繁华褪去,青绿的叶片上出现了一丝丝斑驳的黄边,眼见着步入秋季,失去了生机活力。 “呼!”风吹过,叶片掉落。 “肃伯,怯懦小人尔,其为国君却难容吾,不待也罢。” 风允也从未想过一直呆在这偏远的大庭,只不过是想借助大庭,成长到大庭无法再给他帮助之时再离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尽力帮助大庭,以报典籍宫之恩。 但现在他有了另一条路。 “君无君德,吾需吾德。”风允之前并非与宗伯说体面话,他这一次出使,必定会行使一个使节应有的德行,不卑不亢,即使国弱,即使即将离开大庭,他也不会堕大庭威严,敷衍而行。 事毕,他才能安心游历列国,没有一丝愧疚。 但首先,得写一份家书,送去给嫂子作为辞别。 以侄儿如今学,应是能阅。 随即,风允在空白的竹简上,以笔刀蘸取玄墨,写下篆文,一告出使后游学之事,二告无法参行大兄葬礼之事,三告让侄儿深学匣中兵书之事,四告家中所剩贝币阿嫂自取用之…… ------------ 第四十章:女娲氏 “阿嫂,你怎来了?” 家书辞别不过几时,阿嫂就带着一个包裹赶来。 “小叔子为何会接出使之责?” 一上来,阿嫂就如此询问,眼中满是担忧。 虽说越君至今,并未斩杀一位来使,但越国之事还是让她担心。 “阿嫂,出使之事虽说是君上令,但君上……不适合我出仕,出使后离去也是我唯一的出路。” 出师有名,君主负臣,臣自然可不出仕,但大庭对他有恩情,他需报答恩情才能潇洒离去。 “出使罢了。”风允将阿嫂劝回,但阿嫂拿来的那些贝币却是只能收下。 风允寻了个盒子将其收入当中。 转而拿起《周礼》,这《周礼》依旧不全,但相比《周易》只存四卦来说,依旧是大好,而且其上还有不少宗伯所做的注,清晰明了,让风允一目了然。 虽说不会以《周礼》为要学,但观之也可触及旁类,加持在他的礼剑之上。 “若我为大宰一般是先天文人,何君会小觑于我。” 礼剑之上,华光显现,一道道礼制之语不断流转。 风允挥散了礼剑。 他如今还是后天三流之境,只是坚守本心,在大殿之上,他的文气已经到了69点,只差一步就可突破。 “既然要出使越国,那就不能不知越国来历。” 一连几日,风允不是在观看《周礼》,就是在查阅越国的宗室起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越国,其始祖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无余,是大禹的直系后裔中的一支,武王分封于欧余山之南面,国君为姒姓,开基为欧阳氏。” “欧阳氏原为于越部落,即使被封为国,但习俗尚在,礼制不清,不敬天,其民其君,皆尊先祖……” 风允沉思一二,遂去寻大庭收录的大禹传。 …… 随着风允阅读中,外界已经传出了朝堂之上,风允因贤能被拜为司徒,为公子烈之夫子,之后将随公子烈出使越国之事。 一时间,风允的名望大涨。 就是别国,都有了些许名声。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宗伯故意如此传扬,也是为了给风允一个好名声,或者说保住君上颜面,免得在这时候传出君上昏庸的言论。 就在这时,出使的大宰也归来。 可惜在风允的名头下,大宰归来的消息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毕竟出使的结果早就用快马送归大庭,大庭之民早已清楚。 大宰,不过是再一次失败的出使罢了。 若不是因为其位高权重,算是两朝老臣,怕是民间说其无能的声音就要高涨,将其扒下位来。 大宰疲倦。 但却第一时间询问了宗伯的位置。 此时,美人已经聚齐,宗伯也来找风允说明出使之事。 “大宰?”宗伯望向匆匆而来的大宰,诧异出声。 “你归来了,去休息吧,多番奔劳,这一次,却是不用你出去了。” 出使可不是什么好活,宗伯微微摇头。 却见大宰望向风允,不复之前的和善,一礼道:“老夫见过司徒。” 宗伯微微蹙眉。 风允紧忙起身。 虽然宗伯因为礼这一层,看不出大宰的狠厉,但风允可是见识过了。 不管是《大庭三十六卦》,还是安排名望之事,都见其手段。 “大宰折煞小子了,若非大宰与宗伯帮扶,允也不会来到这一地位。” 大宰微微点头,礼剑在前,也听不出话中风允蕴含的嘲讽之意。 “我听说你领悟了礼剑?” 风允闻声,施展礼剑。 大宰观后,对风允的态度好了不少。 但他又道:“这次出使后,你要离开大庭?” 这一次,大宰的态度变得严肃,让风允如芒在背,隐隐有痛。 “允不如大宰才能与君上眼中的认可,此时为出仕就惹怒君上,司徒之名不过是驱逐之意,允只是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而为。”大宰漠然挥手。 “我与宗伯有话说,还请司徒暂且回避。” “那允不扰大宰与宗伯。” 待缓步离去时,身后的宗伯道:“你这是作何,此事也非允之愿,君上之心,你也清楚才是。” “我是清楚,可是大庭养育了他,他怎可……” 宗伯止住大宰之言。 “难不成要让有才学之士,留在大庭郁郁寡欢?” “大宰啊,你这些年迷惘了,他是大庭风氏,到了何处只要不忘风氏,都是我大庭幸事!” “哼,我不与你争辩,我来是为了那蛇妖……” 刚刚走至门外,将门关好要离去的风允,突然顿住。 蛇妖…… 风允远了些,屋内的声音听不真切。 但不多时,就听见宗伯盛怒的声音:“大庭旧址之事不过是传说,此前寻找已带来祸患,此事不可再寻!” 风允立在院内的矮树旁,这盛怒的声音听得真切。 那大宰也不甘示弱,同样怒道:“你若不答应,那就将这蛇妖让允小子带着前往越国宫,去霍乱越国宫廷,免得还需你来死守她!” “怎可,她可是……”宗伯的声音渐消,似不愿说出那蛇妖的身份。 “哼,是又如何,已经数百年了,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大宰占据了大义一般地道。 “越国早在阳伯时就虎视眈眈,如今越国迅猛出手,大庭唯有此法才能对抗,莫非你想亡国呼?” “大庭亡,她亦不能活,不若舍其而生我大庭,方为大善!” “宗伯,你莫忘了,国重乎!” 宗伯呐呐,他的话风允听不真切。 大宰哈哈大笑,略带癫狂之意:“几番拖延越国攻势,我已找到缘故,上次乃是大庭国运稳定,先祖无感,方才失败也,这一次必……” “住嘴,带走,带走,你带走就是!”宗伯悲怒道。 说罢就夺门而出,在路过风允时复杂一看。 竟让后生目睹了他的无礼姿态,遂无言低首,羞愤离去 不多时,一群护卫带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进入内室…… 木讷不知如何的风允只听见室内隐约传出——帮我…吾乃……女娲氏。 女娲氏? “轰隆隆……”木箱被马车拉走,大宰望向风允,这一次,风允在大宰脸上看见了愧疚,但转瞬而逝,化为坚定之态。 “今日之事,莫传出去。”说罢,大宰快步离去。 ------------ 第四十一章:《龙韬·励军》 女娲氏之事,让风允冥思几时,但出使在即,宗伯也不曾来典籍宫,风允也无处询问。 又过两日,风允也才得到指令,坐上了专属于大夫阶级所乘的四马篷车,伴随着公子烈踏出大庭国。 马车外,风允听见几声夫子,叹息一声,却没有捞开车侧之窗。 “允夫子,望早归来!” “夫子,我还想听您讲课……” 半月来的讲学,也并非虚头巴脑,不少庶民是真心求教,他们从风允这里学到许多有用的知识,诚心称风允为夫子。 此时风允拜为司徒,他们也真心相贺,但出使之事,却也带上了担忧。 不过如今越国虽然无礼,但也是在暗地里行事,并没有斩杀来使的习惯,随即他们也只能道早归二字。 有人道:“出使何用,我看正如允司徒所说,越国贪婪,一而再三,让大宰去吧,都是一样结果。” “是极,司徒刚上任,应掌教化,而不是出使他国。” “莫说了,大宰和宗伯来了。” 大宰、宗伯,包括在城外军营的司马,此时都汇聚城外。 马车停顿,公子烈率先从车厢后拉开车帘,下首拜礼。 风允也出来,一一拜见。 宗伯忧虑,没有神采,只是叮嘱了公子烈莫失大庭礼仪就不再言语。 大宰这几日下来,看着消瘦不少,此时倒是盯着风允的脸,他道:“好一颜色,大庭怕是难有如此俊俏少年了。” 这话,看似夸赞风允长相,但却让人感觉古怪。 司马对风允这不屈与君上昏庸的行为很是赞赏,那日他没去,却是错过了为风允助言的机会。 此番风允出使,他也从宗伯这里知晓了事中细节。 随即道:“大庭好男儿,志在四方,也是大善,只需记得莫堕我大庭的威严。” 司马从怀中拿出一册帛书。 “我听宗伯说你对兵书有所习…”司马看了一眼在远处默不作声的宗伯。 “我观《六韬·龙韬》有感,但我清楚自己的本事,这些只是一些细碎言论,你自行判别吧。” 风允接过司马递来的兵书,拜谢之。 “多谢司马赠与,允受之有愧,只能全心全力完成出使,以报恩情。” 司马哈哈一笑。 “好,不是无情无义之徒。” “不过一路小心,这路途艰险啊。” 司马虽说,也不知是前往越国艰险,还是说风允离开大庭后的路艰险。 或者二者皆有,但风允愿意走下去。 身处险境,也是一种历练,不能畏而不出,死守在舒适安逸的典籍宫内。 “允拜别诸位。” 风允对大宰与司马微礼,又对宗伯行了长辈礼,这才上了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庭车马离去…… 宗伯望着远远向东而去的风允,目光不舍。 “宗伯啊,其实我们三人坚持,君上是会改变主意的。”司马对宗伯道。 说着,司马还瞥了一眼大宰。 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和他唱反调,不管君上说什么,是昏是明,都一律照办,活脱脱一个趋炎附势的佞臣样。 大庭本不该陷入如此境地,如今边境无重兵,就是因为这家伙! 大宰闻声,目光不动,凝视着车队远去。 而宗伯开口道:“他有才能,但如今的大庭只会辜负他的一片赤城。” 一旁的大宰出声道:“希望他不会辜负大庭,” 说罢,就转身回城。 望向离去的大宰,司马眼中带着审视,还有一抹担忧。 “宗伯,他为何这般,如同变了一人。” 大宰之前可不是这样,虽然司马清楚大宰内心就是如此,可以往都是用礼制善言来遮掩,以示体面和善。 如今却…… “女娲氏。”宗伯说罢,就不再说,转身离去。 “女娲氏!” …… “轰隆隆……”木轮滚动,道路间的风景不停变换。 风允细观那《龙韬》之言,言语中的注解一显司马的豪迈之态。 但越是往后,越是谨慎之语,最终只留一叹,司马并未注全,似乎力有不及。 “咚咚咚!”风允的车厢被敲响。 “司徒,烈来拜见。” 闻声,风允将《龙韬》放下,而马车也随即停住。 “公子烈有何事?” 风允望向马车窗外,就见到一抹夕阳之色。 原来已经是黄昏。 “将入夜,此番是请司徒下车用食。” “公子有礼。”风允致谢,随即下车。 车队的其余车马上,也走出一些女子,不过这些面带忧色的女子都不能和他们一同食用,而是坐于另一旁,由甲兵看守。 风允望之静默难语。 公子烈道:“司徒是在为这些女子而不忍吗?‘ 风允轻轻摇头:“是为国之懦弱而难语。” 公子烈抿唇而悲道:“大庭弱小……” 风允出言点评:“国弱君悲,君悲民悲。” 公子烈叹声,他道:“大庭确实是一片悲意,上至君上,下至民众,都无力可施。” 闻声,风允默默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公子烈见状,疑道:“那司徒是何意?” 风允食着烤好的肉干,也无什么食不语的规矩,一边食用,一边慢论。 “国家弱小,被大国威胁时,君王示其以悲,民也会因为君主的态度而悲,此悲有两种,一为悲愤,一为悲观。” “如今大庭就处于悲观之中,归其缘故,乃是君上悲观,民岂有不悲观的。” 公子烈愕然。 “可君上悲愤有用吗?” “到时民众悲愤,岂不是造成祸乱?” 风允拿出《龙韬》,道:“祸乱?” “无处可愤,不加引之,才为祸乱,有愤可指,积愤为怒,一触而发时,那就不是祸乱,而是舍命对敌,怒发难挡之大民。” 风允将书翻到了《龙韬·励军》一篇。 “读过吧。” 公子烈点头,如同面对师长时的提问,答道:“励军,太公为武王解三军如何听令,为其舍身对敌。” 风允点头。 “你认为励是何,莫不是以为只是贝币米粮许诺,或是将领勉励感化?” 公子烈面色一赤,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励,不就是犒赏军队,感化军队,让军队听令吗。 公子烈辩驳道:“在书中,太公就是说,甲兵并不是天性喜欢战争、乐于伤残,他们也畏惧死亡,而是由于将帅关心自己的冷暖和饥饱,体恤自己的劳苦,给予他们战后的保障或希望,因此深受感动而甘心尽力报效。” 风允点头,看来这公子烈学得不错,知道如何感化甲兵,以成励军。 但,此时却不适用于大庭这样的绝境。 ------------ 第四十二章:公子烈 风允为公子烈解答:“励,鼓舞也。” “鼓舞有二法,一为犒赏允诺,一为赋予情绪,犒赏自然不必多言,只需许诺,即可让一些人冲锋杀敌。” “而太公的励军着重说的,就是赋予情绪——将帅能同士卒同寒暑,共劳苦,同饥饱,以此感化甲兵;当在战场上时,将帅身先士卒,甲兵自然也会不畏生死。” “这是正面的情绪,但还有负面的情绪。” “此为悲愤。” “悲愤…”公子烈低头思索悲愤二字。 风允轻声道:“悲为伤感,愤为不甘。” “我观你是忠孝之辈,若是有敌残杀君上,你可会伤感,可会悲愤,可会化愤为怒,舍生忘死,去与敌拼命?” 公子烈呐呐,却是愚忠愚孝道:“君父为国主,又造我一命,我为臣为子,自然会拼命。” “若是大庭都是这样的悲愤之民,只需一位同样悲愤的君主引导,将悲愤化作悲怒,到时即使越君亲征,其手下的甲兵也会畏惧大庭的悲怒恨意,何需什么献美人……” “可惜…说之容易,悲愤难得。” 风允说罢,也将手中的肉干吃尽,就欲要回马车上去观书。 公子烈回神,紧忙要拦。 拦住后,望之风允不悦的表情,立即拿出那《共戚策》道:“早前君上以司徒大夫为烈之夫子,余收捡此策论,特来还夫子。” 夫子……此时却是叫夫子了。 风允接过《共戚策》,上面细绳捆绑,看之也未曾开过。 风允一丢,落入身前将熄的火中。 “唉!” “夫子何意,这是您的……” “君上不用,要之何用。” 公子烈紧忙从火堆中捞出《共戚策》。 火焰烧灼,那捆绑的细绳已被烧断,外表的兽皮也残缺斑驳。 但内里的帛书却因为有文气庇护,不曾有变。 后天三流的文人实力所书,还是原本,这策论本身本就有神异所在,但只是言论,不曾实行,也只有些水火不侵的力量,自我防护的微薄力量。 “共戚策——共戚而舟,以小坠大……” 公子烈读之微愣,但他并非不识谋论之人,随之阅读而入迷,他表情变化时而蹙眉,时而欣喜,又作疑虑,叹息一声,紧紧捏着策论,坐在已经凉透了的灰堆旁。 “公子,野外夜里风凉,还请入车。”有护卫前来。 公子烈却道:“添些柴火吧,我想在外面坐会。” “诺。” 望着《共戚策》,公子烈才知晓风允的才能,但他年纪尚小,所学不足,还无法判断此计策是否能成。 瞧见风允的车厢内点着油灯,似在观书,公子烈道:“明日再去叨唠夫子,我再多看看。” 说罢,又执起策论,细细阅读,同时将其中不明之处记下,等待明日询问。 而在马车中的风允,望向坐在火堆旁,沉浸于《共戚策》的公子烈,微微摇头。 “越国不会因为一位公子前往,而不对大庭动手,实在不该让他去啊。” 风允想,若是有可能,或许等公子烈继位时,大庭会有不同的面貌。 可惜没有如果之说,而越国因为气运之事,也不会给大庭机会。 “大庭国的《龙韬》,只有十二篇。” 风允继续深读《六韬》…… …… 一夜毕。 清晨风允前往溪水洗漱归来,晨间篝火已起,铜鼎也架在了火炉上。 公子烈见风允,立即上前,以弟子礼行之。 “夫子,晨食肉糜,等弟子为尊盛食。” 公子烈今日的态度殷勤,风允别扭,但也知晓愿意。 “公子不必如此,允只是一使节,公子是君上嫡长。” 不必多说,公子烈也知道风允出使之后,就会离开大庭。 如此,公子烈恳切道:“夫子也大才,怎可离去啊?” 风允不答。 公子烈慌乱,但也无法。 等将肉糜煮好,他从布袋中掏出一些绿色的小叶子,丢进其中。 风允见之,眼熟。 而等公子烈盛肉糜来时,风允一尝。 “这是茶。” 风允用筷挑了挑浮在肉糜上的茶叶。 “是茶,越国有闷困之瘴,食用些茶能醒神清目,夫子夜里阅书,食些为好。” 风允颔首,在公子烈的恳切目光中食用晨食。 等食毕后,公子烈要扶起风允,风允拦住。 “我并非耄耋老人,不必你来扶。” 风允回归马车,那公子烈也跟着进来。 “你这是作何。” 公子烈道:“弟子有不解要问。” “好吧。” 不多时,马车轰隆隆再次启程,向着越国而去。 而在马车内公子烈拿出他昨夜重新用上好的兽皮所表的《共戚策》,摊开道:“夫子,我有不解,这共戚策中,尊说这联合诸多小国,可是小国为何要答应?” 见到公子烈诚恳,风允解答:“先去小国,小国自然顾忌,自然难成。” “若先去吴国,吴国势大,屯兵在南,已经有了对付越国之心,而他们对周围的小国上贡无感,不过是想等越国侵入,再做出手,多得一地。” 风允制止公子烈发问,而是继续道:“应同时出使多国,但其中择几小国与吴国出使需慢。” “其余小国需快,不顾成败也要赖于朝上,需等几小国都知晓了大庭出使是为谈盟,恐自己慢了一步,自会求谈盟之事。” “等这几小国合盟,如溪水合江,以浅渐深,其余小国皆见风转舵后,再以重使谈吴,吴国见到小国大势已成,也不得不随波追流,则可成也。” 公子烈用青铜签蘸取墨,在《共戚策》上依照风允之言,意简言骇地作补。 等补后,他才又问:“如何同时让众国同时知晓越国攻一国呢?” 风允答:“小国紧临,以指定地点的浓烟为号。” 公子烈明悟,补在帛书空白之处,再问细节。 如此间,几日下来,公子烈已经将这《共戚策》的不明之处,全数补充,其上蚊蝇小字密密麻麻,若是初看之人,怕是头晕眼花。 如此,公子烈才算是满意。 可书毕,公子烈又慌乱起来,因为此策皆是风允所作,虽说写明细节,但等真正施行的时候又怕有异,其中不少地方也许风允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才能进行…… “夫子,此策只有你能做啊,莫走了,出使之后我找机会送您归国吧。”马车内,公子烈缩起,拜服在风允身前。 风允道:“若是你为大庭伯,我或许能出仕。” 如此一言,公子烈心中透凉。 “没有您,这策不少废布一张吗?”公子烈这才有了与风允当初欲烧掉《共戚策》的心情。 风允摇头道:“对公子来说没有我,这策是废布,但对允来说,没有一位愿意施行的君主,这策才是废布一张。” 无解之论。 公子烈将帛书卷起,别在腰间,他不忍心丢下这在他看来能救大庭的策论。 寂静无言…… 唯有马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吭哧行进的声音…… 良久。 风允轻声道:“越国快到了吧……” ------------ 第四十三章:越国会稽 “夫子,已经到越国境内,明日就能入城,到时会有越国甲兵来迎。” 迎? 实际上是押送,以免大庭的甲兵在越国制造乱子。 风允闻言点头,拿出一册书卷,继续看起来,不过却不是《龙韬》。 “夫子在看何书。”公子烈询问。 风允随意答之:“越国,大禹之后,乃唯尊先祖的国家,这些是大禹的事迹,还有越国的一些情况。” 风允目光不移,盲指了指身侧的一些竹简道:“出使越国去,怎能不知越国事。” 闻言,公子烈羞赧,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对于出使之事,他更多的时间是在悲忧大庭的命运。 “夫子,弟子可否同观?”公子烈询问。 风允闻声点头。指道:“这是我看过的,你从这看起。” “诺。” 如今,公子烈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了风允弟子的位置,行事间满是恭敬,等到了晚间,扶身下车,烘烤肉干等事宜,他都是亲力亲为。 这给了风允不错的好感。 但这副模样确实是真诚过了头,给人榆木之态。 食毕,夜幕笼罩,星光暗暗。 似乎很久没有满天繁星出现在大庭头顶了。 篝火烁烁下,公子烈犹豫的表情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似思索再三。 最终道:“我观夫子对越国之事极其挂心,明显是心有大庭,为何不归国等待,总有出仕之时。” 公子烈再一次恳求风允归国。 风允依旧摇头。 “君子…”风允讪笑一声。 这里已经不是大庭了,他无须用礼制来遮掩自己的锋芒。 他轻声道:“我降生于大庭,这是天命,我无法改变。” “我学于大庭,这是地命,我无多选择。” “我出仕大庭,但大庭不纳,我欲为其出使后断其恩情而离,这是人命,也可称作人生,也是我唯一能做决定的命途。” “人生苦短,我可等不得。” 等在大庭出仕,不知要何年何月,他来到此世界,并不是为了平凡一生,碌碌无为。 风允目光烁烁,有着公子烈从未看见过的潇洒,期待,似看见了未来,似不是此间人一般。 公子烈恍惚地盯着,在风允的眼中,又似乎看见了他自己胆小懦弱,蜷缩在黑暗的一角,难以出声。 “醒醒。”风允拍了拍公子烈的肩膀。 公子烈惊醒,就看见风允温润如玉的面庞。 他心道:怪不得有传闻说允夫子是大庭第一好颜色。 “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风允微微摇头,苦恼这位木讷的公子。 “夫子。” 公子烈不顾已经酸软的小腿,拜首道:“夫子虽是被迫成为烈的夫子,但烈欲以真心相待,还望夫子答烈最后一问。” “你说吧。” “夫子准备如何出使越国?” “如何出使越国?”风允蹲坐在石头上,也无多少礼仪,笑道:“此番出使本就无果,何来如何出使,唯有做到不卑不亢,不然人小觑大庭罢了。” “越国尊先祖,我们自然以此来说,少之也可得到越国的尊敬。” “夫子,此行真就无果?” “无果。”风允不想过多解释,起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公子烈失落至极,低首沉思大庭未来。 …… 翌日,入越国都城——会稽。 越国甲兵来迎,接管了大庭的车队,大庭的甲兵只能跟在车队后面,如同被流放的犯人。 会稽街道的庶民野蛮,忘之大庭,嬉笑纷纷,似乎想越过车窗打量里面的人,有更甚至,嘲讽不断。 皆是以越国为大,欺辱小国之行。 不多时,车队来到驿传。 驿传外,已经有了许多不同样式的车队,看来其他小国的来使比大庭早到一些。 看来是上次大宰出使在前,让这些小国有了危机感,所以这次赶在了大庭之前。 随即风允与公子烈先行入驿。 身后的美人有大庭甲兵护送进入。 而就在风允安排好屋内竹简,准备读书时,一位甲兵小心翼翼来到风允屋外,轻敲门。 风允起身开门,就见是大庭甲兵。 而越过他,风允见在远处的驿传院内,似乎有越国的甲兵护卫在巡逻。 “这是大宰给司徒您的。” 说罢,就将一个木匣递入,匆忙离去。 风允不动声色,将门关闭后,这才打开木匣。 木匣盖上镶有铜镜。 风允一眼就看见自己那双温和的眼睛,还有眼底那属于少年人的清朗。 似乎离开大庭后,一切都豁然开朗,风允少了束缚,多了自在。 而木匣内,还有一支小铜瓶,一把匕首,一片竹简。 简上书——越君好男风,汝可近而杀之。 “咔!”竹简被风允暴躁的文气折断。 “大宰何来德行?” “欺我善乎!” 竟叫他去做这样的无德之事,大宰就笃定他是忠心之人,会为大庭出卖自己的底线不成…… “阿嫂与侄儿。” 风允深吸一气,缓缓吐出,可心底的愤怒难以压抑。 大宰当为敌! “咚咚咚…” “夫子,烈来请教。” 门打开,公子烈如往常步入,但可见其面色不佳,应是那些巡逻的越国甲兵的缘故。 “夫子,您怎了?” 公子烈见风允面如黑水,随即担忧一问。 风允将断掉的竹简与木匣递出,让公子烈一观。 同时注视着公子烈的表情。 “这是大宰命甲兵于我的。” “咣当!”木匣掉落在地上,公子烈拜倒,低声道;“夫子勿恼,大庭绝不会让夫子做如此事!” 公子烈抬头,眼中也有怒意,但还有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大宰并不是这样的为人,应该是一位讲礼之士才对啊。 见到公子烈如此,风允压住了怒意,脑海中不断谋划,如何才能处理大宰的威胁。 而在风允身前的公子烈却做出了一个让风允意外的行为。 公子烈竟将竹简与木匣一并收入怀中。 “可是出了什么事?”外面的越国甲兵敲门。 风允将身旁的一卷介绍大禹的竹简拿起,做阅读状。 公子烈见之,明白风允的意识,随即起身,推开门。 “与夫子谈越国先祖之事,大禹之德实在让人敬佩,不禁有些失态。” 那越国甲兵一听,嗯嗯点头。 “你这大庭的公子,倒是不错,我国先祖大禹,那可是帝位,做下了许多普天大事……” 这人还欲说,但前面有甲兵催促去巡逻,他才讪讪而停。 等这人离开,公子烈关上门。 他立即低声道:“夫子受累,大宰不该如此啊……” 思索一二,他挣扎道:“夫子也可在此时离去。” ------------ 第四十四章:自危之心 风允意外地看着公子烈。 让他离去,可之前却还是希望他能留在大庭。 对此,风允道:“大宰等越国甲兵护送我们入越之时才将这物与我,就是以防我不顾阿嫂侄儿性命,无情离去。” “啊……”公子烈没想到大宰还用亲属威胁风允,此时呆若无比。 “怎能如此…”公子烈何曾遇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看见公子烈这般真诚待人,风允也做了决定。 对恩以忠,对仇以狠。 “公子,你说若是越国君主遇刺而薨,越国如何?” “乱……?”公子烈难以猜测。 风允点头。 “悲愤而乱。” “国家被刺,乃血海深仇也,民当悲愤。” 悲愤? 公子烈想起了风允所说的励军,悲愤正是强军的力量。 “若是越国悲愤,对我国可有好处,大宰此行何故?”公子烈疑惑不解。 风允摇头。 “大宰之心,我亦不知,但我却在此行中看到了能救大庭的办法。” 公子烈神色一变,急切问道:“何法?” 风允道:“自危之心。” “如今越国对小国之行,如温水煮蛙,唯有添柴加火,才能让蛙知痛楚,有了自危之心,才有反抗之行。” “而越国愤怒,自然会让大庭惊慌,只需让大庭有自危之心,即使是君主也不得不举起佩剑,一举对敌。” 闻之,公子烈道:“若是君上还想以使臣说和呢?” 风允反驳道:“大宰已经要刺杀越王了,如何说和呢?” 公子烈闻之,脑海嗡嗡作响,不断地思索风允所说。 越思,越觉得这是险计,因为大庭还没有对抗越国的能力。 风允见之,指向公子烈腰间的《共戚策》。 “只需惊醒大庭国,《共戚策》则是对敌之法。” 风允有了明悟。 原来出仕一国,也可以是出仕国,而非出仕君主。 以国情要挟君情,让君主不得不按照风允的计策行之,这也是一种出仕。 只是这样的出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思毕,风允垂眸不语,等待公子烈的抉择。 此事,还需公子烈做主,驿传中的甲兵只听从公子烈的,只依靠风允的力量,难以成事。 几经挣扎。 公子烈道:“还请夫子教我。” 风允闻声,直言道:“此时越君还未召见,只需放走美人,你我逃离车队回归大庭暂隐,大庭自危。” 公子烈思索,目光一闪,微微摇头:“放走美人可,但我不可走。” 他拜首道:“夫子志已不在此,可烈还是希望夫子能携共戚策归国,暂隐,待到大庭自危时,再为大庭献策出仕一次。” 公子烈怀中的木匣让他心跳加快,他将头颅低得极深,让风允看不见他眼中那股坚定。 风允 叹息一声,准备答应。 但此时,门外又传来声响。 “大庭公子安,越王有令,让诸国公子入殿参宴。” 风允苦恼,这越国国君怎么这样快。 以往来使都是敷衍了事,无礼对待,怎么此时要入殿参宴。 “知晓了,我与夫子随后就去。” 公子烈不等风允决断,就出声音回应。 待那人走后,明显地,外面的护卫多了起来。 而公子烈道:“夫子,我已有决断,这些美人……唉。” “之后我只需想办法将夫子送回大庭即可。” 望向公子烈坚定的神色,风允心头一悸。 如此神情,风允想到了那些出征在即,或者有任在身的侠客。 血光之下,壮士断腕,舍身成仁,不罢不休。 “先参与越君宴吧,此事后说。”风允打断他这番姿态,缓缓道:“公子莫急,计随时变,且看越王是什么心态。” 放走美人不成,想要激怒越王的方式还有很多。 “弟子知道。”看似知道,公子烈的神色也隐匿,含蓄不少,但那股愤愤之意,还是逃不过风允的打量。 罢了,先度过此宴再说。 …… 待到风允与公子烈相继出来,坐上前往越王宫的马车时,已经换上了玄端礼服,以表尊敬。 根据大宰带回来的出使经历,越君对外不尊礼,但他却不许别人对他无礼,极其野蛮。 而一路上,他们也见到了其他小国的公子与出使的使节。 与风允不卑不亢,自若自态的模样不同,这些公子使节大多懦弱胆小。 下马车时,那些越国甲兵只是一眼,就将其吓得瑟瑟发抖。 风允身旁的越国甲兵好笑道:“小国公子?” “哈哈,这些小国无人了,让他们来出使,是来逗乐的吧。” 一甲兵接话:“就不怕这副模样惹恼了越君?” “惹恼?”另一人道:“越君正好以此出兵,他们敢吗?” 风允目不斜视,随着甲兵步向越伯宫。 风允身旁的公子烈却低着头,不发一言。 “公子,使节低首而愁,给人惧色。” 闻言,公子烈紧忙正首,望向前方的大殿。 高大威武的宫殿,巨大的柱子上雕刻着浮起的飞狐,宛若有灵,注视着众人。 “狐狸?”有人诧异出声。 “大胆!”这人面上的诧异还未消去,就被一人狠狠一踢,让其跪倒在地。 “这是我越国图腾,岂是你能随意称谓的。” 这大汉马大三粗,一言一语间双目瞪圆,恶气冲天,他扫视周围,那些公子纷纷低头弯腰。 直到看见了毫无屈膝的风允和公子烈。 见公子烈时,神情微动,但见风允时,却诧异。 “哪国的公子,如此好颜色。” 他大步上前,周围人纷纷让路。 “是何国的?”临近了,这人的声音也不见放小,在风允耳边嗡嗡作响。 “大庭司徒,允,见过越国司马。” 风允只是扫过其腰间虎符牌,就清楚这人身份,随即能应,微微一礼,算是周全。 “哈哈,倒是个聪明的。”扫视风允上下,也不回礼,他眼中露出惋惜神色。 “大庭,小国啊,我还记得你们那大宰,来到了越国时刻没有你这般姿态。” 用力一拍,风允身形摇晃。 但文气一震,未济卦与既济卦同时发动,让其手掌出现偏差,盛转衰卸去部分力道,却是挡住了。 这大汉轻咦一声:“咦……文人?” ------------ 第四十五章:越国尊祖 “越国司马,可是想在殿前以武压来使?” 越国司马使用的并不是文气,而是属于武者的内息。 能以武道为大夫,可见其勇武。 “不过是初入文道的小文人罢了,看来大庭小国,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越国司马收手。 又道:“但却比那些一看就是窝囊废物的家伙,好上不少。” “以这般之辈来出使越国,莫不是小看我越国?” “不敢,不敢,司马勿恼。”闻声,其余小国的人紧忙奉承,调节司马的怒意。 “我国并无轻视,只是为急越国出使,不敢耽搁……” 这边,风允却道:“此先大庭以年迈大宰出使越国,越国无礼相待,此时大庭以年轻小辈出使,依然无礼,可见越国一视而同。” “我等小国如何敢小看越国呢,只不过是希望越国看着年轻小辈的份上,能略有怜惜后生之情罢了。” 被风允吸引去了注意,司马眯缝着双眸,略有冷意。 风允分明是以不爱护后生为由,骂他越国不尊老。 在以先祖为重的越国,老人多被善待,此时之说,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他们。 “哼。” “我越国皆是尊老之人,你休得胡说,你是大庭之来使,可不是我越国人,没有实力,何需尊重。” 其余人皆注视,看向风允孤傲姿态,自觉心惊胆战。 越国之强,他们这些来使都小心翼翼,何曾能有这般的行为。 而风允再道,却让这些人双眼一黑,自觉得风允是故意挑衅越国。 风允道:“传闻越国乃是大禹之后,大禹划九州,向天下人施展德行,以得和部落氏族,如今的越国后裔,却不曾担负半分大禹之德……我大庭如何,莫不是大庭不在大禹划定的九州之内了?” “你!” 在越国,用他们的先祖大禹压人,呛得司马结结巴巴,难以言喻。 只觉得怒火中烧,手腕青筋直冒。 “夫子…”公子烈欲上前,但风允摆手制止。 风允直视司马的眼睛。 呵斥道:“怎的,欲在白狐之下,行无德之事呼?” 越国不见礼,那风允就用先祖之德来说事。 文气震荡,他风允不过是文人三流,但在那股不畏生死的桀骜姿态下,呵斥异术一起,加之大禹之言在先,让这先天武者都心头震震。 而随着文气,风允身后似有一头白狐祥瑞,在注视司马。 司马抬头望向白狐之眼,似乎看见了一伟大之人,处于部落之中,对来往之人和善言语,周围人都称帝禹之德,欲归大禹治下。 见众民真心,大禹欣慰笑焉,但一抬眸,似乎瞧见了他身为大禹之后,却蛮横对人,目中立即有怒。 似乎是在气恼他为何为难九州之人。 司马噔噔退后。 “我不与你这文道之士交道。”瞪目一眼,只说一话,大汉气势渐弱,快步入殿。 其神色慌张,似孩童被训。 身后的公子烈与周围人愕然在场。 “夫子?”公子烈不明所以。 他心中强悍的越国之人,怎会被几句话给惊退? 而他的夫子,又怎么一改往日谦和的模样,此时竟如此地义愤填膺。 风允等司马走回,他身后隐约的白狐文气一散,似乎刚才无事发生。 扫视周围小国的来使,目凛而对。 那些小国人皆不敢对视。 风允这才对公子烈道:“越国强乃是民强,并非君强,民风彪悍,不尊周礼,却极度尊祖,虽居于东夷,但皆以大禹后族为荣光……” “正如周礼在大庭一般,是为规矩,而在越国,先祖就是规矩。” “每每遇事,越国之民皆会祷告先祖,以求庇佑。” “越国宗室也以先祖祭祀为要,每每年末都会以大卜来主持仪式,奏明过往一年的得与失,以焚龟甲为通灵,若先祖欲惩,君主需自省七日,以作赎罪。” “而又会在年初作卜,祈愿先祖能赐下指引,依照龟甲上的卜文制定国事,如此往复,才能得到越民的支持。” “遂你只需知晓越国民喜听先祖伟事,不喜听贬低先祖,惧怕先祖责罚,你就能在越国无忧矣。” 就在风允告知越国国情时,公子烈也明白出使前先了解国情情况的重要性。 但…… 公子烈自嘲而笑道:“夫子以越国国情以对越国,烈却学不全。” “烈能说越爱听之事,能避越不喜之事,却没有底气说越国惧怕之事。” 底气? 风允的底气就是对越国尊祖这一精神的认可。 一个国家必定有自己的精神所在,不然即刻崩塌。 刚才那司马的神情如此,自然可见越国国人是如何尊祖。 这也不枉风允一路看越国与大禹之事,思索其中的德行,以此对照越国,出使越国,以先祖之德对越国无礼之行。 若是这都不羞愧,那这些越国士大夫,甚至是君主,如何保证自己的正统呢。 再望向那些小国之众,风允低声对公子烈道:“此番小国见我大庭使臣如此,必有讥讽之人,但亦有敬畏之人。“ “伱后续看看哪一国人愿意与你交往,且记下,可作《共戚策》,合盟之选。” 一国国家,外交能力也是力量的一部分。 风允展示外交时的风光,自然能在这些国家面前获得尊重,于出使有利。 “诺。”公子烈回应道,他自然是对风允信服的。 而就在此时,陆陆续续皆有越国士大夫入朝。 过往之时,许多小国之人皆低首不敢对视。 风允与公子烈安然自若的模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公子烈道:“夫子,如此模样,我大庭岂不是如黑夜萤火。被越国第一个发难?” 对此,风允道:“以弱示强是能减少越国警惕,可如今大庭国弱、君弱……人尽皆知,若是出使时的使节再弱,还有什么可以强,让人忌惮的?” “一弱再弱,那时大庭在别国眼中一无是处,越国的压迫也会毫无避讳。” “我们就应该展示出大庭的民心强盛,士大夫不畏越国,有与越国一决生死的心态,让越国明白大庭并非软弱任欺的国家。” “这才是大庭现状下,出使之臣,应该做的。” 听风允说完,公子烈恍然大悟。 “夫子果真是守诺君子,即使决定离开大庭,这出使之事也如此上心。” 可正是风允的恳切,公子烈一想到大宰作为,就心痛如割。 夫子以诚待国,可国中大宰视之如草芥。 这不该啊。 如此,公子烈忐忑不安询问:“夫子若是再见大宰,该如何?” 风允敛目无笑。 “以仇敌视之。” ------------ 第四十六章:大禹不坐 公子烈心头一惊。 但更多是无可奈何。 “夫子与大宰之事,烈无能相解,只愿夫子能平安无事。” 风允平安无事,那大宰就有事而危了。 不枉风允诚心教导公子烈,并无藏私。 而公子烈又道:“夫子……” “请诸位公子使节入殿,越宴将开。” 出来的内侍打断了公子烈将开之口,而周围的公子使节都纷纷入场。 风允迈步而前。 身后的公子烈紧忙低声道:“夫子,您代表了民意与士大夫之心,需示越以强,而余是公子,代表的是君主,却是需要示弱,以此调和夫子,也能在关键时刻为夫子开脱,以免蛮夷之越不顾先祖约束,对夫子动手。” 说毕,公子烈就低头不语。 风允回眸微诧,却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他心中有度,但谁知道越君是否有度,若是公子烈能调和一二,也好。 …… 这越伯宫的阶梯,比大庭的还要多,显得更加肃穆。 但观其国人面目,却多是无礼之人,对来使的公子使节,也没有什么尊敬,都催促上前。 一甲兵上前,欲要推拉风允。 风允冷目不视,直言:“帝禹大德,见后辈如此蛮横,怎能庇佑呢?” 那甲兵一滞,虽说气愤,但却不敢再无礼对待风允,反而小心翼翼引路。 宫殿繁华,只是几步就让人炫目。 抬头一望,多是白狐浮雕,姿态各异,各表祥瑞。 而大殿之中,中央已被清空,周围铺了一圈的竹席,竹席上矮桌相接,其面摆满了瓜果点心。 但这些位置都不是给公子来使所坐。 就见在正对大门的高台上,越君孤身居坐。 其身着充满蛮夷特色的弁服,头无冠而披发,周身美贝为链,珠宝作饰,奢靡豪放,左右都没有内侍近身,皆远远待命,展现着越君的孤傲姿态。 而在其右手竹席上,跪坐着一位头戴紫羽的中年人,长须飘飘,衣着随意,似直裾,但飘洒自如,没有约束,与周围的士大夫衣着又有明显区别。 而这些士大夫又将席位坐满,毫无余席。 如此这般,进殿的诸位公子使节,都面色忐忑。 越君这是何意? 坐于左席首位的,正是刚才在门口的越国司马,此时他正是看好戏地望向殿中的风允。 那笑意莫名,似乎是大仇将报,但又古怪地带着些担心。 风允齐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那坐在右首的人。 越国大卜! 也是那先天炼气士。 炼气士闭目养神,似乎对周围的情况充耳不闻,云游天外。 而此时,在越国国君扫过场上公子的面貌,最终却停在风允身上。 “那是何国公子?” 越君的声音粗横也无遮掩,大殿之上皆可闻之。 殿中央的公子使节不知是说谁,都惶恐不安,而周围的士大夫却清楚。 旁边的内侍还未答,那早先的司马就抢着道:“是大庭国的司徒,长得人模人样,心里坏水颇多。” 越君欣赏其颜色,点头却只听了半句:“就让出一席,给大庭司徒入座吧。” 只是一声,殿内坐满的席位中,最末席的人就站起,准备让座。 风允不动。 看似殊荣,但入末席,岂不是承认了大庭之弱,认可了越国之态。 见此,一些越国士人不满。 “大庭小儿,我君恩典,还不入席!” 风允道:“帝禹和民,下至氏族部落,是为游说天下,出使各族,以求化部落为国,行规有矩,造福万民。” “当时偏僻蛮夷之地,无德无礼,帝禹来使,因其治水之行,天下感恩,随即部落中人皆坐草地,而让帝禹坐毛毡。” “帝禹说:大荒之地,亦有德行,不可当蛮夷欺之。” “随即帝禹坐草地,与众人同属无二,如此德行,此蛮夷部落皆服,后归帝禹所建立九州国。” 风允说完,大殿无声,那坐于右首的炼气士微微睁眸,瞧了风允一眼,似乎审视。 越君深深看着风允,只觉不同。 往日的来使可不敢反驳他的话。 “帝禹是何等人物,你是何等人物?”有人大声出言。 风允瞥视。 “怎么,难道越国真是蛮夷乎?” 听到风允的话,越国人有怒在面,他们最厌恶这些尊礼的国说他们是蛮夷之人。 可不等他们发怒,风允就道:“越国之地乃是大禹治下的扬州之地,原为蛮夷之地,但九州划分,何来所谓的蛮夷?” “如今蛮夷不过是大周所视的蛮夷。” “但此时的越国,分明是大禹直系之族,夏之欧阳越也。” 越国,欧阳氏,姒姓,此时国家正为欧阳允常。 风允自是清楚越国的国情,知道什么是越国能听得进去的。 果真,对于风允的话,越君双目一闪,愠怒之色不再,抚掌笑道:“继续说。” 风允轻笑:“越君应是带入帝禹之德,帝禹出使蛮夷尚且能看到蛮夷之德,以弃毛毡而同论,此时越国是主,别国来使,怎么无一坐席?” 越君笑意变淡。 风允的话,看似说越国之地不是蛮夷之地,但这无一坐席,岂不是说越君的行为,连蛮夷都不如,哪里有帝禹的风范,怎能称得上帝禹后裔。 越君不说话,周围越国的士大夫也都不敢发声。 那越国司马呐呐,不断打量风允,随即见到风允目光投来,都不由缩了缩,不敢去看。 这伶牙俐齿,他就不该出声的。 “帝禹之德,我越国自然承袭。”那坐在右首的炼气士出声了。 声音低冷,似夜间冷雨,飘洒落颈。 他望向风允道:“但帝禹大德,我们后辈怎敢相比呢。” “今日也非羞辱诸国公子……实而是想效仿帝禹感化九州部族之德。” 大卜目若冷星,请示越君。 越君含笑点头。 但随即望向风允,又道:“大庭司徒有才,知晓我帝禹先祖德行,寡人也应该以德相待。” “未能给诸位公子使节安席,那我越国也与先祖一般不坐了,皆起。” 说毕,越君起身,高高在台,直视下首。 而其余越国士大夫都相视而笑,起身而观。 如此,倒是比刚才更有压迫。 “将席撤了!”越君高声下令。 很快,甲兵入殿,转眼间席位都被抬走。 而大卜上前,就见一尊大鼎被抬入殿中,安于越君台下。 大卜道:“帝禹划九州,以九鼎安天下之族为国,共休戚。” “如今各国送公子与使节,我越亦是想效仿先祖,以此鼎为证,与各国共休戚也。” “啊?”各国公子中传来诧异,越国这是作何,之前可没有这样在意诸国的。 大卜解释道:“往往部族国家之间,联姻是缔结永好之相,可是啊,我越国贵姬甚少,难以相结,随即有另一法,让诸国之公子拜越为祖,在我越国积后,也算互通有亲,愿为一体之态。” 脱族改氏! 诸位公子大惊失色。 如此这般,他们就不是某国公子,而只是一普通越人。 不愿! 诸位公子眼中都浮现不愿之色。 ------------ 第四十七章:《帗舞》 “诸位公子可是无心与我越国一体?” 大卜沉声,漠视周围。 随着大卜的话,周围的越国士大夫,或多或少都爆发出了文气。 其中先天者,不下六人,是为越国六宫。 其余的下大夫之列,也都是二流好手,三流之辈。 一流之人只有一位,看着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文人,观其腰间符牌,应是礼官。 而来使越国的小国之人无一先天,一些甚至只是略有文气,不入三流。 小国与大国之差距,一眼可见。 这些人,有意无意都将气势压向风允。 风允周身微晃。 未济卦——未满有缺! 既济卦——盛极转衰! 未济卦形成一道文气屏障,将那些来袭的气势向周围拨动,那些未达先天者,在这《周易》异术下,如此距离的威压,风允丝毫不怵。 既济卦将强势的先天者的气势削弱,不复强盛,如此之下,也被文气屏障给拨开。 他抬首而望,直视越君。 场上,一些小国公子被这气势一压,都站立不稳,那些使节中也只有少数几个能站稳。 公子烈不过是有些文气,不达三流,风允微微护住,他才能保持平稳。 “嗯?”越国大卜望向风允,目光微凝。 “《周易》?” 能从《周易》中悟道异术,看之见解不凡,略有成就,这让大卜诧异。 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如今天资,大庭竟然会让来出使? “未济……有意思。” 而台上,越王倒不是先天之辈,他只有一流的武道修为,对于文道甚少精通。 可对于未济卦,却研究尤多! 他望着风允,那隐约流转的力量。 未济卦,《周易》六十四卦最末卦,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未济狐尾,是为二十八星宿中,青龙七宿之一的箕宿。 箕宿之侧为尾宿。 尾宿由九颗星组成,仿佛是九根尾巴,与箕宿狐星一起,乃是九尾狐之象。 传说中治水的大禹,就是在涂山遇到了这只九尾狐…… 越君低眉自语道:“帝禹治水,三十无妻,行至涂山,得娶白狐九尾,是为女娇也……” 这也是越国以白狐为瑞的原因。 越君心有一想,白狐乃越国所尊的祥瑞,可安众多民,遂欲纳风允入越,随即望向大卜。 大卜轻微点头,可见他亦有此想。 大卜望向风允,目光幽深。 风允一直在观察越君的神情,此时见状,回视大卜,却只觉陷入深渊之海,四周都是冰冷的乱流,将他拖住,难以脱身。 未济卦! 风允这几日来,观大禹事迹,越国之事,知晓白狐之瑞,他之未济亦有进步,如今已是未济十等,只差一步就踏入术之中品。 此时越国大卜突袭之,风允以全力以对。 未济而有不满有缺。 白狐轻鸣,风允周身文气震荡,缓缓显形出虚影。 见之白狐,越国之人瞪目,气势都不禁一滞。 大卜乃炼气士,并非越国之人,不受其影响,但只是试探,并非夺命,随即也退去他之定身术,闭目不语。 而风允文气一松,随即向四周扩散。 那些小国公子越使节不查,都纷纷震开,加之越国士大夫的气势,皆狼狈不已。 “哈哈哈,你瞧,像个猴。”一小国公子头上冠落,鬓发散乱,神色慌乱地在地上捡冠,实在滑稽,这越国司马哈哈一笑,还示意旁边的大宰望之。 其余越国人也都笑起,但笑意之下,更多的是望向白狐散去,不卑而立的风允。 白狐啊,要是有此异术,在越国出仕,岂不是仕途亨通! 可惜异术难料,皆与天赋有关,是他们这些异人所不能控制的。 “都止住吧,莫被人说越国无先祖之德。”越君出声,目光越过风允,而其余人这才散去了气势。 “如何,可是考虑清楚了?” 大殿之上陷入无声。 那些公子们向着自己国的使节使眼色,但那些使节也都心慌意乱,不安左右,如何来帮自己公子说话呢? 何况在他们看来,出使越国的公子本就是质子,大概率也回不到本国,这让他们成为越民有何不妥。 顺带地,越君此举,明显有缓和与小国之间的关系,何乐不为。 “夫子?”公子烈附耳对风允道:“夫子,越君是铁心如此,夫子可有思虑?” 风允低声,将注意力望向越君台下的那尊大鼎。 为何要抬上一大鼎? 鼎…镇国之器,再加上是大禹后裔的越国,其必定是气运之器。 越国欲建立气运台,大鼎为其气运之眼,方为正常。 而越君要其余小国公子改入越国,必有深意。 风允低声道:“且等。” 公子烈闻声,含蓄点头,但在风允身后,望向越君那不时瞄向风允的目光时,眼中亦有坚定之色。 见台下公子不语,越君拍拍手,大笑道:“何需犹豫,来我越国,岂会让诸公子委屈呢?” 就见越君挥手,一群乐师抬着管弦乐器上殿。 其中最为瞩目的,还有一堆挂着丝绸布条的竹竿子。 越君不徐不疾:“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越国独爱这乐。” “乐有大乐舞小乐舞,大舞,祭祀先祖也,小舞感怀先祖而勉励后辈也。” “就请诸位公子持竹起《帗舞》,以缅后稷之德,希望诸位公子的乐舞,能让越国粮收丰盛,众民安乐,哈哈!” 下首的公子们皆环顾,君子六艺自然是学过的,其中学习虽说严苛,但真正到本事上,可就不一样了。 不少公子都是宗室弱流,六艺……难啊。 越君对此,呵笑,补道:“就以缅怀后稷之《帗舞》,一检诸位公子的德行,德行高者,改入我越国后,可享大夫食邑,德行中者可享士之禄田,德行下者,呵呵。” 越君不再说了,而那些公子后背发冷,纷纷审视周围的公子,此时他们皆为对手。 “诸位公子成六佾之舞,若不足,诸国使节可补。” “起乐!” 越君下令,他下意识地想坐下,却想起风允刚才的大禹不坐之言,如今席位早撤。 无席无酒而观舞,倒是少了乐趣。 ------------ 第四十八章:可愿入我越国 乐舞,分六大舞与六小舞。 按照《周礼》整理的乐规,天子用八佾,诸侯用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 其六佾的舞列纵横都是六人,共三十六人一同舞之。 越国虽不尊礼制,但在尊重先祖的事情上,却格外重视,遂照搬了乐舞之规,以成越国。 而小国正十八之数,随即是众小国皆舞。 可风允何入学不过几月,何来乐舞功底。 对此,风允又不可直说不会舞…… “大庭司徒可不舞,应以一位乐师代之。”此时久久不声的大卜道。 台上的越君微蹙,他并不想让好颜色的风允脱身。 大卜见状,眼中闪过不耐。 “君上为何?”一旁的司马倒是恰巧发问。 那大卜答之司马,却更像是说给越君听:“大庭司徒虽是司徒高位,但却为及冠之年,如何能舞呢,若是后稷先贤不喜,降下灾祸,岂不是我越国的过失了。” 越君面色不渝,但想到他与大卜的安排,随即怒哼一声,挥挥手,一位乐师就代替了风允的位置。 而处于两人交锋的风允却心神一震。 他自觉退后,将场地让给诸位公子,心中所顾已经不在殿中。 后稷! 辅佐大禹,教民稼穑,树艺五谷……是为农耕始祖,五谷之神。 而《帗舞》正是后稷之舞。 风允可是记得越国气运之事,不久怕就会爆发灾祸,民以食为天,若是今日这群小国公子以出使之名做《帗舞》,不久后爆发天灾,那这灾难的名头必将归罪于公子头上。 连带着,公子背后的小国也受累。 越国之民必定愤怒,此时越君大手一挥,以不敬后稷之名,祸害越国之由,征讨小国! 师出有名,越民必定万众一心! 而大周国也无法以周礼之名制约越国。 好一越君,如此计谋,看似不尊周礼,实际对周礼的缺漏如此熟悉。 不,应是那炼气士的作为。 风允深深忌惮,这炼气士不只是炼气修行,对这列国之争也有见谋。 “当!” “咚!” “叮!” 钟、鼓、磬,三乐合奏! 此为天子诸侯的特享,而士大夫只可用单鼓…… 就在诸国公子杂乱起舞时—— “真有趣啊,这些脑袋长礼的人被君父戏弄,嘿嘿。” 一六岁稚童,躲在殿内柱旁,望向殿中央一群笨手笨脚,拿着竹竿跳舞的公子,撇撇嘴道:“没什么好看的。” “嗯,为什么那人不跳,若是他跳,即使笨拙,也应该好看。”小童看见淡漠站立的风允,细细打量。 “公子勾践,怎躲这里看,来,上前来看。”司马一把抓住这小童,提到前面来。 这边,风允思索如何破局。 这越国气运萧条带来灾难的事情,若是扣在了诸多小国身上,小国岂有命乎。 可如何解? “白狐…” “大禹…” “气运铸鼎…” 风允闭目,如神魂天外,实际上,他的脑海中文气涌动,不断回忆着大禹的事迹。 大禹的功德之言在他的脑海中流转。 也是这时,大殿之壁,那些浮雕白狐微微豪光,与其下的灯火乐舞辉映。 大殿内的越国士大夫都注视着诸国公子那笨拙的舞蹈,却是没有发现。 就是越君都含笑而不移目光。 看惯了规规矩矩的乐舞,一时间瞧着,也是有趣。 唯有大卜,抬头望向那些白狐,微微凝神,似做寻找。 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在角落的风允身上。 风允也在这时睁眼,再次回视大卜。 没有任何异人力量的争锋,大卜也无心用先天之力震慑这位后生。 反而大卜漠然的脸上涌出淡笑,轻轻颔首,似乎满意,就继续闭目。 风允思索——越君似乎并不是完全信任大卜,而大卜也是……也是,方外炼气士,怎么可能全心是为辅佐君主而出山呢。 两人有间隙,也算是让风允有了落脚之地。 既如此,也不必顾及了。 越国民强为大国,而有这炼气士大卜,才是发动战争的原因。 大卜此时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却默许,应是想打击越君,让其依赖大卜。 好一城府心机。 …… 不多时,越跳越乱的《帗舞》结束。 周围看戏的士大夫们立即换了一个表情,就是原本打趣含笑的越君都冷目相对。 “这就是诸国公子的礼?” 越君讥讽冷笑。 “喽,你是?”越君指向公子烈,此些公子中,就公子烈跳得最好,让越君都有些意外。 “大庭公子烈,请越君安。” 公子烈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行礼,其见之就让越国一众不喜。 越君也是这般,但他也非无信之人。 “就允公子烈,下大夫食邑,为礼宫乐师,专门奏……小乐舞。” 下大夫,乐师,小乐舞。 “噗嗤,哈哈……”有人发笑。 乐师虽说是文雅之士,但让下大夫来做乐师? 除非是祭祀主位,谁会让下大夫来作乐舞呢。 乐小舞,这大舞才是祭祀之乐舞,小舞甚少参与祭祀,大多是宫中或者士大夫享乐之乐舞。 这高位低职,分明是侮辱。 要知道士大夫皆有权召乐师入庭,以作乐的。 公子烈低首的目中闪过愤怒,但还是拜谢道:“多谢越君恩。” 越君轻哼一声,倒是觉得公子烈识时务。 随即道:“以血为誓,滴入鼎中,你即是我越人,赐氏为越庭。” 随着一位内侍捧着木盘上前,盘上的匕首在油灯下,明灭反光。 光芒落在公子烈的眉目间,他看见了那眼底难以磨灭的仇意。 公子烈闭目,接下匕首,不敢去看远处站立的风允,再睁眼时,眼眸中只剩下了伪装的妥协。 “滴答…”匕首割开手心,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大鼎之中…… 众人听到一声清鸣,而公子烈浑身一震,只觉得心口一钝,像是被巨大压住。 随即口中流出鲜血,他周身属于大庭的气运一散,转而融入了越国之中。 大卜注视,微微点头。 越君见此,大笑道:“好,果断,望你能为我越国好好效力。” 随着公子烈的屈服,一位位公子上前,加入了越国。 但除公子烈外,无一为大夫位,可见这些公子的乐舞,是如何地不堪入目,只当笑柄。 但也无一人为庶民,不然,这非是要了他们的命不可。 陆陆续续,到结束后,大卜不动,越君望向风允。 风允与之对视,他已经猜到了越君要说什么。 “大庭司徒,可愿入我越国出仕?” “我越国尚缺一下大夫-大祝……” ------------ 第四十九章:《大禹赋》 大祝,与大卜同位,之后还有大士,大史。 这四个职位是殷商遗留,在大周后归为了诸侯内臣,地位在各国不等,主管先祖神灵,祭祀占卜之事,其次又多是扶持宗室,亦可协同六宫处理事件。 而越王欲以下大夫位拜风允为大祝,倒是诚恳。 但此时大卜在侧,而立大祝…… 这不是恶寒大卜吗。 大卜眼中闪过轻蔑之色。 风允心底也对越君的手段之幼稚有些觉得好笑。 炼气士,岂会真的在意什么大卜大祝之位。 至于风允。 《周礼》规定太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示,祈福祥,求永贞。 如此官职看似高尚,但却不适合风允。 何况风允此时的出使之臣。 使臣被策,此名声一传,风允以后在列国中有何诚信可言。 这分明是想折断鸟羽,关入笼室,充当一吉祥之物。 转瞬思下,这越君与大卜之间嫌隙,竟还不忘给他下套。 “越君若派使节出使,使节转投他国,敢问君如何作想?” “再问,出使之臣,转投出使之国,岂不是心思摇摆,无诚无信之人?” “越君莫非善任此官?” 越君羞恼。 “不过是觉得大庭司徒呆在大庭小国是屈才,一时不忍司徒在小国受累罢了。” 风允却反驳道:“小国虽小,但亦有信,越君莫以无信欺之。” 越君不耐烦地摆手。 这场宴席,也该结束了。 但风允却一步步上前。 越君的事情已筹划结束,但风允可不能让他得逞。 而随着风允上前,他文气震荡,一口一句,如同天言一般震荡在众人心口。 “夏之大地,河图为堤,鼎化九州,国泰民颐;然夏之前灾水祸域,尧舜承接亦然未济。” “舜令鲧治,盗娲之息壤,欲堵泛滥,却无功受诛;禹为鲧子,感天下之苦,不与发难,而接治水陆。” “于此之间,巡猎登山,度弱踏川,以身丈天下,成家却似亡。” 文气化为篆文,在大殿中传荡,其声势浩大,似乎引起大鼎的震鸣。 “帝知其德,以赐《河图》;禹佩渡四海山川、疏通要道,直至滩涂。 后其划九州,归氏族,合民心,造水利,制赋税,铸九鼎,定国家……” 篆文飞纵,飞入鼎中。 大殿墙上的白狐雕塑,如同点睛,竟然有了生气。 只听纷纷高声而吟—— “帝禹…… 治洪水,平天灾,为顺天之德兮。 划九州,丈天下,为顺地之德兮。 归氏族,合民心,为顺人之德兮。 造水利,制赋税,为顺规之德兮。 铸九鼎,定国家,为顺矩之德兮。 功德之伟,遂又颂大禹兮。” …… 一声声的赞扬中,风允猛然撕裂袖口,扯下白帛一张。 随即高抛于天。 白狐飞跃,跳入帛中,一个个篆文接连涌现。 其上题——《大禹赋》。 赋,此时大周还未出现,前世风允有闻赤壁赋、阿房宫赋,明其赋为歌颂赞扬之诗歌,字句讲究对仗,押韵于尾,此时以所知大禹事迹,所作之赋却是为首例。 不过仓促,风允也只能以慷慨之意填补韵味之美。 随着这首赋出现,风允只觉文气震荡。 瞬息间就跨入了文人二流之境! “赋?”周围一些士大夫通文者,倒是对这不同以往的诗歌诧异。 欲问风允为何作之,又是如何作之。 但其中大禹的赞美慷慨之情,又不由得让其肃穆起敬意,无敢言语。 “呼…” 一阵风吹,那天上的《大禹赋》飘落入鼎。 风允随即道:“越国,不知可承袭了大禹之德!” 声如洪钟。 向殿外传去。 而随着此声,一只巨大白狐从鼎中纵身跃出,随即又穿透大殿,在越伯宫上的云中不断攀越。 风允的所念的《大禹赋》,也传荡在越国会稽城中。 越人还以为是先祖显灵,赐福越国,纷纷向越伯宫叩拜。 但随着风允一声发问,白狐崩塌。 越国宫内一声鼎鸣之后。 “嗡!”大地颤动,房屋倾斜,一瞬之间,整個越国都随着地震来袭而陷入了恐慌。 “先祖息怒,先祖息怒!” 越民大呼,哭天抢地,纷纷颤抖不起。 而越伯宫内,随着地震来袭,大殿之上的白狐雕像纷纷崩裂,从墙壁上滑落,坠地粉碎。 越君颤抖着手指,怒道:“大庭小儿,你竟敢坏我国运!” 众士大夫一听,怒气冲天。 可不等他们动手,那鼎中的《大禹赋》就飞入风允手中。 随之,天上的白狐也落下,围绕在风允周身,护其周全。 风允道:“《大禹赋》之言,皆是赞美,我不过是将其丢入越国鼎中,越国若承先祖之德,怎会有祸乎?” 场中,那些士大夫皆不敢言语,也不敢上前,因为《大禹赋》上,一人影显现,似一粗糙之汉。 随着显现,大殿之中的越国人皆惶恐不已。 那《大禹赋》中,竟走出一长着虎鼻大嘴,两个耳朵穿孔,头上戴钩,胸前携玉的高大汉子。 这《大禹赋》竟有大禹之像! 如此,殿中越人更是不敢乱动,皆低首不敢观帝禹容颜,以示尊卑。 越君猛瞪大眼,却不得不低首而拜。 高声道:“后族欧阳氏,拜帝禹!” 帝禹之像,唯有祭祀之事才有可能出现,而此时出现…… 未济卦! 白狐引之,帝禹则显。 此时越君不明,但在一旁的大卜却清楚。 这《大禹赋》虽说只是文人二流之文气所著,他虽能随手挥退这帝禹之像,但他不能这么做。 对帝禹不敬,则是对越不敬,越人尊祖,何人辱其祖,必杀之。 只见,那帝禹对着越君微微摇头,就此散去。 越君眼底大怒,这是何意。 就见其余士大夫看向他时,都惊讶于面。 可看到越君的狰狞,士大夫们又紧忙低头,心中所想也不再表于外。 “嗡!”大地还在震动。 那群公子早就不知所措,在越君与风允之间不断张望。 似乎在询问风允为何要弄出如此阵仗,惹怒越君。 风允瞥了一眼,就不再看。 他此举是救这些小国。 他用《大禹赋》中藏着的未济之术引动大鼎,让越国气运出现缺漏,使灾难提前发动。 加之他此先的言语,这灾难之事已经被推到了越国本身的德行之上。 越君此向准备用后稷之舞污蔑小国的计谋,就再也无法挑起。 ------------ 第五十章:公子之血 “大庭小儿,你!”越君怒视风允。 越君怒道:“抓住他!” 可风允手持《大禹赋》,将赋卷起,收入袖中。 莫说士大夫,就是甲兵们都不敢上前。 越君看着众人模样,气恼至极! 风允不管越君,望向在场的士大夫,问道:“不知越国史官,可会按实记载今日之事?” 史官,有不屈之德也。 越君的目光一冷。 他自然清楚那群史官的秉性。 “自,自然如实记之。”一垂垂老矣的老者从士大夫中站出。 “老夫越国大史。”那位大史仔细打量风允,随即拿出一卷帛书,就开始记录。 越君见之,大怒,但又不可能对史官下手。 史之威严,从夏时就制定了。 其有五史,分别为: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御史。 其中大史地位最高、权力最大,起到祭祀与王之间的沟通作用。 新王登基,大史参加策命典礼,以史为书,祭拜先祖神灵;王为国家大事会访问大史;大史还有权命令百官规诫王的缺点。 因此,史官必记真也,任何诸侯敢改之,必受到多方面的批判,并且会扣上无德之名。 在越国,史可是要给先祖看的,越君若动,必受反噬。 “君上,先安排地龙之事……”此时,大卜出声。 大殿还在震动,不过宫殿有气运庇护,还不至于倒塌,就是这白狐崩裂,实在是让越伯宫无颜。 “如何安排!”越君压制怒气,紧盯大卜。 大卜垂眸,他对越国灾祸并不在意,越君很清楚这一点。 “请君祭祀先祖,以安越国慌乱,以正越国正统,以求先祖指引。” 越君深吸一口气。 指引,这还不是大卜说了算。 “就依你言,速速筹备祭祀!” 实际上,祭祀之事越君和大卜早有准备,但却因为风允,不得不提前。 “秋收啊,唉……”士大夫中有人叹息,他们注视始作俑者,却又不敢责怪。 风允也散去了白狐之像,悠然无畏。 越君见状,愤愤而离! 而那地震之像也缓缓消退。 大卜望向一众公子和使节道:“诸位公子先在宫外驿传休息。” 随后,大卜望向风允道:“大庭司徒,其《大禹赋》与越国有大关系,还望之后的祭祀,能一同参与。” 风允闻言,缓缓点头。 “请。”大卜执手而请,诸国公子紧忙一拜,就跟着使节离去。 风允也行一礼节,这才带着公子烈往外走。 “大卜,这……”司马带着公子勾践上前,此时公子勾践还陷入震撼之中,只觉风允此先行为实在惊人。 “司马,若动此人,越国必乱。” 《大禹赋》造成的影响甚大,已经和越国的气运勾连在了一起,如今的越国正是气运不稳之时,若是对风允动手,那越民恐要暴乱。 如此,何谈吞并其余小国。 “我还与君上有言,劳烦司马将诸国公子送回驿传。”说毕,大卜就向越君寝宫而去。 …… “咕噜咕噜…”行驶向驿传的马车咕噜作响。 而车上,公子烈与风允同乘。 “夫子,今日为何要如此……如此……”就是公子烈也无法说出风允今日行径,实在是过于惊人,竟然以《大禹赋》召出帝禹之像,批判越国无德,引动了越国地龙翻身。 公子烈望向外面,即使会稽又是越国都城,有国运庇护,但地面上还是因为震动,洒落了一片的砖瓦。 而那些越民们还在向先祖祈祷,请求先祖庇护。 公子烈想,若是风允再多来几次,怕是越国不攻自破也。 “今日,也是因为那大鼎和越国气运本身的疲弱。” 风允轻声解释,也将那后稷之舞背后的计谋说给公子烈听。 闻之,公子烈后背发凉,这才明白为何风允会当殿做赋,撼动越国国运。 “夫子大恩,若是没有夫子,小国何哀啊!”公子烈拜首道。 风允听着公子烈的话,拉开车窗。 如今天色昏暗,似有大雨倾盆之象。 再看向那些恳切祈祷先祖的越民。 “小国何哀,大国何苦呢。” 将帘子放下,风允叹息道:“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庶民何益,都是士大夫的利益争端。” “啊?”公子烈不可思议地望向风允。 风允此言他闻所未闻。 风允也不与公子烈再说什么《周礼》的规矩和庶民的悲戚,只是笑笑。 “到了,下车吧。” 回到驿传,此地倒是无碍,这因为气运之事引起的地龙翻身,应是离会稽越远的地方,越惨烈,那些地方多数无人,还算无碍。 但无人之地,却有水流。 这越水要来了,田野将溃。 对此,风允竟有了些后悔之意。 他来自后世,这越国之民和大庭之民,对他来说,似乎都一样,只不过他的所学来自大庭,他是大庭的使节。 “咚咚咚!” “夫子,烈有事相商。” “进来吧。” “夫子,请携《共戚策》归国,烈有法让大庭之民皆有自危之心。”公子烈进入门,就拜在风允脚边。 如此大礼,风允却没有将公子烈扶起。 而是道:“我与大庭的恩情,只在这一次出使当中,我不会再出仕大庭的。” 恩情与仇恶,风允分得清楚。 大庭之恩,在今日的《大禹赋》下,风允就已经报了,越国想要攻打大庭,或是开口借粮,也没有了正统的借口。 之后大庭如何对待越国,就不是风允需要去思考的事情了。 而大宰的威胁…… 风允没有接过《共戚策》,他道:“我会归国,但只是为救下我的阿嫂与侄儿。” 对于救下阿嫂与侄儿,风允只能尽力而为,也不枉阿兄,阿嫂的照顾。 大宰若是对他们出手,风允虽不是先天文人,但亦会借刀杀人。 “夫子……”公子烈叹声,却是收回了《共戚策》。 他对风允再是几拜。 “烈不再为难夫子,但请受烈之拜,以谢夫子教导,赐策,与今日解难之恩。” 风允以文气托起公子烈。 却能看见公子烈泪眼婆娑。 “烈失礼了。” “夫子,烈会想办法让您离开越国的。” 说罢,公子烈就匆匆而去。 …… 同一时间,在越宫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越民耳中,风允之名也在不断地神化,有越民称他为帝禹使节,来正越君之德。 而越宫内。 “好一帝禹使节,为何要让那群庶民知晓今日之事!”越君怒视大卜。 大卜则轻轻摇头道:“今日之事大,若是不告知越民,反而会有更多的祸害。” “那,那就让寡人来背?”越君怒拍桌案。 “非也,君上之德,自然会在祭祀之后以正。” “祭祀!”越君闻声,更是恼怒。 “我们之前谋划的后稷之舞都被那大庭司徒给破了!” 大卜垂眸。 “后稷之舞,只是方便向小国讨要粮食,稳住越民,不过是附带之计。” “我们所要的,还是各国公子的血,以此做卜,算那河图下落……” ------------ 第五十一章:一夜骤雨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后天二流 主职业:文-司徒/使节 地位:正大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72 名望:45 辩论:60 政治:50 职业异术:篆文21、礼剑11、共戚策21、大禹赋25、阴阳爻15、未济卦14、既济卦9 副职异术:呵斥11 …… 出使以来,多番遭遇,先是在肃伯之前领悟既济卦,又以《周礼》增强礼剑,再是与公子烈谈论,《共戚策》以作完善。 后又在大禹与越国的记载中琢磨未济卦,领悟未济白狐之象。 然后在大殿之上作《大禹赋》,破开三流,踏入文人二流境界。 如今,他的实力已经非同凡响。 而对于异术后面的数字,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以大禹赋来说,二十五等,就为二十五文气,加之我所具备的文气,就可达九十七之术,可只差几步就能堪比先天之力。” 当然,此先天比不上真的先天质量,但先天之下,绝对是顶尖之力。 …… “轰隆!”夜间,雷声阵阵,大雨倾倒。 还未睡下的风允点着油灯,跪坐在矮桌之前,细细观看大禹事迹,都不禁被雷声惊到。 起身后望向窗外。 白光在暴雨中闪动,一大片蛛丝般的电弧游走闪烁。 风允微迷眼角,用袖子挡住这刺目的白光。 “越国之民,难矣。” 此事虽说无风允催动,亦然会发生,但风允还是唏嘘,气运之事,切勿轻动。 越国就是以气运造鼎,欲成气运台进行占卜,这才埋下了祸患。 若不然,风允这文人二流的力量,怎能撼动大国。 如此,风允又拿出《大禹赋》,其上不禁传出一股悲戚之感。 这是《大禹赋》与越国气运产生了关联,略有所感。 “夏之大地,河图为堤……”风允施展文气,动用这《大禹赋》。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会稽城上,道道《大禹赋》的声音传荡。 每家每户,今日地龙,今夜大雨,如何能眠下,此时听闻雷雨之神都心中惶恐,惴惴不安,不断跪地祈祷先祖庇佑。 而随着风允的《大禹赋》之声传响,越民皆不自觉地伴随高声吟颂之。 道道文气在每个人的吟诵中产生…… 那滔天的大雨落地,像是有了指引,顺着文气流入舜江当中。 如此一夜,等初阳再起时,大雨才停下。 风允也停下吟颂之声。 “一夜骤雨。”风允声音略有沙哑,起身去喝了杯水,揉了揉眉心。 “咚咚咚!”门被敲响。 “进。” 是一越国下士,其身后还跟着甲兵。 “何事?”风允询问。 那下士对风允的态度十分恭敬,俯首道:“大卜召您入宫。” 其身后的越国甲兵也都低着头,神色毫无昨日所见的嚣张气焰。 “我整理一番,就与你们入越宫。” 一番收拾,风允这才走出。 就见公子烈端着一方木盘,其上有陶碗。 见风允出来,他上前道:“夫子,学生请安,昨夜闻夫子颂《大禹赋》,今早送些润喉梨水。” 风允颔首,但没有接过。 “我需入越宫一趟,就不喝了。” 伴随下士踏上马车,其身后的公子烈神色担忧。 而马车之上,风允独自居坐,那下士却是在为风允御马,甲兵则在周游护行。 “哒哒哒!”地上水渍在马蹄下飞溅,风允拉开车帘,只听到不少人诵《大禹赋》的声音。 “君…君的《大禹赋》救了会稽。”风允蹙眉间,就听到在车窗外护送的甲兵开口道。 其面色涨红,越人披发文身,略带粗犷的面目下,竟然扭捏起来。 “会稽有舜江,怎会被大雨倾覆呢。”风允微微摇头。 《大禹赋》不过是些许引导了积水,让水流更顺畅地灌入舜江中罢了。 “不,不一样的,这次是先祖震怒,君王……”甲兵立即止住,不敢多言越君事。 风允见这越国甲兵的样子,轻笑一声,也无恶意。 “君上之事,民皆可论。” 说罢,就将帘子拉上,也不让这甲兵为难。 而另一边,越伯宫内—— “该死,那些庶民,竟然议论寡人无德!” 大卜跪坐在右侧软席上,闭目道:“君上,如今应派遣士大夫前往各地,与各地乡民一同抢救水患之事,以免民生哀怨。” 越君怒不可遏,但还是下令道:“让大宰来!” 闻声,大卜这才起身,微微一礼后道:“君上,余已邀大庭司徒与典籍宫一见,谈论祭祀之事……” “嘭!”越君微怒,一锤案面。 “何须大庭之人参与我越国祭祀……”越君越说,越没有气势,昨夜《大禹赋》的声音可并非没有闯入越宫,他越君都是闻着万民同颂之声,在榻上辗转反侧。 一大庭之人,竟然在越国如此嚣张。 可是在越国这样尊祖的地方,他越君却不能对其下手。 “去吧去吧。”越君不耐地摆手,但想起风允的容貌和才学,越君的怒意略消,转而又道:“大卜若是有能力,不若招揽他。” 大卜只是一礼,没有回应。 …… 等风允随着下士来到越国典籍宫后,其殿内唯有一人,其貌三十左右,束冠留须,面有倦色,正是昨日在越伯宫大殿中唯一的一位文人一流。 同时也是一位礼上士。 微眯着打瞌睡的男人察觉风允,抬眸一瞧。 “大庭司徒?”这男子整了整身子,这才起身而迎道:“我说今日大卜挥退典籍宫之人,原是大庭司徒所至。” “司徒请坐。”这男子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周礼。 这倒是让人意外。 风允顺着对付的指引,坐到主位右侧。 不过这人却没有上主位,而是去了左侧。 他这才道:“司徒莫诧异,我乃荆楚国人,不过是流落至此,找一番事业罢了。” 荆楚人,来越国出仕? 如今荆楚,也称作荆蛮,是风允建议褒君归国所经的国家。 “荆楚之地广,如今正是发展之机,上士为何来越国?”风允不解。 ------------ 第五十二章:《山海图》 “哈哈,司徒也称呼我为上士了,可在荆楚之地,非士族不得入仕啊。” “而楚国士族,皆是贵不可言者,我们这些庶民,何来机会。”说着,这位礼上士又笑道:“当然,来这越国,虽出仕,但也不过是混口饭食,在这典籍宫死守罢了。” 就在风允与这位礼上士说话时,门外一声“大卜”,打断了两人。 护卫行礼,大卜不瞧一眼,而是直接向殿中主位走来。 “去将《大禹二十八星论》找来。”大卜命令其旁的礼上士道。 礼上士起身,对大卜一礼,这才出了大殿,去内室寻书。 “大庭司徒,见过大卜。” 大卜,官职不如司徒,风允也只是微微作礼,而大卜也只是微微回敬。 “司徒昨夜为会稽城颂一夜《大禹赋》,是为大德,吾替越民一谢。” 虽说是谢,但大卜毫无诚意,似公事公办,如此一说罢了。 而不多时,礼上士就拿来一本帛书。 “与司徒一观。” 闻言,礼上士将书摊在风允面前的桌案上。 星图,其旁则是一些注说。 大卜道:“大禹治水时所经过的二十八座山,一一对应这二十八宿,其未济卦所表的白狐星象,也正是第一山。” “司徒之前答应参与我越国祭祀,我越国祭祀与别国大有不同,为大夏之祭,亦与星象有关,而非大周之祭。” “我欲让司徒行大祝之责,祈先祖赐福,希望司徒勿推辞。” 风允答应参与祭祀,权宜之计。 但没想到大卜会将大祝之责交给他。 见到风允不说话,大卜道:“大祝之职繁重,需观多书才能明了,若司徒愿意,这越国典籍宫内的书,皆可观之。” 闻言,风允意动。 风允手持《大禹赋》,若是参加越国祭祀,自然对越国有好处,如此能观越国书,也算可行。 “我观越民质朴,还望越君勿负之……这祭祀之事,我接下就是。” 闻言,大卜点头,又道:“那司徒在越国之行,就交由范上士来操持。” 说罢,大卜起身。 “司徒可多看些越国史传,还有大禹事迹……所需大祝祭文,可用司徒所作的《大禹赋》为之。” 又看向范上士道:“我记得内室有些许《山海图》,可先让司徒一观。” 如此,大卜才匆匆离去。 “《山海图》?”风允闻言,有些不解。 一旁的范上士道:“是一些记载大禹事迹的图卷,哦,还有一些奇怪之物,山川河流的记载,零碎稀奇。” 说着,他起身,又立足,转身拿起风允桌上的书。 “司徒不若随我去内室,大卜已令司徒可观所有书,那内室则可去也。” 这范上士不过是想偷懒,当然这也方便风允看书些。 随即起身。 来到内室。 内室杂乱,毫无风允在大庭时所做的那般整洁,但越国之书,多之数倍大庭,其上锁的箱子也极多。 而外面,一上士到来。 “范上士,大卜命我交于你。” 一个小木箱,其中满满当当都是内室的钥匙。 接过木箱,范上士却是诧异道:“看来真是所有书皆可看了。” 将木箱抱入内室,风允也疑惑。 一国之书,怎可轻易示外国之人? “大卜之心,不在越国,他一炼气士,怎会在意书呢?”范上士解释道。 随即走到一个大木箱前,试探钥匙,打开之后就将其推到风允面前。 文人,力薄也,而他也没有使用文气,全身依靠自身力气。 “这些就是越国所藏的《山海图》,你且看看就好,其中实在怪异,莫要读痴了。” 风允闻言,拿起一卷,缓缓打开。 山海图? “大荒、东、青丘之国、狐……” 只见一幅图卷上,注有大荒东三字。 其苍茫大地,植被林林,玉石散落,金银不绝,但标注模糊。 而在之间,还有一个国度,名为青丘,青丘之中有各类异兽,其形若狐,多尾多彩,各自灵动。 “《山海经》?” 风允轻声念到,他感觉心头文气一震,未济卦白狐之象欢悦无比,略有感应,顺着这山海图,不自觉念叨出声。 “大荒之东,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范上士,这《山海图》可有注解?” 范上士正拿着钥匙,准备开别的箱子,听闻风允的话,回应道:“《山海图》只有图,观其图而寻解也,无多注解。” 他上前来,一瞧道:“这《山海图》前几月大卜也观过,我亦有幸一瞧,但其中过于怪诞,难以解之。” “这是青丘狐国图,在其中算是明了的了。” 指了指大木箱,他又道:“《山海图》不全,很多地方所画之人都不为一,无多参考。” “越国所收录的,大多是大禹事迹,白狐,或者鸟雀之图。” 风允闻言,点头,山海经似乎失传得厉害,在现代时连图都失了。 不过在这时,似乎没有《山海经》,只有《山海图》。 “不知范上士可知,有人用《山海图》入文道否?”风允好奇一问。 他心头悸动,对山海图有异常的好感。 “谁会用一张图入文道呢……此图无多内容,不成体系,无多思想,怎能入道乎。” “司徒莫不是入痴了?” 范上士眼中闪过错愕,一些人读这《山海图》入痴也就罢了,但风允如此才学,还会入痴,那可过于古怪。 “我闻司徒学《周易》,按理说,司徒应该对《周易》有兴趣才是。” 范上士从风允手中夺过《山海图》放入木箱,道:“司徒莫观了,且看看越国所藏的《周易》才对。” 范上士打开一個木箱,其中存放着六卷竹简。 稍微打开一卷,扫视而阅。 “越国在东夷之地,甚少尊礼,这《周易》为周文王所作,其也不多关注,一大国之数也只有六卦,其中后人的理解之言也很杂乱。” 说着,他将这六卷竹简皆拿出,放到室内矮桌之上。 示意风允自行取之。 风允接过一卷。 范上士这才拿起一卷,不顾礼仪地坐于竹席,痴迷其中。 这范上士倒是一副无拘无束之态。 风允轻笑着跪坐而下,随即打开竹简——艮卦…… ------------ 第五十三章:国运异宝 艮卦,为《周易》第五十一卦。 除此之外,越国的《周易》六卦中,还有震卦,渐卦,归妹卦,丰卦,未济卦。 其中未济卦,风允已有,算是重复。 如此,风允手上就有了《周易》六十四卦中的九卦。 不过暂且领悟的,只有未济卦与既济卦。 …… 而就在风允随范上士在越国典籍宫内观书时。 越民之间,风允的名声也伴随着《大禹赋》彻底传响…… “大府,这可怎么办啊,洪水滔天,今年的粮食……” 会稽城外,如今舜江河水倒灌,漫入田地当中。 浩浩荡荡,站在高处田埂上远远望去,皆是黄泥一片,只剩下些许高山,斑驳青绿。 “我的田啊!”田埂之上,庶民们汇集,望着黄泥洪流,大哭而闹,甲兵们纷纷高举长矛,以作抵御,免得庶民冲撞士大夫。 “没有田,我们怎么活啊……” 庶民凄声一片,隐隐间,不少人自发地高颂《大禹赋》,跪拜在地,以作祷告祈愿。 大府望之,微微蹙眉。 但看向那倒在洪水之中的粟米,却是立即动用周身的文力,聚力成势。 他为大府,是大宰之下司农是也,主贡收赋税,对于农事他却无多了解,此时只能以文气高颂大禹先贤的事迹,以此来引动先祖力量,调解水患。 “大禹先贤……” 说着他的高颂携带滚滚文力涌向洪水。 可他不过二流文力,如何抵挡得了舜江水患,此法不过徒劳,反倒是将洪水激怒,顺着田埂席卷而上,竟化作一条黄色巨蛇。 巨蛇嘶吼,不过刹那就将大府吞入其中。 其余士人被吓得后撤连连。 “大府,大府!” “救吾…咳咳咳…救吾啊…哇哇哇……”洪水不断卷起大府,大府想要挣扎,可水势汹涌,文人虽有文力,但无健硕体魄,何况他只是普通的文人二流,如何能起。 只见其被卷向更深更湍急的地方。 反应过来,一些拥有些许文力的士族想动用文力帮助大府,可他们那连异人都不是的实力,不过是徒劳。 一士人怒道:“怎没有武道护卫!” 先天之下,文道疲弱,武道勇猛,即使是只有些许内息,没有达到异人层次的武人,只要近身,仗着拳脚兵刃,亦有可能伤害一位文人一流。 但此时此地没有武人护卫。 奉命前来的甲兵们慌乱无主,这里不过是会稽城外不远,谁能想到会有危险。 那些武士护卫都随着士大夫前往越国别的城池去也。 若是大府出事,他们如何交代,一位大夫的死,足够他们受刑的,随即好几位甲兵抓着绳索,顺着跳入水中,去打捞大府。 “咕噜噜……”不少的甲兵都被洪水吞噬,再也起不来。 等不多时…… “大府,大府卒了!” 下水后仅剩的甲兵将大府捞起,可大府口鼻中早已灌满了沙土,腹部鼓涨,气息全无。 “大府啊!”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士族立即扑向大府的尸首,作悲伤状。 但这时洪水依旧,凶猛地卷起波涛,冲击田埂。 士族们顾不得其他,不断后退。 大府的尸首再次卷入洪水当中。 而那些来不及躲闪的越民们,也纷纷被卷入。 “先祖啊,息怒吧!”只听一声高呼。 就见三位披发文身,手持三尺竹节,面目染上奇特花纹的古怪老人狂奔而来。 “是大巫!” “大巫,救救他们啊!”越民哭喊。 “让开,让开!” “先祖息怒啊!”那大巫边说着,边手舞足蹈,以竹节为乐,吹之如嗥。 不少越民见之,都纷纷跪拜。 一大巫道:“下水救人!” 随着三位大巫的巫舞,周围的水势变缓,但这样的水势,还是无法下人。 之前是为救大府,此时越民掉入,那些甲兵却是少了冲劲,都踌躇不已。 “让我下去,我孩儿掉下去了!”一妇人抓起麻绳,跳入水中。 接连不断,越来越多的越民下水救人。 “夏之大地,河图为堤……”有人高声颂起《大禹赋》,嘶声裂肺。 而随着田埂之上的人高呼,加上三位大巫的巫舞,那《大禹赋》之声竟然缓缓凝聚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其雄浑伟大,高立半空。 “帝禹先祖!” “是帝禹!” “嗡!”帝禹虚影挥手,卷起一阵风声。 就见风过洪水轻,竟然有了一丝平稳。 这让下水救人的越民们安然无危,将落水之人皆救起。 三位大巫对视,皆感不可思议,随即也高声以《大禹赋》为歌,巫舞其间。 如此,那田埂之下的洪水越发稳定,恍若一禁止之湖。 …… 不约而同,越国每一处城池外,那些士大夫或者巫者都发现了《大禹赋》压制水患的力量。 纷纷与越民高颂之,利用其力量镇压水患。 而远在会稽城内,越宫典籍宫内的风允,心有所感,将怀中收好的《大禹赋》拿出,他只感外界有无数光点飞来,融入这大禹策当中。 而大禹策之上的文字,泛起了金光。 “了不得了,司徒,你这《大禹赋》,将成国运异宝也。” 风允将赋放在矮桌上,打量那不断涌来的光点。 “国运异宝?”异宝,承载其主之道也。 或文或武,或是国运与炼气士,皆可成就。 同时也可被其主纳入己身,成为护道之物,也就是本命之器。 就如同大禹九鼎,是大禹用奇物打造,虽是为后天之物,但却承载大禹的道,也是其护道之物。 后来大禹又将此九鼎化作夏朝国运之器,承载一国之运,成为国运异宝。 除却国运异宝外,还有文道异宝,武道异宝,仙道异宝。 此先风允所作的《共戚策》就是文道异宝的一种。 “这些光点是?”对于异宝,风允却所知不多。 范上士道:“司徒应知晓,文人所做之言,需落实而下,方才能展现其力量,不然只是空谈罢了。” 闻言,风允颔首,以示认可。 这也是风允不需要《共戚策》的原因,作策而无用,是为废帛一张,只有共戚策施展落实,方能从施展的过程中印证其力,获得文道认可。 不然…他随时重写一份,与未曾施展的原版,无多二样。 范上士继续道:“人心所向,国之所望之物,自然就是国运异宝。” ------------ 第五十四章:舜河 “这些光点就是国之认可,不过可惜,此乃越国认可,若是司徒在越国出仕,必定有一番大成就。”说到此,范上士神情黯淡,摇头道:“不比是我,在此地郁郁无为…” “司徒果然天纵之才,余可无法在大殿中写出这《大禹赋》,引动帝禹之象,还能被越民认可,有望国运异宝。” 国运异宝… 越国出仕… 风允摇头,道:“大禹治水,鼎镇九州,归天下,这越国只是其一,我怎能因为一国运异宝就驻留此地呢。” 说毕,随即起身,他已经阅尽越国的《周易》,此时却是去拿那大木箱中的《山海图》。 范上士微微蹙眉。 “司徒,这《山海图》虽然奇幻奥妙,有趣得紧,但还是需小心其中荒诞之意,免得引己入痴。” 大周各地,何时真的有这些图上的国家,即使是有相似异兽,但那多少神话传说之物,甚少有人相信。 风允对此也只是一笑。 旁人不知,但他来自后世,自然对《山海经》有所了解,他并不认为身为《山海经》前身的《山海图》真的是荒诞之图。 能从春秋战国,遭遇秦始皇焚书,一直传承至现代的书,若真的是荒诞之物,那才稀奇。 将一幅幅图卷打开,风允从一侧拿出一卷空白帛布。 在其上按照图卷作图,然后在其下写上——《大荒东经》: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如此做例,风允又找到一图卷,也是为青丘狐,同时还有一座朝阳谷,而青丘国在其北边——《海外东经》:青丘国在朝阳之北,其狐四足九尾。 “这两图卷为何一为大荒,一为海外……不过都是东经。” 青丘之国在朝阳谷之北。 风允试着用一卷空白的帛布,将两个地点归在一起,随即思索,又在其中画上一条线,标注大荒与海外。 如此,风允陆续将箱中的《山海图》一一记录作注,企图拼凑。 之后,又将自己所了解,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写入其下。 “帝禹于涂山与九尾白狐,娶之为妻,名女娇……” 一边写着,一道虚幻的白狐之影从风允散发的文气中凝聚,在内室之中浅眠。 那范上士只觉得不可思议。 “莫不是真想以这《山海图》入道?” 而风允写毕,又拿起关于大禹的《山海图》,以做录入。 关于大禹之记载甚多。 在《中山》,《海外》,《海内》,《大荒》中皆有记载,可见大禹所去之处之多,不愧为划九州者。 如此作之,即使是夜深,风允也不曾离去,完全陷入绘录山海当中。 “司徒,且歇了。”范上士打着哈欠,摇头苦笑。 “无法歇了,明日这书就看不了了。”风允不曾抬头,顶着油灯继续绘录。 “怎么说?”范上士不解。 但恰巧,门外一声惊雷,大雨又至。 国运异宝! 如今越国有缺,水祸横行,而风允铸就异宝,与越国息息相关,除非越君脑中有疾,不然不可能不来请风允,去治理水患。 范上士想清楚,随即挑了挑油灯灯芯,加了些灯油。 “那今日余就陪司徒彻夜阅书。” 说着,他又找了本书,细细阅之。 …… 翌日,辰时。 一夜之间,风允的名望大涨,即使是水患依旧,可《大禹赋》的作用依旧凸显。 “若是风君前来,水患必定能解!” 一时间,这样的声音越发高涨。 渐渐的,也传到了越君耳中。 同时,对于越君无德的言论也随之而来。 越君在越伯宫内大怒。 “罔顾我越国是大禹后裔,小小水患,你们这些士大夫竟束手无策!” 越君怒拍面前的案桌,不渝地看向下首,仅剩几位管理后勤或是决策的士大夫道:“快给我将水患压下去。” 随即,他望向大卜,他清楚大卜是炼气士,认为其有法也。 但越君将开口的话停在了嘴边。 相比于风允获得声望,他更加忌惮大卜。 大卜也清楚这一点,他与越君之间,不过是互相有约,共同谋河图罢了。 所以此番水患,他也不准备出手。 “大卜,祭祀之事如何了?”越君不谈水患,只说祭祀。 闻言,大卜这才出声。 “君上,祭祀之事已备,可这几日都不是良日,还需一等。” 他又补道:“大巫神请言,他欲带巫里之巫,前往越国各地行大禹之小祭,以压水患,还请君上首肯。” “大巫神?” 巫,越国通神祭祖之人,在越国,上至越君,下至庶民,皆可祭祀,国君大祭,民之小祭,都需要巫的帮助。 而巫居于巫里之中,有大巫神统领、其还有大巫、小巫之别,大巫神地位高尚,就是越王也不敢不敬。 “既然大巫神有此心,允之。” 大巫神不会朝事,即使有声望也无事,这让越君放心不少。 然大卜又道:“大巫师欲请大庭司徒,一同参与治水之事……” “什么!”越君虎目一瞪。 “一大庭之人……” “君上,余有一言。”不待越君说罢,就见越国大宰微微一礼,随即道:“越民之间,皆以《大禹赋》为祈祷,因其能协治水患。” “而巫也以此为巫舞之歌,可见《大禹赋》与越国之相和,恐……不出几日,那大庭司徒手上的《大禹赋》将成为国运异宝。” “若是成为国运异宝,必定对治水有大益啊!” 治水重要,但以越国成就国运异宝,若是越国人倒无话可说,但风允是大庭之人,这怎能行。 大宰认为自己的暗示很充足,随即闭口不语。 越君沉吟,而下面的一些士大夫左顾右盼,低声交谈,皆是风允之事。 其有人言杀之夺宝,也有言使节不可杀。 “哒哒哒!”就在这时,越国司马快速奔来。 “报,君上!” “舜江上游涌来大水,如今河堤将溃啊!”越国司马一身狼狈,满是污泥,但其双目赤红才让人触目惊心。 “舜江上游河堤怎会将溃!”越君惊起。 “上游?”殿中士大夫后背发凉,惊慌四乱。 舜江上游河堤,那可是大禹之时所建,若是崩溃,下游的会稽恐将被淹。 作为越国要地,长年来都有重兵把守,同时每年加固,怎么会溃! 若是一般时候也就罢了,可现在恰逢水患。 “绝不能溃!” “调集奴隶,征兵庶民,都给我去填,若是河堤溃,庶民贬为奴隶,而奴隶受五刑而杀之!” 越君慌怒,大卜亦然皱眉。 舜河不可崩,不然越国必定大乱。 这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他清楚越君对他的忌惮,随即道:“何不请大庭司徒助之,我越国之后可许诺好处。” 闻声,越君冷哼。 “我越国事,何须外人来助!”越君盯着大卜,意味不言而喻。 “若是舜河上游溃,那就开侧支而堵主脉,分化水患!” 舜河上游之下,还有一处关口,此关口为救济关,若是越国偶遇干旱之年,可开此关,在开上游河堤,可引水入越国其余地点,以度旱情。 ------------ 第五十五章:气运先天 越国司马一直在外镇压水患,自然清楚风允的《大禹赋》对这次治水的重要性,此时听闻越君无意邀风允助之。 立即瞪目。 “君上,如今国体动摇,莫要因小失大啊!”司马深深拜服,他是宗室之人,自幼与越君长大,走马寻趣,无多才能,因为略有武道修为加之宗亲姓氏方才成了司马。 可自从成为司马后,于越君接触,对于一国的看待也有了不同。 此时他深知越君是因为风允落了越君的面子,造成越民诋毁之声,所以才不愿让其助。 可是,如今越国正与多国对抗,怎可随心所欲呢。 越君瞌眸浅哼,并不在意这位在他印象中没多少学识的宗弟的话。 “莫忘记他的大庭使节,如何会帮助我越国呢,皆退下吧。” 闻声,站立着的司马浑身一冷,他望向周围的士大夫,希望他们能规劝君上,但无一人与他对视,皆躲闪不见。 等他再抬头时,越君已经离去。 周围的士大夫们深深叹息,鱼贯而出,水患之事,不伤及会稽,他们也安心些。 司马起身。 “司马…”大卜幽幽望着司马,道:“大庭司徒不愿帮忙,可他手中的《大禹赋》却是大用啊。” 司马一愣,转而狐疑地盯着大卜,但水患在急,他只能冷哼一声,就快步离去。 “大庭司徒现在典籍宫内……”大卜的声音从司马身后传来,司马步伐越发快切。 …… “冶鸟,越人视若保护之神,鸟图腾也。” 风允一晚之间,已经将越国的《山海图》尽数绘卷,还在将自己已知相关的事迹作为补充,填写在其下。 这是一册比现世《山海经》还要详细的书。 不过很残缺,只记录了青丘狐国,朝阳谷,大禹事迹和一种名叫冶的青鸟。 此书一成,风允的文气为略有上升。 将帛书卷好,风允道:“得越国书,我也该有一些回报才行。” 一旁犯困的范上士打了个哈欠道:“司徒的《大禹赋》已经是很好的回报了。” 望向外面,乌云密布。 再看向风允手边的《大禹赋》那其上的流光彰显不凡,如今已是国运异宝。 范上士道:“天下四道,上道炼气,下道习武,而正道有二。” “一为文道,一为气运。” “文人依附一国而谋气运,以契约辅助文道修行,而一国以气运聚人,繁衍生息,自强自大。” 风允静静听着范上士的话,却疑惑一点。 他道:“我为大庭司徒,大庭国虽弱,但亦有气运,为何我却没有多少气运庇身?” 风允的底蕴尚且弱,他不过选择性地学习,就拿最基础的君子六艺来说,他所通晓的就不足。 对于这气运之道,他就没来得及了解清楚。 “气运啊……这在书可是说不清的。”看见风允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范上士有些哑然。 “司徒应该只有司徒之名,无司徒之实吧?” 闻声,风允点头。 他担任司徒后,只是在典籍宫看书,并未真的接受大庭国事。 范上士笑道:“是了,有名无实,气运不钟。” “司徒若想体会气运对文道异人的帮助,还需被君赐位,履其职责,得国认可才行。” 思索一二,范上士询问:“司徒可知,整个越国有多少位先天异人,多少位一流之士?” 风允微微摇头,范上士则道:“加上大卜,其先天有七。” “而一流……只有一位。”说着,他无奈笑着。 这一位就是他。 “为何?”先天在一流之上,为何却比先天还少。 范上士解释:“这就是气运对文道异人的帮助。” “当然,武道亦可获得气运的帮助。” 他呵然一笑:“异人…如今在这越国的先天异人,实际上也可称作获得一国高位加持的气运异人,为气运先天是也。” “国强而气运强,其先天加持也越强悍,对于其本身是文是武的修行大有裨益。” “越国的这些先天异人啊,除却大卜外,只要撤掉他们的高位,无须多时,气运流失,皆将退回一二流之属。” “所以啊,越国的先天比一流多。”说着,他又小声补了一句:“我若是越国之人,怕是也能一窥气运先天。” 但他只是一位礼上士。 有职无权,不过是管管书籍。 若非大智慧,难以成为先天。 听到范上士的解释,风允恍然大悟。 想起大庭,或者宗伯他们也是文道一流成就气运先天,要不然大庭也不会只有三位正大夫,原因就是大庭国运无法供养更多的高位。 而越国为大国,可供养更多的高位,且所得的气运也越加强盛。 这就是大国与小国,不仅仅是底层力量,高位力量也难以对拼。 不然小国之间凑起来,也有几十位先天,怎会不敢联合对抗越国呢。 “就没有纯正的文道先天吗?” “真正的文道先天……”范上士哈哈一笑。 “相比真正的文道先天,这依靠气运来获得的先天,才是正道,也是无奈。” “你有文道,却无处可施展,那文有何用呢,你是难以获得文道认可的。” “再说成就气运先天,也可强大文道,以气运助力文道,达到先天,何乐为不为呢。” 说罢,范上士笑个不停。 “真正的文道,难啊,难啊,不然为何这么多有学之士,都欲出仕君主呢。” 风允感觉到了范上士的凄凉之意。 也对这士族阶级的掌控,感到无可言语。 时势造英雄,如今大周未彻底乱起来,还不足以造就草莽英雄。 越国此时也是这般,未曾陷入绝境,怎会打开士族之口呢。 风允在大庭,若不是风氏,怕是也会和范上士一般郁郁不得志,难得宗伯重用。 风允微微摇头,事已至此,不必自哀自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与困境,当然也有所得。 他起身,将所有的《山海图》都放入箱子中,用锁锁上。 “还差一本《大禹二十八星论》没看。”风允想起大卜最先个给他的书。 另一旁,范上士随即找出,递给风允。 风允接过帛书,风允正准备一观,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然后一阵匆忙大力的脚步声传来。 “大庭小子,随我去治水!” ------------ 第五十六章:风君 越国司徒快步而来,就要去抓风允的脖颈。 但风允周身文气一荡,一条双尾白狐从风允身边的《山海经》中猛然跃出,护在风允周围。 狐尾一抽,打在司徒的手上。 越国司徒手背一麻,双目被白狐那不悦的眼神惊得瞪圆,紧忙收手。 “白狐,怎么就双尾了……”司马的声音越发的低,前几日在大殿上,那白狐还是虚幻的,如今不只是双尾,甚至有了若有若无的实体。 这是怎么回事? 越国司徒气势一减。 风允却将自己注解的残缺《山海经》收起,与《大禹赋》《大禹二十八星论》都收入怀中。 《山海经》成,加之他对白狐异兽的理解,他如今已能召唤出略有实体的白狐,为其助力。 但此事不表。 风允道:“可是越君来请?” 一旁的范上士见状,微微摇头,他并不认为越君是有识之士。 但也去将那些开锁的箱子关上,今日是看不成书了,这些书可得收好,要是丢了,他可得受罪。 “不,不是,是老夫希望风…风君能随我一同治理越国水患。” 不知为何,司马看见风允那波澜不兴的双眸后,就没了底气。 之前说什么抓走之言,现在是一点也没有勇气。 “司马可带我出城?” 闻言,风允眸光微明。 “自然是可以的。”司马嗡声道。 风允心中思索,若是此时离去,不知可否……但他已经答应了参与越国祭祀。 况且出使有始有终,方才诚信,在别国时也才不会被看低。 “风君若是因为大庭使节身份无法帮忙,就请风君暂借《大禹赋》,也能一助我越国。” 说着,他又道:“风君若有条件,可对余说,只要余能办到,尽数应之。” 风允闻言,只是一瞬的沉吟,就道:“我观越国水患,怕是粮食难收,恐会对我大庭等小国要粮。” 风允说着,那越国司马心头一慌。 要粮之事,即使未曾商议,他们这些越国士大夫心知肚明,此时将快。 但此时风允说出,若是让他莫收大庭粮,这得越君做主,他太过为难。 可风允却不是这样想的。 民以食为天,向大庭要粮才能激起民愤,风允也不想打断自己之前的谋划。 “我希望司马能在越君要粮之时,让我随之离去,结束出使。” 一听,司马反倒是诧异了。 “不都是使节回国……”司马嘟囔,但又立即道:“余答应就是,还请风君暂借《大禹赋》。” 风允观司马也非狡猾之人。 而小国何哀,大国何苦,皆是民之受罪。 既然《大禹赋》在他手中诞生,他去又何妨,对他并无坏处。 “走吧,我一同去看看。” “啊,余待越国多谢风君。” 说着,司马紧忙跟上走出门的风允。 “大庭司徒,也带我去。”那范上士也小跑出来。 …… 马车轱辘,道路上泥泞不堪,出了会稽城不远,风允就不得不下车。 前面已被大水所淹,马车难度。 “呜呜哇哇……” 就听一阵的乐舞之声。 “是巫,在进行越国民祭,以治水患。”司马解释道。 而风允在这巫的高吟中,似乎听到了《大禹赋》。 “风君的赋,是治水妙法,巫将其融入巫舞当中,才能压制水患。”司马伸手请之。 前面除了巫舞外,还有不少的甲兵驱使奴隶,在挖掘山石,搭建堤坝,以作防护。 风允踏着泥泞的道上,微微动用文力,细致的操控下隔绝泥水。 司马和范上士见之,惊异道:“风君对文气掌控,竟然入微至此?” 风允闻声,微微凝眸,轻声诧异。 “文人不都这般吗?” 风允并没有感觉特别之处。 范上士却苦笑道:“文气如溪水,唯有引导化作异术,否则岂能轻易掌控的,我想只有先天异人才能如此。” 风允对文气操之如臂,倒是没想到别人不是这般。 他思索,似乎随着篆文异术的力量增强,他对文气的控制也越发从容。 想不到篆文异术竟有如此妙用。 那司马道:“因人而异,像我善使巨力,在不为先天时也多有勇武。” 范上士一拍脑袋,这才道:“也是,异人天赋各有不同,各有差异。” 范上士是将风允的异人天赋当作了对文气的掌控。 风允也不多言。 只是拿出《大禹赋》。 其上流光微现,地面上的泥泞积水就向两边倒退。 而那边的巫发现风允的异常,也停下了舞。 跪拜着祈愿先祖庇佑的越民也纷纷看过来。 而随着舞停,洪水猛地震荡,水浪拍打声不断,又卷起高浪,冲击岸边。 “啊,跑!” 那些奴隶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忙往岸上爬,但甲兵行鞭。 “啊!” “啊,不,啊啊!” 奴隶们阿巴阿巴,木讷的神情下难说一句完整的话,在鞭打之下又不得不继续搭建堤坝,不少都差点坠入河道,可是他们知道若是再上岸者,等待他们的就不再是鞭子。 但若是再无巫舞,他们这些奴隶怕是要被洪水卷走。 生死无人顾啊。 远远望之,风允微微蹙眉。 随即快步上前。 司马和范上士也紧跟而上。 大巫扫过风允,一时间没有在意,而是对司马道。 “司马来此,可是越君有旨,带更多的奴隶或是甲兵来驰援水患?” 司马闻之一僵,他想起越君要打开关卡之事,就如鲠在喉。 这里是会稽周围,倒是无碍,可随着民传,越国其余地方的民知晓,怕是麻烦。 “是风君,风君随我来此地协助巫者治理水患。”司马不言越君,只说风允。 “风君!”大巫大喜。 司马指向已经来到堤岸边的风允。 “这就是风君。” “风允安!”大巫顾不得司马,快步来到风允身后,单手于额首,打了个古怪的手势。 “风君?”越民一听,都纷纷道:“风君安!” “请风君搭救越国……” 越民皆希冀地望向风允,口中不断请求。 风允目视洪水,打开《大禹赋》。 《大禹赋》豪光一闪,随着风允的文气震荡,缓缓飞出一道大禹虚影,冲向高空。 洪水之中,已经卷起一阵的水莽巨蛇,冲天而来,欲吞噬岸上之人。 大禹怒目而视。那洪水巨蛇纷纷爆裂,化作满天水雾。 不断冲向河堤的洪水也在大禹的威慑下,平静下来。 奴隶们皆松了一口气,纷纷跪拜向河堤上的风允。 “谢,风君!” 那些越民与甲兵也跪拜,口称风君与大禹之德。 而巫者激动地叩首大禹,又接着起舞,祷告先祖。 也是这时,一股股民心所望的力量,涌入《大禹赋》当中,这比风允呆在典籍宫时所传来的还要强烈。 范上士道:“若是风君出仕越国,怕是会立即成就气运先天之位。” 民亦是国的一部分,虽说庶民和奴隶的地位极低,掌控国运的是君主。 但只依靠民心也可撬动一部分国之气运。 足够一位异人成就气运先天。 ------------ 第五十七章:风君治水 面对出仕越国之说,风允毫无想法。 他高高抛起《大禹赋》,化作无数的篆文飞入那半空中的大禹虚影当中。 大禹治水,疏渠化道,引无数洪流入海。 而风允此时就是要以《大禹赋》的力量,勘测水道,在越国重现大禹之德。 相比起九州之地来说,这越国水患来得突然,但后劲尚弱,若是越国上下一心,不出半月就能压制水患。 而随着风允利用大禹虚影观测水道。 风允望向司马:“治理水患非我一人能成,还需诸位帮忙。” 司马立即道:“不知风君有何安排?” 风允道:“我闻越国为大禹祭祀之国,有巫舞传承。” “正巧余在《山海图》中观察白狐青鸟之象,对越国有了更多的了解。” “越国崇尚青鸟图腾,此鸟名为冶鸟。” 司马闻声,点头道:“冶鸟乃是越国图腾,而白狐乃是宗亲嫡系,大禹的象征。” 相比白狐,这冶鸟在越民的祭祀中,更为普遍。 而巫里也有这冶鸟之舞。 “还望越巫能组织越民,一同跳这冶鸟之舞,到时大禹规划水道,冶鸟也可震翅起风,推动洪水顺着水道而逝。” “这…这真可行?”司马瞪大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文人异术,多有奇异,不像是武道那般直来直往。 但也不会这样奇异的。 “风君是从《山海图》中有所悟?”范上士不禁问道。 风允微微摇头。 “我只是尽我所学,凭我一人可没有推动整个越国水患消去的实力。” 先天之辈都因为这水患而苦恼,何况是风允这个文人二流。 他只是想借助所有越民的力量罢了。 司马抱掌一礼。 “那就有劳风君了。”说罢,他望向一旁的大巫。 大巫紧忙道:“我这就去通知众巫……但,庶民怎可行巫舞?” 他看向风允,为难道:“之所众巫行舞,再叫些士族子弟一同,如何?” 风允眸微瞌,轻声道:“余只是给出方法,用与不用全在诸位。” 风允本想说让奴隶也一同起舞,但此番看来,是不可能的。 但连庶民都不舞,只依靠那撮士族子弟,有什么用。 风允神情自若,不再言语。 大巫面色一慌,可是他又无法做主。 “风君竟在此!”一道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大巫神!” 周围的庶民们纷纷低头。 而大巫和司马纷纷上前行礼:“大巫神。” 大巫神是一位苍老,但健硕的老者,浑身都是羽毛饰品,手上更是拿着一柄羽毛竹节,他扫了司马一眼,就见目光移向风允。 他道:“老夫正寻风君,却不想司马比老夫的动作要快上不少。” 风允闻声,则道:“不知大巫神寻余何事?” 大巫师深深一拜。 大巫和司马一惊。 大巫道:“大巫神,怎可……” 大巫神摆手,低首道:“越国水患,我为越国大巫神,却无法为越民祈福,消退洪水。” “如今唯有请风君出手,方可有救越希望,不然,只能……” 他的话微微一滞。 风允并不准备追问,但一旁的司马却道:“是大卜,炼气士,比大庭之人还不可信,怎能让他出手呢。” 司马觉得自己莽撞,他想改口说些什么,但是看风允毫不在意的样子,就闭嘴不言了。 风允虽不动声色,却是没想到,原来大卜在越国士大夫之中,是这样的地位。 风允将之前与大巫说的方法告知了大巫神。 大巫神将手中的羽毛竹节递出,捧在风允的面前,直接道:“老夫还需操持国祭之事,这洪水之事,风君持冶鸟竹节,无人敢不从之。” 风允听之,缓缓接过竹节。 随即命令道:“大巫听令,引庶民舞冶鸟之舞!” “大巫尊风君令。” 既然大巫神已经首肯,他们这些大巫也顺势而为。 巫,虽有如士大夫一般的地位,但巫却不需气运,而需民心之信,即使是大巫神,也会顺遂民心,以此掌命。 “舞冶鸟之舞!”大巫高声大呼。 而随着大巫起舞,一股奇异的力量也笼罩而下。 “越民起舞!” 那些庶民们,跟随着大巫的步伐,竟然也有模有样地行冶鸟之舞,而随着冶鸟之舞,一股股青色的力量冲出,化作一只只幼小的青色小鸟。 “嗡!”大禹虚影目光一凝,那些青色的小冶鸟纷纷飞起,落于尾后。 大风起,其洪水也在不断随着冶鸟飞过的地方流动,变得有序起来。 见状,司马一声令下。 “去召集越民来!” 可想得甲兵无权,随即对风允道:“风君且治水,老夫去会稽城中召集越民。” 风允道:“何地起舞皆可,可让大巫在城中领舞。” “诺!”司马一应,就紧忙而去。 大巫神道:“就由我在会稽行冶鸟之舞罢!” 说完,也抽身而去。 范上士好奇观望,他在越国待了几载,倒是甚少有机会看见这样的壮举。 “越民一定要起舞吗,诚心祈福难道不可?” 对于范上士的询问,风允道:“越国,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祠。” “其越国本就是为了祭祀帝禹的地方,举国而祭,《大禹赋》之力若还无法压制水患,那余也无能为力也。” 风允如是说着,一尊白狐虚影缓缓凝聚。 “帝禹虚影走远了,我且乘舟而去,不知可有舟?” 范上士闻声。 “风君且等。”就见其去寻一甲兵,很快,一群甲兵就抬着一艘木舟而来。 “风君请。” 望着水面晃荡的木舟,风允挥手,那白狐就一跃而上,笼罩在木舟之上,让木舟增添了一丝神异,也在这洪水当中稳定下来。 风允这才入舟。 而范上士也随之上舟,拿起竹竿,为风允泛舟。 “就劳烦范上士了。”风允说毕,就拿起那本《大禹二十八宿》细细观看。 大卜曾说,大禹治水,就是依照二十八星宿的范围,勘探了二十八山,以此引导洪水,治理天下。 那如今,他也可以一试,看看越国可有星宿眷顾。 如此,就在越民们行冶鸟之舞时,大量的青色冶鸟飞来,卷入风允的周围,引导着四周的水流,让其顺着《大禹赋》规划的水道流去。 若是遇到阻碍,冶鸟们就会群聚而起,衔起那些山石树枝,将其丢到需要堵住的水口。 如此,顺着洪水,这会稽下游的水势越发地顺畅,连带着上流的水位都下降不少。 而每每风允所到之处,听闻到的越民们纷纷携带家中为数不多的食物,来河岸上,声声呼唤风君,希望风允能收下一些食物,以作感恩。 而一连半月,风允也是在这样的补给下,来到了越之东,河海交接之处。 …… ------------ 第五十八章:山海经异术 洪水卷着黄泥,奔流大海,黄蓝之色不断对撞,又不断融合。 轰隆隆的奔腾声震耳欲聋,但不感烦躁,只觉地心中豪情升起。 “风君,如今水患是平了吧。”范上士早就听腻了这洪水之声,此时再无之前的礼节,瘫在小舟上,唯有一对眼睛还灵动地看着不断在《山海经》上做填补的风允。 风允将笔放下,那《山海经》微微豪光。 范上士感觉一直庇护小舟的白狐的身体更加凝实了一些。 而那些飞旋的冶鸟也是如此。 风允道:“尚早,如今只是暂解越国危机,不至于让越民颗粒无收。” “洪水渐消,可涝积尚在,我们只是把最为凶猛的一层剥去罢了。” 风允身上文气涌动,转而平息。 范上士见怪不怪,这半个月来,风允身上的气息不时增强一些,他已经习惯良久。 “唉,莫不是我们还得泛舟而行?”范上士撑起身子,拿起竹竿。 “这逆流而上,可不比顺流而下来得轻松啊,风君。” 闻言,风允笑着摇头。 “你是在提醒我,上流有人等着我,恐对我发难,还是说我治好了水患,也无法化解与越君的矛盾?” 如此一说,范上士摸了摸鼻子。 “风君既然知晓,为何还如此的负责。“ “我想如今够了,风君的声望太大了。”范上士扫过天边,那《大禹赋》还跟随者的大禹虚影呢。 可上面的气运啊,已经形成了实质,在帛书外表孕出一层玉质。 “我又不是越国人,要这声望何用?” 风允清楚,只要他不是越国人,有声望又如何,那就无法威胁越君,功高盖主,可越君并不是风允的君主。 “呃……”范上士哑然一笑。 “还是风君透彻……不过这《大禹赋》风君真的能护住吗?”这是范上士为风允忧虑的第二点。 风允却道:“《大禹赋》为越国的契约异宝,出了越国不过是一普通的赋,我随手再写一篇一模一样的,其赋根本的力量也不会削弱一分。” 如今风允的《大禹赋》异术已经达到了30等,加之文气达到78点,他在施展《大禹赋》异术时,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 当然,在已经成为气运异宝的《大禹赋》加持下,还能加之30等。 再加上越民的冶鸟舞,每千只冶鸟就是一等加持。 这样的力量下,才使得他能如此顺畅地治理水患。 至于说因为畏惧越君就停下…… 风允已经有了想法。 “就不泛舟逆流了。” 没必要因为治理越国的水患,给自己惹大麻烦。 他已经收获够多的了。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周易-四卦》 异人阶位:后天二流 主职业:文-司徒/使节 地位:正大夫 副职业:夫子 职业属性: 文气:72+6 名望:45+12 辩论:60+1 政治:50+2 职业异术:篆文25、礼剑13、共戚策21、大禹赋30、阴阳爻18、未济卦20、既济卦13、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 副职异术:呵斥13 …… 属性增长极多,所有异术也都有增加,特别是大禹赋与未济卦。 而在其后,还多出了山海经-异兽与山海经-帝这两个异术。 依靠山海经异术,他可召之异兽或是如帝禹般的帝者,为之一助。 就像…… “把竹竿放下吧。”风允挥散了白狐之象,收起那天空的大禹虚影和《大禹赋》。 “来。”风允用大巫神所借的冶鸟竹节一召。 就见,天空中无数的冶鸟飞下,将小舟托起,逆着河流飞向会稽城。 高高入云,范上士瞠目结舌。 “风君,你,你修的可是炼气之道?” 这怎么和他们修行的文道如此不同。 风允闻声,摇头道:“文道亦可飞行啊。” “那,那是先天之士的专属啊!”范上士呐呐难语。 最终别过身去。 幽幽道:“先天异人才有飞行的可能,只是可能啊,还需掌握飞行异术……” 风允摇头,手拨了拨,让冶鸟们小舟船身下托举,他好观看这越国的山川。 “这不是我的能力,这些冶鸟是越民们的力量,我只是操控它们罢了,若是以我的实力,我能操控冶鸟飞行半刻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风允一番解释,范上士才呼出一口气。 但转瞬又黑脸。 “飞半刻,那难道不是飞吗?” 范上士往后靠了靠,一瞧,果真如风允所说,这些冶鸟是越民的力量,因为它们在不断崩溃,化作星点消失。 “任由它们消失?”范上士认为风允动用《大禹赋》的话,或多或少都能保留一些。 “不是消失。”风允道:“这是让他们回到越民身上。” 在这气运一事上,范上士知晓的知识比风允多,但是在实际所遇上吗,风允却更清楚一些细则。 “越民甚少有文气。” “但每个越民都有一定的国运庇护,这些冶鸟就是这些国运消耗后所化,我们是借越民的气运,而不是夺越民的气运,若是夺取,我怕是走不出越国了。” 那时,风允会被越国套牢,除非交出《大禹赋》原书,不然,气运如附骨之疽,难以脱离。 就像那些一国高位,他们的气运实际上,大多都是掠夺越国气运所得,他们为政则是在偿还气运带来的好处。 风允早先的越国气运也一样,但在他治理水患后,就一笔勾销,偿还完整。 这也是他在此行中对气运之道的一個认知。 “利用气运突破先天,岂是一点代价皆无的。” 风允轻轻摇头。 看似美好的气运,实际上是一个国套牢异人的手段。 当然,依附相生,也无可厚非。 “初得气运晋先天,若思强,需以政为谋之,可气运易夺,气运之毒难偿。” 范上士不解。 “风君何意?” 风允微微摇头。 有舍有得,都是各自的选择,他不想影响范上士。 “你得高位后会知晓的,到时也不知你如何抉择。” 说毕,风允就闭口不言,而是拿出空白帛书。 对照二十八星宿,在这广袤的越国山川中,寻找可立之点,以彻底镇压水患。 ------------ 第五十九章:星宿之山 冶鸟托舟,划过天际。 所见之越民,无不跪拜祈祷,希望安然度过今年。 可水患虽过,水涝绵延。 那田中的粟米露出根茎,可上面的粟米早就所剩无多。 “都被洪水冲走了。” 风允驱舟落地,而早早就在城门口眺望的司马立即上前。 一拱手拜道:“风君安好,若非风君,我越国哀矣。” 而听闻风允归来,城中的庶民们也纷纷出城,一迎风允。 “风君安好!” “若不是风允,越国水患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消退。” “我的田啊,就剩三层粟了。” “等水沉下去,看看泥浆里翻翻,还能找到一些……” …… 越民们抹泪而泣。 司马身后,甲兵架着马车到来。 “风君上车,余且载风君入城修养。”司马接过甲兵手中的马鞭,就坐上车首。 风允道:“司马不若派些甲兵带领庶民去水流退去的泥地里找找,那些回流之地恐埋着不少粟米。” 闻声司马道:“余送风君入城后就去操持。” 风允点头,这才与范上士一同上了马车。 咕噜咕噜…… 马车驶入会稽城内,一道上,越民们毫无当初风允初入时的蛮横相对,反倒是虔诚不已,皆因风允所作而拜服。 司马一边架着马,一边隔着马车木板道:“风允不以两国之间的龌龊而漠视越国水患,如今不只是越民对风君心悦诚服,就是余也多感风君德行。” “风君若是此时同意出仕越国,君上也应以正大夫高位待之。” 马车上,范上士目中略带波动。 正大夫,高位,这可是晋升气运先天的道途。 若是他也能如风君这般被万民敬仰,司马信服,恐也不用呆在守藏史,郁郁无为。 “越国并不适合我。”风允道了一声。 “相比之下,范上士有才学,也有心出仕越国,司马或可引荐之。” “哦,范上士之事,余自然会向风君请命。” “范上士随风君一路奔波,这自然是少不掉的功绩。” “嘘!”司马拉住马绳,快步下车去拉开后面的木门,扶着风允下车。 “风君!” 是驿传到了,可风允还未踏入驿传,那些看见风允的越民们又都不约而同地向风允问安。 风允招呼了几声,才准备踏入驿传…… “风君啊,这大庭的司徒,竟然让越国的庶民如此礼待。”驿传内,别国的使节们俩俩相望,眼中满是嫉愤,这越国民风彪悍,何时给过他们好脸色了。 而瞧见司马亲自迎风允下车,这些使节的神色更为扭曲。 但待到风允被司马送入驿传后,他们又变了脸色,紧忙亲昵地向风允与司马问好。 “夫子,您归来了。”公子烈闻声而来,对着风允深深一拜,小心打量风允,瞧见脸上只有些疲惫后,他才缓了口气。 “回来了,不过后面的事情还不少。”风允这一路上可都在记载越国的山貌,以求定下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让水涝快些消去。 同时,也希望让越君产生驱逐他的心思。 “司马且回吧。”风允回身道:“范上士可要留在驿传修养?” 范上士道:“余且回典籍宫看看。” 司马微微蹙眉,看着风允眼中的疲倦,但还是道:“风君,越君与大卜已经筹备了祭祀多时,但大巫神和庶民们都认为没有您出任大祝,越国是无法获得先祖庇佑。” “多久?” “就在明日。”司马将头低得很深,这段时间越君对风允的声望越君不满,隐隐有暗杀风允的想法。 对此,越君还试探过司马,这让司马十分无奈。 他自然不会对风允下手,可是他是越国臣,如今只能尽全力安抚越君。 “明日…”风允目光微动,望向低头的司马道,沉吟道:“水患为大,不过在处理水患前,大卜就曾给我观看过帝禹治水时的一些记载,更是将《大禹二十八宿》交于我观。” “我此番去治水,若无大卜让我观阅越国典籍宫之书,我怕也难以出手,可见大卜对水患之事,对余并无外人之心,其应当记大功才是。” “此番,就请司马将此卷带去给越君一观,希望越君能如帝禹在世,以二十八山,镇守越国水脉。” 风允从怀中拿出一卷写好的星宿对应山势的帛书,交给司马。 司马紧忙接过。 “余终是外臣,终将离去,但这星宿之山的事情,却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谋划,余就帮不上后面的忙了。” “啊。”司马紧忙道:“风君不若多待记载,我越国上下必定诚之以敬啊!” 听闻司马的话,风允轻笑一声,只是摇头。 “时也命也,余实际上在出使越国后,就要去游学也,越国之地我已学习良多,不易再多了。” 再多,风允就撇不开与越国的关系,被越君暗杀了,风允十分清楚。 所以,他才利用与司马的对话,将一些指引下的话,传递给越君。 “游学?”司马一叹,却是不得不离去。 “风君且好生修养,明日的祭祀…大卜会将您的一部分包揽下来,您只需领众人高颂《大禹赋》即可。” 说罢,司马才惆怅离去。 “烈扶夫子去休息。”一旁的公子烈等两人交谈结束,这才出声道。 而范上士这时也行礼离去。 ”走吧。”风允说完,就先一步走向驿传安排的屋子。 公子烈跟上。 等到屋内,风允松散地跪坐在竹席上道:“原本想让越君恼怒大庭,但万事难料,如今谋算却是难矣。” 公子烈闻声,想起还藏在他枕下的匕首与毒药,随即道:“夫子莫操心此事,烈已有良策。” “烈如今只希望能将夫子送出越国,夫子也好去搭救亲属,再去游学。” 风允不解,但看公子烈也没有解释何良策的样子。 “…你既有办法,那我就不插手了。” 风允助力够多,无须再助。 “如今越国水患,那些使臣是否在暗地欣喜?”风允询问:“又有几国愿意与你交好呢?” 这些越国公子,虽说都被拉入越国,改氏为越,但他们身后依旧代表小国啊。 “愚昧之人从来不少,夫子,小国中十之有五都在暗笑越国,但还有一半也在暗自忧愁,他们已经明白越君将要粮食了。” “而与我交好的……只有十之一二。” 风允闻言,只是点头,他不过是一问,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既如此,暂且等明日祭祀之后,再说吧。” “烈之过,不应扰夫子休息。”公子烈一礼,缓缓后退,离去。 …… ------------ 第六十章:龟甲 待到第二日,范上士一早踏入了驿传,等待风允梳洗着装。 “风君,爵弁服可合身?” 爵弁服-戴爵弁,穿玄衣纁裳,纁裳为浅绛色,浅红偏暗,是专门用于君祭、或是士大夫迎亲的场合。 而作为正大夫位的风允,参与这场祭祀,自然要穿规格最高的礼服。 “风君请……” 风允正了正爵弁冠,走出时就见范上士行礼。 “范上士,怎不见司徒?” 范上士微微一笑,他道:“怎么,风君只有司徒才能请得了。” 风允没说什么,而范上士上前,低声道:“因为你的星宿之山,昨夜君上留了司马一宿。” 目光复杂,他又道:“风君昨日对司马所说的话,另有深意吧。” 风允向驿传外走去,范上士跟上。 “自有深意,但若是越君无意,那再多的深意,也无用。” 今日是甲兵驱车,等风允和范上士上车,范上士才更为直接地道:“今日祭祀之时,本该是由大卜进行的焚甲占卜,却被越君掌了去。” “好似是说,大卜掌了大祝的职责,那越君也愿意为大卜分担。” 荒唐…… 越君虽不说五大三粗,但也是孔武有力的武人…… 这占卜之事可不是把龟甲丢进火堆里,再捞出来那么简单。 风允与范上士相似一乐。 范上士甚至哈哈大笑。 “风君啊,你是不知,那些士大夫在听闻越君进行占卜时的反应,哈哈,有趣的紧,有趣的紧啊。” 风允浅笑。 “别打趣别人了,今日的祭祀怕要闹出些事情来,你还是……” 不等风允说完,范上士就道:“我躲远些就是。” 说罢,范上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风君,你那《大禹赋》准备如何处理?” “交给越君,换你离去?” 在泛舟之时间,风允就坦明过此事。 风允微微摇头。 “若是将《大禹赋》交给越君,我反而会亡死在会稽城外。” “啊?”范上士不解之。 风允道:“大禹赋已成国运异宝,我持有《大禹赋》在越国,被国之所护,无人敢妄动。就是越君也亦然。” “那,越君怎能放你离去啊。” 风允笑而不语。 范上士突然道:“大卜?” “嘘…” 马车停了。 “走吧。” 随着内侍的指引,风允很快随着范上士来到祭祀之所。 祭祀,神圣之举。 寻常庶民无法注视,唯有那些在庶民当中德高望重,寿命绵延的人,才能被越宫放入,来到祭祀之地一同观之。 而士大夫之族,宗亲子弟们,已然站于宗祠之前。 越国以祭帝禹而建立,不管任何的祭祀,都无法越过帝禹之名。 风允到来,那些士大夫纷纷张望,而庶民群体中更是引起骚乱。 但在场的都是有名有德之人,很快就平静下来。 随着范上士悄悄躲入士大夫一角,风允也被内侍引到了宗祠之前,与大卜并列。 “大卜安。” 大卜面色冰冷,但在看到风允后,眸中还是不自觉波动。 “大庭司徒本事不凡啊,下能治理水患,上能蛊惑君心。” 闻言,风允微愣。 却是没想到大卜也会嘲讽他人,风允还以为大卜是炼气铁修,不苟言笑,无情无欲呢。 哦,也是,无情无欲,何来下凡谋国之心呢。 风允不答,漠然不语。 大卜见之,也沉着脸,等待越君到来。 不多时,当一切准备就绪,大巫神拿着风允归还的冶鸟竹节,来到大卜与风允之间。 而下方,越君正大步流星地踏上台阶。 “越君安。”风允道。 越君望之,微微点头,也不理会大巫神和大卜,越君就往宗祠内走去。 “开始!”大巫神下令,就见一群巫从两侧踏着奇怪的舞步,聚拢在一起。 竹节高舞,大巫神也起大禹之舞,口中不断诉说祷告先祖之言。 一道道风声呼啸,巫与巫之间缓缓升起一道黑雾。 雾气化水,竟渐渐变青。 而一个个古怪的图案也在一舞一祭之间聚集,飞行大巫神手中的冶鸟竹节。 竹节上,竟缓缓显露青铜之色。 一只冶鸟立于首顶,短啄昂首翘尾,通身羽纹,似乎展翅欲飞。 也是这时,大巫神怒喝一声。 “起!” “轰轰轰!”在宗祠两侧,一个個青铜大柱之上,冲出一道道火星,瞬间又像是火炬一般,笼起一簇巨大的火焰。 风允感觉脸上一灼,就见越君拿着一块龟甲,举过头顶,缓步走来。 而一群身着赤衣的甲兵们紧忙抬来一尊堆满青柱良木的大鼎。 “先祖在上,其后裔欧阳氏,在此以祭,望求水患之救也……” “巫巫巫!”大巫们的巫舞越发激烈,竹节拍打吹奏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加上那几根巨大火炬,和堆满柴火的大鼎。 周围人心中不自觉产生一股敬畏,纷纷低首。 而在敬畏之中,又出现了一丝惶恐。 先祖会不会因水患而责怪他们,不愿再庇护? 不得而知,此时唯有一卜! “轰!”大鼎中的青竹良木猛地冒出火焰,而越君也趁这时,将龟甲丢入其中。 大卜见状,紧忙念祭祖之文。 而越君就这般直立着,俯瞰下首的一群士大夫与庶民。 每当有人抬头,总会看见越君那不怒自威的双眼,和那不断跳动的火苗。 “巫!” 轰!火炬与火鼎同时喷出冲天火蛇,一条条的火蛇无翅自飞,盘旋在在场每一人的头顶。 “大祝,请。”大卜念完祭词,出声道。 风允上前一步,开始颂《大禹赋》、 就见大禹虚影出现,直立于天穹之上,注视着所有人。 如临威压,所有人都不安。 等到风允颂完大禹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但这时,一只巨大的冶鸟从火鼎中飞出,再一瞧,其喙上竟衔着本该呆在鼎底的龟甲。 越君为之一慌。 这可不是流程中应该出现的一幕。 大卜蹙眉望向已经停下颂文的风允。 风允面色微蹙,似乎也因为这火化冶鸟而吃惊。 此时,却见那天上冶鸟冲向帝禹虚影。 “啊!”士大夫与庶民中传出不少惊呼之声。 就听“砰!” 大禹虚影与冶鸟轰然冲撞,化作无数火星。 而龟甲也从冶鸟口中坠落,碎于地面…… ------------ 第六十一章:何人可持《大禹赋》 满天火星下,群人皆惊恐万分,以至于愕然当场。 还不等有人悲呼大难之兆。 风允从怀中拿出《大禹赋》,随之文气化冶鸟,飞行那碎裂在地的龟甲。 不偏不倚,正是二十八块龟甲碎片。 冶鸟将龟甲叼到越君身前,望之龟甲上的图案,瞳孔一震。 这正是二十八星宿的星像图。 随即他立即想到了什么。 “帝禹之德,为越国指引。” “龟甲二十八块,块块有星像,这正是指明我越国需建立二十八座连接星宿的帝禹像,以此以二十八星宿镇守越国!” 随着越君的话,冶鸟化作一道道文气消散,而龟甲也都落入了越君手中。 越君目光锐利,像是隐晦地看了神情自若的风允,这才目视下方。 “寡人经此洪水,偶得一法,乃是由《大禹二十八宿》所推,可镇压越国水患。” “得此法后,寡人彻夜未眠,都在思索如何以治越国。” “如今帝禹先祖给予指示,寡人方可放心一做,以振越国之兴!” “诸位可愿随寡人一同乎?” 此时的越君,就像是一位贤明通理的好君主,礼贤下士,不少庶民和士族之人都被他的慷慨之言所振奋。 范上士最先反应过来,他高呼道:“吾愿之,望越国兴盛!” 越君一瞧,微微点头,以作欣赏态。 而因为越君释放出的态度,越来越多士族为越君高呼。 不多时整片祭祀之地前,皆称赞越君之德。 大卜深深望着风允,又垂眸不语。 而大巫神也不解刚才的事情。 “为何呢?” 一时间,越君的声势无二,这场祭祀也随着火炬熄灭,落幕。 祭祀后,越君邀大卜,大巫神,风允一同入内殿。 望着对他行礼的风允,越君眼中有着欣赏,但更多的是忌惮。 在场的几人都操持着祭祀,而风允的手段粗糙,似不做隐瞒,不过此时事情正往好的方向发展,遂谁都没有说出一谈。 “风君啊,你之《大禹赋》可真是利国利民之好物,特别是对我越国…”越君笑着道,仿佛对风允没有一丝的不满。 “越君过誉了,这《大禹赋》只是小物,离开了越国就失去了作用,唯有在越国才能发挥作用。” 闻声,越君面色一僵。 若是早先风允敢这么说,他一定会邀风允入仕,可是现在风允的声望太强了,在今天之前,甚至堪比他。 他如何敢留风允出仕越国呢。 而一旁大巫神却道:“风君不若出仕越国,以《大禹赋》为越国出力,也好辅佐君主,共修星宿之山。” 越君瞥了一眼满脸真诚的大巫神,不喜之色不言而喻。 风允却只是笑笑,不答,将目光望向了越君。 越君黑着脸道:“寡人还需好好看看那星宿之山之说,瞧瞧风君是否适合担任其中要职。” 风允就是著这星宿之山的人,虽说只是一个概念之言,但若是他操持起来,必定无碍。 越君明显是推托。 “大巫神。”越君打断还想继续说的大巫神,道:“寡人欲请你为这星宿之山安排一些大巫坐镇,你好好考虑,选出二十八个顶尖的吧。” 说罢,越君摆手,让其别说话。 “不若风君将《大禹赋》赠于我国。”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卜突然道:“我越国愿以珍宝相赠,君若何物尽管说之。” 闻言,越君倒是一喜。 他的本意就是如此。 先将《大禹赋》那到手,到时没有气运异宝庇护的风允,还不任由拿捏。 可风允也不是蠢货,面对大卜的以国而邀,他笑道:“不知这《大禹赋》留在越国,谁可用之?” 闻言,大卜面色一沉。 果不其然,风允不等他们回答,就道:“依我看,若我留下《大禹赋》……大卜乃方外炼气士,若转修文道,或可持之。” “大巫神虽为祭祀之首,但因越民爱戴,士大夫尊重,若是赐予高位,成为先天异人,也可持之。” “司马虽习武,但我观其有赤城之心,若是转武修文,也可持之……” “嘭!”越君愠怒,轻拍矮桌。 他道:“难道寡人不能持之?” “君上,并非允小看您,而是《大禹赋》乃是文道产物,需明其中文道真意,再以先天之力施展,才有大用,不然小用对越国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风君莫不是欺我,难不成风君是先天异人?” 风允笑笑。 “虽不是先天,但手持《大禹赋》,亦可展现先天之妙。” 越君捏紧拳头。 冷声道:“风君这么说,是不愿将《大禹赋》留在越国了?” 风允摇头:“不是不愿,是需越君寻一合适之人,不然以一不称之人持之,或是留在库中蒙尘,岂不是对《大禹赋》的不敬。” “咔咔…”越君咬牙切齿,倒是忘记了风允伶牙俐齿,现在风允当着大巫神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若不找出一合适之人,他越君就是不敬《大禹赋》了! 但……扫视在场的大卜和大巫神。 大巫神为巫之首,本就在越国是德高望重,是君主也要尊敬三分的人物。 之前还好,巫不参与国之政治,但若是在许之高位,他这个越君如何能压得住。 而大卜,他本就忌惮,怎可再赐之《大禹赋》让其威望再涨。 至于司马……宗室之人。 可之前一直为风允说善,他也有了忌讳。 或者说,在越国,除了他自己,其余人拿到《大禹赋》,他皆不允许,以免出现第二個风君。 “呵呵,既如此,未落得《大禹赋》蒙尘,还请风君好生保管之,若是越国有急,还望风君能相助一二,我越国必感之。” 风允笑着点头,他进入此殿,本就没想过拿出《大禹赋》。 “咳咳。”越君似乏了,疲倦道:“诸位主持祭祀也该累了,且回去休息吧。” “这星宿之山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明日朝上,我们再议。” “诺。” 随即,几人离开内殿。 越君望着风允的背影,轻敲矮桌,良久…… …… ------------ 第六十二章:越国要粮 “罢了,就让你走吧。”越君眼中满是不甘,但相比觊觎风允之事,他更想让越国再无二君之称。 越君,风君,如何能忍之! “来,将诸国的粮田情报拿来……” “诺。”在越君身侧的内侍紧忙从侧边找出已经备好的帛书,供越君查阅。 …… “风君倒是好本事,竟然从《山海图》中领悟了异术,真是……闻所未闻啊。” 大卜看出来了,今日风允就是以山海经异术,操控了祭祀异相。 “天下之书,皆有其术,按照炼气士之说,余不过是与《山海图》有些机缘。” “哈哈,那老夫,倒是与风君也有些机缘。” “嗯?”风允不解,警惕地看向大卜。 大卜却挥袍而去,不作回头。 大巫神看向风允时,面色犹豫。 今日风允所作可以说是不敬大禹,但从大巫神愿意让庶民一同起冶鸟舞来看,就知晓他不是拘于一格之人。 且今日之事,在大巫神看来是好事,对越国有大利。 随即,他还是上前道:“风君慢行,不知风君之后有何打算?” 大巫神也看出了越君无招揽风允之心。 风允道:“余尚为大庭使节,既然来到越国,自当等越君法令,方可出国而去。” 风允与大庭约,唯有越君让使节归国,风允方才结束与大庭的关系。 而越国无粮,必定会让人归国报之。 一般而言是使节,但风允展示出的才能让越君忌惮,若不是有气运异宝庇护,风允早就魂归大庭了。 不用些计谋,风允也很难安全归国。 祭祀之事,也是无奈之举。 至于离开越国后…… “我本有游学之心,但还未想好去何处,只等结束大庭使节之事,再做打算。” 大巫神闻言,看风允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略作诧异,但想到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那游学之事也不过尔尔,遂没有多问。 “那祝愿风君所求皆安。”大巫神在眉心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就告辞离去。 风允也随着内侍,出了越宫。 “风君!” 范上士在外等了许久。 “且先上马,余送风君回去。” 待风允乘坐马车,回到驿传,范上士却未离去,而是随着一同进入。 “你今日首赞越君,怎么还与我如此近之,若是你疏远我,越君应会重要于你。” “是不想出仕?” 风允说着,扫了扫那些打量他的诸国使节与公子,目光虽温,但不自觉让其都回避过去。 “哈哈。”范上士低声笑道:“瞒不过风君,余认为,出仕一国,即君择士,但士也应择国,择君。” “越国虽为大国,但国中士大夫稳固,难以撼动,而君主喜疑,难以任用重臣,遂余觉得尚不是出仕的好时机。” “余之所以首赞越君,不过是求一安慰保命,能继续留在典籍宫,多沉淀学习。” 闻言,风允点头。 “今日不知可否与风君一食,怕是不日风君就要离开越国了。”范上士道。 风允应之。 “自无不可。” 随即等入屋后,以大夫之礼,行五鼎四簋之食。 准备良久。 “请公子烈也一同食之。”风允吩咐侍者。 但不多时后,侍者却回来禀道:“公子烈受越君令,前往宫中乐舞。” “哦,知晓了。”风允面色不渝,虽说公子烈被任为乐师,但真让其去乐舞的,还未有一人。 可这次越君令之,其余士大夫也必定会开始令其去乐舞。 “风君,不若让司马关照一二。” 司马在越国,乃是高位之一,且是宗室之人,其余士大夫都会给之薄面。 “公子烈虽不是我束脩弟子,但一路上陪同,也论了许多道理,越君此行,是以此来恶我。” 如此折辱,风允却只感不妙。 公子烈最近的状态,过于激愤了,其眼中藏着的不屈,能骗过一般人,可骗不过他。 “且看今日吧。” 风允心道:若是今日越宫中闹出动静,那我才放心,若是公子烈忍辱负重…他必定有近身越君之想啊。 “且食吧。” 风允也只能等明日再与公子烈一说了。 …… 翌日一早,公子烈彻夜未归,此时也不见踪影。 “风君,越君有令,命诸位使节入宫,商谈越国与诸国之间的关系。” “我知晓了……劳烦一问,不知公子烈何在?” 这内侍是越君近臣,应当知晓一些才是。 “公子烈啊,风君放心,昨夜公子烈乐舞深得越君欣赏,遂留在宫中。” “是吗…” “那走吧,不过劳烦内侍安排,等与越君商议结束,我欲与公子烈一谈。” 内侍闻言,道:“诺。” 随即,风允换好玄端,就乘坐马车,随之入越宫。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除开风允外,皆是忐忑不安。 有人欲向风允询问,希望得到些指点,但风允目视前方,他们也无法拦下打扰。 直到来至大殿,周围席位坐满了越国士大夫。 而这一次,倒是为他们准备了席位。 “入座吧,诸国使节。” 越君朗声道。 风允也不犹豫,随意选了个位置。 其余人这才纷纷落座。 而越君也在这时道:“诸位已在越国呆之月余,想必也对越国情况有所了解。” “我越国啊,历经洪水,粟米被洗之一空啊。” 要粮食… 诸位使节都意识到越君口中之言的含义。 “我,我陆国,愿助越国……” “唉,且停。”越君不等那使节说完,就道:“我越国与诸国是友邻,知晓诸国也有灾情。” “但因水患之事,寡人昨夜彻夜未眠……”越君抬手,一群内侍则捧着竹简来到所以使节面前,即使是风允也不例外。 “寡人观各国情况,不忍多借,都是思考再三才定下的数额啊。”越君面色谦和,但眼中满是威胁。 “寡人想,以越与诸国的友交,诸国不会不应吧。” 一使节打开竹简,随即颤抖着望向越君。 “这,这,越君,我国何来这么……” “嘭!”越君怒拍身前的案桌。 “诸国勿要欺我,诸国有无粮食,身处越国的诸位,岂能知晓,诸位只需带竹简归国,即可!” ------------ 第六十三章:四马之驾 风允没有打开面前的竹简,越君想要多少粮食,这都与他无关。 等将这封竹简送回大庭,他就彻底结束了所谓的出使。 至于大宰之前让他所做的事情。 风允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公子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既然诸位皆无异议。” 越君下令。 “请诸位使节,将竹简安全带回诸国,以此证明与越之交好。” 诸国之人面对越国的强势,毫无抵抗之力。 但也有不少人望向风允,风允在越国的名望,可是无人不知,若是风允愿意的话…… 风允扫过那些目光。 他愿意什么。 民以食为天,越民也不例外。 虽说他能用声望反驳越君,但等越国弹尽粮绝时,濒死之民,有多少人还记得他的治水之恩呢。 倒是越君以他阻拦借粮为由,说不定还会趁势打压风允在越国的声望。 随即,风允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越君盯着神色自若,似对此事毫无关心的风允,挑眉一乐,缓缓道:“风君为何不打开看看,我向大庭所求为何数目?” 风允微微摇头。 “此事非我能改,全凭大庭君上定夺。” 闻风允如此,越君不置可否,道:“那就希望风君能一直如此,少管些分外之事。” 风允不答,而是起身道:“不知越君准备让诸使节何时离去?” 越君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他倒是不清楚风允此时与大庭的关系,只觉得风允是在隐忍。 “现在就走,寡人已经为诸位备好了车马,诸位只需携带竹简即可。” 越君示意司马。 司马立即起身道:“诸位,请。” 虽说是请,但司马也就对风允一人行礼,风允微微颔首,眉目温润,其余人则都是畏惧着低首。 不怪如此,此番归国,拿着这样一份竹简,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使节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离开大殿。 司马直言道:“风君,在诸位使节未来之前,大殿之上就已商议了各国粮食数目之事。” “众多士大夫皆言大庭可少取一些,以报风允对越国之德行。” “越君已然首肯,风允不若打开看看,想必这是大庭能承受的数目才是。” “待风君归国,也不会受到大庭国家的责怪,反而是一功绩。” 风允摇头。 “那倒是多谢诸位士大夫为余之国求情了。” 风允望向一旁,一内侍紧忙跑出。 “风君。”内侍道:“公子烈暂时不便与您相谈,其已知晓您将归国,遂告知风君,希望能将他留在驿传中的书信,带回大庭,交予大庭君主,以表其孝。” 风允微微蹙眉,他明白公子烈并非写了书信,不过是将共戚策放在了那,希望风允去拿。 可风允并不想与大庭再起瓜葛。 内侍见状,又道:“公子烈说,若是风君不愿亲取,之后他自会命人送之。” 风允闻言,叹了一声。 “劳烦告知公子烈,越国的冶鸟需待水消方才落入田间觅食,大庭的风声也需等暗夜方才听得见喧嚣。” 风允是在告诉公子烈,越国动向不明,大庭的意愿也不明,暂且需隐忍。 但风允也明白,已经身处越国宫,且不见他的公子烈,已经有了自己的谋算。 “罢了,走吧。” 大庭国的命运如何,在大庭时,由宗伯等人掌控,在越国时,由公子烈去谋取。 他不过是一有着风氏之称的宗室旁支,所做已经够多…… 风允随着司马,来到宫外。 此时远行的马车已经排列有序。 司马将风允带到了最为雄壮的一群越国甲兵面前。 “风君请上车。” 此车有四匹马,乃是卿大夫之驾。 风允不过正大夫位,按理说是坐不得的。 司马道:“诸侯乘五,此来是对风君的恩赏,风允可乘之入大庭。”司马说着,亲手扶着风允上车。 在四马之驾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皆是为风允置备的干粮和路上所需的器物。 至于其余使节,零零散散,只瞧见一辆士族才驾的二马之驾。 “越国如此对允,岂不是让别国排挤。”风允笑着摇头,但也没有拒绝的想法。 排挤又如何,这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这对风允个人没有影响,也算为大庭增加一份威慑之力。 “走吧。” “咕噜咕噜…”马车行进在会稽城内。 其越民们也不知是从何得到的消息,纷纷围聚在两旁。 “风君归国且安!” “风君且安!” “风君……” 越民眼中的敬重之意真切,而不只是谁起的头,《大禹赋》高颂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又不知为何融到了一块,整座会稽城都响彻此声。 风允坐在车内闭眼冥思。 “越民淳朴,大庭之民也淳朴。” 摇摇晃晃的马车,驶离越国,向着大庭而去…… 而此时,大庭国内,大殿之上—— “风君?” “想不到一个小夫子,竟能被越国奉为风君。” 大庭国殿内,肃伯眼中不禁布上懊悔之意。 而其下士大夫们纷纷跪坐于席,都在交谈风允之事,一时间大庭内满是嗡嗡之声。 肃伯蹙眉拍了拍案桌。 周围为之一静。 “宗伯啊,你说寡人将那……风君派去出使,可是对的?” 肃伯连风允的名字都未记住,此时就只知晓风君二字。 宗伯收到风允成为越国风君的事情时,也十分震撼,震撼之后又知晓阅之。 这才知晓风允是治理了越国水患,方才为风君。 “君上,风允司徒他乃是有才学之辈,虽年幼,可其能力已经得到了越国的认可,其德行也被越民称赞……” “宗伯大夫,为何夸一叛国之人?”宗伯正说着,就被大宰打断。 “叛国?”肃伯不禁诧异,风允何时叛国了? 大宰拿出暗探传来的密报道:“诸位也看过一些,知晓我们的司徒是治理了越国的水患,才被称作风君,越国啊,大国也,此时压迫我大庭……” “诸位想想,若是越国因水患而亡,我大庭何来压迫?” 大宰说罢,望向面色已经惊疑的肃伯。 “大宰,你胡说八道!” ------------ 第六十四章:大庭公子-烈 大庭司马站出来,其放声道:“越国岂会因为一水患而亡?” “你身为大宰,岂不知越国有多少关口可以将舜河的水化入越国偏远之地。” “其水患之下,虽说有损,但绝不会亡,反而啊,越国一损,必定损我大庭之利而补之。” 大庭司马并非武道出身,其也是修习过《周易》,这才转修《六韬》,是为文帅之才也。 此时不过几言,就见大宰的话反驳。 “若是司徒不救越国水患,倒是越国越损,我大庭也就越损,此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说罢,司马看了上首的肃伯一眼。 他所谓的权宜之计,就是给大庭再一次反抗越国的机会。 就看这一次,肃伯会不会惊醒……或者说。 大宰愿不愿…… “司马,你不曾出使越国,你不知越君……” “好了,大宰。”宗伯出声了,他幽幽地望向大宰。 “司徒身处越国,施展德行,也是为我大庭扬威,我等已老去,还是多想想如何规划大庭未来,培养后辈吧。” 周围的士大夫闻声,皆看向宗伯,即使是肃伯也不例外。 刚才宗伯话中的含义,莫不是有了归隐之心,欲在此之前先为大庭培养新秀接替自己的位置? 但真当如此? …… 等朝会散去,司马紧忙拦住宗伯。 “宗伯今日是何意?” 宗伯端正而行,不曾回首就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或者说大庭的时间不多了。” 司马闻言,想到了什么。 “女娲氏……” “难不成你们真要再行那事?” 司马面色涨红,他愠怒道:“莫不是忘记…” 他沉声道:“阳伯薨逝,历历在目。” “你们怎能继续,莫不是想让肃伯也…” “司马大夫,你该去训练城外甲兵了。”大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见大宰走到宗伯身侧,似无之前在殿上的龌龊。 司马望向宗伯与大宰,随即冷哼一声。 “伱们俩都同意,也不需要我的首肯,罢了,我去看我的甲兵,省得碍事!” 说罢,司马携怒而离。 这边,宗伯面色微寒。 “你想用风允的亲属来要挟他?”宗伯并非什么都不知晓,在大宰派遣甲兵防卫在风允家周围时,他就有警觉。 “要挟?”大宰笑笑,没有否认。 “风君可不是愚蠢,任人摆布之属。” 大宰赞叹道:“他知晓我的目的——希望越国能敌视大庭,让大庭有自危之心,但他却不用我准备的手段。” “一同走走吧,宗伯。”大宰邀约,随即执手而请。 宗伯点头,他倒是要看大宰要说什么。 一路上,大宰施展文气,在周身形成一道气浪,所过之人纷纷被排开。 其道:“我出使越国,并非什么收获都无,那越国确实是在行气运台之事,此时国运动荡不定,而洪水之时,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这时间太长了,我们等不起。” “呵呵。”大宰一笑。 “风君有意思,竟然以大禹之象,成《大禹赋》,以之重击越国气运,让洪水早发……” 虽不处于越国,但大宰经过几番的出使,却对风允所作十分熟悉。 “洪水之后,越国必定要粮,我大庭也该危机起来了。” 宗伯沉默,他确实没有大宰看得深切,但此番解释,他还有一点不明。 大宰见他表情,也知宗伯是疑惑他针对风允,可大宰只是道:“我从一开始就欣赏这位后辈,至今也是一样。” “但此前我认为大庭没有时间让他成长,不过现在……风君啊,他的成长并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总而言之,宗伯,你可以相信我,等风君归来,我必不会再害他,我以道心起誓……” “道心?”宗伯愕然,却是越发看不懂大宰的谋划。 …… 而在风允离开越国不久后,公子烈重回驿传。 但此时的他不同,如今已是一副乐师打扮,在服饰上多了些许艳色。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收拾收拾就出来。” “诺。”公子烈进入自己在驿传的屋内,行动匆匆,在案桌之下翻出一个兽皮包裹的帛书。 “《共戚策》,唉,夫子还是不愿带往大庭去面见君父。” 公子烈垂眸,怯懦的神情下藏满了悲色与痛恨。 那日越君召其入宫,故意让其在偏殿,听了欲取大庭之粮的言语,后续做乐舞时公子烈频频失误,但越君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似做玩乐。 公子烈也别无他法。 “越君欲要大庭之粮,我身为大庭公子岂不悲之,我唯有以身劝慰越君,既能阻止越君要粮,亦能接近越君。” 可是此番也是打乱了风允的布局,让大宰的期许落空,让大庭之民难以自危。 “夫子,等您再走远些,烈就行大宰之法。” 感受着腿上绑着的匕首,公子烈面无一丝畏惧。 他清楚,刺杀越君无须成功。 刺杀之罪足够让大庭自危,若是杀死了越君,那才是不死不休之战。 此时的大庭还不足以承受越国盛怒之下的悲愤,随即他只需刺杀越君,以身献祭。 “哐当!”此时大门却猛地被推开。 公子烈一愣。 就见越君大步而来,一把夺走了公子烈手中的《共戚策》。 “嗯,这是风君所留?” 越君欲展开,公子烈猛然一扑,希望夺走。 但越君防备,将公子烈给桎梏住。 “放开,放开!” 公子烈哪里是身为武人的越君对手,越君道:“来人,将他押住!” “诺!”冲进来一群甲兵,将公子烈的双手反压,按在地上。 公子烈还想出言,但越君示意,那甲兵就用布条勒住公子烈的嘴。 “唔唔唔…” 而越君拉开帛书,细细看之。 “共戚策——以小坠大?” 望之,越君的面色越发的青黑。 虽然其不通那些文绉绉的书籍,但对于计谋军事上,越君却有不少高见。 这《共戚策》之言,他自然看得懂,也明白若是此策能成,对越国是多么大的牵扯。 此时的越国可经不起牵扯。 气运消耗在即,绝不能让《共戚策》成真! “风君!” “细作,来细作,给我去截杀风君!” 周围的甲兵跪拜而下,一时间竟无人敢应声。 “废物,风君二字难道比越国还重!” 越君望向还在挣扎的公子烈,目光危险。 “你眼中的恨意,藏得虽深,但身为武人,你的杀意却那般明显。” “很好,你想杀我,那寡人就让你杀…” 说着,越君从一旁的甲兵腰间,拔出青铜剑,狠狠刺入公子烈的胸膛。 血液飞溅…… 公子烈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倒下。 拔剑再一劈砍,公子烈的头颅咕噜滚动…… 越君舔了舔脸上的血迹,道:“大庭公子烈,欲行刺寡人,寡人受伤,但也击杀其于剑下!” 他扫视周围的甲兵。 “所有人皆可作证!” 今日史官未来,等史官查清之事,他早就达成了目的,遂此时丝毫不惧。 越君轻笑,却瞧见在公子烈的腿上,似有异物。 “匕首?”越君扒开一瞧,冷笑道:“很好。” 说着,将匕首刺入公子烈的身上,刀刃染血。 “来人,将这匕首,与大庭公子烈的头颅送往大庭,看大庭如何对之!” “诺!” …… 另一边,离开越国的风允乘坐马车,在咕噜咕噜的车轴声中,踏入了大庭境内…… “大庭…” 车内,风允拿出《大禹赋》,来到大庭后,其上的气运逐渐隐匿。 不过即使如此,风允也可凭借其使用先天之力。 而他的文气,也逐步靠近文人一流。 大庭的先天也是气运先天,其下不过是文人一流的基础。 而风允是风氏,且为司徒使节,大庭正大夫,自有其法断大宰先天气运,与之一论出使之事。 ------------ 第六十五章:刺客剑客 “嗖!”悬月高绝,可一阵风声后,乌云蔽月,原本在马车外护卫的甲兵们相视诧异。 这风怎么这般冷。 而呆在马车内静坐的风允,微微睁眸,推开了车帘。 黑幕一片,唯有护卫们燃起的篝火在照亮四周。 “未济卦!” 随着风允的一声低喃,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笼罩在车队周围。 “嗖嗖嗖!”一道道箭羽袭来。 未济之力下,纷纷滑落两旁。 “礼剑!”风允以指为剑,文气如虹,挥手一档。 “铛!”一把利剑从木门外穿透而入,一声金鸣,却被礼剑抵挡。 “刺客,有刺客,保护风君!” 这些越国甲兵们纷纷拿起长矛,杀向偷入马车旁的黑影刺客。 可就在这时,一个个黑影接二连三地出现,用灵巧的步伐,锋利的宝剑,欲将这些甲兵一一抹脖。 风允见状,厉声道:“可是越君派来杀我风允的!” 不等这些黑影刺客出声,风允礼剑飞纵,化作十二之数,随着他手指方向,急速而出。 “铛挡挡!” 这些黑影刺客皆是好手,十二把礼剑也难以奈何,但这也让他们进度减缓,免去了甲兵伤亡。 “呃!”那早先潜入风允马车之侧的刺客被长矛贯穿,但他也带走了几个甲兵。 血腥之气蔓延,刚才风允所说越君所令来杀,让那些甲兵微微犹豫,不知所措起来。 风允望之,就见此队甲兵之领怒吼道:“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风君归国。” 说罢,立即以长矛对向远处的黑影刺客,而那群甲兵也不做挣扎,紧忙围住风允,成掎角之势防备四周。 风允谨慎,再这些甲兵之余,一只硕大白狐涌现,护卫在风允的背后。 这正是山海经-异兽异术,可召《山海经》内他所记载的异兽出现,为之助力。 “白狐。”那群刺客们对视一眼,但杀意不减。 刺客,一旦接取主公之令,则向死而生。 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风允,不然不死不休。 风允也察觉都了这些人的信念。 但他并不惧之,即使离开了越国,他也能使用先天之力。 “先天?” 就见一浑身散发压制气息的黑袍男子缓缓走出,其身作劲装,似为行动方便而制。 “咣!”煞白的手从腰间划过,这名男子拔出宝剑,剑锋之上荡漾的武人内息似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风允。 剑客! “散开!”风允文气一荡,将身前的甲兵推开,随即礼剑相抵,击碎这道剑气狠招。 而那剑客已纵身而来,刀刃划向风允的脖颈。 未济卦! 只差一丝一毫。 “呦!”风允身后的白狐怒吼而扑,将剑客扑向一旁。 但其先天内息爆发,瞬间就将白狐冲溃。 风允的山海经异兽之术,只有一等,加之达七十九的文气,也不过看看入了文人一流境界。 而这剑客,却是先天,倒是不好对付。 “嗡!”溃散的白狐再次凝聚,这一次,他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冲向剑客。 “动手!”那剑客恼怒一吼,那些潜伏在背后的刺客纷纷冲向那些甲兵。 而甲兵们也开始列队作战,一时间此处就犹如一地小战场一般,刀鸣金震,血色四染…… “呦!”白狐死死扑向剑客。 那剑客眼中闪过不屑之意。 “风君,你离开越国,无越君旨意,岂能动用越国气运?” “束手就擒,交出《大禹赋》,等归越国,越君可放你生路……” “呵!”那武人怒喝一声,白狐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的文气白雾,开始消散。 “风君,吾非刺客,并不想伤你,且随我……” “吱…” “吱吱吱…” 冶鸟厉叫…… 那武人只觉自己四周嗡嗡作响,再一瞧时,那本消散的文气竟然化作一只只冶鸟。 “风君,这群冶鸟连白狐也不如,莫不是想拖延时间。” 这荒郊野岭,剑客呵呵,以剑而来,冲向风允。 却听。 “共戚之策,以小坠大也……” 所有的冶鸟似为一体,连成一片大网,将剑客笼罩。 剑客只觉身躯顿重,难以动弹。 他手持宝剑而劈,欲破冶鸟之网时,那些冶鸟却像是预先知晓一般地推开,而等他回剑之时,冶鸟又飞回。 如此几次,剑客只觉头疼。 共戚策,二十一等,加之风允的文气,已经达到先天范畴,这剑客亦是利用越国气运所成的先天,徒有其表,此时也被风允弄得束手束脚难以破开。 风允礼剑再出,却不是杀向剑客,而是去相助那些甲兵。 不多时,那些刺客全被拿下。 “呼…风君好本事,是吾小觑了文人手段。”冶鸟大网中,那剑客亦然精疲力尽,难以破掉这共戚策与冶鸟的围困,只能怒视风允,手中的宝剑死死捏住。 “风君,这些刺客?”一浑身是血的甲兵上前询问。 风允扫视周围,不少甲兵都身负血痕,又甚者断了手脚。 “杀掉吧,他们是被培养的死士,没有杀掉我,他们只有死路,而你们有伤,更无法押送他们前往大庭。” “诺。” “噗噗噗…”一道道长矛贯穿的声音。 这边,风允望向剑客,瞧见其宝剑上隐隐有光,像是在积蓄力量。 “为何对我出手?” 风允想不通,他明明已经给了越君不对自己出手的理由,而从越君之前的反应来看,也愿意接受这個理由。 况且,这群护卫他的甲兵才是埋伏的好人选,此时却庇护他。 这批刺客和剑客倒像是临时赶来…… 风允虽在询问,但也在自思其由。 剑士不答,他有自己的信义,虽不像是死士那般向死而生,如同傀儡,但他也不会背信弃义,出卖越君。 “你可以杀死我,风君。”剑客说着,但他手上的宝剑隐隐颤动,似随时再行致命一击。 风允往前一步,剑客眸光发亮。 但下一刻,他脖颈一凉,他往下一瞧,就见一只幼小的双尾白狐狠狠咬住他的脖颈,其欲杀之。 剑客双手欲抓,但那些野鸟却死死压制住他。 他的命门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白狐利口之下…… ------------ 第六十六章:以情蕴剑 “夺命!”剑客浑身的内息翻涌不断,脖颈上的青筋不断蔓延,整个人狰狞无比。 “噗!”血雾爆腾,压制剑客的冶鸟也被震碎成了文气,趁此机会,剑客猛然将宝剑飞掷而出。 一道耗尽全身内息的夺命之剑冲向风允面堂。 “轰!”雷电轰隆,风卷而涌,在场的众人衣袍涌动,只感觉头顶犹如被利剑所指… 风允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念。 “既济卦!” 盛极转衰之术! 杀念折腰。 宝剑骤然一滞。 “嘣!”一声清鸣,风允以礼剑轻易挡下,那宝剑就落入风允手中。 大禹断运! 大禹的虚影在风允身后浮现,《大禹赋》缓缓而出,那剑客身上的越国的气运骤然一虚…… “呃…”血液从剑士口中缓缓吐出,他双眸一瞪,躺倒在地,其身上的气息忽强忽弱,时而武人二流,时而气运先天。 风允挥手,那冶鸟彻底化作白狐,巨大的白狐俯视倒下的剑客。 “不…” 一爪拍下,毫无犹豫,随之白狐化作文气消散而去。 经过此役,风允也有了杀死气运先天的方法。 不过也是这气运先天自大,鲁莽…… “为甲兵包扎伤口,等到大庭,我自会让大庭给予诸位抚恤。” 风允说罢,重新踏入马车。 其余甲兵对视,有人准备上前去翻找那些刺客随身之物。 但甲兵之领呵斥道:“不过是山野小贼,欲害风君,翻找作甚!” 被呵斥的甲兵立即住手,不敢再碰。 而风允居坐在车内,透过裂开的木板望向那些受伤的甲兵,微微蹙眉。 “越君是何意,莫不是公子烈出了问题。” 对此,风允微微摇头。 不该才是,越君只需向大庭要粮,就足以让两国对立。 大宰之前的种种都已表明,他不愿再迁就越国,而肃伯只是新君,若是没有大宰支持,难以成事。 大宰只需要一个理由…… 而这要粮的竹简足矣。 风允不看,那是因为数目的多少不是由越君决定,而是由大宰决定。 大宰知晓多大的数目可以压垮大庭,激起民愤。 公子烈无须多做什么,只需安心呆在越国,找机会逃走即可。 似有所菜,风君将手探向竹简。 只需打开一观…… 可又顿住。 “事已至此,观之何用?” 回忆公子烈的赤城,风允闭目,遮掩眸中升起的怒意。 风允猜到了些什么。 越君派剑客刺客来杀。 唯有…… “共戚策。” “我让你隐忍,你怎这般愚蠢,你都说了,无我,此策难成,我也拒绝为大庭行此策,你应该烧去的……” 沉默几分,风允也唯有叹之。 命难改也…… 风允的怒意稍减。 “嗡……”一道微弱波动。 他睁眼,疑视那把剑客的宝剑。 只见这宝剑之上,有着不少的纹路,古怪扭曲,散发着隐隐的杀意。 而风允的怒意似乎被吸收,掺杂入内。 这杀意与之前风允感受的冲天杀意一般无二,但此时却气息微弱,时有时无,有散去的趋势。 风允以文气探入,只见在剑上,似有小人耍剑,一招一式间,质朴无比,就是风允之前所学的剑术基础。 但唯有一点不同。 “以情蕴剑?” 风允在这一招一式间,感受到一股由小人传入的情感。 风允将宝剑放下。 “这宝剑在吸收人的情绪,以此蕴养自己。” 不然也不会吸收风允的怒意。 而刚才那剑客的夺命一剑,就是利用了这蕴剑之力,以杀之情,日夜蕴养宝剑,待夺命之时而出。 “果真是夺命剑客,一剑定生死。” 风允暗暗观察剑上的纹路,将其记下。 随即又施展出自己的礼剑,将纹路试着烙印其上。 …… 不去想公子烈之事,只是揣摩宝剑上的纹路,一夜过去…… “风君,可以启程了。” 风允点头。 “走吧。” 马车轰隆隆继续行驶,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而等到日落时分,这队马车也来到了大庭国国都附近。 “何人!”一甲兵上前询问。 “越国甲兵,护送大庭使节归国。” “越国……”大庭的甲兵对视一眼,一个人紧忙去请镇守在城外的司马。 “是风允司徒回来了?” 司马大步流星,带着一队甲兵前来。 当看见越国甲兵身带有伤时,微微蹙眉。 风允也在这是下车。 “司马大夫安。”如今风允与司马也是同级,倒也只是微微行礼。 司马回礼,欲问为何。 风允先道:“路上遇袭,多亏越国甲兵相助才无碍,司马不若派医师前来看看。” 闻言,司马挥手,一旁的甲兵紧忙去办。 “司徒与某先回城内吧。”司马道。 风允微微点头,手中拿着竹简。 “越国水患,越君欲求粮,所需数目皆在竹简当中。” 风允将竹简递给司马。 司马接过,眼中满是不悦,气恼道:“是何数目?” “余出使结束就不再为司徒,此事为朝堂商议之事,余怎能打开。” 司马蹙眉。 “先上马车吧,我来御之……” “不过不能乘坐此车了。” 四马之驾? 司马惊讶,但想到风允的风君之名,又觉得理应如此。 但大庭不是越国,这是越君的礼待,与大庭无关。 随即,司马驾车,带着风允入城。 而城内,早已快马加鞭,将风允归国的消息传给大庭肃伯。 肃伯紧急下令,让众士大夫入朝商议,看看越君是何要求。 而被召集的士大夫们对这样的情景早已熟悉,之前大宰出使,每次都带回些坏消息,而肃伯又怯懦,纷纷允之。 “唉,这一次,肃伯必定是继续屈服越国,我们可还要劝阻?”殿内,肃伯未至,士大夫们纷纷交谈。 一人摇头叹息,他躲入偏僻一角,面上悲哀,看样子是不想继续与昏庸的肃伯浪费口舌。 史官幽幽,拿着笔与竹简,时刻准备记录又一次的屈辱。 “大宰大夫安。” “宗伯大夫安。” 不多时,大宰与宗伯皆来到殿内。 宗伯居于左首席位,大宰居于右首席位。 但很快,大宰让出一身位来。 宗伯不满,立即道:“大宰,你这是作何。” 宗伯出声,其余士大夫纷纷静音,默默关注。 “哈哈。”大宰轻笑道:“司徒以使节身份归来,且有风君威名,我怎能不避锋芒呢。” “大宰此话,是何意?”宗伯不满更甚,昨日大宰才说待风允归来,必不会害之,此时却行为难之事。 故意挑拨! 大宰微微瞌眸。 下一瞬睁眼时,宗伯看见了一对蛇瞳。 转瞬,蛇瞳又消失不见。 你! 宗伯惊愕无声,但紧忙收敛神色。 大宰竟然去接触了女娲氏! 如今已染上了女娲氏的怨气,有了妖邪之状。 如此,宗伯却再无声音,低首沉思。 大宰微微一笑,将目光望向殿门。 “司马大夫安。” “司徒大夫安。” 风允踏入大殿内,就见到一双含笑,带着欣赏之意的眼睛。 正如第一次见大宰时一样,此时的大宰如同亲切爽朗的长辈。 可其下,风允却见多了大宰的阴暗。 不管是《大庭三十六卦》,还是近身杀越君,都让风允厌恶无比。 “司徒,请上坐。”大宰仿佛从未对风允做过恶事一般,亲和地指向右首席位。 …… ------------ 第六十七章:脸上作掌 风允望之,沉声道:“不必。” 此时他不欲与大宰聊说。 大宰笑笑,望向司马手上的竹简。 “且交由我吧。” 司马闻言,随手一丢。 大宰微微一笑,就此接过。 一旁宗伯起身。 “允…” “宗伯…”风允对宗伯倒是和善不少。 宗伯道:“不过一月,你越发稳重了。” 风允道:“见过越国的先祖德治后,对礼亦有了不少的理解。” 两人还欲说,但此时肃伯到来。 由此作罢。 “君上安……”众士大夫微微行礼。 “司徒归来了…”肃伯脸上挂笑,望着居于正中,站立着的风允,有意吹捧,以此笼络。 可风允只是冷脸一礼,则道:“允不负所托,护送公子烈入越,在越出使月余,极力展现大庭威名……” 风允将自己在越国的事迹简要而诉,周围的士大夫越听,面上的神情越变。 “允卿是说《大禹赋》?” 国运异宝,这可不是什么威名可以获得的,必须是得一国之认可,方才能成。 而风允以大庭使节身份,得越国气运异宝,如此看来,风君二字,并非虚妄。 “这便是《大禹赋》。”风允将赋拿出,其上流转的国运做不得假,不过远离越国,这些国运倒影响不到什么。 “好好好!”肃伯期许地望向风允,似想拿上一观。 但风允转手一压,却无此意。 肃伯眼中闪过不悦。 “咳…”大宰咳嗽一声,他已经打开了竹简,似乎是惊讶,但又像是狐疑。 “大宰,可是越国要粮极大,贪婪至极?”有人发问,这让在场的士大夫都面色不渝,而台上的肃伯也有些担忧。 大宰沉默不语,将竹简卷起,稍作思考。 “大宰?”宗伯疑惑。 “此时后谈。”大宰默默道了一句,就望向风允。 后谈? 今日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不就是为了谈论越国要粮之事吗? “司徒,我想你有事要说吧。”大宰从席位上站起,直视风允。 风允抬眸相对。 随即他将头上的弁冠摘下。 黑发无束,散落无依。 “啊!“大殿内,惊讶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竟引起了慌乱。 满堂皆不可思议地望向风允。 他怎能如此无礼。 “司徒这是作何!”肃伯大怒,风允此行径不亚于在其脸上作掌! 宗伯叹息着闭目。 他刚才还夸赞风允沉稳,此时却如此不智。 若是想走,悄声离去便是……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望向大宰。 大宰的眼中没有意外之色,反倒是欣赏,真正的欣赏。 “司徒是想辞官而去?” 大宰的声音不紧不慢,紧盯着风允。 风允道:“不止。” “哦?”大宰哈哈一笑,随即从席位上走出,来到风允面前。 “你可还是我大庭之人?”大宰紧盯风允的眼睛。 风允眸光不动。 “大庭乃母国,自不敢忘,但国虽为国,人却难为人。” “大宰莫说什么为国之利好,而损一人为大善…为何大宰不做那损一之人呢?” 风允周身,文气荡荡,如同大日凌空,整个大殿都因为文气压迫,隐隐晃荡。 “大胆司徒,竟敢爆以文气!”内侍望向闷哼一声的肃伯,紧忙呵斥。 风允扫了一眼肃伯。 “大宰不做阻止吗?” 大宰一笑。 “风君心中有国,怎会做有恶于国的事情呢。” 风允却道:“大庭非一人能定论,此时的大庭少之一人,国亦然在。” 风允的气势一凝,周围的文气凌空成一柄散发白芒的大剑。 众人心头的那股威压消散,但心中的惊慌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身为先天的几位还好,但那些先天之下的士大夫们,望之,皆明无法抵挡。 若是此剑对向他们,危矣! “司徒,何时须如此动怒啊!”有人劝之。 “宗伯,且劝劝司徒啊!” 可宗伯闭眼不语,不作理会。 而司马倒是一脸瞧好戏的模样。 可望向台上战战兢兢的肃伯,还是起身来到肃伯之前,维护大庭君主的尊严。 肃伯望向身前的司马,发抖的两肩才安定了一些。 “司徒…司徒是欲反大庭吗!” 肃伯脑海中想起之前大宰所说,风允恐叛国之说,此时见风允脱冠而怒,不正是相合吗! “司徒…莫以为你在越国有了风君之名,就可在大庭也行之威风!” “司马,擒下他。” 司马微微蹙眉。 “风君。”大宰道:“你说老夫之过错,舍一人而救大庭。” “劳烦亦然有歉,但绝不是风君叛国之由!” 大宰周身也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文气。 而在文气之外,还笼罩着一层大庭气运,将大宰的文气推举到先天之境。 风允目视前方,毅然道:“我为司徒,亦有国运!” 一股气运从四面八方而来,笼罩风允,瞬息间,也将风允的文气推向先天。 肃伯见之,诧异至极。 他没想到风允竟然已经知晓了气运之事,还能驱使加身。 但。 “大庭司徒,允,出使不利,枉顾大庭,如今在殿内狂妄自大,吾今日废之,贬为庶民!” 嗡! 风允身上的气运为之一震。 而在大殿之上,如有一气运漩涡,漩涡中浮现着一条虚幻的有翅之蛇与一本虚幻的《周礼》之书。 有翅之蛇,这是大庭风氏的图腾—腾蛇! 《周礼》之书,这是大庭的国制—礼制! 而只是一刹,这气运漩涡就将风允头顶的气运吸走。 风允见此,毫无胆怯,也不做抵抗。 这是一国之君能动用的权柄。 他本就要辞官,离开大庭,这气运要之何用,反受其累罢了。 “大庭司徒出使越国,而大宰以越君近男色,要司徒亲属以挟之,令其近身而刺杀越君。” “不知大宰可认?” 风允冷声道。 而闻之的士大夫们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宗伯紧闭的双目微蹙,不敢置信地望向大宰。 大宰微微眯眼,他确实想不到风允竟当众说出此事。 他怎可能认下? “礼剑!”风允见大宰不答,随即礼剑晃动。 头顶之礼剑,利劈向大宰文气之上的气运。 “大庭,以礼为国制,吾为前司徒,亦为出使之节度,观大宰之陋,今以礼剑,以正其礼!” “大庭,以风为宗室,吾为大庭人,亦为风氏之子弟,受大宰之祸,今以礼剑,以问其心!” 周礼是稳固天子、诸侯,士大夫的权利之物,但也是其枷锁! 今日这礼剑,不伤其肉,不罚其骨,只辩大宰,有无问心无愧,残害风氏后裔;有无违逆周礼,不顾君臣! “嘭!” 一声巨响,大宰头顶的气运猛然一坠! ------------ 第六十八章:头颅 因为肃伯引气运漩涡,行权柄。 这也给了风允机会,直面大庭的气运根本,以此来质问大宰。 只见那腾蛇图腾猛然一缩,对着大宰嘶吼。 这是大宰欲害风氏子弟,引起了风氏气运的震怒。 而那《周礼》之书……大宰隐瞒君上,自行谋划,是为大不敬,非礼也。 随即《周礼》也不再庇护大宰。 “咔嚓!”礼剑大辟而下! 一声轻响,大宰头顶的大庭气运猛然破碎。 “呃!”大宰闷声而咽,可嘴角还是不由得流出鲜血。 而大宰的先天阶位,也摇摇欲坠。 “气运……破了!” “怎会!” 四周,士大夫们惊惧地望着风允,那他们无比追求的国之气运,竟然被风允的礼剑所破。 “肃静!”大宰猛然一怒。 “我皆为大庭,问心无愧也!” 大宰虽是对风允怒喝,但实际上是对大庭气运禀明心愿。 “吾以道心起誓,此生奉与大庭,若违此誓,文道崩,神魂灭!” “轰!”天雷滚滚! 大庭天穹之上,乌云蔽日,似又有大雨。 可自从夏后,大庭就无雨水,即使是越国洪水,也不曾沾染一丝水汽过来。 “滴答!” 下雨了,大殿之上,一阵淅淅沥沥。 “风君可还有话?”大宰气势渐稳,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风允。 可只有他知晓自己身体的情况。 而风允,恍惚中看见了大宰眼底的一丝冷血之意,似看见了蛇。 “不好了,君上!” 一甲兵从大殿外急速跑回,托举着木盒,深深跪倒在地。 “君上,公子烈…卒了!” 随即,甲兵打开手中木盒。 “啊!” “烈!”肃伯大惊失色。 “烈不是在越国吗,怎会…怎会头颅归来!”肃伯想到一种可能,瞬间被吓得瘫软在地。 “莫不是惹怒了越君?” 另一边,宗伯快步而前,来到甲兵面前,亲手摸着公子烈的头颅,悲道:“公子烈为人谦逊,未曾及冠就前往越国,此时怎么会卒!” 大殿内响起一片哀声。 风允目光微动,呐呐难语。 他看向大宰,眼中悲戚,大宰一眼可辩。 这是大宰给风允安排的命运,如今,却被公子烈拿了去…… 大宰闭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惊然。 “快说啊,可是公子烈惹怒了越君!”肃伯怒吼道。 那甲兵畏惧,忐忑不安地道:“公子烈欲行刺越君,越君伤……公子烈卒。” “什么!” “行刺?” 大殿之内,谁还管风允与大宰的恩怨,此时更多的是惊恐越君之后的报复。 大宰扫视周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手中风允带回,要粮的竹简似乎成了空谈。 “是你,你蛊惑我儿,行刺越君!”肃伯似乎找到了借口,欲将一切都推到风允身上,以此去安抚越君的愤怒。 风允为之一怒。 “肃伯!” “你妄为国主,妄为人父!” “放肆!”肃伯羞恼,怒拍案桌。 “拿下他!” 殿外,充当护卫的甲兵闻言,不得不出。 风允怒掀衣袍,文气一起,一只只冶鸟而去,三五成群,将那些甲兵困守在当场。 “司马,司马!”肃伯拍打身前站立的司马。 但司马却异道:“这是何术?” 他似乎看到了兵法策论,但又有不同。 这让他心有痒痒,欲探究一番。 “共戚之术。”风允对这位司马倒是印象不错,将其没有听令君主,对他出手,也愿回答一二。 “共戚…”不等司马追问。 大宰幽幽道:“是我让公子烈……” 大宰察觉风允的目光,随即一笑。 “罢了,公子烈之事,由我而起,我却是没想到,他如此忠于国,愿为民愤而赴死!” “哈哈哈!” 大宰的笑声闯荡在大殿内。 此话一出,大殿骤然一静。 肃伯也惊惧道:“你之为何,大宰!” 对待大宰,肃伯却不敢莽撞捉拿。 “禀君上,臣已用道心起誓,皆为大庭,岂会害了大庭不成。” 闻言,肃伯心头一安。 道心亡,文道异人亦然亡也。 可即使如此,肃伯依旧要问。 但大宰却将手中的要粮竹简一摊。 随即指向风允,怒喝道:“越君言,大庭可不用交之一粮,但有一条件。” 风允若有所感。 大宰冷声言:“若大庭以风君交换,越国不取一粟米也。” 大宰将竹简放在宗伯面前,宗伯望之,不知何言。 只道:“风君之名,越国拜之……” “哈哈哈……好一个越国拜之!”大宰哈哈大笑。 随即看向欲动的肃伯。 “君上啊,如今的大庭,如何去讨好越国啊!” 大殿内,早就被越国的欺压,憋屈难安的士大夫们听闻大宰的话,再看向那公子烈的头颅,立即附和。 “君上,大庭不可再示弱于越君啊!” “君上,司徒有大才,万不可放其离去!” “君上!” 一声声的君上,让肃伯头晕眼花,他想呵斥,说明越国强大。 但是他一睁眼,就看见公子烈瞪圆的眼睛,其中似乎在诉说自己的惨烈。 此时大宰再次道:“越君必定以公子烈之行,发兵大庭,君上若不反抗,来日恐公子烈之状也!” 大宰目视肃伯,肃伯恍惚中似见到了蛇… “啊!” 肃伯瞳孔一缩,惊惧道:“大宰救我,大宰!” 大宰闻言,转身望向风允:“风君,请暂且居于典籍宫,待大庭击退越国,老夫愿亲身拉车,送风君离国。” 风允不答。 宗伯上前,踌躇道:“风君,暂且一留,以安民心吧,此时越国要你,你若离去,越国必定大做文章。” “大庭之中,何来风君。”风允道:“宗伯,我敬重您,但我出使之前就说过与大庭恩义已绝。” 宗伯垂垂而叹,如老了几分。 风允见状,微叹。 越君可恶,离去乃让其得意。 留之让大庭有益。 大庭与越君作选…… 风允只是一思,即道:“宗伯,大庭可有《山海图》。” 闻声,宗伯道:“有之,有之,有几幅图。” 风允有心收集《山海图》,随即道:“待我阅尽《山海图》,即刻离去。” “如此也好。”宗伯一礼。 风允回礼。 就此大步而出,身后喧嚣也不再理会…… ------------ 第六十九章:伏羲与腾蛇 典籍宫内,所有的木箱都大开,任由风允翻阅。 风允唯取《山海图》其余的书对他也无大用,暂且不观。 但在以《山海图》绘卷《山海经》之前,风允却盯着礼剑出神。 礼剑之上,一道道纹路,如云如雾,隐隐有锋利藏于其中,缥缈却含愠怒之色。 而风允对公子烈之卒的怒气,正随着他的首肯,聚于礼剑当中。 异术将成,但此异术却古怪,似武似文,厚重而深。 “风君…”门外,一熟人以礼相拜。 “武正士?” “有何事?” 武正士上前,再一拜道:“风君,某已是武上士,现为您的护卫,在大庭其间,您有何事,皆可告知。” 护卫… 风允点头:“可,那就劳烦武上士了……” “暂且出去吧。” “……”武上士抬头。 “风君,某为风君所救,此次除却护卫外,其余事情也可吩咐某,莫以武道起誓,定尽全力。” 风允闻言,诧异地看向武上士,这才发现其脸色沧桑,似又沉稳,似又迷茫,之前的朝气之色已然全无。 “某先退下了,风君。”武上士目光躲闪,似不想让风允看见他这副狼狈模样。 “去吧。”风允也不做探究,他望向门外。 “风君,我打探到了。” 是大罗,之前在大庭典籍宫对风允多有帮助的小护卫。 “风君的姒妇无事,宗伯在风君离去后对其多有照拂,我已将姒妇召来,不知可要引入后室来。” “我去接罢。”风允起身。 风允来到内室外,就看见偏僻之处,大嫂不安地张望,在看见风允时才松了口气似地上前。 “小叔怎回来了?”离去时,风允就说要去云游列国,此时回来,大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风允道:“阿嫂在大庭可好。” 大嫂打量变得沉稳不少的风允一时间有些宽慰,又有些心疼。 “阿嫂无事,只是听说越国水患,恐小叔出事。” “无事就好。”风允淡淡一笑。 虽说他已经猜到大宰只是口上威胁,无做实际,但还是亲眼所见才能彻底安心。 “听说小叔在越国得了风君名号,可是真的?” 一国称君,这可不是简单的尊敬之称啊。 风允点头,但不想过多谈论。 他直言道:“阿嫂,我欲让你与侄儿前往他国,大庭非你我可留之地。” 大嫂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带着些许忐忑,小声道:“可是国君不容小叔?” 之前风允成为司徒出使,后不多时就传出风允乃是惹恼君主,才派遣去做如此危险之事。 遂此时大嫂如此一问。 风允点头。 见此,大嫂立即道:“阿嫂明白了,我回去就收拾东西,与小叔一同离去。” 风允摇头。 “阿嫂且先离去,我还需留一段时间,公子烈之事还未完结……” “公子烈?”此时消息还未传出,阿嫂不明其中缘故。 风允道:“阿嫂且去就是。” 阿嫂顺从地点头。 但又道:“去何处?” 风允早有想法。 “齐国。” 齐国,风允在之前遇到管仲时就记起一些,齐国乃是不久后的一大霸主,若是在此国为民,也能安稳一些。 况且有管仲之交,之后风允即使是云游他国,也能有一二托付之处。 “好,齐国,我回去收拾东西,就带着黑犬离去。”阿嫂当机立断,她清楚自己和黑犬已经成为了风允的累赘。 她有感,这次风允归来,就是因为他们母子。 “小叔,此番是妾身与黑犬麻烦你了。” “小叔受阿嫂一拜。” 说着,阿嫂就俯身一礼,虽说不合礼仪,但满是真诚。 风允紧忙扶住。 “阿嫂,不必如此。” 阿嫂也不是墨迹之人,她起身,哽咽道:“妾身这就离去,小叔莫挂念,若小叔游学有成,再来齐国都寻我与黑犬就是。” 说罢,阿嫂将去。 “阿嫂且慢,我会禀明宗伯,宗伯有仁德之心,我与之已有情分,倒是派遣两位甲兵护送,一路上也才无碍。” 风允自然不会让大少孤儿寡母就此上路。 嫂子犹豫,但她却是无能力庇护。 “有劳小叔为我与黑犬周旋。” “阿嫂且回去收拾行囊,莫要担忧。” 就此,大嫂才离去。 “风君,可要我帮忙去送姒妇。”一旁的大罗道。 风允闻声。 “若是可行,还希望大罗兄能送阿嫂前往齐国。” “小事,小事,风君能留在大庭,已经是常人难比的君子之行,我大罗怎能让君子为亲属而忧呢。” 大罗黑红的脸上满是羞恼。 随即,他带着风允的需求,去寻宗伯说清。 “呼。”结束阿嫂之事,风允才放心下来,他一人独身,为异人,皆可去留,但阿嫂与侄子是常人,受他所故,恐因此受累。 回到典籍宫内室,打开大庭所藏的《山海图》,风允定心而观。 又拿出自己在越国所作的《山海经》,依照《山海图》进行绘卷。 “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 风允身后,随着文气浮动,一道巨大的脚印映照,如同大泽般辽阔无边,在大泽之内,雷电滚滚,其雷电间似有一物,龙身而人首,其腹部雷鸣震震。 “伏羲?” 图上无多记载,但风允对伏羲之事也有了解,知晓其是雷泽孕育。 异相消去。 风允再看另外一图——其所画为柴桑之山,其上有白蛇青蛇,有翅而飞,只是一眼风允就认出这是腾蛇。 随即在《山海经》上书:中山经-柴桑之山,白蛇、飞蛇…… 只是记载这些图上所述还不够,风允还需寻关于伏羲与腾蛇的记载,做以补充注解,且通其性,方才能聚其为异术,召之来助。 “伏羲所记太少。”风允微微摇头,不过腾蛇之事,大庭记载就多上不少。 他有把握尽快聚之成异术。 “咚咚咚…” “风君,该用饭食了。” 不知不觉,风允亦然度过一日。 “且等。”风允将矮桌之上的帛书用竹简压住,以免被秋风吹散,这才出了内室。 “怎劳武上士送食。”风允望着拘谨的武上士,诧异道:“俩份饭食?” 武正士道:“是风君姒妇送来的,某又让家中妻为风君做了一份。” 来到石桌前,武正士将两份饭食放在桌上,请风允用之。 而这时,宗伯到来。 宗伯望之,随即道:“撤了,让宫内取鼎来,吾与风君在侧殿内用食。” “诺。”武上士恭敬地告退。 …… ------------ 第七十章:越国宣战 侧殿内,五鼎三簋,宗伯以大夫之礼食,招待风允。 而在其殿内,还有乐师而奏,舞者为伴。 如此,倒是让风允意外。 宗伯温和道:“风君,我这几日就安排人送风君姒妇前往齐国,我之诚信,风君应知晓。” 风允点头,承了宗伯此番情谊。 宗伯见之微微感叹。 “送姒妇去齐,只是小事,此番来找风君,是说风君之事。” 说罢,宗伯招手,就见一内侍捧着帛书上前。 “此为风氏族谱,吾有意寻之,算是让风君有一身份。” 身份,若是风允离开大庭,若有一可寻的身份,对于风允的帮助极大。 但是,风君之名,必定随着越国发酵,扩散四周,到时一州之地都将知风君之名,这身份,倒是可有可无。 风允接过帛书,其上述风允乃是百年前主脉之庶。 五世而斩,到了风允这一代,已经是庶民之位。 “宗伯何意。” 风允瞧见在帛书下,是一份新写的族谱。 其上将风允又添做一支,虽也为庶,但其位已经是司徒之列,享士大夫之食邑,可绵延后辈。 宗伯喟叹道:“这是宗室规定,风氏后辈,若有才能者,即使是庶民亦可抬为庶支大夫,以勉风氏后生,不去惧怕那五世而斩。” 风允推出,也不做声。 宗伯不收,而道:“风君曾说是大庭之人,此时还望风君勿忘。” 宗伯言行间,已然将风允当作同等对待,再无往日对后辈的提携期许,此时更多的是商讨论之。 “此番不合礼制。” 宗伯摇头。 “合乎大庭礼制。” 风允默然,直接道:“吾为大庭风氏,必不会忘,但余不愿受风氏牵绊,宗伯莫要强求。” 见此,宗伯也只能摇头不再去劝。 “且食吧,明日我还需去看大宰……风君之礼剑,伤及大宰文道啊。” 宗伯说罢,也不知如何再与风允言论。 此番尴尬,在他称呼风允为风君,不再为允小子时起,就难以消去。 一场歌舞结束,而风允也食毕。 “宗伯可还有事。” 宗伯挥手,让人把残羹撤去。 “允啊……”宗伯目中微歉地道:“出使之事,我本有办法阻止…” “罢了……我也不再说。”宗伯从怀中拿出一块蛇形玉佩,递给风允道:“这是我及冠时,我父送我之物,允啊,不知你可愿让我为你取一字,待到你及冠时亦可有用。” 宗伯真情流露,此时期待风允能应。 “宗伯,您为余引路之长者,自然可为允取字。” 风允接过玉佩。 宗伯开怀一笑。 “好……”宗伯思索。 “允,承诺而应之也。” “但世间人心复杂,不可随意允之,还需有自己的思虑,且取……“宗伯呐呐,望向风允时,一时间竟找不到能配得上的字。 风君之名,已经很高了,若是取一普通之字,岂不是贻笑大方。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一场宴席,就在宗伯念叨着字中结束。 …… 几日后,公子烈刺杀越君,被大辟头颅的事情传出,一时间大庭慌乱,民心不定。 随之,宗伯昭以哀悼,将公子烈诉说成为国不屈,义勇而卒之士。 其公子烈德行之优,也一并传播。 而司马紧忙派出军士,前往各地镇压、驻守,这才稳住了大庭的局势。 且在各地大庭民中,不少义愤填膺之人涌现,皆在哀叹公子烈,悲国之弱小。 不少人皆称,此次大庭又要做赔。 更甚者,有人说越国水患,此番必定要粮。 但诡异的是,大庭宫内却未作出任何反应,反倒是大庭城中央之地,开始征用奴隶,搭建祭台。 …… 典籍宫内,风允细看竹简,寻找腾蛇记载。 而门外武上士赶来道:“风君,几日下来,大庭宫内无任何消息,并未对越国赔偿,此时越国震怒,已向大庭下宣战令。” 风允点头,此事并不意外。 “以何为由?” 武上士恭敬而答:“以公子烈行刺之事,并说……若无割地赔粮,再送风君入越,不日就出兵而伐。” 风允点头,微微诧异这越君的坚持,竟然依旧要他。 不过风允不清楚越国是否会出战。 此时越国国内无粮,其北还有吴国聚兵在南,越国若是出兵,岂不是自讨苦吃,白白给吴国出战的机会。 不过若是其余小国送粮于越,越国就能征兵而来…… 但越国气运…… 在越国一月有余,风允还是没有看出越君与越国大卜到底在谋算何物,难以断定其疯狂。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风允微微摇头。 身旁的武上士闻言一愣,念念有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君可真是。” “这不是我的话,是一本兵书内的兵法之言。” 风允也记不得多少,也没有卖弄此些的想法。 但武上士倒是热切,其心中想要学习兵法的念头还未消绝啊。 风允随即转移话题,询问道:“如今大庭民众如何,可是悲观国事?” 越国宣战,此时即使是田间地头的庶民也不得不担忧,恐祸其身。 武上士微微回忆,则道:“某走在道上,不出三步就能听到有人议论越国之事的人,其中三之有二是在悲观。” “有些人……有些人赞成赔偿。” 风允一乐,想要将他也赔出去? “那宫内可有引导?” “引导?”武上士不明所以。 风允见之,微微蹙眉,如此就是没有了。 大宰欲作和,莫非不是行自危之心,引起民之悲愤,然后举国抗越? “风君是想出手助大庭?”武上士试探道。 风允闻声,摇头。 “两国交战,吾且居一国之中,难不成要等越君攻入城中才走吗?” 笑了笑,风允道:“若是大庭真的一丝反应也无,那吾待与不待,也无差异。” 武上士仔细想着。 “风君,此还有一些消息。” “大庭国都中,正在建一祭台,似乎是要作战前祭祀之用。” 战前祭祀? 此时都何时了,还需特别建一祭台行此事不成。 …… 此时,越国会稽—— 静坐夜空之下的大卜猛然睁眼。 星象大变! 河图将出! 其随即起身,往越君寝宫而去…… ------------ 第七十一章:大庭国 “河图在大庭国?” 寝宫内,越君披着兽裘,袒胸而视。 望向大卜那不断冒出裂痕的龟甲。 大卜手中龟甲猛然一碎。 大卜道:“是河图的气息。” “河图,伏羲之器也,但在治水时赐予帝禹,以救天下,遂难以知其所踪。” 越君面上带喜。 “可是真的河图?”若是有了真的河图,越国岂止大国,必定能成为霸主之国,一方称雄也! 到时,利用河图吞并吴国指日可待。 当然,这只是越君对那些士大夫,宗室掌权者的托词,他要的…… 越君挥退周围,并道:“起朝,寡人与大卜商议一二,就入殿内!” “诺!” 寝宫内,内侍与护卫们纷纷离去。 “大卜,河图真能让寡人修不朽长生之道?” 越君期许,此时何来帝王风范,早些与大卜不和的迹象也顷刻隐匿,如今更多是阿谀之态。 “哈哈,越君且想上古人族之帝,远古人族之皇,其寿命悠久,就是国中一庶民尔,寿几百亦有之。” “河图乃说远古伏羲天皇之器,传于帝禹,其中即使无不朽之物,但长生之物岂会毫无?” 炼气士眸中意味深长。 河图洛书,天地至理也,万事万物,皆含其内。 他乃先天二境的炼气士,本是云游寻机。 巧之在年前有感河图气息,方入这越国,意图借越国国运,一窥河图…… 他且再道:“君上与贫道有约,寻河图与您,这河图可借贫道参悟三载。” “当然,若是河图无长生之术,您亦可凭借帝禹后人,驱使河图,吞并吴国,全据东夷之地,展现越之雄伟,再现帝禹荣光啊。” “如此,何必顾忌乎!” “好!”在大卜的吹捧与预想下,越君脑海中已经有之得到长生之法与吞并吴国之幻想。 随即道:“那就有劳大卜……大卜,吾令您为越国太师,统领内外,即可整军,直攻大庭国都,务必拿下河图!” “君上!”大卜见越君欢喜,俯首补道:“越君应与大军同征,倒是才可驱使越国国运,镇压河图,在大庭建立越国气运台,以大庭一国之生机,占卜不朽长生之道也!” 越君闻言,大手一挥。 “好,寡人就亲征大庭!” 如此,殿内两人,皆目中带喜,大有渴求,唾手可得之意。 …… 大庭国都—— 轰隆隆的搬运声日夜不停,城中央一座巨大的祭台逐渐成型。 而在祭台周围,那些原本的宫室全都拆除,预留出一块巨大的场地。 这场地,前通城门,一眼望去即可目视。 后通大庭宫,似下一刻宫门大开,肃伯将携大庭士大夫而出,开始祭祀。 可实际上,在大庭宫内,士大夫皆已退朝,殿中唯有宗伯、司马与肃伯三人。 其议论之隐,如越君与大卜一般,皆挥退四周。 面对越国的来袭宣战,肃伯揣测难安。 “宗伯啊,我们,我们要不再允一次,大庭国弱,那越君不过是要些粮食……” “君上!”司马上前一步,他可不愿此时再软弱,他忍得够久,忍无可忍。 “越国要的是割地赔粮,再送风君入越,不说前者,就是后者,君上可有办法?” 被司马呛话的肃伯羞恼。 “咚咚咚……” 木杖杵地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传响。 随着这如同扣入心底的声音逼近。 头发花白,面上褶皱,如同老了将死之人的大宰,杵着木拐,缓缓入殿。 “大宰!”肃伯惊吓,紧忙起身。 “大宰怎么…” “肃伯安,老夫无事,不过是操劳过度罢了。”大宰声音依旧雄浑底气,这让在场的三人都安心不少。 不过宗伯与司马还是蹙眉。 宗伯道:“文道可稳住了?” 大宰点头。 一旁的司马闻声,嗤鼻而哼,明显是因为大宰暗中的手段而感到不喜。 大宰道:“暂且说如何对抗越国之事吧,老夫一生为大庭,即使是死……亦然要为大庭而死。” 大宰掷地有声,这让肃伯心头一安。 而司马和宗伯却感觉大宰话中有话。 就听大宰道:“肃伯。” 大宰扶着拐,一礼而尽道:“建祭台是为战前祭祀,但老夫欲以人祭,唤风氏先祖庇佑,抵挡越国!” “人祭!” 自从周灭商后,就再无人祭之行,此可是周礼禁忌。 宗伯微怒,厉声道:“大宰莫要胡言,我大庭遵《周礼》,岂能行人祭?” 司马也有些不悦,但没有宗伯这般激动。 可肃伯却试探道:“大宰,为何人祭,莫非人祭就能让大庭战胜越国?” 面对肃伯这般怯弱姿态,宗伯和司马都无可奈何。 唯有大宰恭敬一礼,解释道:“我大庭起于伏羲氏部落,后分支风姓,为大庭氏,于太行山立足,后又在神农之时为八大部落之一。” “……多经磨砺,大庭氏亡于曲阜,又因周氏灭商,分封先贤,随即大庭遗留封于东夷之边,大风之山。” “我大庭为祭远古之祖,遂取大风为氏,重建大庭国……” “如今已有三百二十一年矣……” 大宰诉说着大庭往日的辉煌。 “遂……老夫欲以一风氏,且威望有加之人为此人祭,唤伏羲先祖庇佑,抵御越国来袭。” “大宰!”宗伯瞪目,大庭国内确确实实有召以先祖的方法,但用一风氏、且有威望之人。 这! 另一边,肃伯神色大振,可又看向大宰,略微忐忑道:“大宰莫不是想以自己为祭?” 说毕,肃伯都没有隐藏住自己眼中的期许。 大宰微微一笑,望向肃伯眼神莫名。 肃伯惊喜道:“可是风……” 他突然顿住,有些忐忑道:“他会愿意?” 一旁宗伯挑眉,又皱起。 这肃伯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大宰到底意欲如何? 大宰笑道:“其不知人祭之事玄奥也,我等可隐瞒之,只需引其入祭,其余大有可为啊。” “当然,若是不成,那老夫愿以祭之。” 说罢,大宰眼角略冷,深深望着面色惊喜的肃伯,观其行态,暗自厌嫌。 “好!”肃伯抚掌大喜。 若是真能唤了伏羲先祖,何惧越国乎! “大宰速速去办,若是奴隶不够,就去征庶民也!” 大宰低头道:“诺…” 随即,大宰又道:“君上,还请下令,让司马带兵,防御边关,勒令各城征兵,以作防御,以免祭祀之时,受到越国侵扰。” “大宰且去安排,这抵挡越国之事,全权由您老抉择……但务必,一定要抵挡住越国……” “若是不敌,立刻投降,即使是成为越国属国,也莫要让越军打入大庭国都……” 想到大军来袭,兵临城下的情况,肃伯就难稳心神。 “君上放心,老夫心中君为上也,绝不会让大庭君主受难!” “好!” …… ------------ 第七十二章:战前祭祀 “还请司马暂留。” 待到肃伯急匆匆回寝宫后,大宰拦下准备前往边关的司马。 司马等这个指令已经多日,按理说越国选择,他早该前往,不过是无令不得出罢了。 司马停住脚步,而一旁的宗伯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紧盯大宰的手臂。 司马道:“你真愿意以自己人祭,以召伏羲先祖……可即使召唤又如何,先祖真能挡住越君?” “还是说……” 司马一把捞开大宰的衣袖,只见其上密密麻麻,皆是蛇鳞。 其大惊道:“你所谓的人祭,是为了进入大庭旧址!” 大宰笑笑,将衣袖盖住蛇鳞。 “你们不是早就知晓吗,何须惊讶。” 司马和宗伯沉默,他们只是不愿接受…… 宗伯道:“这以祭祀打开大庭旧址之事,需主祭之人,与被祭之人。” “被祭者需伏羲氏与女娲氏之血脉,你到底如何安排?” 宗伯早已接受大宰的谋算,此时并不意外。 大宰道:“风君将主持祭祀,为斩杀蛇妖之人。” 主祭者生,被祭者死! “嗯?”司马诧异,他还以为大宰会自己担任主祭之人,以求进入大庭旧址,在旧址中找到伏羲留于大庭的重宝——河图! 但却将机会给予风允…… 而蛇妖。 “那是女娲氏,大宰。”司马面色愧疚道:“之前阳伯就因为寻找大庭旧址而薨,女娲氏也被刨心一次,其伤势未愈,此时再挖心,就是真的死了,我们怎可……” “司马。”大宰阻止司马欲说之话。 “女娲氏百年前救我大庭于危机之中,可也因此染上妖邪之气,痛不欲生,与其再让她如此活着,不如送她归寂女娲膝下。” 司马哑然,叹息摇头。 “我不管你怎么做,我知做好司马应尽之责,我且去边关,你们自己谋划吧。” “等等,伱去边关,不是守关,而是聚兵入国都,护住风氏,等越君入大庭国时,再以河图之力,尽数灭之……” “若是祭祀不成,有此些甲兵亦可护住风氏一脉。” 司马欲走之足一顿。 “你这是孤掷一注,我不奉陪!”司马怒道。 大宰却道:“越国炼气士所之为何,不就是我大庭的河图,他越君亦然,其必定长驱直入,闯我大庭国都。” 司马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哼,等你请得动风君,同意参与祭祀时,再说。” 随即,司马大步离去。 而这边,宗伯沉默道:“你是准备献祭自己了?” 祭祀需女娲氏与伏羲氏,女娲氏已有,那就需要伏羲氏,大庭宗室正是伏羲氏直系后裔之一。 而大宰准备让风允主祭,那么被祭的只有女娲氏,外加另一位有伏羲氏了。 大宰笑笑,不答。 宗伯喟叹一声,又道:“你真能确定此次祭祀能成?” 这次是真的孤注一掷了,宗伯看之情形,除非投降,献出河图之秘,不然难以保全大庭国。 可此秘又需风氏子弟献祭,实在无奈。 “我说过,伏羲先祖不显,是因为大庭未到危急存亡之时,而且阳伯虽对治国兢兢业业,可天资愚钝,难以被先祖认可,遂才无法成功。” “那风君是何天资,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大庭等了数百年了,即使是无那炼气士的威胁,我们也应该一试。” 大宰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只因风君!” “只因风君?”宗伯一愣,随即大笑。 “大宰,你比我更相信他啊。” “哼。”大宰气哼一声:“我年少时亦然意气风发,自觉是大庭天资一等人物,但此番再看他时,才知我当时之可笑。” 笑毕,宗伯却忧道:“如何去请风君,你之前留他在大庭,怕是早有计谋?” 大宰闻声,闭目犹豫道:“以公子烈之首,为名,行战前祭祀,既为告明先祖后辈之惨烈,亦为引起城中之人之愤慨。” “老夫想,身为公子烈之夫子,风君应会出席主持祭祀。” 闻言,宗伯怒不可遏。 “你,你,你将公子烈置于何地!” 若是此战失败,那作为祭祀之名的公子烈,必定受到史官贬记,列为灾祸之星! 可宗伯颤抖,却难再发一言,因为,没有别的事物能请得动风允了。 即使是宗伯自己,情分也早就消磨殆尽,此前的小事小利,也不过是补偿。 大宰道:“我亲自去说。” 大宰说罢,就杵着木拐,缓缓离去。 其去的方向,正是风允所在的典籍宫。 大殿中,宗伯唯有叹息,他已经看不清大庭的命运。 此番却是一赌。 但他想到风允的天资,只觉得胜之有望,愿意以身相陪。 “大庭的未来,交给你了。” …… 典籍宫内,风允正阅书。 此时近黄昏,武上士在其旁护卫,见时辰已晚,就准备前往外面去取饭食。 可是这时,大宰到来。 在大宰身后,还跟着不少护卫,还有医师跟随。 武上士紧忙行礼,就护卫在一旁。 那些大宰带来的护卫则站立在院内,大宰独身踏入内室。 风允抬首,望见大宰时,对他这幅模样并无诧异。 文道裂痕,岂是能轻易化解的,没有死,或是瘫倒在塌,已经是其心之坚韧了。 对此,风允倒是敬佩,这大宰的意志之厚。 “见过风君。”大宰客气一礼,手一挥,远处的一块竹垫飞来,其就顺势盘坐在风允身前。 两人之间,仅仅一矮桌相隔。 不等武上士自觉离去,大宰就道:“此番来之,是为请风君能参与大庭战前祭祀。” “不去。”风允观其竹简,不想搭理大宰。 大宰道:“风君何须如此,难不成老夫如此模样,还不足以抵消风君心头之怒?” “风君,老夫并未伤其姒妇啊。” 风允轻笑。 “大宰,且不说允如今只是一介庶民。” “就单论大宰之言,莫不成恐吓也无罪呼?” “须知,大宰之恐吓,允不得不重视,唯恐大宰真的动手。” 见此,大宰微微低首,幽声道:“风君,此番战前祭祀,老夫欲以公子烈之头颅为祭,以奠风氏之悲,以起国民之哀,成就大庭之悲愤,以此对敌……” 嗡! 风允身旁一把礼剑愠怒而聚。 武上士惊! 院内的护卫惊惧,紧忙冲入内室。 可大宰仿佛未闻,继续道:“风君为公子烈之夫子,遂老夫欲请风君为战前祭祀之主祭……” “若风君气恼,可随时杀余,只望风君能主祭战事!” ------------ 上架感言 好在,幼子有通天机缘,恰逢鬼谷子出山寻徒,从此便脱离尘世,长子才是真的杳无音讯,两个孩子都不知所踪,只是苦了长子的后代,每一代都被影主夺取血脉之力供养她。 部分将军无奈的将目光望向了巨大的殿外空间,此时天空中没有任何流云痕迹,天空湛蓝和地面上的雪原形成了两面互相照应的镜子,丝毫让人察觉不到战争的血雨腥风即。 数十年前,树青还只是物妖树族军队中不为高层看好的年轻将军,倒不是说树青本人对于统兵作战表现不佳,只是因为此人性格太过暴躁和严厉,致使着整个妖族朝堂都对他有着许多敌意。 “哎,好嘞!”佘远是真心高兴,这么个难题就被秦君房轻易解决了。 ”霸皇时代?那距今可是有四百多万年了,能传承到现在吗?“孟昭疑惑地问道。 茶寮的众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地火印与池帝一之前施展的天火印皆是出自昆仑无上神通,帝印术。 夏日的明媚阳光终于在停滞两天后,重新恢复过来,璀璨光彩公平照耀在每个天盟士兵脸庞上,却是意外的将因为战败所带来的凋敝气息冲荡了许多。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关上窗户后,设下防探听的禁制,将假死少年随意丢在地上。 进了齐山地界,青云的马车从车队中间,赶到了车队前,听到外面有人打劫,愣了下,掀开车帘走到外面车辕上坐,青天要跟着他出来,被青云一指头推进了车厢里。 林天凡坐在原地,又想象了一下星辰界,却始终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只得干脆不想了。 他拿出自己的爱疯五手机放在耳边,一会后,我看到他的眉头逐渐皱紧了。 上官珏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却不达眼底,冷冷看着晕了过去的冯皇后,冯皇后,你当初加注在我母妃身上的,我会一点一滴让你偿还,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两只霸王龙都是四重天的强者,逃跑井盖没有问题吧!”大哥却不这么认为,如果觉得自己不敌,两只霸王龙何必纠缠呢? 想了一会儿,林天凡起身将满桌面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修炼自己的处子元阳功,反正现在自己还在假期之中,可以好好的修炼一番。 “你是幽冥的人?”瑶颐感到一丝阴寒之气正在向全身蔓延,身子不由自主冷的一抖,但脸上依然平静如常,不带一点慌张。 她把卓一凡背进土窝里,幸好里边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风吹进来的不少干草和枯树枝。她将枯草铺后,把卓一凡放到上面,人已经累的香汗淋漓,汗珠如滚玉一般。 明轩看着如此狠毒的陈越,有些难以适应,他一直以为陈越是个像天使一样善良的姑娘,事实有些令他大跌眼镜,却又不得不信,这样的太子妃真是自己想要的么?他不由怀疑起来。 告别了徐寿昌,方啸宇带着章辉的整个工作室回到了同江府城。方啸宇这次出行整整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此时的同江府城第二批移民三万户已经到达了,加上以前的三万多户,现在同江府城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 苍雷每一个角落都在查探,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更是让藏累奇怪了,难不成有人先下手了?那咚咚咚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 “真是差一点就被光明神族打到了母位面,如果不是龙王殿下选择自爆,挡住了光明神族先头军团的进攻锋芒,或许我们的母位面念者世界也将面临战火荼毒。”安德森叹了口气说道。 谢宫宝摇摇头:“别……别慌张,老鬼可能没有走远,镇定一点。”也不知为何,这会儿他体力乏溃,借着颜仙儿的胳膊,才能勉强保持常态。颜仙儿瞧出谢宫宝不对劲,暗暗使劲托着他,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往崖顶走去。 可令他们更加吃惊的是,这位庞大师还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说人老了,难免心软,要放在年轻的时候,非灭了他们满门不可。 系统嘚瑟起来,你以为是你要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吗?骚年还是太天真了。 而且依照系统的逻辑,最强反派应该就是干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反派……。 听见狗蛋确认,燕云城心中震惊不已,如此逆天功法,竟然真的存在,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蔡擎天想到这涉及到屠明的秘密,也没过多深究,只是严肃的叮嘱了两句,有了危险就赶紧回来。 魂纹大阵中的动静渐渐消失,将近一百号西门家精英被屠明屠戮一空,一具具尸体被扔出来,刺激得西门家人愤怒欲狂,可站在他们身前的人,他们更畏惧,只能站在后边干瞪眼生闷气。 ”此行,我不可能空手而归,哈哈哈”贾乾抬起头,哈哈大笑,朝着医馆外径自的走了出去。几人相视一笑,都感觉贾乾是个不可多得忘年交,心里也替他感觉到高兴。陆陆续续的跟在他的身后。 ------------ 上架感言 上架了! 先感谢读者一波: 感谢支持…… 感谢追读… 感谢推荐票… 感谢月票… 感谢打赏… 再感谢编辑培根姐姐…… 来点首订吧,对作者很重要…… …… 好,上架感言结束。 说一下修改的事情,因为读者反应,所以决定修改穿越设定,改为获得穿越者的记忆碎片?(不确定) 面板的问题,决定舍弃了(不过后面有一章还有,暂时没修改) 面板舍弃,但会放在段落说里,方便读者了解主角的实力情况,就不放正文里了。 好的!!! 可以看了……(作者女装点击此处段落说) ------------ 第七十三章:愠怒之剑(求首订) 风允目微红,直视大宰! “嘭!”矮桌震裂。 一道由礼剑下劈形成的巨大剑痕贯穿而出。 在地面形成一道狭长割裂的裂痕。 而原本坐在风允面前的大宰,被一股气浪卷席,纵飞而倒,狠狠撞在书架之中。 “砰!”剑气贯穿,从守藏史的墙中穿透,击向远处院墙。 “噗!”内室,大宰左臂噗嗤一声,断裂落地。 一时间血液喷溅,飞溅四处。 那群护卫恐慌上前,以长矛勇对风允… “无事,咳咳,让医师进来包扎即可。”大宰似无痛楚,从倒塌的书架中,面无表情而撑着站起。 白发散落,宛如一老鬼。 医师紧忙跑进,那些护卫不敢乱动,只是慢慢后退,收起长矛。 “多谢风君应允,待祭祀之时,老夫再来接风君,咳咳,唔……” 大宰吐血,可只是用手一抹,待医师包扎,就拿起断臂,别起木拐,落寞而离。 其身影如同枯枝,萧瑟近乎顷刻要倒。 观其模样,不如就此卒去,还少一番罪受。 …… “风君……”武上士喃喃,却不敢靠近此时有怒的风允。 在想起风允还未食,随即小心离去。 风允将断裂的矮桌落下的竹简,帛书收好,缓缓走出内室。 此时却是无心读书矣。 “愠怒而发,君子亦有怒,亦有锐利也。” 风允挥手,双指并起,文气化剑气。 他的怒气随着他施展的剑招,缓缓纳入礼剑。 天色渐黑,等武上士回来时,风允的面色平和,波澜不兴。 收剑。 心态已平。 不过其怒意并未消失,只是藏于剑中。 待到拔剑之时,化怒为必杀之术。 “腾蛇异术未至,却悟得一剑术——愠怒。” 风允坐在石桌旁。 武上士紧忙将饭食物端上。 风允摇头道:“今夜不食了。” 虽说怒火已藏,可他还是不免为公子烈而惋惜。 但他清楚,此时公子烈确实是激发民愤的唯一方式,同时,这也是当初与公子烈论民怒之时,所做的预想。 若是公子烈知晓此时所需,即使他活着,他也必定会为大庭而牺牲,亲自斩下自己的头颅,捧着送上祭台。 “愚忠之人。” 静坐一会,风允道:“武上士,今日只有一食,可是我阿嫂已经离开大庭?” 武上士望风允表情已然正常,温文尔雅,处事泰然自若。 他才道:“禀风君,今日风君姒妇已然离开大庭。” 风允点头,又不再语,也不去想。 一旁的武上士有些忐忑地道:“风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风允望向武上士,却只觉得如今的武上士,似乎缺少了一股威压之气,变得越发卑顺。 但在卑顺之余,武上士又有些挣脱之意,不然此时也不会询问他,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风允顺着武上士的话,回答于他,又似说给自己听。 “人非无欲,皆有情绪,我并非克制,而是恪守以心,不被一时的情绪主导心智,去做糊涂事。” 大宰,身上有妖物之息,虽然藏得好,但是血腥一出,风允就发现了端倪。 是那……女娲氏? 典籍宫之前所藏之妖,就是女娲氏,之后被大宰带走。 那大宰也是被妖邪之气侵染,怎还能…… 风允心道:我倒是你怎么能在文道有裂中,还如此硬朗,原来是依靠这妖邪之力。 自取灭亡。 另一边武正士踌躇,他方才惊醒,刚才他僭越了,风君之事,哪里是他能询问的,他不过是一护卫耳。 风允望向他,见其挣扎之色,心中也有与之交谈一二的念头。 于是道:“若是有事,尽说之。” 武上士闻言,小心地来到风允面前,深深拜道:“风君乃是大庭之人,却能在越国成就风君之位,获得一国赏识……某之难处,恐只有风君这般人物才能解惑。” 风允谦逊:“你且说之,吾之解惑,只是参考。” 这般,武上士忐忑的心稍微平复,他思索,决定用风允刚才所说,论自己的事。 他如弟子般,先行礼,后道:“风君,我为游侠时随心所欲,在为武士后,就开始遵守规矩,这是恪守以心吗?” 风允点头,但道:“是,却不全也,更多为礼制所趋……” 微微凝神,论学他人,是了解他人思维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自醒。 遂风允很重视有学可论。 他思量再三,问心才道:“我是追求随心所欲的。” “但如我之前所言,人非无欲,皆有情绪,但需恪守以心,方才能不遇糊涂。困于欲望之中。” 武上士略有所感。 “风君,请教我,如何才能不糊涂,某如今实在没有办法。” 风允微微沉吟。 “若纵欲而行,毫无底线者,乃欲之囚徒,与奴隶无二也。” “若留一底线,即使有欲,但不管为庶民、为士大夫、为诸侯,皆是可行之人也。” “若以心守欲,遵循世间规矩…这样的人则为小贤,为人可敬也。” “而在以心守欲之上,又明善恶有果,行善时或成恶事,行恶时或成善事,明善恶,辩是非,方才是大贤,此为可请之师也。” 武正士呐呐难语,他似乎只是可行之人尔,守着心底的底线,还无法做到以心守欲,行规之矩。 见到武上士面色紧皱,风允也清楚其中难度。 随即安抚道:“当然,说之容易,做之难,生而为人,皆为欲望之辈,只需留一底线,其余的尽力就已经是可行之人了,不必苛责自己……” 武上士听如此之说,面色微缓,但他又想起之前贿赂风允之事,这让他整个人变得阴郁,自卑。 “风君,贿赂之事,我却是没有保住底线……” 风允闻声,微微摇头。 “贿赂,是为满足欲望而产生的行径,人可以有欲望,但需有底线,不越雷池。”拍拍武上士。 “你之欲望为兵书,伱对我贿赂,那么选择就交给了我。” “我若因为贪财而受之,那我也是欲望驱使。” “若是不受之,那选择又回到了你身上。” “你可以武力夺取,亦可放弃此番欲望之行。” …… 【女装?】 (本章完) ------------ 第七十四章:墨翟(求首订) 当初武上士并未武力夺取兵书,之后虽然误助被妖物附身的公子,可也坚持底线,不曾害人,及时阻止,亦不曾强夺兵书。 遂,武上士亦有底线,在欲望之外有许多优异之处,是为可行之人。 “我且问你,你为何行贿?” 武上士面对风允的询问,依旧有愧。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求而不得……某想学兵书,成统帅之士,可在大周之地无路可前,只好出此下策。” 闻言,风允道:“人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环境的驱使大于你自己内心的选择,或者伱有时根本无法选择。” 风允在说大周礼制的阶级,希望武上士能看清未来,再做决定。 “你有底线,你并非欲望奴隶,错不在你。” 风允说着,武上士却偷偷抹去眼泪,强忍啜泣。 “风君,那我该如何。” 风允柔声道:“你还想做统帅吗?” 武上士摇头:“某……某名墨里,原为宋国士大夫-大司马目夷之后,先祖因故被贬为庶民,某父承接先祖光荣,从军而死,我母逼某立誓,承袭遗愿,再起司马之位,统帅一国之军政。” “可……某无能也,愧对先祖,相比统帅之事,某心中更想做游侠,惩恶制恶,游于列国啊。” “莫当初逃离家中,待游侠数载归家时……呜。” 武上士哭道:“才知阿母气急而死……我心中有愧,方才来宗伯属下成一武士护卫,意图兵书,可事难成矣,多年来,某成家而无立业,如今不被宗伯信任,更是浑浑噩噩……” “风君教我,某该如何,如何才能让先祖不责,自己亦能不愧?” 风允叹息一声道:“若真是先祖,其见后辈悲苦,怎会刻薄以对,只要你能坚持自己,去做由心之事,成功与否就已经不是第一位了,人生无常,应随心所欲也。” 武上士愣然在场,久久不得回神,似做挣扎。 最终,就见武上士从腰间抽出宝剑。 这正是当初武上士用来贿赂风允之物,其为珍贵,他皆是贴身而藏。 “宝剑赠与君,以答谢解惑之恩。” 说罢,武上士将宝剑放于风允身前的石桌上。 其思索,又道:“风君,某心中已有决断,某欲去行游侠之事。” 风允见武上士这般,也清楚他内心实为偏向游侠,只不过希望有一人之言能让他坚定。 “你之妻儿如何?” 这几日,武上士送饭食来,皆有一份上之于他。 风允也清楚武上士已然婚配,且有一子名翟,现居大庭。 翟… 墨翟… 却不知是不是那位…… 风允心中微思,这个世界似乎大不相同,管仲尚且是春秋早期之人,但那勾践、墨翟,却是春秋晚期,以至战国初期的人物,可,似乎都汇聚到了这个时期。 未来,恐大不一样。 或许此时,在大周国的典籍宫中,就有一位守藏史,正在悟非同寻常的道。 …… 一旁,听闻风允之言的武上士苦恼,他离家母丧,此时万不得再抛妻弃子。 望向风允,他立即又有了想法。 “风君姒妇前往齐国,某意带妻儿随之,倒是妻儿与风君姒妇做邻,某即可安心,还望风君应允。” 风允诧异,若有武上士这样的武异人相伴,一路上倒也安全。 此时大嫂刚离大庭,武上士也好去寻。 “你意如此,也是帮我……且等。” 风允思索,又至内室,从自己的包囊中找到褒国公子所赠的剑书。 此为剑术基础,剑招却无。 但风允提笔在其后而书,写下自己对愠怒一剑的感悟和愠怒之法。 文气一荡,墨迹则干。 “此书赠武上士。” 武上士观之,立即就清楚这是方才风允怒斩大宰一臂之异术。 随即感恩,就要以弟子礼大拜:“君赐某剑招异术,当为夫子相称!” “且去吧,夫子却是当不得了。” 夫子? 风允不由想起公子烈,与教导那些孩童识字不同,他是切切实实教导了公子烈思想,在大庭,他也只有这一个弟子,即使是黑犬也不过是留之一兵书,算不得弟子。 这《山海图》虽说还未读毕,腾蛇异术未出,但待祭奠公子烈,即可离开大庭罢。 多留,多增无奈。 而武上士…不敢认之。 见风允态度坚决,武上士却也拜不下去。 “君,某且去也,明日清晨则离大庭。” “还望风君在大庭安,待战前祭祀后,随心而离。” “……去吧。”风允摆手,能离去者,皆离去吧,大庭乱象已生。 欲其亡,必欲其疯狂。 即使大宰神情再漠然,也不过是宁静将终。 而武上士也是果决之人,趁着夜色,缓缓离去。 …… 风允目视远方,晚风浮动,似乎今夜的风,都变得燥热喧嚣,越国宣战,大庭之中有能力离去之人,怕是纷纷逃亡。 不然今夜武上士也不会下定决定寻求一问。 而那些大庭庶民们却逃不掉,离去大庭犹如野人,最终怕是会沦为他国奴隶。 在大周,所谓的家国同在,不外乎如此。 此时的他,从一庶民小儿到守藏史,又为司徒使节,在越国为风君,几经磨砺,一步一进,积累着对大庭的不满愤慨,最终也要离去。 “嗡!”风允本就趋于突破的文道,在刹那间鼓动,微微一声清鸣,就一跃而过。 异人一流! “渐卦——下艮上巽,乃是循序渐进之术。” 风允如有所悟。 “愠怒之剑,循序渐进,积聚怒意,一日更甚一日也,原来如此。” 当然,这只是对怒气的利用。 对于其余之物,亦可以渐卦驱动。 如这文气。 “渐卦!” 风允心口聚起一道文气,而随着时间,文气缓缓增加,这已经超越了他本身实力所能蕴存的文气。 冶鸟! 一只冶鸟由这渐卦文气幻化飞出,在风允身侧扑腾。 “渐渐之长,虽慢,但却是真实之长,非虚幻也。” 若是此时风允以循序渐进之术,催己成长,只要身体所需足够,怕是不多日就会成长为一壮年。 循序渐进,序也是规矩,不可能凭空成长,人食而长,这是不变的定论,再次之上才能渐进。 至于其他…… (本章完) ------------ 第七十五章:《周易》-渐卦(求首订) 风允几多尝试。 对己身智慧行以渐卦,可成,但按照智慧之序来说,就需要多认知这个世界,多阅书,多处世,方可渐进智慧。 而对于非己,对那半枯萎的野草施展,助其成长,但原本老去的枝叶加速衰败,恍惚若冬时蛰伏的枯草。 “循序渐进,需遵循规则,过犹不及,拔苗助长只会得不偿失。” 风允这才算弄清楚渐卦异术。 至如今,种道《周易》,他也学会了三个卦象。 未济卦——未满有缺。 既济卦——盛极转衰。 渐卦——循序渐进。 “文道以聚势,武道以护身,大庭已乱,文道难昌,无武无兵,何人听我言论。” 《周易》博大精深,短时间无法帮助风允应对大庭之劫。 随即风允催动天赋种道之术,默默卸下了这玄奥难解的《周易》。 改种道——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剑术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 主职业:武-剑客 地位:风君 副职业:夫子、游士 职业属性: 文气:82 名望:63 剑术:61 职业异术:愠怒之剑30 副职异术:呵斥20、篆文25、礼剑23、共戚策25、大禹赋30、阴阳爻30、未济卦30、既济卦25、渐卦20、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 …… 武道,以求内息,而非文气,但君子亦可持剑而杀。 随即,以文气御剑术,为君子之武。 “行之剑术,我也好周游列国。” 风允不禁想起前世所闻,孔子乃一孔武有力之大汉,腰配刀剑,身后聚数十名弟子周游列国……实在有趣。 如今风允却是有所悟。 “只有身具勇武之人,去论道理,才能让他人信服。” 回归大庭后,若非他自身有些实力,不然在大殿上可无法那般强势。 而文道常以大势压人,武道常以兵器制敌。 动乱之时,无兵器制敌,就无人听他说大是大非了。 思罢,随手折一树枝,挥舞剑术。 在种道之术下,其剑术越发凌厉,可随其自身之势,又越发内敛。 藏剑之锋,隐而不发。 …… 一连几日,越君不理国中内政,强令征兵,议决亲征之事,已然传入大庭国内。 大庭国越发震动,国民惊恐,都在期许大庭肃伯能快些决策。 可就是这时,吴国边境传来消息,吴国欲与大庭联手,对敌越国。 在不征得大庭首肯后,也强势出兵,驱入大庭。 一时间,国中之民不知是喜是忧。 “吴国之心,怕是意图若越啊!”大殿之上,有士怒之。 越国势大,吴国此时无法吞并,随即才将目标盯上大庭。 若是帮助大庭打退越国,既能打压越国之军事,又能明帮暗夺,从大庭获得不菲好处。 若是大庭战败,吴国也可撤军,如此损伤亦小。 若是越国退兵,那吴国还可长驱直入,向大庭索要…… 真真是卑鄙之举。 “越国莫非不怕吴国,怎不见丝毫回退?” 伴随着司马送来的情报,越君正快马加鞭往大庭赶来,毫无退却之意。 “公子烈行刺,亦不能使越国如此重兵,莫不是还有隐情?”有人发问。 但无人作答。 “报!” “越国来信!” “快,呈上来!”席上,肃伯急切,但他还是看了大宰一眼,略有不满之意。 瞧至大宰断壁之处,他蹙眉道:“大宰,战前祭祀之事,还需多久?” 大宰咳嗽一声,恭敬道:“明日即可。” 闻言,肃伯缓缓摊开书信。 “大宰啊,越君说,让风君携带大庭重宝,与蛇妖之心前去求和,不然兵临城下啊……” 肃伯纳闷,这大庭重宝是什么? 蛇妖之心又是什么? 他疑惑地望向大宰。 大宰抬眸。 一旁的宗伯张口欲言,但大宰摇头阻止,他道:“大庭重宝,乃是大庭传说的河图……但东夷之地,本就有众多伏羲或大禹的后裔,其皆有各自传说。” “或是河图,或是洛书,或是禹之开山斧,或是鲧所盗的息壤,或是测量之玉简……” “其越国为大禹后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定论,他恐是以为河图在大庭吧。” “大庭此时何来河图,简直可笑!”大宰起身,规劝摇摆不定,已有投降之心的肃伯道:“君上,河图我大庭如何有之啊?” “而那蛇妖……乃是……还是阳伯之凶物,阳伯薨前令宗伯困于典籍宫内,余本愿待战前祭祀之时,斩杀蛇妖,以祭大庭啊!” 肃伯听得头疼。 “风君可曾应允了,你快些去办,若是不行,就快些想办法说和!” “诺!”大宰深深一拜。 “且退吧!”肃伯挥手,自先起身而去。 大宰紧忙道:“明日祭祀,还请君上观礼,以振国威!” 无人应答,但大宰清楚明日肃伯必定会去。 这可是身家性命之事。 待到众多士大夫离去,宗伯走到大宰面前。 望之大宰断臂白发,形如枯槁的模样。 他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宰漠然道:“大势所趋,不争即亡。” “唉……你若是自祭,又如何确保风君会帮助大庭呢?”宗伯这才想起,河图出,还需一人控制河图,以大庭国运纠缠,方能显威。 “自祭?”大宰环顾四周,大殿内就他与宗伯二人,随即其文气成屏障,方才道:“另有其人也。” “另有其人?”宗伯蹙眉,再蹙,随即猜到大宰之心,颤颤巍巍道:“伱是想!” 大宰默默点头。 “孤注一掷,以一国之未来作赌注,那自然要用最好的祭品。” 宗伯瞪目,可大宰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臂。 “嘭!”木拐落地,而大宰的手也落到宗伯肩头,将宗伯的怒意压住。 “我不过是一大宰,天资不比风君,也已然老迈,文道早就看到了头,自然要将主祭之人让给我风氏最杰出的子弟。” “而被祭之人,女娲氏每一代只有一位嫡系,其就是百年前的女娲氏嫡系。” “我伏羲风氏,自然也要让嫡系,最具威望之人……被祭祀。” “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且,肃伯昏庸可见,大庭只会败于其手啊……” (本章完) ------------ 第七十六章:大庭新君(求首订) 大庭虽为周之治下的列国,但其根本,永远是大庭氏,其氏族辉煌,比礼制重要得多。 “那……”宗伯讷讷难语:“那若成功,你准备让谁成为大庭新君,带领大庭重归故地?” “……风君。” 宗伯并无惊讶,他只是在确定。 “可风允乃是庶出……” 大宰笑。 “宗伯啊,莫非你真的尊周礼乎,若是尊周礼,我们大庭又何必选择临近东夷之地为新国!” 宗伯颓然。 大宰这是要让他放弃毕生所坚守的文道。 “罢了…大庭国非国也,而是大庭氏,为家也。” 大庭起源于远古伏羲之时,辉煌于神农之际,衰败于夏禹之朝,直至西周灭商才重新建立新国-大庭国。 可祖辈之事,绝不会忘。 宗伯最后一问:“若是失败,宗室其余人如何,大庭庶民甲兵如何?” 大宰冷漠,直言:“得之河图,即使是只余一人,也可携河图前往大庭旧国,重聚古之大庭!” “若能复大庭古国,我等死亦又何,大庭之民死亦又何!” …… 翌日。 “风君,祭祀将开,老夫为君更换弁服。” 典籍宫院内,大宰伸手举着托盘,其上正铺着一件极为华丽的弁服。 而风允正持树枝为剑,练剑不理。 而大宰也不再催。 不多时,风允停下,将树枝插入土中。 “未济卦。”未济,万事未满有缺,为视之小凶之兆,但此凶中隐有吉象。 随着对未济卦的理解加深,风允亦可反之,对前途已定者,可寻一生机。 遂为未济卦——物不可穷之术。 物不可穷,未济也,事还未完结。 “未济卦……”大宰望向那插在土中的树枝,其上竟隐隐有生机浮动,不出意外,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可成树也。 “风君以未济之术,树木回春,真当大开眼界。” 大宰喜爱《周易》,可惜没有风允这般天资,即使《周易》全部丢入其手,怕也难通明境。 风允道:“今日祭祀,不知有何章程。” 风允却是不晓,这大宰为何不提前将祭祀的事宜章程送来。 “风君只需斩蛇妖,刨蛇心,祭奠公子烈即可,其余杂事由老夫安排。” “蛇妖?”风允蹙眉,直视大宰。 “风君…她如今就是蛇妖,被封印于大庭百年,死亡对她是解脱,您不信可去问她。” “走吧。”风允接过大宰手中的托盘。 随之前往偏殿更衣,倒也用不着断臂的大宰。 出来后,风允道:“肃伯此番愿战?” 大宰笑而不答。 风允就知晓,这大庭实际是大宰、宗伯、司马三人把控,肃伯之言无他们支持,难落实处。 “风君,实则心中还有大庭啊,不然也不会询问肃伯之事。” 风允哑然一笑。 “即使我离开大庭,也不会忘记大庭,虽不会称赞,但也不会去贬低,若是大庭亡矣,我也成了无国之士……希望大宰的能保住大庭吧。” “越国东夷也,可不会被《周礼》约束。” 大宰笑道:“大庭来历悠久,更甚于越国,自有底蕴对之。” “此先几番忍让,不过是等待时机,那炼气士之谋就在大庭,大庭此番也是无路可退,唯有一搏。” 风允恍然,原来炼气士与越君作气运台,所求就在大庭。 怪不得,大宰这般布局,他早就知晓。 可惜,若是大宰一开始与他诉说,他或有谅解,但他被大宰当作棋子,此番再说,风允心无波澜。 这时,大宰挥退周围的甲兵护卫。 “风允不想知晓我如何抵抗越国乎?” 不等风允出声,大宰如实相告:“老夫欲引越军入城,以大庭底蕴镇杀,那越国肖想大庭国,只会是空想。” 风允笑笑,不全信也。 大庭若真有此底蕴,怎会一小国。 大宰也不再谈,随即两人离开典籍宫。 宫外,一空荡荡的车架停靠,有甲兵护卫看守。 其上有蓬,车架有宝玉美石点缀,端是华丽尊贵。 但其前无马,让人疑虑。 “风君请上车,老夫自拉之。” 大宰拉车? 风允闻声,一步而上,就望向大宰。 大宰面色如常,丢下木拐后,就断臂反拉。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这车架竟被他缓缓拉动。 一步… 两步… 周围甲兵护卫皆不敢看,默默跟随在车架之后。 而五步之后,风允蹙眉道:“大宰暂停。” 闻声停车,大宰道:“风君可还有事。” 风允不知说何,一国大宰,为他拉车。 望向大宰那白发苍苍,断臂起床的模样,风允自诩若是有人将自己弄成这般,何说拉车,就是见之,亦然生死相向。 “大宰,你也不喜欢周礼,是吧。”良久风允才道。 大宰无笑,他的声音如同秋冬交际,步入死寂,但其言又似推心置腹。 “吾甚爱《周易》,可《周易》难成,唯有《周礼》有些许未来。” 风允沉默,缓缓下车。 “五步即可,大宰与我恩怨,就此结束吧。” 大宰诧异,转而摇头,似在叹息。 “吾观风君对公子烈之事并无忘怀,祭祀之后,风君尽可杀我以祭公子烈就是。” 杀……此时大宰可能比死还要难受。 他能断臂拉车,应是体内妖邪之力的缘故。 而承受妖邪之力,是每时每刻的受罪。 而公子烈,风允猜想,是共戚策被越君发现,其杀公子烈,以此为借口对大庭出手,以免因共戚策而起祸端。 “公子烈赤城,尊师至极,断不会在余未至大庭前,做出刺杀越君之事,其卒,越王之计也。” 说罢,风允步向祭台。 那祭台就在大庭宫外不远,眺望可见,何须什么车来。 等风允走远,大宰闭目低语:“风君暂无君主之像,多为游侠之义,君子之善也。” “唉,不过尚且年轻,未曾接触国主之位,希望得河图后,其心能变。” 原来,大宰拉车,不过是试探风允之性。 虽然口中贬之,可大宰目中却满是欣赏。 曾几何时,大宰亦是这般的少年,意气风发,对周礼难以爱戴,多有义善之举。 …… (本章完) ------------ 第七十七章:国破 大庭祭台,位于大庭国都正中。 其呈两层,上下皆为青石所建。 下层左右之宽,足有三亩之广,合之所占九亩之地。 其四方皆通阶梯,阶梯两侧各有青铜大鼎,四方共八尊。 青铜鼎旁,立有火炬之柱,其上已燃起熊熊之火。 而上层,是为高台,唯有台后一阶梯可上,其正对城门。 其上有腾蛇大鼎,还有祭祀桌。 桌面上,正用木盘帛锦,端放着公子烈之头颅,任由周围庶民、士大夫观望。 人山人海…… 风允来时,肃伯面色不悦,看来是等待良久。 “嘶……”帮吾…吾乃女娲氏…… 一道声音传来,风允闻声去看,原是那所谓“蛇妖”,此时正被绑在祭台之上的青铜柱上。 此时她下身已是蛇尾,上身只有破布蔽体,隐隐皆是蛇鳞之相,其面貌被散乱的长发遮挡,只能在她嘶吼之中看见些许狰狞神色。 “风君,快快祭祀吧!”肃伯站于高台之上,原本不悦的脸上挂起笑脸。 他乃公子烈之父,亦是大庭国君,此时被安排在高台之上,作为辅祭,一同祭祀。 风允望向另一旁,居于下层的宗伯。 宗伯望来,微微一礼。 而赶来的大宰,此时也杵着木杖,攀上高台。 祭祀将开…… “唉…祭祀真有用吗?”在祭台周围,有庶民发出这样的感叹。 另一人道:“不管有用无用,公子烈不屈越国,被越国残杀,我等大庭之民,如何能不愤怒,那越国皆是蛮夷之徒!” “对,那越君还逼迫大庭公子改换氏族,简直是欺我大庭无人!” “呜呜呜…先祖庇佑,以败越国!” 人群中满是愤慨之声,即使没有大宰引导,也不乏有义之士自发聚集。 而在祭台处看不见的地方,司马已然偷偷归国,其携大庭尽数甲兵,从大庭宫后方入,向着祭台之处而来。 其意味明显,将有大敌。 “咚咚咚!”城墙之上,突然一阵阵大鼓轰鸣,其一急一缓,无不在说有敌逼近。 “大宰,这是发生何事了!” 肃伯站在祭台上,吞咽唾沫,慌张地望向面色沉着的大宰。 大宰望向城墙之处,只见城外,一片乌云压来,其乌云之中,隐有雷鸣之声。 “禀君上……” 纷纷刚刚踏上祭台,就听到大宰道:“司马来报,越君亲征,携万数大军来袭……” “什么,你,你怎么不早禀告,如今越军已经兵临城下啊!” 肃伯再是怯懦昏庸,但也清楚这战鼓所述。 “报!” “君上!”快马之上,一甲兵驱使奔袭,周围庶民紧忙避让,可来不及躲闪者亦不在少数。 “君上,越军来袭,已围城也!” “越君飞箭传信,让风君携蛇妖之心、大庭重宝前去城外,方才有和谈之……呃!” 就见,一只箭羽,贯穿了这通报的甲兵。 而再看,竟然是宗伯拉弓射之。 只听宗伯怒声道:“扰乱国民心神,端为敌国细作!” “完了……”肃伯几欲瘫倒。 而大庭之民,也混乱而起。 可就是这时,城内一阵阵有序的奔袭声传来。 “是司马!”不知何人呼喊。 司马直奔祭台。 而司马身后所带之军,急速而奔,在城内穿梭,一个个手持长矛或弓箭,不一会就严守阵地。 那城墙之上,在祭台处虽远,但也能看见人头攒动,不少甲兵在驻守。 肃伯见之,缓过神来。 “大宰,大宰,司马赶回来了?” 大宰点头道:“吾知晓越君目的,遂令司马赶回。” “那越军虽出动了数万兵马,但我大庭亦能调动三万甲兵。” 闻之,肃伯稍微安心。 但。 “如今怎么是好,大宰?” 大宰望向风允,恭敬一礼道:“还请风君主祭,杀之蛇妖,取之蛇心,以行战祭,缅公子烈之卒,大庭将悲愤而战!” 风允耳边还是那女娲氏的声音,但其余人似乎只能听见嘶嘶之声。 “风…风君且快些!”肃伯着急,隐隐央求。 大庭国都内,即使是甲兵镇守,但国民已乱,唯有祭祀之地还能维持秩序。 可大宰和宗伯,以及司马都毫无去管理之心,只观祭台之处,等待风允祭祀。 “这场祭祀,真的如此重要吗?”风允不禁问道。 大宰道:“国之生死,祭祀方能引动全部国运。” 风允点头。 原来如此。 这时肃伯急切迫之,紧忙道:“风君快杀妖!” “妖?”风允闻:“这真的是妖吗?” “嘶嘶嘶……”吾乃…女娲氏…… 风允望去,就看见铜柱之上,女娲氏长发下,那双满含痛苦的蛇瞳双眸。 “她不是妖,能是什么!”肃伯大呼。 而大宰却道:“你能听见她说话?” 风允道:“她是女娲氏。” “女…女娲氏?”肃伯不听,只道:“风君快斩妖以祭!” “嘶嘶……”吾乃…女娲氏……未济卦…… 那女娲氏似有极大痛楚,才能说出未济卦三字。 风允一愣,未济卦。 他眸光微动:“好吧。” 拔出腰间武上士所赠之宝剑,风允大步走向女娲氏。 见此,肃伯紧忙示意大宰。 大宰对肃伯淡笑点头,随即上前。 “今有伏羲后裔,大庭氏,允,承袭风氏,且为此番主祭!” “咚咚咚!”远处城墙之上,战鼓雷雷,而在祭台之上,风卷云涌,似有异相。 “缅公子烈之德行,以号昭众军应敌!” 大宰说毕,望向肃伯。 “君上,请站于公子烈之首前。” 肃伯轻拍衣袍,随即而立。 “君上请应允风氏,允,为主祭!” “允之!”肃伯高声而应。 “轰隆!” 大庭气运震动,刹那间飞纵于天穹,紧接着一本《周礼》之书虚影,一条腾蛇虚影缓缓浮动,似注视祭台之上的风允行动。 而风允,也来到了女娲氏之前。 “呼!”大风吹过,浮起风允衣袍,让其如飘飘若仙之人,似随时乘风而去。 也撩动女娲氏的长发,露出女娲氏满脸青痕,那凄惨绝美的容颜上,全是悲痛狰狞。 “嘶…”伏羲…… “嘭!”一声巨大的倾倒之声,大庭国城门之处,洪水卷起如长蛇,冲向城门,大庭国运尽数居于天穹,此时城门如同粉末,顷刻崩塌。 “放箭!” “嗖嗖嗖!”利箭如雨,密密麻麻,其城墙之上,或者驻守其侧的甲兵,只瞧见一个个黑点,慌神时已经被剑羽贯穿…… (本章完) ------------ 第七十八章:风允来历 城墙崩塌,箭羽来袭。 只见在倒塌的城墙之外,乌黑一片的越国甲兵,手持长矛,长戈,或是持弓、持盾…… “铛铛铛!” 金戈铁鸣之声。 而在甲兵之后,战车滚滚,轰隆隆而来。 战车上,战旗飘扬,其上越字明明晃晃。 越君与大卜高立其上,目视大庭国都内的祭台。 越君身着甲胄,摸向腰间,却摸到杀死公子烈后所得的《共戚策》,其冷哼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振臂高呼。 “越!” 随之数万甲兵齐齐呼应,一时间整片天宇都是越国之声。 如雷震耳,扬尘起风! 越君亲征,携带越国气运而来,在天穹之上,聚起一道道肃穆鸟象,其鸟眼中戾气,满是战意。 “哈哈,大庭,小国尔!” 越君的声音,直穿战场,纵入大庭祭台。 大庭司马怒起,亦然高呼。 “大庭儿郎何在,与吾杀敌!” “轰隆!”天空之上,大庭国运震动,加持甲兵,国灭之愤爆发,即使是一甲兵,其身上亦有大煞气! 司马高举大庭战旗,霎时间,煞气交接,形成军阵之气。 阵名——引雀伏诛。 霎时间,大庭城内,一个个军阵小点冒起,以此为伏击之地,拉弓挽箭,破城之口不大,只要越军敢进,即可诛杀。 而城中,一列列小队也撑起盾牌,以作抵挡箭羽之用。 可那城外洋洋如海般的越军还是让城中之人忐忑至极。 司马望向祭台之上。 他的军阵,虽说准备已久,但面对越国,他也只能抵挡片刻。 另一边,越君不屑一顾,挥手道:“司马,进军!” “诺!”越国司马目光从祭台之上的风允身上离开,军令不可违! “越国儿郎,冲入城内,擒拿大庭宗室!” “越!” 越国无礼,无宣,两军交战,死伤无数…… 祭台上,肃伯腿软,近乎瘫倒在地。 “大宰,大宰,快,投降,投降啊!” 大宰不作理会,反而催促风允。 “风君,速速刨心,以作祭祀!” 风允闻声,手中宝剑不动。 “未济卦,物不可穷也,迷困亦然有路也!” “啾!”灵狐诞育。 风允身侧文气迸发,形成一护身白狐。 白狐灵光,女娲氏猛然一震。 “嘶!”啊! “轰!” “崩崩崩!”女娲氏猛然挣扎,其眼中因白狐未济之力,竟然有了一丝清明。 女娲后裔之力爆发。 崩! 铜柱崩裂…… “啊,啊!”女娲氏不复嘶鸣,其悬浮于空,向风允卷来。 “伏羲氏的力量……” 蛇尾缠绕,女娲氏似乎在吸收风允溢散出的力量,以此压制混乱。 “吸…”女娲氏缠住左右,软如菟丝子,寄生在风允身上。 远远望去,如同巨蟒缠身。 “啊!”肃伯惊呼一声,紧忙抓住大宰的裙摆。 大宰蹙眉,望向风允的眼中多了探究。 女娲氏为何会青睐于风允? 与女娲氏相处一月有余,大宰很清楚女娲氏对任何人,即使是大庭宗室也不作理会。 其只欲控制,将他人化作妖邪。 “伏羲后族。”女娲氏倚靠在风允身上,轻轻抚平风允的衣领,其面容柔和,似悲悯,但眼神如蛇,冰冷异常。 她的脸上青痕未消,若离开风允周围,怕是瞬间将变回癫狂之态。 “别担心。”女娲氏似在安抚风允,可语气冷淡,如同冰碴。 “余确为伏羲氏后裔。”风允蹙眉望向近若咫尺,气息微喘的女娲氏。 他无法救她。 百年来的妖化,已经消耗了女娲氏的力量。 油尽灯枯。 “河图……”女娲氏对着风允的脖颈吸气,后吐气如丝道。 “几月前,大庭君主刨吾心脏,以他为祭,打开了大庭旧址口子,释放了河图的气机,河图选择了你。” 说完此些,女娲氏有些疲惫,她体内的妖邪之气在冲击她的理智。 “河图……选择了我?”是面板……还是天赋种道? 风允确实是几月前苏醒的前世记忆,与之一同出了面板…… 可面板对他并无多大作用。 而种道之术是他自己身为异人的天赋,异人皆有之 狐疑,河图就只有些东西? 女娲氏轻嘤一声,似在压抑,但其声让她羞怒。 “没有时间了。” 她咬住风允的手腕,风允微微一痛。 她含血而笑,凄凄道:“风君,这是他们对你的称呼。” 女娲氏入水,缠绕风允,在风允的耳边轻声道:“称君者,应有德行。” “噗嗤!” 一颗滚烫,炽热,血淋淋的心脏,被她取出。 女娲氏闷哼一声,嘴角流血,其血液在口中与风允的混合。 “吾女娲氏,愿以身祭祀,开大庭旧址!” 女娲氏之声,穿透大庭国都。 甚至传入了交战之地。 大宰闻声,猛然一愣。 随即,骤起而杀…… “噗!” “大…大宰?” 肃伯瞪目而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嘭!”肃伯的直直倒下,其目光从大宰身上划向风允。 “被祭祀的……不是他吗……呃……” “啊!”大宰杀肃伯,刨其心脏,周围本就惶恐不安的士大夫们纷纷崩溃。 大宰瞒着军情,等越军到城下了也不曾透露,这让这些士大夫连逃离的时间都无,如今,却是只能与大庭共存亡。 可。 “君上啊!” “大宰,你妄为大庭宗室,怎可做弑君之事!” 士大夫拔剑而起,欲与大宰搏命。 “宗伯?”有人呼喊宗伯。 但宗伯却唯有叹息。 “宗伯!” “唉,诸位先退越军吧!”宗伯之声哽咽,但其已做决定。 随即,礼锁出,拔剑而去,只为助风允,多些时间打开大庭旧址。 “那是怎么了,大庭大宰是想拿肃伯头颅,来投降不成,哈哈哈!” 大卜摇头,凝视祭台。 “大庭国,亦有底蕴啊。”看出一些门道的大卜起身而立。 越君诧异。 “大卜是要亲自动手了?” 大卜淡漠道:“若不动手,越国损失惨重,如何敌吴国来袭。” 吴国! 此时吴国来援大庭之际,亦偷偷强袭越国,此时越君自然知晓,但他举国气运来大庭,自然不会无功而返。 “快些动手,拿到河图!”越君勒令! “诺。”大卜执手,其结印而起,一股股水流从地面涌出。 如同之前水蛇冲城一般,巨浪滔天,将大卜托起,凌空高视祭台之上的风允。 “风君,别来无恙乎。” “就是不知风君如何救下大庭!” “轰!” 大庭国都外,护城河来,水流猛涨,一条条水蟒攀岩,从城墙之上爬入城内,血盆大口,将一个个大庭甲兵吞噬,其甲兵之血,瞬息将水蟒染成血蛇。 而城内,水势蔓延,伴随着大卜抵足浪尖,御浪袭来,滔天巨浪顺着城破之处,扑入大庭国都,刹那间大庭司马所聚之军阵,分崩离析! 不是故意断章的,真的是刚好写到这里,嘤嘤嘤 (本章完) ------------ 第七十九章:大庭旧址 救…大庭? 风允轻笑,大庭君主都被大宰杀了,这样的大庭又何能救的。 “嘶…风君……”女娲氏失去心脏,力量渐渐消散。 她软弱无力地趴在风允肩头道:“前往娲国,帮吾看看,女娲氏可还有后裔…若有……” 其口中含血,一口咬在风允脖颈。 其面上,青痕窜动,落在风允的发丝之上,形成一缕青丝。 “青丝为结,还望风君带去。” 话毕。 女娲氏将手中的心脏飞向大宰,而其身形猛然崩裂,化作无数星光消散。 而大宰举起肃伯与女娲氏的心脏,高呼:“女娲伏羲后裔,以身祭祀,开大庭旧址!” “请风君入内!” “嗡!” 祭台之上,大鼎当中,冒出无数火焰,蔓延而上,将大宰手中的两枚还在跳动的心脏焚毁,化作一缕青烟飘向苍穹中的大庭气运。 大地震动,祭台之上摇摇晃晃,那公子烈的头颅滚动。 风允蹙眉,以文气扶正。 此番祭祀,何来公子烈之事。 不过是想让他参与这什么大庭旧址! “定身!”远处,越国大卜踏浪而来,巨大的洪水之下,大庭甲兵溃不成军。 其一道定身术法,直指风允。 这大卜是将风允当成此时祭祀的主谋之人。 炼气士术法诡异,风允文气震荡。 “既济卦!” “未济卦!” 既济衰弱其术,未济带来转机。 “招来!”大卜以手成爪,爪向风允。 风允感觉一股牵引,似乎要落入大卜手中。 “帝禹来护!” 风允怒喝,随即一道帝禹虚影震慑而出。 “啊!” “快退!” 城内洪水蔓延,冲毁房屋,大庭甲兵纷纷撤退,那些庶民们没有勇武,也无军阵煞气加持,被洪水冲击,卷席难救。 眼见洪水将冲向祭台。 司马怒喝。 “将帅者,以兵聚势!” 城内甲兵气息一削,司马却浑身一涨,其手持大弓,怒拉圆满。 “嗖!”箭羽直射大卜。 “定!” 双方皆是先天异人,可一为炼气士,一为文道司马,其实力亦有差距。 箭羽凝固在半空,大卜挥手一荡,急速而反。 “噗!”司马紧忙躲闪,可还是被刺入左肩。 “礼锁!”宗伯侧面而击,一道道文气化作《周礼》之言,结为锁链飞纵而出。 可礼锁刚至,大卜眉头一蹙,炼气士之力一压,礼锁就被压得抬不起头。 而在司马与宗伯的牵制之下。 术崩! 风允这才能动! 帝禹之像随即飞出,定入洪水来袭之处! “砰!”地面青石击穿,却隆起一道帝禹石像。 石像在,大卜驱之的洪水不得寸近! “风君的《大禹赋》又有新得啊。” 大卜再起声势! 向风允抓来。 可是这时。 “嘭!” 天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裂缝张裂而开。 就见到大宰在祭台上,不断行祭祀之舞,断臂亦挥。 “开!” “噗!”大宰猛然喷血,大庭气运发现他弑君之行,此时在反噬他。 而风允眼前一黑…… …… “呼…”风声轻轻,带着寒气划过风允的面庞。 四周一片昏暗,他嗅到了一股尘封许久的铜锈木朽气味。 “哧哧哧!”火焰升腾。 “哒…”风允一步踏出,在碎裂的地砖上发出声响。 左右环顾。 “宫殿?” 说是宫殿,但破败不堪,其上满是古老陈旧的痕迹,似乎来自不知名的时期。 周围有几根用方形巨石搭建的石柱,石柱上挂着巨大的象牙,石面雕刻着奇特的花纹,顶端是一股未知的火焰。 火焰摇曳,照亮昏暗的四周。 风允抬头望天,可这里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地宫,他犹如在望深渊。 转身。 “古城池?” 昏暗的火光下,风允发现自己原来在这里的最高处,而其下是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的城池。 遥遥远望,不见边际,似乎最远处已经被黑暗吞噬。 “轰!” 风允身后宫殿的大门猛然打开,然后回身而护。 “呦呦!”文气化出一只双尾白狐。 “去吧。”白狐飞纵,往宫殿内而去。 风允注视。 “并无陷阱。” 随即,也踏向宫殿。 “大庭祠?” 只见古朴的青石宫殿上,一块巨大的石骨上,刻着几个大字。 其字为象形,风允隐约能猜到其含义。 “踏!”一步踏入大殿。 “嗡…”地面,墙壁之上,流光溢彩。 “伏羲氏?” 在正对面的壁画上,正是伏羲持河图洛书,静坐参悟。 “与大庭典籍宫中的那副一样。” 就见,壁画涌动。 伏羲消散,转而是一身披兽皮的壮年男子,毛发粗糙,正蹲坐在地。 细看下。 “燧人氏?” 燧人取火,火焰飞纵而起,缓缓落入一部落当中。 时间流逝,燧人已经垂垂老矣,其高举火把,将其分之为二,递给一青年兄妹。 “伏羲女娲?” 伏羲观天象,勘地理,以作河图。 随之又达四面八方,探究上下之变,通阴阳奥秘,成洛书。 后又成就先天八卦,定人伦…… 至于女娲…壁画模糊,风允看不清。 壁画再变—— 一座部落当中,十多人聚集在伏羲身前。 此时伏羲已老,但丝毫不减其威势。 伏羲望向一壮硕女子,似作赞赏。 此时大殿中突然传声:“汝之族,饲养牲畜、栽培良草有功,是为人族贤德之地,遂赐汝为大庭氏,风姓,得河图一份,居于太行山之西。” “大庭氏,谢伏羲皇之封!” 壁画再变—— 此时伏羲氏已无,天下动荡,伏羲女娲政权乱,而大庭氏一女-新印,头脑灵活,武力过人,其为大庭氏族长后,部落繁荣,很快就被推荐为伏羲女娲政权中的第十二任帝! 之后是大庭氏-风姯印,以女子之身,成为伏羲女娲政权下第十三帝! 最后是大庭氏-大庭随象,成为第十四帝! 可随象后期昏庸,大庭氏最终被柏皇氏取缔。 大庭氏由此迁徙,迁往太行山之东。 …… 在太行山以东,不知换任多少代后,伏羲女娲政权倒塌,炎帝政权新起。 炎帝八代,炎帝为号,大庭氏在太行山以东繁盛,亦然是炎帝之一。 可好景不长,炎帝政权过后,大庭氏开始衰落,在后世轩辕五帝时期,也没有缓过神来。 最终在夏禹之时,被夏禹劝入,归为夏国之地。 但夏后商起,在商末之时亡国…… 此时,壁画重新变回伏羲持河图洛书悟道图,大庭旧址所记的一切都已揭示。 “大庭商初时灭,按照壁画所述,应该是在如今的鲁国鲁县。” “整整一个商朝后,大庭氏才被周王新封,可惜故国不再,成为了周公之国。” “大庭氏只能来到大风之山,成一小国喘息。” “嗡!” 壁画异相! 只见那河图微微豪光。 “伏羲曾赐予大庭氏河图一份……” 一道虚影从壁画之上,直落风允怀中。 我白天看看,能不能再码一些。 (本章完) ------------ 第八十章:大庭氏-河图 “河图!” 那河图宛若星河,其星河之上,阴阳两星变幻,错落有序,四方而规,成四层之数。 看之迷幻,但皆有规律。 风允脑海中的面板微动,似在呼唤。 而那河图虚影,飞纵入风允脑海,与之结合。 河图有黑白阴阳之点,待到面板归为一点,嵌入中心时,亦然有五十又五之数。 风允得之河图,略有所感。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即万物之数皆由天地之数化生而已。” “轰!” 河图孕道! 风允脑海中,缓缓汇聚一物,细长似枝,青皮若玉,其上花纹古朴,非金非木也…… 本命之器! 风允眼中闪烁一道道画面。 大庭第一帝,新印,以河图入道,在河图孕道下,感悟为帝之威,成本命之器——大庭氏杖。 大庭第二帝,姯印,以河图入道,在河图孕道下,感悟为帝之行,成本命之器——大庭氏规。 大庭第三帝,随象……感悟为帝之丰,成本命之器——大庭氏罐。 大庭炎帝……所在时妖物祸乱,举部落之力,感悟为帝之本,承袭先祖畜养之伟,成本命之器——大庭氏御兽册。 之后,大庭氏中诞生天赋异禀者,皆入大庭祠,以河图孕道,结合自身所学,所知,所求,孕育本命之器。 而风允的本命之器—— “一根树枝?” 青枝笔直,整体匀称,犹如利剑、长棍,唯有手柄处有些许变化,似让风允更好握住。 稍加挥舞,就在能化动飕飕风声。 当风允试探文气聚集,青枝上密密麻麻的篆文流转,形成一条条暗纹,仔细观之,就能发现其上是风允如今所学,说得之言。 “礼剑!” 礼剑乃文气汇聚所成,此时附着在青枝之上,即是青枝为剑也。 而《周礼》《仪礼》之言,纷纷聚在青枝之上,暗纹流光,其下还有风允对礼的感悟之语。 剑气收敛,风允手中的青枝缓缓消去。 本命之器成,其文气再涨。 如今已达90之数,亦可成为一流顶尖之异人,有望不依一国气运,成就文道先天。 而河图。 “河图是真的,但这里是…” “轰隆隆!”风允还未说完,整个宫殿就开始摇晃,崩塌。 似乎在让风允觉醒本命之器后,就再无力量支撑。 “大庭将河图藏在这里,唯有祭祀才能打开,如此才能在大庭萧条时亦能护住河图,可这也给后人留下了门槛。” 四周纷纷破碎,风允望向壁画,此时,不再是伏羲,而是一位风允没有见过的大庭君主。 “吾乃大庭最后一任君主,举之,夏不敌商,商亦灭我大庭,吾举国归寂,灵魂入这大庭祠,久矣!” 似乎在观望风允,望之容貌,欣喜颔首:“汝以河图,前往大庭旧址,可为大庭新君,复辟大庭氏!” “砰!”壁画塌陷。 四周犹如陷入了无尽黑暗。 等风允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大庭祭台。 “风君!” 重归大庭之地,但却犹过一刹。 那炼气士还站于洪水大浪之上,而大宰却能清楚感知,风允已经前往大庭祠! “风君请借河图一用!”大宰急道。 风允闻声,就见大宰向他跪拜叩首! 大宰在赌。 而随着大宰之言,宗伯和司马也纷纷望去。 “河图?”士大夫中,宗室有学之人,对河图之事有些许了解,此时也纷纷注视。 风允可真有河图? 就见。 一张古朴的卷轴飞出,其上星星点点,模糊不清。 河图认主,唯有风允能见其貌。 但借与大庭,此时纵飞入天,顿时,苍穹大变,昼夜颠倒。 “天黑了?” “是星河!” 天空之上,星河密布。 越国大卜大喜,痴迷地望向天空。 他耳语低喃:“河图,还是远古传下来的河图……” 蛮荒古朴的气息,这片星河乃是伏羲亲自演变,纳一片星宇,作河图之规,这才赐予大庭氏。 而在大庭氏手中,几经帝位,从上古至远古,又至夏朝。 可见,大庭氏所有的智慧传承尽数记录其中。 特别是那四位帝者中的炎帝,其大庭氏御兽册,乃是智慧之术,全全记录在河图当中,等待风允去探寻。 至于其余三帝之器,尚不得知,恐在归寂中的大庭故国,恐已遗失…… “大庭氏!”见之河图,大宰泣不成声,高呼而拜。 “大庭氏!”宗伯、司马,其余士大夫再无悲伤肃伯的念头。 大庭河图出,君主易位。 来自血脉的呼唤,在大庭之民体内迸发。 一时间大庭国都内,大庭氏之名高呼不断。 天空,星光闪烁,一腾蛇星像诞育。 其冲碎了大庭国的《周礼》气运虚影,融入气运腾蛇当中。 宗伯哀叹,他道已崩。 可其眼中却迸发无尽希冀。 因为古之大庭已有再起之象! 风君! “风君!”宗伯高呼而拜,以此为令。 黑夜中,大庭之人纷纷呼喊风君之名。 洪水之侧,越君闻声,面色一变,眼中的怒意升腾。 这昼夜颠倒,在风君之名传来时,越国甲兵中竟然有高呼风君者。 他如何不怒。 “好……风君啊。” “司马!”越君瞪目怒吼:“不顾一切,冲袭大庭国!” 越国司马面色一皱,可只能抱拳礼道:“诺!” 随即高举战旗,下令全军而冲! 城内,大卜也抬手。 黑夜中一道惊雷。 “砰!”那压制洪水的大禹石像猛然崩裂。 再一挥。 水漫大庭国! 巨浪扑向祭台之上的风允。 “炼气士,尔敢,欺我大庭风君!” 大庭司马怒起,持戈而冲。 先天之军势,在其头顶化出一道龙魂,其为《龙韬》整军之力也。 “嗷!” “不过是气运先天罢了!”炼气士举手而挡。 就在这时,大庭气运猛动,在大宰的掌控下,纷纷聚向河图。 ”扑!” 大卜所控的洪水,顷刻崩溃。 而天空中,腾蛇俯冲,袭向大卜。 大卜神色一变。 “掌雷!” “定身!” “驱水!” … 一道道术法被大卜施展而出。 可腾蛇乃大庭国运与河图之力所成,岂是他一先天炼气所能抵挡的。 “吾,越国大卜也!”危急关头,大卜低吼一声。 因越君亲征,所携带的越国气运猛入大卜之身,其有气运,其实再升。 “定!” 可腾蛇只是停顿一丝,就抽向大卜。 “砰砰砰…崩!”大卜被打飞而出,穿越整个大庭街道,狠狠砸在废墟之中。 暂时,每天六千字吧。 (本章完) ------------ 第八十一章:风君且退 祭台之上,大宰依旧在操控河图,以星河之力,压向来袭的越国甲兵。 霎时间,狂风大起,一条条腾蛇诞育,冲向那些越国甲兵,越国损失惨重。 “大宰…”风允望向大宰,他感觉到一股妖邪之气。 只见大宰双目已经变为了蛇瞳,如同刚才的女娲氏一般。 原是女娲氏卒,妖邪气息盯上了已经妖邪化的大宰。 大宰压抑着眼底疯狂,不让妖邪之气吞噬理智。 而这时,越国气运猛然破出。 一只只目色戾气的冶鸟从越国甲兵中飞腾而起。 这是越国气运具象的力量。 冶鸟如秋时蝗虫,围住大庭的气运腾蛇。 越国势大,大宰逐渐不支。 “风君…若是大庭气运不敌越国,请带河图离去!” 大宰咬牙切齿,口中流着鲜血,其郑重对风允道:“风君,大周未灭,出头者不可为之……” 大庭等了几百几千年,就是为等古之大庭复辟,此时河图出,并不急于一时。 “我并无为君打算。” 不说大庭故国在如今的鲁国,就是荒野之地,风允也无此心思,他所愿为周游列国,一观列国之文化,习之智慧,增长自我。 大宰紧皱眉头,却道:“风君如何,老夫唯有一赌。” “若是风允不愿为大庭君,亦可留之后辈,世世代代,总有可为君者。” 闻言,风允也不作答,未来之事,不可轻易应允,即使得之河图,特也不会因此违背自己的意愿。 大宰见此,只能叹息:风君果无君主之心,多是游士也。 但他不后悔,河图能出,比君主更重。 “风君且退!”大宰来至风允身前,以身为护。 “给我冲!”越国君主已至城外。 “咔!”大庭气运出现裂痕。 大庭小国尔,这么多年积攒的气运敌不过越国。 但。 “大庭之人,皆来!”大宰浑身异变,青色的鳞片布满全身,而其双腿变化,逐渐形成蛇尾。 而祭台之上,一道道血色纹路浮现。 如同诅咒一般,这些纹路化作血色图腾,冲向每一个大庭庶民。 “啊!”一声惊嚎。 大庭之民开始在血色图腾下,血肉分离,化作骷髅倒下。 而那些血肉,竟然顺着祭台,蔓延至大宰的妖身之上。 而在血肉当中,无数怨气重生,被大宰拦截,庶民们的气运却过滤而出,融入头顶的大庭气运当中。 大庭不只是要用君主祭祀,还要用大庭之民祭祀! 就是一些非宗室的士大夫,亦然化作骷髅,成为大庭气运的一份养料。 “妖邪之事!”风允大惊,大怒。 大宰行事的狠辣果决,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越军在逼近。 大庭司马悲戚而泪,挥动长戈抵挡越国来袭。 这时,废墟中,一道雷鸣震动,白光一闪,飞速刺向大宰。 司马纵身一扑,以身挡住雷电。 “啊!” 可也被劈入水中。 “刺!” “噗!”血肉贯穿,司马嘴角涌出鲜血,气息渐绝。 “罢了……”司马咽气。 炼气士从废墟中飞出,眼神冰冷。 在其胸口,有一血肉大坑,依稀可见心脏跳动。 不过他没有出手,而是警惕地望向大宰。 “住手吧,大宰!”风允以文气御使河图,打断大宰残忍的做法。 “…风君,大庭国亡,庶民与大庭士大夫亦会成为奴隶,与死何异呼?” 大宰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坚持,他眼中,此时风君就是大庭君主。 “但若是您的选择,那老夫自然听从。”大宰妖化,本想独自抗下这残忍妖邪之名,待战后自刎,可风允不愿杀大庭民,自然他也不会再继续。 风允默然,大周就是如此,国战之下,国民凄惨。 “大庭之民,应有选择殉国,或是成为奴隶的权利。” “当然,我更希望越国败退。” 大宰沉默,只是叹息道:“那就请风君带河图速速离去,大庭之中,您且在,一切皆在。” “轰!”大庭气运无来源支撑,开始崩塌。 而越国甲兵已经趁机冲入大庭国都。 就是越君,也乘坐战车,紧随其后。 越君大笑而呼:“皆杀了,以人头为我越国搭建气运台!” “哈哈!” 大庭国亡之势,已经无可挽回。 大庭宗室在宗伯的保护下,再退! “风君,且退!”宗伯对祭台之上的风允大呼一声。 风允望向远处战车上,神色得意,挑衅着望向他的越君。 随即捏紧手心。 风允心道—— 皆杀之? 以人头搭建气运台? 何等残暴! “越君之行,当为可恶。” 看向祭台案桌上,倾倒的公子烈头颅,风允又怒极反笑。 “风君,快走吧……”大宰窜动蛇躯,警惕越国大卜。 “我拦住那炼气士,您速速携河图离去!” 风允不语,也不去触动天穹之上的河图,其表面静若无声,君子缓步而下。 可他并未退向大庭之后。 而是紧握武上士所赠之宝剑,持剑而起,拦住越国来袭的先天之人。 “风君欲作何?”大宰急道。 “招来!”越国大卜望着天穹河图,欲动,施展招来术法。 大宰蛇瞳猛然一缩,随即蛇尾游动,与大卜厮杀,阻止大卜夺取河图。 另一边。 风允—— 文气:90。 剑术:80。 后天一流顶尖的文气,与一流的剑术,风允在战场中,即使面对长矛也游刃有余。 他不杀越国甲兵,那些越国甲兵见到是风君,也不敢下死手。 随之,风允越战,越往越君方向而去。 “风君止步!” 越国司马眼中一慌,手持宝剑对上风允。 “铛铛铛!” 宝剑锋利,两人在洪水蔓延的青石地上你来我往,金鸣之声不断。 四周甲兵皆不敢上前。 越君嗤笑,看见风允以文气御使宝剑,行之剑术,只觉得风允以文人而,花花架子。 这剑术武力,近身之时,即使是他,也能挡住风允,甚至擒拿而下。 “风君欲何!”越国司马与风允近战,高呼之后,又贴近低语:“风君后退即是,老夫去追,放越君离去啊。” 越国司马紧张,随即又抵剑而离,给予风允离去的机会。 可风允没有离去的想法,他若想离去,此地之人无一能留。 之所以不去,只不过是为公子烈之卒,大庭之亡,做一次怒士。 异术:愠怒之剑40。 (本章完) ------------ 第八十二章:文人愠怒 “哈哈哈,有趣!” 与越国司马以剑对战,加之地面积水。 风允此时狼狈不堪,脸色皆是泥泞。 可即使如此,亦挡不住风允俊朗之貌,或说反添了一丝凌乱之颜。 “君子衣裳应洁,何时这般狼狈。”越君在战场之上低喃,却多了一丝欲望。 “风君!”越君起身而立,其高声道:“风君若降,寡人可以越国大祝之位奉之!” 风允持剑以对。 而越君又道:“风君若降,吾可放过大庭之民,亦放过大庭宗室。” 此言一出,风允就感到无数目光望向自己。 “越君之言,怕不只是让允为大祝。” 越君大笑。 “风君若不肯,那就屠尽大庭之民,杀尽大庭宗室!” 风允持剑之手微紧。 “嗯?”越君挑眉示意司马。 司马为先天武人,与风允以武搏杀如此之久,真当他越君看不出来? 司马无奈,他为越国大夫,只想保住风允一人,其余大庭之人,与他无关,于是尽以全力,先将风允押之再说。 “礼锁!” 就在这时,一道文气所铸的礼锁袭来,挡住越国司马的宝剑。 “风君速速随我离去!”宗伯持班剑而来,遇之越国甲兵,挥舞之间,皆杀之,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大庭宗伯,好胆!”越君身侧,跟随而来的先天护卫纵身而出,抵挡宗伯。 越君哼笑。 越国先天众多,除却还护住他的一位,其余先天,想必不用多时就能将大军压进大庭宫。 只见,交战之地已然来到了祭台之下。 “噗!”大宰蛇尾被越国大卜斩断! 其局势越发不妙。 “定!”大卜以此机会,一掌将大宰打飞而出,占据祭台。 而越国甲兵,也趁势而上,更快就占据祭台。 大庭之人,唯有退往大庭宫,方才有喘息之机。 可风允和河图皆在前方! 越君望祭台已被占领,而大卜正在以越国气运去收服河图! 大喜之下,立即下令:“擒拿风君,不伤之,其余大庭之人,皆杀!” “快,驱车去祭台处。” 越君已经迫不及待前往祭台,命令大卜卜算不朽长生之术。 可是地上泥泞,加之尸首横野,战车已经无法通行。 “下车!” 越君果决,从战车下来。 “铛!”也是这时,风允手中宝剑,被越国司马挑飞。 “嗡!”宝剑直直插入越君身前,溅起一片水渍。 “嗯?” 越君止步,望向风允。 “哈哈…” 随即,步向风允。 “风君,且降吧!” 望之风允眼中怒意,越君越发得意。 在越国,他被风君名望所压,不敢对风允动之分毫。 其风允高傲,对他这位越君也不屑一顾。 此时,见到风允狼狈,满脸怒意,如何能不激起越君内心的兴奋。 “君上…”护卫越君的先天护卫提醒越君,勿要再上前。 越君摆手:“风君不过一文人尔,此时无剑不说,即使有剑在手,又能奈何寡人呼?” 说着,越君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宝剑。 其上,还有风允的《共戚策》。 风允一眼认出,这是常被公子烈捧着,行夫子礼后在他身前询问的《共戚策》。 “越君莫不是因《共戚策》而攻大庭?”风允一步踏出,直面越君。 渐卦——循序渐进之术。 可此时风允不再循序渐进,这一步,其心头怒意增长一倍。 “风君《共戚策》良策也,可惜据寡人细作所报,大庭不用,肃伯弃之,视风君如草芥。” “风君出使越国,缘故由此而来啊。”越君笑意中满是嘲弄之色。 什么少年司徒,外加使节之位,不过是被肃伯排挤。 风允再往前一步,其心头怒意再添一层。 “越君、公子烈可真刺杀于您?” 越君此时也不欲说谎。 “公子烈啊,哈哈,寡人杀之无奈,毕竟其……呵呵。”越君目光扫过风允,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越君其色,似有对公子烈的惋惜,但更多是对风允的垂涎…… 风允再近一步,极怒之。 “越君如此欺大庭,欺大庭公子,欺大庭之人……可不怕文人愠怒。” 越君哈哈大笑。 即使风允已在其身前两步之近,越君也丝毫无将风允放在眼里。 文人以势,不成先天者,近身之时,就是一三流武人亦可伤之,杀之。 风允即使是一流顶尖的文人,越君这个武人,亦不惧…… “哈哈,文人愠怒?” “那你可听过君主之怒,当浮尸百万!”越君指向大庭国都内,望之,此时大庭国都满是积水,而水面上尸体沉浮,恰如越君所说的君主之怒。 “尔不过是一文人。”越君只觉威风,拿下大庭不说,还能压制风允。 其笑意不绝:“文人愠怒,何惧之……” “君上小心!”护卫在越君身侧的先天护卫只见风允手中青光一绽,心头危机大盛。 “呵呵,越君且看文人愠怒,血溅五步!” 越君后背生冷,大惊之下想要逃离,可仿佛被锁链捆绑,动弹不得。 而风允手中青光化本命之器,青枝细长如棍,但其上礼剑附之,剑气笼罩,为锋利之剑,随时愠怒而出。 那先天护卫挡在越君身前,给了越君一丝安心。 但风允愠怒之久,又三步积怒。 愠怒之剑! “崩!”先天护卫拔剑而挡,可剑面对青枝,崩裂两段。 越君面色一慌,先天护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噗!”青枝入体,穿透先天护卫的身体。 越君崩溃,望着近在咫尺的青枝,其上剑气锋芒,仿佛刮其血肉,未触先疼! ”噗!”青枝贯入越君心脏。 怒气震荡,那先天护卫裂飞而倒。 那越君心脏爆裂,风允挥剑再斩。 在越君惊恐的眼神中,他头颅一歪。 “砰!” 水中,浮起一尊瞪目头颅。 越国气运崩! “哑!”天空之上,由越国气运化成的冶鸟纷纷死亡,坠落入水…… 局势大变! “噗!”正用越国气运收服河图的大卜猛然吐血。 此先借助越国气运抵挡大宰与河图的攻势,他自宣为越国大卜,已经与越国气运融为一体,此时气运崩,其也受到反噬。 不只是大卜一人! 越国司马气息猛然一降,面色一白。 “越君已被风君杀之!”与越国司马对势的宗伯望之,大喜而呼。 那越国甲兵们气势一颓,这让大庭国找到了反击之机。 被斩断蛇尾的大宰诧然。 “何必如此,越国之后,还有吴国来袭啊……”大宰不明。 但听闻身后大庭之人的哭喊之声,这才恍然。 “你确实给了大庭国民,选择的机会。” 越国蛮夷,占领大庭后,大庭之人必为奴隶也,但吴国乃是行周礼之国,此时越国势弱,只要大庭支撑到吴国来援,吴国因其礼制,亦会放过大庭之民。 …… “啾!”一声冶鸟之音,这让越国之人纷纷望来。 可却是风允以文气化作冶鸟,御空而行…… 晚法是因为不满意,找朋友先看过,修改了一番。哈哈,白天再发一章哈,得先睡了,。 (本章完) ------------ 第八十三章:大庭亡 “越君!”越国士大夫悲鸣高喊,其眼中满是惊意。 越国司马望向天空,风允手中以青枝提着的头颅,呆愣在场。 只听身后不知是哪位越国士大夫慌忙大喊:“快,抓住风君……不,是风氏大贼!” “风君,对不住了!”越国司马悲声而起。 其声势浩大,天空一阵爆音。 风允御使冶鸟而飞,青枝之上,越君头颅瞪目,似乎在对视下方的越国之人。 “交出君上,即刻伏诛!” 司马大蹬水花,冲越而起。 风允见之,文气汇聚。 “未济!” “既济!” 两卦显现,飞纵而出,与司马相对。 虽说无法伤之司马,但也阻挡司马脚步。 风允乘冶鸟急去。 “射箭!”慌乱中,越国甲兵举起弓箭,可随着风允身后聚起帝禹之象,这些甲兵手皆颤抖。 即使箭羽射出,也无人敢对帝禹不敬。 “啊,可恶至极!”越国士大夫见风允以帝禹之相抵挡攻势,气急败坏,想要动手,但也畏惧。 越国本就是为祭祀帝禹而建立,其尊祖之心比君主还要重要,若是君主不尊祖,都要废除,何况是他们这些越国之民。 “轰!” 一道雷霆劈来,原是越国大卜对风允出手。 他可不会有尊祖之心。 风君见之,用青枝提起越君头颅,向雷霆丢去。 “砰!”越君头颅被雷霆砸碎。 “越君失德,贪婪我大庭河图而不顾越国外忧内患,执念疯魔,今日就以越君之首,祭奠大庭之民,亦祭奠越国之众。” “吾持河图,令越国退去,令大庭自强!” 风允立于冶鸟之上,俯视下方,看见公子烈头颅时微微惋惜,也不再言语。 直入天穹。 冶鸟,越国之图腾,大禹,越之先祖。 但此时皆在风允身旁。 越国之人悲戚,在越君头颅被大卜雷霆炸毁之后,更是气势毫无。 他们悲愤,可难以抒发啊! 反倒是心智不佳者,闷吐鲜血。 而大庭之人因风允之势,纷纷高呼:“风君!” 风允之令,大庭之人望之河图,心中不由升起悲愤之意。 万众一心。 皆不顾生死而战。 一时间越国即使有数位先天异人参战,也难挽溃败之势。 大庭气运,再起,被风允所掌。 “风君!”大卜冷笑,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机会。 “吾乃越国大卜,承越君之令,此战中为太师之任,现勒令,越国气运皆听吾号!” 越国飘离不定的气运如同龙卷,灌入大卜身躯。 他如今已与越国彻底相结。 若是其余炼气士发现,必定大惊。 炼气士乃方外之人,此时彻底接受一国气运,有得有失,就难以逃离此国的枷锁! 这对炼气士所求的逍遥长生,是极大的阻碍。 “远古河图,老夫就是以身殉之,毅然一搏…” “天地之水,皆听吾令!” 霎时间,飓风大作。 大卜发冠吹落,其衣袍鼓鼓,散发而狂。 越国气运在大卜之手,冲入大庭的护城河当中。 河中水流随着越国气运与大卜号令,化身一条条巨大水蟒冲天而来。 其数有九十之巨,高耸入云,仿佛张口就能吞噬数十人。 风允望之,蹙眉而令。 “河图!” 天空一片星河,而风允掷出《大禹赋》原本,其大禹之相依附的瞬间,大禹似乎活了过来。 “请帝禹以河图定水!”风允一礼。 星河璀璨,似沟通寰宇。 点点星光洒入帝禹之像。 帝禹目光灵动,不多时后微微颔首,似应允…… 在城中,大庭之民见越国大卜的炼气驱水之术,皆胆战心惊,恐慌、哭喊连天。 巨蟒爬行,地面的房屋瞬间被水流碾碎,卷入水中。 “啊!” “大卜,你这是作何!”司马大怒,因为这些水蟒不分敌我,越国甲兵也被卷入其中。 大卜不做理会,紧盯着天空中的风允。 此时两人皆在聚势,谁输谁胜,即见分晓。 “观星宿!” 帝禹之声,犹如穿过数万岁月,从其口中传出。 “定山河!” 帝禹活了! 不,是风允召出了帝禹在天地间的意识,凝聚了帝禹之身! “帝禹!”越国甲兵扑跪在地,不断叩首。 随一而二,陆陆续续。 不多时,血泊血流,横尸之间,皆是跪拜的越国之人。 司马亦然叩拜,抬头时,望向风允,眼中满是复杂。 “为何能唤我越之先祖者,为大庭风君呼?”其声抽泣,虎目掉泪。 越国,此次元气大伤! 大庭之民对视,一时间见此景本想追杀,可其悲惨之声,让他们都为之侧目。 越国尊祖,岂是儿戏! 宗伯望向大宰,大宰点头,随即宗伯下令:“结阵!” 趁此时整队甲兵,以免过多伤亡。 “嗡!”而随着帝禹之声,天空星河中,二十八星宿烁烁而明。 这是大禹治水时,所依靠的二十八星宿,以此勘测山河,制定二十八山脉,以此定住水势,疏通水道! “轰!”星宿照耀,一道道明亮的天光打在大庭国都中,肆意狂虐的水蟒身上。 “嘶昂!”水蟒惊鸣! 随之大卜施法,高举大口,冲向天空中的风允。 可这时,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如同长矛,将这些水化巨蟒,定在当场。 “哇…”大卜大吐一口猩血。 “雷霆听令!”大卜高举双手,瞠怒天空的星河。 黑云布来,意图遮蔽星河。 “嘶昂!”巨蟒溃散,化作巨浪散在大庭国都内,大庭国都化成一片水泽。 “老夫炼气数百载。”大卜目光如鹰,冷漠地盯着风允。 “哇……”大卜目光一黯。 天空乌云散去,河图因大庭气运和帝禹意识而摊开,其所成的星河岂是他一先天炼气士能撼动的。 天空之中,一道天光打在大卜身上。 “轰!”一座小山从祭台破开,其山尖锐利,直穿大卜身躯,血液飞溅,顺着山尖咕咕流淌。 如同招摇之旗,大卜的死亡印证着越国之败。 …… 大庭气运,在杀死越国大卜后,亦然无多,风允面色煞白,此也是消耗过多。 随着帝禹之像消散。 “退!”越国司马见之,紧忙高喊,勒令越军撤离。 因为,吴国将至…… 遥遥远望,已经能看到一阵烟尘。 若是再不撤,恐被前后围攻。 风允望之,那吴国军队浩浩荡荡…… 蹙眉。 “莫追了,吴国来援,让他们对付越军就是。”大宰气息渐弱,此事将结,竟有衰亡之态。 宗伯点头。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吴国越国,皆不怀好意…… “风君!”有人哭喊。 大庭之民在越军离去后,战战兢兢地从废墟中走出。 “风君……” 此时,有着河图的风允,只需一呼,大庭之民尽数会应,供其为君。 “风君啊……”宗伯低声一叹,眼中犹豫不定。 风允持河图,乃是新君之选… 大宰压住宗伯道:“入吴国吧,为寻河图,抵御越国,此时大庭气运已竭,留之风君不过是牵绊脚步,对风君,对大庭皆无益处。” “何况……真正的大庭,在鲁国啊,可此时大周尚在,大庭难起。” 宗伯闻声,叹息默然。 “唉……” 宗伯上前,望着风允收回河图,黑夜星河消去,夕阳之光缓缓出现。 这一战,却是结束。 宗伯一拜:“大庭宗伯,送风君离去,我大庭自降为族,归于吴国,望风君学而有识,勿忘之。” 大庭国民惊异。 自降为族…… 庶民们没有异议,至于士大夫们,也无话可说。 此番还活着,不为奴隶,已是幸事。 风允收起河图,蹙眉难语。 国曰民重,民曰国重,风允也是大庭的民,可…… 大庭此时的惨状,皆是大宰这个国之领袖所做,大宰如何对得起大庭之民! 冶鸟高飞,风允不欲下来…… 他风允初起时一心出仕大庭,作《共戚策》,而大庭之君薄之…… 再起时,为报答宗伯的培养之恩,甘愿去危险重重的越国出使,可大宰以薄之…… 后知晓大宰谋划一国民愤,遂从中助力,而公子烈卒,他也愿来主祭! 却没想到大宰是为了祭祀一国,以求河图! 风允仁至义尽矣…… “《河图》还你等……”风允目视大宰。 大宰却呼道:“《河图》认主,如何归还?” 风允苦笑,这河图并非实物,更像是传承记忆…… “我不会成为新君…” 大宰只是淡笑。 而宗伯道:“风君走吧,大庭归入吴国,吴国与大庭皆是周礼之国,不会为难我们的……” 顶多,迁入别地罢了…… 宗伯没有说尽,此也是无可奈何。 留下风允又有何用呢? 国已灭,而风允尚在成长…… 风允哀叹,他被大庭辜负两次,本就有离去之意,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下。 “我也成了无国之人,野人也?”风允呵笑,满是惆怅。 周游列国,或许才是他的归宿…… “送风君安!” “送风君安!” 大宰携宗伯拜之…… 宗室之人愣之…… 大庭之民啜泣难语,痴痴讷讷…… …… 终焉! 风允乘冶鸟,顺流而去…… 回首顾盼时,只见越军溃败,吴国军却不加阻拦,他们的目的直指大庭。 而吴国军来至大庭城下,望向大庭国破败的城门,都内布满水泽,其大庭之人皆木讷啜泣,纷纷惊愕。 越国为何撤? “嘶……” 贯穿祭台的山势上,一黑蛇从中阴暗爬行,缓缓莫入大庭水泽当中,向着风允离去的方向潜行。 “报,宗伯,在水泽中发现此物。” 一甲兵举着一卷兽皮包裹的帛书,其上隐隐有光,却是异人所做。 “这是越君腰上所别之物?”越君乘坐战车,其腰间之物,自然被众人所知,不然甲兵也不会带来盛于宗伯。 “共戚策?” 宗伯疑惑,将卷打开,其有两人笔迹,宗伯皆识得。 一为风允,此策有其所著。 一为公子烈,此策细解补充,皆为其所记。 宗伯说着观看共戚策,其目大震。 而他望向注解时,仿佛见到黑夜篝火,风允坐其旁遥望天星,在月色下徐徐诉说,而公子烈恭敬而待,凝神而持笔,将这策论补充…… “大宰……大宰!” 宗伯紧忙将《共戚策》递给大宰。 气息奄奄的大宰垂眸似睡。 “这是风君所作…” “风君?”大宰低喃,眼中有了些光彩。 随着他观尽《共戚策》,癫之嘲笑。 “呃…”瞪目气绝 “大宰!” 大宰卒! 因其妖化,蛇鳞片之间流出腥臭黑血…… (本章完) ------------ 第一卷结束! 《大庭旧话卷》 结束! 这一卷主角经历了两个国家——大庭、越国。 下一个国家——苗方国! 《苗方孤女卷》 启航…… 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顶尖) 主职业:文-游士 流派:无 地位:风君 副职业:夫子、剑客 职业属性: 文气:90 名望:69 游士异术:篆文25、礼剑23、共戚策30、大禹赋40、阴阳爻35、未济卦35、既济卦30、渐卦25、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 夫子异术:呵斥20 剑客异术:愠怒之剑40 ------------ 第八十四章:百越与艾(四千字) 大庭位于吴越交汇之地,顺流而下可穿邗国之地。 邗国,中等国也,淮夷之文化,初君为周公之大子,名干,入东夷之地监管其民,后干为邗,是为姬姓邗氏。 …… 风允行之不快,几日下来就穿过几个小国,不徐不疾,来到邗国之城-余干。 余干城小,是为交接越国之城池,在风允出使越国时,亦然有见其国之使节与公子。 在城内主道正走,风允手中提着两只山鸡,欲寻交易之市,换些粟麦干粮。 “邗国,虽身处越地,但却也如大庭一般尊礼而行,从天子之号。” 望行人中有着曲裾者步履匆匆,风允观之虽行之粗犷,但也比之越国之士要含蓄些许。 以小见大,邗国与之前所遇的小国不同,或许在此国游历一番,也有些许见闻。 可惜…… “咕噜咕噜……”风允正思考是否留在邗国几日,或是前往邗都一观时,就听车轮滚滚之声。 不止一架。 浩浩荡荡,不少东西,但往之匆忙,马车上不少残破之处,像是逃难而来。 风允诧异,却也与路上行人一般,皆往后退。 却听见车上有人高呼:“风君!” 是邗国出使越国的使节之臣。 “停架!” “嘘!”御马之人紧忙拉扯缰绳。 车还未彻底停下,那中年男子就紧忙下车。 “风君,您怎会在余干?” 随着这人停车,其后跟随的车内又走下一青年公子。 “风君?”是邗国出使的公子,此时竟也在这。 不过相比风允,邗国公子对风允的出现更为吃惊。 转瞬,其想到:“莫不是大庭亡国,风君逃之?” 说着,他紧忙上前,对风允一礼。 虽说风允年纪较小,但其学识和越国之举,其余小国可皆有目共睹。 连越国都不能在风允身上放肆,他又怎么敢呢。 “风君安…”说着,他打量风允,见风允无碍,面色也毫无慌忙之感,却是不像从大庭逃亡的。 一旁的邗国使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此地不好询问。 随即道:“风君可急,我与公子在余干休息一日方才离,不知可否邀风君一聚。” 风允思索,微微点头。 却举手中山鸡道:“那余就以山鸡为礼,望邗国公子与使节不弃。” “不弃不弃,风君能赏,已然是大幸。” 邗国公子紧忙道,他似认为风允是亡国之人,此时正寻一国入之,这可正是机会。 一旁的使节见状,亦有此意,随即一路上皆小心翼翼。 那邗国公子甚至亲自拿鸡,让风允坐最好的车架。 等风允与其离去。 周围的余干之民才议论。 “那是何人,怎会被如此尊敬?” 有一游行货商闻声,靠在马车之旁,悠哉道:“风君你们不知?” “大庭国的风君啊,之前在越国治水,名望甚大,我在越国周边行商时,时常能听到越民对其赞叹敬重之声。” “越国…水患?”余干之民明显不知道什么越国水患,即使是临近越国边境,但其不过是田间地头,哪会关注这些。 “这几月来干旱,怎会有水患。”庶民的关注不在风允,而是在天气之上。 另一民道:“是啊,要是越国的水患能流过来就好了,今年秋收也不会这样的荒产……” 对于这些庶民的交谈,见多识广的商人自觉好笑,他摸摸鼻子。 “与愚民说话,我也愚之。” …… “风君,请之……” 余干之城,亦有行宫,但说是行宫,实际还无越国的驿传宽阔。 但比之风允这几日风餐露宿,已是好留处。 待几人在屋内跪坐于矮桌前。 其上首的公子直言道:“风君之国…可是…亡了?” 公子期待地望着风允,但转而咳嗽两声。 “风君勿怪,余只是关心风君。” 一旁的使节也道:“是极,风君英姿,岂能因国亡而丧啊。” 两人皆盯着风允。 风允闻之,也清楚了两人的想法。 可惜他暂时没办法前往邗都,留在邗国。 其女娲氏卒时,以青丝为结,与他约定,去寻女娲氏是否亡绝,他一路向西南,而非前往中原之地,就是因此。 此时还是早些完成所教,再谈留于一国,观其国之文化,习之智慧,增长自我知识之事。 周游列国,何国不可呢? “大庭确实亡国…”风允如实相答。 见两人似笑,但紧忙压制,做出悲痛之态,风允只觉得无奈。 又有一丝可乐。 不等两人招揽,风允就道:“不知公子与使节又是为何在此?” 按理说,此时邗国公子应该在越国做质才是。 而邗国使节也在运送粮食于越。 可两人行色匆匆,莫不是从越国逃出? 如此看来,越国内部也出了问题。 不然小国何敢? “这…”邗国公子望向其使节。 使节点头,随即道:“风君不知,越国攻大庭,倾巢而动,国内越民不满之,积怨而生。” “几日前不知为何,越国南部越君之弟举兵而反,不过几日来,就割据了大半地盘,自称为瓯越。” “且吴国派兵来袭,剩余的越国部分兵马难守,见越国大势已去,我等才离去越国。” 说之,使节又道:“听说在越国之西,亦有越君同宗造反,称为姑篾…其西南之地,也有动乱迹象,我与公子离去时,也听有再立古艾国之声。” 风允听之,不觉诧异。 越君被他斩杀,越国气运亦被他斩灭大半。 越君之嫡子年幼。 越国的分崩离析已成必然。 只不过,却没想到这样迅速。 邗国公子见风允思索,便示意使节,让其劝说风允归邗。 使节正要起身,可大鼎已上,饭食已至。 “风君莫苦恼,来,先用食。”邗国公子谄媚一笑,亲自起身,以勺盛肉糜,送至风允桌前。 风允见之微诧,这邗国。 “公子不必如此……余并无出仕邗国之心,此番南下是有事在身。” 邗国公子一愣,一旁的使节也愣住。 风君这般直接,却是让两人没有想到。 风允道:“我知公子出使越国后,改了姓氏,归国必受其鄙……” 望江邗国公子变得难看的脸色。 风允也明白他为何对自己恭敬,不过是想借风君之名扬一扬自己的颜面。 随即道:“归国后,公子只需说,越君无道,强迫大周诸侯之公子改其姓氏,是为对周礼挑衅,遂有天罚而降,诛其越君,裂其越国。” “邗国是尊礼之国,周边之人若嘲笑公子,公子尽管回之——越君之行违礼也,汝之笑吾,是为赞之越君呼?” “不出几日,必无人敢效仿。” “而公子之父也会因周礼,不会惩处公子,反而疼惜公子,拨越君之乱反周礼之正。” 闻言,邗国公子大喜。 紧忙大拜。 “风君大德,余拜服之。” 一旁的使节亦喜。 若是这般说,他出使越国不利的责任也能轻些。 “风君大才,透其本矣!” 使节起身,亦为风允添食。 待食毕,其两人才恍惚…… “风君,您说越君被诛是?” 风允用软帛擦拭嘴角。 “越君在大庭被异相诛之,不多时就会传遍周边各国。” “越君薨了!” 两人惊之对视,望风允时忐忑道:“越君之薨,可与大庭有关,还是吴军来袭?” 风允只是笑笑,不答。 望向屋外,此时已是黄昏,风允道:“不知可否暂居一宿,余明日也该往百越去了?” “自无不可。”邗国公子此时也看不透风允欲何,至于强留风允,他不敢。 一旁使节道:“风君要去百越?” 风允解释:“是百越国,而不是整个百越之地。” “百越国啊,余倒是知晓一些。” 风允听之,则道:“还望君告之。” “不敢,不敢…”被风允称君,使节脸上红光,忍不住悦之。 其道:“百越国,实以百为名,越之一字是我们对起蛮夷之地的称,遂为百越国。” “根据后记,古越之人原为伏羲女娲氏后族,而上古时黄帝有熊氏-轩辕与炎帝神农氏-榆罔,共击东夷九黎氏-蚩尤,其败亡而南迁,九黎人也迁徙其中。” “待到商灭夏时,又有遗民潜迁入,之后的商朝怕也是如此……” “而在商时啊,整个东南越地,还有一个共尊的地方,也就是百越国,遂我们又将其无数越地之国,统称百越之地。” “不过……周初时,我周分封诸国辖制这百越之地。” “其吴国、大庭辖越国。” “桐、英、鄂、辖扬粤。” “潜、随、权、庸、罗等国辖荆蛮。” “我邗国、辖百越、古艾。” “我邗国之祖干来邗地时,古艾护卫百越,与周边诸多山野部落共尊女娲氏为先。” “但时过境迁,百艾之间不知为何会发生战争,此时越国自称禹后,却行小人之事,趁机吞并百越与古艾。” “越将艾民迁往百越国土,百越民迁往艾之国土,以此分化,两国就此归越。” “不过几十年前,艾地的仡氏黎姓者得扬粤之助,叛越而出,在艾地在此以百为名,建了百越国。” 思索中,使节又道:“不过古艾人,怕是也要叛越了…” “倒是古艾与百越之间,怕是有战啊。” …… 听完,风允思索。 “呼…”秋风微凉,夜已至。 侍者进屋,点燃油灯。 一侍者道:“公子,风君屋内已整洁。” “风君可要休息?”邗国公子打了一个哈欠,这使节刚才所说之事,他是一点兴趣皆无。 “也好。” 风允起身,那侍者紧忙引之。 “风君安。”使节微微一礼,送风君出门。 走在木廊之上,风吹而过,风允发间青丝微漾,似乎在散发一种力量。 这份力量指引在风允向着百越国前进。 待到室内,风允挥退侍者。 “女娲氏或许就在百越了。” “这百越国和艾国倒是有趣,互换了国地,若是两国独立,怎会安稳呢。” 百越之地,纵横蛮夷,其中大国小国皆有,且不同姓氏,各尊各祖。 有九黎之后,有大禹之后,有女娲之后,有古之部落之后…… “这地方,比中原的局势乱上不少,其所尊文化,风俗也各不相同。” 对于百越各国,风允也不甚了解,他也无深入想法。 “且再说吧。” 风允闭目静思,其脑海中浮现河图模样。 他种道《剑术》已下,如今种道的是《河图》。 河图玄奥,其中又有大庭四帝和诸位先贤添补智慧,他种道之后,学之也十分疲惫。 但随之种道河图,他对《周易》的理解,礼剑的理解,《山海经》的理解……自己做的策论,赋,皆有提升。 “河图比之《周易》,更为万道之源。” 风允不由感叹。 “河图尚且如此,若是再得之洛书,若是能习全,岂不是可窥伏羲智慧。” 如此妄想,风允也只是笑笑。 得之河图已是不易,至于洛书,风允脑海中倒没有所传之记,不知其所在也。 “女娲氏……女娲功绩不弱伏羲,那女娲所留智慧,也应不弱才是。” “就是不知女娲氏可还有女娲所留,能否得之一观。” 若是女娲氏不允观之,风允也不可能强取豪夺…… “道,缘法,世间的道太多了,我之寿命,得毫厘已是幸事,博而不精,亦难成事。” 说辞劝说自己,风允的心也静下来,不去想女娲智慧。 他去百越寻女娲氏,不过是之前大庭时的女娲氏愿以身献祭。 而找到如今的女娲氏,他也不做这挟恩以报之事。 …… 翌日,风允与邗国公子告别。 其也不留,能解决出使遗留之祸,他已是心满意足,自知留不住风允这样人,不去做那自讨苦吃的行径。 “风君,昨日之解,帮余大忙。” 邗国公子驱使两马之驾,来到风允面前。 而在身后,还有一男子紧随,其男子低首,不敢去看风允,见其衣着老旧,破烂。 风允明其为奴隶。 邗国公子下马后,其道:“余知晓风君欲去百越,但露天劳苦,遂赠君一车。” 随之又指向奴隶道:“这本是邗国士族,但受其父罪,贬为奴隶,就赠与风允驾车,风君也好在车中休憩,有人照拂。” “认主吧。”邗国公子对奴隶喝道。 那男子不过及冠之岁,但神情已然麻木,听见公子之声,就立即拜倒在风允跟前。 风允蹙眉。 “起来吧。”风允本想拒绝,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御就是驾车,这士族之后,或许知晓御之一事。 风允入学时少,也该一学了。 “你为何名?” “奴…名将。” 因为今天,搜资料,写细纲,更新晚了一些。。。。 (本章完) ------------ 第八十五章:雨不霁,祭女娲 …… “风君…五御又分为——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行驶在山道之间,可惜随着山势路途,这路越发崎岖。 一路上,风允皆在与将学习御之一事。 将为人木讷,或许是因为为奴几载,脾气已经消磨干净。 此时风允问何,他具答之。 但尊卑有序,他行事上皆以风允为首。 “风君,这鸣和鸾是指车上的铃铛在车走动时要响的谐调,不过这路曲折,不适合此御……我们可习这逐水曲……” 风允与将一同驾御马车,行驶过弯曲的水道,来到河对岸。 遥遥远望,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不过虽是湖泊,但似乎因为干旱之情,水岸已经往内延伸不少,许多地方都枯竭,露出干涸地表。 “这里是彭蠡泽。”将低着头,把自己所知告诉风允。 其之前为士族,对周边国家与地志,皆有一阅,此时也还记得。 “彭蠡泽之东为邗国,之北为扬粤与英方、桐。” “在之南就是百越。” “今年古怪,邗国及其以西,旱情严重,而相邻的越国却暴发洪水…” 此时风允与将,就驱车在彭蠡泽之南,百越的周围。 将又道:“百越之城为仡城。” “此地离仡城不足半日,君可要前往。” 闻此,风允摇头。 他头上所结丝,无不告诉他,应往南走。 “仡城南部是为何?” 将木讷道:“是山。” “百越有一群山,位于西,是为梅岭,在东也有一群山,名岭下,其山势虽低,但山路崎岖,时有瘴气,难有人往。” “岭下。”风允沉吟,望向一旁的将。 将不敢多言,居一旁。 风允思索道:“你驾车且去吧。” 风允下车,准备孤身前往岭下。 他无须马车,山岭之间也不得行,他可乘冶鸟、白狐而行。 将之行,去不便,这越地无中原那般严谨,他虽为奴隶,但此时混居山野,亦能活之。 但将却不愿。 “将是奴,在此等君。”将说完,就在一旁一言不发。 风允见之,微蹙。 “为何,你也是士族之后,莫无一丝自在之心?” 他还以为将会不甘为奴。 将如实道:“将之族已亡,己成奴隶,何来自在。” 见无法打动风允,将继续道:“将知风君在越国之行,作《大禹赋》,震慑越国…君有德行,必不甘于此,将之父为营造宫之匠士,将亦有些营生本事,还望君能用之,不弃。” “你不成士之心?” 将微微摇头:“士族,亦如何,如今将只望能有一安身之处。” 风允微微蹙眉,将木讷,周游列国之行,可不会安身一处? “我欲周游列国…” “将愿为风君驾车…” 观其眼中坚定,风允也无奈,随即道:“伱且在彭蠡泽等吧,在我归来前,你随时可御车离去。” “诺。”将急速答道。 这或许就是名望的用处,可让士人归服,信任。 风允文气一震,化作数十只冶鸟。 御冶鸟而行。 风允无多行囊,唯有《大禹赋》《山海经》和当初宗伯所赠的腾蛇玉佩罢,其也皆贴身而放。 至于换洗衣物……这几日虽然深秋,但白日行,夜晚洗之,亦能度过。 “待冬日到来前,得寻一处地界安居一时,筹备些衣物家当才是。” 风允感受烦热秋风,思及阴阳相互,冬恐大寒,遂如是想到…… 而在风允以异术飞跃山林时,其后的将抬头高望。 “异人…余还能成为异人吗?” 说着,将调动文气,可他那微薄的文气,恐难成之。 “若是此生无望为异人,不如做风君一马夫,随风君游历,也不枉此生。” 将几日来,也清楚风允非那些士大夫之属,对他时常客气,恍若他非奴隶,而是一好友。 当奴隶时,他即使不愿,也需察言观色方能活,与风允相处几日,他自然能明白风允真心于否。 何况—— “将不过是一奴隶尔,风君何须欺之。” …… 风允以冶鸟而行,至岭下。 岭下绵延山脉,林木茂盛,一眼望去,皆是高低错落,崇山峻岭。 “呼!” 山间风大,倒是舒爽不少。 风允在山林中迁跃,那发间的青丝越发有灵。 “女娲氏应该就在此山中。” 文气有数,冶鸟神韵也消,风允缓缓降下林间枝头,落在山谷巨石之上。 山谷间,热浪环流,少风,此山之中,旱情更加严重,一眼望去,山野间斑驳不少,溪水也枯竭不见。 “此地瘴气蔓延。” “加之热浪,实在难受。” 未济卦! 未济之力,隔开瘴气,寻找生路。 风允只能以青丝引导,双尾白狐为坐骑,翻山越岭,避开瘴气浓郁之处,往前而行。 “沙沙沙…” 依靠青丝,待到日头正中时,风允听见动静。 风允居于树后,静静听之,似有人声。 还有咯吱咯吱之音。 以扁担挑水入山? 风允遥遥远望,目视中一群身着蓝布麻衣,有以巾卷的山野壮男扁担挑水,在崎岖山道上如履平地,行之交谈。 他们腰间皆配弯刀,神色无拘,拱卫着最前一位中年壮硕的男子。 “库伯,你去仡城可打探出什么?”说的是九黎语言,风允不懂。 百越国,虽为古越东南之地,但此时国内却是蚩尤九黎氏之后主政,说九黎语。 九黎语口口相传,大庭尊周言,在越边只收录了古越之语,以通吴越,对于九黎语,亦没有收录其学法。 此时见之,摸不着头脑,只能记其音,之后若是寻一通两国之言者,再来探之。 可就是这时,风允发间青丝微荧,一股柔和之力让风允竟能听明九黎之言。 “百越仡氏,在找巫医之术。” “巫医?”一年轻人,鄙夷道:“库伯,那仡氏不是要修什么巫祠吗,现在又要找巫医术?” “是做无德事,要死了不是,来找巫医续命!” “胡言,快些挑水回去,族长说了,这个冬啊,可是旱冬,光冷无雪,挨家挨户都得蓄水。”库伯一乐,笑骂道:“别在外呆了,最近仡氏抓壮丁抓得勤……” 如此一说,周围人都有些戚戚,但也有人道:“我们居在岭下深山里,外面瘴气多,怕啥。” …… 之后皆是一些家常之语,那库伯似不愿再说外面的事情,只低头行路。 风允骑着白狐,行于山间。 待到白狐虚弱时,风允下其身,轻抚其额头,感受毛绒之触。 “劳累你了。” 《山海经》异术似有灵性,所召白狐皆为同一狐,随着风允的变化而变化,冶鸟也是一般…若是异兽死亡,也并非死亡,只是回归风允,待修养之后再出。 白狐散去,此时他也到了地方。 山谷之侧,俯视而望,就见山谷中屋舍俨然,田土有规,牛羊之属被驱赶在山间,此时正值午时,炊烟袅袅,倒是一片井然有序,安而悠然之态。 “唉~” “聚喽喽…”一尖利女声高呼,其声嘹亮,在山谷中传荡。 “族老唤人来喽!” 屋舍之间,高低错落,依山而建,而在最深处,有一高台,其后为一座巨大木楼,似为族长之居。 而高台之上,能容纳上万人……可惜,随着呼喊召集,这山谷之中,也不过数千老弱聚集。 等那些远行去寻山谋生的回来,这才勉强凑够了七千之数。 “一座山谷,竟有七千方百越民,还是隐居于此。” 风允有感,女娲氏就在其中。 就见高台之上,几位老者杵拐,目肃而来。 而在其身后,一袭青靛百越衣,发戴银饰的女子,伴随着微风摇曳长裙披风,轻灵而来。 在她的腰间,配着一把银柄弯刀。 弯刀上还有各类宝石,十分炫目。 其也不似百越女子一般的娇小,其身材高挑纤细,面容流畅柔丽,肤若白雪,似有柔和之感,但其眉似远山而俊,目若清溪而明,隐隐有英气果决,坚毅之态。 “族长,雨不霁,祭女娲,同意祭祀吧,我们已经备好,待到昼夜交替之时,阳落阴生,祭祀有望啊。” “是啊,族长,祭祀为上。” “族长,您就不该让族民出山去寻水,祭祀之后,娲皇只会庇护我们……” “族长…” 此地族长,正是这位女子,可她一言不发,只是望向随着这些族老之言开始布置祭台的百越男。 紧握手心,手指掐肉也不能让其脸色有变。 “祭祀…年前不是祭祀过了吗,可是又如何呢。” 低头,她无奈一笑,语气落寞却有不满之意:“我无异人之力,难以沟通娲皇,你们不若剥去我身上族长之衣,自行祭祀。” “族长莫说笑,若行此举,我们与仡氏何异!”族老紧忙低首。 随之低首,却成一片。 在其下,不少年长族人也在恳求族长祭祀。 那些年轻之人倒是犹豫,可也在长辈的强制下低头。 “请族长祭祀!” “请族长祭祀!” …… 谷内传遍了此声,有人想反驳,为族长说话,却也被压制而下。 库伯归来,望向族长。 族长对其微微摇头,祭祀之事,是躲不了了。 但每次祭祀,无不消耗族内积蓄,铺张浪费,族内本就拮据,她如何能多祭。 “都停下吧!”族长冷声呵之。 高台为之一静,那群族老却低首相笑,因为族长这是同意了。 “阿爸,那里有人!”就在这时,一年幼百越小童拉了拉库伯的胳膊,指向远处。 众人一看,就见风允从坡下缓步而上。 “周人!” 风允一身直裾长袍,在风中呼呼而扬,其有发髻,但发间略有散发,亦显青涩,整一个大周治下的衣着。 “来几个壮年抓住他!”族老下令,没有因为风允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就轻视他,反而警惕不已。 (本章完) ------------ 第八十六章:安风 青丝微动,风允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那位女族长。 女娲氏尚存。 但这位女娲氏却毫无实力,周身即使因为气恼,散发出些许威势,但风允一眼断定,其非异人。 女娲氏非异人? 风允想到在大庭时的那位女娲氏,她身上就有异人之力。 古怪。 未济! 就在对面几位百越汉手持长矛,向风允而来时,未济一出,将几人截断在外,向四周扑去、 “异人!”族老大呼。 这山谷中的部族,只有一位异人。 “库伯,抓住他!” 库伯闻声,望向族长,可族长愣愣地看着风允发间的青丝,一时失神。 在库伯看来,这却是族长冷视。 于是他驱身而动。 接过其旁的一人递来的长矛,飞冲而上。 武异人… 二流之境。 其招式蛮而大力,但又不缺灵巧。 风允习过剑术,却无肉体武道,他来此不过是寻女娲氏后裔,非是侵扰,此时只暂避锋芒。 礼剑! 以文气为剑。 “铛!”一声金鸣,风允剑术过招。 但这可不是君子比武,其余百越人也持长矛来袭。 风允轻笑,只觉自己是山野之兽,被蛮荒部落中的狩猎队围攻,他只需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顷刻分杀。 可他非野兽也。 文气欲动,风允非武道,杀伐之术甚少,遂欲使《山海经》异术,召之冶鸟让真正的兽与他们相对。 可是这时。 “停手!”族长快步奔来,其身上银饰叮咛作响。 库伯闻声,缓缓收手,其余百越汉见库伯都收,他们也不敢再攻向风允。 “族长,小心…” 库伯还未问族长缘由,族长就越过他,来到风允面前。 美目惊之,却无之前在高台上的英气,反倒是多了些天真之态。 不过很快目光一凝。 “铮!” 族长怒目拔出腰间弯刀,对向风允。 用着略带生涩的周言,她道:“你是谁?” “女娲氏…”风允说的是周言,周围之人中无几人能听懂,其多是那些族老。 族老对视,但对风允的杀意更盛。 族长目光烁烁,似想到什么,其立即转身,以九黎语道:“他非歹人,是客。” 族老上前。 “族长,他是外来的啊,您怎么知道他非歹人。” 另外的族老也道:“应杀之,放他离去,恐引来百越人。” “是极,如今百越四处在山岭部族中抓百越汉去修建巫祠,实在可恶,万不能被其发现!” 族长冷目:“我自有判断。” “诸位族老还是去安排祭祀事宜为好。” 随即转身。 “客人,请随我来。”说着,将手中弯刀别入腰间,低声又道:“跟在我身旁即可,青丝之事,望能详谈。” 风允微微点头,女娲氏与伏羲氏渊源甚大,而女娲氏在大庭卒,其中缘故风允亦要告知才是。 族长又望了望风允发间的青丝,这才走了几步,来到库伯前道:“库伯,那百越何异?” 库伯如实作答,将百越黎王要寻巫医之术的事情说出。 “巫医之术!” 族老们认为风允不懂九黎语,也不避讳。 其气愤道:“怪不得仡氏要四处搜寻山野部族,原来抓汉去建巫祠只是幌子,找巫医之术才是缘故!” “族长,应下令勒令族人出山啊,我安氏部族…” 族长听得聒噪。 “那就封谷吧。” 随即又望向库伯:“族中每户蓄水可够?” 谷内本有一溪,可因干涸,断绝了几月,今年收割粟米极少,若是连饮用之水也断了,族内恐难度冬。 而随之一问,族长目光微动,似与库伯暗语。 库伯明白。 随即道:“族中水已足,可封谷。” 族长点头,不发一声,带着风允越过众族人,向高台之后的雄伟木楼而去。 族老们张口欲语。 但一人道:“先将祭祀之事操持,再说其他。” “好吧…” …… 风允随着族长入木楼,楼内是大堂,堂后是走廊,左右有屋,不知是作何作用。 这时几位百越女上前护卫族长。 同时她们也不断打量风允。 见风允面色如玉,温润俊朗,与她们平日所见的百越中的百越汉大有不同,不由得心慌意乱,脸颊微红。 风允诧异望去,其纷纷对视,甜甜一笑,倒是热情不拘。 随着深入,周围木质结构渐少,转而是山石墙壁。 其上有火把照明,地面是青石,青石两旁是干涸的水道。 可见这里是一个山洞,木楼则是搭建在洞口的大门。 这时有大胆的姑娘询问:“阿哥是哪国人?” 风允淡笑。 “大庭国…不过如今已亡国了。” “啊?” 听到亡国,这几位姑娘目中满是同情,对风允的态度柔和不少。 “那来我们安氏部族为何?” 说到这,另一姑娘道:“阿哥怎么进来的?” 又有姑娘道:“啊,阿哥听得懂九黎语!” 叽叽喳喳,看似热情奔放,所聊话语中也不乏挑逗之意,但实则是在打探风允的情况。 毕竟,在这些姑娘前,可还有其族长在侧耳偷听。 “亡国…”族长冷目微垂,无声叹气。 随着来到一处石头墙前,这里是一处平台,又像是一处天坑,头顶是一个大洞。 此时正值午后,光芒下澈,照耀着平台周围的石壁之上。 石壁上,满是古怪的图案,似乎与九黎迁徙,巫者祭祀有关。 “好了,阿妹们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与这位…客人,有事要谈。” “是。”族长发话,这些姑娘一改之前的纠缠,从风允身侧离开,将空间留给风允与族长。 族长抬头,望向上方,她惋惜道:“若是不旱,水流会从天坑流淌而行,周围也将如同水帘。” “日月光照时,才显此地的神圣。” “可惜……” 她清冷一叹,眼中多了些不忍。 收敛情绪,她对风允道:“我乃女娲氏,安姓,名风。” “叫我安风即可。” “至于族内,以安为氏,以龙为姓……” 说毕,她望向风允。 “安风族长。”风允随遇而安,出声称谓。 “余,伏羲氏后裔,大庭氏后民,风氏,名允。” 安风思索轻笑,美目微动。 “大庭国…我倒是知道的。” “可惜我安氏势弱,难以在大庭氏探究……” “请。”随着她出声,壁画后出现晃动,看似平滑之处,竟然开出一道山洞大门。 随着安风进入洞内,这里竟然是另一处山窟,其上有光,却是借助天坑之侧的光源照亮。 而洞窟不大,有一尊女娲石像。 石像前为竹席矮桌,周围摆放了不少竹简兽皮卷。 “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也是我守护的地方。” 风允看着女娲石像,恍若真的女娲在注视他一般,他不由心生敬意。 而安风望着风允发间的青丝,眼有深意道:“你可是见过别的女娲氏?” 似乎想要触碰,安风轻轻伸手,抚向风允发间。 风允微蹙,后退一步。 “她死了,这是她所留,让我来寻女娲氏可还有后。” 闻言,安风轻愣。 “你被她骗了,女娲氏有女娲意志庇护,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人记得女娲氏,那女娲氏就不会灭亡。” “女娲氏会以各种方式诞育,就如同当初…我的母亲一般。” 似乎猜到了风允所遇的是何人。 安风眼底有一丝悲意。 “妹榜妹留。”安风说了一句九黎语。 风允通过青丝能懂得,译为蝴蝶妈妈。 “我们有一个传说,枫树中诞生了蝴蝶妈妈,蝴蝶妈妈孕育了世界,生灵,龙,牛,蛇,虫……还有蚩尤先祖……祂带领我们成长,在这片天地存活……” “蝴蝶妈妈就是娲皇啊,而女娲氏是祂留在人间的使者,蚩尤,也就是九黎,是祂的后代。” “娲皇创巫,九黎亦继承巫学…” “巫以女丑为尊,巫山十巫为先……女娲氏若执掌族内巫术,就是女丑。” 说着,安风示意风允跟她来。 来到周围石壁上,其上刻画着一幅幅图。 “《山海图》?”风允一眼认出,这些图的来历。 “《山海图》?”安风微诧。 她道。 “远古时,燧人钻木取火,以成氏族部落,称为燧人氏。” “早在那时,就有氏族部落中的长老,以图作史,将部落的发生的大事记下,以让后人明其过往,得其应对经验。” “久而久之,人族部落相传此法,皆以图为史,甚至是将之前一些口口相传的事情也刻画在壁。” “山海变迁,部落迁徙,其翻山越岭,踏江度海,所作之史,也确实可称为《山海图》。” 安风说着,渐渐无声。 风允看着眼前的《山海图》—— 一青衣女子,斜躺于山崖之顶,其上是十日炽烤… 风允不自觉低喃:“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以右手障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 “滴答…”其旁的安风望之,滴泪自言:“女丑,女娲氏之先也。” 闭目,止住泪水,安风道:“伱对这些壁画很感兴趣?” 闻声,风允点头。 “余正收集…” 说着,从怀中拿出《山海经》,递与安风一观。 安风接过。 “九尾狐、冶鸟、帝禹、腾蛇、伏羲…” 这是风允所记的五个记载,有图亦有文。 “我这不方便你绘录这些图。” 说着,先将《山海经》还给风允,就来到矮桌前翻找。 一本兽皮缝成的小书。 “这是我闲时所画,与壁画无二,你自拿去。” 说着,安风却先伸手至风允发间。 “青丝为结,是女娲氏死后唯一能留下的东西,还望归还。” 望之安风眼中坚毅果决之态,风允并未躲开。 “好。”风允微微颔首,自觉将头顶发髻打开,让发散落。 风允之发落入安风手间,安风头微微低下,微抿柔唇道:“安风不会束男子发髻,莫怪…” 说罢,从腰间拔出弯刀,准备割发…… (本章完) ------------ 第八十七章:女娲补天 割发… “嗡!”弯刀刚至风允那缕青丝前,就被振飞出手。 “铛!”弯刀落地。 而还不等安风诧异,其青丝飞涨,缠向其手腕。 青丝如针,刺入安风血肉。 “呃…”安风闷哼一声,咬牙望向青丝在自己的手腕上窜动,似在刻画。 “别动。”安风盯向风允。 而这时此番对视,风允恍若在安风眼中看见了一道道象形文字。 与篆文相似,但多有差异,风允却能看懂,毫无阻碍。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金、木、水、火、土、阴、阳… 这些篆文在其脑海照耀,勾连星海,穿越时间,让他一观远古之事—— 天倾西北,日月星移,大水倾倒,四方四季皆废除。 蛮荒之民生死难度,山野之兽再无安家之所。 天不兼复,地不周载;火炼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此时一位青衣女神乘之双灵兽而来。 其灵兽一为青黑之腾蛇,其一为白金之白矖。 腾蛇长有翼,白矖长有爪。 而那女神,虽不清其颜,但福灵心至,风允明其为女娲。 女娲落于荒野之地,南可见山脉绵延,北可望广袤无垠… 再观女娲之腹,似有星点灵光,犹如孕育,在其中闪烁,时时有异,不断变化。 当祂赤足而落时,双足化蛇尾,身躯上神光阵阵。 而周围荒野之地,应其到来,焕发生机,转瞬间钟灵毓秀,祥和一片。 “呦呦!”白狐踏来,神鹿飞至。 “咻咻!”凤凰鸣叫,鸾鸟回羽。 女娲围绕此地而栖。 日夜变换,春去秋来,时复一时,腹中一日七十之变,而灾难还在,女娲垂泪观天地。 大地之上,伏羲举《河图》,以《先天八卦》之术治理灾祸,为女娲争取时间。 此时,如有所感,女娲大喜而起。 只听:“吾观天地之变化,对照历法之规律,觉天时不足,遂至天塌地陷之劫,今重立十天干、十二地支、五行之历法,以补天之所缺。” 此时,正是使用伏羲太阳历,一年十月,分金木水火土五季,共三百六十日。 可……日数与天时有差,天地运行出错,产生大灾之象。 这也是女娲来此地观天星,查规律,重定历法的缘故。 女娲之声,传播寰宇。 “十天干为月,十二地支为日、为时,十二时归一日,十二日归一旬,三旬归月,一月有二节气,十月有二十节气。” “其夏至为小年,其后添二日为祭祀;其冬至为大年,其后添三日祭祀,此为一年之数,三百六十五日,其四年一闰,闰年小年添一日为祭祀,合三百六十六日……” 随着新的历法出现,天地间出现女娲身影,而女娲之腹也孕育出一方星图虚影。 随即,腹中星图飞出十道光点,幻化十神人,承接女娲之力,飞向五方…… 随着十神传播女娲历法,大地渐安。 而天之缺口,女娲以收集五方之石,化五彩神石,以之补天,以合新历中添加的五日。 至于闰年多一日…女娲只能感叹天地无圆满之态。 …… 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 风允眼前微亮,四周已经来到一处山峰之上,山下虚幻,看不出任何事物。 就见一雕像,缠于山顶赤石之上。 当风允到来,雕像化作一青衣女子,薄纱遮面,蛇尾人身,其左手持青色杖,右手持赤蛇杖,注视着风允。 “吾名女丑,乃四月之神。”女丑目光审视。 诧异道:“汝竟有河图?” “我女娲氏之法来自《洛书》,汝有《河图》,若能以《河图》相对,倒是好造化。” “《洛书》?”风允不解,这洛书难道就是刚才女娲之腹所孕育的不成? 女丑见风允之态,眸光微动。 她轻笑道:“吾有读心之术,汝之所想,吾亦有感。” 读心? 风允收敛心神,也不知对这女丑有无作用。 女丑不作解释,其只说那女娲之腹与《洛书》。 “羲皇以天之星河,参照大地,以作河图,创以先天八卦,开文明之序。” “后其又观天星,欲作《洛书》,其伏羲历法是其证道之所得,但伏羲历法有缺,天时不足,以至《洛书》崩毁,震撼天地。” “其灾难方才你也有观。” “而娲皇伴伏羲身侧,亦知晓洛书之事,后其也观天星,方才以自身之智,创造女娲历法,证之《洛书》。” “女娲以身补天,已成道矣,而其腹之《洛书》,化出十神,代表天干,吾正是四月丁夏之神-女丑。” 说毕,女丑双手握住的蛇杖上,青蛇与赤蛇之杖,蛇瞳微动。 风允紧盯着那青蛇之瞳。 眼前闪过无数的篆文,天干地支,金木水火…… 而耳边又闻女丑之声:“丁夏之月,为阴火之季,以蛇为异相,娲皇遂令吾为使者,承袭女娲氏,吾在治理大地一方后,游历天地,取阴为火,感悟夏阴之理,遂成巫教,是为巫国之首,尊娲皇之。” “吾之巫道有十法,无尽术也,汝能领悟多少,皆靠汝之智慧……” …… 女丑巫道十法——《巫医·蛊》! 巫医之术,又称祝由术! 而风允在青蛇眼中,看见的正是祝由中的蛊术。 可这祝由之术玄奥,只是一瞬,风允就感头脑胀痛,那青蛇之瞳孔似乎有所感,瞳孔深处露出担忧之色,仿佛是人。 风允眨眼,再看之。 哪里是什么青蛇之瞳,是安风的眼睛。 不过此时,那担忧之色缓缓藏匿。 “无事吧?”安风冷声道。 随即与风允的目光错开,转身望向女娲石像。 “你看见的是青蛇之瞳,我看见的是赤蛇之瞳。” “青蛇为阴,赤蛇为阳,我女娲氏以阴为重,但也……”安风眼底微叹。 “但也不能无阳作补,不然阴阳失调,难成异……” “嗡!” 就在这时,安风浑身气息一震,似乎有感,她紧忙盘膝在女娲像前坐下。 其身上的气息越发高涨,不多时竟然突破关卡,身上隐隐有异人之象。 (本章完) ------------ 第八十八章:祝由术·蛊 异人三流。 “呼…”安风目光惊喜,她梦寐以求的异人之力,竟然就如此得到了。 “女娲氏失掉传承,两代无异人……我原本以为今生无望传承归来,得去……” 安风禁声。 眼中闪烁复杂之彩。 她似有后悔之意。 但感受到身躯中不过三流之境的力量,还有脑海中单薄的蛊术。 目光决然,又变得坚定。 她并非喜形于色之人,随即默而起身。 她望向风允。 风允还在思考刚才的祝由蛊术。 此术阐明了蛊之本质,如何寻蛊,养蛊,下蛊,解蛊…无所不含。 “果不愧是百越之地…”风允不由感叹,百越之地,在现世就是南方,前世时就闻南方有蛊,传承悠久。 此时来看,却没想到是来自巫,来自女娲氏。 “此番多谢。”安风并非犹豫之人,她拿起那册《山海图》兽皮册,递给风允。 风允接过,微微颔首。 安风见风允也不是扭捏之人,目美而淡笑:“巫医蛊术如何?” “隐隐有阴阳五行之妙……其取天地之物,以阴火成蛊,下蛊入身,行五行拟态……” 思索几分,风允细细解之:“人之身躯亦有五行,蛊,就是以天地之物为种,以阴火引之,让其在人体食五行之气而生,以人之五行而运转。” “若是此人火气盛而有焚身之危,可用食火之水蛊,食其焚身之火,调节体内五行平衡,遂能治愈。” “当然,若是有害人之心,可火上加火,或是火中加木……” “停停停!”安风蹙眉道:“你这人怎么说个没完没了,显摆什么?” 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似有娇嗔,安风立即冷目,压低了声音道:“还望你能善用巫医蛊术。” “若是你滥用巫医蛊术,为非作歹,我女娲氏再次立誓,天下之大,亦寻而杀之。” 说着,安风抬手,一股莫名之力摄起地上的弯刀,落入其手。 随即在风允面前比划,又插入腰间刀鞘。 “呵。”风允轻笑,倒无嘲意。 “允自不会做违背内心之事。” 闻声,安风点头,风允不辞辛苦来这百越之地寻女娲氏,告知女娲氏先祖死亡。 且刚才那远古景象,和女丑对答,她也经历。 能得女丑认可,倒能信之。 “客人…安风有事相求。” 风允微诧。 “族长且说之,其后再论。” 安风倒是欣赏风允的谨慎,承诺,确实非轻易许下。 望向风允散发,其一缕青丝静静飘摇。 “我闻周地有夫子弟子之缘,我欲请客人为夫子……“ 风允闻声皱眉。 倒不是说男女之别,或是女子少学。 而是夫子之名,风允已经不想轻易允之。 承其师者,必倾尽所学。 风允自己尚且无多学,何来倾尽,他也是一学子。 若是识字也就罢了,如今可不一样。 见风允犹豫,安风道:“客人不愿?” 风允没有忌讳安风在场,直言道:“不愿请为族长之夫子,余有游学之意也,不可久留在此。” 听此,安风一愣,但又道:“求学?” “求何学,我女娲氏之传承难道不是学问?” 她盯着风允的眼睛,这让风允仿佛又看见了青蛇之瞳。 “客人,巫医蛊术只是女娲氏传承中的一小术,若我二人能将此术学之,会之,则可再观女娲氏传承……” “女娲氏之传承,其术法皆来自《洛书》,客人来自周地之国,或许对巫蛊之术不甚在意,但《洛书》总该有一习之心。” 安风也无奈,这青丝在风允发间,阴阳相互,她只能与风允一同习之。 而闻声,风允也无可辩驳。 得之《河图》,其中玄奥已让风允深陷其中,当然,若不是有种道之术帮助,他也对着《河图》束手无策。 如今有了《河图》,又有一习《洛书》的机会,即使只是《洛书》中的一部分,风允也欲习之。 可夫子… “族长!” “祭祀将开,请族长前往。” 洞窟外,传来刚才的百越女之声。 安风也不急于一时,随即道:“先生可暂且留在安氏部落,等祭祀结束后再谈其余。” 如此说着,安风打开洞窟,准备带风允出去。 但风允带着的帛书够多了,却也累赘。 见之,安风到角落,寻了一块蜡染青布,递给风允道:“先生可用此物包裹,祭祀之后,再作别论。” 对此,风允也只好点头。 安风清冷一笑,转身离开洞窟。 “此番,先生小心为上。”安风又传来一句,但其已走远了些,声音渐渐模糊。 风允将身上几卷帛书包裹,斜背在肩。 微微蹙眉。 “为何小心?” 他感觉安风话中藏事,但风允此时也无多了解。 随即,也不再疑虑,之后自见分晓。 此番来寻女娲氏,倒是意外多多。 “女娲,伏羲,人族始祖……却也想不到,这巫医之术,出至《洛书》,与女娲如此关系。” 收整心神,风允缓缓而出。 安风就在天空下方,凝望着干涸的天坑,神情略带忧郁。 “安风族长为何有留念之色?” 安风闻声,面上表情很快淡漠,隐隐显露孤者心态。 “我只是在回忆过往,走快些吧,先生。” 穿过悠长的山洞,来到木楼。 那几位百越女盛装打扮,头上皆是古银饰品。 “族长,请换衣。”百越女上前,欲拱卫安风前往偏屋。 “先生可要换上百越装,参与祭祀?” 此时安风对风允道:“先生必定没有参与过百越的祭祀,不如一同?” 风允闻言,却摇头道:“欲远远观之即可。” 安风点头:“那先生自便。” 说毕,就与百越女离开。 而留下来的两位百越女,上前对风允道:“百越祭有酒,即使是观礼也需饮,阿哥可能喝酒?” 喝酒? 不管前世今生,风允都甚少接触酒。 随即摇头,他此时不愿因酒而迷糊。 另一百越女略有失望,要知道百越酒醉,正是谈情的好时候。 但风允是族长的客,她也不敢乱来,遂思索道:“阿哥且和我们来,有个地方观礼不错,也不用喝酒,百越娃娃都在那呆着呢。” 查资料,查资料…… (本章完) ------------ 第八十九章:祭祀不可停 “呜哦!” “嚯!” 黄昏落幕,夜色交接,一阵阵呼喊之声响彻四周。 高台之上,祭祀开始! 风允竖耳倾听,注视高台—— “咚咚咚!”百越鼓震天而响,一阵高过一阵! 就见,百越女头顶古银-银凤冠,百越衣上挂银饰,下穿百褶裙,以作舞,百越汉作蜡染青衫,手持武器,以作猎……驱羊赶牛,杀之以祭祀。 而安风为族长,头顶古银-接龙帽,身着青色百越服,裙长而身挂大披风,高举手中青蛇杖,似以此通灵,以祭女娲…… “雨不霁,祭女娲!” 安风举权杖而呼。 随之族老亦叩首…… 安风说毕,往风允处一望,夜色朦胧,看不清神色。 而风允身旁,皆是百越娃。 “我是生,安生,你叫什么!”一奶娃娃,身着百越青布衣,此时瞪着大眼睛望着风允。 风允记得这个孩子,就是在午间之时发现他的孩子,夜色安氏部族中此前唯一的异人-库伯的儿子。 “允,叫我允。”风允揉了揉安生的脑袋,可惜百越青巾包裹,只能摇了摇其脑袋。 “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风允轻笑,他倒是忘记了,他能听懂九黎语,但这些人甚少有听得懂周言的。 之前那几位百越女也是族长近侍,才与其一同学了蹩脚的周言。 听不懂风允的话,安生也没了兴趣,默默观看祭祀。 此时,夜已黑,祭祀却才刚刚到高潮之时,其火把大举,整片山谷中满是火光…… “不对!” 风允蹙眉,对面的山间怎么也有火星? “有敌袭!” “快,保护族长!” 一时间,整个高台处慌乱不停。 库伯护卫在族长身上,风允身旁的百越娃们都害怕地窝在一处。 生躲在风允腿边,瞅着脑袋从木围栏的缝隙间观望。 “阿爸…”生小声地祈祷,风允听到其口口都是蝴蝶妈妈,枫树神…… “哒哒哒!”对岸山上的火光渐近,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围攻之人。 “是百越仡氏!”族老高呼:“弓箭!” 但此时,安风高举青蛇权杖。 “住手,让他们过来!” “族长,你这是为何?”族老不解,其余安氏部族的人也都望向安风。 安风目微垂道:“我们安氏不过七千老弱,其中壮年不过两千…” “此谷本就隐蔽,全依赖外界毒瘴气庇护,如今百越军至,若是他们放火而攻,我们安氏岂还能存?” 族老哑然。 安氏部族却是依靠隐蔽之地和瘴气才能安然躲避…… “是谁,暴露了我安氏之地!”族老大怒。 随即望向远处的风允。 “可是伱!” 族老持拐,踱步上前,似乎忘记午间风允所展现出的实力,此时义无反顾,以拐狠狠打向风允。 未济卦! “嘭!” 打偏,砸在护栏之上,其四分五裂。 可即使族老再怎样愤怒,那百越军来袭的事情,也无法逆转。 夜晚,从古至今,对部落之民来说,皆是危险的象征,这是刻在血液中的恐惧。 被打量的百越军高举长矛火把,围攻在山谷,犹如困兽。 随着百越军越发逼近,火光渐亮,也显露出一根根锋利的长矛。 火光摇曳,百越军中,就见一女子骑猛虎而出,猛虎有三丈之巨,那女子目光下视,盯向安风。 “祭祀不可停,继续…” 这女子眼中,满是高傲,对着谷中之民望之如奴隶,唯有对祭祀有着一丝尊重。 “继续…”安风冷声道,转身叩拜天地,心中默念:“女娲氏以求娲皇,庇佑谷中老少,皆平安,安风知自己恶行,待到女娲氏再起时,安风自会舍之小我,守护一方,以此赎罪。” 族长先天祷告,这是女娲祭的最后一步。 祭祀成。 虎上之女,一身百越装,短裙轻便,皮靴干练,其身上披着白狐披风,头上古银晃漾。 观之面若皎月,傲然精灵,此时笑道:“将青壮抓起来,送往城内建巫祠!” 说着,她翻身下虎,往前方而去。 至于那些百越军,欲前抓安氏青壮。 “等等!”安风快步来至前方。 “我安氏巫医之术,百越王女可尽数取去,还请放过安氏青壮。” 闻声,那女子一乐。 “呵,把你们都抓起来,整个安氏部族都是我的,还需你来让?” 不过望见安风美丽,似月下神女,女子嗯哼几声,眼中闪过不喜。 “安氏部族…没听说过,不过却想不到有此美人……” 想起父亲最近搜寻美人,女子道:“五百人。” “百越国境内,皆是我们仡氏的,你们虽然在山中多年,但只要你们拿出五百壮硕百越汉,我仡氏也不绝你们这些小部族的后来。” “当然,你得入我百越王宫!” 女子望着安风,并没有给安风选择的权利。 “搜!” “将这个安氏的巫医之术与巫医之药,都带走!” 安风抿唇。 “族长?”族老来到安风面前,眼中似有决绝之意。 安风摇头:“谷中妇孺老弱,怎可弃之,族老应照料好族人,再谋其余。” 闻声,望向那满山的百越军,族老也悲之一叹,眼中满是泪水。 “我无事。” 说着,安风拍了拍族老,族老目光一震,不可思议。 异人! 安风点头,想到什么似地道:“是那位客人的帮助,他并非泄露安氏族地的……” “把他抓过来!” 安风闻声,抬眸望去,月下,眉目微蹙。 就见,那女子本想在这安氏中挑选几个壮硕的,充当护卫,突然就见到一张在护栏处观看的风允。 风允颜色,在月下如玉一般,温润君子。 在百越之地何曾能见到这样的少年? 女子眼神微动,急忙让百越甲兵上前,将风允擒来。 甲兵手持长矛,继续上前。 “唉,等等,那人可疑,我得亲自审问!” 说着,少女向风允走来。 而其身后的巨虎,也紧随其上。 巨虎压迫,周围的安氏族人纷纷后退。 而在风允身边的百越娃们也被吓得乱窜。 “快跑啊!”安生拉了拉风允的衣裳。 “你且去…”风允忘了,安生听不懂他的话。 但安生人小却机灵,见风允没有动作,自己就快步跑走。 女子目光全在风允身上,一至跟前,即说道:“我叫黎月,阿哥叫什么?” …… (本章完) ------------ 第九十章:入我百越 百越女热情,风允却是再一次感受到了,特别是这百越女还是百越国的黎王之女。 行事多无顾忌。 风允思索…… 夏时置爵五等,分别是公、侯、伯、子、男。 商时置爵三等,分别是公、侯、伯。 周时置爵五等,分别是公、侯、伯、子、男。 越国虽不尊此时大周,但尊其夏,为伯位,遂不可称王。 百越不尊周,亦不尊夏,更不尊商,国虽小,却可称王。 这倒是黎王之称的由来。 而这百越王之女一副骄横模样,看之,必是被百越王宠溺。 “嘿,你叫什么?”其腰间挂着黎刀与长鞭,见到风允不答,随即抽出黎刀,直指风允。 黎刀环首,直刃,两侧有血槽及纹波形指甲印花纹,风允目视之,刀背在火光缭绕下,红光烁烁,似乎能见到血色锋芒。 “别是怕了?” 收起刀,黎月轻哼一声,对风允的兴趣却丝毫无减。 她本是强势之人,那些粗糙汉子看得腻味,此时一见风允,如同月下昙花,一现难忘。 风允不答,女娲氏死前交代的事情他已完成,至于《洛书》之事…… 望向安风。 安风对风允微微摇头。 其冷声道:“客人请离去,安氏部族的事情,与客人无关。” 闻声,风允也明白这是安风有所谋。 遂文气微出,不做犹豫。 那黎月目光一亮。 异人! 她黎月也是! 只见黎刀一挥,风允一退,刀锋斩断护栏。 黎月一喜:“嘿,身手不错!” “百越王之女,可否让余离去?”风允出声,但那黎月根本听不懂什么周言,疑惑不解。 可手上功夫不停。 黎刀高挥,一刀一斩下毫不留情。 “听不懂听不懂,不过打赢了你,你就得和我回去!” “大猫!”黎月见风允文气窜动,隐隐成形,其威势比她还盛,随即召唤自己养的巨虎,以其作战。 仡氏承袭蚩尤之九黎,为黎姓,其骁勇善战,族类皆以猛兽为伍,威慑四方。 黎月收起黎刀,一跃而上,长挥软鞭! 而巨虎猛扑,纵向风允。 “大猫,别伤了他!”黎月满脸兴奋,而跟随的百越军就头疼起来。 但在百越,谁敢劝说这位? “未济!” 虎掌滑落,风允侧身而躲。 随即手腕一转,一支青枝出现。 青枝之上篆文流动,恍若暗纹,其上文气附着,增添其力。 “器?”远处高台上,安风目光微动。 “器…非一般异人能有之。” 思索中,她捏了捏手上的青蛇杖,随之化作灵雾,被她收起。 在其侧的族老们交换目光,而库伯上前,惊喜,但又后悔道:“族长,您?” 安风点头,但其低声道:“我还是要去。” 那些族老在这时来到安风面前,库伯本想张口,却又闭上。 族老们道:“族长,我们护送您逃去吧,您已成异人,只要您在,万事皆可啊…” “是啊……” 安风摇头:“去百越吧,即使嫁给百越王,我也不会忘记当初,反而……我己有想法。” 族老闻声,想到一个可能。 “族长,莫非……” 安风不答。 族老们纷纷都不敢再语。 这边,风允以青枝为棍,行剑术,拍打巨虎。 这巨虎已有一流之力,其性凶猛,十分难缠。 而虎上黎月,挥舞软鞭,虽不击风允要害,但也打乱了他的步伐。 “随即,白狐之象!” 白狐双尾,似有三尾之像,此时风允召之,文气汇聚,刹那而成。 风允退之一跃。 文气灌入,那白狐迎风而长,在山涧间跳跃飞纵。 “安风族长,就此别过…那…书之事,余之后自会来寻。” “白狐,走。” 轻拍白狐,风允欲去。 “追,大猫!” 虎为山中王,从其风也,但却无白狐灵巧,转瞬间,风允就骑着白狐,落在山谷之口。 “抓住他!”黎月大喊,命令那些百越甲兵。 随即,甲兵持矛而来。 风允见状,文气再动,一只只冶鸟飞扑,将那些甲兵拦在当场。 “啊,可恶!”黎月气至跺脚,狠狠抽动软鞭,其旁边不少甲兵都被抽飞而出。 可见,方才她与风允打斗,亦在留手。 黎月骑着巨虎,望向祭台之上,怒声道:“伱叫什么!” “安风。” 安风目光清冷,并无避讳。 黎月驱使巨虎,来到安风面前。 巨虎张开血盆大口,安风岿然不动。 “他是你的情郎?” 闻声,安风面色不改,但隐藏在古银发梢中的耳尖却微微粉红。 “不是,只是故人先去,受其所托,来此告之。” “是周人?”黎月听安风如此说,面色微缓,但刨根问底,继续打探风允的情况。 “是大庭国人……” “大庭…我听我父说,大庭不是亡了吗?”黎月自顾自道:“那他是遗民了,如此不如入我百越,我父亲今日就准备找一些懂得大周文化的人……” “他叫什么!” “……风允。”默默注视黎月的表情,不知何感,只觉无奈。 “风允……” 如此,黎月满意起来,但看向安风时还是不喜。 “我黎月,不是失信的人,你安氏部族只需出五百百越汉助我仡氏修筑巫祠,再献上族内巫医之术,归顺我百越仡氏,那么,保你安氏无恙,那五百百越汉在巫祠工成后就可归来。” “当然,你们每年也有兵役,既然是我寻到的,就入我黎月麾下之军。” 说着,黎月想到风允离去时,先望向安风。 “你会说周言?” 安风微微颔首。 “好,你先在我部中充当百越侍女,教我周言,之后阿爸要你时,我再送你过去!” …… 黎月处理安氏之时。 月下白狐,飞纵在山野之间。 风允乘之一跃,落入山边。 几个踱步间,已至岭下之外。 “劳烦你再驮我一路。”揉了揉白狐的脑袋,风允准备趁夜前往彭蠡泽,至于留在百越,还是先前往别国,等他试着习这巫医蛊术,看其进度,再做别论…… …… 而此时,彭蠡泽南。 马车之旁,将燃起火堆,以其烤软麦粟饼,取湖中水而沸,准备用食。 “沙沙沙……”这时,就见一中年伤者,其身着直裾,被一同穿直裾,少年打扮的女子搀扶,踌躇着来到火堆旁。 (本章完) ------------ 第九十一章:龙渊剑 “风君!” 深夜之中,马车旁篝火不断,但此时场面,一片混乱。 那中年男子,仰躺在火堆旁,依靠马车,其上衣大开,其心口寒气大盛。 但其脸上少见悲伤,多有喜悦之态。 似乎有声低喃:“找到了,寒英铁…” 但当听到风君之时,面部变化,纠结犹豫之态不断变化。 “风君?”在中年人之侧,那男装女子,惊讶捂唇,望向骑着白狐而来的风允。 白狐消散,风允落地。 疑惑着望向在将之旁的两人。 “风君,此先生坠入彭蠡泽内,受寒气所侵,遂借篝火一用,在此取暖。”将上前解释,木讷中带着一丝拘谨。 他此番是僭越了。 他为奴仆,风允为主,不待主命,就擅自做主,留下这两人,若是两人有异,岂不是对不起风允。 随即道:“将这就再起篝火,于君分坐。” 风允摆手。 因为那受伤的中年人,此时被那男装女子搀扶,正颤颤巍巍地对风允行礼。 “风君安。” 中年人面色复杂,而那男装女子却对风允目含敬仰。 “两位可认识余?” 风允上前,目视那中年人心口,那寒气严重,只是一眼就可看出,非这篝火所能治的。 “咳咳…风君之名,老夫虽在外,亦有闻之。” 说着,其拘礼道:“老夫欧冶,早先越国人,如今的禹越国,句章人。” 禹越? “咳咳咳…”欧冶心中寒气越发得重,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递给身旁的男装女子道:“灼篝火,再淬之,我需伏于其上,以压寒气……莫啊,小心伤手。” 莫点头。 “抱歉,风君,老夫无礼,难以久站。” 莫先扶着欧冶在火堆旁坐下,这才将短剑丢至火堆中。 “借先生盛水之器一用。”莫对将道。 将称不敢。 又望向风允,风允在,他不该做主。 “莫女不必客气,自拿去。” 莫女? 干将听闻风允言明莫女身份,恍惚望之。 刚才他却未发现其为女子…… 此边,莫感激:“多谢风君。” 说罢,拿着盛水之器就去湖边取水。 风允随之坐于篝火旁。 欧冶……欧冶子? 莫…莫邪? 将…… 风允望向一旁寻新的盛水器物,欲给风允烧水为饮的将。 余干之人,名将。 风允前世却是不知这几人是此地出生。 此番遇见,倒是有趣。 随之,风允望向欧冶腰间,那正别着一把宝剑。 不似寻常之剑那般短小。 此剑收于鞘中,观其长度,亦然有三尺之数! 此时之剑短,因其矿所冶炼之金属,少韧性,过长易折,遂多为短剑…… 看见风允盯着自己腰间之剑,欧冶面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自傲。 随即,不顾什么心口之寒,将腰间宝剑解下。 “风君可要一观,此剑名龙渊,乃是我早年与一好友闲谈之时,略有所悟,前往山川各地寻得七星之所,以天材地宝铸就!” “咣!”宝剑锋利,银光烁烁! 欧冶忘乎痛楚,拔剑而出。 剑如银龙,内敛而锋。 风允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缥缈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好剑…”此声非是风允之声,而是还未去盛水的干将。 干将讷讷,难以言喻。 “阿父此前亦是痴迷铸剑,渴望铸就长剑之韧,可我在其旁观之数年,亦不见其剑出。” 之后家中被贬,已然为奴也…… 干将不愿多说,随即沉默。 欧冶闻声,仔细打量干将。 忽惊道:“可是余干,干氏之后呼?” 闻声,干将诧异。 “先生何知?” “哎呀,你是干匠的后人啊!” “我青年时就是与你父交谈铸剑,遂才成之龙渊!”欧冶欲动,眼中缅怀,似在奇异,将此时为何是风允身旁的一奴隶。 奴隶啊! 欧冶不敢多思,从士族贬为奴隶,其中必定有难言之情。 干将闻声,退后几步,似乎在羞愧见欧冶这,父之好友。 但无可奈何,风允在此,他岂能如此扭捏,随他只低头不视。 风允见状,道:“将,你去取水罢。” “诺。”干将紧忙离去。 而欧冶惋惜,再惋惜。 手中的龙渊却在此时微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欧冶古怪,随即望向天空。 夜幕之上,北斗七星烁烁。 “七星震动,龙渊起灵?”欧冶大惊,随即大喜。 “哈哈哈,龙渊起灵,剑魂将出啊!” 欧冶捧着龙渊不知所措,但突然一愣。 龙渊为何有异? 他复杂地望向风允。 龙渊,他之铸就,但并非他之能所用之剑。 此时异动,思其风允所传之名望,所传之名事。 他想除却风允外,少有原因。 但……他乃越国人,越君被风君大辟头颅。 若非风君治水在先,他早已拔剑相向,何来篝火同坐。 可…… 欧冶低喃:“我此生入铸剑之道矣,此剑亦非越君能用之剑!” “越君待我无情,是越国待我有恩,恩之以报,而越君已经给予我报答的方式。” 思及此,欧冶不再犹豫。 他以铸剑入道,成就异人。 他之道途-铸剑,此时皆在龙渊之身,岂能放弃! “风君不若试试此剑,观其锋利也好。” 欧冶礼举龙渊,示意风允接剑。 风允心中对龙渊亦有所喜。 此喜非是闻古之宝剑,而是其剑之气息,亦感亲切。 不做客气,风允接剑而起。 剑招之事,风允无多花哨,唯有基础之式。 可即使是基础,在龙渊加持之下,剑气如墨,行之如七星跃步,挥之若皓月流光。 但剑气内敛,恍若行舞,挥之而乐。 仿佛作画,大起大落间,让人目光深陷而难离。 “浩瀚若渊,锋藏其间,正是龙渊啊……” 欧冶子眸中精光阵阵,泪流而无察觉。 “不枉矣,此番见龙渊择主,吾身死亦不枉矣!” “咳咳咳……” “咳咳咳!”欧冶捂住心口,却又被极寒之气刺痛。 如今心脏处已感觉不到任何触碰,血液也有凝滞之象。 他近乎要倒,费劲地撑着身子依靠在马车之旁,额头之上不断冒着冷汗。 而取水归来的莫见之,紧忙快跑,小心护住手中盛水,来到篝火旁。 风允停下剑舞,亦来至其旁。 见到寒气积重,风允也是无法,他非医者,身上就一未学成的巫医蛊术,擅自施展,救人不成,恐先杀之。 “阿父,您莫激动!” 看见欧冶心口起伏,将寒气带往身体各处,莫急得低泣不绝。 但她手中动作不断,极其麻利地准备淬火匕首。 可利索之间,其慌乱难压,竟想赤手而拿。 风允蹙眉,压制其手。 “莫伤了手。” 随即风允以龙渊而割,从身上衣物割下一块布,以布沾水,这才缠绕剑柄。 “请。” 莫滴泪,点头拿住布缠的剑柄,淬入水中,这才起身来到欧冶面前。 但始终难以下手。 “莫啊,伱再不出手,阿父就真的得没了…”欧冶虚弱,苦笑道。 莫这才狠下心,用淬过水的剑刃,炙灼欧冶心口。 欧冶闷哼一声,面色一狞,这宛若酷刑的治疗,若非他常年在火炉之侧,见惯了烙烧,怕是也没胆气用此法压制寒气。 立竿见影。 灼烧之下,心口寒气得到抑制。 欧冶也重新感受到了心跳。 似乎察觉自己阿父情况好转,莫使劲又按,滋滋灼烧,一股焦肉之味…… 风允在一旁看得心头一跳。 干将赶回时,也在一旁不敢出声。 “啊…好了,莫啊。”欧冶面目扭曲,手脚强扣,紧忙道:“心里的寒气可不是这烙印能祛除的,且罢手,嘶…” “呼……” 莫一松手,欧冶长舒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但观其心口,灼烧剑印下,寒气依在,若是不除寒气,这烙印之苦,怕是要伴随一生。 风允想到巫医蛊术中,五行之克之法。 寒属水之异变,似寒冬腊月。 以五行之说。 风允能想到的有三法,但前提是他能施展蛊,不然只是空谈。 “欧冶先生,越地可有良医,不若归国医治?” 风允将龙渊剑递给欧冶:“剑归还先生。” 欧冶眼中一急。 “不敢在风君前称先生…” 风允轻笑:“达者为先,先生在铸剑一道上先之世人多矣,称之为欧冶君也不为过。” 面对风允的称赞,欧冶面色羞赧。 “不敢不敢,风君治水方可称君,余不过一火炉冶工罢了。” 望向风允递来的龙渊,欧冶先是沉思一二,接过。 但又道:“风君请坐,欧冶望能与风君一谈这铸剑之道。” 风允不曾接触冶炼之工,倒是不通其术。 但亦想一听。 “请。”随即相对而坐,似行论道。 欧冶一笑,这还是第一次以君子之礼论道。 恍惚间,他想起了青年时,与干匠蹲在冶炼炉旁,争论铸剑之术。 “风君可让将也来一听,当年若无老友之论,我也要走不少弯路,算是承之以情,报之以恩了。” “可。” 风允示意干将近身。 干将不敢太近,遂只找了个平地,在下首以弟子居之。 一旁的莫无奈,她知晓父之脾性,何况…… 龙渊出,其剑上的气息与风允隐隐相和,莫心知肚明阿父所想。 而她,望向风允,思之:风君持龙渊,方能不堕龙渊之魂。 (本章完) ------------ 第九十二章:《河图》-五行 无人关注莫的心思。 此间,与风允论道,欧冶紧张不已,其思索再三,才道:“风君可知晓万物有灵,这剑亦有灵!” “剑,不仅是武器,亦是生灵!” “上天有德,赋予宝剑灵性,我亦称之为剑魂。” 万物有灵? 剑亦有灵? “剑魂?” 风允奇异,这铸剑之术莫非是缔造生灵不成? 观看其龙渊,风允恍惚。 刚才之亲切,既为灵也。 不过… 风允思索,脑海中以种道-《河图》,疯狂推演。 何为灵,为何会有灵,灵之何用? 河图之上的黑白之点不断映照,传递出五行流转,阴阳互补之态。 风允有所悟。 文气暴发。 只见黑夜之中,文气升腾,化作河图虚影,笼罩四周。 欧冶不明河图,但见到其虚影,心头亦然震震! 将与莫只觉眼前一晃,耳边一静! 一道道文气所化的篆文,浮于半空。 随之,风允之声如同天降—— “万物有灵,亦是万物之气,万物之表也,万物因气而起,五行相生,阴阳交替以成其表。” “其金石于土形变而孕,水从石金石中凝聚而出,木以水而萌芽,火以木而燃之,火熄而有灰烬,聚之又为土也。” “其五行之间,又有阴阳二者,阴盛阳衰,阳盛阴衰,以表五行之阴阳态……” “有灵有气,实为其生生之物,初始为种,在其生长中聚气养性,或若杜若之美,或成茅草之韧……灵,万物内敛之气,外在之表也。” 其声不重,却叩击心神。 “……” 欧冶望着风允侃侃而谈,自己却张嘴不知何语。 他眼中满是迷糊。 他不过是以冶炼之工,非文道之人。 其更注实际。 他欲说之事,皆从实践中来。 风允此番异相,他不敢乱言。 良久,风允这才停下。 《河图》或是《洛书》皆有五行深意,而欧冶的万物有灵之说,给予风允很大的启发,让风允能一窥《河图》,领悟五行。 随即风允望向欧冶。 一礼后道:“今日闻万物有灵,感其龙渊之气,允有大收获,此番多谢欧冶先生。” 这万物有灵之说,亦恰合这巫医蛊术! 蛊,阴阳五行之妙……其取天地之物,以阴火成蛊,下蛊入身,行五行拟态…… 风允来自后世,或多或少都有五行之见解。 知晓这人之身躯亦有五行。 而风允的巫医蛊术,之前只是理论,而所缺的就是如何化万物为蛊! 万物有灵,正是此解! 欧冶讷讷,他似乎并未做什么。 “咳咳…”感受心口的寒意,欧冶面色微恙,但还是道:“风君,我想说的并非这……阴阳五行?” 阴阳五行学说,虽上古既有,但真正成为显学,广而有闻是来自后世邹衍之阴阳学派,风允略有听闻其学派,却无深入,此时也不过是依照《河图》的一番见解。 但这样也超出了三人所了解的范畴。 除却欧冶外,干将与莫听之混混沌沌。 而欧冶仔细聆听,又与自己冶炼相对,才有所猜测。 这倒是风允之误。 “告罪,允今日在安氏部族得一巫医之术,其中亦有阴阳五行,现又听闻万物有灵,遂心有所感……” 风允如今,却是想听一听铸剑之术,以此拆析铸剑的万物有灵,一展蛊之万物有灵。 欧冶闻之,道:“风君大才,学而思,思而序。” 风允微微摇头。 看向欧冶心口的寒气。 “学有思,思而序,其后还有学能用,学有用。” “余也不瞒欧冶先生,听闻万物有灵之说,余认为先生心口之寒气,亦然是灵物之气所伤,残余其中。” “此气有灵性,食欧冶先生体内之水气为食,与体内之火气而冲撞,借体内之金气而蔓延。” 欧冶若有所思。 “风君所说,莫非是人有五行气?” 欧冶拿起龙渊,激动道:“是极,是极,人也是灵,其灵性为万物之长也!” “遂人亦有气!” “人因灵性,灵气之不同,而外表不同啊!” “这龙渊乃是剑,由五行之金石而为主体,从土中而取之,以木而熔炼,化其形也,以人力而捶,定其表也,以水而淬火,纳其气也,方才有灵性也。” 欧冶恍然大悟。 而风允亦然点头道:“就是此理!” 如何施展蛊术,他已经有了眉目——万物而炼,观五行,塑其表,孕其气,养其性! 所谓蛊,或以死物,或以活物。 观五行:观其所属而择所需。 塑其表:塑其外表而成胚芽。 孕其气:孕其蛊气而有活力。 养其性:养其行为而能运转。 就如此时的欧冶,其心口寒气,实际与蛊相似,风允只需知晓其原理,逆行相克,或是顺行化之,再者断其源头,此三法,则可解之。 …… 五行之说。 辩证“万物有灵”之说。 风允以巫医之术而论。 欧冶以铸剑之术而言。 两人皆有所获。 但两人所说只是大体,其中细则之繁,却还细细思之。 而欧冶在铸剑之术上,行之多年,已成体系,此时在风允的五行观点的点拨下,却浑身一震! “啊,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先天! 欧冶一流异人晋升先天。 只见他起身。 “阿父,你的伤!” “莫啊,且止!”欧冶挥手,拦住莫。 随即捧龙渊剑道:“风君,老夫当初冶炼龙渊,实为机缘巧合,天地之恩赐。” “三年前,余冶剑成剑胚时,七星之下,天地有变,天雷击之,剑才方成啊!” “老夫愚笨,本以为此生难再成第二剑,但如今,风君之五行说,让余如梦初醒,余已有路,十年之内,有望再铸第二剑矣!” 说之,欧冶一拜,将龙渊递给风允。 “风允,当初越君知晓此剑,欲夺之。” “但龙渊非主而无灵,在越君手中不过是一把略加锋利的长剑罢了!” “遂老夫以为越君铸五剑为誓,才留下龙渊…此番来彭蠡泽,也是听闻湖下有铁英,遂来寻之,却不想受此劫难。” 虽说是劫,但此时欧冶反而庆幸。 “风君请持此剑!” “龙渊之灵,在君之手而启,此为灵剑认主,老夫欣喜,还望君能受之。” 风允见状,对龙渊也喜之,但其心,有所受,亦有所允。 “宝剑之恩,风允自会报答。” 随即,风允接过龙渊。 龙渊周身墨气震荡,无锋而鸣,似在欣喜。 欧冶却紧忙摆手。 “风允教授五行之说,解万物有灵之迷,助老夫铸剑之道更进一步,此之三德,欧冶方是难以为报答啊!” “君……”欧冶本想说为风允再造三剑,但突然想到,龙渊认主,他岂能破坏人与剑之间的真诚。 “唉,余知晓风君非越王允常之辈,可老夫只会铸剑啊……”欧冶苦恼,他无财无势,唯有铸剑能拿得出手,可有剑之人岂可三心二意。 “欧冶先生不必如此,你之铸剑,我之巫医,皆有所得,而所得多少全凭个人,这龙渊之事,却不在此内。” 欧冶拜服,将剑鞘递来,风允颔首礼之。 而欧冶心口微微一痛,却想起风允巫医之说。 “风君此先说,巫医之术?” 欧冶此前可不曾听说风允会巫医。 但听风允所人体内之气,遂猜测到:“风君是欲修医道?” 如今,巫医在多地皆已分离。 巫者为巫,行祭祀。 医者为医,行草药。 也就只有这偏离周礼的部落莽荒之地,方才还有巫医之说。 就是越国这样的国家,其正统之中巫医也有分,少有巫能同修医道。 而风允…… 在其余人眼中,却是毫无巫者风范。 “是巫医之术,不知欧冶先生可听过蛊…” “蛊?” 欧冶却是不知。 风允道:“蛊如铸剑,也有灵性,以蛊入体,则可运转周身之气,调节人体。” 听风允以铸剑为例,欧冶轻易理解。 “皆如此……” “老夫愿信风君,请风君施展蛊,以除寒气!” “阿父?”莫看着欧冶如此坚决,踌躇不定。 若是蛊有失,又该如何? 欧冶却道:“我之寒气,乃是寒泉所致,此潭为藏于湖中,不被人知晓,其寒气难缠,周边多国怕是难有得医。” 又安慰莫道:“阿父已成先天,但承诺越君之剑未铸,岂是能死的。” 先天,非气运先天,自有不同之处。 莫望向风允。 风允微微蹙眉道:“蛊非儿戏,余虽有所得,但也不能以欧冶先生为试。” “欧冶先生还是寻其医者,为妙。” 东方之地,青山与黑夜之间,一道白霞飞来,瞬息间,天光大作,微寒的深秋迎来朝阳。 “风君,可要上车休息。”干将在篝火处拿起沸腾的陶罐,倒水在陶碗中。 盛之递给风允。 不知不觉,与欧冶竟谈论了这般久。 风允略感疲惫,但望之欧冶,道:“欧冶先生有伤在身,喝些热水吧。” 干将见状,屈身,把热水递给欧冶。 欧冶点头接过,望之干将,感其命运,略作叹息。 但想到干将追随风允,又隐约觉得是好事。 这边,干将又盛了一碗热水,递给风允。 风允这才接过道:“你也劳累一夜,这篝火不知添了几道柴。” 干将低头道:“能听风君与欧冶先生论道,是将之幸事。” 风允微眯双眸,望向东方霞光。 “天已明,往百越去吧。” 职业面板——(作家说查看)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顶尖)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文-游士 流派:无 地位:风君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 职业属性: 文气:92 名望:69 游士异术: 篆文30、礼剑30、共戚策30、大禹赋40、阴阳爻35、未济卦36、既济卦32、渐卦26、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河图-五行25 夫子异术:呵斥20 剑客异术: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25 (本章完) ------------ 第九十三章:《列国志·策》 前往百越… 女娲氏之传承,来自《洛书》,但欲学其学,需一步一跨,待风允与女娲氏皆习巫医蛊术。 方才能继续学习。 如今风允蛊术已成,而安风被带往百越,此时却是不知其是否掌握巫医蛊术。 思及此,风允做下决定。 《洛书》之妙,在这西周末年,其余如儒,道,法,墨…还未成体系时,乃是比之《周易》还要精妙的学问。 他得之《河图》,以河图参照《洛书》之传承,事半功倍,何须舍近求远。 “风君欲往百越?”此时欧冶询问,其目中纠结。 如今龙渊在风允之手,其龙渊是他的道。 此时龙渊之中的龙魂又刚诞生,形如白纸,需随风允一同成就自身。 他欧冶若是不随之一观,参悟龙魂之妙,了解龙渊是何性格,岂不是如弃亲子之恶父? “百越…”风允沉吟一分,道:“余之所学,浅薄,需寻一地以之印证其所学。” “不过也并非百越不可,只不过所遇所安。” 风允已经是顶尖一流的异人,与之前的欧冶一般,但欧冶铸剑,已是印证所学,不过是因为天公助其成就龙渊,遂缺一步,才卡在后天之位。 风允此时却是需印证其所学,不然纸上谈兵,空中楼阁,说之无用又有何用。 “印证所学啊…”欧冶闻之感叹。 “确该如此,先天为后天逆转,虽说此时观老夫无多差异,但若是铸剑之时,老夫亦可调动异人之力,贯穿全身,可得千钧之力,甚至可召唤天雷以铸剑!” “风君聪慧,看来已经找到了先天之路。” “不过是拾前人之所遗罢了。”风允谦逊浅笑。 为何如此多文人都追寻气运先天? 皆因为,比起气运能助文人一步登先天; 其在国内施展自己的才学,在失败与成功中印证自己的道,更让文道者趋之若鹜。 当然,不少人都被气运蒙蔽了双眼,其背后的深意被其抛弃。 风允只不过是捡起前人之遗,今人之不觉,以此成就先天罢了。 “风君已有了想法,不知老夫……可否同行。” 风允疑惑,但看见欧冶盯着自己手中的龙渊剑,也知晓了情况。 寻道也! “欧冶先生之道,余亦不可拦,顺路,也可去百越一观,寻一巫医为先生疗伤。” “余来驾车,欧冶先生请随莫女入车。” 欧冶先生也不犹豫,微微一拜后道:“如此,有劳了。” 风允颔首。 “将,你与莫女一同扶欧冶先生坐车。” 将刚刚将捆绑在树干上的缰绳解下,听闻风允之声,立即摆手,脸上满是慌张:“风君论道一夜,已是疲惫,将为奴,怎可让君驾车,自己去坐,不合乎礼!” 风允则道:“我有异人异术,此时精神抖擞,就是三日不眠也无碍。” 拍了拍将的肩膀,思其在后世的名声,风允知晓其的道不在文,而在铸剑。 “欧冶先生的铸剑之道,我观你听之入迷,你之道,在此啊,而我之道为文,难以助伱。” “趁着先生在此,你莫失机缘。” 风允也看出了欧冶对干将的惋惜。 果不其然,在风允说完此话后,被莫扶着的欧冶道。 “将啊,我无法报答风君之三德,而你追随风君,我思,若是将我之铸剑术教导与你,也算报答了风君。” 闻言,干将还有犹豫。 风允无奈:“还不快去,莫非不听?” 如此,干将才去扶欧冶。 扶在另一侧的莫望见干将脸上满是羞赧的拘谨之色,不由噗呲一笑。 此事不表,风允驾车而起,待人坐好后道:“车内有肉干,欧冶先生可取之食,我先慢行,带马儿吃草,再前往百越……” 车内,欧冶之声传出:“风君且安排就是,老夫从之。” 如此,风允也驾御马车,离开此地。 此地之草,已被马儿吃尽,得寻别处…… …… 马车隆隆… 前方就是百越城,而百越在彭蠡泽下方。 “欧冶先生,我一路而来,观这百越国平缓,彭蠡泽之近是为沼泽之地,彭蠡泽之中是为湿润之地,彭蠡泽之远是为平原之地,可为何耕作稀疏,看之粗野?” 闻声,车内的欧冶先生道:“风君所问,老夫也只知晓彭蠡泽之事。” “前来寻金石之前,老夫打探一二,确是知晓这彭蠡泽,其泽凶险,湖面无风却白浪如山起。” “特别是临近夏至之时,飓风大作!” “那彭蠡泽之近,波涛汹涌,那彭蠡泽之中,水泽倾覆,这平原之远,也潮湿异常啊!” “老夫生于越国临海之地,亦是见过海,这彭蠡泽在飓风之下,其风浪亦是如海,或因其困三山之间,其凶恶更甚,巨浪不绝,怒嚎之声千里不断。” “若是深下雷雨之时,其声随雷电奔腾,如打鼓震天,在彭蠡泽之四周,皆能听见。” 听欧冶这么一说,风允恍惚道:“是涨水?” 夏季多雨,其湖必定涨水,而泽内浪花滔天,其庄稼未成,怕就被卷席入泽…… 但… “为何这远泽之地,也无多种?” 风允不解,即使是平原之地,夏雨之时会湿润,但也可种稻。 稻,禾苗也。 九黎三苗是最先种稻的部族,之后才传入炎黄之地,纳入百谷。 稻需水。 这彭蠡泽之周围,分明就是稻之良地,只需测量夏雨之时的水位之高低,河流之走向,地势之变化,即刻划定可种之区域! 可风允观这一路,只能说完全不似他在大庭或是越国那般——其城外皆是良田,分做食邑。 也就在城外周边,倚靠河流之处,有些许稻田。 甚少有开辟水渠,引水挖田的。 望将近百越城,风允感叹:“百越国土,若是安排得当,民食稻鱼,可食无忧啊。” 百越城外有河道,河道分出溪流。 其上甚多有渔舟泛行。 可渔舟之上的百越汉,望之面色饥黄,不像是食无忧…… 风允不了解百越之事,此时倒是疑惑纷纷。 “这民事乃大事,可就是一个百越国的民事,我也满是疑惑困扰。” 随即感叹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欺我。” 此先风允在大庭时,为守藏史,只行守藏史之责,多是城中事。 而在越国时为使节,多是行出使之事。 以国之视角观农事,他不胜多解。 以民之视角行农事,他不比阿嫂。 但若要出仕百越这样的国家,他必需观其薄弱之地,只有攻其薄弱,方才能得其君主之重用。 从彭蠡泽至百越城。 可见,农政如此之乱! 此为百越国弱之由。 农政为国之基础,农政若无,其余政事也难成。 风允一眼断定,百越无政。 当然,无政非无管制,只不过不成规矩,且得且过,难成大器。 “行政需兵,而征兵需粮,其中细则更是繁多……但还是要从农事起。” 风允轻声自语。 “当然,行政之前,需国君认同,若是百越与我无缘……” 女娲传承在此,其女娲氏似乎在百越有自己的谋划,他总不能因为传承就带走女娲氏。 而他虽可思,计谋行之,让百越君主不得不用他之策,但…… “不该以己欲而乱国也。” “若是百越君主不认同我,那我游历百越国情后,寻得治理之解,递之以表,就去别国吧。” 风允有一想法,就是记录此时各国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记录为《列国志》。 再以列国之问题,作谋略以策之。 这天下终将会合一,出仕哪一国对风允这个后世之人来说,都无差别,他之所行,暂为学而强己罢了。 这《列国志·策》,也算是他周游列国,对所见所学的一个记录。 志,一地之记事也。 策,国情之策论也。 “《列国志·策》,我写之,应前为史实,不作虚假,后我作注,为我之策论。” “后读之人,可观我策论而阅其史实,亦可观其史实而思我策论。” 当然,也可看做风允一生的传。 他乃后世之魂,来此西周,若能著书立说,即使不如儒道墨法…十家那般为显学,但留下些许印记,也不枉此生矣。 不过他此时,所学尚少,还需沉淀。 这《列国志·策》,前为史实,本就有之,风允只需周游列国,即可完成,后面的策,不管成败与否,皆为经验之谈,他将用其一生编撰。 …… 百越城下,风允驾车,抬头而望。 这百越城低矮,黄泥与青石垒建,城墙不伟,若是有大军来袭,怕是顷刻就倒。 但城墙之上,飘扬数十兽旗,其上隐隐有威慑之力,其中恐蕴含巨大的力量。 “停下!”几个百越兵手持长矛,将风允的马车拦下,其目中惊讶,似乎不认为会有如风允这样的人来的此地。 其一人用九黎语,激动道:“是周人,快去通知百越王子仡虎!” 有一人紧忙道:“你们看好了,别像上次一样,别人抢了去!” 随着这人跑进城,又有几名百越兵围来。 可都被最先发现风允的几名百越兵给拦住。 “你们是哪国人?”一个百越兵开口询问风允,但车上无人会九黎语。 风允微蹙眉,这语言之事,他若想在蛮夷之地周游,怕是得苦学一番。 (本章完) ------------ 第九十四章:名望之威 见风允不答,那几位百越兵也恍然想起周人不通九黎语,遂不再说话。 “风君?”车内,欧冶询问。 风允道:“且看看,若是百越对周人敌视,我再调转车马离去。” 欧冶是冶炼之匠,战斗之事不通。 但风允却有经验。 而欧冶也想到所传中,风君持剑而冲入越军内,与越国司马战,后杀越君…… 其战力应是不弱。 欧冶语滞,但也安心下来。 “嗷!”一声兽吼,伴随着一袭青黑百越衣,腰挂豹纹裙的矮瘦男子到来,其身骑巨大黑豹,周围的百越兵纷纷让道。 但围住风允几日的百越兵却紧守不放。 “百越王子仡豹。”百越兵相互对视,一人顶着胆子上前道:“我们已经通知了百越王子仡虎……” “给我滚开!”仡豹怒斥,其面目阴狠,胯下黑豹猛吼一声。 那百越兵见血盆大口,吓得紧忙逃躲。 风允紧拉马缰,以此止住躁动不安的马儿。 “我仡豹要的人,他仡虎的兵可管不到!” 那几个百越兵不撤,他们望之仡豹,胆怯道:“百越王子,今日是仡虎部的守城门,这周人来到,理应是我们的。” “什么你们的,我仡豹看见了,就是我仡豹的。” 仡豹之言,让风允蹙眉,他非货物,岂是一百越王之子就能随意定夺的。 未入城而受辱,风允思索这百越国野蛮,似乎并不适合他如今所学而致仕。 风允欲拉动缰绳,调转马车,却见仡豹挥手,他身后的百越兵纷纷上前。 但在城墙周围,仡虎部的人也不少,其也纷纷围来。 见状,仡豹烦躁,身上异人之力爆发! 武人三流? 风允之前所见的黎月,乃是武人二流层次,这仡豹看之年岁,应是黎月之兄长,却不如也。 不过其身下的巨豹却爆发出近乎一流之力。 “嘶!”风允车前的马儿不过是凡兽,被这爆发出的气息震慑,惊慌乱动。 马车颠簸,风允抬手,一道文气猛然震慑。 未济——未满有缺,打开其袭来气势的缺口,让其划过马车,不伤马儿。 既济——盛极转衰,削弱其猛兽气势。 马儿躁动之势有所缓和,渐渐平息…… 但那些挡在风允马车前的百越兵却被震慑滚开。 那仡豹惊讶,望向风允。 风允淡然望之。 “异人!”仡豹惊呼,转而大喜。 “哈哈,又是一个异人!” 那仡豹欲下巨豹,但却听—— “仡豹,今日我部看守城门,按照我们仨定下的约定,这个周人,应该是我来迎接。” 闻声,仡豹面色厌嫌,满是乖张道:“什么约定,我仡豹可不知道。” 仡虎骑着巨虎,缓缓而出。 其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面色豪迈,可比仡豹要更像一位百越王之子。 他翻身下虎,丝毫不顾及一旁的仡豹,来到风允马车前。 似乎在学着周人的礼仪一般,猛然弯腰,向风允行礼。 其瓮声瓮气道:“不晓得先生是从哪国来?” 其仡虎身旁,走来一巫者打扮的中年憨厚之人。 其以周言翻译仡虎之语。 风允见着仡虎倒是有礼,不像是那仡豹一般的莽撞恶劣,遂道:“从大庭国来,如今是一周游之人。” “其后是一好友,因其受伤,来百越欲求巫医相助。” 那巫者再以九黎语向仡虎翻译—— “大庭国?”大庭亡国之事,四周诸国已经有传,但仡虎进退有度,其思索后道:“听闻大庭国已归吴地,不知先生是?” 风允道:“无国亦有国,这九州之地,炎帝黄帝之后,皆是其国。” “炎帝黄帝之后…”仡豹一听,也不顾及风允,嗤笑道:“我们黎姓仡氏可是蚩尤之后,可不听什么炎帝黄帝的!” 闻之,那仡虎欲蹙眉,本想向风允致歉,但风允却道:“炎帝之始,起于大庭氏,后朱襄氏三代,神农氏九代,以及蚩尤,共计十四位炎帝。” “其蚩尤,炎帝-神农氏榆罔之臣也,后败炎帝而驱赶,自称炎帝,虽说后又败于黄帝-轩辕、炎帝-榆罔之联手,不被其承认,但其蚩尤确确实实也出于炎帝一系,亦可称为炎帝。” 蚩尤是炎帝之事,是在邗国时,其与风允一同出使越国的使节所告,而炎帝多位,是从大庭祠内,大庭氏的历史中窥探。 那仡豹闻之,眼中满是不信,但风允言之凿凿,他又不知如何反驳。 仡虎却目光大亮! “先生,先生学识渊博!” “不知先生何名?” “仡虎欲请先生进百越王宫一叙。” 闻声,仡豹也明白风允是有学之人,但是风允落了他的脸面,此时却恶狠狠不愿低下身段去请风允。 “风氏,允。” 风允无字,亦未及冠,此时只能用氏与名来称呼。 那翻译之巫大惊失色,紧忙以九黎语告知仡虎—— 仡虎亦惊之,其期许道:“可是大庭风君?” “风君?”仡豹听到了翻译之声,惊得捏了一把身下的黑豹,黑豹吃疼,仡豹颠簸差点栽倒。 周围的百越兵听闻风君,也纷纷打量风允,交头接耳,嗡嗡交谈。 风允的名望,随着其怒斩越君,大败越军,使得越国分裂,早已传遍四周诸国,就是他们这些国中小民也都有耳闻。 而随之,风允治水之德行,也被他们所知晓。 如今彭蠡泽每逢夏至,大水滔天,仿佛灭世之景象,在他们这些百越民看来,能制服水患的风允,绝对是难以仰望的存在,口言相传下,风允的形象早已变得神异化。 但此时观之风允,这分明是一文弱、未及冠的少年人。 “百越王子抬举,允来百越,怎敢妄称风君。” 仡虎听翻译后,紧忙道:“风君过谦,那越君无德,风君杀他,大快人心!” 百越以百为国名,而在百越之中,越国亦有名,称为禹,禹越也。 而百越与禹越本就有仇,风君杀越君的消息传到百越,百越王甚至聚之部族,行篝火而作乐! 随即,仡虎请道:“风君请入百越王城,百越王若是见您,必定大喜。” 他上前来,欲接过风允手上的缰绳,风允见之,思索一二。 想到车内欧冶的伤,将缰绳递给仡虎,道:“余来百越,暂留几日,倒是叨扰了。” “不扰,不扰!”仡虎接过缰绳,亲自牵马,带着马车前往百越王城。 那仡豹紧忙从黑豹身上下来,高呼道:“风君,风君,让我来牵马!” 仡虎望之,随即道:“豹,余方才就在阿爸那,是阿爸让我带风君进宫的,你还要阻?” 仡豹闻声,望向风允身旁的巫,这个巫他知道,是百越王身边的翻译之巫,通晓九黎语和周言,寻常时只听百越王的指令。 此时仡虎能带来,想必是百越王的命令。 如此,仡豹咬牙,冷哼而去,对风允的热切也无,反倒是愤愤不满。 “阿爸,阿爸……你就知道用阿爸的威风!” 仡豹离去,风允回望,却见到那翻译之巫的面上眉头微蹙,似不满地望向仡虎。 仡虎却因为牵着缰绳,带马车入城,没有见到。 风允直言,以周言询问:“巫者,可是这位百越王子说谎?” 巫者望之风允,犹豫中道:“不瞒着风君,此事是百越王子仡虎请求……” “不过,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也来了一位周人,但不通九黎语,被百越王子仡豹强抓入百越王宫,闹出不少麻烦。” “所以百越王子仡虎才请我,也方便与您沟通。” 闻之,风允点头。 “百越王子仡虎,望之粗蛮,但其心却细。” 巫者点头,但又摇头。 闻言不解,但巫却不答。 于是风允询问巫医之事。 “巫医?”巫者诧异,警惕地望着风允。 “车内我一好友,其被寒气攻心,遂想询问巫者可通巫医之术,可否搭救。” 听风允解释,巫者面色微缓,其道:“我非巫医之巫,而是通灵之巫。” “不过宫内有十巫者,其巫医之术顶尖,等风君入宫面见百越王,我去请之,为风君好友疗治寒气。” “有劳了。” 说完,那巫者上前,与仡虎说明刚才与风允所说之事。 其淳朴,就是风允问百越子是否说谎之事,也一并说出。 仡虎笑笑,挠挠头,似乎对说谎之事报以羞赧,但又豪爽道:“巫者带风君去见阿爸,还需为阿爸翻译周言,一会我去找十巫就是……” 风允闻声,对这仡虎感官有所欣赏,不因其言论而恼,反倒是为风允之后的行程做出妥善安排,其心胸有度,确是不错。 而在巫者上前时,马车内欧冶小声道:“风君,去见百越王,可有难处?” “若为了老夫伤势,风君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风允摇头。 “欧冶先生多虑了,余也欲观这百越之地的国情,看看与大庭和越,有何不同。” “原是如此,那风君多加小心,君主性情难测,何况是百越王乎。” “欧冶先生不必担心,前途如黑夜行路,岂能因不明前路,胆怯而不前?” 闻之,欧冶大赞:“风君行事,自有道理,老夫不干预风君了……” …… 就在风允入城后不久。 “哒哒哒…”脚步凌乱,人数众多,其声从城门远处而来。 “咕噜咕噜……”马车声轰隆隆,其间还伴随咯吱咯吱声,可见马车老旧。 百越王女黎月高骑巨虎,身后跟着一辆破旧的无蓬马车,马车上正坐着安月。 安月身旁那几位百越女亦然跟随。 马车周围是五百安氏部族的百越汉,最后是黎月所带的百越甲兵,甲兵推着好几辆车,其上满是记载巫医之言的竹简或是兽皮,还有不少安氏的草药…… 其势浩浩荡荡,仿佛打了大胜仗,城门处的百越兵不敢拦,不多时就被带入城内…… (本章完) ------------ 第九十五章:百越欲行周 百越王宫,其多是青石土墙,外墙以灰白灰浆涂抹,而百越多蜡染,遂又以蓝色染料作点缀。 百越王宫蓝白交替,又有兽头之属的蛮野点缀…… 马车停至宫外,风允下车,随着翻译之巫踏上青石台阶。 而仡虎则前往宫外侧的十巫宫去寻找十巫。 “这百越王宫,倒是别样风采。”风允踏上青石台阶,又上一层青石平台,前面就是百越王宫。 宫殿不大,比之大庭尚小,其只有一座主宫,之后是一些矮土房,虽说也与百越王宫一般以蓝色染料装扮,但也缺少了雄浑气势,不似其余国宫那般严谨肃穆,更多的是荒芜蛮野之态。 “百越国重建在此,此时不过几十载,倒是不如风君在别国所见那般…”翻译之巫懂得周言,自然是有些见识的。 而百越本就是在几十年前复辟旧国,能有此宫已经是不易。 望向宫外,一片的矮屋土房,其上多是野兽骸骨,或是山中之物,甚少有见如百越王宫这般规整的。 “大些的国,有自己的生活,小些的国,有自己的生活,衣食住行,内心欢愉才是核心,若是只看外表,而不看内在,是无法了解一个国家是否真的强大的。” 翻译之巫不解,而百越王宫到了,风允也不欲作解。 百越国如何,不是风允几句话能决定的,能以几句话决定的,唯有百越王…… “风君,风君啊!” 只见,百越王宫内,一中等身材的粗糙男子快步走出,其头上围着蜡染布巾,腰间围着虎皮,肩上还有蓝色虎纹斗篷,看之威武,但面色又带着和善。 “可是风君来了!” 他一见到风允,就学着周礼,给风允作礼,但此礼却是后辈对长辈额度礼节,让风允为之一愣。 “哎呀,这来传话小子跑得慢,不然我得去门口迎接风君啊!” 翻译之巫紧忙向风允翻译。 虽说风允听得懂,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等巫翻译后再说:“百越王大礼,允受之有愧。” 风允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直接点破岂不是落百越王面子,随即道:“入乡随俗也,百越王尽管以百越规矩对待允则可。” 翻译之巫翻译后,百越王夸赞道:“风君大德,是有德行,有勇气,有…周礼的人啊!” 百越王亲切地拍了拍风允的肩头,道:“风君,快进殿,我已经让人起了火,现在就给风君杀牛作食。” 杀牛! 牛乃是九黎图腾之一,为神牛也,杀牛招待风允,这让风允倍感荣幸,这代表百越王对他的重视。 但又觉得不必如此重礼! 是的,礼,规矩也。 这就是百越的礼,但是太高了。 风允紧忙道:“允不过一周游之人,不曾为百越贡献一毫厘,岂能受百越之牛?” 牛,就是在周礼之下,诸侯亦不得无故杀之,每每只有在祭祀后,方才能食牛肉。 在大庭时,牛也是稀缺牲畜,是种地的好物,寻常士族甚至都不会轻易买牛,认为牛比百十奴隶都要珍贵。 “唉,风君是哪里的话!”百越王似作不喜道:“风君杀那越国允常,大快人心,当时消息传来时,我就设酒杀牛,以作庆祝!” “当时还给风君留了位置。” 说着,拉着风允的臂弯,就往殿内拉去。 殿内,其正中是沙堆,其上有余灰和未燃烧殆尽的碎柴。 “快,先上酒来!”百越王嗓门极大,其声在殿内震耳欲聋! 随即想到风允不过十六七岁,在周礼中未及冠,又道:“拿些今年酿给娃吃的甜米酒来!” 说着,好几位百越汉百越女出来布置。 其中好几名百越汉拿来杀牛刀,搭建杀牛台,而百越女在一旁点燃一片篝火,在篝火中间架起大铜锅。 在右侧架起小陶锅…… “来来来,把我和风君的桌子挨近些。” 闻声,很快就有人把两张大矮桌抬近了一些。 而侧对面,就是杀牛台。 “再取那些鸡鸭来,没有鸡鸭心,怎么能算是招待客人!” 说着,几名百越女紧忙跑出去,为这场风允与百越王的见面,添加伙食。 “风君,请坐。” 竹席之上,矮桌相对,有些距离,但并不遥远,看得出,百越王热情。 风允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依照百越王的安排,坐在其对面。 随即,大坛大坛的美酒被端来,山野果子也纷纷盛放在风允的桌面。 “哈哈,风君不必客气。”百越王亲自为风允开坛,以牛角倒酒。 一股清新的酒香,略带米粒甜味。 “这酒是给娃们酿的,喝不醉人的。” 说着,百越王坐在矮桌对面道:“我还有事与风君说,怎能让风君喝醉呢,哈哈哈…” 说着,他也倒了一牛角的米酒,一口饮尽,但看其模样,似乎不习惯这样淡如甜水的米酒。 “哞…”一声牛叫,就见到一头肌肉紧实,高大的黄牛被牵进殿内。 风允差异,这黄牛大庭也有,但见这百越的牛,或者所其兽内,都有异常。 巨虎,巨豹,其身形有异…… 风允想起《河图》中,自己先祖亦有驯兽之术《大庭氏御兽册》,虽说其中之言,风允还未领悟,但其或许与这百越的兽类异常,有些相通之处。 风允正思索间,就见一群身着青衣碎条,头戴羽毛,面上顶着鬼面具的巫者,随着一位拿着铜锣的大巫,走进殿内。 百越王起身,那些巫者开始围绕黄牛作巫舞。 风允不解,但默默观望着百越习俗。 而那百越王,接过一旁递来的杀牛刀和银酒壶,猛喝一口,喷洒在杀牛刀上,随即插入黄牛脖颈! “噗!”鲜血猛飚。 巫舞继续。 那些巫汉也用杀牛刀继续杀牛。 百越王用百越女端来的铜盆洗去鲜血,这才坐回席位。 牛已经倒在杀牛台上。 百越汉用杀牛刀剐下牛皮,放在一旁,接着切开牛肚,将内脏取出,由另一边的百越女处理。 其手脚利索,不一会就开始切牛肉。 切好的牛肉冒着热气,被丢入热水沸腾的大铜锅内…… 百越女又丢入野菜…… 风允望之瞠目,这牛是现杀现吃…就是现世也少见这般血腥野蛮的场景。 可随之大块的牛肉端上,其配料小菜,粗盐…也纷纷放在风允的桌面。 “风君,请!” 百越王豪迈,举起牛角再饮。 风允也不好辞绝,何况入乡随俗并非虚言,这血性野蛮的做法,倒没有看低,反倒是觉得有人之质朴的味道。 一饮而尽,这米酒微甜,少酒味,就是在现世也是不错的饮品,风允意外地喜爱。 “哈哈哈,好!” 见到风允饮酒吃食,百越王大喜而笑。 又紧忙道:“快,取鸡鸭心肝来给风君!” 随即,两名百越女取鸡鸭心肝,用陶盘盛饭,端到风允桌面。 风允倒是不晓得百越习俗,但想着或许是对客人的认同。 如此,这粗盐与白肉,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百越并无周礼那般的约束,百越王亦是如此。 百越王口啖牛肉,随道:“风君啊,你杀之越允常,是为大德啊!” 风允闻声,放下手中食物,注视百越王。 “以下而杀上,百越王何说有德?” 百越王一笑,随即挥了挥手,那巫舞停下,立即离开。 风允见到百越王面色变的严肃,也清楚迎接已过,将谈正事。 不过在饭食间谈正事,风允来此世后,还是头一遭。 百越王继续道:“越允常征大庭,与百数年前征伐古艾与百越有何异,本就不是有德的行为!” “风君杀了他,就是为我古艾与百越报大仇!” “我百越必以上客对待风君。” 百越王的面色诚恳,不似作假。 试问,愿意为国而怒杀来犯敌国-无德无礼之君的的士,哪一位君主会不喜欢呢? 何况越国被定为蛮夷,那些礼制之国对于风允这样拨乱反正的士,必定会敬之。 说其实际,风允若是前往以礼制治国的国家,亦会有人接待。 风允无心食。 既然百越王已经如此诚恳,隐隐有招揽风允之心,欲谈正事,风允也抛砖引玉,将话题抛出,一窥百越情况,百越王心思。 随即道:“百越王,我从彭蠡泽来百越城时,一路所见,少耕作,百越民多瘦削之人,不知为何不耕作以农?” 闻声,百越王思索,他似乎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 “我百越人,以耕猎捕渔为生,若是花大力气去耕作,其余三项岂不是就荒废了。” 闻声,风允反倒是觉得古怪。 “耕作可为一年之粮,周诸国皆以农为生啊。” 百越王讷讷,恍惚道:“这…” “不瞒风君,我最近也在了解周诸侯国的事情,也有意学习周制…但…我实在是看不明白啊。” 百越王倒是诚恳。 “所以我才招揽周人,希望能让周人出仕我百越,帮助百越变得强大。” “啊…原来如此。”风允还想主动询问为什么百越王要招揽周人,但百越王先说,方知原是这么回事。 风允思索:以百越之地行周礼制,这就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百越王有改革之心,这倒是好事。 风允思索中,百越王有些紧张,他道:“风君啊,我虽然不知道周礼制是什么,但是我清楚想要行周礼制,需要周王的认可啊。” “这件事情我早就有了办法!” (本章完) ------------ 第九十六章:士择君,君择士 听到百越王的话,风允不解,让周王认同百越,这恐怕比让百越变强大还要困难。 见风允目光注视着他,百越王道:“我仡氏之祖-巫真与巴人之族-廪君为同宗之巫啊。” “巴国是周氏子爵,若是我百越与巴人联谊,互交巫医之术,再续同宗之好,岂不是就能攀上周王室的关系了嘛。” 听毕,风允不知何想。 这周王室何时会听一个子爵的话? 不过这百越寻找巫医之术,与建立巫盼巫祠的事情,风允倒是知晓了答案。 这是在为出使巴国做准备。 与巴国交好? 这巴国与百越一个在蛮夷之西,一个在蛮夷之东,其间隔着扬粤、荆楚、庸三大地缘广阔的蛮夷国家。 百越王是何想法,欲与其友交? 风允还没探明巴国的情况,百越王却又说一话,让风允咳嗽连连。 “没准我们百越能依靠这层关系,入周王之眼,能成为周王册封的诸侯国呢,到时候周边的蛮夷之国,其不敬畏,若是对我百越动手,那也得顾忌顾忌周王室的脸面。” 说着,百越王美滋滋地大口咬着肉块,喝着美酒,好不惬意。 “……” 风允沉默。 有时候一个自大臆想的君主,或许会害得一个国家灭亡。 虽然百越王要的只是一个周王室的册封,但他并无考虑大庭即使有分封,亦被灭之的前车之鉴,也未曾考虑百越身处何地,能否承受冲击。 可风允看向那宰杀的黄牛,感之百越王热情,还是决定一劝。 但百越王先道:“风君啊,你出使过越国,想必有出使的经验,不若帮我百越出使巴国一趟?” 出使巴国? “百越王,此事还需等巫祠建好,巫医之术备全吧?” 百越王点头,喜道:“风君可是同意了?” 风允蹙眉,微微摇头。 “百越王,余也不瞒您,您说友交巴国,欲以此线友好周王室,余只觉难矣。” “楚国尚且为周之诸侯子爵,但却称呼为荆蛮,这百越比之楚国更是百越蛮夷,周怎可能会认?” “那巴国也是子爵,又如何说得动周王室乎?” “周分封诸国,多是对周有功,或是上古先贤的后代,百越多为遗民,迁入此地,周人怎能封之?” 百越王哑然。 他结结巴巴,似乎想反驳风允的话。 其低声道:“我…我欲迎娶周之女,正如楚国,他们的掌权者为颛顼帝的庶长子伯称的后人,若是我的后人为周之女之后,如此怎能不入周?” “何况我还想上供美人给巴,给周……” 百越王的声音越发得弱…… 风允不急,毕竟这是百越王早就开始做的强国之法。 那巫祠怕是不日完工,此时若放弃,岂不是浪费人力财力,被国人耻笑。 而抓捕美人,怕是也已经有了不少。 “还望百越王如实告知。”风允无奈一叹。 “百越王欲交好巴国,成周之诸侯…此事,实在荒诞。” 见风允说透,百越王叹息道:“好吧,此事却是我百越之秘。” 百越王挥退左右。 余留翻译之巫。 待人都离开后,百越王才道:“风君不知,我百越之前被禹越所亡,虽又起势,但族中根本的巫医传承却在战乱时缺失大半,以至于如今百越国各部族四分五裂,各居一处,难以合一。” “而百越国原为整个东南越地所共尊的地方,我继续以百为国名,也是希望复辟百越之威名啊!” “百越之威……难矣,难矣!”黎王摇首,叹息。 “唉,若是不合部族,怕是抵御周边国家部族都难!” “我欲友交巴国也是无奈……那巴国乃我仡氏同宗,其下之巫也有众多巫医之术,我百越底蕴若想补全,就必须去友交。” “至于周王室分封之事……百越非国,如今还四分五裂,我看那些有周礼约束的国家,就专听国君的声音,若是能用周礼约束百越的部族,也能让百越成为真正的国家。” “此事能成则成,成之我百越得益,不能成,我百越也不失去什么啊。” …… 听百越王解释,风允这才点头,同时也意动。 周之诸侯,在东周未起之前,可不会有改革的心思,而这百越不同…… “若是如此,出使巴国,才是百越王心中首要之事吧?” “是极!”百越王点头。 风允话语一转,又道:“不过这出使巴国,归根结底,还是想要百越强大!” 百越王思索,频频点头。 见此,风允微微沉吟,整理了思维,遂道—— “百越王,百越欲成周之诸侯,可百越身处蛮夷之中,三面环蛮夷,唯有北之邗国为周之诸侯。” “暂且不论百越成诸侯后,有无实力坚守三面蛮夷。” “就说如何成为诸侯国……” 百越王期待。 风允道:“若想成之诸侯,需行周之礼制,且此礼被周认可。” 百越王听闻,紧忙道:“我已经有了礼官,前些日子就抓…咳咳咳,就招募了一个来自齐国的周人,他愿意担任百越的礼官。” “现在就在教导我黑虎部族的人,学习什么…《仪礼》!” “哦,对了,我还让他筹备巫祠建立后,用周礼来祭祀占卜…” 风允闻言,摇头。 “百越王,在余看来,并非所有地方都必须照搬周礼,您说他来自齐国,可您是否知道,东之齐国的礼,有着齐国的风俗,西之巴国的礼,有着巴国的风俗。” “作为南之百越,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风俗才是啊。” 百越王一听,大赞道:“对,我看那齐国来的家伙,说起礼制来就别扭,原来是没有我们百越的风俗啊!” “风君大才,我欲请风君为礼官!” 百越王起身,欲行礼。 风允紧忙摆手道:“王且听余说尽。” “礼只是大周强大的一部分,而百越王却忽略了制。” “礼制,实际上就是约束国人规定。” “周礼制不一定适合百越,百越王即使不尊周朝,也可自行规定,只是……就看百越王可有魄力。” “魄力?” 风允点头。 “百越王可知晓夏?” 百越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说知晓。 “夏,以大禹治水之德行,诏安八方,统御九州,其有德,亦有武。” “此时的百越不若看做小九州,以百越王部族为大禹,其余为九州还未诏安的部落,徐徐图之,统御而成国。” 闻言,百越王眼冒金光。 可又询问:“如何来德行,如何来武力?” 风允一笑道:“德行为民意,武力为粮食。” “民意,粮食?”百越王还是不明。 风允细细解释。 “若是百越每个部族的人都愿意赞扬您,那么在不违背他们的道义时,他们是愿意支持您的。” “若是百越的粮食足够养育大量的百越兵,那么在攻打不服的部族之时,百越兵是他们不能敌的。” 闻言,百越王抚手称赞。 可说之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百越王也清楚这个道理。 “咳咳咳!”百越王突然咳嗽几声,面上有些苍白,他从腰间摸出一包粉末,用米酒服用才缓和一些。 “风君莫怪,我在年轻时受伤,这年纪上来,就得服药来压制伤势。” “百越王多保重。”风允担忧道。 “哈哈,老毛病,无事无事,若是百越不为真正的国,我闭不下眼睛啊。” 百越王询问风允对民意和粮食可有办法。 风允微微摇头道:“余需查看百越国情,再做谋划。” 百越王闻之也觉得有理。 随即道:“风君啊,我希望您能成为百越的百越相,希望您能接受。” “相?”风允诧异百越有此职位? 百越王道:“百越仡氏是灵山十巫之中巫真的后人,而十巫中就有巫相为黄帝时的相柳,为礼赞和抉择的官。” “我以百越相任风君,作为百越的‘相柳’,才能发挥风君的才能。” 这相柳却是类似大宰一样的职位,不过比大宰所统筹的多上不少。 闻之,风允摇头道:“出仕之事,士亦择君,君亦择士。” “我为周游列国之人,待了解百越情,制定策论,百越王一观后,若是百越王看之策论,给予认可,余再出仕,若是不认可,允即离去。” 风允所说的魄力就在此,若是施政,百越王不支持,犹犹豫豫,那束手束脚,不如不施政。 百越王起身,对风允一拜道:“风君自谦,若是风君的办法我都不认同,那我百越也无人能治理了。” 风允笑笑,并不说话,之后的结果,谁也不清楚,此时许诺之事不过空谈。 百越王见此,明白风允今日是不会接受百越相之位了,无奈道:“那风君尽快观我百越国情,我即可下令,风君欲往,只要是我黑虎仡氏管辖之地,都可去得!” 此先许诺,不如此道命令。 风允一礼道:“多谢百越王信任。” 百越王又道:“翻译之巫就随风君去吧,百越有风君在,也不用找别的周人了。” 一旁的翻译之巫得令,来到风允身边行礼,他的周礼就规范不少。 “余告退。” “风君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翻译之巫……” …… 离开百越王宫殿,风允就对一旁的翻译之巫道:“不知百越可有史?” 翻译之巫道:“百越之史口口相传,不过也有壁画,但风君想知晓详细,还需去找百越长老。” “好,之后就劳烦巫者带路。” “愿为风君效劳……” (本章完) ------------ 第九十七章:五行异术 第98章 五行异术 百越国之城,亦名仡城。 风允被安置在宫外不远的一处土房处,其与翻译之巫约好明日再前往各地探寻国情。 再观这土屋。 土房有矮墙为院,青石板搭为屋顶,多余的铺在地面,以作平整,遥遥远望别处,与之对比,能看得出是仡城的好房屋了。 而早先欧冶与干将他们早早就在此等待。 …… 刚刚进院,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响,一巫者从土房偏屋内急匆匆走出,面上惊惧,慌不择路,从风允身旁快跑而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 风允见到干将走出来,似乎想要追赶那巫者,但见到风允又停下。 “风君,我…我也不知道啊。” 干将木讷,不知所措。 这时莫从屋里走出,其面色慌乱担忧。 “咳咳咳!”屋内传出一阵痛苦的咳嗽声。 见到风允,莫紧忙道:“风君请快进来!” 闻声,风允随着莫进入偏屋里。 屋里简单,只有一木柜,一木桌,还有一木板床铺,其上是稻草麻布,只能居一人罢了。 而欧冶正躺在床上,面色痛楚,其胸膛敞开,可见绿色草药在心口覆着,而心口别处,还能见到奇怪的纹路,像是祭祀时所见到的图腾文字一般。 “嘶…”欧冶一手捂住口鼻,压抑着咳嗽的想法,另一手捂住腰部,似乎那处发疼,一旦咳嗽,则痛不欲生… 莫眼眶湿润,啜泣道:“那巫者手脚比划,似乎在问我阿父伤势从哪而来,我以之比划,说明是彭蠡泽的寒气影响,那巫者就夺门而出…” “他给我阿父擦了一些草药,又用木炭附着在草药上,现在我阿父腰部疼得不行。” 闻声,风允上前观看。 “欧冶先生且让余一观。” 欧冶咬牙,随即拉开腰部衣物。 风允瞧之,隐隐有青黑之色。 随即又捏了捏欧冶心口草药,其隐隐有灼热之气,在蒸腾欧冶心口,行医药之力。 而除开医药之力外,还隐隐有一股风允熟悉的力量。 是祝由术! 巫医,祝由也! “先把药取了。”风允出声,那莫紧忙取断水擦去药物,和那些花纹。 “余虽不通这药物,但其灼热蒸腾,却属于我所学之五行中,火气之象!” “所谓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与之五行对应。”风允说着,又对莫道:“去寻一些向阳,干燥坚硬的土壤来。” 闻声,莫紧忙去找,但风允道:“将,你也陪莫女去。” “诺。”百越野蛮,一个女子在外,终归危险。 在草药拿下后,欧冶已经有所缓和,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咳嗽的欲望也能压制下去。 “风君,这药附在心口,我心口不疼,可肺似灌入凉水,腰似被帛布勒紧,这是为何?” 风允解释道:“我之前与欧冶先生说过,万物有灵,亦是万物有气,这人也有气,是为五行之气,以此推出这世间万物也有五行之气啊。” “而余之前还未与您说五行之上,还有阴阳之分。” “所谓阴阳天地,男女互补,水火冲撞…” “五行生克,阴阳有分。” “您的伤为寒水之气,寒属阴,是为阴水之气,其气入心,已成毒也。” “心应是属火。” 风允对五行对应五脏之事,也有些模糊,但如今以欧冶伤势对照,也能看出心之属火。 五行异术! “欧冶先生,莫怪。” 风允五行异术以文气而出,手附于欧冶心口。 就见到文气入体,风允目中,似透过欧冶身躯,看见了五脏六腑中的五行之气流动。 五行阴阳,以天干为表,随即是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对应阴阳之区别。 而其心,既为丁火,是为阴火之处。 丁火柔中,内性昭融,人心疏人体之血,是为柔母之象。 但。 “欧冶先生…”风允五行内视人体之五行,一目了然。 “心为丁火,柔小坚韧之阴火也。” “可先生的心被阴水之毒附着,阴火渐熄,五行有阻,火气不通,土气不生。” “那巫者用乙木之药灼阴火之炭,以此补欧冶先生之心气,可这阴水寒气猛烈,巫者之药难以压制,反倒是激其性,滋生而下移。” 风允点了点欧冶的腰部,欧冶面色扭曲。 “这恐怕就是那巫医询问寒气何来的缘故,但却不知为何会离去。” 欧冶以五行之气代入铸剑之术,似乎有所通。 忍着疼痛,随即问道:“我这腰和肺又是何属?” 风允闻之,咳嗽一声。 道:“并非腰,这腰部青黑之处,乃是肾,为人体之转化,行水化气之处,癸水也,癸水也是阴水。” “啊,难道我这心口的阴水之气,跑到肾去了?”欧冶恍惚。 风允却摇头。 “非也,水喜金而恶土也。” “其金为肺,其土为脾,此时寒气从心口入肺部,所以欧冶先生咳嗽不已,而肺气又随着运行,最终积聚在肾,难以化解……所以此番景象。” 风允还道:“五行对应五脏,但又对应了身体其余部位。” 犹豫一二,此时外面,莫与干将也归来。 干将将一包干土递给风允。 莫道:“这是从城墙向阳面挖来的。” 百越兵看守得稀疏,倒是给莫和干将行了方便。 风允也不问,只是用手指捏了捏,感觉到其中五行土性,干燥异常,随即点头。 “取一些井水来。” 井水属阴,他手上之土属阳,阳土合阴水,以此达到阴阳平衡,五行克制。 此时欧冶体内寒气过重,若是以火气助之,怕是水火不容,折腾身体。 只能以阳土堵住阴水,暂时压制病情,再谈救治。 “好!”莫紧忙去院内,此地在彭蠡泽之南,地下水不深,可以说家家户户皆有水井。 等水取来,风允以阴水化阳土,激发阳土之气,随即以五行之术引导阳土之气,再以巫医蛊术附在水中,递给欧冶。 “欧冶先生,若是信得过余,请喝下。” “一碗土水罢了。”欧冶也不是犹豫之人,接过后一饮而尽。 只见,欧冶的面色逐渐缓和,而肺部的咳嗽之意也缓解不少,但腰部还有酸疼,其青黑之色毫无退却之意。 风允道:“土能克水,但不能化水…且此为寒气阴水,土只能堵之。” 巫医蛊术并非随意而为,风允利用《河图》参悟女娲传承的巫医蛊术时,领悟了这天干五行之法,但只得其说法,不得其所施。 “风君,老夫感觉好了不少啊!”欧冶微微触碰腰间,只觉得一些微酸,其余倒无大碍,喜道:“风君真学了巫医之术?” 巫医,祝由也! 风允却摇头。 “余只是堵之,疏通之法还有待考虑。” 风允知晓要疏通寒气,但如何疏通,却不是三言两语,他这初学之人能立即想到的。 欧冶下床,莫紧忙去扶。 “风君请先受老夫一拜。” “欧冶先生请起,余并未治愈先生。”风允微无奈,扶起欧冶。 “风君啊,您的五行巫医之法,让人赞叹,观之越地,也是闻所未闻啊!” “能为风君验证此法,老夫也愿意,还请风君为老夫医治。” 刚才的成功,让风允也有了些许信心,但他怎能拿人来实验自己的巫医之术? 随即道:“余之后先用山野之物归总出五行对应人体之后,再来思考如何治疗欧冶先生吧。” “先生每日午时可喝一碗此水,能压制之,余会尽快……” 欧冶闻言道:“风君为医,老夫为患,皆听医者言就是。” 风允颔首。 而此时莫小声对欧冶道:“阿父,我们应下越君之誓,还需完成吗?” 越君允常当初肯放过欧冶手中的龙渊剑,皆是因为欧冶答应了越君为其冶炼五剑为报。 欧冶闻言,犹豫道:“五剑之金石,我已在彭蠡泽有见,等风君治疗后,我再去彭蠡泽寻金石冶炼,成剑之后送归越国,再回彭蠡泽隐居……” “可在百越先搭一个炉坊……不不,成剑异相,不能在百越,还是伤好之后,去彭蠡泽吧。” 欧冶对风允信任,遂说是伤好之后。 风允闻之一笑。 莫也点头,此时父亲的伤更重要些,冶金之事放在后面,她才放心。 欧冶说毕,望向莫,又看向干将。 “这几日,我就教导你们冶金铸剑之法吧。” “至于下手铸剑,倒是没办法了。” 闻声,莫望向一旁的干将,干将木讷。 还是风允出声提醒,他才反应。 “还不拜师。” …… 就在干将拜师之时,外面传来仡虎的声音。 却是仡虎带来不少的山野兽类,鲜鱼米粮,让风允可做饭食。 “谢过百越王子。” 可惜仡虎不通周言,但见到风允作礼,他也紧忙回礼。 其态不正,不过风允清楚这是他们抓来那周人所教,此时应才几日,如今记得回礼已是不错。 而有着青丝帮助,风允也听见仡虎道:“这周人竟然得到了阿爸的看好,百越相啊,要是能为我用,这百越王之位也是我得了。” 似乎认为风允不通九黎语,仡虎说话也没有顾忌。 若是风允真的听不懂九黎语,怕是会被仡虎的豪爽举止、分寸得当骗过。 风允待仡虎走后,站在院子中道:“仡虎,有心思,仡豹,藏不住心思。” “但为君者,还是要藏好自己的心思才行啊。” 风允对此不作看法,他欲出仕的是现在的百越王,不是这两位,待百越王薨后,他怕是已经周游去了别的国家。 “《列国志》啊,除了记载国志外,还需作策以对,试着施行策论,不然周游作何呢?” 风允说着,取之山兔,进入侧屋内。 “莫,将,那仡氏-百越王子虎送来了一些吃食,你们且去看看,作些小食。” “诺。”莫和干将离去。 风允对欧冶道:“欧冶先生,我取些寒气,以山兔模拟其运行。” 欧冶气色已经回恢复,他点头称是,任由风允施展五行异术。 将被寒气侵入心口的山兔寻了个地方,用木栅栏围住,风允让莫来看管…… 翌日—— 翻译之巫到来,而风允也洗漱归整,拿上准备好的木板,将几卷干净的薄兽皮用细绳捆绑,背在背上,与其一同离去。 “不知可否先带余前往百越长老处?”风允询问。 欲知一国,可观其史。 百越之长老,意为长者,老辈。 而百越国尊蚩尤,蚩尤时无文字,遂其史都是口口相传,最多就是些壁画,风允也只能去寻那些族中年长的人,询问百越历史。 翻译之巫称诺,带风允穿越仡城,前往长老居所。 而一路上,多是矮屋土墙,上以稻草遮蔽,下为敞门无院,能有木栅栏围住房屋的,少之又少,一副野蛮无序的模样。而这却是百越最大的部族-仡氏所居住的地方。 其往来百越人,也都身着青蓝百越衣,身上野花野草,兽皮兽骨,观其状态多是粗糙之人,终日只因口粮而奔波,或是懒散在家,且得且过。 风允早有准备,他用兽皮作书写,搭在木板上以毛笔书写。 言简意赅,将所见百越民情况记录在上,不管是穿着喜好,还是精神面貌,或是居住之地、言行举止……一一记录,之后他再以此来编撰《列国志》,此为国之民情也。 风允不急,等见所见民情记录后,才加快脚步,随着翻译之巫来的一处山窟之前。 山窟之外有不少泥墙石瓦的古朴屋舍,一些甚至是木制大屋。 可见,此地应是城中除却百越王宫外,最为尊贵的地方。 “二长老,百越王让来的。”翻译之巫恭敬地来到一位坐在屋外大石上,悠闲地用藤条编织筐篓的老人面前。 “啁啾!”一只通体黑色,头颈具紫绿色光泽,两肩和翅具青铜色光彩的大鸟,站在老人身旁,其声鸣鸣。 而那长老身材精瘦,似乎在打量风允。 “干嘛来的,哪来的周人?” 二长老,的声音明快,除却开头两句询问外,其余都是在骂了百越王建什么巫盼祠的话…… 就是有青丝,风允也有些恍惚其语速。 而翻译之巫也翻译不过来,何况此事与风允无关,所以也就没有翻译。 等骂完了,翻译之巫才和二长老说明原委。 随即他起身。 “来,昨天小破娃崽把我渔网给弄破了,嘿,我那婆子拿去补了,正好我有空,来,娃崽,跟我走吧!” 闻声,风允微微停顿,等翻译之巫说毕,这才跟上。 风允道:“不知巫者可否教我九黎语,允若出仕百越,不通语言,实在不便。” 翻译之巫犹豫,他道:“那得先去蚩尤像前拜一拜,我才能教伱。” 风允闻之,点头。 “蚩尤,余以为也是人之始祖之一。” 翻译之巫微微诧异,差点被绊倒。 前面的二长老挥手。 “咋了?” 翻译之巫如实告知。 “嘿,你这个娃崽倒是可以啊。” 那二长老倒是爽朗,对风允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而没走多远,就来到了洞窟之口。 其左右种竹,竹上绑着蜡染布巾,有的老旧,有的崭新,多是青蓝色,但也有彩色的,其皆在秋风中微微荡荡…… “走快点!”二长老步履健硕,很快就爬过了山坡,进入洞中。 而风允也跟上,只是洞口,风允就看见了不少壁画。 而壁画之间还有不少野兽骸骨,似乎是祭祀之用。 …… (本章完) ------------ 第九十八章:能给九黎指引的人 方入洞窟,风允就感觉到一股骇人的腥风,从洞窟内部吹来。 “这洞窟存于此不知多少年了?” 翻译之巫翻译,那二长老道:“存于此不过几十载,但此地却比百越王宫还早开建。” 风允从二长老的话中明白,此地比百越王宫重要。 或者说,是仡氏的底蕴所在。 但这让风允踌躇,他真的可以进去吗? 二长老见状,夸赞道:“嘿,你这娃崽,倒是和我们这的人不一样,有啥避讳的,能让你看的自然是你能看的,不能让伱看的,你就是叫我阿爸阿爷,我也不能给你看啊。” 风允闻声一笑,这老头倒是活泼。 但却给了风允一些亲切之意。 百越人淳朴,热情。 与之周人的君主之行,礼制不同,这里的人较为直接。 对比二长老与宗伯,一为山中灵,一为云中君,各有风采,其性各善。 与之,风允似乎看见了前世山野之民的景象。 他心道:或许只有这样,不被外界打扰的地方,其习俗才能保存数千年而不变质。 风允在面对百越王时还能在百越王身上看到政权的高傲之处,但在长老这,却只看见了人心的自然。 一瞬间,风允的拘束也无,大步跨出,随着二长老入洞窟。 但身上的曲裾约束,他差点踉跄跌倒。 礼啊! 风允无奈,只能缓步行走。 “二长老,可否说一声这洞窟的故事,这窟可是九黎族宗祠?” 风允的话随着翻译,二长老笑了笑。 其笑声在洞窟中传荡,爽朗不已。 “这啊,不过是当初没东西建,就选了这个地方。” “但别说啊,就是让我们搬走,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不搬,这挨着洞窟建的屋子啊,冬暖夏凉,舒适得很。” 说了一堆絮叨的话,二长老才引回正题。 “这个洞窟吧,还是有讲究的,你看这两边石壁上的壁画,这些壁画是我们九黎族从北迁徙到南的经历,我们之所以优先在洞窟里建,就是因为石壁比什么木板啊,墙啊能留的时间长。” 说着,二长老眼中含泪。 “我们原本的百越,是在现在的越国,而这里是古艾的地方。” “这样的迁徙故土,对我们九黎的部族来说,太平常不过。” “你们炎黄的人啊,把我叫做蛮夷……只要我们在一个荒芜的地方开荒,拾地,建立了国家,耕作粮食,你们看见这块地被整理了出来,可以住人了,就开始攻打我们,驱逐我们……” 风允闻声,浑身一震。 讷讷不知言语。 回想已知的历史,少数之族,确实是被攻打,驱逐到更加荒芜的地方…… 风允还在思索,那二长老看见风允沉默,他劝慰道:“我老了,看得清楚了,要是年轻时候,我可不会和你们周人这样和气。” “但是啊,娃崽,这就和打猎一样,我们赢了就是猎人,输了就是猎物……” “哈哈,其实我们也看不惯炎黄部族的,要是打得过你们,我们肯定得打回去!” “那个时候,这些洞窟的壁画啊,就是我们回家的路!” 回家? 风允闻声,倒是觉得自己狭隘了,人皆有立场,这部落之间自然也是。 欺凌者与被欺凌者,有时候看似没有缘由的欺凌,但其实就是弱肉强食。 猎人与猎物…… 风允恍惚,这或许就是百越国为何有稻而不全为农,依旧要去山野之间狩猎捕鱼的缘由。 百越国尊蚩尤,其心中的家不在这,而是在洞窟壁画上,指引的地方。 他们或许清楚,若是有人来驱赶他们,他们若是败了的话,这里就不再属于他们。 那时,只会耕作的他们,如何在山野荒地生存呢? 稻谷不是一天之内就能长出来的,而且需要适合耕作的环境。 而打猎就不一样了…… 风允此先还想着让百越民尽数耕作,放弃山野,但现在,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山野狩猎,或许就是他们的文化根基。 风允不能以自己在大庭学习的文化来套入百越,必须融合贯通,以九黎文化为根基,取周礼优处而变化,不然他就是在毁灭九黎这个民族。 或者说,在毁灭九黎之前,他会被九黎毁灭。 “唉啊…” “咚…咚…咚…” 洞窟内,二长老高高站立,手中不知何时寻来了个竹质的竹筒,似乎是一乐器,正用棍敲击,随之敲击,他的歌声在洞窟中回荡。 “我们看古时…哪个生最早?哪个算最老?他来把天开,他来把地造……” 五言歌,交错而出…… 其声洪亮,风允仿佛身处高山之上,观望往前山岭,其音震荡,竟隐隐有道韵流露。 二长老是异人! 他在用九黎歌,带风允了解这些壁画的含义。 一旁的翻译之巫不再言语,让风允自行感悟。 风允有青丝帮助,倒是听得懂这些歌的意思,或者说比歌唱的二长老还要清楚。 随着九黎歌,风允一边观看壁画,与之对应,一边随着二长老步入洞窟深处。 良久,歌毕。 二长老才停下步伐。 翻译之巫解释道:“这是九黎古歌之一,开天辟地篇,此篇共计四首歌。” 开天辟地… 这可不是蚩尤所在的时期的记载,风允随即询问。 二长老笑着道:“蚩尤祖是我们的一祖,而在之前,我们九黎也是存在的,只不过那时候没有部落之说,人是一样的。” 似乎二长老也迷惘其中的故事,但他听了这么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理解,他道:“怀着敬畏听就好,这里面的故事是神的故事,我们是凡人,听不懂的。” 确实…风允听后,也感觉光怪陆离,这天是一手持巨斧的巨人开辟的,也就是盘古,而与前世所闻的神话却多有不同。 许多莫名的神穿插其中,十分杂乱。 而这些在大庭的历史中毫无记载。 或者说这是比大庭历史还要久远的时期…… 女娲伏羲之前,燧人氏之前?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风允的认知。 风允有些混乱,不得不停下缓神。 二长老哈哈大笑。 “娃崽,老人家嘞话,你要听嘛,哈哈哈…” 笑声中,二长老却轻轻敲击手中的竹筒,发出咚咚咚的悦耳之音,风允混乱的脑海逐渐舒缓。 “啊,今天你就只能听这一首了,开天辟地篇有四首歌,之后啊还有枫木篇、蝴蝶篇、洪水滔天篇、跋山涉水篇……每一篇都有几首,有十九首歌啊。” 风允闻声,哑然。 “九黎有这么多古歌吗?” 二长老听后,笑道:“不止嘞。” “九黎四个大姓,五个大宗,其余小嘞不晓得有好多,之后不同宗姓之间,又有分支,交错聚集,我们这百越啊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汇聚喽好多个部族姓氏嘞。” “不过我们这一支仡氏啊,主要唱的是这几首,你要是去别的地方,还能听不一样的。” “但内容也差不多咯。” 二长老手中的竹筒乐器化作灵光消散。 本命之器! 这二长老身上气势并不强大,但却有本命之器,倒是让风允惊讶。 但也看得出,二长老是有学识认知的人,不然无法感悟到器。 “原是如此。” 风允点头,今日所闻,已经足够了记载一些时候的。 深望洞窟,风允有些感叹,不可小觑任何一地啊。 二长老扫过石壁上的壁画,缓缓言明:“传说啊,当年蚩尤祖也是从这些壁画里面悟出的道理,获得了女娲的力量,才带领我们九黎变得强大……” 风允闻之女娲,但二长老所说的却意为蝴蝶妈妈,语言的不同,被青丝所解释…… 二长老接着道:“在蚩尤祖死后,他告诉我们,他的灵魂会一直庇护我们九黎族。” “只要我们祭祀蚩尤祖,就能赐予我们九黎力量啊……” “可惜…后辈无德,好久都没有唤醒过蚩尤祖了。” 如此说着,二长老有些泪目。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啊。” 风允不解。 “为何,难道是祭祀不兴?” 二长老摇头,叹息道:“唯有女娲氏或者是咒巫才能唤醒蚩尤祖啊!” 女娲氏…… 风允欲说,但女娲氏隐秘在山野当中,以安为氏作遮掩,他也不欲说破。 随即转口询问:“何为咒巫?” “啊,咒巫啊,你晓得风伯和雨师吧?” 风伯,雨师,风允知晓清楚,这是黄帝炎帝与蚩尤大战时,蚩尤一方的异术者,其操控风雨,让炎帝黄帝无计可施,后有旱魃相助,才战胜蚩尤。 “风伯雨师就是九黎的咒巫啊。” “咒,就是九黎四大姓五大宗之一。” 风允往下问道:“何为四大姓,五大宗。” 二长老随口就出:“咒姓、屠姓、黎姓、蚩姓是四大姓” “而咒部、屠部、黎部、蚩部、女娲氏为五大宗。” “我们百越国是黎姓仡氏为首。” “黎是大姓,代表了蚩尤祖的八十一个兄弟氏族;仡虽不是大宗之氏,但意为强壮勇敢之人,却是蚩尤部落中的善战之氏!” 风允点头,取出薄兽皮和木板,开始记录。 二长老嘿然一笑,打量这风允的字。 他道:“唉,我们九黎原也有文字嘞。“ “啊?”九黎有文字? 风允不解。 而二长老道:“九黎的文字啊,就是咒,是被咒巫掌管的。” “可惜咒巫没得喽,那些咒也分的分,离的离。那些巫医或许还知道点,但没得体系……” 二长老不再去看周文,只是坐在一旁暗自叹息。 他或许是在想百越的一生,或许是想九黎到三苗,再到如今的变迁…… 文字,无体系,则不具备广传性,最多只能当一个符号,图腾。 “哪个时候才能生一个娃崽,唤醒我们的蚩尤祖嘞。” 二长老还在叹息。 风允也不好去打扰。 翻译之巫来的风允身旁解释。 “传说能唤醒蚩尤祖魂的人,能给九黎带来指引。” “我们每十二年都会举行鼓藏节,杀牛祭祀,让新诞生的孩子尝试唤醒先祖,但在女娲氏主祭消失后,至今都没有成功过。” 闻之,风允又在兽皮上写下鼓藏节。 “呼…”今日记得够多了。 风允看见二长老也有了疲倦之态,也到不急于一时。 但他心中还有一问:“长老,不知百越可还祭拜女娲?” 二长老闻声蹙眉,微叹:“女娲氏没了,仡氏没有能和女娲通灵的巫,没办法再祭祀女娲。” 问毕,风允起身,感谢之。 “嘿,和小辈说这些事,是我的乐趣。”二长老哈哈笑着。 “你啊,明天还来啊,我再给你唱后面的古歌,让你这周人娃崽也看看我九黎大不大哟!” 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那什么风君真的来这了?” 是仡豹的声音。 风允微微蹙眉,二长老则挑眉,询问那翻译之巫。 “啥子是风君。” 翻译之巫紧忙将风允是大庭国人,出使越国,在越国治理洪水,被越人称作风君,后回大庭国,越国来袭,风允怒杀越君允常的事情说了出来。 “啥子,他就是那个治水的人!” “哎呀,还杀了越国这没有德性的王?” 翻译之巫紧忙解释道:“是越君允常,是那个…没有德性的儿子。” “老的死了,杀小的也让人高兴啊!” “断子绝孙没,这越国咋样了?”二长老自从来三窟隐居后,就不怎么理会百越的国事,而风允在百越民间传的故事也越发玄乎,让二长老又不确信起来。 此时风允在场,他才如此惊讶。 “越国分裂了,之前打的好几个地方都开始自立……”翻译之巫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告知二长老。 “分裂!” 百越就是从越分裂而出的。 “艾国那群人呢?” 在二长老壮年时,就是百越分裂时,他们对阵的可就是艾国,当时结怨可不少。 此时越国多地分裂,艾国若是也分裂,那对百越可就不一样了。 “暂未分裂,但已经有了苗头……” 那边,二长老还在追问翻译之巫事情。 这边,仡豹带着一群百越汉走进来,其一眼就看见了风允。 “你这风君,我阿爸让你四处逛逛,你倒是逛到了这里,这可是百越禁地,赶紧出去!” 仡豹气焰凶凶,但其身前却是好几个百越汉护着,似乎在惧怕风允怒起。 随即又和声道:“你可是君子,我这是和你讲道理,你要治理百越,难不成还得看看我们禁地里的东西吗?” 其欲阻拦风允,但又在讲道理,实在滑稽。 最起码这见多了仡豹脾性的二长老是笑出了声。 “你这豹娃,是你二爷让他进来的,咋了,你要把我也赶出去?” 仡豹哪敢,这山窟旁居住的长老们,就是他阿爸都不敢动。 “二爷……” “他是周人,怎么能来这里。” “你别管,小娃崽崽,懂啥子。” 二长老起身,拍了拍身上在洞窟中染上的碎土沙。 对风允道:“明日我再给你唱,今天先回去吧。” 等翻译之巫翻译后,风允才道:“如此多谢长老。” 望向左右的石壁,风允询问:“不知能否让允留在这里,绘录一份壁画?” 这些壁画中,满是九黎之人的神话,信仰,习俗,生活日常…… 记下这些,才能一窥九黎文化,为百越制定合适的国策。 当然,这也是风允《列国志》中的一部分。 仡豹笑出声来。 不等他说话,二长老就蹙眉道:“这……” (本章完) ------------ 第九十九章:蚩帝/赤帝/马屁精 “这,怕是不可啊。” 二长老虽然欣赏风允,但这洞窟如仡豹之说,乃是禁地,岂能让外人久留。 风允闻声,也是失望,这里的壁画之多,加之古歌,必能成一大书,可记为《山海经·九黎》也。 或者重起一书,就以《九黎史诗》,为名。 后世中的《山海经》应是正统所著,对这山野之地的记载并不上心,遂没有记载太多少数之族的山海故事。 “哈哈!”就在风允沮丧时,仡豹大笑。 “你这周人还想拿我九黎的东西,还是赶紧离开吧。” 随即又对二长老道:“二爷爷,我看之后也别给他唱古歌了,他不是我们仡氏的人,也不是九黎的人。” 风允微叹,这东西是别人的,他还能抢不成。 而二长老却想到风君之说。 治理水患的名望暂且不说,就说那怒斩越君…… “哎呀,你说说你,伱这娃崽咋是风君呢。” “唉!” 一旁的翻译之巫在二长老的耳边说了风允想学九黎语的事情。 二长老一拍大腿。 “对嘞,对嘞!” 随即他询问风允。 “你要绘录这壁画干啥?” 风允有私心,见二长老真诚对他,风允也真诚以待。 “长老,余想记载蚩尤与九黎之事,纳入山海经,或是以图为录,帮九黎后族记下历史,著一本《九黎史诗》,以便后人知晓由来。” “《山海经》是啥子?”长老倒是听得懂那《九黎史诗》之说,目光微亮。 风允道:“《山海经》,是寰宇之下,对这个世界的记录,其山多为地理,或是山中之兽,或是山中金银,山中之草木……” “而海多为天理,天理有古国,有巫,有大帝,有神之传说……” 风允所作的山海,将分为《山经》,《海经》。 “哦…”二长老似懂非懂。 但也能大致了解。 “就是说,你想用这些壁画,像是你们周人一样,弄一个书出来是吧。” 风允道:“是史!” “九黎史…” 风允面色抱歉。 九黎族的历史都是长老们口口相传和壁画记录,但专门弄一个九黎史,这是把长老们置于何地? 可口口相传,如何能统一所传之事,其中变化谁能清楚,若是遇到战乱,老人死去,又有谁来传。 明显,仡豹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其不满道:“风君是什么意思,我仡氏长老在,哪里需要什么九黎史!” “你这是在咒我们长老!” 风允不答,他在等二长老的反应。 “可以,这个理由是可以的。”二长老很认同风允的话,但面上还有犹豫。 一旁的仡豹还想说话。 二长老瞪目道:“豹娃,再说话就把你丢虎崽窝里去。” “二爷爷…” 二长老道:“我们九黎啊,有很多个部族,从蚩尤祖到如今,经历了九黎,三苗,被夏打过,又被商打过,如今的周也对我们不喜。” “我们九黎早就分裂出了许多的大小部族,有的天南地北,这说话都听不懂了,而口口相传的过去,也模糊了很多。” “我们何不想有九黎史呢?” “可是如今的九黎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莫不成要用周文,那绝不可!” 这就是二长老犹豫的原因。 文字的重要性,他们也清楚,可是不断的战乱中,他们根本无法有统一的文字。 风允询问。 “九黎没有尝试创造新的文字吗?” 二长老道:“有,但是没有成功。” “为何?”风允不解。 而二长笑道:“文字,通天地啊。” 短短一句话,风允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 “长老,我欲作的九黎史……” 二长老止住风允。 他道:“不用和我说,你去做就是,成不成才是关键。” “当然,首先你需和我去蚩尤像前叩拜,若是蚩尤祖不反对,那你就可以去做。” 仡豹闻言,大急:“没有女娲氏,没有咒巫,蚩尤祖哪里会……” 二长老一瞪眼,仡豹只能静音。 风允却一喜。 二长老哈哈笑着。 “来吧,快和我去蚩尤像前问一问,现在肚子饿得很嘞!” 说着,二长老带着风允往洞窟更深处去。 …… “百越王子,我们?” 仡豹身旁的一百越汉挠了挠脑袋道:“百越子,我肚子也饿得很,我阿妈怕是要做好晚饭了都。” “吃吃吃!” 仡豹狠狠拍向百越汉的脑袋。 “去找大爷爷来,大爷爷最重规矩,可不会让外人来洞里,快去!” “唉,我最怕……” “快去,不然我下回不带你去黑豹部族了!” “是是是,我去!” 这群百越汉都是仡氏族人,可不是那些在百越城中的普通百越汉能比的,不然仡豹也不会对他们客气。 “走,你们和我进去…” 仡豹还是有些害怕风允的,毕竟风允斩杀越君的传言越发邪乎,他也拿不准风允的实力和性子。 …… 一路上,石壁上全是壁画,其颜色十分鲜艳,看来是经常有人添其色彩。 而到了最深处,一尊高大的蚩尤像位居之中,手中持青铜大戟! 耳如剑戟,头有双角,面目凶悍,瞪视远处来者。 风允望之浑身一颤。 那洞口吹来的腥风就是从此处吹来。 “血?” 那青铜大戟之上,正渗出鲜血。 “后人仡氏,携周人来望蚩尤祖!”二长老一入内室,面目一变,严肃着挺直腰板。 说完后,望向风允,其退后一步,示意上前。 风允上前,对着雕像一礼后道:“伏羲部族-大庭氏之后,风氏,允,礼见蚩帝。” 蚩也通赤,与炎帝同等。 那偷偷走到翻译之巫后面的仡豹闻翻译之声,不由道:“马屁精…没有女娲氏…没有咒巫,蚩尤祖会反应才有怪……#@¥%” 二长老闻翻译之声,却欣然一笑。 其低声道:“这娃崽说话就是好听,长得也俊啊,不像是我家那几个崽…” 说着,又瞥了一眼仡豹,看其五短矮胖,面目丑陋,嘴中污言秽语,不由得气恼得摇头。 而风允又道:“允入九黎后族之地-百越国,见其九黎迁徙图,心中有感,欲录入《山海经》,为《九黎史》,望蚩帝应允。” 随着风允的话,他发间的青丝为之微光…… 风允突然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从蚩尤像上迸发而出。 (本章完) ------------ 第一百章:蚩尤-吾再信一次 “轰隆!” 洞窟一震。 二长老大惊。 “啊!”仡豹猛得惊叫。 “壁画,壁画动了!” 只见,在石壁上的壁画,那些描绘的人物图案,纷纷涌动。 化作实体从墙上飞出。 这内室中挂着的是蚩尤五兵与盔甲! 五兵:戈、殳、戟、酋矛、夷矢! 铠甲:皮革、铜鳞! 风允望之图,脑海中《河图》涌动,似乎随着图观测过往,便于种道之术,解析其中奥秘。 他不由道:“蚩尤,兵主也。” “古时,伏羲以木为兵,神农以石为兵,黄帝以玉为兵,而蚩帝之时,冶金为兵,割革为甲,始制五兵起源!” 风允怀中的《山海经》飞出,而之前所描述蚩尤的话语,在文气的力量下,化为浮空撰文,飞入《山海经》空白之处,以成《山海经·蚩尤》篇。 但此篇还少,只是起步,尚不成异术…… 仡豹和身后跟随他的一群百越族子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似的望着天空中的五兵。 而随之,在内室外,那长长的洞窟中,两边的壁画也开始浮动。 “二,二爷爷,这是蚩尤祖魂要出现了?”仡豹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二长老不回应,只是死死盯着蚩尤雕像,期盼蚩尤祖魂出现…… 可良久,那洞窟中的壁画都飞到了内室当中,围绕在蚩尤雕像之上时,蚩尤祖魂还是没有出现。 二长老还在等。 “咋了,这是咋了!”一个雄厚威严的声音从外面闯进来。 紧随着,一个雄壮威武的老者跑进内室,其身后还有不少奔跑的脚步声。 可见这里引起的异相,已经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那老者看见内室情况,大惊失色下,紧忙止住。 “都别进来!”其声本应该是雄厚嘹亮之声,但在看见风允叩拜蚩尤像时,紧忙哑住。 他身上爆发一股野兽气息,其高举双臂,恍若形成一面大墙。 其气墙隔绝实物,也隔绝声音。 墙外。 “砰砰砰!”一个个壮硕的百越汉撞在墙上,叠在了一起。 惨叫不断,但其声传入内室,也只有嗡嗡蚊蝇之音。 “哎呀!”跑在最后面的人紧忙停下来。 先稳住后面的人。 老者再回首去瞧,就见到四仰八叉,却没有撤去气墙。 反倒是怒目而视,那些人一个拉起一个,却是不敢再乱叫。 等内室外的人都起声,禁言,老者才撤去气墙。 压低声音道:“都别说话,在外面守着。” 说毕,小心地走入内室,来到二长老身旁。 仡豹道:“大爷…” “砰!” “呜呜呜…” 大长老狠狠锤在仡豹头顶,在其要叫出声时又用粗糙的大黑手捂住仡豹的嘴巴。 其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豹娃。” 不管仡豹吃疼,大长老盯着风允瞧。 “老二,咋了这是,不是说有外人跑到祖洞里了吗?” 外人? 二长老闻声道:“啥子外人,这明明是我们九黎遗落在外面的咒巫后人。” 大长老拿开捂住仡豹的大黑手,又嫌弃地在仡豹的衣服上抹了抹。 仡豹忍着恶心道:“大爷爷你去干嘛了,呕…” 大长老的手欲起,仡豹紧忙捂住自己的嘴。 大长老见状,随口道:“牛圈堵了,掏粪。” 仡豹脸黑了一片…… …… 而就在大长老与二长老议论风允来路时,风允已经身处在一个无法言语的世界。 这里混混沌沌,仿佛是在开天辟地古歌中,天地未开之时。 而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立于天空。 蚩尤的眼睛! 此时蚩尤的目光正锁定着风允。 但他似乎不是在看风允,而是透过风允,在看那飘荡在内室当中,无数的壁画。 他的眼神,在看自己之前的历史时,缅怀不断,而随着看见自己死于炎帝黄帝,自己的九黎迁徙南下,一次次的被征讨,逃亡,改九黎为三苗,又被打散…… 其目光越发的哀伤。 风允也随着蚩尤的目光,将这些历史都观看了一遍…… 当洞窟中的壁画观尽后。 蚩尤的目光猛然一怒。 “轩辕!” “榆罔!” 蚩尤死前,不爆怒煞,灭杀炎黄之军,皆是希望炎帝黄帝能善待九黎…… 而这,并不是蚩尤第一次观看这些壁画。 但他每观一次。 蚩尤见九黎后人的生活越发艰苦,他就越怒越哀。 而随即,蚩尤的目光移到了风允所著的《山海经》上。 其上所绘不多,但蚩尤也了解了风允写《山海经》的目的。 “汝欲记山海之史?” 蚩尤之声,如同大钟,扣入心胸,在其内震荡不已。 怕是怒气而震,寻常人都会被其声震破肝胆。 风允在这片混沌的世界中,试着答道:“我生渺小,只是记所能记之史,希望后人能有观过往的地方。” 蚩尤不置可否。 但此时,却将目光投向了风允本身。 先观其貌。 “你先祖是大庭氏?” 风允点头。 “大庭为第一任炎帝,也算是大贤者。” 后,又观其眼。 蚩尤似乎在风允眼中看见了星河。 “大庭氏之《河图》……” “是。”风允称是,而蚩尤哈哈一笑道:“大庭氏啊,炎帝之后,就无大贤者,如今怎样了?” 风允道:“大庭氏已亡,现之大庭国承袭风氏之名,亦亡。” “亡了啊,但还有希望。” 望之《河图》,蚩尤可不相信一个在伏羲政权下有三位人族之帝,且是首位炎帝的大庭氏,会真的没有后路。 “希望吗?”风允讷讷,他并不想作大庭新君,不过正如大宰所说,他的后人有无欲作君者,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除非,他无后也…… 而蚩尤又望向风允发间的青丝。 这是召唤他的通灵之力。 “女娲氏传承…” 蚩尤自然清楚女娲氏不可能灭亡,但却猜测出女娲氏遇劫。 “吾蚩尤承袭女娲之后也,尊其巫教,有女娲氏为主祭之女丑,但也遭劫难……” 蚩尤将目光,完完全全放到风允身上后。 他轻声念着:“风…允……” “允,诺也。” “那吾就再信一次……风允!” “吾与汝许诺,汝善吾九黎之人,开其延续之路,吾予吾之魂,助余铸就山海之经典!”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一章:得兵主之法 也不给风允拒绝的机会。 洞窟中无数的壁画飞旋在混沌当中。 蚩尤怒喝道:“吾为兵主!” “今日先传你蚩尤法……以道铸兵!” 蚩尤兵主的力量下,五兵飞出。 这是蚩尤的器,也是他的道! 而风允的本命之器蠢蠢欲动,他也不做压制,随即青枝飞纵而出。 就见到蚩尤往风允《山海经》上瞪目。 其上的道韵纷纷飞出。 白狐、冶鸟、帝禹…… 那些九黎壁画也纷纷而来。 与其一同飞入青枝当中! 风允眼前壁画飞纵。 当五兵之壁画后,一幅蚩尤御兽的壁画闪过,之后又是一幅蚩尤战死的壁画。 风允头脑一痛,目光一紧,心中涌出一股暴虐之息。 在这幅蚩尤战死的壁画消退后,洞窟中的壁画也全归入青枝当中。 蚩尤道:“吾之死时,怒气积煞,亦是吾之魂所在,汝暂不可观之。” 随即风允心头暴虐之气消失,而再睁目时。 蚩尤已离,如今在内室蚩尤像之下。 至于那些飘出的壁画,如今也纷纷归位,不再显露异相。 至于风允…… 得之蚩尤法——以道铸兵! 其青枝可行道化万兵之法! 道、法、术。 法在术之上,即使是先天异人,也难得之。 而道,恐怕只有成为蚩尤这样的兵主,才能一窥其道——兵道也。 兵道有兵器,兵法也。 如今蚩尤给予风允的就是兵器之法。 而风允想,蚩尤之魂,或许还藏有兵法之法。 要知晓,蚩尤战黄帝,九战九胜之。 其兵法高绝…… 而从此时的兵器之法,也可对比一二。 其以道铸兵—— 祭之以铃,可御五虫! 祭之以旗,可召神魂! 祭之以尺,可教黎民! 祭之以杖,可权天地! …… 此时风允若祭以《山海经》《大禹赋》之道,可化为旗,行召魂之术! 其所召之魂,为汇聚天地之间所存在的意识,以成神魂,自有道韵。 就如当初在大庭时,以大庭国运召唤的帝禹之像,其若真人也。 风允心道:我以《河图》孕道,而今又得之蚩尤法,行以道铸兵,倒是契合无比。 他身躯文气一震,只是领悟一法,文气暴涨,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后天之极限。 下一步,就是突破先天,成就文道先天…… “风…风君?” 是翻译之巫的声音。 风允一愣,如今他还在这百越祖洞当中,怎能如此。 “允一时失神,诸位莫怪。” 诸位? 风允恍然,这洞窟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可是允许…允在此处绘录?” 风允望着身躯高大,雄壮的大长老,疑道。 大长老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他只是听到有外人闯入祖洞,才紧忙赶来。 但…… “老二,你来说。” 大长老退后一步,而眼中含着失落之情的二长老这才上前。 “长老为何?”这眼中的失落之情,让风允不知所措。 但不知所措的并不只是风允一人。 在这内室,以及内室之外的百越汉们也对刚才发生的异相,难以言喻,惶恐不定。 其中仡豹偷偷想溜。 大长老使了个眼色,那原本跟着仡豹来的仡氏族子们纷纷上前,把仡豹给架住。 风允瞥了一眼,但还是不明其理。 “娃,你祖上也有九黎之人吧。” 二长老开口即道:“必是如此,不然怎么会引起蚩尤祖像异相呢!” “要知晓这得是女娲氏,或是咒巫才有的通灵之力啊。” 二长老和蔼,亲切地拍了拍风允的肩头。 风允似乎看见了宗伯的目光。 “我……” 风允刚要开口,一旁的大长老就激动道:“允娃啊,伱有通灵蚩尤祖魂之质啊!” “天生的咒巫!” 大长老的大黑手也欲拍拍风允的肩头。 但是想到自己刚刚去掏了牛粪,再看风允整洁的曲裾,尴尬收手。 “哈哈,咱们得告知百越王,让允娃当咱们的咒巫!” 大长看似严肃,但到了兴奋时,却没有二长老想得充分。 二长老道:“且等,且等……” “百越国之外,多少九黎后族也没有咒巫啊!” “此时允娃还未彻底掌握咒巫之力,若是被别的九黎氏知晓,我们百越可守得住?” 风允闻声,又知晓了一个国情,百越国与别的九黎后族,并非亲如一家。 也是,如今多年,就是百越国之内的部族都各居一方,何况是百越国外的。 “那该咋办,女娲氏不见,如今我们就指望咒巫了,可不能被抢了去。” 二长老沉吟。 “先隐瞒这件事,我去与百越王说清。” “你去封锁消息。” 大长老点头。 又道:“那谁看来看着允娃。” 没有翻译之巫翻译,两位长老认为风允听不懂他们的九黎语,却也当着面密谋起来。 翻译之巫张嘴欲说,但两位长老所说的话,越发不可翻译。 “什么,你家有姑娘,我家就没有吗?” “什么老菜花,你家姑娘才老……” “……两位长老?”风允出声打断两位老人的争执。 “允可以在此绘录九黎壁画否?” 等翻译之巫翻译后。 二长老和蔼道:“可以,可以,允娃尽管来就是,明天二爷爷还跟你唱九黎古歌。” 大长老一听,想要抢一抢位置,但是二长老的本命之器都是竹筒乐器,他又如何比得过呢。 随即大长老道:“我先去封了这些娃娃的口,之后去族里找几个壮实的娃娃来给允娃当护卫。” 说毕,大长老与风允告别,其目光依依不舍,让风允十分不适应。 二长老道:“他就那样,允娃啊,走,这也饿了吧,去二爷爷家吃几口,二爷爷再送你回去。” “长老,不必了,昨日仡虎送来了些野物稻米,余也有朋友一同,回去也方便些。” “唉,来二爷爷家吃顿饭怎么了,走走。” 二长老拉着风允的肩膀,不放手,风允二爷无奈。 等走出洞窟,其外已经是黄昏。 风允想起一事。 “族长,不知能否给于我些巫医草药?” “草药?”二长老思索。 “哦,咒巫确实要草药的,一会二爷爷带你去十巫宫问问……”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二章:咒巫天赋 去十巫宫寻巫医草药之事,势在必行。 其一,可解欧冶心口寒气之伤。 其二,可证风允巫医蛊术之学。 …… 夕阳西下,风允在二长老住所食过晚食,之后,便在二长老的带领下,前往十巫宫。 火把光亮,虽说不比在大庭时所用的油灯之精巧,但却也方便实用。 “二长老,十巫宫如此晚也在职吗?” 翻译之巫倒也在二长老处混了一顿饭食。 “白天有白天的巫,晚上有晚上的巫,日夜轮着来呗。”二长老随意道。 不过在想到风允的“咒巫天赋”后,又补了一句。 “这十巫宫迟早是你的,一会去了啊,随便拿。” 二长老和蔼的态度让风允十分不适。 他并非因为什么咒巫,而通灵的蚩尤,而是依靠发间的青丝。 这是女娲氏的力量。 但多说无益,且此事女娲氏也有隐瞒,风允确是不便说出口。 不过,他若是出仕百越,那时女娲氏若对百越不利的话,风允也无法容忍。 但,女娲氏作为九黎的主祭大巫神,怎么会伤害九黎的部族呢。 …… 一路,来到了十巫宫,此时还灯火通明。 而风允所暂居的地方就在此处不远。 踏入十巫宫,此处倒是质朴,第一道院内堆满了杂乱的药材,还有一些青铜笼,其中有不少的山野之兽。 其都是可入药之物,由一些百越汉看守。 在见到二长老时,这些百越汉纷纷向二长老打招呼。 打招呼,但还有些奇怪的礼节? “唉,那齐国人教的是啥子,看着呆头呆脑的,可别让我家那几个娃学了,本来就不聪明,这就跟傻乎……” 二长老嘟囔,对这礼嗤之以鼻。 “和野兽行礼,那野兽还能给你回礼?” 风允闻声,却没有觉得二长老不识礼数,反而认为二长老此话有理。 就如同此时风允所穿的曲裾一般,约束着他的行动。 这在百越来说,也是傻乎乎的行为。 百越善猎,若是穿这身,野兽扑来,最终就是几块碎布和碎肉骨头。 所以百越需要的是轻便的衣物,和有韧性的盔甲。 生活之轻便利索,山野之防御灵敏,皆要兼顾。 放在礼上,也是如此。 “二长老,若是我出仕百越,怕是还要先请教诸位长者。” “哦?”二长老望向风允。 诧异道:“允娃啊,你在周人中都是有学识的人,被称作君,怎么还需要请教我这蛮野的老头?” 风允摇头:“余在周人中也不过是平平之辈,周之诸国有能有贤者数不胜数,允难以触及。” 风允想到了之后会出现的圣人频出,百家争鸣时期。 再看自己—— 风允一愣,他越国治水,斩杀越君之时。 若是界皆未来还有现世,怕也会被记载《史记》当中,以成典故吧。 如此,风允一乐。 但没有忘记回答二长老。 “二长老,余在百越,却不是有百越学识的人啊,人老而精,想必在百越,只有诸位长老,才精通百越之道。” “哈哈哈,哎呀,允娃说话就是好听,伱有什么尽管问就是喽,二爷爷啥都和你说一说。” 风允点头。 等来到二道院,这里有十条道,其最中间的一条最为宽阔。 “走,这是去十巫宫的巫医宫的路。” 等跨越二道院,来到三道院,这里已经出现了许多巫者,其正在挑拣,处理草药,或者野兽毒虫之类,然后送往侧边的库内。 正对面则是巫医宫的正殿。 正殿以木为骨,以泥为墙,刷之石灰,点缀青蓝之色。 周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还有些腥味来自山野之兽…… “二长老,您来我这,可是来取山楂果?”一身着蓝白抹布长袍,遮住面目的高瘦男子,来到风允与二长老身前。 风允望之,其目光冷漠,似对周遭事情不屑一顾,但又似老鹰,死死盯着踏入他领地的每一个人。 “…娃娃们确实缺点酸甜果子吃,你给我包两筐,我带回去给分分。”二长老微微蹙眉,他与同处百越的十巫宫走得并不近。 “山楂果已经拿去,二长老还有事?”其声虽是九黎语,却只觉得冰冷,闻之似一中年长者,对二长老并无太多敬意。 “哦,是这个,允娃要来你们这里拿点草药。” 风允诚恳道:“余之友受伤,遂来寻些医药。” 翻译之巫翻译后,二长老又忙道:“还要学些巫医之术,巫一啊……” 二长老来到巫一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巫一一愣,但冷冽的目光中有所诧异。 “百越王知晓?” “老大去说了……” 闻声,巫一对风允道:“请进吧,风君。” 风允与其入殿。 殿中简约,多是些奇怪图案,还有一些兽皮图,竹简则无。 来到一竹席上,倒是有矮桌相对。 风允在巫一的安排下跪坐。 而九黎人却是随意而坐。 风允见之,也不拘礼。 “风君要什么药,治……是治寒气?” 风允闻言点头。 巫一则眉头微蹙,他欲说话,却突然咳嗽几声,嘴角隐隐有血。 “唉,你这是咋了?”二长老盯着巫一瞧。 “谁能把你伤着?” 虽似关心,但也没有实际的行为,二长老反而像是在看戏。 巫一抬手而止。 他冷言,目中古怪:“风君可会巫医之术?” 风允微微停顿,微声道:“遇到过百越之地的部族,习到一些治疗寒气的巫医术。” 闻之,巫一道:“风君欲习巫医之术?” 风允直言:“百越之地,余观其祖洞之图,可见巫医之术亦是百越所长。” “欲兴百越,应扬其长处,避其短处,补其缺处,断其难处,行之好处,阻其恶处。” “哦?” 巫一来了兴趣。 “可问,是怎么个短缺?” 风允微微一笑。 “允正寻之,寻后思其对策,再告知百越王,百越王若有毅力行之,吾再行之。” 巫一冷呵一声。 “这是百越王听的,我倒是多问了。” “不过风君要学巫医之术,可不是玩泥巴,即使被十巫神承认,也难以学……” 此时,有一小巫进来,也不避讳周围人,禀告到:“巫一大人,王女月来了。”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三章:女娲氏-疾步 二长老摸了摸胡须,随即道:“巫一啊,你有事,就快些给允娃安排,我也该回去了。” “告知百越王女,我与风君再说几句,再将百越王药给她。” 望向风允。 巫一道:“既然风君有巫医认知,那就请自行去找药。” “此先我巫医宫有巫去治,不医之事,风君莫怪。” 他解释道:“风允在百越要知道一件事,风泽是我百越敬畏之地,在风泽受的伤病,我巫医都不会治。” 风允不解。 “为何?” 风泽,应就是彭蠡泽。 “我还需接待百越王女,就请二长老告知吧。”巫一目未瞌,是为送客,不欲再说。 风允起身,一旁的二长老拉着他准备从小门离开。 “唉,风君!” 黎月咚咚咚几步,就跑到了风允面前,将他拦住。 此时黎月一身戎装,看着像是打猎归来。 而手上,还有一只尾有三色的野鸟在手里扑腾。 其身满是泥渍,微红的脸蛋上满是污痕,看着像是从山里跑出来的野姑娘。 注意到风允的目光,黎月这汉子脾性的姑娘,也羞红了脸。 “巫一大人,来这三色尾鸡给你。” 将野鸡丢给巫一,黎月欲抹去脸上的脏乱,又拍了拍裙角。 “风君,我回来就听说你了,不过连夜去山里……” 却听巫一道:“百越王女,百越王还等着药。” 百越王女撸了撸嘴,略显俏皮。 “风君,伱可一定要当百越相啊。”说着,她也不想现在的样子被风允多瞧,随即跟上巫一,去了大殿后面的内室。 “走吧,风君。”二长老望着风允那俊郎如玉的容貌,目光意味深长。 “唉,莫说是小月妹了,风君这脸喽,整个百越的姑娘都要心动了。” 风允听得无奈。 他并无此意,何况不过与百越王女见过两面,何来心动一说。 嗯,是她? 殿外,几个百越汉与一位百越女打扮,却围着蜡染头巾,把下半张脸都遮住的高挑女子静静等着。 似乎是黎月带来的。 如今天色已晚,月下清冷之中,这女子只是抬眸望来,就给人一种高洁之感。 其仅仅半张脸,就能判断面巾下的容貌。 不知有何可遮的。 美人即使是露出一目,也是美人兮。 二长老诧异,他百越何时又有这样的姑娘了。 “风君。”安风说的是周言。 那翻译之巫不禁看过去,似乎认为安风是周人女子。 二长老也如是判断。 却又听:“安氏部族一别,风君可还好?” “尚可。” 闻声,安风目中有些担忧。 “风君可否一叙,我姑婆死去,我还想询问些她别的事情。” 风允思索一二,他点头。 “二长老这是百越安氏部族的族长,我入百越本是来告知其姑婆死去,但正遇百越王女收编安氏部族。” “如今再见,也算是旧友重逢,允欲聊一二。” 二长老通过翻译之巫翻译后,诧异:“是百越的?” “原是有周人血脉啊,怪不得。” “你聊吧,是我百越的就行。” 风允闻之,笑笑,二长老的心思并未藏着,在夕阳食晚饭时,其就多有提风允可有婚配之事,又说百越的姑娘温柔体贴,欲给风允介绍。 这是希望用婚事,让风允彻底成为百越之人。 对此,风允敬谢不敏,他所爱,非一时欢好,不可轻易许诺终身。 走近一些,那几位在安风身旁的百越汉不知所措。 安风对他们道:“这是风君,我与他也算是祖上同源,希望能说几句话。” 九黎语。 那翻译之巫何二长老都惊讶安风会周言和九黎语。 这在百越可没几个人同时掌握的。 但想到安风应该是周人与百越人的后代,也就想得通了。 俩人走得不远处。 安风目中的忧虑化作实质,轻声快问:“风君可说了女娲氏?” 风允微微摇头。 “余知晓安风族长有自己的目的,遂没有说,只说在百越之地一部族,学了些巫医之术。” 安风闻声,胸口起伏,轻呼一口气。 “多谢风君。” 随即又问:“不知风君巫医蛊术如何?” “我如今已有小成,风君既然在百越传名,想必是欲留在百越。” “既如此,蛊之驳杂,深奥,非一时能会,还望风君勤学传承。” 安风虽然口语委婉,但风允也听出了她欲说之意。 风允清楚,只有两人都习会巫医蛊术,方可继续学下一女娲传承,不然只能卡在此处。 安风怕也是担心此事。 风允略微谦虚。 “略有所得,余此次来十巫宫,就是来寻药物,以养蛊。” 说着,风允摊手,择了一片叶。 其荧绿,在月色下远看不明,但近看下,叶片上却微微豪光。 “此叶为万年青。” 五行异术! 在风允目中,万年青叶上,流转着五行之气,而水气又压过了其余五行之属。 至于阴阳之气模糊,也是风允阴阳之学不成异术,对此还只能粗浅判断。 “是阴树。”风允感到水气之中有些许寒意。 遂。 “此为癸水之植。” 巫医蛊术! 说着,风允调动蛊术,其叶片之上的水气运行,被风允汇聚一点,呈现极寒之像,随即一叶飞出,击入地面。 安风就见地上微微寒气,如同细蛇在地面爬行,成一个风字,转瞬即逝。 风允并未用太多文气成蛊,并未引起远处几人的注意。 安风美目微瞪。 面巾下的樱唇微张。 本想说的话都随着地面上消失的寒气,而咽了下去。 “允这几日事繁,且蛊也是作用于人的异术,此番施展,不知可赶上了安风族长的进度?” 安风讷讷。 “安风族长?”风允不解。 安风羞恼,又觉沮丧。 却勉强笑道:“风君且努力学就是,待安风准备好,会来寻风君,再探之后传承。” 说毕,安风疾步离去。 “莫不是还没学会?”风允不解。 而回到二长老身旁,二长老笑声道:“允娃啊,阿妹可不是这样追的。” 说完,又拍了拍风允的肩头。 风允摇头。 “二长老,天色已晚,我寻些药,也该离去了。” 二长老会心一笑。 “走吧。” …… 有巫一的许可,风允可在药库随意寻药。 药库内,摆放得整齐,不过却无规律分类。 大致是随意排列。 有巫者上前询问风允要何药,风允摇头。 “我自己看就是。” 风允确实是自己看,其如神农尝百草,以五行异术,化以文字,伸手触摸,但并非真的接触,而是以文气触碰,观之五行何属,阴阳偏向。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四章:风泽(面板) 寻找药物之时。 风允询问二长老。 “二长老,这在风泽受伤,为何巫医不治?” 二长老在风允身边也对药物挑挑拣拣,不是说一两个药名,治疗什么病症。 听到风允询问,其犹豫一二,才回道:“百越得以在几十载前复辟,其一是我仡氏英勇,其二就是这风泽。” “当初我百越脱离越国,越国派兵来战,我百越近半之民被越军追杀入风泽附近,而正值夏季,夜里下暴雨,洪水大涨,我仡氏从后袭击,这才大败了越军啊。” “之后我百越人就将风泽奉为了神地,认为风泽有神在帮助百越,年年涨水之时,都祭拜,到现在啊,我百越人心中,风泽神的地位只在蚩尤祖下面一点。” 二长老眼中有着敬意,但也有畏惧。 “不过风泽神脾气不好,不喜欢被打扰。” “十巫宫在前几年祭祀风泽的时候啊,通灵到了风泽神,告知不允许有人靠近风泽,不然就是违背他的意愿,将不再庇佑我们百越。” “所以啊,巫医不会救治在风泽受伤的人。” 风允闻之,这才了解的原委。 但…风泽之地,对百越来说是宝地啊,怎可不进? “嗯?” 风允手中,文气触及一物。 “这是龙柏。”二长老见到风允看向的东西。 “这山里很多,不过这棵树桩怕是有些年头。” 不过风允看的不是龙柏本身,而是龙柏溢出的树脂。 “龙柏属阳,为水属之树。”风允能感觉到,龙柏中水气盎然,有温热气息。 而再看那龙柏树脂。 “其树脂……壬水生甲木也,其中隐隐有此象。” 癸水病则必寒,壬水病则多热。 不可直接以五行克制来治疗,那是虎药猛药! 得五行生克,人体运行,多面思之。 这半成不成的龙柏树脂,才是风允想找的东西。 种蛊,先养蛊。 而风允准备养一阴土中含阳木的蛊,以阴土化肾处的癸水之气,再运行蛊的阳木,吸食癸水而壮大,行五脏经络,入心脏,以成阳木燃阴火之心。 如此,寒气才能根治。 且不急不缓,不至于筋脉寸断,五脏不支。 而这养蛊之物,就要这龙柏树脂的阳水生阳木的半成不成之态。 切合此蛊。 风允道:“可有竹筒,我装一些树脂。” “树脂?” 二长老命人去拿竹筒。 而此时,大长老趁着夜色赶来。 “老二,我已经告知百越王允娃之事。” 在大长老身后,还有俩壮硕的百越汉。 “允娃,这是给你的护卫,在这百越啊,看见他俩,就知道你是被大爷爷护着的。” 闻声,那俩百越汉地风允行了一别扭的礼。 “风君。” “我是仡豆。” “我是仡沙。” 说的是九黎语,倒是需要翻译之巫翻译,风允才能点头。 他知晓这两人在护卫自己之余,长老派来看守自己的人。 遂也没有聚集。 两个武人三流罢了。 遇到危险,或许要风允来保护他们还差不多些。 大长见到风允没有拒绝,又道:“百越王有令,风君想看什么,拿什么,只要不是族里的大秘,都可以。” “而且啊,百越王已经派人去收拾宫殿,准备给腾出一宫来,给风君办事用。” 除却族中大秘,皆可观,可取…… 腾一宫殿作办事用…… “百越王有心了。” 风允以周礼行之。 “哈哈,允娃,你安心为百越着想,就好。” “伱有咒巫天赋,百越王肯定会重要你的。” 风允谢过。 不过他只是为相,这祭祀之事另说。 待取了药,风允目送两位长老离去,随即也回安置的土屋。 “二位不如明日再来护卫?” 翻译之巫不在,风允也不通九黎语,倒是无法驱使两人。 而两人倒也懂事,只停留在土屋院门口,站定守住,就不进去。 “风君回来了!” 干将在门口,插着一火把等着风允回来。 见到风允,紧忙上前询问。 风允道:“那山兔如何了?” 风允早间还去看过,其状态不佳,已经有拉肚的迹象。 干将道:“死了,午时死的。” 午时,烈日激发寒气,倒是无奈。 “我去看看。” 风允来的兔窝旁,寒气还在,倒是没有让山兔发臭。 将死去的山兔带到灶火旁边。 而此时莫闻声,也从欧冶屋内出来。 “风君归来了,可有食?” 风允点头:“寻刀来。” 风允腰间挂着龙渊,但怎可用龙渊行此事。 干将紧忙寻来。 风允刨开山兔皮毛,缓缓割肉,一点一点,小心勿伤了内脏。 待大肚破开,他仔细观察五脏六腑。 观摩寒气运行的方式。 “以心入肺、肺入脾胃、脾胃虚寒,又分两道,一逆心脏,小肠,小肠不化,入肝胆,肝胆不照,最终入肾、膀胱之处。” 风允看其路线后,隐隐记住。 “我已有养蛊之物,之后再寻一蛊种,就可以开始养蛊,蛊成则病消。” “风君操劳。”莫微微一拜。 “莫女无以为报。” 风允道:“无须如此,这龙渊剑也为欧冶忧虑,即使是为剑,我也应该一救。” 如此,风允将山兔内脏清理,在灶台燃起温火,滋滋喷油后,又解决了一餐…… 翌日。 风允早早来的祖洞,而二长老已在此地等候。 只是一见,二长老就带风允到洞内,昨日唱完《开天辟地歌》的地方。 今日所唱,为《运金运银歌》 这祖洞内的壁画虽说都刻录在了他的青枝之上,可随意取之,但风允不可说出,而古歌又只有神韵,风允随即细细品聆,从中感悟上古之事。 “好了,一日一歌,多的就不成了。” 虽是这么说,但二长老并未有带风允离去的意思。 其道:“你所见的壁画,并不完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百越仡氏的大秘。” 昨日大长老还传递百越王令,除却大秘外皆可看,今日二长老怎么带他去看大秘? 二长老笑道:“只是给你看一眼,也不是让你学。” 诱饵? 风允似乎在二长老的眼睛里看见了猎人的目光。 他笑笑,跟着走就是。 来的昨日的祖洞内室。 二长老前往蚩尤像背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从蚩尤像内取出俩卷兽皮图来。 他道:“我手上的也不完整。” “或者说我仡氏的不完整。” “我百越啊,有多个部族,每个都有些自己的东西,秘而不泄。” “就说这与我仡氏同源的吧。” 二长老拿出其中一卷兽皮图……(面板在作家说)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顶尖)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文-游士 流派:无 地位:风君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 职业属性: 文气:99 名望:69 游士异术: 篆文35、礼剑35、共戚策30、大禹赋40、阴阳爻35、未济卦38、既济卦34、渐卦28、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河图-五行30 夫子异术:呵斥20 剑客异术:剑术40、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30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1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五章:蚩尤降黑白之熊·图 这图? 风允见过。 蚩尤将《山海经》与整个洞窟中的壁画都纳入了风允的青枝中,行以道铸兵之法。 风允可随时内视这青枝中的壁画,不过此先蚩尤说过,其身死之图,蕴含怒煞之气,他无法观阅。 只听二长老道:“我们百越…或者说九黎部族,都以图腾分部,各主一方。” “其中若合得来的,就聚成一国,尊一部为首,共同面对外敌。” “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东西,当然也有共同的东西。” 二长老将手中的图摊开。 “这是许多部族都有的蚩尤祖被枫树桎梏图!” 风允闻声,目光移向别处,没有去看。 但即使如此,心中也隐隐有怒煞之意。 二长老紧忙收起,看风允的模样,赞赏道:“你倒是谨慎。” “这图只有观尽九黎的来历,蚩尤祖的一生,才能来看,不然怕是要入魔的。” “不过要是能在这图前看个几天,你怕是收获不小啊。” 风允不语,这二长老赤裸裸的诱饵……却不知蚩尤魂早已用以道铸兵法,将洞窟内的壁画,收入风允的青枝当中。 见到风允不为所动,二长老气急,这可是蚩尤传承啊,就是拿周天子来了,也不可能不为之所动啊! 随即又拿出另外一图。 蚩尤御兽图! “来看看这个。” 风允只看了一眼,图就被二长老收起。 风允无奈一笑。 这老人家倒是顽皮性子。 “哈哈,这是我仡氏大秘,就只能给你看一眼,不然怕被伱学了去。” 不过二长老又道:“若是风君成为我百越相,那这图就可以给风君看看。” 风允,而非允娃,可见二长老所传达的是王令。 “而风君若是能彻底入我百越,成为百越人,那蚩尤传承也不是不能看啊。” 说毕。 二长老神色认真。 风允微微一叹。 “允能否成为百越相,还需献策后,百越王愿意。” 对此,二长老也是笑笑,可却又摊开蚩尤御兽图。 “刚才是和允娃开玩笑的,我仡氏的御兽术哪里是轻轻松松能学会的。” “我族里的娃娃们,从小学到大,也就几个能玩得起的。” “来看。” 二长老招呼风允。 一旁的翻译之巫,微微侧头,他并非仡氏,不可观之。 二长老先言一句:“这是御五虫图中的一个。” 风允以青丝能轻易理解 而翻译之巫如此翻译:“我们的先祖把所有的生灵都叫作虫,这是御五虫图中的一幅。” 二长老轻声解释道:“这五虫,有毛虫、羽虫、倮虫、介虫和鳞虫。” 风允奇异。 “有何分法?” 二长老笑笑,这也是风允想请教老人的原因,一个地方,其中的老人知晓这里的所有事情,外来者询问他们,比那些思维开拓的青年人有用得多。 “这五虫啊,其中长毛的叫做毛虫,我们仡氏能御使的就是这山野毛虫。” 风允闻之,望向那幅图。 其中皆是毛虫,其首为蚩尤降服黑白之熊的景象,其黑白之熊凶猛,恶狠难以驯服。 其后有虎,之后又是豹,狼,狮,狐…… 二长老感叹道:“这黑白之熊最为难训,我仡氏曾在山野遇见,却损失多名百越汉也不得其手…” 风允眼神莫名,脑海中是前世时那黑白之熊憨态可掬的模样。 而二长老还在介绍五虫。 “羽虫,也就是禽类,有羽附体。” “倮虫,也就是裸露无毛无鳞的,我们人也是其中的一个。” “介虫,也就是有壳有甲的东西,什么龟啊,螃蟹啊都是。” “鳞虫,也就是有鳞片的东西,蛇啊,鱼啊都是。” 原是如此,但却把这人也归于了五虫之中。 五虫——就是不知道是否与五行有关。 思绪中,二长老已经将那蚩尤御兽图收好,放回了蚩尤像当中。 “好了,娃,今天就到这里吧。” 风允闻声,颔首。 这图他青枝中有,若是想看,随时可看。 而一旁的翻译之巫道:“风君,百越王已经将您的宫室腾了出来,就在百越王宫外不远。” 风允还想绘录这洞窟中的图,听见翻译之巫如此说,他自觉还是去宫室看看为好。 但还不等风允出声,一旁的二长老就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二长老风风火火,推搡着风允往外走。 “哎,你这周人衣服实在麻烦。”看见风允需要顾忌衣物,行走缓慢,二长老立即道:“后面得让族里的姑娘给做几身。” 等几人走到洞外,护卫风允的两位百越汉紧忙跟上。 望向洞外风景,风允目光一凝,脚步又缓了些许。 “那是桃树吧?” 洞外,除却竹林之外,风允还看见了不少掺杂在其间的树木。 如今已是秋,其树已经枯黄落叶。 夏去秋入,秋风微寒。 再过月余,就要入冬了…… 其山野之间,略显萧索之态。 “是桃树…” 二长老随口说道,但却见风允文气一震,似隐隐有晋升迹象,但不多时又压制下来,回归平静。 但其文气愈发厚重。 收敛入体后,整个人也越是质朴,远观平平无奇,其气息恍若普通人。 “允娃,你怕不是要突破先天?” 先天! 他活了大半辈子,依靠四十年前那一场与越军的战争,在百越建立之时因为气运成就了先天。 如今几十年过去,若是剥去气运,他也不过是普通的一流异人。 但风允此番,竟然不靠气运,已经有了突破迹象。 “若有所感,但还尚早。” 风允目中闪过流光,似在星河之上流转。 方才他略有顿悟。 对那五行之术,又有所感。 其感来自女娲十月历! 有记载,黄帝之后,夏、商、周就有自己的历法。 夏、商、周三历的主要区别,在岁首的不同。 如今的周历以仲冬月为正,也就是十一月。 而与如今的十二月历不同,女娲历为十月历。 十月历,有五季,二夏也。 恰合五行之变化。 “五季亦有五行,那桃树是阳树,五行属木也。” 无需用文气触碰,如今风允五行之术大涨,只需文气附眼,即可观天地五行。 “余去桃树那看看。” 风允说着,就往山林间桃树之地快步走去。 那俩护卫风允的百越汉也紧忙跟上。 “唉,这是?” 二长老莫名其妙。 “这允娃咋看一会桃树,实力就涨上去了?” 回想他武道,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或者是去山野间狩猎,不断在生死中磨砺出的实力。 再看风允。 二长老不知咋说。 “要不和百越王说说,让允娃开个学,免得自家娃娃天天去山里,啥时候没的都不知道?” 回想每年都能听到仡氏谁家娃娃被野兽猎了,二长老心里就惋惜。 可他们百越就是这样,娃能上山了,随时都可以去狩猎,他们也不能拦着。 “站着看一会就变厉害了啊…” 二长老望向风允的身影,似乎明白为什么他们九黎部族被炎黄之地的人驱逐,还无力反击了。 “只靠蛮力是没用的啊。” 可惜,他已经老了,道途已尽。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六章:异术-五行望气 而风允,来到桃树下。 桃树属阳,此时却食阴而生。 而在桃树周围的竹却属阴,此时吸阳而果。 一阴一阳,此地倒是平衡。 不过只是表面。 风允目之所及,五行之气流转。 或许是此地阴阳交融,风允似乎又见到阴风阳流,不断飞过。 最终又注入到了土壤之中。 大阴之地生桃,其必有灵树。 大阳之地生竹,其必有灵竹。 是为灵树养阴而培己。 就如同溪水下流,云雾高腾,是为天地规则,万事万物都屈从本性,寻益而避祸。 这灵树原先也是普通的树,但当它开始自主地为自己的生长创造环境时,称为启灵,灵树也。 “这片桃树中,可有老树?”风允询问身旁充当卫护的两位百越汉。 自己却在不断地以五行异术,顺着五行流转的方向,探寻灵树所在。 在东边! 风允倒是忘了百越汉听不懂自己的周言。 但他已发现位置,随即顺着五行之气机寻觅。 而翻译之巫与二长老追上时。 风允已经来到了山坡阳面。 此地,一棵巨大的桃树耸立,这四周的小桃树似乎都在拱卫于它。 风允立于不断掉落枯叶的桃树下,目光逐渐凝重。 因为此山下方,就是一望无际的百越国土,遥遥一观,似乎能看见平原之侧,大小孤山,孤山之下,荒草之间的溪流潺潺。 其溪流如同罗网,密密麻麻,扣住整个百越之下。 如此和谐的景象,风允却心有感,怪异… 《河图》! 风允眼中显现河图之数。 依照河图,风允运转五行异术。 观望着这仡城之地。 望气! “轰!” 风允身旁,那两位百越汉被风允突如其来的文气爆发,振飞而出。 赶来的翻译之巫和二长老紧忙将两人接住。 “又怎么了?”二长老仰望,就见那本就入秋枯黄的桃树,在文气的震荡下,叶片纷纷飞舞,汇聚为一条巨大的枯叶黄蛇。 黄蛇随着风允的文气,飞向下方的仡城。 一时间,秋风高起,在仡城中的人都能看见天空之上,黄蛇舞动。 而在风允的眼中…… 北部风泽之水汇入仡城,水气升腾,引动城内的五行之气,其不断交杂,幻化出巨大的黑虎,黑虎匍匐在仡城之上,向着南下之地咆哮。 而随着黑虎咆哮,其身上溢散出恶心的气息,坠入城中河道,又分入城外那些河流当中。 风允控制着枯叶黄蛇,让其避开黑虎。 因为这是百越仡城的国运。 “仡城的气息,为何如此驳杂……顺着这些罗网一般的河流,又通往何处?” 其黄蛇高昂一声,枯叶爆发,分化为多条细蛇,顺着这些河流四散而去,落入河流当中。 随即,风允隐隐察觉出一些锋芒相对的气味。 “原是如此。” 风允轻呼一气,那些黄蛇纷纷散去,失去灵性,附在水面顺流而下。 百越只有仡城一座城池,依靠在此地唯一的山岭-仡丘之旁,其余皆是部族散居。 分散在百越各处依靠山岭的地方,以便狩猎。 这些部族大多都依靠风泽之水而生。 此时的仡氏,似乎有欲征战之心。 也是,风允回想百越王对他的支持。 其不正是希望能将百越打造成,如同大周之国的地方,让百越彻底以仡氏为主吗。 “如此也好,证明了百越王的决心,我也能大胆谋策……” 思绪仡城之事后,风允将心神放到刚刚领悟的异术之上。 “五行望气,可观世间之态。” 他以巫医的蛊术,依照《河图》悟出五行异术,如今五行异术再进一大步。 风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女丑为丁夏之神,是阴火之月,以蛇为异相,其蛊术就是以阴火之气为引,也就是以心而控蛊,引动人体之五行。” “我如今效仿,以心控五行,而以目视之处为体,勘周遭五行之气,成这五行望气之术。” 而五行望气之后,还有五行引气、布气之术,但如今风允的五行理解还不足,倒是知晓前路,却无力施展。 文气又涨,但还是无法突破这先天壁垒,反而是将壁垒扩宽。 “文气的高低,似乎只决定了下限,而非突破先天的关键。” 风允若有所悟。 而二长老他们见风允身边已无异样,这才上前询问:“允娃,刚才你在做啥?” “看仡城的风景,若有所感。” “又,又感!” “我活这么多年了,啥时候见过这…” “我家那大娃子都三十好几了,成异人都难,你这……” 二长老磕磕巴巴,又挠挠脑袋。 急迫道:“允娃,你这是啥路子?” 风允微微抬头,望向这毫无一片叶的巨大桃树。 “周人称为文道……而二长老的,可归为武道,但又有些文道的意味。” 风允想到了二长老的本命之器,那是一个竹筒乐器,这本应是文道之器才是。 风允不懂。 等等。 “不,二长老的应是御兽之道。” 风允恍惚,这世间不只是文武,气运之道。 那越国的巫神道,百越的巫医道。 还有仡氏的御兽道。 各有各的奥秘。 ……文人相轻,何况是异道者? 二长老若有所思。 他试探着说:“允娃啊,伱看我百越学这有用吗,在外面狩猎,娃娃们死伤残疾,我们这些老人看得心疼啊。” 百越行文道? 风允望向桃树枯枝的目光不移。 他已经有了预感,二长老会如此询问。 “二长老,您看方才我使用的文道力量如何?” 二长老闻言,思索刚才的巨大黄龙,其势浩瀚,不可思议是一个人能做出的。 他道:“像是神在使用力量啊,有些像巫的力量,但又没有巫那样需要祭祀通灵。” “是咒?”二长老有些不确定。 因为风允身上的文气太过特别,一点也不像巫,其咒巫也是巫,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差不多吧,毕竟九黎的咒是九黎的文字,而我用的是周人的文字。” “文字承载了智慧,智慧明悟规则,文人则用规则行事。” 二长老听不明白。 风允换了一种更加直接的说法。 “二长老看这棵桃树失去了叶,可还能活?” 二长老闻言道:“如今是深秋,它本就该落叶,能活。”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七章:百越·典籍宫 风允又道:“那在春,在夏,在冬呢?” 二长老回忆春夏秋冬时…… “春…它会长出新的芽,夏…怕是会死,冬…它本来就没有叶子啊。” 风允闻言一笑:“是啊,这就是规则之内行事,我只有夏时才能用方才浩大的势,杀死这棵树,而在别的时候都受到规则约束,无法杀死它。” “啊这…”二长老似乎明白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风允知晓二长老并未学过周人文化,也无咬文嚼字之说。 他思索一二,以白话之言替他出口:“百越是狩猎,捕鱼为主的地方。” “今天打猎,明天有食,所需的东西,即刻就要;越是勇武的人,就能带回更多的猎物,这是百越长期尊崇武力的原因,也是离不开武力的缘故。” “同时,九黎之后多崇勇武。” “但,究其原因,就是文道要厚积薄发,有时一人习文道,恐怕终身困在低洼之所,不得所益。” “而诸如武道,或者狩猎…都是一步一路,即可见效,即使不达高处,也不会落在低处。” 听风允这般说,二长老恍然大悟,但又沮丧。 “我说允娃怎么一会一个突破的,原来是这样。” “那允娃此时就是厚…厚积薄发?” 风允点头。 “允也是离开大庭后才接触这五行之道,确实是厚积薄发。” 风允思索。 “其实百越之地的巫医之道也十分独特。” “如今百越王在搜寻巫医之术,或许可让巫医成百越之显学,也能增强百越底蕴,以此强国。” 闻言,二长老却不知巫医如何强国。 风允解释道:“巫医者,治病疗伤外,亦可强国民体魄,增国民力气。” “其体魄升,生育也能有优。” “其力气升,战时也能不惧。” 医者的好处太多,风允也不能一一道尽。 但也有弊端。 巫医者,无战时少且精为妙,有战时多且广为善。 少且精,方才有足够的患者为其添加经验,而精进巫医术。 多且广,方才能在需要时,随处可见,立即救治,减少伤亡。 此事还需再想想。 风允欲以一地面貌来制定百越国策,而不是生搬硬套在大庭和越国学的那些。 尊周礼与尊祖,都不适合此时为分散部族的百越。 “哒哒哒!”此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就见到大长老带着一队百越兵爬上山丘,来到桃树之前。 风允欲解释,但二长老道:“我来说清楚。” 二长老去与大长老说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而风允拾起一旁断木棍,在树下挖掘。 护卫风允的百越汉见到,紧忙蹲下道:“风君,我来。” 也不管风允能否听懂,他们俩接过风允手上的木棍,在桃树下挖掘。 两人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什么桃树、春夏秋冬他们听不懂,但他们可是实打实看见风允如同神人一般驱使桃树枯叶化作巨龙的。 风允注视土壤之间。 “桃核。” 这片地下,有不少的桃核,今年往年皆有。 风允五行望气,虽说看不见阴阳变化,但这些桃核中的五行之气却看得清楚。 “这枚。” 风允一指,抬眸,示意翻译之巫。 翻译之巫立即让两人停下,紧接着捡起桃核,准备在衣裙上擦拭去泥土,再交给风允。 风允望见,紧忙道:“一同给我。” 风允接过这略带泥土的桃核。 桃种,阳木之属。 水生木也,需阴水之物成长。 而外面这层泥,是阴土,助之五行运转。 而其内,孕育阳木之精。 以此物为蛊种,再以龙柏为养,再通过蛊主的心神引导。 然从脐入,又至肾,消其积累癸水,后至心脏! 如此则可治愈。 风允收好这桃核,心道:此番验证有实,也算是彻底掌握巫医蛊术。 就是不知女娲氏-安风可有学得。 “走吧。”风允心头一事也算落下,如今午时已过,也该去看看百越王为他腾出的宫室,早些将这国策,制定出来。 见到风允下来,大长老与二长老对视一眼,纷纷跟上。 “我欲去宫室看看,二长老操劳半日,不若休息?” 这事都是风允的,却让两位老人忙活,风允倒是有些难为情。 “不碍事,我们老人就爱走动走动。”大长老如此道。 二长老也点头。 这般,几人倒是赶往仡城内新添的宫室——典籍宫。 典籍宫是如同十巫宫那般的石灰墙面,青白颜料划分上下,青瓦盖顶,又得牛角架在门檐之上作装饰。 “典籍宫?”风允看着那篆文所写的三个字,有些莫名。 翻译之巫上前道:“百越王闻风君之前在大庭国为守藏史,如今又听说风君欲编撰《九黎史》,遂令将新宫命名为典籍宫。” “百越王还令,让十巫宫将百越的巫医之术,或是别的有记录的东西都放置在此宫内,效仿大周列国,有典籍可查。” “这样也便于风君了解百越国情。” 说毕,退至一侧。 “还有成为咒巫。”大长补充道,就推着风允进去。 风允紧忙道:“百越王信赖,允必定竭尽全力而思百越国策。” 风允确实没有想到百越王会如此礼待他。 即使有着风君名头,也不该如此,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 但这却是君主信任,重用士者的举动啊,风允在大庭劳心劳力没有得到,来这蛮荒一般的百越却轻而易举得到,可谓是造化弄人。 “风君安!” “风君安!” …… 刚刚被大长老推入宫院中的风允眉头一蹙。 这满院,十多个百越女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我们九黎族的妹子水灵吧,哈哈,别呆了神。”大长老笑着拍了拍风允的肩头。 这句话,翻译之巫略微迟疑,这才翻译给风允听。 风允讷讷,目光狐疑。 而那些百越女青春正茂,看着都是十六七岁,与风允年纪相仿。 此时见到风允面若颜色,都面颊微红,目藏羞意,却大方得体地打量着风允。 其身上都是各自最鲜艳的日常衣物,头上戴着银饰,将人衬得极为俏丽。 这些百越女应该是百越有权势家中的贵女…… “不知让诸位贵女来此,是为何?”风允警惕,不解得望向面带笑意的大长老和二长老。 …… 今天晚上没有更新,更新移到白天(大脑放空一下,思考节奏),读者朋友们可以养书的,一个星期看一次也行吧。(摆烂)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八章:龙渊·君子之佩 风允望向这十多个靓丽的百越女,微微蹙眉。 而大长老却嘿然不语。 二长老咳嗽一声,解释道:“这典籍宫总不能就允娃一个人,是不。” “但是我们这的汉子都粗手粗脚的,阿妹就不一样了,细心,这样也能帮到允娃,好好思考治国的策略……” “原是这样。” 风允失笑,即使知晓了两位长老的心思,但也只能应承下来。 百越女确实能帮他一事。 那祖洞中的壁画,风允若是一人去绘录,怕是需不少时间,而若是让百越女前去,这些百越女深耕蜡染技艺,织布作绣,想必此非难事。 如此甚好。 见风允答应,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都含笑欣然。 紧接着,从外面又进来一些百越汉。 这些百越汉都扛着空白的竹简。 “你们周人用竹简,这是我们搜罗来的,之后我们再找人去做。” “不过帛我们就不会了,百越布没那么细,得去邗国购买。” 风允望之,对百越的感官越发地好,亦欣赏百越的朴实,不拘吝啬。 “暂时有竹简就够了,帛布之事,兽皮也可。” “唉,你看着行就行。” 二长老与大长老交代事情,就将典籍宫交给了风允。 宫内的所有人员事物都由风允来管理。 而陆陆续续,百越汉也将十巫宫中记载巫医之术的兽皮带来。 …… 此时,风允已经将百越女派出,前往祖洞,利用薄兽皮绘录壁画。 自己着居在主殿内,在矮桌前以竹简撰写《列国志·百越》 百越为九黎,但九黎非百越。 风允以九黎为主,是因为欲记录其九黎史。 是为先说其来历,再序如今,后策将来。 不过光是百越仡城的所得还不足,但风允如今分身乏术,只能暂时以百越为主,再思其余地界。 “风君。”风允抬眸,就见到翻译之巫在一旁呼喊他。 风允这才想起,之前就说过要学九黎语。 但天不遂人愿,翻译之巫道:“在风允之前,王曾任用一位齐国人,被尊为礼官。” “但因为风君到来,礼官似乎有嫌隙,此时去了百越王宫。” 风允蹙眉,此时他无心去与别人争权夺利。 “风君勿恼。”见到风允蹙眉,翻译之巫道:“此为小事,风君欲出仕百越,那齐国人是万分比不上的。” “是余需伴百越王左右,为王翻译风君的《大禹赋》,而且王今日欲出城,余也需跟随。” “遂难以教导风君九黎语,为君翻译。” 《大禹赋》,出城,还需翻译之巫跟随。 风允压制心中疑惑,随即道:“巫者且去随王,这几日来余也知晓了百越情况,倒不会如早先那般摸不清头脑。” “风君莫担忧之后会有人来教风君九黎语。” 说着,翻译之巫告退,之后怕是都不会来风允这边。 而风允继续沉浸在撰写九黎史当中。 临近夜晚,却也不见所谓的人来。 而典籍宫当中,已经摆放了不少东西,那些巫医之术都绘录在兽皮之上,都是各种奇怪的图案。 这是咒,也是九黎遗失的文字。 “今日就到这吧。” 风允收拾了一番,就离去。 待到家中,以桃核为蛊种,龙柏树脂为养,拘于罐中。 “此物需养九日,我每日都会来以气引动。” 将东西交给莫,让其好好保管,风允将典籍宫的事情一并说与三人听。 “典籍宫后面有几间屋子,明日我们可搬到那处去,也方便些。” “风君安排就好。”欧冶说毕,又让风允拿龙渊一观。 待龙渊入手,欧冶细细望之。 “这龙渊在风君的手上,灵气越发浓重,但若不细观,却只能看出是一把质朴平凡的剑罢了。” 欧冶欣喜一笑,将龙渊交给风允道:“剑不一定是征战之兵,也可以是君子之佩,君主之柄。” “这龙渊,就是君子一佩,与风君一同,它欣喜若狂啊。” 风允谦虚淡笑。 “允并未执着于君子之行。” 他只是不越内心的底线,行之以规,不以恶伤人,不以善伤己。 望之天色,风允道:“且收拾一些行囊,就休息吧,明日也好去典籍宫。” “诺。” 风允回屋,拿出在女娲氏处所得的图录,来百越这几日夜里他都会拿出一观,欲探其中奥秘,编撰《山海经》。 …… 翌日,随着风允,几人带着行囊来到典籍宫后院,安排住所。 干将随着风允来到前院,继续编撰九黎史的事宜。 干将曾经是士族子弟,此时在风允旁整理收集来的资料,能帮上他不少忙。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 “风君!”一道悦耳,充满朝气的女声传来。 是周言,但是略显别扭。 “风君…” 似乎只会这二字,在黎月快步跑进典籍宫时,都不曾说别的周言。 “王女月安。”风允微微点头,倒是不曾起身行礼。 他还未出仕百越,百越的礼也混乱散漫,也不用这般严谨。 “安风,过来,给我和风君传话。”黎月坐到风允矮桌面前,就回身对后面命令道。 而风允望着被挡住光的竹简,微微无奈。 “是,王女。”就听安风清灵而来,缓缓跪坐在黎月之旁。 在后面,随即又跟来好几位百越女,风允认识,这是之前在安氏部族中打趣他的那些百越女。 但似乎都成了黎月的女侍。 “你们,之后都与我一同留在典籍宫,伱们要负责风君的日常起居。”黎月命令,面色极为高傲,而那些百越女都恭敬地点头,开始分散去典籍宫内做事。 风允记得这些百越女和安风一起,学了不少的周言…… “风君啊,我阿爸说阿妹家的,应该文静一些,他说我太毛躁了,所以才让我过来和风君学习周人文化。”黎月面对风允时,一改高傲模样,似作温柔状,小声地道:“风君,我昨天去找阿爸,阿爸在看你作的《大禹赋》,我也想学一学,你教给我吧。” 黎月在得到百越王允后,今日特意打扮,还询问了族里别的阿妹,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闻声,风允望向安风,安风目光微动,如实翻译。 风允这才道:“余听闻百越王在观允的《大禹赋》,但九黎语与周言多有不通之处,还是待余学会九黎语,再以九黎语告知王女与百越王这《大禹赋》的内容为何。” 闻言,黎月频频点……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九章:《九黎音字·表》 “风君聪明,学得快,不像我,就学了两个周言。” “不过风君,叫我黎月就好。” 风允点头,不过是一个称呼。 黎月还欲说。 风允却望向黎月的眼睛,认真道:“不知黎月可否帮余一个忙。” 黎月为之一愣。 安风附耳,说了好几遍,黎月面红耳赤,才紧忙道:“可以可以,风君说。” 黎月看着风允的脸,痴痴笑着。 风允轻笑,俊郎的容颜下,声音又如同清泉潺潺,流入黎月的心头。 “余准备让一些百越汉帮我去百越其余部族搜罗一些当地的情况,与百越有不同的地方,顺便记录这些部族的数目,名称。” “此事不知可否为难?” 风允知晓百越的部落国家,不同部族之间各自为政,只有对外时才如同结盟一般,向外对敌。 此时内部是否有龌龊,却是不知。 遂才问一问身为王女的黎月。 在安风告知黎月后,黎月看着风允好看的脸上,因为这件事,目中微微泛起的担忧。 她不做思考,果断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办!” 黎月起身,本想叫安风一起去。 但,突然想起风允要学九黎语的事情。 但在她看来,安风不能留在风允身边,要不是手中无别的人知晓周言,她也不会带着安风…… “这件事很重要吗?” 黎月略带迟疑地询问,随即又瞪向安风。 “允欲以百越国情为策,归百越部族为一体,共听仡氏,若是不清楚其余部族的情况,很难一一降服。” “是为了阿爸啊……”黎月眼中清明了一些,面上羞赧,刚才她答应得太快了,此时想起其余部族的情况,略略皱眉。 风允见状,知晓黎月如此,怕是有困难。 可就见到黎月一咬牙。 “阿爸…风君。” “好,我黎月会尽快完成风君的安排!”黎月说完,看向风允的脸,柔声道:“风君等我回来。” 等安风翻译后。 风允不知何表情,目光闪躲,这黎月赤裸裸的神情让他有些不自在。 “那多谢黎月。” 黎月笑笑,紧接着拉起安风的手,来到一旁。 其拔出腰间代表她身份的宝石匕首,抵住安风的心口。 “我告诉你,这个男人被我瞧上了,你别给我仗着会一两句周言,就给我乱来!” 安风目光平静,清冷语气。 “王女多想了,安风身后还有安氏部族,怎么会违背王女呢,安风只会帮王女赢得风君的喜欢。” “毕竟王女也清楚,风君非百越汉,也非一般周人。” 黎月听后,心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安风不会背叛她。 而风允确实不是一般男子,她黎月可不能强来。 随即就准备收起匕首。 但安风之后的话,让她愣了愣。 “王女,我听说长老们听闻风允欲出仕百越,百越王为其建立典籍宫,就把自己家的姑娘送来了。” “若是王女离去时,她们胡来,王女可有安排?” 闻声,黎月目光恶狠。 “和我抢?” 虽是这么说,但那些是长老家的姑娘,她黎月也是要叫姐姐妹妹的。 “你,拿着我的匕首,要是她们敢乱来,伱给我拦着点!” 将腰间的宝石刀鞘和匕首交给安风。 “见匕首如见我,这是去年我十六岁时大爷爷和阿爸在枫叶祭祀上,当着大家的面向蝴蝶妈妈求来给我的。” 交代后,黎月回首望向在竹简上撰写的风允。 其阳光下认真的模样,让黎月恍惚看见在秋时,她穿上九黎婚服,与风允对视举行大婚时的场景。 阳光明媚,站在枫树下,九黎之民祝福不断。 回神! “今年的枫叶祭祀只有半月了吧。” 她脸微微一红。 但瞥了一眼,她还是再次警告安风:“记住你安氏还有五百百越汉在我手里,我会带他们一同去别的部族,以狩猎的名义打探情况,而不是当劳力去建巫祠……” 说完,黎月以你给我听话些的高傲眼神,就离开了典籍宫。 安风收起匕首。 来到风允面前,并且跪坐在阴面,以免挡住风允桌面上的亮光。 “风君,不知何时学习九黎语?”安风言简意赅,但目光却没有黎月在时的那般清冷。 这时,一百越汉从外走来,其捧着一叠的兽皮。 兽皮上全是祖洞的壁画。 风允思索,先吩咐干将道:“将,拿这一卷九黎史,按照它来排序这些壁画。” “诺。” 干将拿过风允指的竹简,就带着壁画前往一旁排序。 而风允这才看向安风道:“现在就开始吧,我询问,你则以九黎语回答,我复读一句,若有不对,你再纠正。” “诺。”安风却诧异风允认真的模样,她还以为风允会先询问她女娲氏传承的事情。 “一。” “……” 如此,风允一边拿出空白的兽皮作记,一边询问安风。 得一字后,以前世所学的拼音,在竹简之上以拼音写九黎发音,下对应的周文。 时间流逝…… 周言中日常所用的字词,少有千来,多有三四千。 风允只需日常所需即可,一些古怪偏僻的九黎字词只能在遇到时再记。 如此,不过一日,风允就将这近三千字的九黎发音,周文作字的词典写好。 只要再注写九黎版与周文版的拼音表,不管是周人还是九黎人,都可以此,互通翻译。 风允拿出一块兽皮,将拼音表写下,又在下注音。 周文方便些,直接写周文,而九黎却需要以图案来表音。 如“a”用一个大口表示发音方式。 待到这份简单的《九黎音转周言字·表》作出后。 其上文气微微震动。 “阿…” 风允先以文气念拼音表,每念一字,风允的声音就被录入其中。 而《音字·表》上的文气也增长一分。 一旁的安风先是不明,但随着风允将拼音表念完后,又开始念那近上千个上注了拼音的周文后,这才惊讶捂唇。 “用九黎语和周字来对应,字通而音不同,既保留了九黎语,又填补了九黎无字的困境!” 夜深…… 干将在门外守着,莫女则端来饭食。 “风君还未著完吗?” 饭食已热三次,可风允还不停歇。 而另一边,大长老与二长老也带着百越汉匆匆赶来。 “先围住典籍宫,莫要让百越民恐慌……”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章:文道·语言之法 风允著《九黎音转周言字·表》,此时又以文气录入九黎语和周言。 整个典籍宫散发微明的文气豪光。 四周风声中都隐隐有风允的声音在低喃耳语。 且随着典籍宫的声势,声音不断扩大,传入了一旁十巫宫与周边的百越民耳中。 “昨天是黄龙,今天又冒出白光来!” 大长老与二长老都在另一旁蹲坐着,苦苦等待。 大长老感叹道:“这允…风君啊,到底是什么来路,我看那些传言里的都说轻了!” 在百越传得最广的是风允治水的时期。 风允被描述成了治水的大英雄,其身躯高大威猛,一口能喝光一条大河的神秘形象。 此时的大长老不由得猜想道:“怕是能一口气喝干两条大河嘞。” 而另一旁的二长老却细细听着风中闯荡的声音,其中他听出了九黎语和周言,但是不通周言,他也只能猜测。 “允娃之前说要作《九黎史》,我说我们没有文字,他不会在给我们搞来文字吧!” 文字承载天地意志,拥有诸多不可思议,哪里是能随便搞出来的。 “哎呀,忘记和允娃说之前有巫搞文字搞死自己的了!” 二长老猛然起身,想要冲进大殿。 可大殿外,篆文和九黎之音回荡不断。 将整个大殿护住。 二长老不敢随意施展,只能着急地看着。 另一边—— “此为证道!” 干将木讷,但之前也是士族子弟,有些见识。 他道:“就像是欧冶先生铸剑,成就先天一样,风君也在“铸剑”,成就自己的道。” “风君要成先天了?”莫女端着饭食,诧异。 干将微微摇头,他并不清楚。 “咳咳,不是先天。”欧冶从一旁杵着拐走出来。 “阿父,您怎么出来了。”莫女将饭菜递给干将,去扶欧冶。 欧冶望向殿内,他眼中满是炽热。 “这是风君在铸就文道异宝啊。” “异宝?”莫女和干将却是不得见过。 欧冶笑笑道:“异宝,承载其主之道也。” “我铸的剑,也是异宝,或者说半成品。” “因为我只铸剑而不持剑,非剑之主,只有剑寻到自己的主人,才能承载其主之道,成为完整的异宝,护道之器也。” 这也是欧冶要将龙渊交给风允的原因。 铸剑者除了铸剑外,还需给主择主,方才完整,否则只会宝物蒙尘。 “异宝虽为护道之器,但却不是本命之器,是后天铸就,就如同大禹铸九鼎一样。” “不过后天铸就的异宝,其承载的道强大后,也可成为本命之器,此为先铸道,后成器。” “本我诞生的本命之器,则是先成器而后铸道。” “此二者的差别在此,而本我诞生的本命之器也只可有一,再起则难。” 欧冶向干将与莫女解释他突破先天后,在见风允此番著书,所得的感悟。 “翁!” 就听殿内一声轰鸣。 紧接着,一道虚幻的声音回荡在天穹之上。 “今成《九黎音转周言字·表》,得之以证,可用之。” 是九黎语! 风允以九黎语诉说了这几字。 然后,就听到风允以九黎语介绍着《九黎音字·表》,将此表的字母表一一颂出。 典籍宫道韵如同这百越平原的溪水一般流出,在空中分枝,随着风蜿蜒四周。 转瞬之间,整个百越仡城,皆能有所闻。 二长老如痴如醉,深陷在这声音当中,竭尽全力去学。 而城内的百越民不懂,能去学的人却不多,但若是深入者,皆迷离其中,不时作恍然之色。 而在城内的一处土屋院内—— “阿父,是风君吗?” 一九岁小童正拿着竹简看《大禹赋》,而他的父亲,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拿着《大禹赋》,似乎之前是在和小童说这赋。 “禁声。” 闻言,小童不敢说话,只是专注去听。 却听见自己父亲叹息:“文道异宝,风君怕是随时可入先天了。” 先天! 小童望向自己父亲,他知晓父亲卡在一流,就是一流顶尖也达不到,可风君传言不过十六七,如今就可随时踏入先天。 又听:“不过风君不会以此异宝入先天,不然他将困守九黎之地。” 男子抚须,略带傲气道:“语言之道,小道尔,无思想,不过是一工具,再高能高到哪呢。” 虽是这么说,但男子却竖着耳朵细细听之,一言不落。 小童见父亲如此,撇撇嘴,但对那风君却越发好奇。 他手中的《大禹赋》可都在父亲不断研读下,耳熟能详,背熟了啊…… 可正当众人听风允之声入迷之时。 猛然一断。 “呃!” 站在殿外的二长老微笑的脸猛然一垮。 “没了?” “咋没了!” 与此同时,仡城多地,不约而同都传出怒目骂声。 二长老压抑着心底的怒火。 在看见大殿四周的文气消散时,他大步冲入殿中。 看见风允安坐在矮桌之旁,闭目不语,一旁安风正拿着一叠兽皮翻看。 “哪家的女娃,来给爷爷。” 安风闻声,默默将手中的异宝交给二长老。 “二长老,莫翻乱了,我之后得用线缝在一起。” “晓得了,晓得了。” 说着,二长老也不顾什么,靠在一旁就开始看起这《九黎音字·表》。 其口中不断赞叹:“我九黎后族能用字了,能用字了。” 也不管是不是借了周人的字,反正到了九黎能用就行。 二长老活了这么多年,可是知晓无字的麻烦。 而大长老和欧冶他们也一并进来。 风允就坐在矮桌旁,面色疲惫,瞌眸休息,而他身上,文气翻涌,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爆发。 安风起身,接过干将手上的饭食,端到风允身前的矮桌上,就去了外面,他得去寻些针线来。 良久,众人皆坐着等风允。 欧冶和二长老看着那表称赞不已。 而安风来,也只能充当两人的翻译,以便两人交替对这表的意见。 此时,风允睁眼,其身上的文气微微一散,又全部汇入风允心口。 循序渐进! 这些因为文道异宝而带来的文气,纷纷成为其夯实的根基。 文气:109。 按理说,文气达到一百时,就是先天了,但是风允压制文气,不愿以现在学识成就先天。 或者说,他还没有确定自己的道。 “以这语言之道成就先天,却是不妥。” 文道,一生之求道、行道、化道。 那大宰喜《周易》,却难学,最终以《周礼》,辅佐君主成就气运先天,其一生都在辅佐君主与遵守《周礼》。 就是因为他的第一选择,为礼道。 风允自然不会以语言之学,为第一选择。 不如以语言之学为养料,归于《列国志·策》当中,在百越之地践行此道后,再行先天,以此,前路方宽阔。 “不过得先让《九黎音字·表》成为百越国人皆认可的东西,不然著其何用。” 而当百越国人认同后,这表也将成为国运异宝。 就如同当初风允治水,证道《大禹赋》,成为国运异宝时一般。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一章:以道铸兵·青尺 “交给我吧。” 风允望向正准备将《九黎音字·表》收整完善的安风和二长老他们。 手腕一翻,青枝随即出现。 风允持青枝点向那用兽皮成稿的表。 蚩尤法——以道铸兵! “嗖嗖嗖!” 兽皮随着青枝上的一道青芒。 从安风手中飞舞而出,在殿内不断盘旋。 随即,兽皮上的文字纷纷飞出,落向青枝。 而青枝也在这些文字纷飞中,化作一把青尺,木质如玉,粗宽而长,且有韧性,之上满满都是蚊蝇小字。 再看兽皮之上,那原本包含的道韵近乎消失,都来到了青尺之上。 这就是以道铸兵。 之前风允的《山海经》也是如此,化作了风允的本命之器上的道韵。 《山海经》却由此失去道韵,原本的气息消失,其上的气息就像是风允重新抄录的,略带文气一般,少了不少的灵性。 原本的力量都灌入了青枝当中。 风允一挥玉尺,那纷飞的兽皮全部落下。 “此书缝合后,就放于典籍宫内吧。” 风允也不知道会写多少书,他不可能都带着。 有了以道铸兵,倒是能将道韵汇一,待他要用时,驱动青枝化兵即可,也就不用再带实本。 “这…”欧冶以铸剑入先天,自然看出了风允此法的不凡。 他稀奇地看向安风接过的《九黎音字·表》,其上文道异宝的气息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些许力量。 反倒是风允手中的青尺,流露在方才异宝的气息。 “古怪,古怪。” 安风按照风允的安排,用骨针穿透兽皮,再用粗线缝合边缘,以成书本。 “唉,小阿妹,我先看看。” 见到安风要把书收入书架,二长老紧忙夺过。 风允望向殿外,天已黑尽,怕是要子时了。 “二长老,不若明日再看。”风允如是道,可二长老却充耳不闻,拉着大长老交谈着。 此时却无心用食,随即向莫女指了指饭食,微微摇头。 莫女见状将饭食拉开。 风允手中青尺微动,就见那表飞出,落入风允手中。 这表内还有风允的力量留存,风允倒是能以青尺操控一二。 “唉?” 二长老和大长老望来。 风允道:“此表还望能刻录在巨石之上,以便往来百越之民能自行记录。” 说着,风允在这《九黎音字吧·表》上,注入文气。 四周涌来道韵… 汇聚在其上,随着文气在表上悦动,一道虚幻的身影弱弱浮现。 其正是风允手持青尺的模样。 语言之道中,音与字转化之道,风允为先,此时自然以风允形象刻录在天地之间。 而这表虽失去了原本的异宝之力,但风允还保留了一些力量,只要之后百越城内以此为首,分刻无数,亦有重归文道异宝的可能,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国运异宝。 不过在此之上,青尺为先。 此时,风允的目光下,微光点点,从天外四处涌入他的青尺当中。 正如当初的《大禹赋》一般,在汲取百越国中对风允的表有所认同的百越民,真诚以送的气运。 只可惜百越未开文道,能在方才理解风允所做之表的人少之又少。 风允青尺一点表上自己的虚影。 就见虚影直视大殿,瞬息之间,大殿内浮起道韵,其化作风允书写的篆文与所读的九黎语。 二长老此番才看到了拼音之后的内容,他心中对风允不由得生起一丝尊重。 其讷讷道:“怪不得能叫风君呢。” 说着,他已经陷入了学习之中。 大长老对文道的敏锐度较低,但也清楚文字对百越的重要性,此时也努力地去学,有着风允的虚影帮助,也逐渐陷入其中。 不过刹那,大殿内皆是此番景象。 安风眸微动,此向她坐在一旁,帮助风允知晓九黎语对应的周篆文。 在其过程中,因道韵已经学会了这表中的内容,倒是没有陷入其中。 她恍惚地看着风允。 此时风允正拿起今早让干将整理好的壁画,细细翻看。 “风君不若去休息吧,今日操劳过度,不宜再看。” 风允不曾抬眸,将眼中的疲倦深藏,他平静道:“枫叶祭祀将至,那时我欲传扬这表中内容,让百越之人能看得懂篆文。” “同时,那时我也需将《九黎史》拿出来,不然百越可无对照学习之物。” 风允轻笑,继续翻动壁画。 对于九黎后族来说是《九黎史》,但对于风允来说,却是《列国志·百越》的一部分。 待到确认无误后,风允拿出之前准备的注解。 每一张图,风允都有注解,或多或少,不论兽皮数量,均以其传说、历史为核心,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为辅,记录九黎的过往变迁。 图为首,注为后,再以图为首… 以此往复。 越垒越厚。 风允寻了一个兽皮封壳,递给安风道:“麻烦安风族长了。” 安风下意识接过,就去拿骨针,准备将这些兽皮缝边,成以书本。 “去休息吧,安风族长,明日再做。” “这只是开天辟地篇,还有其余四篇九黎古史和我后作的百越史,不急。” 风允青尺点向《九黎音字·表》,结束了其余人对此道的学习。 二长老清醒后,恍然道:“简简单单的拼音,就能让九黎语和周人的篆文互通,实在不可思议。” 说着,年过半百的二长老起身对风允以别扭的周礼一礼。 “风君别谦虚了。”二长老提前打断风允欲说的话,他道:“这个表啊,好东西,我现在就让人找大石刻上去。” 他来到桌前,拿起表就对大长老使眼色离去。 风允望之,在其身后道:“二长老,允欲在枫叶祭祀之上向百越之民讲学这拼音之法,还请长老安排。” 闻言,二长老身形一顿,高声应道:“风君大德。” 待长老离去,风允对周围的人道:“皆休息吧。” “诺。” 在枫叶祭祀之前,风允准备向百越王呈递国策。 若是百越王有魄力行之,风允即可出仕。 若是百越王无魄力行之,风允在教导了《九黎音字·表》后,带着《列国志·百越》离去即可。 这个国策不必太细,但一定要给予百越仡氏,目光广阔,实际可行。 对此,百越仡氏之外的其余部族如何,风允因为没有详细的了解,只能劝归为主,以征服为辅,加之手段,让整个百越的部族都融为一体。 不然,一个分散的部落国,各自为营,根本无法发展壮大。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二章:齐国·邹衍 翌日—— 风允正在趁着百越女未拿来壁画绘录,邀请一位长老居一旁,询问百越国史,以编为列国志的一部分。 安风正在侧旁缝书。 九黎史数量众多,可不像缝《九黎音字·表》那般轻松。 而此时,一阵小心轻微的脚步声传入风允的耳边。 就听一稚嫩童声道:“风君安。” “余为齐国邹氏,名衍。” 风允闻声抬眸,就见到一总角小童挥动着小手,似乎在引起风允的关注。 而在看见风允将目光望向他时,他又紧忙坐好。 规规矩矩,身上的小曲裾托举得如同一个小礼官。 “邹衍……” 风允的被这个姓名吸引。 阴阳五行显学的创立者。 风允对邹衍和管仲的认知相背。 管仲风允是知晓其人,而不知其思想,但邹衍却是知晓其思想而不晓其人。 当然,阴阳家的阴阳五行学说,现代之人都能说上一些。 至于专精…… 就是那些积年的风水术士或五行道士,也不敢说对五行之学精通。 而风允得之《河图》与女娲氏祝由传承,知晓了天干地支,女娲十月历法,得之五行之术。 其中许多都是风允以后世的五行知识为点,加之学习,延伸,深入,变化。 可以说,邹衍是风允五行之术的叩门人。 不过穿越而来,此时的邹衍却不过是一总角小童,在他矮桌前规矩跪坐,声称“风君安”。 “小先生有何事?” 风允语气诚恳,不仅是因为其是阴阳五行学说的创建者,更因为其姿态规矩,似君子询问之礼。 而一旁为风允讲述百越史的长老微微蹙眉,疑惑地看向邹衍。 “昨日闻风君所著之表,大感便捷。”邹衍小小的年纪,却在父亲的熏陶下,礼节规范。 但风允望之目中的灵动,可见这孩子并不是木讷、老实之人。 “不过风君只颂了一部分,遂今日来请教。” “哦?”风允点头。 随即拿出青尺,递给邹衍,其上倒映着《九黎音字·表》 “暂且在一旁看吧,我还与长老有事。” “诺。”邹衍目光一亮,乖巧地拿着青尺,在一旁参悟拼音之法。 风允则继续用九黎语请教长老,百越国的历史,以此作《列国志》。 午后,风允才停笔。 其身旁的竹简已经堆了不少,其中大多是细则,风允还需简化整理。 “多谢长老…” “有用就行,咳咳,我先回去了,老婆子怕是等急了……” 风允也不挽留,周人所食和百越略有不同,老人也着急归去。 等人走后,干将则出门,去让莫女带来饭菜。 莫女如今在照顾欧冶之余,也管理着典籍宫内的内务,安排风允饭食。 至于那些黎月带来的百越女,就需要安风去安排了。 “多拿一份给小先生。” 风允望向还沉浸在学习中的邹衍,不由思索是否教授一些五行知识给他,以作报答前世所学的阴阳五行知识。 但风允又止住。 《河图》包揽万物,其阴阳五行之学也在其中,若说邹衍是他在五行上的叩门人,那这《河图》就是他的参照物。 而女娲十月历法,则是他五行之学的领路人。 风允低声道:“就教他女娲十月历吧,能参悟多少,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风允不欲以自己的五行之学强加在邹衍身上。 遂准备拿五行的源头,让邹衍参悟自己的五行学说。 但,邹衍此时不过是十来岁的小童,尚且不是学习这些深奥知识的时候。 “食饭,小童。”莫女将饭菜端放在风允面前,就去招呼邹衍…… …… 食毕,午后。 百越女将下一篇的壁画绘录结束,让百越汉送来,而干将也自觉去整理。 风允则在写百越史,之后以分枝之史,添加在九黎史之后。 待到晚间时,风允则去找二长老,一闻之后的古歌,以此作九黎史之注…… 如此往复,不过六日,这《九黎史》就完成。 而九黎之后的百越国之史,风允也将所知晓的写毕,暂放一处。 如此,《列国志·百越》,算是大致完工,后续再得百越除仡氏外的部族情况,就可大功告成。 而邹衍,这孩子每日都来典籍宫观看《九黎音字·表》,再加上安风帮助,此时已经能以九黎语与人交流。 风允有拼音之道,方才如此快速学会九黎语,而邹衍只以六日就学会,可见其在语言天赋上,亦为天才之列。 殿内,邹衍跪坐在矮桌前。 “多谢风君,衍已经学会九黎语……” 说着,邹衍不好意思道:“风君德行,若无气运异宝,衍也学不会九黎语,衍拜谢。” “是你天资尚佳,不然陶碗如何能装尽缸中水呢。” 邹衍嘿笑,小脸微红。 “风君过誉了,衍比不得风君学习。” 风允低笑。 “你不过九岁,还是认字的年纪,所学稚嫩…待到你在我这般年龄,怕是更加思维敏捷。” 而这时,殿外,莫女端着之前存放桃核的罐子走入。 “风君,桃核蛊拿来了。” 莫女面色莫名,因为拿着罐子,其中似乎有动静,但她又不敢随意打开。 “去欧冶先生的屋内行术。”风允将手边的事情放下,起身道。 莫女闻言点头。 邹衍小小的脸上,似作疑惑。 什么蛊? “风君,衍可以一观吗?” 好奇。 若是成人,怕是有失礼之嫌,但邹衍不过是九岁小童。 “一同去吧。” 风允想到自己要以五行之法施展蛊,也正好带邹衍一观。 几人来到欧冶的屋内,因为有莫女照料,屋里倒也归整。 “风君。”欧冶欲从床上起身,但这几日来,堵住寒气的弊端显现,欧冶已经难以下床。 风允快步上前按。 随即让莫女拿桃核蛊来。 “欧冶先生莫拘礼了,余先为先生行蛊术。” 说着,风允拿开欧冶先生的衣物,露出其胸膛和腰腹。 其腰处青黑一片。 跟来的邹衍被吓了一跳。 “这位老先生是怎么了?” 可无人回答他。 风允专心致志,打开罐后,以蛊术为引。 就见到一枚放着温热柔光的桃核飞出,落在欧冶的肚脐之上,风允引罐中的龙柏树脂,飞出。 随即,五行异术显现!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三章:国策·徭役 这一次,因为邹衍在… 风允文气浮动,彰显五行玄奥。 屋内之人皆可观看到欧冶体内的情况,可观五脏六腑中的五行之气流转。 莫女只关心父亲的伤势,在看见肾处黑水累伤,而心口火气渐弱,不由得啜泣出声。 而邹衍望之,瞳孔微缩,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术?” 邹衍的父亲也是文人一流,有不少文道异术,可那与风允现在所行的异术,大不相同。 也不比风允的奇妙。 这术竟然能透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观望…… “这是什么气流?” 五色之气,引起了邹衍的注意,他挠挠面颊,想要询问风允,可是风允正在施术,他不敢打扰。 望之风允周围强大的文气之力。 邹衍心怦怦直跳。 望着那些奇异的气流,奇异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文道异术?” 巫医蛊术! 龙柏树脂蔓延向欧冶的肚脐,随即顺着五行气流运行的方向,循环往复,最终在欧冶的身躯上绘出一道奇异的图案。 此图案重肾部,心口,又来往于肺部。 五行交至,往复不断。 而那桃蛊竟然化作一滩温热的清水,从肚脐钻入欧冶身躯当中。 落向肾部。 吸收腹部黑水,又孕出甲木之气,回养心肺。 如此,风允散去五行异术! 欧冶的腰部多了一个起伏的小包。 “欧冶先生,其每日需饮龙柏树枝熬煮的水,在午时喝下,其七天后就可痊愈。” 风允为欧冶搭上衣物,起身说完。 而欧冶虚弱道:“多谢风君了。” 风允示意莫女照顾,就带着邹衍离去。 稍微清洗后,归于殿内,风允从拿一卷薄兽皮,在其上写——《列国志·大庭》。 风允所经历之国,有大庭,越国,邗国和如今的百越。 其中邗国只是驻足一日,倒不用写。 “风君…” 邹衍默默跪坐在风允之侧。 他道:“风君怪罪,是我父让我来一探风君所学的。” 邹衍如实到来,原是邹衍之父,邹离在风允未来之前,是为百越座上宾,欲以《周礼》教化百越,以此成为礼仪之国。 到时一蛮夷之地因其邹离而尊周,这岂不是巨大的名望。 “如此吗?”风允闻之,并不在意。 邹衍瞪着灵动的眼睛,微微噘嘴道:“我父亲没多少本事,就会些龟甲占卜的礼祭之学。” “比风君方才施展的学问要弱得多。” “哈哈,别胡说,祭祀乃大,是一国根本。” 就是如今的百越,都因为枫叶祭祀而全国出动,到时以仡氏为首,所有部族都会聚至—— “今年的枫叶祭祀,似乎是匡氏瑶姓的大部族主持。” 思索中,风允对邹衍道:“你如今已学会了《九黎音字·表》,就回去吧。” “这表也不是私藏之物,你父若需,你尽管教伱父就是。” 邹衍闻之,紧忙道:“不不不,风君误会,我父并未要我来偷学,只是看看风君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所长为何。” “哦?” 风允若有所思,对邹衍询问道:“那不知小先生可探出了我之所长?” 邹衍闻声摇头。 “我父说风君著语言之道,是小道,工具尔。”说着,邹衍小心地观察风允的表情,见到风允并无恼怒之意。 他才放心继续道:“我这几日见风君都在著九黎史,但我感觉风君并不是行史学之道。” 风允点头。 “继续。” 邹衍却红了个脸。 “衍不过九岁,看不出什么了……但是我知道风君有别的本事,不然百越王也不会专门为风君腾出宫室来。” 他小声补了一句:“我父就是因为此事,才去找百越王理论,对您有敌意的。” 风允觉得无奈。 “还有吗?” 邹衍摇头。 风允则道:“你将你父的事情都抖露出来,可是想从我这得些什么?” 邹衍一听,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似作羞赧,但目光却紧盯风允。 风允见此,也顺势而为。 “明日你来,若有所想学,皆可问我,若是问的刚好是我所学的,我就教你,若是非我所学,那你还是安心待在你父身旁为好。” 闻言,邹衍兴奋点头。 风允补充道:“不可概况而问,需指明。” 邹衍听见,又苦了脸。 “去吧。”风允赶人,邹衍只得离去。 等邹衍离去后,一旁侧殿的安风走出,将最后一篇缝好的《九黎史·跋山涉水》交给风允。 “风君是有意收弟子?” “安风族长何意?” 安风默默浅笑道:“与风君共处几日,我自是知晓风君性情淡漠,在百越唯一的牵挂皆在此书上。” 安风目视风允的脸庞,却指着桌面上的《九黎史》。 “此时风君对一小儿设下考验,徒增牵挂,这不是欲收弟子,又是为何?” 安风定定地看着风允。 风允微微颔首。 “并非一时起意,也并非收弟子。” 风允经过公子烈之事后,就对弟子之事谨慎。 而邹衍……他不欲收其为弟子,只因为没有他风允,邹衍也能成为那位阴阳学说的圣人。 “一个地方必须有自己的传承所在,若是想让百越快速强大,唯有行众人同教,再因材施教之法,方可快速积累人才……只依靠寥寥几人,难以撑起一个国的运行。” 风允不是大包大揽之人,他更多的是希望任用能用之人,且能传承下去。 不然人之命终有时,他死亡或离去后,百越岂不是无柱可撑。 “我欲择一地,培养有慧之人,为百越育几十小才,十几有才,一二良才。” 风允不敢说大,他从后世来,填鸭式的教导,不出大才,小才也是有自信的,而从小才中择一二良才,亦有可能。 闻言,安风微微沉默,她道:“风君真要出仕仡氏?” 风允点头,却又道:“不是出仕仡氏,而是百越国。” 安风若有所思,淡笑点头。 随即又道:“王女月传回消息,是关于今年的枫叶祭祀之事。” “今年的枫叶祭祀,以匡山为主祭之地。” 匡山? 匡氏瑶姓部族的所在之地。 这段时间,黎月陆陆续续带回来的消息中,就夹杂着关于这个匡氏的情况。 匡,百越国之三巨也。 与仡氏黎姓、豹氏莫姓共为百越国的主力。 其仡氏在中,平原水域,最为富足,实力最强,拥有前往百越各地狩猎的权利。 豹氏在百越之南,山岭众多,野战之辈频出,不过大多蛮横,脾气暴躁。 而匡氏在西,以匡山为伴,九江为友,多出巫祭之人。 …… 除了这三巨外,还有陆续的二十多个部族。 其中仡氏管辖的有近六万百越民。 匡氏三万。 豹氏两万。 四个万民大部族。 十个五千民的中部族。 其余十来个小部族分剩下的二万民。 百越治下,合计二十二之数。 不过其中漏掉了之前黎月发现的安氏部族。 安氏,风允记得有七千之数,不过已经有五百青壮归入黎月部下。 “七千之数,其有勇武之男丁有几?” “可取五百之数,不顾男女老弱,就是十四丁一,若是剔除女与老弱,那部族中还剩下多少青壮,可能支撑部族生活?” 百越对征部族之青壮之事,在风允看来毫无规章,如下去,仡氏必定成为暴君之列。 想到这些,风允在一旁作灵光之记的竹简上,记下徭役二字,又在后记——不可因徭役而损国之本也。 “此乃国策大事,需细细思之……”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四章:再得女娲传承 翌日,邹衍却不曾来。 安风淡笑道:“听闻邹衍之父得知他欲拜风君为夫子,气恼中禁了他的足。” 风允闻声也不由笑出声:“罢了,若是无缘,也不强求。” 如此,在剩下的七日中,风允不断根据黎月所传来的部族消息,添补《列国志·百越》。 同时也作《列国志·大庭》与《列国志·禹越》。 而风允记录大庭来历,所见所闻后,对大庭亡国前的国情分析,并以《共戚策》作为其国策,成《大庭志·策》一卷。 又对越国尊祖,多巫,地理位置等等,集其所知晓的来历,为史;对当时的国情水患为重点,以《大禹赋》外加风允治水的过程为策,形成《禹越志·策》一卷。 如此,风允的《列国策》,也有了两国之记。 “史,后人观之,若是史成而无人观,那著书亦无用。” 风允看着流转着道韵的两卷《列国志》,其上却毫无像是创造语言之法时的异相。 这也是文道的规则。 不践行,不功成。 语言之道为百越九黎族所创,为工具。 在百越王所建的典籍宫创造,其效用立显。 与当初风允在越君宫殿前做《大禹赋》,借用越国气运彰显奇异是一样的,遂出异相。 而其异相随着百越民知晓,认同,传播后,越发强大,但之前的异相也不过影响一城之内。 只是小异相。 而这《列国志》却与当初风允作《共戚策》一般。 策成,即使再如何完美精彩,但不得其用,也不过是废言一份。 “史的部分,只需传承,由一国典藏,一国推广,就可启其异相,成为异宝,甚至是国运异宝。” “而策的部分,则需要施展其言,在这个国家践行,方才能成。” 风允略有所悟,对一旁的安风道:“不知百越可有信使?” 安风静静地为风允收捡物品,闻声,遂道:“若是风君需要,则有。” 风允诧然一笑。 “好吧,确实需要信使,将我这《大庭志·策》送往大庭旧国,如今的吴国境内,交由我大庭遗民。” 风允拿起那份宽大兽皮所缝成的书,递给安风。 这书中的道,已经被风允以道铸兵,入了青枝,他手上的只能算是备份。 但备份足以。 “诺。” 安风说毕,却没有离去。 “风君所著的另一书,不送往越国吗?” 风允微微摇头。 “此事我会交给欧冶先生带去,他在为越国铸剑后,将前往越国送剑,到时一并送去就是。” 随即,风允拿出那份《大禹赋》原本。 “国运异宝?”安风并非无见识之人,一眼认出这《大禹赋》的不同。 “此赋在越国时,是国运异宝,但在我手上,只是一普通异宝。” 风允青枝飞出,点在《大禹赋》之上,道韵被青枝吸取,恍然间青枝就化成了一尊小鼎,落在风允手中。 鼎之上,则是《大禹赋》的所有内容。 而那《大禹赋》原本,却失去大量力量,介于异宝与凡物之间。 “风君异术,精妙。”安风望向小鼎,她只听说异宝化作本命之器的,却没听说本命之器吞吃异宝的。 “枫叶祭祀要到了,今日就休息吧。” 风允拿起那《列国志·禹越》部分,准备去找欧冶交托。 而安风却道:“风君半月来辛苦,为百越操劳,如今确实该休息休息。” “但,风君莫忘记女娲传承。” 安风这女娲传承几字说得轻声,但却极度认真。 “我已经掌握了祝由蛊术,如今风君处理了百越九黎一族的事情,是否能匀一匀时间,与我一论蛊术?” 闻声,风允环顾四周,却见到安风族中,那几位百越女不知何时开始,守护四方门窗,给予安风与他单独交谈的环境。 风允放下手中的东西。 “女娲氏之传承,来于《洛书》,天下之人,无不希望一探玄奥。” “余亦然也。” 安风眉目微松,淡笑道:“那风君为何视若无睹,不来问我,还等我来问君?” 风允犹豫一二。 “可是不能出口直言?”安风望着风允的模样,追问道。 “并未…余只是担心安风族长琐事之下,并未精通蛊术。” 风允直言,而安风却冷目抿唇。 她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她问过风允进度,可反倒是她这个女娲后人落了脚步。 足足半月了,她才明白蛊术之道。 “既如此,风君不若免去我的锁事。” 风允哑然。 他就让安风缝补书边一事,此事她也可安排给手下去做。 而且…… “余似乎观这半月来,安风族长都在观阅十巫殿送来典籍宫的巫医之术。” “风君且住,我们先来说这蛊术。” 安风耳尖微红,默默开口。 “我以心神为引,以此行蛊,其心为意……” 安风与风允交流蛊之一术。 而二人虽都承袭女娲氏传承,但安风更多以心意为主,神而引之,通灵天地而自愈,并非风允这般以五行之气为主,探人体医学,让人自行自愈。 “五行?”安风不明白。 而风允对她的心意为引,也不明白。 两人各执己见,但其最终都是形成祝由蛊术。 风允发间的青丝微光。 在两人对视之时,四周为之一静! 风允再次看见光亮时,周围已经是一片水泽当中。 水泽之上,有婴孩啼哭。 风允近了些,就见到水泽芦苇当中,两个婴孩赤果而爬。 似乎发现了风允,两个婴孩向风允爬来。 而随着他们距离越发地近。 两个婴孩不断成长。 三岁…六岁…九岁… 两个九岁小童望着风允。 “我是央娃、这是我妹妹女娃。” 而此时,一阵骤风袭来,风允紧忙护住两个小童,随即又脱下外衣,披在两个孩童身上。 “把他们给我,我将带他们去南地。”一道女声响起,就见到一只巨大的螃蟹,高耸俯瞰风允。 而在巨蟹之上,女丑拿着青赤双蛇杖,对风允道:“此时娲皇补天,大水方退不久。” “可寰宇之间,部族早已被洪水冲散,文明不在,温饱也成难事。” “遂娲皇、羲皇,散去自我,化无数身份降临各族部中,以此带领部族重建。” 女丑说毕,就让巨蟹降下巨钳,让风允与央娃和女娃走上巨蟹。 待爬上巨蟹,风允方才看清周围。 这里是一片大泽,而此地只是大泽中大小孤山周围的芦苇荡。 走吧! 一步踏出。 “轰隆!” 原本明媚的天空,乌云密布,雷鸣不断。 啊,忘记写了,就是苗方改为百越国,苗王什么的都改了。 百越国,原本为东南古越之地的王城,之后破败,如今从新建立,欲再起百越之名。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五章:娲皇·二十二大道 天雷在水泽之上不断轰击。 而骤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水泽之水,化作滔天巨浪。 “走!”女丑勒令巨蟹。 就见到巨蟹踏浪而行,向这湖南之地而去。 “我们要去哪?”风允护住的女娃好奇询问。 风允对之安抚,却见其并无惧怕之意,反倒是好奇。 “去天命之地。”女丑站在蟹顶,遥遥目视这大泽,在看见边缘时,才方向下来。 “泽中有泽神栖息,我亦不愿吵醒,我们还是赶紧离去吧。” 随即,巨蟹上岸,带着几人离开。 而女丑对风允道:“他们有他们的天命,你也有自己的天命。” “不过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定。” 女丑将赤蛇杖对准风允。 蛇瞳赤芒。 “女娲氏之传承,道尽《洛书》之奥妙,分列出十天干、十二地支,共计二十二大宗。” “而我女丑为天干之四月阴火,南地女神,主女娲所创之巫教,是为女娲氏也。” “女娲氏之下亦有十小宗,名为十巫,其分布各地,执掌女娲巫教。” “我如今要传你的就是十小宗之一,为巫医之法。” “巫医施之为祝由术,你之前所习蛊,就为其中之一。” “如今伱已经习会一术,那我也放心传你完整的祝由法则!” 女丑挥舞赤蛇杖,大风吹…… 风允眯眼,恍神间意识已经回到了典籍宫。 再望向一旁的安风。 “我还以为会一术一术的传承,却不想女丑会将整个巫医之法传授给吾等。” 说话间,风允微微揉动眉心。 其思索中,全是巫医之法。 巫医之法,除却禁蛊之术外,还有禁外伤、禁内伤、禁五感、禁女阴、禁邪气、禁毒物、禁灵识,禁鬼怪、禁恶道。 十术成巫医的祝由之法。 其以咒为主,医药为辅,一些小病小伤甚至无须医药,知晓缘由,以咒祝之即可痊愈。 观其一而窥全貌。 这巫医十术,也为巫医十科,一通全,风允知晓了禁蛊之术,也能快速掌握其余九术。 此时,安风亦醒。 其目光微喜,但在看见风允的注视后,微微矜持,敛去表情,低声道:“女娲氏传承有三次,第一次教导一术。” “第二次是法。” “第三次则是道。” 异人异术,其中术、法、道,一层比一层更高深。 能得一道者,就可开宗立传世之学。 而风允如今也就俩法,一为蚩尤法,一为语言法,可为自己的传承,行传世之学说,但根基不足,无法开宗,最终也不过是归与别道罢了。 “女娲巫道?”风允虽是疑问口气,却也明白就是巫道,他只是不确定,巫学真的是传世之学? “娲皇传给世人的有二十二道,巫只是其中之一。”安风解释,其目中对女娲满是敬意。 如今风允又添一法,此时却在想。 “女娲氏只得一巫道,不知其余二十一道,又在何地?” 闻声,安风哼哼。 “我却不知风君如此贪心,女娲一道已经是世间人梦寐终生之学,怎还觊觎其余道。” 虽是这么说,安风却想到风允那比他这个女娲氏还像女娲氏的学习进度。 又咬唇轻声道:“女娲氏得巫道一学,而巫道有十巫之法,巫医只是其一,你若是学会此法,那在十法中,有一通灵之法,有一祭祀法,其合之可通灵天地,禀之女娲。” “我们第一次接受传承所见,就是女丑通灵娲皇所得。” “之后才是女丑的经历。” 风允细细思考安风所说,颔首道:“贪……学无止境,若是我掌握了巫道,我也不会止步的。” “这是文道的贪,不外乎知识,名望…” “正如奴隶贪自由、庶民贪生活、商人贪财货,工匠贪巧技、武人贪战功、国君贪一国……” “等等说不尽,可皆是贪也。” 闻声,安风漠然,眼中起了雾气。 “就没有不贪的人吗…” “若是没有贪,该多好,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坏人吧。” 风允望向安风,微微蹙眉。 “贪,七情六欲之一,有七情六欲才为人,圣人亦然,神人亦然。” “这并不是坏事。” 安风咬唇撇过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 “不是坏事吗?” “或许往大了看不是坏事,因为那不是落在你的头上,即使落下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安风族长,你女娲氏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何……”风允欲问。 安风却冷漠而对:“且住…” 她收敛心神,面色微缓,这才道:“告罪,安风失言了,还望风君莫恼。” 说毕,安风起身道:“若是风君习会了巫医之法,还望告知,安风会尽全力习之,不耽误风君日程。” 安风拿着《列国策·大庭》离去,那些百越女也跟随而去。 “罢了,各有各的路途。” 风允收拾东西,拿着《列国志·禹越》,前往欧冶的屋内。 此时,欧冶伤势大好,已无大碍。 在风君进屋后,欧冶就将目光望向了风允腰间佩戴的龙渊剑上。 风允熟门熟路,摘下龙渊,递之以观。 欧冶紧忙观之,可良久后道:“唉,这剑魂怎么还没成啊。” 如此进度,他欧冶可是没时间等了。 对此,风允好笑道:“欧冶先生,这剑不是孩童,其成长或许一夜之间,或许终身难成。” “是啊。” “不过还是有希望的,这龙渊之上,已经染上了你的气息,文雅有德,此生也能是一君子之剑啊。” 将将归还风允,欧冶低首道:“风君,我这伤势迄今,风君的德行我已经知晓,是世间难寻的有学君子,龙渊在您手,必不会落寞。” 风允闻声,知晓欧冶是准备离去了。 他早先就有此感,此时拿来《列国志·禹越》,也是此故。 风允先道:“我知晓欧冶先生的心不是困守之人,也清楚欧冶先生要为越国冶炼五把剑。” “欧冶先生既然欲去,还请帮我一事。” “风君请说,欧冶必定帮之。” 欧冶诚恳,即使风允年幼,他却也将风允摆在了心中上首位置,恭而敬之。 风允将手中的《列国策·禹越》交给欧冶。 “我只晓得若是欧冶先生展示五剑,必定被此时的越国所留,遂给先生此物,以其中《大禹赋》,先生可离越国。” 欧冶感动,啜泣出声。 “老夫…老夫怎得风君如此啊…” 啊,忘记写了,就是苗方改为百越国,苗王什么的都改了。 百越国,原本为东南古越之地的王城,之后破败,如今从新建立,欲再起百越之名。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六章:匡山·瑶(面板) “欧冶先生…” “余也是有事先求。” “风君请说就是,老夫即使舍命,亦要报答。” 风允闻言道:“莫需如此,余只希望欧冶先生能在彭蠡泽铸剑,余欲用先生铸剑成之异相,行百越之事。” “当然,这需要百越王接受我之后的国策,不然作罢就是……” “老夫本就准备在彭蠡泽深处铸剑,遮掩这成剑之异相,若是这异相对风君有用,尽管用之,老夫全力以助。” 风允闻声,点头以谢。 欧冶也不做多问,而风允询问了铸剑所需,就到:“我为欧冶先生筹备铸剑所需,大概在枫叶祭祀后,就可动工。” “风君安排就是。”欧冶在越君之上都未曾如此低头附和过,但在风允展示各种学识之后,他已被折服。 若不是清楚,自己的道与风允不合,他也不会离去。 …… 翌日,清晨。 枫叶祭祀已至,二长老早早就来。 但在其旁,还跟随着黎月。 “风君,幸不辱命,这事情我都探查完了。” 马车之旁,黎月挥手,明媚地笑着。 但依稀可见其眼底的疲倦。 半月奔波,以狩猎为借口,在百越国四处探明那些部落的情况,这可非一般人能成。 风允感激,谢之。 黎月笑着。 “风君真的会九黎语了,这才半月啊!” 实际上,风允在语言之法的帮助下,只花了一日就学会了九黎语。 “还有匡氏姚姓的,我与风君在马车上说。” 说着,黎月拉着风允的胳膊,言笑晏晏,她瞥了一眼跟着来的安风,却暗恼道:“你怎么跟来的?” 安风淡然回应:“风君刚做了《列国志·百越史》,是周人的篆文写的,二长老想用《九黎音字·表》试着翻译,我会两国之言,所以就带上了我。” “风君半月来疲倦,总不好让风君来翻译。” 闻声,黎月不言,只是拉走风允,上了马车。 一旁的二长老却道:“嘿,这妹娃,怎么会坐马车了。”所在,还看了一眼跟在马车后面的巨虎,会心一笑。 二长老又紧忙招呼欧冶、莫女和干将几人上另外一辆马车,这才让安风校正他的翻译。 如此驱车,不多时就来到了百越王的车队之后。 百越王车队由数千百越甲兵护卫,其中能前往祭祀的都是百越之中的权贵之人。 风允看见在中间车队,有一些衣裳华丽,满身银饰的男女。 这些应该就是仡氏供养的无职宗室。 “让风君车队上前!”这时,大长老骑着巨虎绕道而来,呼喊道。 其巨虎望凶恶,比之黎月的巨虎,怕是能以一伏十。 闻声,所有马车齐动,给风允的马车让道。 “允师!”路过时,风允听见外面稚嫩小童呼喊,一旁的正喋喋不休的黎月发觉,随即拉开窗,望向是一周人小孩。 她不会周言… 可那小孩却以九黎语道:“阿姐,我找允师!” “唉,小孩,你会九黎语?” 邹衍道:“允师教我的!” 又听他用九黎语喊道:“允师,等我,我要和你学文道!” 车辆内,邹礼官蹙眉,可他不通九黎语。 “衍儿,回来!” 邹衍不敢违背,而风允的马车也行驶上前,随即拉上马车帘。 风允的马车来到百越王之后方才停下。 百越王的声音从华丽的马车内响起。 “风君啊,这半月来辛苦风君了。” “这几日我有翻译之巫和二长老帮助,也了解了《九黎音字·表》和《列国志·百越》的重要性,这对我百越凝聚一心是为大利之物啊!” “又听闻风君欲在枫叶祭祀之上讲学此法,我心甚喜啊。” “且让风君马车与寡人并行!” 随着百越王的命令,百越甲兵紧忙驾御马车,上前一位,与王并行。 风允闻之,回敬道:“黎王过誉了,百越与允敬重,允非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为百越而谋。” “哈哈哈,风君德行,我看这百越之地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咳咳…”百越王咳嗽几声。 一旁的黎月紧忙道:“阿爸,可吃药了?” “吃了,吃了,不过是高兴,咳嗽几声。” “走吧!” 百越王下令,马车徐徐而动。 而在马车之后,还有各种巨兽,其都是仡氏上层之人的坐骑,同时也是战御之兽。 车队浩浩荡荡,如此,行驶平原,蹚过水桥,翻越山丘…… “黎月,这匡氏是百越的巫医之地,多出巫者,这是为何呢?” 路途中,风允询问黎月。 黎月望着风允的脸庞,一一解释道:“匡氏是,他们是瑶姓,瑶嘛,会舞会唱得很,原本他们就是九黎五大部中,咒部的小宗,只在咒姓之下。” “这个咒是很玄奥的东西,很少有人能懂,这是咒姓为巫者第一的原因。” “这个瑶啊,是歌和舞,歌舞嘛,每个部都喜欢,就是普通的族人也会一些,这是瑶姓只在咒姓之下的原因。” “而就是因为咒太高深了,懂的人少,九黎在战乱中丢失了。” “而歌舞就留下了不少……” “听说瑶姓的先祖是十巫中的巫姑,巫姑能以歌舞通灵呢。” “不过如今瑶姓很多巫都是杂学的,什么都学一点,特别是我阿爸身体不好之后,就改主学巫医了……” 有着黎月一路的交谈,风允倒是不觉无趣,一路上默默记住黎月所说中有用之事。 直到午后,车队停下,他们才来到这祭祀之地——匡山匡氏,瑶姓部族。 “这就到了…”黎月闷闷不乐地从马车中出来。 风允淡笑,却在下车之时微微愣然。 就见到山水之间,黄叶满山,而满山之间,最高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午阳下束,如临仙境,而其余山峰宛如巨大的屏障,框住整个山势。 而远方平原处,水流缓缓,绕着这山而行。 这山中黄叶在微风中荡漾,吹向山下盘踞错落的村寨,似乎告知着远客来临。 瑶姓有三万余人。 这屋舍也不下五千户,看着井然有序,可见管理有方。 “呜呜呜…”牛角号高吹,数百牛角被十几名百越汉高举,一人鼓气吹奏,宏亮的声音传荡在四方。 “咚咚咚!”青铜鼓大震,紧接着,一群青衣,头顶布巾又戴羽毛的人迎来,不少手中皆有乐器,以乐舞而迎仡氏来人。 其为首的是一位年长至极,白发苍苍的老巫者。 “巫婆,您怎么亲自来接!”百越王紧忙前往,搀扶巫婆。 巫婆面颈皮皱,身形有些许佝偻,但其双目明亮,步履矫健。 “百越之王乃仡氏,今天又是百越王来瑶祭祀的时候,我这老巫怎敢以年长就怠慢了国君……这国就该有国的样子。” 巫婆笑笑,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百越王见瑶氏一如既往的忠心仡氏,随即爽朗一笑。 “且进寨吧!” (面板在作家说) 苗方改为了百越,苗王、苗女什么的也该成了百越对应的称呼,其余并没有大改。 唯有一点:百越国是东南古越之地原本的王城(因为女娲氏),后来女娲氏没了,被灭,如今新起,欲再起百越之名。(可看本卷第一章了解) ————面板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顶尖)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文-游士/巫-巫医* 流派:无 地位:风君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 文道属性/巫医属性: 文气:109/祝由:80* 名望:69 游士异法:语言之法41* 游士异术:篆文35、礼剑35、共戚策30、大禹赋40、阴阳爻40、未济卦40、既济卦36、渐卦30、山海经-异兽2、山海经-帝1、河图-五行32 夫子异术:呵斥20 剑客异术:剑术40、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32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是重点更新的地方) 旗:《山海经图》 尺:《九黎音字·表》 图:《列国志·大庭》 鼎:《列国志·禹越》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七章:枫叶祈福·巫婆 “可是风君?” 匡氏族长-巫婆将目光投向下了马车,正一脸赞叹得望着周围风景的风允。 风允闻声,对这位老人遥遥一礼,恭敬以待。 岂料,那巫婆也紧忙照着风允的礼,回礼而来。 其规矩,让风允恍惚看见了周时的君子。 “风君在外是杀越允常的怒士,在百越是百越王的贵客,这礼啊,老妪可受不得。” 百越王哈哈笑着,既给风允面子,却也是在给他的面子,遂道:“风君快来,且一同进寨。” 言语中,匡氏之人也停下了歌舞,将好奇目光望向风允。 “这就是在禹越治水的风君吗?” “他还杀了越允常……” “好俊啊…” “比我们这边的汉子好看……” 言语中,百越之女面颊红红,百越之男言论武力,他们却不知是风允能听得懂九黎语,所说皆无避讳。 这边,巫婆用周言与风允问候。 “风君安。” 风允来到前首,先对百越王一礼,又在巫婆之侧,用九黎语道:“巫婆可去过周地列国?” “去过,去看看周人和我们有何不同。”巫婆望着风允的笑意不断。 可这时,在之后又来了一队车列,其声势浩大,比之百越王也不差多少。 “是豹氏的来了。”巫婆看见百越王上前几步,与那豹氏的族长相拥捶胸,以作友好时,对风允轻声道:“百越王有两位妻子。” “前一位是周地那边流落过来的,生下了大子和幺女。” “后一位就是这豹氏的族长胞妹。” “前一位身体不行,生育后没多久就薨了,如今百越王就只有仡氏的了。” 听毕,风允不留痕迹地望了一眼目光敏锐的巫婆,她的注意力此时全在豹氏族长旁边,身材不高的青壮汉子身上。 “年轻啊,有朝气,有未来,但就怕走岔了。” 听着巫婆如此说,风允明白了些许。 这仡氏怕是不安分。 特别是族中长子成年,正是需要作为的时候。 又见到百越王之子,仡豹下了自己的巨豹野兽,来到那青壮汉子身边攀谈,风允眉头微蹙。 这仡豹可不像是聪明的,而那豹氏青壮,却感觉有些城府,秃鹰待猎的意味。 “风君啊。”风允还在思考,巫婆就打断他的思索道:“且先进去吧,百越王与仡氏族长年轻时可比现在的后辈还亲昵,每次来我这匡山都会去祭拜匡山炉神,参与狩猎。” “匡山炉神?”风允随着巫婆的步伐,而巫婆挥挥手,就见那些瑶女瑶男们纷纷去安顿往来的部族客人。 除却仡氏和豹氏外,可还有不少的部族前来,不过却只是宗室几人,不敢多来。 “哦,匡山啊,在你们周人眼中,似乎叫做庐山。” 浩浩荡荡的人被迎进匡氏部族。 “庐山,不识此山真面目啊。”风允望向那层峦叠嶂,满是云雾缭绕的庐山山势,微微感叹。 当即又望向周围,这里依附庐山,位于庐山之北。 而在更北之地,则是后世的长江。 实话说,此地虽依山而建,但却不易建国,只因为地势高低错落,平稳开阔的地方不足。 应再往长江位置靠一些,建立城池。 “风君此言,倒是贴合庐山的景象,这山是我瑶依赖的山啊。” 风允点头,依山傍水,其下还有不少的耕田,这里莫说供养一个匡氏瑶姓,就是成为一座主城都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对于周人来说,因为周人需耕作,耕作所需的平原沃土,水流不绝,人口,这里都有。 风允默默记下此处的优势。 他淡笑道:“不知祭祀何时开始,允第一次参与祭祀……不知讲学之事,族长可知晓?” 讲学…… 枫叶祭祀时,百越各地的部族都派人前来,此时讲学,是最好的传播之机。 “讲学之事,风君有需,我瑶自然会筹备。” 说着,巫婆微微叹息。 “就是担待不住风君,若是在女娲氏尚在之时,这百越国五季皆有大祭,这东南越地的诸国皆会派人来,其中最差的也得是诸国宗亲。” “可惜现在啊,百越只是九黎的百越。” “就是九黎其余几支也不来了。” 说着,巫婆有些落寞道:“我们的五祭,分别祭祀羲皇、娲皇、蚩祖、禹帝、商祖五位。” “五季?”风允疑惑。 巫婆则道:“是五季,十月五季,但现在十月历法已经失传了,所以用的是十二月的历。” 说毕,巫婆安排道:“风君莫思索了。” “祭祀明日午时起,在各族巫祭后,就是枫叶祈福,枫叶祈福是我的权利,但这次祈福,我希望风君能担任。” “若是蝴蝶母亲认可了您,会亲自为您祈福,传授您一个咒啊。” 风允微微摇头,略惶恐道:“祭祀与戎,为大也,巫婆德高望重,还是您来的好。” “唉。” “我都老了,这时能帮助风君,可比什么都重要。” “这咒啊,是巫的力量,这也是我们失去传承后,唯一能接触咒的途径……” “等等!” 巫婆正与枫叶交谈,就听到身后一声怒语。 “巫婆不是老了,糊涂了,这一个周人,怎么能为我百越主持祭祀呢?” 那豹氏的族长之子,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百越汉子,来到巫婆和风允面前。 匡氏的人见了,也围了过来。 大有剑拔弩张之意。 匡山的一壮年道:“豹骆,你怎么敢对巫婆不敬的!” “我们族子不过是在提醒巫婆,巫婆年纪大了,分不清楚事情,正需要晚辈提醒。” “是啊,你们匡的人不行,我们豹的人可行得很!” “伱…” 匡氏的人怒急,巫婆却摆手阻止。 “骆小子,你想指点巫婆什么啊?” 那豹骆此先不说话,倒是在打量风允,看见风允身材纤壮而高,面容颜色俊朗,周围不少小姑娘,即使是豹氏来的都偷偷打量… 风允回首一望,却如神话中的神人一般,目光坚韧,又带着明亮的审视,满是神相。 他眼中,闪过厌嫌,将他丑恶的嘴脸都映衬得越发难看。 他此时没有骑巨兽,却是需要仰望风允,方才能看见风允的神情。 风允望之,看见跟在豹骆旁的仡豹,倒是感觉俩人同出一辙,不过豹骆聪明些,在引发矛盾后,就让自己手下的豹氏青年来言语,自己则伺机而动。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八章:风君好看·巫婆 “巫婆,我想祈福是我们九黎族自己的事情,需要在百越有威望,有功绩的人才能担任。” “我想,这什么风君…” “呵呵,嗤…” “这个周人,才来百越,我来主持祈福,都比他让人信服!” 此时的百越,就是仡城之中,都只是知晓有《九黎音字·表》,但不清楚是风允所作。 何况是其余地方。 巫婆也是在风允希望在祭祀时能讲学语言之道,二长老才带着表前来此地告知,巫婆见过后,方才作下的决定。 听见豹骆的话,巫婆恍若未闻。 一个小子,还阻碍不了她的决定。 但…… “那今年,就让年青一辈的人来主持祈福吧。” 巫婆轻描淡写,吐出了这让豹骆惊喜的决定。 “巫婆,可是真的!” 豹骆一改刚才的傲气,面上泛喜地道。 而除却豹骆外,周围的青年一辈,只要是有些资格的人,都往这边聚集。 “巫婆,你看我怎么样!” 原本跟在豹骆身边的仡豹小跑着来到巫婆身旁,风允微微往一旁退去一步。 这仡豹紧忙搀扶巫婆,舔着笑脸讨好巫婆。 巫婆笑笑,拍了拍勾着腰的仡豹的脑袋。 试图将仡豹拉开,但周围已经围满了各族年轻的族子们。 “风君,这怎么回事?”黎月安顿了自己的宝贝巨虎后,方才归来,来到风允身边,在看见一些人将目光投来时,她直接挽住风允的胳膊。 惊讶。 这是百越王有意纳风允为婿? “是祈福之事,巫婆有意让年轻一辈来主持。”风允无奈一笑,缓缓抽出手臂。 巫婆见到风允目中微微不喜,无奈着欲抽出手,于是笑着引开周围青年的注意力道:“都有机会的。” “你们这些小辈啊,今天下午就可以决定谁来主持祈福,得到了王和除却匡氏外的部族族长的认可,就行。” 果然,在巫婆说后,近乎所有的人都在言论争夺主持祈福的资格。 巫婆对毫无反应的黎月道:“小月妹,平时都是抢着第一个的,怎么今天变了个人。” 黎月这才反应过来。 “风君不能参加吗?” 巫婆上前,将黎月拉到身旁。 “小月妹啊,风君初来百越,你在大家面前这般纠缠,别人会说风君攀附王的。” 给黎月整理了发间的银饰,巫婆又道:“本来是要给风君主持祈福的,但豹氏那娃子提醒了老妪。” 说着,巫婆的声音大了些。 “风君不是百越人,让他去接受祈福已经是破例了,蝴蝶母亲可会看着的,呵呵。” 风允观巫婆这般的言语,却觉得她有意分化这些青年人。 且隐隐对豹氏有敌意。 果不其然,巫婆如此说,黎月就瞪向那豹骆。 谁不清楚能担任祈福的好处,不仅能获得尊重,还有可能得到蝴蝶母亲亲自的赐福! “这个可恶的豹骆,我和他没完!”黎月咬牙切齿,却也决心要为风允和豹骆争一争这祈福的位置,给风允报仇。 “我主持祈福,肯定把风君安排在第一个,让蝴蝶妈妈第一个看见。” 这般想着,黎月就大大咧咧混入了争论如何争夺主持祈福资格的一群百越青年当中。 见到黎月,不少人都依附上来。 其声势,丝毫不弱于豹骆…… 这边,巫婆带着风允前往主阁当中。 这阁楼并不大,十分古朴典雅,周围都是生活气息,朴实无华,但或许是因为巫婆所居,自带了威严。 “风君请。”安排风允坐在竹席上,巫婆对一旁盯着风允瞧的瑶女道:“去拿些清汤来,我们这山林旁边,障气虽然弱,但也是有些的,清汤能消障气。” 等瑶女走后,巫婆又对另一瑶女道:“去拿我主持祈福的权杖来。” “是。” 等巫婆支开人,这才对风允道:“风君莫怪。” 风允闻之,从方才的事情上也知晓巫婆并非愚笨胆小之人,她亦有自己的谋算,遂略微思索道:“巫婆可是认为豹氏不安稳,欲打压?” 巫婆听后,赞赏地笑了笑。 “风君聪慧,我此番的确是有意打压豹氏的声望……这几年来,随着百越王的伤势复发,豹氏的族长也越发老迈,这底下的年轻人也成人,百越的局势也越来越汹涌暗流起来。” 这般说着,她微微一叹。 “百越王是野心之君,即使如今也不曾改变,但苦于百越之地底蕴不足,部族各自一方,难以壮大百越。” “或许风君就是他的最后一搏,不然也不会如此器重风君。” 风允淡笑:“何来一搏之说,我观百越王之后,也有勇武之人,亦能带领百越。” 巫婆又笑笑,却还是在加强风允和百越王的关系。 “后辈之事不谈,但若是方才百越王在,风君主持祈福之事,必定能成,那豹氏再大,也大不过王去。” 说着,清汤已来。 是茶水? 风允点头致谢,那瑶女面红一笑,不舍离去。 等另一瑶女拿来祈福权杖,巫婆又将她们挥退出阁。 权杖是枫木做的,上面嵌以银圈为装饰,银圈上满是符咒。 而在权杖顶端,又有一串的银圈,作为装饰。 挥动权杖之时,银圈响动,叮铃铃倒是好听。 “瑶巫就以此权杖而祭吗?” 权杖,代表的是权威。 “这倒不是。” “啊?”风允讶然。 巫婆如此说,又将之中的一个银圈摘下来,示意风允道:“风君抬手。” 风允微微迟疑,但思索无事,就伸出手去。 “瑶姓是以女为首,因为瑶以歌舞通灵,是巫中的女祭。” “我们没有权杖,唯有银圈,佩戴在手脚之上,以歌作舞,当神听见我们的歌后,在银圈的力量下,就能注意到我们的舞,取悦神明,让神能倾听我们的祈愿。” 巫婆将银圈戴在风允的左手上。 “我瑶的九银瑶环,也只保留了两个啊。” “巫婆何意?”风允看着自行收缩,变得贴合的银圈,不解道:“祭祀之物,岂能带着允的手上。” 正要摘下。 但巫婆立即阻止:“老妪说过要风君主持祈福,自然信守承诺。” “况且那群小子哪里比得上风君有德行、好看…若神见风君,方才高兴呢!”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九章:角逐·祈福之巫 “好看?”风允讷讷,面微红,不知言语。 风允自然知晓自己的长相。 其也在大庭和越国时,都给他不少帮助。 君子之颜并非玩笑。 但在这百越之地,怎么也是这般,甚至更加之。 巫婆见到风允面色微红,哈哈笑着,打趣道:“好美之心,人人都有。” “我们百越的阿妹不例外,我这老妪不例外,神也不例外。” 笑过后,风允倒是拘束了些。 这让巫婆又笑乐至极。 但笑毕,巫婆还是认真与风允说清楚祈福之事。 “祈福啊,需诚心,我们的枫叶祭上的祈福,是向枫树中诞生的蝴蝶母亲祈福,也是周人口中的娲皇……” “待祈福时,你有银圈,必定引起枫树的响应,至于能不能获得神传的巫咒,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这是神的意愿……” 风允细细听着,既然巫婆有自己的谋划,那他就帮一把,何况这件事对他也无坏处,甚至是好处颇多。 风允心道:此时的百越国以九黎后人居多,能获得枫树赐福,就等于获得了神的认同,九黎之人就不能再以他的周人的身份而排斥他。 他也能在出仕后,获得更多的支持。 不过,却没看出巫婆原来会这撒谎的本事。 “巫婆是说,这银圈才是祭祀的根本?” 巫婆含笑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右耳上的银环耳坠道:“这是我瑶的第二个银环。” “用权杖祭祀,不过是增添威慑罢了,真正的关键在这啊。” 将少了一个银圈的权杖放在一旁,巫婆满是笑意。 风允低头失笑,却不知巫婆这般顽劣,丝毫不顾其余部族的颜面。 “巫婆,没有银圈,就无法祭祀祈福?” “可以这么说…如今女娲氏无,我即使不依靠气运成就了武道先天,又成就巫道先天,但也无法通灵到古时神明啊。” 不依靠气运成就先天? 武道先天,又成就巫道先天! 风允望着瘦弱的巫婆,有些不敢置信。 “哈哈,风君啊,莫小看了老妪,老妪在几十年前脱离禹越,再创百越的主战之一。” “当时啊,王和豹氏的族长,联手亦不是我之敌。” “那些各族的长老啊,那时候都是我手下的兵将,听我安排……” “而我也在那一场大战中,成就先天巫道,不然为何我百越能成功脱离禹越,几十载不被征伐呢?” 巫婆豪爽一笑,目中满是锐色,其一股先天武者的气息,压向风允。 风允好似看见了几十年前,英姿飒爽的巫婆,驰骋沙场,为百越建立而战。 随即周身涌现文气,抵挡巫婆的力量。 他虽不成先天,但青枝飞出化作一把青尺。 其上满是《九黎音字·表》的内容。 此青尺承载了语言之法的内容。 风允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此法成就文道先天,此时对峙巫婆的先天武道威压,却丝毫不退。 “好一本命之器,好一先天之法。”巫婆赞叹。 她活了多载,虽说因为专修了巫道,其武道停滞,此时又年迈,但其气势也非常人能敌。 此时见到风允的青尺,倒也发现了玄妙之处。 其目光微烁。 “风君果然非一般异人。” 巫婆收敛了气势,又化作一普通老妇。 而风允也收了青尺,文气消散,也恍若意普通人。 也是这时,巫婆阁外,传来一声粗壮的声音,却是那豹氏的族长。 “巫婆,可是我那小子惹您生气了,在阁里生气。” 豹氏族长大大咧咧,但眼中还是有小心翼翼之色。 不过此时巫婆已经收敛了气息,面上也和颜悦色,他倒是敢进来。 “我本来和王去狩猎,但听说您要把主持祈福的事情交给娃崽们,我和王就紧忙赶回来了。” “哦。”巫婆让人送来清汤,这才道:“那王呢?” 豹氏族长看也不看茶水,就道:“去安排那些娃崽们了。” 安排,就是说王和豹氏族长都认可了这次巫婆的决定,反而兴趣很大。 而巫婆也清楚这一点,她即使老了,也被这两人忌惮。 “嗯,不错的。” 巫婆望向风允道:“安排风君去休息吧,这太阳都要落坡了,该吃饭喽。” 风允闻声而起,与巫婆和豹氏族长告离。 豹氏族长冷哼一声,不理会。 而他离开后,阁内响起了巫婆和豹氏族长的交谈声:“我也该退了,正好从小辈里选一选,把这祈福祭祀的事情,分出去。” “啊,巫婆,这祭祀是瑶的事情啊,哪轮得到别的部族。” “唉,哈哈,我瑶这几年,有天赋的都被王带走,去研究巫医之术了,我瑶哪还有娃娃接我的担子啊……” …… 翌日,在依山而建的木楼中休憩一晚,风允早早就被山间回荡的歌声唤醒。 推开木窗,此时天色朦胧,昨夜照明用的火把都还未曾熄灭。 各部族的人都已经醒来,围聚在空旷的祭台下。 此时,在比试的,好像是安风… 倩影窈窕,微作巫舞,可惜以青布围住了头,遮住了脸,让人看不见其绝色。 “昨日的争夺,还未结束吗?” 风允手腕上,还带着银圈,远望那些百越青年为争夺主持祈福之事而争吵不断,倒是无奈。 这些人怕是一夜未眠。 “我这得了便宜,还能睡个美觉。” 风允倒是体验了一把内定的滋味,随即洗漱后,出门去看。 “这是怎么个比法?”来到祭台周围,风允用九黎语询问一瑶妹。 “啊,风君!”瑶妹惊喜,又紧忙答复:“先比了狩猎,现在又比歌和舞啊,我们瑶就是用歌舞来祭祀祈愿的。” “仡氏的黎月如何。” 风允不由想起昨日黎月为他出头去比试的场景,于是询问,而那瑶妹不假思索道:“王女黎月啊,打架凶得很,不过在歌和舞第一轮就……” 瑶妹想笑,却忍着道:“现在怕是回去补眠去喽。” “呵…”风允轻笑出声。 又道:“哦,那谁能胜?” “嗯,快比出来了,仡氏还有两个,豹氏还有一个,三个人里选一个。” “是吗。” 此时,安风已经下去,来的是豹氏的族子。 “除却刚才的百越女子,和现在的族子,还有谁?” 闻声,那瑶妹道:“还有仡氏的仡豹,今年王的大子没来,二子就顶上去了。” “不过我不看好他,他不俊。” “俊?”风允想起巫婆的说法,而这瑶妹也确实紧盯着风允的脸瞧。 “那豹氏的族子呢?”风允也不好说其不俊,但若是以俊美为标准,那安风。 可…安风遮着脸的。 而此时,一切结束。 王身后跟着豹氏族长和巫婆。 王面色不大好,因为仡豹能比到最后,已经是给他最大的颜面。 而安风…在他们看来地位太低,只是黎月身边的一女侍。 那安氏部族虽不小,但是后加入的,属于被征服的野部落,让安风获胜,难以服众。 “就豹骆吧。”巫婆替百越王道:“豹骆武力上佳,年纪轻轻就异人二流,有望一流。” “而他的歌雄厚,舞也有力,我想蝴蝶母亲会喜欢的。” 巫婆的威望极大,此时决策,她出口,倒是让百越王不至于下不来台。 但她又小声,似商讨道:“那安风不错,这豹骆啊终归是豹氏的族子,不如把安风留在我这…” 闻声,百越王蹙眉。 而豹氏族长道:“那祈福祭祀之事。” “祈福之事,老妪的瑶部就不独掌了,日后祭祀之地轮到哪,就再商议吧。” “若是之后有表现出色的,就是主祭也不是不可。” 主祭! 百越之重。祭祀时百越王都比不上主祭的地位崇高。 百越王立即道:“好,既然巫婆喜欢那女娃,就拿去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章:祈福礼·竹卜 “你方才跳的是女丑之舞?” 巫婆在树下与安风暗聊,她神色紧张,似有希冀之色。 但安风却淡声道:“我之前在风君的典籍宫中为侍,偶然看见此舞,却不知晓女丑为何…” “风君。” 风允本见到巫婆与安风相谈,不欲上前,但安风却瞧见,对他一礼,将他拉入两人的话题当中。 “风君来了。”巫婆和颜悦色。 “听闻王为风君挪出一宫,收纳百越的巫术,老妪祭祀之后得闲,倒是想去一观。” “自然欢迎巫婆。”风允淡笑。 安风留在瑶之事,以他对安风的了解,这必定是其故意为之,他也不欲阻拦。 此时巫婆似有遮掩之色,不欲再谈论什么女丑之舞。 “风君,祭祀将开,还望准备。” “允明白。” …… 午时祭祀,在祭台之侧是乌泱泱的百越之人。 其多是权贵,而百越王正立当中,左侧为豹氏族长,而右侧却是风允这个刚入百越的周人。 这是百越王在为风允立威。 这让一些小部族的人不得不重视风允的地位。 巫婆站于祭台之上,主祭。 对于百越王的安排,十分认同:“最起码,王还不糊涂,知道谁能帮助他。” 但豹氏,包括族长在内,却都对风允的位置十分不满。 “王,这周人怎能与我们同列…” “唉,风君的德行在这,我们百越怎能恶了风君。”对应风允之事,一向与豹氏友好的百越王却丝毫不被动摇。 这让豹氏族长心头一怒。 而在豹氏之后的青年们,也都愤愤不平。 “明明我们族子赢了比试,要主持祈福,怎么让那周人站在那…” 如此言论,传至豹骆耳中,他抬头望向站在高处上的三人,一一扫过,最近落到风允身上,但他却只能看见后背,这让他的目光越发狠厉。 猎人从来不会直面猛兽,而是等他们转身露出后背! 此时的仡豹就像是举起长弓的猎手,直勾勾地寻找风允的弱点。 可风允不是猛兽。 似乎察觉有敌意,风允回首俯视。 豹骆恶狠狠的目光,满是挑衅。 风允淡笑,毫不在意地转身,去观望已经开始的祭祀。 他风允连大国之君都能怒杀,何况是这蛮野部族中的一个族子。 他的目光也不在这小事之上。 他微微环顾四周…… 巫婆高举权杖,一股庞大的巫道力量爆发。 先天巫者,其祭祀之时,天地变幻! 四周风起,天空云涌,将整个祭台遮蔽,而唯独留下一道窟窿,明晃晃的光束从云层窟窿中照下。 打在巫婆的身上,照耀着巫衣银饰,光芒耀眼。 就见巫婆挥动权杖,随即白雾化蛇,在她身边不断浮动。 有着手腕上银圈的力量,风允清楚,这不是权杖的力量,而是巫婆耳上的耳坠在施展巫术。 “去!” 白蛇飞舞。 与祭台上不断舞动的瑶女瑶男们齐齐而舞。 这景象,比之当初风允在仡城之上召唤枯叶黄龙还要灵动。 可见巫婆对巫术的炉火纯青。 而随着白蛇出没,周围的山势和水流,也开始窜动,一只只灵鱼,彩鸟飞来,与之参与祭祀。 “%¥*&…”这是风允听不懂的咒。 但像是在告明天地,召之蝴蝶母亲,以求蝴蝶母亲观望百越之苦…… 风允将目光看向别处—— 百越之民在观祭祀,诚心向他们的王,他们信仰的蝴蝶母亲祈愿。 有野心的家伙准备在祭祀中为自己谋利,其脸上的蔑视之意,自大妄为之色都难以遮掩。 百越王却在享受祭祀时,百越民对他的敬仰。 …… 而风允在看他们,一窥百越国的国情,部族之间的关系,以此论国策,以治国。 “风君…”黎月就在风允不远处,瞧见风允目光,她紧忙小声挥手,笑颜如花。 风允见之,轻笑点头。 而在另一侧的安风望之,目微黯然,转而又认真观望祭祀。 其双手捧心,暗道:“望女娲氏重归荣光。” …… 这连续几个时辰的祭祀,百越人却毫无疲倦,因为接下来,就是祭祀最后的祈福之时。 只要是百越之人,皆可获得祈福,以保身体健康,行事顺遂。 那些百越的少年少女们还需要接受父母为他们准备的祈福礼。 而这一场祈福,是豹骆来主持。 周围的异相随着巫婆的下台,也没有消失… 巫婆将手中的祭祀权杖交给他,豹骆可见意气风发之彩。 他高举道:“上台吧!” 在他的安排下,一个个少年少女走上台去。 黎月紧忙拉开身边的少年少女,来到风允身边。 “风君,快上台。” 但又想起巫婆所说,如果她过于靠近风允,怕会给风允招来议论,随即又放开手。 “走啊。”黎月有些不满,但这里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因为她的举动,给风允带来麻烦。 风允见黎月这般,倒是重新认识了这位百越的王女。 “嗯?”看见风允上台,那豹骆即使知晓这是巫婆的退让。 但他还是为难道:“你这周…风君有人准备祈福礼?” 这般,风允倒是才想起,他在这百越,没有长辈。 “莫急,我这有准备!”就瞧见二长老在祭台外,从腰间摘下一竹筒乐器。 “仡二老的竹卜。” 二长老以竹乐器为本命之器,取名竹卜,卜为咚咚之声,是二长老驱使野兽的物件。 虽说此时二长老给予的为新做之器,但文道之物,书写二次亦有奇异,这竹卜耗费了二长老不少的心血,自然也带奇异之处。 若是风允敲之以讲学,倒是不错。 不少青年少女望之,眼中都不由流露出艳羡之意。 “之前我阿爸向二长老求一个,二长老都没有答应…” “莫说是你了,就是大长老求,也没得。” “听说王都向二长老求过,但二长老说王的大子何二子适合大长老教导,没有收,就没给做。” “……” 风允闻声,对二长老遥遥一礼。 二长老摆手,他也听见周围的议论,但那又如何,他的本命之器可不是以御兽为主的。 周围那些有见识,或者年长的都知晓,二长老的本命之器,是从祖洞中参悟壁画而得,并非御兽得来。 而在整个百越仡氏,也就只有二长老和大长老有本命之器,大长老为族中武力之首,而二长老者为族中管教之首。 各司其职,相当于周人宗室里的宗伯。 在族内若是权力合一,怕是王也得退让三分。 不过二长老和大长老懂得分寸,从来不插手王的政事。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一章:召·女娲 “现在风君可以参加祈福了吧!”黎月冷哼一声,十分厌恶这长相丑陋,却处处针对风允的豹骆。 “自然,不过请风君…” “祈福吧,豹骆。”豹骆本想让风君去末尾位置。 但在王不满的目光下。 其命令之语,让他后背一寒,不敢不听。 而在百越王身边的豹氏族长感受到这股气息,为之一愣。 “王…这是要突破先天了?” 王嘴角带笑,却赞叹地望向风允。 “风君创《九黎音字·表》,写《列国志·百越》,对我百越有大助,百越声势因其而涨,我这积年的武力也因此略有所益啊。” 国家气运,若因一人而动,他百越王,岂会不全力支持风允? 而此时,气运还在萌发之态,他百越王十分期待这次祈福,风允讲学之后,这百越的气运如何。 “气运?” 豹氏族长讷讷,不敢置信地望向风允。 “就他一个人,能影响百越的气运?” 百越王不语,只是望向豹骆。 “豹骆,你若是不行,就让风君来主持。” 虽是这么说,但王给巫婆使了个眼神。 巫婆会意。 “开始祈福吧,豹骆。” 豹骆不敢再放肆。 武道先天! 若是王成了巫道先天,那寿元不说能否增加,但旧时的伤必能恢复不少。 那时王的威慑力,怕是又要高涨… 苦怨着,豹骆却只能拿着权杖,行巫舞,以祈福。 那些各有心思,不断望向风允的各族少年少女们也纷纷诚心祈愿。 “巫!” 豹骆高举权杖,用力插入祭台。 顿时红光大作,就见一根绿芽从祭台上萌发,转瞬间蔓出根系,一棵参天枫树矗立在祭台之上,其枝干粗壮,红色的枫叶在风中摇摇曳曳,为这群少年少女们遮挡烈日。 风允在枫叶下吗,随着这群少年少女盘坐,抬头而望,似在祈愿—— “真的有神明吗?” 风允心道,他与那些少年少女不同,并非向神明祈愿,而是在告知自己:“娲皇,也是人类,他们并非生而为神,而是以自己的作为,让人奉之为神。” “这也是百越之地,即使在千万年后,依旧信奉娲皇的原因。” “赐福!” 那手舞足蹈的豹骆望向下方诚心以拜的众人,内心不知为何生起一股高高在上之感。 “这如同朝拜啊…”豹骆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感受到一股力量从枫树中孕育时。 “咒!” “难道我豹骆能获得咒!” 咒啊,若是有了咒,那他就可以辅修巫道,有望先天! 那巫婆就是在百越国新建之时,在主持祈福中获得了咒,这才能在武道之外,又以巫道成就先天! “哈哈…”豹骆不由笑出声来,于此同时环顾四方,等待众人见其获得咒时,敬仰的神情。 可望向风允时。 “嗯?” “你为何不拜!”豹骆怒道。 这可是他在祈福,若是因为谁的行为,惹怒神明,不赐予他咒,他必杀了这人,以泄阻道之恨! 而此时! “翁!” 巨大的枫树晃动,周围奇异游历的生灵们,纷纷飞入枫树当中。 豹氏族长惊呼道:“是咒!” 咒! 巫婆惊喜。 而百越王大惊,他皱眉地看向豹骆,又望向巫婆。 “巫婆,这…” “王…” 巫婆瞥了一眼喜急而奔向祭台的豹氏族长,低声道:“王且等一等,那豹氏的野蛮人,怎么会有巫的天赋呢?” 巫的天赋! 咒巫! 王想起风允曾在祖洞引起的事情,证明了他风允有咒巫的天赋。 但… “巫婆,你倒是很看好风君呐。”百越王意味深长,却又蹙眉不解。 巫婆笑笑,倒是没有与王长生嫌隙。 “老妪为瑶,瑶巫啊,巫不就是希望生养之地,能获得庇佑嘛。” “……希望如此。” 百越王不去看巫婆,而是直勾勾看着不断晃动的枫树。 “呜呜呜……”无器而自鸣神乐。 “咔…”枫树拦腰而断… 琴瑟管弦之声却还是不绝于耳。 “啊!” “蝴蝶妈妈!” “蝴蝶妈妈!” 咒没有出现,但在场的百越之人,即使是百越王也纷纷跪拜。 “豹骆,快跪下!”本喜悦而奔的豹氏族长此时已经跪倒在地,但余光中看见豹骆愣愣站立,似欲直视上方时,怒斥道。 豹骆却满脸喜悦,拜倒在地。 “豹骆,迎蝴蝶母亲!” 无人回应他…… 娲皇! 风允手腕上银圈振动,其上的符咒图案流转着银光。 他不曾像其余人那般叩首在地。 “风君,不可直视!”巫婆的声音传来。 而风允目中,就见断裂的空心树桩中正飞出一道身影…… 闻声,风允微微移开目光,以示尊敬。 娲皇,他亦敬之。 “止…”女娲的声音,风允在接受传承,那补天场景中听闻过。 但此时女娲无当时的悲戚,此时更多是如同大地般宽厚温柔的气息。 而随着女娲的声音,四周的人都纷纷被定住,不能言语,不能耳闻,唯叩拜不动。 风允却能行动,他还感觉到女娲在观望他。 “允…” 女娲身影,圣光虚幻,其身高十丈,低首而观风允身上的文气。 瞧见当初她与伏羲赐予大庭氏之《河图》,又见到自己的《洛书》传承和诸多文道术法,宽慰淡笑。 “可。” 随着女娲的赞赏,四周涌来白雾,将整片大地笼罩其中。 白雾托举,风允飞离大地。 而女娲伸手托举。 风允如同一小人,强行镇定地望向这无比神圣的女娲……神? “赐汝咒-允,以诺天地,天地以诺。” 云雾之间,女娲呼出大风,吹散风允眼中的迷茫。 随之,一个不知名的图案,化作一点青纹,落至风允眉心。 一股柔和又舒适的力量在这青纹中绽放,滋养着风允的身躯。 他不由得闭眼。 而四周的云雾消散,他耳畔却听:“赐福于汝,守心以道。” 这枫树赐福,倒是齐全了。 声音消散,当风允再睁眼时,云雾毫无,而祭台之上的巨大枫树也完好而立。 方才好若是虚假幻境,如梦一般。 周围的百越之人还是不敢抬头。 那可是他们的蝴蝶母亲! 他们终身未曾得见,这次祈福,竟然召来了! 不少人都期许着,他们的母亲能再一次地恩泽他们。 可巫婆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缓缓抬头,又直直拜下… “叩送,蝴蝶母亲…”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二章:守心·以道 “呜呜呜…”有人在哭泣,但叩拜声不断。 而此时,枫树摇曳,一片片赤色的枫叶落下,落入每一位百越人的头顶。 百越之人只觉得一股舒适,身体的暗疾病痛都消去不少。 百越王面色因为这枫叶而变得红润,气色大好,但却在望向枫树下时,微微担忧。 “风君?” “豹骆!” “豹骆!” 豹氏之人开始高呼,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场祈福是豹骆主持的! 而豹骆还处于不知所措当中,但在一阵阵的高呼声中很快反应过来。 “我召出了蝴蝶母亲?” 他亦不敢置信。 巫婆欲说,可那豹氏族长高呼,引起不少响应,阻断其欲说之言。 “我儿有大巫天赋啊!” “族子!” “族子!” 方才女娲将百越之人定住,此时除却巫婆和百越王外,倒无人知晓此番召出女娲的是风允…… “哈哈哈!”豹氏族长猛地跑上祭台,熊抱住豹骆,其面色狂喜,难以言语。 “快,快把咒施展出来看看!” 豹氏族长期许。 而豹骆面色却为之一僵。 他哪来什么咒? 但他目光闪动,立即道:“蝴蝶母亲赐予我咒,是让我庇护百越,阿爸,哪里能随意施展。” “何况我才得咒,哪里能施展这力量,我之前可不是巫啊。” 闻声,豹氏族长傻笑。 “是我糊涂了!” 场面上,不少的人都上前攀谈豹氏,看其声势也越发高涨。 风允起身,其眉心多出的细小青纹也无人注意。 “是你。”安风的声音透过一阵阵欢腾声,传入风允的耳中。 风允转身,就见安风直勾勾盯着他眉心的青纹。 安风目中有泪。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个女娲氏后人在这里,但与女娲通灵的却是风允! 安风摸泪而离。 风允猜出了安风心思,但他并无安慰的想法,他本欲在祈福后讲学《九黎音字·表》与《列国志·百越》。 但。 望向不断高呼豹骆的场面,风允目光莫名,思索着接下来如何行为,能让这些已经沸腾的百越之人冷静下来。 “这次,是老妪失算了。”巫婆的声音从风允身后传来。 “风君,您真的见到了蝴…娲皇吗?”巫婆用的是周言,且小声询问。 风允微微点头。 巫婆瞪目,喜悦道:“真的,真的……那娲皇可说了什么?” 巫婆期许着,但风允如实说后,她目中又闪过失落。 女娲未提一句百越。 “也是,我们百越将女娲氏都丢了,娲皇不生气,已经是天大的恩泽,我们又怎能贪婪呢。” 巫婆啜泣。 风允抿唇劝慰道:“枫树赐福,应该是娲皇的意思,她不语百越,应该是希望百越自强。” “自强。” 巫婆泪目而笑。 “是自强,而且娲皇也给了我们指点。”巫婆说着,望向风允眉心,目中带着恭敬。 “我当初得咒时,可没有这样的异相,更别提娲皇亲自赐福得咒。” 赐福… 想起方才女娲最后的赐福声,风允心头一暖。 “守心以道…” 望向还在沸腾的百越之人,风允有了打算。 巫婆见之,她紧皱眉头道:“风君啊,这件事老妪舍弃名声,也要说清楚,这有银环之人,才是祈福之人。” “巫婆且等。”风允阻止。 “此时我还用不成咒的力量,巫婆说之,也无人全信,反而让余被豹氏所恶。” 巫婆闻之,也冷静下来,确是汝风允所说,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揭露真相的原因。 豹氏,可不讲理。 “余这次来祭祀,是为讲学,如今苦恼的是这件事,而非祈福之主。” 风允这般说着,也在打量正得意非常的豹骆。 又道:“且看楼起,且看宴客,且看楼塌。” “这豹氏,似乎并不尊王啊。” 此时,百越王正冷着脸,站于远处,望向处于人群之中的豹氏,早无之前的和善。 巫婆道:“王很清楚谁是敌,谁是友,同时也清楚,友需提防,敌可利用。” 风允点头。 “王是信任巫婆的,只是…”风允望向巫婆已然老去,可还是直言道:“巫婆的瑶,又有谁能让王如此信任呢,人终有老去啊。” 巫婆也懂得这个道理,这也是她苦恼的事情。 “小辈有自己的路,就只怕他们走岔了。” 就如同现在的豹骆,王岂能容之。 巫婆摇头苦笑。 风允道:“我观这讲学是不成了。” 风允讲学,主要是说给那些青年小辈听的,而老一辈,他们在看见风允的《九黎表》和《列国志·百越》后,自然会去翻阅学习,无须他来教导。 但此时百越青年的心思,怕是都跑到了豹骆身上。 “巫婆,就请以巨石刻录《九黎音字·表》和《列国志·百越》二书于寨中,我明日也该遂王归仡城了。” “风君不讲学了?” 巫婆不由道:“老妪还有别的办法让小辈聚在一起,增一番风君的名望,风君可借此讲学。” 风允摇头。 “名望如薪,虽可燃熊熊大火,壮其声势,但也会惹火上身,自焚当场。” “此时有豹氏在,并非扬名的时机啊。” 巫婆若有所思,风允多提豹氏,莫非? “风君有安排就好,若有所需,只要是对百越有利之事,老妪必定竭尽全力。” 风允谢过,但回之:“允所思并非面面俱到,若有不足缺漏之处,巫婆也不必迁就。” 又见巫婆面有歉意。 他道:“余之后会与百越王说明祈福之事,巫婆不必再自责。” 此番巫婆本想用祈福之事打压豹氏,却不想风允召来女娲,亲自赐福。 众人无法观之,只能让那豹氏得了便宜。 这如何能让巫婆不自责,她就不该多谋,直接强硬地让风允成为主持赐福之人,就不会有如此事端。 “巫婆,这银环且…” “风君留着吧,既然风君能召来娲皇,那就证明了风君天赋,这银环落在老妪手里,不过是摆设罢了。” 巫婆不等风允拒绝,就缓步离去,独留风允在一角,看着这满是嘈杂的祭祀之地,独自沉思。 黄昏已至,祭祀也这般虎头蛇尾地结束。 而风允眉心微动,手腕上文气窜动,生出一条文气小蛇。 青黑腾蛇,其上有翼,是为女娲灵兽之一。 如此,文气散去,却入风允心头。 “《山海经》的异兽谱中,又多一兽。”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三章:祭道以旗·九尾狐 这异兽-腾蛇,风允本就在《山海经》中多有记载,但因缺失神韵,而不得召之为异术。 此时这青纹之中,藏有“允”之咒。 允,诺也。 由两条神蛇上下缠绕而成。 上为腾蛇。 下为白矖。 腾蛇藏翼为许,白矖收爪为诺。 展翼飞天,伸爪伏地,天地为正。 这也是女娲所表明的以诺天地,天地以诺。 风允此时唯能施展腾蛇,这白矖却还差些,这也是他无法施展这咒的缘故。 “白矖?” 风允思索,这白矖的记载,他只在女娲补天的场景中见过一面,但只记如此,根本不够成为异术。 而在安风给予的壁画中,又少这些记载。 “且待之后了。” 风允默默后退,离开这人声鼎沸的祭台,那台上的豹骆得意,豹氏得意,却不知道这意满不谦,将有失。 “王,可是在为豹氏而忧?” 此时豹氏得意,最为在意的却是百越王。 一个有兵有声望,还有野心的部族,是任何一个君主,无法容忍的。 百越王面色不佳,但见到是风允前来,他收了些气愤,但也无笑。 “不知风君可有法,这豹氏不益有这样的声望。” 风允闻之,邀百越王。 “王,晚食还未可知,不如趁现在与余狩猎庐山。” “庐山?”百越称匡,周人方才称庐。 风允点头:“庐山,匡山,王可否随意称呼?” 百越王眼神微动,随即与风允一同,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的甲兵跟上,逐步离去。 “阿爸!”黎月此时小心挥手,方才看见风允和百越王、巫婆他们都面色不佳,她都不敢上前。 此时见风允和百越王离去,她紧忙喊道。 百越王笑笑:“这狩猎啊,我可比不过我这小月妹,一同去吧。” “狩猎?”黎月欣喜,能与风允一同狩猎,她当然愿意。 “那就跟着。” 之后他才回答风允方才的问题。 他望向险峻的庐山道:“匡、庐,我若想改称,瑶地自然会改,但没有必要。”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犯不着为此惹生活在这的匡部族厌嫌。” 风允闻声,微微笑道:“王为何不思考,改一个地方的名字,都会被厌嫌呢。” 百越王目微蹙。 风允下一句却让他目光大惊。 “只有部族无族,王才为王。” 王思索着风允此话何意,而此时,护卫牵来几只巨兽。 其中最为凶猛的巨虎,就来自百越王。 巨虎之上,有粗蛮的青铜护具,爪间有大刃,极为威慑,一步一踏之间,皆是骇人光芒。 “风君要与王去狩猎,怎么巨虎王都出动了?” 二长老闻声而来,其身下骑着一头巨虎,虽不比巨虎王凶恶,但满目的灵性,似有长者之情。 这巨虎与二长老一般行为,皆向自己的王以示尊敬。 “就让我这老伙计,载风君去猎。” 说着,二长老将本就给风允准备的竹卜乐器交给风允。 二长老低声道:“风君,王,我与大长老在此看着豹氏。” 王颔首。 而风允道:“二长老,多注意那些有万数人的部族,留意记下他们如何与豹氏结交,之后我有大用。” 二长老闻言,点头。 却又道:“风君可是出仕我百越了?” 百越王目中惊喜。 但风允却道:“还等归百越仡城,献上策来,王观后,方才是出仕与否。” “哈哈,风君何策,必定能行,我先认下了。” “走吧。” 百越王的心情好上不少,那豹氏再如何,也不过刚刚起势,他何惧。 于此,百越王拍拍巨虎,巨虎听令趴下,任其乘之。 黎月也上虎。 风允轻摸二长老的巨虎。 道:“却是不必二长老抬爱,允有上山之友。” 说着,青枝出。 其又化作一面三尺左右的青玄小旗,旗上有银纹描绘的花纹,花纹流动,乃是风允的《山海经·图》。 九尾之狐! “呦!” 文气从旗中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 白狐祥瑞,脚底踩踏白雾,周身浮动云光,尾尖像是毛笔染上了金粉,灵动间轻轻洒落灵光。 而它眉目之上金银花纹,似上古时的文字,显得极为神圣。 白狐低首,风允跃步而乘。 白狐再抬首时,身形长大,虽矮于巨虎,但其尊贵之态,就是巨虎也避让几分,显示敬意。 周围之人呆然,特别是黎月。 “之前看的,是这只狐吗?” 在安氏部族时,就见过风允所乘的白狐,但绝对不是这般…… “就和壁画传说里的神物一样。”黎月口中言语辗转,这才吐出这么一句。 百越王拍拍身下的巨虎王,巨虎王轻嗅,随即伸展身姿,肌肉在虎皮下涌动,这让它的威慑之力再添几分。 风允道:“异术罢了,文气而铸,并非真的灵兽。” 风允使用这以道铸兵后,以《山海经·图》化旗,倒是第一次使用,召之九尾狐。 却也不想有这样的变化。 之前还记得不过是双尾之狐,这般,已经成就了这样的姿态。 虽说与风允来百越后的成长有关系,但还是不得不赞叹一句这蚩尤法的厉害。 “既然风君有兽,那就上山吧。” 百越王说是这么说,但却盯着这白狐猛瞧。 如今神俊的坐骑,怕是没人不想拥有。 百越王看得心痒痒,但身为仡氏,还坐在巨虎之上,他清楚为了老伙计,他如今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老伙计误会,此乃御兽禁忌。 撇过脸去,百越王眼中还满是惊叹。 却也只能夸赞风允。 “风君果然非一般人啊。” 另一边,黎月也顾忌御兽禁忌。 但若是之前的白狐也就罢了,可如今的九尾白狐,她一个姑娘家虽说喜战,但也喜俊美。 “走吧。” 百越王出,风允身下的白狐自觉跟上。 白狐踏步,留有余华,风过而散,浮入云端。 “走了,大猫!”黎月也紧忙道。 狩猎,在三人之后,又有几仡氏青壮骑着巨兽跟上。 余留下的二长老摸着胡须。 目光还停留在九尾背影之上。 “九尾白狐啊,这可是大禹祥瑞,怪不得越国的那些人即使知道风君怒杀越君允常,也不改口风君之称,唉,能得九尾白狐认同,大禹认同,非常人能比之啊。” ……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四章:《列国策·百越》 庐山夜猎,风允倒是从一无所知的小白,掌握了几手真正的猎人,方能掌握的捕猎技巧。 不像周地的狩猎。 这百越狩猎,可没什么礼仪之说,唯有谁捕得多,谁就是第一。 而此时天色已晚,本是打几手就要归去的,但见到风允原本的笨拙弓法,百越王兴趣大起,拖延到了这个时候。 “吼!” “嘎嘎嘎……” “啾啾啾……“ “有巨兽!” 庐山深处,黎月从腰间拔出百越刀,目光如鹰,环顾四周,以作防备。 而那些跟随狩猎的百越壮汉也都骑着巨兽,围在百越王何风允身旁,以作防御。 “哈哈,我还说这庐山的野被瑶打光了。” 百越王此时似乎忘记了之前豹氏带来的苦恼,闻声巨吼,倒是兴奋不已。 “拿我大弓来。” 他将手中的小弓丢给一护卫。 “阿爸,你的伤。” “没事,今日与风君夜猎,怎么说也得打个大东西回去作食。” 风允抬头望月,这庐山深处,四面都是高山,怕是不清这里的人,都要迷路,此时夜黑,今日狩猎,早先因为豹氏的不快也压下,倒是过犹不及。 “百越王,我们匆忙上山,诱饵不足,拘留巨兽的锁链不足,灭杀巨兽的武器不足,灭杀巨兽后如何处理巨兽的工具也不足。” “如此不足,在入兽前做惊兽之举,实为不妥。” “哦。”百越王将递来的大弓放下,思索道:“风君有何好意见。” 风允指月:“不若以月为证,待我们准备充足时,再来庐山,猎这巨兽。” 百越王思索。 “到那时巨兽再长,我这大弓敌不过怎么办?” 风允笑道:“王且看四周,物产丰足,可四面都是高山屏障,就如同箩筐里养的小人,待月再起时,那小人就是再长,也不过是这筐中之物,身上肉再多也是不得动弹的懒肉,出不了这箩筐。” “哈哈哈,好,那就改日再来狩这巨兽。” “走,下山。” 待众人走后,这山野之中,一黑白巨熊嘴中衔着山中翠竹,愣愣而出。 左右环顾见到无人后,大快朵颐。 可秋竹已老,它吃得辛苦难挨,整个皮毛都少了光泽。 …… 晚猎而归,野物只是篝火烤之,就是一场不错的晚宴。 百越无多规矩,瑶也热情不已,待到翌日时,其余部族恭送百越王车队后也皆离去。 “你为何还跟来?” 午后,车辆重归仡城。 欧冶几人不曾接触瑶地重事,倒是游玩有趣,无多烦心。 而风允和安风这样直面祭祀,此时却略显疲倦。 “这几日巫婆处理完风君所留的《九黎字音·表》和《列国志·百越》,刻成石碑后,要来仡城,遂先让我在仡城安排。” 安风如是道。 但却是因为风允召出女娲,这大大打乱了安风的安排。 她本想在瑶地笼络瑶巫,但此时巫婆一心都在召出女娲的风允身上,她来仡城之事,并非虚假,也并非安风的谋划。 但安风也有意探究。 “我这个女娲氏都无法直面娲皇,你为什么能。” 才进入典籍宫,安风就说了这样一句。 而此时,典籍宫内留守的百越女们出来迎接。 风允记得,这些都是安风留在百越的安氏之人。 “娲皇之事,余也不知。” 风允只有猜测,或许是这瑶巫银环,或许是因为大庭氏遗留的《河图》,或许是风允观看过女娲补天,得之传承,又或者是如今他拥有的所有,引起了女娲的注意。 但不管为何,事已至此,他需往前看,而不是死脑筋地在祭祀上苦恼。 可安风这女娲氏却逃不过这苦恼。 “…当时若是我来祭祀,能呼唤娲皇吗?”安风不禁问自己。 等安风回神时,风允已经入殿写文。 安风如同之前一般,为风允整理兽皮,辅助撰文。 “列国策…百越?” 安风诧然,风允一归典籍宫,竟先做此事。 “且出去吧,此非安风族长能观之言。” 安风愣于当场,却立即起身,她眉目中藏着凄然,但还是坚韧道:“那不扰风君著言。” 她缓缓退去,就是偏殿也不去,径直离开。 风允不曾抬眸。 安风虽为女娲氏,但所行之举诡异,风允也看不明白。 此时风允欲出仕,怎能让其观自己的策对。 “若是安风姑娘有异,还勿怪允。” 只见风允一言一字,写得极为认真。 其开头就记—— 余来百越,习得五行之学,又观百越国情,质朴纯真,恰为阴阳初始。 阴阳衍五行… 遂思百越欲强,制有五有二无之言,归为《百越策》。 所谓二无: 其一为《阴策·风泽无神》。 神不可见之,为百越空想,皆因女娲治水,灾厄不忘,百越立国又得风泽之助,遂此时畏惧泽水,奉为泽神,不敢靠近,大好山河不得利用,哀哉! 遂其是为阴也。 可风泽之地本为物产丰盛之地,若能规避水祸,如大禹治水般-引水改道,成之大河,再测定夏至水盛时之水位,划定可种区域,那国可有大河之险防之在东,亦可有地农在西安心耕作…… …… 其二为《阳策·部族无族》。 部族割据一方,规则自定,尊王而不听王调令,一山之名亦须观其态而改之,何况一地之策乎?此规深入人心。 遂其是为阳也。 一阴一阳,既成就百越,但故步自封,亦辖制百越之发展。 遂望王决断,将部族合一,留部而去族。 其允有分裂整合之二策,一缓一快,任王而择。 缓——先容小氏,再谋中氏,后吞大氏,徐徐图之,步步为缓,待数年后四方回顾时,百越尽数归仡。 快——柔之以请小氏入仡,战之以令大氏归仡,其中氏见仡对小氏优待,那对中氏其不更为优之,遂自会择仡而入。 …… 余献阴阳二策对,望王能化阴阳而衍五行,五行交替运行,如萌发之苗,经四季变化,方能参天而成大国,隐蔽万代。 其五有为:农猎有时,赏罚有度,规范有文,行事有兵,巫医有道…… 《木策·农猎有时》:是为甲乙之木;木主民生,是为养一国之策,其核心为以天干地位为历法。 规定耕作之时,划定耕作之区域,交替而作,以免耕时错而误农忙,耕作频而坏土之粮。 规定狩猎之时,划定狩猎之区域,交替而猎,以免耕猎有撞…… …… ……依照百越习俗,保留农耕渔猎,是为国需有养国之道。 《火策·赏罚有度》:是为丙丁之火;火主法治……是为国需有禁恶之道。 《土策·规范有文》:是为戊己之土;土主孕德……是为国需有护善之道。 《金策·行事有兵》:是为庚辛之金;金主锋芒……是为国需有威慑之道。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五章:与王策对·百越 第126章 与王策对·百越 《水策·巫医有道》:是为壬癸之水;水主智慧……是为国需有传承之道。 …… 再由五行阴阳之策,定下百越官职,称官职位,行策治理,如此,阴阳灭而生五行,五行运作一国,而国无敌四方也。 …… 风允成《列国·百越策》,其洋洋洒洒几千字,策成,其上文气涌动,可见其完善有道。 可策还未施行,不见功效,不成异相。 青枝! 风允青枝出,祭这策上的道韵,以道铸兵。 青枝一变,化作一长柄双蛇钺。 钺,似斧而大,刃口呈弧形,多用于仪仗。 这双蛇钺足足有九尺九寸,也就是三米之多。 “传闻周武王征战帝辛之时,就是左杖黄钺,右秉白旌,以彰威势。” 这双蛇钺之上,风允看得清楚,一为腾蛇,一为白矖,而之还有天干地支,五行阴阳之图,细碎间就是风允所做的《列国策·百越》一文。 不过此时的长钺,只是凡物,归其原因还有策未实行,未有功绩。 “明日也该去面见百越王,定你的去留了。”风允望着长钺,呼出一气,就收回青枝,去将那失去道韵的兽皮书缝好,待明日给百越王一观。 …… 翌日,风允寻出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沐浴之后方才穿戴整齐。 “今日出仕,确是最为正式。” 风允思索面对一旁的干将道:“将可会束冠。” 干将闻言,忐忑道:“将会,但不敢为风君束冠。” 闻言,风允道:“那帮我请欧冶先生来。” 干将恭敬道:“诺。” 可待欧冶先生至,他也惶恐道:“欧冶无德,不敢为风君束冠。” 闻言,风允无奈。 “我自己束罢。” 风允召出本命之器青枝,收之为簪,其上非木非玉,非金非银,但却流露温润光泽。 风允挽了披散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好,简简单单,也无多装饰。 但其尽显俊朗,而束冠后,又在青涩少年之间,多了一丝严肃。 “走吧。” 一旁干将紧忙拿起桌上的《列国策·百越》,跟上风允。 欧冶目送道:“祝风君得愿。” 待到院外马车旁,干将将策放入车厢,抚风允上车后,这才驾马驶而前。 “哒哒哒”的马蹄声落在满是夯土的大道上。 风允望向窗外,来往的百越民,其面目与之周人大不相同,但也有着自己的生活。 摸着手中的策,他轻声道:“希望这份策,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掌权者愚弄。” 风允扪心而问,他的著策之心就是为百越,为其国为其民,望国民一体,民曰国重,国曰民重。 但世事无常,还需观望,若百越王以他之策对虐民之身心,他也绝不容忍。 “到了,风君。” “你随我面见百越王吧。” “诺。”干将的语气中有着激动。 他帮风允拿着策,在风允落后一步跟随。 守着王宫的人早就听闻风君将至,在风君来后,紧忙让道。 而在宫墙内,百越甲兵护卫成道,以牛角为号,恭请风允入百越王宫。 这次,百越王依旧在宫门等待,而且在他左右,百越长老齐至,百越将领余宗亲也都在其后。 就是那齐国来的礼官,此时也在静静且等,他眼中有着落寞,他出仕百越,何曾有这般礼待。 再看那百越王,他并非矜持不愿下这百越王宫的阶梯,而是他现在代表的是整个百越国。 士择君,君亦择士。 而君,也代表了国。 一步,两步…… 秋风微寒冷,冬至矣。 这百越王宫的阶梯不多,但百越王如同热锅蚂蚁。 “哎呀,二长老啊,我这怎能不去迎接风君呢!” 二长老不语,因为风允已经到了。 “王,允来百越月余,如今,却是来献策出仕,望王能一观余之策对,再行任用与否。” 风允虽有礼而行,但目视百越王的双目,与其对视。 百越王豪爽一笑。 “请风君进殿!” 说着,在殿外的众人纷纷让道。 百越王作引,风君接过干将手中的策,与其同入。 而其余人都留在殿外。 在殿门处,大长老挥来甲兵镇守,大长老守在殿前,而二长老守在殿后,左右八方皆有信得过的长老看守,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大长老和二长老可是知道风允不时都会做出些非凡事情,引起奇异景象。 何况这次出仕献策呢! 若是百越王认同风允之策,任其为百越相,那时百越气运聚来,策也将成国运异宝,与百越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在之! …… “风君请坐。”大殿之内,撤去了所有杂物,唯留了一巨熊皮垫,其上是一矮桌,矮桌前后皆有坐垫。 “王请阅。” 在矮桌上,有着《九黎音字·表》和《列国志·百越》,其有翻阅多次的痕迹,可见百越王研究甚久。 “哈哈。”看着风允将《列国策·百越》放在桌面,以对自己,百越王大笑道:“我这研究九黎表,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但能亲自一观风君的策对,值得!” 百越王放开策对,以自己所学的九黎表翻译,不时翻阅九黎表确定,遇到不明的词汇又询问风允。 如此,这短短几千字,百越王却从清晨,看到了黄昏…… 当策对放下,百越王呆若木鸡。 “这策……” 久久无言。 因为风允的策略,与他事先了解的周礼制大不相同。 与之前各朝的也大不相同。 虽可见其共同之处,但新颖之地更是繁多。 就这五行来说,百越王就难以诉说其玄奥,只觉得风允将国家的运行拆解,排序,摆在了自己面前,可他又无法看透本质,只觉得此法大有道理,若行之,百越当兴。 但其难度,他又无法捉摸。 “风君,就拿这阴策的风泽无神来说,百越之民,特别是仡城,最难接受啊。” 风允只言:“若余有法,那百越王可有决心?” “这…”百越王这般,才想起在第一次见到风允时,风允所说的话。 “决心吗?” 百越王的目光越发凝重,他正了正身。 “我为百越之主,自然有决心,但风君也得让我看见风君的决心!” “且问风君,这阳策之事,风君说有急缓俩策,其缓,我能懂,但这急……如何优待小氏,那中氏比小更优,又如何来做,我仡城可有如此多的东西?” 风允闻言一笑。 百越王看之粗蛮,但智慧不低,有雄心而谨慎,若是一如既往,那必是明君。 如今策对而论,则是看俩人所愿是否相近,能否成明主贤才。 “余之两策,一急一缓,不知百越王期许何策?” 百越王目光闪动:“自然是急的,莫非治理百越国的部族都要几年,那百越国之外的诸多古越之地的国家,我如何能等?” “允是这般想的。” 百越国的前身,就是这东南古越之地的核心,所尊之地。 如今的百越王以百越之名再起百越,岂会无此心呢? 随即,风允翻动策对,来到后面补充的百越官员制度道:“王且观此处,其解在此……”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六章:拜·百越相(面板)(四千字) 顺着风允所指的策对。 百越王不禁念出他最为欣赏的一处。 “《百越十部司》,废除自治,去族留部,而部无族,百族之人,贤能达者,皆可命之。” 集权之策。 但百越王只看出若是此策能成,他方为百越国之主。 “此策何解?” 见百越王如此重视这一则,风允却道:“这篇不可称策,只是补充,如同空中楼阁,若无前之阴阳五行七策,那即使能成,也不日崩塌。” 风允先表明根本,击百越王的憧憬,让其冷静。 百越王蹙眉,但确是此理。 “此篇正为诱饵,为各族所争之利也。” 风允的话,却让百越王不解。 这分明是瓦解其余部族的制度,那些部族怎么会将其当作利益去争夺呢? 风允却解释道:“王,余有三问。” 百越王端正坐姿,恳切道:“风君请言,我尽力答对。” 风允道:“一问,部族所求为何?” “二问,部族中民所求为何?” “三问,部族中掌权者所求为何?” 百越王思考。 “部族,延续?”百越王确定道:“部族都是为了延续,然后壮大,不愧先辈啊。” 风允略微点头。 而百越王又答:“部族中的民……为部族而战,获得奖赏,猛兽?” 百越王不确定。 至于第三问,百越王踌躇,因为他也是掌权者之一。 风允笑笑。 “余来替百越王答。” “百越王也是仡氏部族之主,自然知晓部族所求为何,遂部族延续,壮大,不愧先辈是为正确。” “而百越之民,不管是何部,其普通者为大多数,但也是这部分,为部族延续奉献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他们所需的是生活,安稳有序,有着希望的生活。” “第三问,掌权者为何,掌权者亦是人也,但他们非普通人,其已有优越生活,若诱之,唯有‘特权’二字。” “这每个部族的掌权者,无外乎族长,族子,长老,巫者之属……” 风允指了指这《百越十部司》道:“百越若有十部司,而在十部司之上,再创九公一王之位,其下还有无数小公,此为掌权者之饵。” “一王直辖一司,其在九公之上,而九公主控九司,其余小公则为九司中各支之主要;包括无职的年老之公,整个公制度之人,皆可受整个百越国之供奉。” “若是公死后,其后族可直接任之,未死之前,其后族也可任入所掌的司中之职,不作限制,以此庇后人安康。” “且,根据每个公的功绩,建立大公碑和小公碑,死后评上公,正公,下公,记载在《百越史》当中,以供后人瞻仰。” “且刑罚不上其身,只记录在碑。” 风允说完,静等百越王理解其中含义。 百越王听后,却失望不少。 他虽不是文道异人,但最近也多看各国各朝的治国之法,风允此策有大漏洞。 他不禁出声:“风君,此策虽诱惑极大,但特权给得太大了,怕是我这百越王都要被九公架空,即使不是,九公可任意任职后族,那这去族又有何用。” “这百越国如此运作,怕是被没用的人占据有用的位置啊。” “这大小公碑,虽然有用,但用处不大啊,根本无法约束那些公使用特权来乱制度……” 百越王絮絮叨叨,说着风允此法中的不足。 而这些不足,每一个都能影响百越王的权利,或百越国的安稳。 风允淡笑:“王,允曾说过,行策需有决心。” 百越王不解。 风允直言:“特权是活人才能享受的。” 百越王瞪大眼睛,讷讷。 “风君何意!” 风允自然清楚,小特权无法作为诱饵引那些掌权者入局,而有特权的人肯定会滋生更大的贪婪,遂,直接丢给他们无与伦比的特权,然后,一刀斩断他们的退路与前路。 “王,您担心九公会架空您的九司,但莫忘了,大公碑。” “大公德行每年一轮,记录在上,其德行好坏皆不修改,如此,若行恶则,又因特权而无刑法,岂不是民声哀怨?” 百越王费力地跟上风允话中的含义,他点头称是。 “国不安稳,民还哀怨,这决不能行啊!” 风允默默吐出俩字,慌乱的百越王立即止住。 “暗杀…” “呃?”百越王愣在当场。 “杀?” 风允颔首。 “只要百越十部司能成,王可兼掌多部,其中黑豹司战,王需紧握手中,而其余部皆不留兵,只留护卫!” “这时,若是有大公或是小公,其行事不尊法规,胡作非为,或者乱用特权,让司内满是庸才白痴,给于百越国民带来危害,其皆计入此公的大小公碑内。” “其国民必怨恨此公,此时暗杀之,大快民心,此时集权于王,只民不乱,国不乱,王也无乱。” “到时其余公受其警示,必定是司内任用贤才,以添功绩,为国而谋,不敢僭越,更不敢特权行事。” 百越王恍然。 “可这些公不会乱吗?” 风允道:“改革用重典,那些公既已入局,等他们发现时,其手中的权力早已被架空,王之后再奖赏有德之公,安抚其族类,以此建立公之效仿,怎会乱?” “这时所谓特权也变成了一种警示,他们有特权,但必须在为国的基础上使用,不然这大小公碑就是他们的催命之物。” 百越王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淡风轻,说出这阴阳谋略混杂其中的集权之策的风允。 “以特权诱之,再以公碑禁之。” “风君之才,让人惊叹,此番风君愿出仕我百越,请受我仡氏一拜。” 百越王已折服,但心中也有震撼。 他看过周礼,还以为风允也是其仁德君子,准备以柔怀之,但此策锋芒难挡,兵不见血。 也是…… 百越王方才想起风允怒杀越君,其为果决之人。 他起身,对风允深深一拜,以作正式的邀请之礼。 此前所有顾忌皆无。 只要集权与王能成,那阴阳五行之策,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神亦可灭之,部族亦可去族留部! “王不再问问其余策对的细则?”风允起身,扶起百越王,算是应下。 “不必,不必,风君能有这集权之策,其余策对我自然信任。” 百越王如此说,确是对那些策对懵懵懂懂,只感觉有用,但不知道怎么去用,索性解决了自己心中大难后,就放手给风允。 如此,也是君臣信任的姿态。 随即,百越王从怀中掏出一物。 是一枚小铜印,其上有细绳捆绑,望之应是新铸。 “吾闻有相时,以玺为印,可节一国之事。” “遂铸此相印,望风君受之,为我百越国之相!” “轰隆!” 百越国上,雷鸣阵阵,一道气运漩涡汇聚向仡城之中。 其气运来源于山川大地,部族之间。 而各部气运所出甚少,周边地域也少有呼应,可见百越国名不副实,王难掌控。 可即使如此,在风允接过相印时,气运灌来! 风允目之,五行望气。 其眼中这气运乃是一头黑虎,正扑向他。 若是风允以此气运临身,行气运道,能直接入先天之数。 但风允不欲成这气运先天,随即高抛弃相印,发冠之中的青枝微明,一道流光飞出,化作一长柄大钺,与相印一同飞起。 百越国气运坠落,瞬间。 长越之上的《列国策·百越》之文绽放而出,而在相印的指引下,气运全全注入长钺当中,成就一国运异宝。 风允文气再荡,其不突破先天,又再涨! “余,风允,今日出仕百越,为百越相也!” 其声高悬,逐渐扩散,即使百越之地不完全听从百越王,但名义之中,皆能闻之。 “百越将起啊。” 站在巨石之旁,拿着《九黎表》与《列国志·百越史》,盯着瑶汉刻上巨石的巫婆,望向仡城方向,笑而赞叹:“有贤能之人,被国认可才能爆发如此异相啊。” “翁!”只见,巫婆手上的俩书飞起。 风允以九黎语之声,在天边诉说。 “今日为相,借助百越气运,诏令四方部族,皆习《九黎字音·表》,以读《百越史》,愿百越之人,皆通晓其史,不忘先辈……” 而巫婆原本手上的两书,深嵌在巨石当中,紧接着化作蚊蝇小字,刻录在巨石之上。 “巫婆?”刻录的瑶汉们惊讶而望。 “黎王让那周人成了百越的相?” 巫婆斥责道:“是风君,是百越相!” …… 与此同时,整个百越之地,只要有风允的《九黎表》和《百越史》的地方,其皆飞出,化入巨石之上,任由来往之人侧足而观。 “百越相?”百越之民,疑惑不定,他们从未听说过百越相,而除却仡地外,其余部族的族民大多都直接听从族长,而非仡氏。 不过风君之名随着越国治水,怒杀越君允常,早已深入人心。 如此,风允之声依旧不绝。 《九黎表》与《百越史》倒映在天空,随着风允讲述,而流转在百越之民心中。 “哼,什么东西。”豹氏,此时族长与豹骆正相商利用召出女娲这个名头,在百越之地获得好处,就见到风允拜相,天地有异。 但豹骆嗤之以鼻。 “这些东西和蝴蝶母亲相比,上不得台面,那风君是周人,怎么能治理百越呢?” “阿爸,我看啊,这王是糊涂……” “嗯?”豹氏族长不满地哼声,压住豹骆眼中逐渐爆发的野心。 “注意自己的言论,这百越,仡氏就是名义上的王,你要是胡乱来,我也难护你。” 豹骆低头称是,他清楚自己父亲不过是顾念当初开创百越的不易,才不想乱百越的秩序。 这在豹骆看来,这是不思进取,他豹骆可不会把眼光放在一个小小的豹氏族长身上。 …… 随着风允接受百越相位,不管议论,怀疑,或者是莫不关注之人,这百越国气运已定。 在百越宫殿内。 风允收起长钺,亦将相印挂着腰间。 如今只要持此相印则可定百越国之规。 “王,允既已出仕,那就先以《阴策·风泽无神》为先,为百越筑就天险,获得百越人的认可。” 百越王拜道:“百越就拜托风君了。” 风允颔首。 “这书就留在王侧,其内容允早已明悟。” “我自会收好此策!” 游士之礼节,君无聘而不论国。 风允如今也以为相之责,询问百越王国事。 “王,此前听闻古艾有独立之心,不知此时如何?” 百越王思索,古艾之地就在百越之东,边临百越,且两地仇怨已久,不得不防。 这也是风允欲先引风泽水,在百越之东造就一隔绝之天险的缘故。 百越之西是为崇山峻岭,其敌难入,唯有这东处,一马平川,难以防备。 “如今禹越正被句吴攻打,那姑篾已经在半月前彻底独立出越,如今古艾孤出的声音也越发高涨,怕是不日则起。” 闻言,风允道:“允此番先行阴策,需一番手脚,还望王能派出细作,前往古艾、姑篾与邗国调查情况。” “邗国?” 风允点头。 “邗国,姑篾,古艾国土相连,而姑篾在其后,我们无须担忧,但邗国与古艾皆与我百越相接壤,我百越之后若干动作,正是摆平内患之事,不得不防。” “好,我之后就派人去探……” 随即百越王又拿出一块红色虎符。 “我仡氏有三部百越兵,赤、白、黑,其中白虎部为大长老执掌,赤、黑虎部在我手中。” “如今这赤部就交给风君,以作大用。” “谢王信任。” 有着百越王的支持,风允也开始筹备行策之事。 天色将晚,百越王又留风允用食,风允不辞,待到夜深才回到典籍宫。 “恭喜风君拜相,之后策论也有施展之地。” 欧冶与莫女早早就在等。 “策对之事,还另说,不过风允也该为欧冶先生造炉,以铸剑了。” 铸剑,以引天地异相。 “风君尽管安排就是。”欧冶应声。 欧冶冶剑,可引天雷。 风泽之地,天雷轰鸣之时为百越之民敬畏之时。 风允知晓自己若行治水,必定遭百越之民反对,遂以异制异,彻底断绝这风泽有神之说,还能一添自己威慑,对之后行阳策·去族留部也有好处。 ——在天雷轰鸣之时,入风泽,斩“神”而出。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后天一流(顶尖)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百越国相 地位:风君、小国之相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游士 文道属性: 文气:109+7 名望:69+1 民心:42 内政:72 外交:80 军事:68 相国之策:《列国志/策·百越》1 游士异术:礼剑35、阴阳爻40、未济卦40、既济卦40、渐卦40、河图-五行40 夫子异术:语言之法41、篆文40、呵斥25 剑客异术:剑术40、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40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 旗:《山海经图》——山海经-异兽:九尾狐、冶鸟、腾蛇 ——————————山海经-帝:大禹 尺:《九黎音字·表》 图:《列国志/策·大庭》——共戚策30 鼎:《列国志/策·禹越》——大禹赋40 钺:《列国志/策·百越》 (中秋快乐)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七章:民心·治水(四千字) 风允行策,第一步——起势而谋民心也。 但与之不同,他起势先起恶势,民声抵制。 “允师…” 风允正在典籍宫内以竹简安排后续行事,就闻邹衍这个九岁小童的声音。 枫叶祭之后,邹衍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溜出家门,跑到了风允此处。 风允笑望之。 “允师,之前衍因父而困,此时方来,望允师宽恕。” “你确定要学?”风允记得,他曾经允诺过邹衍,若是邹衍第二日来求学,所想学风允有钻研,那就教他,若是风允也不会,自不再说。 虽说邹衍晚了半月,但风允却也认可。 毕竟。 “你可清楚,如今我为百越相,但百越之民皆对我有意见。” 治水! 风允治水并非偷偷摸摸,等到准备好才暴露。 他欲起锋芒,自然不会示弱。 他如今的第一把剑,对准的是百越之民,但并非其杀戮,而是为民斩断恶习,开辟新生,指引方向。 一味顺民,并非此时之善,他必须快刀斩乱麻,让民心归他所用。 即使如今因为治水之声,激起百越民护风泽之神的声音,但他亦不畏惧。 思毕,风允注视邹衍的目光,其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允师为百越相,定有自己的打算,何况,这风泽神的事情,我看来也是荒谬之事。” 风泽之地不得捕猎,因风泽受伤之人,巫医亦不治,而风泽近处,即使土地再沃,也无人敢去耕作。 就是邹衍这九岁小童都明白这神限制了百越,风允之行是好事,可那些百越民,信仰风泽,难以化解。 “允师准备如何治水?”邹衍瞪着眼睛,满脸好奇。 风允只是笑笑,不答此话。 收起桌面的相令竹简,风允对外道:“将,去寻赤部的统领来。” “诺。” 安排事宜,风允才对邹衍道:“汝要学何?” 邹衍闻声,紧忙坐好。 “允师。”邹衍清楚这是唯一能和风允学习的机会,成为百越相的风允可不会再给他机会。 “我想学治国之法!” “风君不到弱冠之年,就能成为百越相,可见治国有理,衍欲行之!” 治国? 风允好笑,这邹衍倒是机灵,知晓自己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治国为主,遂想与自己一同,既能学之,又能观之。 “好吧。”风允颔首,但道:“不过在学这治国之前,你需读一书。” 风允本就欲教邹衍《女娲十月历》,其中天干地支无不代表了五行阴阳,这是邹衍的道,而风允不传他对道的见解,而让其自悟,也算是不影响他自己的五行阴阳理论。 “何书?” 风君拿出一张兽皮。 “也不是书,而是一远古历法。” “远古历法!”邹衍惊愕,远古乃是伏羲女娲之时,所有之物大多失传,要不然就是成为了各大国的底蕴。 风允如此轻描淡写说出,还欲给他一观,这让邹衍受宠若惊,变得局促起来。 “允师,衍还没送您束脩呢。” 风允拿起笔,在兽皮上写下历法,对于邹衍的话。 他不在意道:“并非收伱为弟子,只不过是看你亲善,遂教你一些东西,不必以夫子之礼。” “啊?” “不妥,允师…” 风允摇头。 “我暂无收弟子的想法,你若再说,就不教你东西了。” “……诺。”邹衍目光失落,但也不敢再说,只能静静等待风允写历法。 而风允才写到一半,就听外面脚步匆忙。 “风君,赤部的几位统领到了。”将的声音从外传来。 风允点头,将写至一半的历法递给邹衍。 “且在一旁。” “诺。”邹衍小心接过,但却不看,而是准备观风允寻赤部如何。 很快,几人就从门外步入。 黎月? 男男女女,一共六人,而其中就有黎月。 同时还有仡豹,仡虎二为百越王之子。 其余的一女两男,怕也是百越的长老之后。 “风君安。”和礼官也就是邹衍的父亲学了不少时间,这些在百越王当前的人都有了些礼数,但这是周朝齐国的礼数,东施效颦,风允若有收拾了主干,必定来清理这部分。 至于之前百越王所愿归入周朝,此事再议。 “我们真要跟着他……” “禁声。” 之后的两名男子低声说话,但大殿内哪是能藏音的。 风允目不动。 那百越王之子,仡豹似看好戏。 但仡虎与黎月出面。 “大胆!” “你们是皮痒了吧!” 风允见状,才道:“先说正事。” 闻声,仡虎对风允一礼,而黎月还是气不过,但她可不会落风允面子。 等几人都跪坐在殿,风允才拿出百越相印和赤虎符。 道:“我得王命,拜为百越相,如今治水为先,但民生有怨,不知诸位在百越多年,可有什么见解?” 风允扫视众人,而那仡豹望着风允手上的相印和赤虎符,吃味道:“风君折腾这干嘛,风泽是百越人的庇护神,风君还是别逆着大家走的好,免得…” “二弟,风君自有道理。”仡虎阻止,又望向风允手中的虎符和相印,随即对风允拜道:“风君,阿爸将相位交给风允,必是信得过风君,风君尽管吩咐,我等听令就是。” 本欲说话的黎月也是这个态度,她扫向其余人,不管这些人是否真的尊敬风允,但赤虎符在风允手中,他们必须听风允的。 “既如此,就听我安排吧。” 风允道:“请看此图。” 风允拿出百越国地图,这是百越王特意交给他的,在百越国中,各部族族长皆有此物,但唯有百越王的要详细不少,周边国家部族都标记在上。 风允只取了风泽之南这部分。 “仡豹,你携两位统领前往此处挖掘河道,将这些小溪归一。” 风允拿出一张羊皮纸,临摹河道线路,这才递给仡豹。 仡豹欲问,但风允目光锐利,似有风暴在上,威慑压制,他的话生生咽下。 “仡虎,你且携令一统领,分散兵甲,以庶民姿态去各部族,散播风允欲治水,不日入泽,建立祭台与神通灵的消息。” “在其声中,又说明风君治水的好处,招募一些对治水支持之辈,共建义士之兵。” “啊?”仡虎微愣,风允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还私下建兵? 但他还是得令道:“是。” 风允拿出一张关于治水后,讲述耕作后能得到的粮食,便易,富足……的兽皮卷,递给仡虎。 只要是有知之人,皆能明白治水的好处。 风允信不过这些赤兵,但他可以利用这些赤兵来招募听令于自己的义士。 不过此事他还需写信表明百越王。 说毕,就还剩下黎月一支。 黎月翘首以盼,她期待地望着风允,之前风允让她去搜集各族的族情中,她就学到了许多,虽说劳累,但她也觉得有趣。 “黎月,就请你携部下,在风泽外建立祭台,我入泽之前的安危,就交给你守护。” “是!”黎月一听,紧忙应道。 风允淡笑,他也并非真的需要黎月来护卫安全,只不过在这些人中他更信得过黎月,这祭台实际就是欧冶子的冶炼台,需要信得过的甲兵来搭建,守秘。 如此,几方皆有安排,这些人除黎月外,不管情愿与否,皆离去。 风允拿出一份冶炼台所需的材料单,其上有百越相的印章,随即递给黎月:“希望黎月能用那安氏部族带来的五百百越汉建立祭台。” “这些材料则交给麾下其余百越兵来搜寻运输。” 黎月眨眼,不解,但她不欲问。 风允却解释道:“赤虎兵出生仡城,多有复杂,那安氏部族隐居多年,与仡城少有牵扯,用之不必担忧细作。” “细作?” “风君担心?” 风允点头。 “如今我无多心思去抓细作,只能用我能信得过的人。” “黎月来百越后对余真诚,允自然真诚以待,至于赤部的甲兵,余少接触,还望黎月勿怪。” 黎月闻声,略有失落:“那安氏部族的就信得过吗?” 风允摇头。 “不是信得过,而是他们与仡城少牵连,其余部族安插细作也还不成熟。” “而且风泽之地你也清楚,仡城中的甲兵也恐少有支持。” 黎月眨巴眼睛,灵动一转,随即道:“听你的就是,我这就去办,明日就能凑齐一部分。” 风允含笑,黎月倒是果决之人。 “那明日黎月筹备好,就来寻我,我们即可出发去风泽。” “风泽……我黎月就舍命陪风君吧,我也好奇风泽周围的山嘞,里面一定有大兽!” “哈哈。” 黎月离去,风允长舒一气。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只希望一切顺遂。 另一旁,邹衍见风允处理事宜后,小心上前,询问方才的安排之由。 风允既然答应教导治国之法,遂一一解答。 “那仡豹与我并不交好,而那两位男统领也对我治水之事有所不满,这属于我之政敌。” “对待政敌,灭之为下者,打压为中者,用之为上者。” “这治水之事,需一引水沟渠,而你瞧这百越之地水流纵横,若是引水出泽,必定引起洪涝之灾。” “遂我让其去边境整合小溪,一路而下,如此也能引水而成天险,有此天险,也可隔古艾之地。” “他们是政敌,去做劳力之事,也好管理。” 邹衍点头。 风允摸摸其脑袋,告诫:“这世上之人皆有用,如同夏时屋内冰,冬日炉中火,需摆对时节位置,就可解决难事。” “再看那仡虎,其对我有礼有节,但都因王信任,遂我可信他,但不能深信他。” “这去宣论之事,堂而皇之,即使他为之有私心,或暴露也无碍。” “而黎月之事,我对其熟悉,而她……”风允微微停顿。 而邹衍眼神扑闪,不由低声道:“王女月喜欢您,所以会尽心帮您。” 风允拍打邹衍的小脑瓜,微微叹道:“此番是对不住她,唯有在日后有所求助时,尽力一帮。” 风允自觉对诸多女子都保持距离,以礼而待,诉说无情爱之意。 但也有头疼之时。 王女月过于直率,也不去看他表达的讯息。 “是我不够直白吗?”风允不由自问,可他心中自有我道啊。 “好了,今日就说到这,你且思量归家后,汝父如何对你再说罢。” 风允拿过邹衍手中只写了一半的《女娲十月历》,继续补全,而邹衍则苦着脸,不知所措。 …… 翌日—— 风起微寒,百越王送来兽皮大衣,以作风允御寒之物,而黎月又拿来不少的兽皮,正好给欧冶等人做些御寒衣物。 “风君,都准备好了,之后的东西我也看着,会陆续送来。” 风允点头。 “那巫盼祠如何了?” 风允还记得,百越王最先是让他来做使节,出使巴国去寻巴国的巫医之术,巴国之祖为巫盼,这巫盼祠就是两国友好的象征。 “还在建,恐怕得明年才完工。”黎月回应,又道:“风君,你说治理风泽,又要多久呢?” 风允闻言,不假思索。 “若是顺利,不过半月能成。” “啊,这么快?” 干将和一名甲兵各自驾御马车。 “你去载欧冶先生与莫女。” “诺。” 风允与黎月同坐一辆马车,交替。 而在马车外,风允又见到一人,是安风。 “风君且等。” 安风上前,风允拉开马车窗,询问何事。 “风君要去风泽,可否带上安风。” “带你干嘛?”风允还未说话,黎月就先道:“你现在是巫婆部族中的瑶巫,已经不是我的百越女侍,可不用伺候我。” 对于安风擅自参加祈福比试,她还生着气呢。 若不是有要事在忙,她黎月可不会憋着。 安风轻笑:“就是巫婆要来仡城,希望与风允详谈治水之事,遂让我筹备。” “风君要去风泽,那巫婆也只能去风泽寻风君了。” 说毕,安风低声道:“何况,若五百百越汉不足,我还可令安氏部族再出两百,以助风君治水。” “安氏不尊风泽神,风允用之也无顾忌。” 黎月听不出安风之言,风允倒是清楚。 这五百百越汉始终是安风的人,按照协定,待巫盼祠修建后,就会放回安氏,之后以正常的百越制度行事,到时又是一部族。 风允微微蹙眉道:“你且去欧冶先生的马车,与我等一同去吧。” “巫婆前来若是有所需,尽管说之。”风允说此话,却是对安风说的。 他明白,安风找他是以这五百安氏人为条件,以作商谈。 “多谢风君。” 如此,浩浩荡荡一行人,带着不少物品,前往风泽。 其中大多都是冶炼所需,又有一些祭祀用品…… 风允乘坐在车,闻外面百越民见他离开城内所发出的怀疑议论之声。、 其中不乏厌弃偏激之语。 风允默默望向面板一则。 民心:22 民心已经从42降到了22。 而他清楚,等他安排仡虎之事散播,这民心还会再降。 可这并不是坏事,因为此时的百越民心散乱,去讨好也无用,反而累赘,不如放手一搏,否极泰来也。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八章:风君·聚义成兵(四千字) “风君,已经可以开始冶炼了。” 欧冶万事俱备,如今精气神正值巅峰,其期许之色不言而喻。 铸剑! 风允望向远处长江,长江之水与大泽相交,其浊白交接,浩浩荡荡,远远而望,其泽如浩瀚大海。 历经几日,此时大泽、长江边缘依靠山石之地,正搭建了一座巨大的祭台式的冶炼之地。 而在其最高处,立着一个平放的平石,平石有一圈凹槽,凹槽有水,水平而正,又刻有东西南北外加延伸出的方向刻度,中心还插着一根巨大树枝。 太阳移动,树影也随其动。 风允先在一兽皮上记录树影何态时为何方向…… 至于欧冶所需的冶金之矿,却要前往风泽,也就是彭蠡泽之内去寻找。 “欧冶先生且在此地冶炼寻常之金,我与干将前往风泽,为欧冶先生寻寒矿和其余矿石。” “啊,风君,怎可!” 风允微微摇头。 其轻笑道:“并非专为先生,而是余需前往风泽四周之山,观这风聚而不散的缘由,寻疏通水势之法,治理这百越夏时洪涝之灾。” 闻此,欧冶才恍然。 “那风允小心,虽说此时是冬初枯水之季,但其水势倒灌入长江,也有汹涌之态。” 风允清楚,来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调查。 风泽之水,紧靠长江,其夏时长江水大,多而入泽,而冬时长江水弱,匮而入江,往复循环,让风泽之水变幻莫测,凶恶颇多。 一旁莫女上前道:“且让莫一同,我知晓所需,且上次的寒潭之水有大用,我需寻些来。” 寒潭,是铸剑的关键,可淬天雷之烈性。 “好,干将,你时刻留意莫女,以作照应。” 风允要绘制风泽的山川图,此地凶险,就是百越国疆域图内都没有记载,空缺一片。 “诺。” 随即,干将背上风允绘图所需的行囊,跟在风允之后。 而莫女也紧忙收拾些东西,准备启程。 风允环顾,四周却只有那安氏五百人在劳作,不见黎月。 “风君是找王女月吧,王女归城,为百越王配药。” 配药。 风允倒也知晓一些,百越王旧伤却是要亲属之血为药引,而且只要王女月的血,不见其余两位王之子。 知晓阴阳五行之巫医术的风允,却不解,女子属阴,王为男属阳,怎会专用阴属之血,而不是王之子的血来引之。 以阴补阳,虽有妙用,但男子之躯,阳比阴重,阴血而补,虽能协阴阳,但用久也伤阳性。 罢了,此事全由十巫宫管理,待他治水之后,归城再询问此事。 一国之王的身体,也是为臣者,所需担忧的。 “安风族长,请一叙。” 安风目微动,缓缓点头。 两人来至沙州之上,四面皆是水泽。 冬日的风吹过,倒是带上了几分凄冷。 “风君有何事?”安风望向风允的目光中带着复杂,不过这份复杂常在眼底,只余淡淡的疏离和些微倔强。 “闻巫婆将来,还望安风族长能说明一二。” 这只是小事。 风允继续道:“请待王女月归来,请令王女女告知仡虎,继续散播吾将入风泽深处,探寻神灵之言。” 安风目微动。 “风君还要刺激这百越之民?” 安风忍不住道:“为何不顺着民意,却一自背弃而行,神之事可徐徐图之。” 风允只是笑着摇头。 民心:12 即使民心再低,只要他还是百越相,那他就不为其所动。 大泽风过。 吹动了风允发间的青丝。 望着那在大庭国陨落的女娲氏余留下的青丝,安风冷静了些。 “呵,我倒是忘记了,我如今不过是一小巫女,怎能劝说君呢。” 安风压下眼中的担忧,她迎着寒风清冷道:“风君可知晓,我为何会让安氏助你?” 安氏只尊女娲,而不尊什么风泽之神。 这是风允用他们的原因,但也是安风的机会。 “安风族长来百越,必有所求,且非小事。” “风君聪明。”安风称赞,但面色不动。 “我以身入百越,而不愿揭露女娲氏身份,其一是因为身份暴露必成傀儡…” 安风紧盯风允的目光,见到轻蹙眉心的风允,她似满意,眼神不知为何轻柔了些。 但眨眼之间,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其二,是……不知风君愿不愿意听……” 风允眉心越发皱紧。 安风望着风允,似在等待。 “允知晓安风族长乃是女娲氏,女娲氏以黎民为先,这就足够了。” 安风目微垂。 “那风君可会阻止安风所做之事?” 风允直言:“利于百越国之事,允不阻之。” “……这般吗?”安风悲笑道:“我与风君,因传承而相识,但愿因传承结束而相离别。” “其余之事,安风不阻风君,因为风允也是在为百越之民。” “余之五百安氏,风君尽可用之,安风并无条件。” 说毕,安风落寞转身,独在风中行,不负轻灵,唯有坚韧之态,一步一履,皆落于凡尘。 而其身上,气势已起,不知何时,重获女娲传承的她竟已经到了异人二流之顶,将破一流。 “我只能答应你,不说出女娲氏身份,若危百越,莫怪允阻之。” …… 风允出发,冶鸟搭桥,横跨长江,落向风泽。 “莫女,就请先往寒潭去。” 风允手中,拿着一小圆盘,与祭台之上的平石一般,水平而正,以作方向时辰之记。 莫女指明方向。 风允周身,文气涌动,冶鸟飞出,每行一步,冶鸟以身丈量,成为风允的标尺。 “走吧。”冶鸟托起风允手中的圆盘,为风允绘制山川之图。 而干将与莫女寻矿,各司其职。 而此时,在百越各部族中,随着风允治水的深入,越来越多百越民愤慨。 但也有聪慧者,明白风允治水能得到的好处,可反对之声过重,这些人即使有心,也难抵,反而会被这些民众暴打。 此番场景在豹氏部族最为严重。 豹氏令,敢说治水为好者,皆逐出部族,成为野人之属。 “风君入泽去寻神了!” 在瑶地,因有巫婆压制,风君治水之声倒是平和一些。 可巫婆也无法完全改变民心,所以那些支持风允治水的人,都暗聚一处。 不过怪异,其中竟然不乏别的部族之人来参与这次义举之聚。 仡虎在其中,他传达着风允传来的消息。 而底下之人皆大惊。 “风君竟然以身入大泽!” 大泽凶险,百越之人皆知。 “风君大德啊,可叹那些愚蠢之人,不助风君也就罢了,竟还鼓动一起,去寻部族族长,要求百越王抓捕风君,人祭泽神!” “嘭!”一人闻声,大手握拳,怒锤墙壁。 “风君治泽,灭去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这分明是好事!”这个大汉,高大威猛,形如巨兽,声如洪钟,可见其勇武,而其眉目怒狠,胸膛大露,一道贯穿疤痕十分惹目,又见其凶恶。 “我小时家穷苦,吃不饱,就偷偷去风泽流下来的大水捕鱼,却不慎跌水,被大浪冲流。” “等阿爸阿妈找到我时,胸口被利石巨狼切割,都能见到心脏,族里的人都说我被风泽神不喜,不愿搭救,要不是一老去的巫偷偷救治,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此人是豹氏之人,但却不顾被逐的风险,来到瑶地。 就是因为风允治水,要灭风泽神的言论,他目中崇敬。 “风君是大德之人,哪里能习惯山野,我这糙汉整日在山野狩猎,我这就去风泽,给风君开道!” 说着,这人就大步而出,推开左右之人。 “嘿,蛮娃,我和伱去助你风君!” “我也去!” “我也去!” 不必人引导,在场有义气之辈,皆闻声响应,纷纷谋划离去。 仡虎见状,都不知所措,风君可未曾说过这般场景。 这些人皆是部族中有力之人,他想若是能为他所用,该有多好。 可风允在前,他又得王命听从风允安排,此时也不敢多生心思。 这时其中有一人,看着瘦弱些许,但目中带着精光。 “诸位且等,我有一法,对风君更有助力!” 其人出门,高声道:“诸位无须全去,留几人随我去其余部族,寻那些同志之辈,我们人数越多,对风君更有帮助啊!” 闻言,一些人首肯。 “蛮娃你不用留,你这大个太惹眼,还是去帮风君吧。” “哼哼,我也耍不来嘴皮子!”大汉怒道,随即离去。 与此同时,在其余部族中,那些支持风允的人,也在有意无意聚集一起,议论传来关于风允入泽的消息。 “风君大德,我们得做些什么,那风泽的规矩这些年可弄没了不少人。” “是啊,我现在宁愿去山里面对野兽,也不想去风泽水域捕鱼,要是一不小心在水边受了伤,都没得医治。” “谁说不是,我去年耕了块地,第二年就被水淹了,要是风君真能治水,给我们规划不会淹水,耕作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年年没存粮……” 部族之间,因为风允入泽,议论纷纷。 但各族族长之中,却少有真正在意治水的。 他们在意的是豹氏传来的讯息,豹氏不希望风允继续担任百越相。 而这些族长也不希望,风允这个名义上地位比他们崇高的家伙继续存在。 遂没几日,百越王的桌面上,就送来不少的兽皮,兽皮之上是歪歪扭扭的篆文。 以《九黎音字·表》翻译,就能明白其中含义。 “哼,这些人,用着风君的便利,却在说风君的坏话!”黎月在桌旁,不满地看着这些兽皮。 百越王哈哈笑着。 “现在才到哪啊,有他们不满的时候,不过那会啊,他们想不满,也发不出来了。”百越王目光虽笑,但却带上了阴冷之意。 这个豹氏,不过刚刚得了召唤女娲的名头,就开始指挥这些部族,来把控他了! “小月妹啊,帮阿爸去下个指令。” 黎月抬眸。 “啥事啊,阿爸。” 百越王叹了口气,但目中却是真的带笑,他想到了风允所说的义兵之事。 看是私兵,但却是在抽那些部族的血。 这有义气之人,在百越可大多是能战之辈啊。 他说道:“你之前不是抓了一个安氏部族出来嘛,你就用这个做理由,说仡氏欲纳安氏部族入城,归入我仡氏旁支。” “若是周边有隐藏村寨的百越之人愿意,也可一同入我仡城…” 黎月不懂,她只道:“这能帮风君吗?” 百越王闻言哈哈大笑。 “能帮,能帮,你心里就记得风君了。” 黎月毫不羞赧,她大大方方道:“风君这样的男子,我百越就没有妹子不喜欢的,我得多为他做点事情,不然怎么抢得过。” 说完,黎月摊手。 百越王叹了口气,就从腰间将王玺递给黎月。 黎月笑嘻嘻起身。 “我做完这事,就去风泽了。” “风君入风泽好几日,也该出来了。” 百越王见状,只觉女大不中留,但这百越的妹子哪个不是这样。 他道:“等等,巫婆明日要来,你明日与巫婆一同去风泽。” “知晓了。” …… 民心:20 “嗯?”正在山泽之中的风允藏身在一处山窟中,目视面板,多日不理会,今日再看时,却见到民心不降反增。 他微微一笑。 风泽之行,对于大多数百越之民来说,他们是不懂的,而其中极端者会以风泽之神的名义,反对风允,而那些不喜风允这位国相的人,则会推波助澜。 至于那些支持风允的有识义士,势其如火,风允再其后又一层层传递自己治水之行,如风助火势,燎原已起。 “聚火为一,成义兵也,比之散漫民心更有可用。” 上一次风允看时,还是12民心,不说又应该降多少,单看这8点民心,应该就是他让仡虎宣传,聚义兵所得。 “看似8点,但怕是人人皆有治水之心,可用矣。” “如此,只须等绘录这风泽山川地势,得治水之法,就可以灭神了。” 灭神之事风允尚未说出,如今百越之民之认为风允进风泽,是寻找神灵进行协商。 若是灭神之事暴露,那些激进之人必定携兵来此。 不过…神。 风允环顾山窟之外,满是骤风卷浪的大风。 “真的有神吗?” “风君,找到了,矿已找齐!” 一连几日,风允走走停停,记录山川,而莫女也找到了所需之矿。 风允询问:“那寒潭呢?” 莫女应声:“在离岸近处的一个小洞中,我们归去时可装一些,不用下水。” 风允闻声,望向背着满满一箩筐奇异矿石的干将,思索一二道:“你们先回去,这风泽之南的山川河流我已记录,但其北处才是山势高绝之地,为风来之地。” “将,你就护送莫女回去,我独自前往。” “且记,归去后就让欧冶先生冶剑……” “待见冶鸟飞来时,可传我欲在风泽之南斩神之说……”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之无情·人之自勉(四千字) “哄!”骤风撞击山脉之声! 彭蠡泽,长江之北,其水总纳十川,同凑一渎,俱出于彭蠡也…… 其西北接大别山脉,东南接黄山山脉,清潭远涨,绿波凝净,夏时涨,冬时凝,四季有大风,浩浩荡荡,不见终日。 历经多日,风允终于来到风泽之北,也就是大别山脉。 此时他耳边全是这大风呼啸,撞击山脉,或携浪而腾,远扬而去的声音。 其势滔天,就是天上的云都被风影响,四散骤离。 风允在山岩之间,躲避大泽之上的骤风,望着地势图,与百越王所给的百越国疆域图对照,相合。 微微蹙眉。 这大别山脉被扬粤、英、桐三国瓜分,而扬粤地大,又围住了百越之西——长江与大半的幕阜山脉和大半的九岭山脉。 而在黄山之东北部,又为当时风允入百越时所经过的邗国所占领,百越只有边角小山,其东南就为古艾,百越也无险要可守,那处的豹氏依赖生存的怀玉山都是趁着古艾不为国,强行去猎…… 若是古艾为国,意图针对百越,就可以怀玉山为堡垒,直入豹氏,直入百越之南…… “也算是将这风泽的地势图记录完全。” 风允却越发头疼,这是他第一次作战略布局,略显青涩。 “百越在风泽之南,即使土地优渥,但常年受到水患侵害,这才使得其余国家,特别是扬粤的忽视。” “若是百越之地水患治好,耕作有效,恐为觊觎之地。” 望着四面被群山环顾,但却占领高处的百越国疆域图,风允暗自揣摩。 “百越之危,最急之处为东南角的古艾复国……” “但其余的邗国有攘夷之嫌,扬粤也本是不服王化,随意征伐……” “兵啊……” 百越之人擅山野之战,若是有足够的兵把守山中要道,则无人能侵入。 “怪不得巫婆会携瑶前往庐山,且还是在庐山之北,挨着庐山而建寨,此地为百越西北要道,其北之长江为大通之关,扬粤随时可乘舟而入百越,这里是防御扬粤的要塞!” “依山而建,以山为堡垒,进退自如啊。” 风允此番,不得不感叹巫婆对战要的老练。 “之后需向巫婆请教为统帅之道,祭祀与戎是为国要,祭祀,也就是国规,我如今能掌祭祀,但兵戎却是拖了后腿。” “而兵戎,需先有粮,百越之民多善战,安氏部族七千民都可召五百汉,实在惊人,但再是惊人,也需粮草养之。” 风允也了解到,此时周地的人口与征兵比。 非战时为三十出一。 战时十五出一。 可见百越征兵之暴力,但民却能战! …… “治理水患乃是利国之事,不可缓之,而粮食之事耕作方有,不可急之。” “苗方之地本就偏僻,还有时间发展。” 风允收起地势图。 拿起一张兽皮,提笔而写—— 风泽之地有五方神灵,北为大别山所出之孤山神,其东为黄山所出之远山神,其西为长江所出之长江神,其南为大泽所出之大泽神,其中为四方之主-大风神。 今日允欲斩杀大风神,断去风洪之灾。 信成,文气化冶鸟。 “啾啾啾…”冶鸟飞出,携信而去。 风允也一步踏出山间,骤风吹荡,青年稚嫩的英姿在大风中不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骤风吹走。 但他犹如天柱,就立在山顶,这骤风吹过风允身侧,唯有鬓角之间的碎发微动,在未济卦之力下,这飓风也就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他望向远处大泽交接的大别山脉,目有尊敬,但却不惧怕。 “大小孤山,却成为了聚风之阶梯。” 大别山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高耸而来,如巨刃劈砍。 其风从西北垂落,顺着沟壑之间,呼呼啸啸,携大势而坠。 而在风泽之东南,又有黄山山脉遥遥远望,挡住骤风,与大别山形成巨大辽阔的对峙之势。 风允双眸一动,五行望气之术大开,扫过这方天地山川。 就见到大泽深处水寒,而水面处水热。 那从西北大别山坠来的风,划过一座座孤山之间,形成一道道带着冷意的气流,这些气流被大泽水面的热性吸引、缠绕,卷起一阵又一阵的小浪。 小浪汇合,形成数百米巨浪,向着黄山西南之处涌去。 而黄山之地,风允也曾看过。 这西北之水浪携风而来,却被远望的黄山阻挡,往复而去。 此时巨浪击浪,使得这风浪向着四周奔涌,让整个大泽都涌动着骤风,浪花奔涌,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是整个大泽都成为聚风凶地的原因。 风允恍惚记起了前世所学的地理知识。 “冷气流向下流动,入气热地,而热气流向上流动,被对流吹动而冷,又向下,如此往复……” “这大泽白日受日照影响,散发热流,吸引西北之冷风,而夜晚散发热流,冲入天空,之后被气流层影响,又从西北而下啊。” “何况风泽是为水热之气,聚于天而引大雨,惊雷方才如此频繁,特别是夏季炎热……” “这黄山倒是成了挡风屏障了。” “怪不得百越之民将这彭蠡泽称为风泽。” 风允入泽起,骤风不断,不时有大雨倾盆,像如此明朗之时,倒是少有。 再看了几眼初冬之日下,水泽之上众多连排的大小孤峰,风允这才向着风泽之南而去。 “已经找到了风泽为凶地的缘由,破解之法也简单了。” 风允有望气之术,他此时就在观这西北坠落之风,第一次极向何地,是被何处之山阻挡,只要找到此处之山,就有机会破开一口,以成风口,泄风之威! 风允目微微亮,祭之以旗,召出白狐九尾! “走吧,我们去把那山炸了。” 风允半开玩笑,以他之力,自然无法炸毁一山,让风泄去。 但总有别法,完成他所欲之事…… 就见,在骤风山野之间,白狐迁跃。 大小孤舟如同浮上水面,而白狐与风允的身影,就在此间越过。 若是有巨浪时,白狐调皮,甚至会踏浪而跃。 “乖些,我记些东西…” 闻声,白狐听话,只在山间慢行,方便风君记事。 风允拿出风泽地图,将这治理风泽之策记录在上,之后再归入《列国策·百越》当中。 又顺着五行望气的气流流动,在图上添加气象之观…… 随着他添加气象之时,这图上隐隐泛起文气豪光! “也是这般雅和的天气,若是像昨日的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我们可过不去。” “轰隆!” 风允正淡笑轻言时,却听雷声轰鸣,而这风泽的天,也转瞬布上了黑幕。 “九尾,去山岩间走。” 风泽每每下雨时,是最为凶恶的时候。 那时一道惊雷就能将一座孤山劈裂,风允与白狐若在雨中奔袭,怕是被天雷击毙。 “呼!” “起大风了。” 风允目微凛,五行之术下,望向这骤风天雷之间,不由得面色大惊。 他收起风泽地图。 “踏!”而九尾奔袭,周身的狐毛被骤风吹动,它哀鸣高呼,带着风允跑入山岩之间。 这里是大泽之北的一座大孤山,其间有山石壁垒,少绿木,少生灵。 “山缝之间,应少雷电。” 风允目光凝重。 “轰隆!” “劈!” 一道惊天巨雷打落在大孤山之上。 瞬间山石崩塌,其声金鸣! “这风泽莫非真有神?” 风允躲避坠落的山石,此山硕大,险阻非常,即使是天雷也无法击穿,暂时无碍。 但风泽之上,天雷交加,隐隐有针对此山之势。 “或许是针对我的。” “万物有灵,风泽……不,是这里的风也有灵啊。” 风允却是忘记此事,这是非凡世界,天地亦然有灵,而他这习得五行之术的人,对万物有灵的认知更为深刻。 “人亦有灵,风亦有灵,山亦有灵,泽……” 风允看着因为天雷击大,这大孤山不知何时坠出的新洞道时,目光讶然。 “风泽之风已成恶风,狂风骤雨,其间的山川河流都不喜之,这是来帮我?” 五行之术下,风允能感知到外界之风对风允的恶意。 但又能感觉到这大孤山对他的亲近。 “这大孤山植被甚少,怕也是因为天雷交加,狂风吹袭,难以孕生,就是生灵也少见。” 以大泽之地,生灵怎会如此之少,还不是这狂风所害。 “万物应有度!”风允怒对这风泽之风! 柔风可善万物,恶风则损万物而利己。 如此风浪,莫说山间植被,就是这水中游鱼都难活下去。 “轰隆隆!”乌云被狂风卷来,雷电被风声引导,一道道惊雷劈砍而下。 这护住风允的山间,裂开了一道道裂痕。 风允回首,却在这骤风之中,看见了一双眼睛。 非人哉。 毫无情绪,唯有灭杀之念。 “风属木行,聚而生灵。” 诧然中,风允浑身一震。 “轰!”狂风吹过,鼓动天雷击打孤山。 山脉不断崩裂,山势也越发瓦解…… 摇摇欲坠! 而孤山还在拼命护着风允…… 并传达,让风允从身后出现的洞中离去的讯息。 “渐卦——下艮上巽,本是循序渐进,渐进蓄德之术,但此时老而不退,新入又老,就如这风一样,在一潭死水中出生,怎能是德呢?” 风允在大庭,从一庶民小儿到守藏史,又为司徒使节,在越国为风君,几经磨砺,一步一进,既是在积国不重用之怒,也是积自我贤能才学…… 回顾此过程,再望此时…… 艮——山也。 巽——风也。 恶风袭孤山,欲催孤山之坚,其势一层胜过一层…… 而孤山的灵性也随着恶风,一点点消散,灌入恶风,向风允袭来…… 远远望去,天昏地暗,乌云涌动,水泽腾舞,其远处骤风携滔天巨浪袭来,而那天空中,恶风鼓动,一道道雷霆欲发。 “呼!”大风吹! “孤山若人兮…” “骤风若大世兮……” “嗷!”九尾白狐不见清灵呦鸣,只闻对着大风的怒吼之声。 它上前,来的风允身旁轻蹭衣角,想为风允遮挡骤风。 而风允轻轻安抚,就直面恶风,孤立在山间。 骤雨倾盆,顺着山间裂开的裂缝洒落,打湿了风允的眉心。 眉心微动,眉心之上的青纹亦然微亮。 只见发髻微松,那化作青簪的青枝回归原貌,落入其手。 黝黑长发,迎风而散。 发丝间青芒文气,是风允藏在心中的不屈之意。 其紧握青枝,高指恶风。 “渐卦——砥身砺行!” “风吹雨击,千锤百炼以磨砺初心也。” 文气从青枝当中,蜂拥而出,化作一个个篆文飞起,冲向天空恶风,为孤山挡住这些雷霆。 “轰!”恶风吹拂,一道道惊雷坠击,打在那些篆文之上。 “铛!”篆文被打退,越来越退! 但上面流光溢彩,仿佛有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 而随着越来越多次的击打,这层蝉翼一般的屏障也越发紧实。 “叮!”篆文被雷电打入山体当中。 “叮叮叮!” 恶风似在狂笑,四周的风越发呼啸。 “共戚而连!” 共戚策——以小坠大也! 被打入山体中的篆文绽放文气,蔓延而出,与周遭的篆文一同形成一个个节点屏障。 当恶风鼓动雷霆袭击之时,波澜微动,山势已稳。 恶风大怒。 不断地鼓动雷霆击打,连片的雷电挥洒在天际,整片天空都是雷鸣之音,电光火石,刺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风允望向远处随着风卷来的滔天巨浪,摸了摸脸上的雨水。 “九尾,先回去。”不顾九尾的反对,九尾就化作文气归入青枝当中。 风允转身,往那山洞之中深入。 孤山向风允散发一股感激之意,有风允之术,它才能挨过这连绵不断的天雷轰击,不至于山体崩裂而消散。 “事由我而起,我若有法却不庇护你,那与我亲手杀害你又有何异。” 沿着山岩走在昏暗的山洞中,越发往下。 而外面的雷霆之声停了,水浪声却越来越剧烈。 “轰隆隆……”山石倒塌,却是孤山断去洞窟,免得洪水入洞,冲击到风允。 “嘭!”外界,一道滔天巨浪,笼罩这数百米的高山,猛然撞击。 霎时间只见水花,而不见岩石。 整个山势猛然震荡,风允扶住石壁才免于摔倒。 而山体间的篆文猛动,隐隐有开裂迹象。 孤山无事,但大风聚在风泽不知几何岁月,此时欲摧毁一山,哪里是风允这不成先天的人能阻挡的。 怕是再来几下,篆文就会崩裂消失。 “等我设法离开山,这大风也不会再盯着你。” 风泽大风,说得好听是风神。 但实际只是趋于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的一种风之规则,它并无人性,唯有晋升自我的意识。 而风允欲灭风泽之风的行为,是在阻碍他的晋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道无情,唯有私也。” “物竞天择,人道唯有自勉,自强不息,方能生存。” ……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章:《风泽策》·斩神(五千字) 大浪拍击,却未伤风允。 大风暴怒! 天上雷鸣轰隆,积蓄着力量,似要给风允致命袭击。 而风允怎能坐以待毙。 他快速往下,穿梭洞窟。 而随着深入,他恍惚听见了水流声。 “是山中渊潭。” “轰隆!” 外界,一道巨大惊雷砸下,此次骤风全力怒杀,天地都因此震动。 “嘭!” 一道雷电打破一块篆文,在其余篆文未曾相助之前,霎时间穿透山体,沿着缝隙不断蔓延,大孤山晃动,欲要阻拦,但雷电之快,碎石难阻。 风允高挥青枝,未济、既济之术全出,竭尽全力挡下雷击。 “砰!” 风允无碍,这穿透共戚策的雷电已无多少威力。 “咳咳…” 但心头一闷。 又感那恶风再集雷电。 大孤山收拢山势,以作阻挡。 风允快步一跃,直直跳入深渊当中。 嗖嗖之音不绝于耳,其御文气而坠,这些文气化作冶鸟,托举着风允降落。 最终落于湿哒哒的灰石地面。 他周身的文气也化作点点星光,照亮了昏暗的洞窟。 这里已经是大孤山腹地,是山中一处钟乳洞窟,洞窟上是圆润如油的垂吊巨石,而在下是玄黑如墨的深潭。 “咕噜咕噜…” 只听,水潭之下,隐隐波动。 “龟?” 一头巨大的白玉石龟,高大无比,当它完全浮出水面时,牢牢占据整片空间,俯视着风允。 “哞…”声闷而嗡鸣,白玉石龟游近岸边,周围的水波被其推动,一层层伏来。 风允脚边,文气微微荡漾,将袭来的水流推开。 这只白玉石龟并无恶意。 它乖顺地降下水面,方便风允踏上他的龟背。 外面的雷鸣积蓄声越发高涨。 风允一步踏上,谢道:“玉龟相助,允在此谢过。” 白玉石龟微微摇头,就带着风允往渊潭的深处游去,速度极快,周围的石笋石壁都滑过呜呜气流声。 而风允长发后披,手中以青枝晃动文气,以此照明前方。 这是一条极其幽暗的穿洞,洞中有不少的暗行生灵,这些都是风允前世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 “骤风在上,也就山窟洞穴中能看见小生灵的踪迹。” 这深潭中,竟然也浮起了游鱼,围绕着白玉巨龟周围,似在嬉戏。 不知游了多久,再听时,天空已无雷鸣之声,应该是那恶风找不到风允的位置。 但何处无风呢。 “这大孤山与整片大别山之间,相隔了水峡,那骤风断然不会让我就此离去。” 这是风允担心的问题,但不管如何,进入大别山,再从上围才能绕道去往黄山之地,寻找适合的风口。 “哞!” 到了! 抬头见光,前方是一处青苔石台,周围有麋鹿矮树,又有秋花蜂蝶,各种小生灵栖息在此,遥遥望去,这里是一处巨大天坑,石台下是一片不小的洞中原野。 “为何这里的生机如此旺盛?” “轰隆!” 天边,雷霆再起,天坑之上风云骤变,电弧不断抽闪在天坑边缘。 “咚咚咚!”山石垮塌! 但这里的生灵却仿佛习惯雷电,反而对风允的到来十分感兴趣。 白玉石龟驮着风允,踏上石台。 周围的小生灵都凑近来瞧。 “呦呦呦!”麋鹿高鸣,携带兰草。 猿猴呼啸,荡着树藤而来。 “呜呜!”为风允献上果实。 “多谢。”风允接过,只觉得这里的生灵灵性十足,特别是这白玉石龟,却不知道他要带风允去哪。 “哒哒哒!”白玉石龟大步踏在青草地上。 此处的生机旺盛,就是秋意都不见几分。 而随着石龟带领。 就见一处巨大的石窟水泽,水泽之上流光溢彩,如同仙境。 石龟入泽,又潜入水中。 风允不得不游于水面,却发现这水泽中浓郁的壬水之力。 壬水,阳也。 那些壬水之力不断涌向风允,似在亲昵。 而除了壬水外,随着天坑外的雷鸣电闪,一丝丝电流被引入这水泽当中。 “聚雷之泽?” 风允讶然,就见到白玉石龟浮出,此时在它的龟甲之上,浮现出不少图案。 似乎是河图! “大禹河图?” 风允拥有大庭氏之河图,其带着大庭氏的传承,而此时,在这石龟背上,却出现了大禹河图,其上乃是大禹的传承。 其上除却河图本身外,还有着开山辟水,星宿定山川之术。 “多谢!” 原是这白玉石龟知晓风允要治理风泽水患,遂给风允一观这大禹河图。 风允暗暗记下,与脑海中种道的大庭氏河图相互映照。 而白玉石龟见状,仰天长啸一声。 顿时,天坑之外,大量的雷电涌来,外面的恶风都无法操控…… “呃!”风允闷哼一声。 这水泽之上竟然雷电闪闪,不断浮动电弧! 风允如同陷入黑暗,眼中光亮闪烁,却是一道道壁画。 雷神! 居于雷泽… 巨大脚印… 伏羲降生… 风允脑海中的《河图》不断变幻,而当初在大庭和越所得的卦中…… “下泽上雷——雷泽孕生之术!” “嗡!” 无数雷电划过风允的肌肤,刺激着风允体内的生机,风允几日来勘探山川的疲倦一扫而光,其本就俊朗如玉的容貌越发神俊,玄眉修长入鬓,眼含河图星海,浩瀚无垠,对视之却有威压,恍若神视。 日月轮转,时光流逝…… 外界的恶风呼啸不断,挟雷电巨浪困守风允。 而天坑内,一片祥和。 在白玉石龟发动雷泽孕生之术下,风允的生机一次次被升华,而血脉中先祖血脉的力量,也逐渐凸显。 风允眉目紧闭,呼吸轻缓。 身后长发垂落,浮于水面,荡漾着清幽文气,而其周身文气流转,隐隐有人首蛇身的虚影之态。 但终不成也,这小雷泽之中的力量就已经被风允吸收殆尽。 当风允睁眼时,人首蛇身的虚影全收入其眉心,女娲所赐的青纹当中。 风允俊朗的面貌没变,但却多了不知名的,那引人尊崇,信服的意味。 白玉石龟在岸边,静静守护。 风允游至岸边,湿哒哒的衣裳下,显露出修长的身躯。 他又长高不少,虽是君子象,却越发英姿壮硕,非是单薄之态。 “嗡!”风允腰间的龙渊剑微微震动。 风允不由抽出。 剑光微明,其中隐隐有青龙剑魂浮现。 “此时却不是用你之时。” 剑魂藏入渊,风允收起龙渊剑。 而白玉石龟正紧盯着风允。 它盯着风允眉心的青纹,似在恭敬。 此番,风允却不知是身躯得到滋养,那身体内先祖的血脉也隐隐浮动。 先祖荫蔽,他对《河图》的理解更加深刻。 连带着,这雷泽孕生之术也被他学了去。 归妹卦——下兑上震,雷泽孕生之术! 就如这天坑之内,万物丰茂,生机勃勃,遂这也是万物萌发之术。 若是以此术播种,可见其大德! “多谢龟先生。”风允对着白玉石恳切一礼。 这龟的来历,风允有些不确定,但能驮大禹河图,又有伏羲孕生之壁画,可见其底蕴,怕是来历惊人。 此时,帮助风允太多,风允用先生称之,大无不可,他甚至得以师礼来对待。 “哞…”石龟摇头,它缓缓而来,示意风允上背,将带风允离去。 传授风允这样多,除了风允身上有伏羲、大禹、女娲的气息外,更多的还是风允欲治风泽之风的行为。 这天坑之中再好,但又能守护多少生灵呢,整个风泽是庇护不过来的。 风允也知晓这一点,也不顾及,立刻踏上龟背。 而白玉石龟再行,下水带着风允缓缓离去。 “呦呦!”身后,麋鹿送行,猿猴挥手…… “此时却是不知过了多久。” 风允在雷泽中,无多外感,只晓得日升月落,但不记得次数,只希望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 “风君斩神!” 此时,各部族中,对风允如风泽,发现风泽五方神后,又说斩杀大风神之事,早已沸沸扬扬。 其中多数都在惊愕风允的大胆。 寻常时候就是说一句风泽的错处都要遭受惩罚,但风允却一次次地意图掀翻风泽的地位。 “斩杀神灵,他怎么敢的!” 大量极端之人拿起家中狩猎武器,惶恐地欲去风泽护卫神灵。 “杀死那个周人!” 而豹氏,这百越之南的部族,在豹骆的带领下,集结了大量的部族之人,甲兵,装备齐全,随着豹骆一同前往风泽。 “风氏小儿,要灭杀我们百越的神灵,这是要亡我们百越啊,我们的王被这家伙蒙蔽了双眼,我们作为百越的部族,我们要护卫我们的神灵,要解救我们的王,要杀死那个周人!” “杀死他!” “杀死他!” 豹骆的声音在暗中埋伏的细作口中,传响各个部族。 他的行程很慢,故意在等这些部族中的暴动之民前来,不过几日,就聚集了数万的百越之民,往风允安排的铸剑之地涌来。 而早先支持风允的有识之义士,此时与安氏的五百族人,一同布置防线。 “斩杀神,你说风君能做到吗?” 杀神之事,百越之人,或者整个大周及其周围,都少有人听说过。 神在他们这些普通人面前,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原本就以为风允是欲与神交流,就像巫者那般,祈求神给他们耕作。 但明显,他们想错了。 当初在瑶地十分支持风允的人中,都有不少有退却之意。 “你们乱说什么,风君是我们这种没头脑的人吗!”高壮如巨兽般的汉子走了过来,他嗡声道:“风君要治理风泽的水患,伱们这些胆小的家伙,怕了就走!” “你,蛮娃,你别以为你壮实,我们就怕你……” “咚咚咚!” “发生了什么事!” “巫婆!”巫婆早几日就来了铸剑之地,在听闻风允治理风泽之后,暗叹其大气魄。 方成百越相,就做这利民,却不得民心之大事。 “好了,风君欲治风泽,不管如何,其好处,你们都清楚。” “此时大家不过是担心那些携兵而威的人,造成战乱,内斗……” “……呵。” “大家别担心,风君有勇气去风泽斩神,自然有其想法,这祭台啊,若是守不住,就别受了,反正风君也不在这。” “啊……” 有人反应过来。 “对啊,风君都不在这。” 另有人道:“这难道是风君安排的,为的就是误导那些暴民前来这里,而风允却去了别处……” “应该是这样的,风君聪明,怕是早就布局了。” “我们就拖延那些暴民,他们要是硬闯,我们再放他们过来。” …… 就在铸剑之地因为风允斩神之说议论纷纷之时,风允总算是在白玉石龟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孤山。 顺着边缘山脉,来到了黄山之侧。 山间之中,巨龟难行,此时恶风也在搜寻风允的位置,风允怎敢让巨龟一同冒险,遂让巨龟离去 自己孤身在山岭屏障间,以五行望气之术,观望骤风轨迹,小心翼翼地搜寻恶风命门。 “啾啾!”冶鸟飞回,却是风允给欧冶写的第二封信,所得的回话。 其上皆是对此事近况的描述,还有冶金完成,已经开始铸剑。 而铸剑关键之时,需召唤天雷而击,开辟剑之灵性。 “这个豹骆,可真是…” 风允微微蹙眉,这样浩大的声势,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人多人少,风允所要面对的也只是恶风罢了。 而对于巫婆所说,他以铸剑之地为诱饵,瞒天过海去斩神…… 风允望向乌云泱泱的风泽之上,失笑道: “我哪知,这风泽真的有‘神’呢。” “只希望欧冶先生铸剑不会受到影响,此时却是不需要什么铸剑异相来壮我声势。” “那‘大风神’,自会出现,产生滔天异相。” 表明让欧冶先生铸剑为先,不必顾忌他之后,风允又书一封,让仡豹疏散百越之东河流四周的部族,带着前往中部暂留。 …… “这风口,应就是这了。” 连续几日的寻找,风允总算在邗国境内的一处连绵不断的屏障之山上,找到了气流涌动,不断撞击的地方。 “怪不得此处能拦住骤风,原是层峦叠嶂,如同两道巨大的屏障,阻挡大风。” “嘭!”大浪花袭来,冲撞在山脉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撞击声。 一眼望去,整片山势都被大浪拍打变形,倾斜光滑。 站在风口远处,风允都能感受到风携带从大泽袭来,撞击山势,又被山势挡住,托举向四方,或是撞反大泽的乱风。 “追来了。” 恶风在凝聚,风允没有多少时间。 “此地为风泽东南之角……” 风允拿出之前所绘的风泽地图。 而那天边骤风凝结,乌云欲来,怒意不绝。 在地图上,风允快速撰写。 “欲治风泽之水,只需于东南处地势最低处开一风口…” “有风浪推动,热气消退,引风而离。” “小口虽小,风吹山塌,风过水蚀,其将为湖口也!” 策成! 名曰:《风泽策》——引风离泽,破渐卦之术。 渐卦,下山上风,循序渐进也。 如今就是以《风泽策》,破了这不断成长的恶风命数。 而风允手中青枝一变,祭道以钺! 《风泽策》飞纵入这祭《列国策·百越》之道的长钺当中,化作其中填补。 就见三米之长的长钺上,浮现出大禹开山的纹路,这长钺之刃越发锋芒有力。 “轰轰轰!”大风吹袭。 风允手持长钺,迎风奔向风口之处。 而此时,在铸剑之地,暴民在豹骆的带领下,硬闯祭台。 “那个周人呢,出来!”豹骆怒喊,但却不得解释。 豹骆冷哼。 其手下一人高喊:“我们豹氏族子是召出蝴蝶母亲的大巫,你们难道要违背他的命令吗!” 这! 豹骆召出女娲之事,在各部族皆有流传,对于豹骆,即使是再不喜他的人,也不敢在这个名头下对他不敬。 巫婆见状,站了出来,望向祭台,此时欧冶无法移动铸剑之地,却还在吭哧铸剑。 “风君不在此,在风泽内,你们可自行去寻。” “风泽?” 谁敢进风泽。 “风泽!” “大风神发怒了!” 只见到,原本只有夏季骤热之时,才会出现的狂风暴雨,雷鸣电闪,却在此时出现。 整个百越之人,从小只是遥遥远望都心惊胆战,此时却来得如此近! “快跑,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惊呼出声,来此的百越人无不后退,转身就离。 “阿父,不铸了,我们改日再铸啊!”莫女慌忙不已,但欧冶却道:“这是风君引起的,看来风君在斩神了。” “万物有灵,风君说这风泽是真的有所谓的‘神’的。” 欧冶目光炯炯。 “神…有神灵,那可有神剑否?” 欧冶舞动巨锤,不断敲击炉上的五把各式不同的青铜剑。 “引雷!” 先天之力,以与文气完全不同的形式爆发,天边的雷电竟不受控制地被此处,欧冶手中的巨锤吸引。 “退!”欧冶舞动巨锤! “咔嚓!”雷电劈下,却随着巨锤打入青铜剑当中。 “拿寒水备好!” 莫女担忧,但干将却紧忙准备寒水,以来淬火。 “叮叮叮!” 随着欧冶铸剑,天地异相出现在祭台之上。 “啊,是神发怒了。” “原谅我们……” 不少深信神灵的百越人拜倒在地,整个人都像是嵌入泥泞的地面。 “快走!” 地面之上,浅浅的洪流,再过不久,怕是要淹没此处……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一章:民心·83(五千字) 这时,整个百越国,甚至是整个风泽,风泽周围之国,皆能听见风允之声—— “吾风允,拜为百越国相,有感风泽凶恶,遂半月来勘山观泽,绘《风泽图》,又成治水《风泽策》,今日以长钺断山,以斩风泽之恶神,望黄山之灵有感,允我断之!” 邗国:“风君!” 扬粤国、英方国、桐国:“风…君,百越国相?” 百越国君:“风君啊!” 在铸剑之地的暴民:“不…不能再惹恼神明!” “他在哪,快杀了他!” “用他祭祀,安抚大风神……” 豹骆嗤笑,却在蔓延而来的洪水中不断退却。 “风君,怎么可能杀死神灵。” …… 各势各人,各有己言之时,风允在狂风暴雨中,长发披散,手持长钺,正直面大风所汇成的天空黑目。 其目如同一条狭长的深渊,散发出呼呼咧咧的吞噬之声。 在告诫风允——退去! “不可退也!” 面对无尽的风势,察觉到风允的决心,他眉心微亮,竟消去这份力量。 女娲所赐之青纹! 古之巫咒——允… 风允此时恍惚,他清楚是女娲的力量在帮助他。 就存在于这个咒当中。 “以诺天地,天地以诺?” 风允轻声低喃。 恍然大悟:“下泽上风,风孚而泽,君子应诚信立身,允而诺之!” “遂,中孚卦——是为以诺天地,天地以诺之术!” 风允眉心的青纹越发明亮,烁烁青芒。 而随着他领悟中孚卦,解析了这“允”之一咒的奥秘。 在他的耳边,传来一道雄浑之音——可! 黄山回应,是为首肯! 黄山也受这恶风侵扰,如今断开一山,成为一山峡,能斩杀恶风,它也情愿! 此时,就听——“咿呀!” 大鸟从黄山中飞出。 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 一坠落,它就凶恶得盯着风允,似欲食人! “蛊雕?”风允在安氏的壁画中,有见过此鸟,也知晓它一般生存在鹿吴之山。 此番一见,应是黄山派出使节,盯着风允完成约定。 但…… 君主以诚,在中孚卦和允咒青纹的担保下,女娲虚影微现,其撑天之巨,悬在黄山之上,她手持一古朴矩尺,为一人一山定下盟约。 而风允眼中,《河图》涌动,其《周易》中的中孚卦也飞出,借助《河图》的力量,化作一圆规,并显现出伏羲虚影。 伏羲女娲人首蛇身,相视而对,似在讶异对方也出现,但很快相视缅怀后,就消退灵性,如同执法的神明,威压肃穆。 其双尾缠绕,相拥合一。 女娲手持矩尺,伏羲手持圆规。 规矩之下,一人一山的盟约已成! 那蛊雕见之,再无之前凶恶之态,在风允身边低下鸟头,惴惴不安。 风允不去多管。 他能感觉到黄山助力! 在长钺之上,染上了浑厚的山岳之力。 以诺天地,天地以诺! 风允趁势而为! “风泽之地,山川河流皆受罪于大风者,望之助力,斩杀大风!” 随着风允的话,圆规、矩尺指向风泽。 而风泽上,原本气势凶恶的大风骤然一颓。 却是山川引走雷霆。 水泽脱离控制。 只是卷席乌云风雨的它,难以遏制风允的行为! 风允见此,召出白狐。 一跃而上,冶鸟作天梯,九尾踏之。 风允高举长钺,对准风口之地猛劈! “轰!” 风泽四周,气浪震荡,恶风倾尽一切要撕裂风允,但此时黄山山脉一角之上势,缓缓裂出一道口子! 口虽小,但能蔓延。 “风去兮!” 风允高举长钺,携大势,引动恶风,恶风吹过纳山势一口,风吹而石落,最近的,上裂下谷,水流随着风渗透山势之口,飞快侵蚀。 “还有一山!” 这座山之后,还有一道山势屏障。 “再来!” 风允再次高举。 “轰!”山崩地裂,随着水势恶风袭来,两座屏障大山的中间,露出了大口,让汹涌澎湃的水流而下。 而这山势崩塌,水流汹涌的声音,闯荡在百越与邗国之间。 天空雷鸣电闪,乌云涌动,看之越发的凶恶! 百越之民望之,心中颤抖,不断祈求风君住手! 神灵息怒! 可又看见那高山之上,巨大的女娲伏羲虚影耸立威压,他们又不知所措,愣然当场。 “风君还召出了姜央!”巫婆大惊失色,手不住地颤抖。 “是咒!”巫婆高呼,周围的乌泱泱的百越之人都能听见。 “风君才是祈福召出蝴蝶母亲之人!” “胡说,明明是我!”豹骆怒喊。 但伏羲女娲共出,哪里是他能争辩的。 巫婆冷哼不理,此时风允使用了咒的力量,召之伏羲女娲,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啊!” “请庇佑我百越!”多年不作瑶巫舞的巫婆,此时爬上矮山,不断舞之祈福,以敬伏羲女娲先祖。 而一直都呆在铸剑之地,被五百安氏护卫的安风见之,与五百安氏都跪拜而下。 安风抬眸,眼中满是恳切:“人族的母亲,无法比拟的天地神灵,请倾听您使者的祈祷,给予女娲氏指引吧,母亲……” 可安风毫无收获,只能在一声声的劈山裂土中,眸光黯淡。 直到又闻风允之声,她才抬眸再望—— “今召大禹,以行开山辟水,鼎定乾坤之术,疏通风泽水患,定之河流,再无祸矣!” 开山之处,风允身骑九尾白狐,手持长钺! 而长钺之中又飞出一尊小鼎,一枝小旗! 此乃《列国志/策·禹越》之道所化之鼎,其中含有风允在禹越治水时的力量。 那小旗则是《山海经·图》所化,能召之异兽、大帝。 风允挥舞小旗,召之大禹。 文气涌动,大禹之象滔天而起。 风允将鼎掷给大禹,大禹对风允微微颔首,望之恍然真人。 而风允又一掷,将长钺丢给出,转瞬间一群冶鸟飞去,与长钺而合。 每一只冶鸟爪喙羽毛上都浮现灵光。 “古有精卫填海,今得风泽、大别山,黄山之大势相助,就以冶炼开河道,引水而去!” “走!” “呦呦!”风允所乘之九尾,在风允的旗帜命令下,奔跃在山间低洼处,以作领道。 而无数冶鸟飞在白狐之后,开垦水渠,以爪喙携飞,丢至两旁化出水道。 不过刹那,深邃的水道就出现,随着风允的方向而去。 那身后风口还在呼呼泄风,那风泽之水不断地流淌而出,随着风允制定的水道奔涌。 大禹虚影凌空而悬,手托小鼎,用星宿定山川之法,为河道定势,以免给四周带来洪涝之灾! 霎时间,围聚在铸剑之地的百越之民们发现,乌云散了,洪水退了,风变小了…… 远处的风泽,似乎变得温和了不少。 唯有在风口之处,那恶风还在挣扎,但越是挣扎,风口越大,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弱。 天空虚影,女娲伏羲对视,点头而应,如今,风允和这风泽周围的山势川泽所结之盟约已经完成,他们也缓缓消失。 “巫!”巫婆耳垂上,银环微亮,虽说没有得到女娲响应,但她跳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全神贯注。 直到舞毕,她才缓缓停下。 再望下首时,百越之民还长跪不起。 但此时,却无一人再敢反对风允之声。 因为,风泽的大风神在它们面前,被斩了。 “神灵也是可以斩的?”那粗壮如巨兽的蛮娃眼中满是崇拜,不由得说出这样一番话。 其旁的人紧忙提醒。 “别乱说话!” “神灵哪里是人能随便斩…斩杀的。” 女娲伏羲在他们看来,也是神灵啊! 蛮娃挠挠脑袋,但还是嘟囔:“风君说可以斩的一定能斩。” “不能斩的一定不能斩。” …… “族子,现在怎么办?” 豹氏之人围在豹骆身边,颤抖着询问。 原本豹骆本想借助风允斩杀越君,而他斩杀风允来立势,可此时整个局势已经不受他们控制。 “走,带着豹氏的兵走!” “啊,那,那些跟着我们来的…” “什么跟着我们来的,与我们何干,快些走,现在那周人有大势加身,我们不是对手,被他抓着把柄扣下才麻烦。” “快去!” “啊,是,族子!” 豹骆呆在豹氏的甲兵灰溜溜离去,而其余部族散乱而来的人却不敢乱动。 整整数万人,就趴在此地不知所措。 直到巫婆找到安风,与其一同用这五百甲兵和那些聚义之士才押送了这些百越民前往百越城之外。 而欧冶此时。 “铸剑已成啊!”欧冶望着眼前五柄形式各异的宝剑,含泪而笑。 但又望向莫女和干将。 “风君呢,余欲请风君一同观剑,不然老夫实在想不到有谁能与老夫分享这份喜悦。” 万物有灵,欧冶能感觉到这每一柄宝剑中都有一份特别的灵性。 “风君治水,应该会回百越城。”莫女道。 欧冶一听紧忙说:“把宝剑包起来,我们先去百越城,再说回禹越之事!” “是,阿父。” …… 日月流转,几日后,风允站在百越之南,豹氏之旁。 豹氏之内忐忑,无人敢出来迎接风允。 而风允也不欲进去。 此时他不过是巡查河道,看之是否有差。 手中还拿着兽皮,记载每一处水漫上后,最大之地,以预选耕作区域…… “总算是解决了百越的水患之事,还添了一道天堑。” 有此天堑,为抵挡邗国与古艾增加了一道防护,水流宽阔,除非泛舟,否则邻国难入。 而在河对岸,还有一些部族存在,能再添一份防护。 风允遥望河对岸的豹氏,微微一笑。 随即收起兽皮。 他并非故意将豹氏圈在河外,只是豹氏依靠山野,这水往低处流,他也无奈。 至于因此豹氏受到外界侵扰,或者投降古艾…… 豹氏原有两万民,因为豹骆之行其豹氏最为响应,遂出动了八千民。 其中有一千民为甲兵,被其带回,但剩余的七千民,却被扣留在了百越城之外。 之前百越王下达诏安令,安氏被诏安,且周围部族的民若是想合仡氏也可…… 至于这些民愿不愿意。 风允大势之下,他们离开,就是罪。 收! 天空之中,大禹之象消散,小鼎落回风允手中小旗之中。 而飞旋的冶鸟,此时也纷纷随着风允挥动小旗,飞回消失。 待一切完毕,小旗变回青枝小簪,风允挽起发髻,束发而整。 “走吧,该回去了。” 九尾轻鸣,却也与风允一般,眼中带上了些许疲倦。 连续半个多月来的治水,风允没有得到一场好眠,此时一切缓和落定,他才放松一些,一时间,困意涌上眉目。 “呦呦…” 风允轻笑,俯身趴在九尾身上。 而九尾身形变大,恍若小山,以便风允休息。 “多谢,小家伙。” “哟…”九尾微迷狐眼,目间的疲倦消散,轻声叫唤后,就踏步前行,往百越城方向而去。 这一睡,就是一昼夜。 待风允醒来时,确是到了百越城。 “你走这般慢,倒是方便了我。”揉揉九尾的脑袋,风允翻身下背。 “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万物有灵,九尾之灵来自《山海经·图》,虽是虚幻,但又从天地间获得了道韵,袭承了九尾之传承。 “呦呦…”九尾轻蹭着风允,化作文气缓缓消失。 “风君!” “是风君回来了!” 城门外,有甲兵远望,此时外面满是各部族遗留下来的百越民。 风允上前,周围传递“风君归来”的声音越发高涨。 风允此时身上污浊,满是治水的泥泞沙土,就连发髻都是歪歪斜斜的,可在周围的百越民中,却那般高大,难以目视。 雷泽孕生,白玉石龟的力量下,让君之也有了壁垒,寻常周人哪有风允这般威势。 “风君!”以高昂的嗡声传来,其语气中满是惊喜和崇拜。 “我是蛮娃,我一听您要治水,我就来了啊,风君!” “哒哒哒!”地面上,被蛮娃这奔跑的架势,震出一声声震音,坚硬的夯土地都压出一路的小坑。 “风君安好。”蛮娃一来,就直直挺挺地弯腰,其身材巨大,怕是有现在的九尺之巨,也就是三米。 而且体型健壮常人难以比拟。 不过在风允面前,却如同学子一般,恭敬腼腆,激动红了脸。 “多谢诸位侠义之士的支持。” “侠义之士?”蛮娃挠了挠脑袋,不理解这个词,但却感觉到是风允的夸赞之语。 他咧嘴笑着,絮絮叨叨和风允说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其也不是邀功自傲,胡口乱言的人,反而十分真诚。 这让风允暗自点头。 “走吧,先入城。” 被风允打断,蛮娃却没有气恼,反倒是不好意思地道:“忘记风君在外操劳,这会才回来,风君快进城休息!” 风允淡笑,却是在左右环顾,观察周围这些百越之民。 其中有看守他们的义士,有百越城原本的甲兵,有各族的人…… 但都对风允目中尊敬,一些更是到了狂热地步。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高呼风君。 “风君!” “风君!” 一阵高过一阵,风允身旁的蛮娃更是双手高举,也一并加入其中。、 蛮娃之声震震,却是让风允都得退离几步。 但风允却看出了这些人中,有不少都眼中愧疚,担忧,不敢去看风允之人。 风允停步。 “且停一停,余有话要说。” 风允声不大,但是有蛮娃在,蛮娃紧忙高吼道:“别喊了,风君有话说!” 蛮娃声大,霎时间周围不敢有一声再出。 “诸位,且待我与王商谈,再论诸位来风泽之事。” 风允的话,让周遭的人脸上煞白。 见此,风允目威严。 “有罪必罚,但诸位罪不至死,也不至于连累家人。” “但也许准备好劳作之苦,以此赎罪。” 风允说毕,就不再说,在蛮娃的护送下,入城。 而留下的那些有罪之民们,却乱个不停。 并非要逃,而是议论。 “不会死了,也不会让家里遭罪。” “就是劳作嘛,我有力气劳作,只希望不是多年……” “……” 虽有惩罚,但说了范畴,这些人眼中的担忧恐惧也少了不少,缓缓安定下来。 入城后,马车来接。 蛮娃紧随在马车之侧,也无须马夫,其亲自拉马,看着比马车还巨大,倒是引人注目。 不过闻声是风君归来,城内之人,纷纷出家门来。 “风君!” “风君安!” …… 一路皆有民迎,其面上恭敬之色,无人可比。 风允闭目。 却见——民心:79+4 “这样的民心,方可有大用。” 方才未曾说惩罚之言前,就有79之数,说毕惩罚后,倒是涨了些许。 而风允也不欲死抓这些百越民,其愿不愿意留在百越城,都是百越之民,并无多少不同。 他所需的是愿意听之劳作,且报酬极少的一批青壮。 这七千各部族之人,其中有四千之多为男女青壮,其余的也多是能干活的壮老,至于无法下地的,也难以徒步来这么远,声讨他,欲杀他。 待入宫,蛮娃紧忙拿开帘子。 风允出来,微微整理衣袍,又理了理发髻,这才正式入宫。 此番,确是要与百越王,详谈治水之后,需要实行的策略,特别是有了这次声望,他也得开始《阳谋·去族留部》! 今天我可是日万了!!!哪不行,哪不行!!!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二章:阳策·九黎十部(五千字) 风君凯旋啊!” 百越王疾步从王宫阶梯上跑下,其面上带喜,毫不顾及一国之王的威严。 风允不过上了几步阶梯,百越王就来至面前,施加大礼。 “王不可如此。”风允俯身托起。 “风君啊,不过半月,阴策已去,当为大德啊!” 风允所著的《列国策·百越》中,阴阳策乃是起始之策,是为根本,但也是让百越王最觉不可能之策。 但如今风允不过半月就完成了大半,这让百越王大开眼界。 特别是风允当着各部族中反对风允的百越人,召出伏羲女娲之灵,如此更是聚拢民心。 这城外的七千民可没有严防死守,但无一人能逃走——即使有小人者,也会被周围的百越人自发地抓起。 “王,不过行一策,尚早庆喜,还是先商谈一二,允也继续行百越相之职责。” “自然如此!”百越王望向风允,瞧之变化,微微诧异。 他只觉风允说话,更加让人信服,而即使衣裳泥泞,也难让人轻视,那些泥泞反倒是衬托其出淤泥而不染,如花纹点缀一般。 “风君请。” 风允颔首,与百越王共同入殿。 同时,也欣喜王此时的态度。 王并无忌惮之色,与此前一同。 要知晓,如今风允在百越中民心甚大,风允还担心如当初在禹越治水后,越君忌惮一般。 这会大大影响风允的施策。 百越王有明君之态。 明君,明事理而晓奸佞,有度量而行大国之心。 入殿…… 风允与王对坐。 王道:“去牵牛来!” 风允闻声,紧忙道:“王,治水本是应该,斩神本就恐民,而拘七千民需尽快安置……如今不宜行奢侈之事,也不能庆祝,才能保证民心向国。” 闻言,百越王紧忙告罪。 “是我被喜意冲昏了头,风君说的是啊。” “好战喜功,是猎人大忌啊!” 听百越人以猎人比喻,风允一笑,而也无人去牵牛。 “王,先安置这七千民吧。” “此事就等风君。”王恳切道。 风允点头,先挥手,让人取来兽皮笔墨。 则写又论:“先安民心,方能让民无虑而忠王之事也。” 王目光微动,闪烁赞同之事:“风君说的是。” 风允又道:“此时这百越之人,我也清楚,其多挂念部族之中。” 王有点头,期许风允的解决方法。 “王,应派些信使,安排这些民写信表明在仡以劳赎刑之事,安其民心。” “此法有几好。” “其一,我先与王解释这以劳赎行,以此次的暴民之罪来定,其人数众多,应斩领头之人,杀极端之人,宽大众之人。” “宽之,就为以劳赎刑……大周有士大夫赎刑之法,是为所谓的仁德之道,聚起士大夫阶级为一团,拱卫其法。” “我们也以此,行之百越之民,以聚民心,也方便我们之后行其余几策,特别是《火策·赏罚有度》。” 王频频点头,并无不可之意。 他不是很能听懂风允之说,但却认同。 “丙丁之火,火主法治……是为国需有禁恶之道也。” 风允将这次的暴民之行,写在兽皮上,也将惩处之法注明。 “其二。” “冬已至,欲先行农耕之事,这七千民,余欲分派多支,驻在三处,耕土为田。” “其三,这些信,也可推广《九黎音字·表》,让百越之人了解到文字的便利之处……” “嗯…”百越王沉吟,写信罢了,不过是些许笔墨竹简,但他不解道:“为何要冬季耕作?” 说着,百越王有些声低。 “风君,还有一事未曾告知,百越城突多七千之民,怕是粮草不足啊……” 说着,百越王愧疚。 “风允行策,确是我百越拖累了风君!” 风允闻言。 先道:“冬季翻土,裸露泥土,寒风下,那藏身在土中的害虫能杀死一部分,对来年的耕种有大利。” “且早些规划出田,也能早些耕作,如今百越水患去,如此优渥的土壤,恐被人惦记……耕作之后,有粮有田,我们才能行兵事,威慑四方而不敢轻动百越。” 思索百越王所说的粮草之事,这也是风允所苦恼的。 其余事情还能凭空去思索谋划,但这粮草之事,却无法凭空变出来。 “只能向各族部落征粮借粮了,也以此来开启阳策。” 风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七千之民的粮食百越城没有,但各个部族有。 “王,确定要行快策,快速收拢百越部族否?” 快——柔之以请小氏入仡,战之以令大氏归仡,其中氏见仡对小氏优待,那对中氏其不更为优之,遂自会择仡而入。 百越王毅然点头,但又惊愕道:“风君是准备此时就行此策?” 这速度太快了,就是百越王这样急切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自然!” “王,此时大势在我,余明日就以百越相之相印,下令借粮,且直言《阳策·去族留部》之事。” 是这么个阳策! “这……”百越王瞠目结舌。 风允毫无顾忌。 “余也会将《九黎十部》与,《大小公碑》之事公之于众。” 《九黎十部》! 是风允以十天干为基,划定十月应尽之责而定下的国规。 其—— 一月黑虎部,司政:九司议政也! 二月水獭部,司农:田地农要也! 三月鳄鱼部,司规:歌舞礼乐也! 四月蟒蛇部,司巫:医药祭祀也! 五月穿山甲部,司建:工艺建筑也! 六月麂子部,司库:粮产税收也! 七月岩羊部,司护:护卫巡逻也! 八月猿猴部,司民:户籍民情也! 九月黑豹部,司战:兵事国猎也! 十月四脚蛇部,司法:赏罚律禁也! “《九黎十司》,黑虎为首,九司皆听王政,王再主黑豹之兵事、岩羊之护卫,如此,九司话语弱于王,武力亦弱于王也!” 风允之言激起百越王之野望,他犹豫之色渐消。 而风允又言:“推翻一国之核要,是为革故鼎新,无从悔也。” “余再寻王一问,王可愿否?”风允起身,直视百越王,形似逼迫,丝毫不给其后路。 百越王哈哈大笑。 “风君尽请为之!” 风允如此才笑。 “诺。” 说毕,风允告辞,王起身送之。 而风允周身,文气不断激荡,但最终又被其收敛其身。 “势方起啊!” 风允身后,隐隐浮现一长钺虚影,其上的《列国志/策·百越》中,《阳策·风泽无神》之文,夹带着治水的《风泽策》,不断流转,豪光乍现! 国运降! 此策已被风允行之,成之,道成也,其势不亚于先天之力! 长钺——国运异宝! “此时还不是突破先天之时。” 渐卦——循序渐进,无止境也! 风允蓄力而待,欲铸就非凡先天,而非一策之单薄。 或者说,术法风允皆有,他想成道,以道入先天,如那道、墨、儒、法一般,自成一家,以此践行往后余生。 “风君。”蛮娃在宫外等候,见风允来,就急忙道:“方才有人来说,有个叫欧冶的人在典籍宫等您回去,看什么剑?” 风允淡笑着上了马车。 “典籍宫可识得路?” “晓得!”蛮娃牵起缰绳,就拉着马车向典籍宫而去。 如典籍宫。 “风君,你归来了!”方才入宫,就听见黎月的声音,黎月惊喜上前,观望风允是否安康。 “无事,我与欧冶先生有事要言。” 风允轻笑,轻轻推开黎月。 黎月笑颜不变,但看见宫殿内随着巫婆出来的安风时,却冷起了脸。 她如今还是不喜安风。 特别是安风无她命令,擅自参加了祈福比试。 但如今跟在巫婆身旁,她也没办法去刁难安风。 “风君。” “巫婆。” 巫婆明显有事与风允交谈,风允不说其他,手中遂出现一把长钺。 “国运异宝!”巫婆惊讶。 而长钺上,浮现出阳策之言等等,风允准备公之于众的部分。 “巫婆请观,余先与欧冶先生一谈。” “诺,老妪在殿中等风君。” 巫婆接过长钺,缓步入殿,而风允对蛮娃道:“你在此处等我,之后我欲问义士之事。” “诺,风君。”蛮娃也学着巫婆,恭恭敬敬地道,目送风允去到后院。 “风君。”如后院,欧冶急急忙忙将风允请至屋内。 莫女和干将将桌面的毛囊打开,露出五把剑来。 “风君,还望为剑取名。” 欧冶眼中带着恳请之色。 可为剑起名,对于铸剑师来说,不亚于士族为儿女取名,其郑重,哪是随意交给别人的。 风允却见欧冶忐忑之色。 思索道:“欧冶先生还留在百越,莫不是为此事?” 这五把剑是欧冶为偿还生养之国的债所铸,他本应早早离去才是,却拖到此时。 欧冶颔首,但又摇头:“不管剑成与否,欧冶都会等风君归来,再作辞别。” “还请风君赐名。” 风允望之,对于欧冶的剑,却也只记得其中几把。 观其外形,感其内在,风允却略有所感。 “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 风允一一指出。 欧冶观之,随着风允赐名,他目光明亮。 “风君有识剑之能!” 风允哑然,但也只是笑笑。 “欧冶先生准备何时离开百越,前往禹越?” 思索禹越,风允道:“此先允让百越王派出细作,打探周边各国,亦得知禹越因国裂,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层的疆域,且正与长江之北的吴国争斗。” 欧冶细细听着。 “欧冶先生,此时禹越的越君,乃是允常之子-勾践,不过是一孩童也,全靠国中宗亲领国。” “您带五剑归去,多加小心才是。” 欧冶点头。 “余知晓,风君在百越,也望安。” 风允望向一旁的干将,思索道:“不知欧冶先生离开禹越后,又欲去何处?” 欧冶不假思索。 “老夫一生铸剑,如今风泽之大风已缓,遂准备携莫女,前往风泽隐居,借助寒潭再铸神剑!” 欧冶知晓神灵,此时欲造神剑,眼中的追求向往,丝毫不比壮年之人弱少。 “欧冶先生有道而行,是为大好。”风允诚心为欧冶而喜。 “欧冶先生,余除却望先生带回《列国志/策·禹越》外,还希望先生能带干将一同学习铸剑之道。” “风君!”干将木讷,但此时却慌张不已,他讷讷难语,眼中满是哀求。 “风君,余能为风君驾御马车,望君勿驱逐。” 说着,干将拜倒,行之大礼。 风允摇头。 “将,你的道不在我这。” “风君所学渊博,干将跟随在其旁,为君驾车,就已经是得道了。” 风允安抚干将道:“将,伱如今不过及冠之年,怎能慕驾车而不为己慕道呢?” “你也知晓,自己的道在铸剑,而非我道啊。” “风君…”干将啜泣。 风允摇头:“你啊……” “我是希望有一个可以为我驾车的人,以减轻我的劳累。” “但如果有一个三十岁的人和一个二十岁的人,他们驾车的技艺高低相同,我却只会聘一个三十岁的人为我驾车。” “你知道为何吗?” 干将摇头。 “是因为你比三十岁的人多出十年的时间,去践行自己的道啊。” “我如今十七之年,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很清楚我这个年纪唯一的目标就是寻道而学,践道而行,若有人阻我道,不亚于用刀夺我生命。” 拍了拍干将的肩,风君将其拉起。 “吾所欲尚如此,如何能误尔道。” “随着欧冶先生去吧。” “风君!” 干将啜泣不停。 风允玩笑欧冶,微微点头。 欧冶颔首,以作一礼,以别之。 风允回礼。 “我与巫婆还有事论,这会就不送诸位了。” 欧冶再礼:“风君勿要顾忌我等,拜别风君!” 莫女也行礼:“拜别风君。” 干将抹去泪水,也道:“风君,将本为邗国奴,得风君之善而自由,如今风君不顾见奴隶之贱,为将某道,将……待将得道,必去为风君效劳,以报新生之恩!” 风允摆摆手:“我不过是一文士,亦有剑矣,你不必记挂心上,为己道去吧。” 风允拍拍龙渊,龙渊之上剑魂震荡。 欧冶见之,大喜过望。 风允也转身离去,他为百越相,此时不是纠结小得小失之事。 干将在身旁他能得便利,可他于心不忍,就这样埋没了干将的大好前程。 …… 待到了宫内,巫婆沉默以对。 风允与其对坐。 良久,安风出声道:“风君,可要用食?” 天已黑,巫婆观这阳策之言,久久难语。 “不必……” “还望安风族长去寻些茶叶,以沸水泡之,余这几日在水泽之处,体内不免染上了些瘴气。” 风允交代,安风默默起身。 待安风走后,巫婆注视安风背影,才道:“安氏,倒是未曾听过…” 巫婆眼中藏事,观之风允与安风,倒知晓两人早早有遇。 “安氏,可与女娲氏有关?”巫婆询问风允。 风允不作答。 此时安风端着水罐前来,用俩陶碗,给巫婆和风允各倒了茶水。 巫婆不再提女娲氏。 她望向长钺之上的篆文,有风允《九黎表》的帮助,倒是理解其含义。 “风君真要这么做?”巫婆定定望着风允。 风允点头。 语气坚定道:“百越城外聚集了七千各族之民,明日此策就将随着借粮之令,告知百越各部族。” 巫婆瞌眸,目中满是对风允的赞叹,可她藏得很好,以至于让风允认为她在气愤。 “风君,此策下去,怕没有什么人借粮了。” “不如,先借粮,在风君现在的威望,没有部族会不听令的…” 巫婆给予风允建议。 但风允摇头淡笑。 “巫婆怕是弄错了,余的心思,从未在借粮之上啊。” 风允轻描淡写道:“我知晓这么做给了这些部族反对,甚至再一次反抗我的借口。” “但我就是要这么做。” “若百越安详一片,这些部族不出现别样的声音,这改革之事,又用什么借口去进行呢。” “这……”巫婆脑海一震。 “风君莫非想行战乱!”巫婆大惊失色。 风允摇头。 “错了,巫婆,战乱需有兵,有民意跟随,不然难以成军。” “此策为阳策,光明正大,所言之事为国为民…不为部族掌权者。” “如今民心在我,而有七千民在,随意就可为仡城添五千甲兵,这各部族是不敢乱动的。” 巫婆思索。 “风君是试探仡部族,有多少部族愿意屈服此时的仡氏?” 风允点头,但又摇头。 “此为允阳策中暂不表明之事,巫婆可等,待这借粮之令到时,自见分晓。” 巫婆抿唇,微叹。 “罢了,若风君明日就要下令,就请让老妪带令归瑶……有老妪在,瑶随时可去族留部。” 风允这才诧异。 “巫婆大德,余替百越谢过。” 巫婆笑着摇头。 “我不是那些没见识的,也清楚风君的本事,所以才愿意相信风君。” 望着长钺上的《九黎十部》和《大小公碑》中的特权部分,巫婆道:“不知风君准备安排瑶入何部,而老妪又是大公还是小公啊。” 巫婆半开玩笑,却也是在为瑶谋取地位,以免去族后,瑶的族人受到轻待。 “百越有二十余万,其中瑶占了三万之众,而九黎十部中,有七部可全全分出。” “瑶巫也,可入鳄鱼部,司规,行歌舞礼乐,或入蟒蛇部,司巫,行医药祭祀。” 一地而行两部,这已经是极其优待了。 “巫婆也自然为俩部之大公。” 巫婆谢之。 “那多谢风君恩典,老妪这就去收拾,准备。” 风允点头。 巫婆望向安风道:“你且随我回去,将去族留部之事安排好。” “诺。”安风点头,余巫婆一同离去。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三章:行策·古艾独立 翌日! 随着风允的借粮令,去族留部的各项政令也一并而去。 风允坐于典籍宫当中,面露忧色。 “允师…” 一个小脑袋从风允面前的矮桌下冒起。 “你阿父让你来的?” 治水之前,邹衍就被他父亲扣着,以免因为风允所行之事惹火上身,此时邹衍却又跑来。 “不是……是我自己偷偷来的。”邹衍羞赧道:“允师,我可以暂时居在您这吗,我阿父不会来您这的,他最近忙着写以周礼治国的策呢。” 周礼治国? 风允闻言一笑,倒不在意。 “允师,您是在担忧什么,方才见您眉头紧皱。”邹衍坐好,也不去看桌面的东西。 风允道:“看吧,说过要教导你治国之法。” “唉!”邹衍嬉笑,来到风允身边坐下,小心观望。 “粮策?”邹衍低声道:“允师是为粮而忧?” 风允颔首,但又摇头。 “此次向各族借粮,必定无多,但我并非为此而忧。” “而是整个百越的粮食都不足,无多余粮。” 风允拿出一份细作去探的情报竹简。 “百越之民并无余粮习惯,而国库亦然。” 打猎之国,如何藏粮呢,风允也清楚原因。 “时不我待啊…” 风允又拿出一份细作情报。 “这是周围诸国的情况,如今姑篾彻底独立,而古艾独立的声音越发大。” “而因为风泽水治,其余几国也派出细作,如今冬时还看不出什么,若是等夏时风泽之水不再为祸……不说邗国,古艾。” “那在西侧的扬粤也必定会入侵百越之地。” 风允与邹衍说着国情,也在复盘所知,寻破局之策。 “如今东面有风江围天堑,格挡邗国、古艾,我们只需派遣少量甲兵即可护卫,而防御西面扬粤却不同,却是需要大量甲兵。” “甲兵需粮啊…而耕作收获,也是明年秋时了…” 风允思索耕作早种之事。 他拥有归妹卦——雷泽孕生,能为万物提供生机。 可他一人之力,怕也难以施展这般大的雷泽孕生,此事还需…… “阵?”风允蓦然回想,在大孤山时,那天坑雷泽就是以天坑山势引雷,入雷泽而孕生,方能有脱胎换骨的力量。 “这又需要苦思一番了,还需去寻引雷之物。” 风允自言自语,邹衍听不明白,但也乖乖坐着,回忆方才风允说的粮食缺少。 “不可以向庶民们借粮吗,一个少,但一国多啊。”邹衍道。 风允闻声,摇头,提点邹衍:“衍啊,伱不清楚百越的情况啊。” 风允摸了摸邹衍的脑袋,轻轻敲敲,道:“我本想给你看我的阴策之言,但你如今却还观不得。” “啊…”邹衍失落,欲做恳求。 风允却摇头。 “你得先了解百越的情况……你可去看了《九黎史》?” 邹衍答:“看过…但衍这段时间都在思考之前允师给衍看过的半份《女娲十月历》思考历法…” 风允不再说,只是让邹衍去细看《九黎史》。 “看毕后,你再随我去城外,至于剩下的《女娲十月历》,我之后再补给你看。” “诺。”邹衍应声,前往侧殿观阅。 而此时,外面来了一百越侍女。 “风君,王女月他们来了。” 仡氏赤部…六位统领齐来。 “进来吧。” 随着六人入殿,不管是黎月还是两位百越王之子,都恭恭敬敬给风允行礼,至于其余三人,更是没有上次的傲气,不敢抬头。 “昨日我与百越王商谈冬耕之事,如今正是诸位出力之时。” 闻言,不管是黎月还是仡虎、仡豹,都竖耳倾听。 “仡虎,这给你。”风允从桌面拿起一卷兽皮。 “你再领一统领,去城外召三千民,前往百越城南去,进行冬耕之事,这兽皮上有前期所需的粮食、耕具等等,你自行去想办法。” “切记,要在此地扎营筑垒。” 仡虎眉头一蹙,但很快放下,并无任何怨言。 风允又看向仡豹,与仡虎一样,但却带两位统领,携三千民,去百越之西。 仡豹也毫无怨言,反而瞪视仡虎。 “我只有两千民?”黎月嘟囔,眼中不甘,但这又是风允安排。 “东初地相对较少,让你去你也能少劳累些。” 闻言,黎月脸上俏红,也不再说。 收到风允的安排,几人离去。 而风允拦下黎月。 “你且将那五百安氏之人借我,我有大用。” “我这就去调令。”黎月一口答应。 几人皆离开,风允又坐回主位,望着周边国家的情报。 “古艾也要独立了,经历独立之事,他们怕是也短缺粮食啊。” 风允暗叹,百越国以狩猎为生,但风泽周围的邗国、英方国、桐国,包括扬粤在内,都有种稻种粟米的习惯。 “国内无粮食,我也无法凭空变出来,那就只能从别国借了。” 风允拿出百越地势图,着重在邗国,古艾思索,又望向桐、英、最终看向扬粤。 “扬粤为百越大敌,但却是之后。” “而古艾与百越实力相当,但恩怨极重,且南部豹氏依靠古艾境内的怀玉山而猎,恐其叛变啊。” “而邗国、英、桐则都是尊王之国,与百越这“蛮夷”天生为敌…” 风允深吸一气,周遭皆是敌啊。 “嗯?” “嗯!” “姑篾…” 风允将地图拉转,将目光全全放在位于古艾背后的姑篾国,而姑篾恰好又与邗国接壤。 “姑篾、古艾,之前皆为禹越的一部分,但都在这时分离…” 姑篾的实力可比古艾强上不少,当初离开大庭路过邗国时,风允从邗国使节和公子的言语中,可见对姑篾独立的担忧。 “未曾不可用之。” “来人……” 风允行策,立即细作前往邗国、英、桐、姑篾、古艾几国,传播百越缺粮之事。 而对于扬粤,却传播百越各族之民暴动,后被风允折服,七千暴民听其令而充军,如今正在百越城周围以农作训兵,以备防御将要独立的古艾国。 “允师,为何如此?”邹衍已经看完了《九黎史》,正询问风允细作命令。 风允淡笑。 “顺势而为。” “啊?”邹衍疑惑,因为风允此行是把百越国正在做的事情告知其余国家,在邹衍看起来,就像是叛国传信。 风允提点邹衍道:“你听我所言,可有假话。” 邹衍摇头。 “正是没有假话,才让人相信啊。”风允轻拍邹衍的脑袋,为其解释。 “百越缺粮,此为百越之难处,但对于周围国家,却是好事,特别是对古艾与邗国。” “而古艾与邗国,一正面临脱离禹越之时,一面临姑篾与古艾脱离之威胁,遂即使百越缺粮,也不会擅自来攻,我们示弱反而给他们安全感,他们可尽情处理自身危机,小视我等。” “而对扬粤来言,扬粤之大,百越难以触之,其侧的荆楚近些年来不断吞并周边小国,其也随之,必有扩土之意,我百越近邻,决不可示弱,遂以强处让其顾忌。” “如此,百越才能暂缓而谋机会。” “机会?”邹衍眸光一亮。 似乎在等风允继续说。 但风允却摇头。 “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此事不成,不便说出,你且随我出城去,我准备去风泽一趟。” “诺。”邹衍嘟起小嘴,但他也识得大体,随即迈着小胳膊小腿,追上风允。 风允安排马车,蛮娃自告奋勇来牵马。 “你啊,我得让王给你安排一头巨兽,不然马车可装不下你。” 风允上车。 蛮娃不好意思,道:“风君,别看我个头大,但是我跑得快,一点也不比马车慢……就是扛着这马车跑,也行的!” 风允哑然,一旁的邹衍憋笑。 扛着马车跑,那要马车何用。 风允敲敲邹衍的脑袋,呵令道:“且把百越国的国情说给我听。” “诺…” 一路上,邹衍都在徐徐而谈,而风允不时点头,又为邹衍讲解,说明。 等到了风泽时,天已黑去。 蛮娃去打猎,风允则和邹衍坐在水边火堆旁,取暖观星。 “允师,您到底在等什么机会啊……”邹衍凑近风允,撑着小脑袋询问。 风允发冠间青簪微动,一道文气飞出,化作一把长钺,长钺之上,是风允所著的阴策和部分阳策。 “你且去看,随着我治国的步骤,一步一步来。” 邹衍嬉笑,他也不是真的要知晓,就是不好意思问风允要书看。 风允也拿出百越地图,继续思索利用几国之间的关系,行策之事。 若想得粮,得养一国之军的粮食,就只能从这入手,顺带得,也能去除古艾这个隐患。 …… 而就在风允在风泽时,各族也收到了风允的政令和借粮之事。 看毕借粮,众部族的族长即使不愿,也在心底盘算要拿出多少粮食为好事,又观望了那去族留部之令。 “岂有此理,这周人把刀架到了我面前!” 虽是这么说,但风允斩神在前,他再如何恼怒,都不敢对风允出手。 “快,让族中的长老来!” “还有,去探探别的族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场景,近乎每个部族都上演一遍,而结果皆有不同。 除却百越王仡族外。 部族中有上万百越民的大部族有六个,其中以匡氏、豹氏为首。 但匡氏中,巫婆执掌,其中多巫者,本就是为王服务,此事巫婆领头,外加风允的俩部许诺,所以很快认同。 而豹氏中,豹氏族长正大发雷霆,但其目色却惴惴不安。 豹骆撺掇自己的父亲道:“阿爸,那周人可耻,竟然要用这样的方法灭我百越各族……不如,我们联合各族……” “等等!”豹氏族长深吸大气。 “别忘了在仡城外面的那七千民,还有仡氏自己的兵!” 豹氏族长冥思苦想,最终道:“先看看别的部族怎么说,还有去联系仡豹,那小子是我妹子的娃,也和我们豹氏亲,看看他怎么说。” 豹骆闻声,低头,藏住野心。 “阿爸,要不要征兵?” 豹氏族长紧紧捏着座椅,长叹道:“征!” “那还要借粮吗?”豹骆又问。 豹氏族长闭目,良久后才道:“就当没有看到过这俩份令…” 其余大部族,随着豹氏的态度,也开始对这俩令视之不闻,但都齐齐征兵。 而万民之下,五千之上的十个中部族,却忐忑不安,久久没有办法。 直到瑶地中开始送粮前往仡城,中部族才开始行动。 其各行一方,其中三个离仡城和瑶近的,开始向百越送粮,选择臣服。 而剩余的七个中部族,与豹氏一样,征兵… 至于其余十多个小部族,也因为地缘而行事… 一时间,百越俩派,南北划定。 其中北派包括仡城在内,有十三万民,其中南派有九万民,若是强行施策,怕是引起大乱,百越分裂! …… 另一边,风泽内,风允带着邹衍和蛮娃前往了大孤山,与白玉石龟见面,并以五行望气之术,观察了大孤山天坑引雷的奥秘,明白其引雷布局。 待在兽皮上,以五行之学,绘录引雷阵法后,风允这才带着两人离开大孤山,来到风口处。 风口处,恶风被风口所拘,不断泄去风势。 风允望之,令道:“我并非要灭尽你,而是约束你,待你到不伤天地人和之时,就放你归泽。” 恶风呼啸,此时它恶势尚在,毫不屈服风允。 对此,风允也不管,他带着两人离去。 “允师,如今该怎么办啊?” 邹衍拿着百越国送回的信件,其上写明了各部族的行动。 风允只是看了一眼,并无担忧。 而蛮娃对风允信任,根本不去看。 邹衍却担心不已。 “别急。”风允望向马车外,冬雪开始下了,细细绒绒的白雪,落在山野之间,或许是因为今年各地有灾,这雪来得早了不少。 “早先我推测的是无族支持。” 风允风轻云淡,他的策论中,可未曾提过一个部族会甘愿听令。 “啊?”邹衍呆然。 “这也是我一归百越城,就去见王,第二日就下令的原因。” “我挟大势,那些大部族自然不会认命,但靠近百越城的小部族和中部族就不同了。” “何况姚地的巫婆明白事理,也支持行政……” “此时能有过半的百越之民选择我风允的改革之令,我怎么会慌张呢。” “啊……那允师是准备?” “时机…” “百越之地的部族就在百越,只要在我所预定的时间内归一,即可,不必操之过急,越急,损失越大。” 邹衍挠挠脑袋,慌乱的心倒也安定下来…… 一路车轮滚滚,为修建当初的冶炼祭台,这条路倒是平整不少。 待到了百越城内。 风允先在典籍宫观细作探查的情报。 “古艾总算是独立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四章:玄·《观世》(面板) 风允看见情报,不仅不急,反倒面上带笑。 他对身前的一普通百越汉道:“去,东边这几国传播百越担忧古艾独立后对百越出手,遂派遣五千百越兵前往驻扎,以作防御。” “再去扬粤,表明古艾欲发兵攻打百越,百越此时部族皆兵……” “诺……” 等人离去,风允这才拿出兽皮,开始下令。 邹衍在其旁,为风允弄墨。 “允师,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风允提笔,在兽皮上写——瑶地,望征兵,时刻防御西北扬粤…… “东几国,因为禹越分裂,吴国下侵,此时相互忌惮,反倒是形成了对阵掎角之势。” “这样的局势下,需要一个点,打破这份诡异的势态。” “而百越以弱视诸国,此时古艾独立,恐慌是应该的。” 风允写完对瑶地征兵的命令后,寻了一份百越瑶地的地图,在上标注,寻觅安营搭垒的地方,之后让人快马送往瑶地。 处理瑶地之事后,风允又书一言,让人上递百越王,希望王能派遣大长老携百越三军中的白虎部,前往古艾边界。 “调五千兵前往古艾边界,其一为防御古艾,其二为威慑南部豹氏,其三为向东几国,特别是邗国、姑篾展示我百越对战古艾的决心。” 邹衍安静听着。 风允继续用兽皮写——余风允,拜为百越相,今见各部族因国策——《九黎十部》而惶恐,内心十分愧然,与王多思后,特望众部族能入我百越,若部族所处之位难让其决策,可由百越城甲兵护卫,举族搬入仡氏周围,其族长亦可入公碑也… 风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大小公碑的特权为诱,诉写了这份承情表。 “衍,你去寻部族名册来,用这篇文,向那十多个小部族表明我百越诚心以请的态度。” “诺。”邹衍笑着接过风允手中的表。 “衍这就去弄。” 风允点头。 去族留部,现在才刚刚开始,有过半的百越民支持,他施此策,可谓是一马平川。 唯有那几个大部族! 风允深吸一气,再单独写了一份。 不过此中唯有诚恳语气,却无丝毫让利,特权给予也是公事公办,和对待巫婆的态度可不同。 “来人,去请大长老、二长老……” “诺!” 与大长老、二长老交谈一番,大长老则带着风允对豹氏的表离开,二长老欲言又止。 “风君啊,可真要这般?” 风允点头。 “豹氏近期的行为,我想各族都看在眼中,也正是因为他们征兵不理会国策,其余部族才会效仿啊。” 二长老闻言,也叹息点头。 “二长老,我清楚百越中的部族都有自己的先祖,各尊其事,但如今百越国再不合一,是难以抵御其余诸国的。” 二长老无言以对,他只想知晓:“风君打算如何处置豹氏宗族?” 豹氏宗族,不过百来人罢了。 “豹氏,为百越当初也立下不菲功劳,王可救之,但我非百越之人,遂会公事公办……就看豹氏如何抉择。” “我并非逼他们谋反,只是希望他们跟随百越,继续奋战。” 得到答案,二长老拜服道:“风君大德,豹氏这些年来,特别是随着豹骆那娃崽成年,确实有些荒唐了。” 风允摆手:“都是为了后辈谋利罢了,人之常情。” 二长老点头,慢吞吞向风允告辞。 待二长老离开典籍宫,大长老紧忙出来。 “咋样了,可别真是弄死豹大?” 二长老摇头:“风君说就压压豹氏的气焰,不弄死。” 大长老听了,这才吐出一口气。 “不弄死就行,豹大还是可以的,就是爱显摆,就他那崽子不行,心眼又小又多,我们仡豹娃崽就是被他带坏了。” 说着,大长老打了个激灵。 “老二啊,我咋感觉允娃…咳咳,风君啊……好生威严。” 大长老叹声:“面对他,我好像几十年前还跟在巫婆身边当小兵,和巫婆学统兵的时候,跟着巫婆东打西打,被巫婆臭骂,不敢说话啊。” 二长老回想风允的变化,却道:“这是势啊,就和你统兵上战场是一样,你那威势,跟在伱身边的小兵崽子,怕也是和我们当初看巫婆一样啊。” “势…”大长老倒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势。 二长老失笑:“别忘了,方才谈事情的时候,风君是百越相,而我们是百越之臣,听总相令的啊!” 大长老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 待到大长老,二长老走后,风允如今也只需要等待行策后的效果。 先将《女娲十月历》补全,一会交给邹衍。 风允就拿出《山海经·图》,开始在其后作添补。 历经多事,风允在其上添补女丑、十巫、女娲、伏羲……包括一些九黎神话之死物。 “这九黎族的古歌中,这姜央就是伏羲,而蝴蝶妈妈就是女娲…” “不对,蝴蝶妈妈诞育了姜央、蚩尤、龙、牛…等等,万事万物。” “可伏羲与女娲应是兄妹,又或夫妻才是……” 风允察觉不对劲,伏羲定人伦,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荒唐事。 实际上,对于兄妹成婚,风允都觉得大有问题。 “上施下效,若是连君主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去约束自己的子民呢?” 可惜时代久远,风允也无法从中得知详情。 “女娲…伏羲…” “一个是母系氏族的代表,被称为娲皇,一个是父系氏族的起始,被称为羲皇。” “那女娲应就是母系氏族的终结之皇,这样女娲伏羲的结合,亦可看作是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转变的开始。” “又不应如此,若是女娲是母系氏族的最后一任,如此大的功绩,何须去依附父系氏族呢,她的伟力并不比伏羲弱啊,甚至在当时母系氏族,她才应该是无人能比拟的人皇。” 风允思索。 恍然间有一个猜测。 他拿出一张珍贵的兽皮,按照他治理风泽,召出的女娲伏羲持规矩之象,在兽皮上绘录! “规矩…”风允一丝不苟,死死盯着被绘出的,那两位远祖的眼睛。 女娲慈悲,但柔中带刚,掌握尺矩,是为大地厚德之象。 伏羲坚毅,但刚中带柔,掌握圆规,是为天穹威严之象。 两人不像夫妻,不像兄妹,更像是同道之人,为人族而聚,此时也为风允的允咒而出,执掌天地规则。 “莫非……是了!” “上古岁月悠久,错乱难理,而部落之长往往都是一个名字,就如炎帝一般,使得一些人认为上古时的炎帝只有一位,实际上,炎帝多达十数位。” “不过……女娲伏羲恐与炎帝不同。” 风允想到接受女娲氏传承的第二次,洪水过后,女娲伏羲散去身躯,化身无数男女,为天南地北,宇宙洪荒的部族带去希望,带领部族水后重建的事情。 “原是如此,我竟差点忘记这事!” 风允似乎破解了远古之谜。 女娲伏羲是何种身份——道友也! “或许,这世间的女娲都是同一人,但每个时期的女娲又是不同的。” 风允福灵心至,眉心青纹一烁! “合道!” “轰!” “啊……嘶!”风允捂住眉心,眼中显露出《河图》虚影,河图之上的排列不断变换,交织,一道道蕴含深处的道理展露在风允眼前。 天地大道! 而《河图》之道只是沧海一粟! 文、武、术、法、巫、神、仙…… 深奥,繁多,风允还未理解,又被新的道理挤入大脑,他头痛欲裂,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大道吞入其中。 种道天赋不断护卫风允的心神,但在这股力量下,种道天赋也显得薄弱不已。 风允近乎无法呼吸…… 危机之时,那眉心的青纹烁烁,青光一闪,风允呆立当场。 眼中无数的道散去…… 风允大汗淋漓。 “世上无女娲,唯有一位位女娲留下的道……道合一,女娲生!” “而伏羲,第一位父系之长,也踏上了与女娲一般的道。” 风允瘫坐在竹席上,喘着粗气。 “允师?”邹衍小心地从侧殿探头过来,眼中含着担忧询问:“您没事吧。” 邹衍来到风允面前。 风允摇头。 “只是略有发现……” “嗡!”风允桌面上的《女娲伏羲持规矩图》神光大震! 邹衍还未来得及看,就被这股神力推翻倒地,周围书架上的竹简兽皮不断晃动,而神光还有向外扩张的趋势…… 只是刹那就变成了异宝,再一瞬间,其上的气势又更为浓郁…… 这图一字未写,但所蕴含的道韵,却无与伦比,天地都在急着为其印证,展露出此图的非凡,其中蕴含之道的玄奥。 青枝! 风允见状,青枝祭道! 霎时间《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就被文气震碎! “嘭!” 而那道韵被青枝全全收入,从新化作《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又从回青枝,归于风允的发髻之中。 “允…允师?” 风允紧守心神,刚才种道之力全力护守,但还是有一部分玄奥的《河图》之理冲入风允的眉心深处,需要种道瓦解,以免过度的知识侵害风允本身。 “无事。” “方才那是。”邹衍谨慎询问,而眼底似乎有五种流光在晃动。 风允只是摇头。 “不必多问…”风允望到邹衍那好奇,神异,满是探究欲望的眼神……还有微弱的五行之气…… 风允微微蹙眉,方才的神异,也影响到了邹衍啊! “此非你此时能领悟的道,余方才也是差点被此道碾压。” 闻声,邹衍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但又重拾希冀。 “允师,哪要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观看呢?” 风允哑然…… 伏羲、女娲的程度? 可两位远祖是何程度,那《河图》《洛书》就可见一斑,其只言片语就能演化出一条通天之道的程度啊。 “或许是圣人吧。” “啊,要文道圣人吗?” 圣人三极,难以望之,如今风允都只是后天顶尖,在为成就先天而奔道,更何况是邹衍这还未成就异人的孩童。 “或许…我也不知道。” 风允望着赶来的甲兵侍女,摆手示意无事。 之后眼中浮现五行望气之术,果不其然,在邹衍的眉心看见了五行之气在聚拢。 这怕是要成就异人,而其天赋也与五行有关。 暗叹一声好运道,风允就问:“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邹衍闻声,挠了挠头,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 “只看见了五色光芒,别的都无,但是我想去探究他。” 风允明白了。 道,岂是能看清的,即使是自觉通晓其道为何,但也不过是一观片面。 “这是《女娲十月历》,你所要看清的东西,能从里面找到。” 将邹衍赶走后,风允再内视那图。 却也只是平平无奇。 而在他面板上,已经出现了新的东西。 合道! 术、法、道…… 其道,可开辟一宗,立传世之学也。 可这合道。 “此为道,但非普世之学,而是个人成道的路途啊。” 成道之路已经摆在了风允面前,可惜有路无履,风允也不可能赤足上阵,徒增笑料。 “方才我看见的,或许就是万道归一之处,是天地间存在的所有道。” “璀璨啊…” 风允目中蕴含赞叹。 圣人…… 道…… 都还遥远。 “聚术为法,以法为传承,再以万法合道,成就一道。” 此,就是合道。 不过距离女娲伏羲的境界,差得远了。 女娲伏羲是聚万道为一,已经成为了天地之间的规矩。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我就是万物之一,其余也是万物之一。” “我若相合万物,则可感万物玄奥…” “若逆行万物之源头,则可得万物之体、魂、意,三妙…” “若以三妙证阴阳,则可得其态二相…” “再以阴阳二相,阴阳相互,则可合万物于一道…” “我这《列国志·策》,不也是此道吗?” “列国之行,体悟人生,结交万事万物,学万种道理,就是我合万物,从中取玄……” “玄,可为观世之法也!” “观前世为史,观今世为策,观后世为演!” “《列国志》为历史,《列国策》为策对,至于其后世之演,就交给有需之人,以古史今朝,自行推演了。” 风允解析这合道之途,只感觉道途同归,但明悟之后,又觉得道途在前,不似之前迷茫。 “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轰!” 当风允立下《玄·观世》之论后,天空风云突变…… 瞬息就将整个百越城笼罩…… 天之震震,风雷雨电,齐齐轰鸣,似在庆贺! 地之滚滚,山川草木,翩翩拜舞,似在恭迎! 风允身上的文气起而又落,不断激荡……(面板看作家说) ——职业面板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先天(地)*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百越国相 流派:玄* 地位:风君、小国之相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游士 文道属性: 玄心:2(100文气凝1玄心)* 名望:70+4 民心:(62~82) 内政:72+4 外交:80+6 军事:68+5 相国之策:《列国志/策·百越》 玄术:礼剑40、阴阳爻41、未济卦40、既济卦40、渐卦40、归妹卦30、中孚卦30、河图-五行41、五行望气41 玄法:观世3 玄道:合道0 夫子异术:语言之法41、篆文41、呵斥30 剑客异术:剑术40,、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40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 旗:《山海经图》——山海经-异兽:九尾狐、冶鸟、腾蛇 ——————————山海经-帝:大禹 尺:《九黎音字·表》 图:《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列国志/策·大庭》——共戚策30 鼎:《列国志/策·禹越》——大禹赋40 钺:《列国志/策·百越》——风泽无神41、去部留族32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五章:玄·先天 原本风允欲想在行国策之后,以国策入先天,成就非凡。 但此时《玄·观世》之言出,出即为法,直通道之本源。 风允毫不犹豫,遂以此法入先天。 “今以玄为道!” 滔天般的气势在典籍宫之上爆发。 “轰!”天雷散去,灼阳洒落。 万物皆静! 玄! 风允眉心那道允咒青纹,逐渐扭曲,化作玄之一字。 …… “先天!” 整个百越国,唯有那些有异人之力的人方能看见,在天空中,一道人首蛇身的巨大虚影,冲天而起,撞入云间。 瞬间,玄音如山川落瀑,荡于众人心头。 大爽灌身,大脑清明。 与大长老一同前往百越王宫,方至殿前,就不约而同回首望去。 “风君以何道入的先天!” 不是文道,也不是气运道,更不是武道,巫道…… “玄?”两位长老费解,不明其意。 但不管如何,能不用气运成就先天,就已经是非凡,此在百越国,也就只有巫婆做到。 “如今风君才十七吧?”大长老不确定。 二长老有些了解,徐徐点头,却也叹息:“不可限量,我百越国何得幸哉!” 入殿… “先天啊…”百越城内,那从齐国来的文人,望着天空庞大的异相,嘴角抽动,讷讷言语。 “果真是比不过了…可我邹氏传承,何时能成啊…” 邹——咒也。 而齐国,东夷之地也。 蚩尤原为东夷之领,在被黄帝打败后,其后族除却迁徙的,也有一部分隐姓埋名,留在了东夷。 这邹氏也随之分出。 可邹始终不是咒,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寻咒也。 “罢了,就让衍儿在风君那学吧……” “呼!” 风吹大地,风允造成的先天异相在众多异人眼中消散,而随着风,带着那股独特的玄之道韵,吹向寰宇。 “玄?” 突然有其感。 在大周国内,典籍宫中,一中年之人,抬起深邃智慧的目光,逐步踏出宫室,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风吹过。 拂动他杂乱随意的衣裙和长须散发。 “东南隐隐有大贤之象啊…” “聃先生,先生……” “呼呼…”就在李聃观天阅风,赞叹时,一内侍从外跑入。 可不等内侍说话,其后就跟来不少人。 观之,应是国中权贵。 “李耳,赶快滚离此地,成天不守仪礼,如何敢在此地当这守藏史!” 李聃闻声,不作反驳。 反倒是哀叹。 “我本就有辞假之事,如今也可。” 李聃说毕,就接过了那权贵手中的诏令,不多看,就转身去收拾行囊。 瞧着李聃毫不在意的神情,那权贵也不在意。 其中一人道:“兄长,那褒国换了新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用不着去帮他的子在周国寻这样的好职位吧。” “呵,他给了好处的。”另一人拍拍其肩道:“何况啊,这个褒君可不一般,在吴国待了十多年,如今一归来就让自己的儿子来大周做质……” …… 外界之声和李聃无关,那内侍帮着整理。 “聃先生,您真的要走吗,若是您和太保说明,太保定然会留您的。” 李聃摇头:“人生有序,我鲁国的好友因病而卒,而大周又在此时辞去我,我如何能不顺之而为呢?” “鲁国好友?”内侍暗叹。 “聃先生是大德大能之人,呆在大周典籍宫也是小用了,先生会出仕他国吗?” 闻言,李聃摇头:“吾为寻道者,而非布道者啊,我的道,有人学是天为之,无人学是命为之,无为有为,无需我去行之。” 收拾包裹。 “劳烦内侍大人,为余寻一青驴,我也好走些。” “唉,我这就去。”内侍退去。 李聃拿出那份讣闻。 其上诉,那位好友无后人办理丧事,是一位当地的士族之寒门所助葬。 “孔丘,孔仲尼……应该子姓之后,家寒却尊礼而行,也是难得。” “走吧,顺势而为,心无枉然。” …… “允师?”邹衍又探出头来。 风允只道:“略有突破,无足道尔。” 邹衍撇撇嘴,但风允不欲说,也只能乖乖回侧殿去看书。 风允淡笑,目光微明。 如今他道已明朗,只需勉而行之,终有所获。 至于百越之事,也越发明朗。 先天玄道,长的不只是力量,更多是对道的理解。 风允如今的玄道在观世之法上。 此法下,对局势的看待也越发明朗。 “邻国之事还需酝酿……” 风允看破玄机,局势之间错综复杂也能发现可用之处。 “来人,去寻些懂得耕作的老人来,余有农耕之事相问。” “诺!” 待人去寻,风允沉思。 “不急,循序渐进,方能让几国入局。” “如今须先将百越之内的部族归一。” 风允等待,如今策令皆出,就看形势演变…… 而就在各族都因为受到风允的陈情之言,各有动作时,风允也在向九黎长者,虚心请教农耕之事。 “稻,禾苗也,九黎三苗是最先种稻的地方,之后才传入炎黄之地,归为百谷之列。” “之前百越国因为风泽之神,不敢大规模种稻,如今风泽无神,也该重拾禾苗传承。” 风允不禁感叹,明明是禾苗之祖,但却因为信仰而崩。 若不是百越国新建不过几十年载,信仰风泽之神不长,怕是这禾苗农术都要失传了。 但就算如此,风允也寻了几十位老者,才整理了一份粗浅的农术。 “不行,仡氏以猎,这农术甚少,还是得从别的部族想办法。” “来人,让已归国策的部族,以《九黎音字·表》,收集农术……还有巫医之术,送来仡城,在国策统一后,此些功劳也计入大小公碑,且以此分九黎十部的职位。” “诺!” 典籍宫内,每日皆有情报政令传输,热闹非凡,一时间亦然是百越国的政治之地。 百越王却也不闲着,此时在城外训练起黑虎部的甲兵,以作不时之需。 …… 几日后。 “报,如今小部族皆已归入国策!” 风允许诺不少优待,给予迁族保障,小部族如何能不答应呢。 对这样的结果,他是没有疑虑的。 “中部族呢?” 风允不问大部族,因为他清楚豹氏不倒,只依靠那些小部族的归顺,他们是不会放弃挣扎。 “报,中部族这几日十分吵闹,隐隐有归顺之心,但其归附豹氏的声音更大。” 风允点头。 “虚张声势,不必理会。” “豹氏呢?” “豹氏依旧不说话。” 风允听毕,随即起身。 “去备上大礼……” “再令二长老随余前往豹氏,余亲自为豹氏族长送国策之令!” “诺!” 风允此时,在百越城说一不二,就是百越王都不干扰他的政策。 这是蛮荒之地的特殊,但也是百越王对风允的信任。 安排之后。 风允收拾桌面上的农耕知识。 “太过杂乱,而且医药也掺杂在农耕当中……看来在之前,这农耕的传承就已经受到了迁徙波及,不过水稻之说却也够用了。” 风允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时机已到,他得出发去豹氏,一举定乾坤,让百越各部族都统一无乱。 “衍,你且在典籍宫继续收集农耕医药之事,若有别国情报,待我归来再定。” “诺。” 风允大步而离。 而二长老闻声也紧忙骑着巨虎前来。 在其旁跟着一辆四匹骏马所拉的篷车。 蓬车无墙,更像是君主出征时的战御之车,可登高而远望,指挥四方军马。 蓬车之后,则是浩浩荡荡的拖车、大箱……细细数之,怕有几十之数。 风允上车,又对二长老道:“又劳二长老与我奔忙。” 二长老连连摆手。 “为百越国,一切值得,风君别拿老头我取笑了。” 二长老对风允态度,越发改变,尊敬之色不言而喻。 “走。” 跟在风允和二长老之后的,并无几人。 “啾!”一声鸣叫,就见二长老放出一只黑鹰,黑鹰高旋而飞,向着南地而去。 风允与二长老一行人,紧随其后,出城离开。 城墙上,百越王身边站着十巫殿的巫一。 百越王咳嗽几声。 “我是不是错了?” 闻言,巫一冷淡低喃:“是风君来晚了,王所欲强国之法,与风君的不同,也不同路。” 百越王沉默。 良久:“几十年前,我们从女娲氏所留的十巫壁画中,发现的不死国,伤而饮泉则愈,死而食树则生的不死之族,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蚩尤祖比王清楚,而王比我清楚。” 王惨然一笑。 “是真的,不然我早就死了。” 百越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却不欲再说此事。 他转而道:“巫盼祠如何了,十巫多去了巴蜀之地,那必定有大量关于十巫的传承,有不菲的巫医之术,我们必须得到!” 巫一回应,又作询问。 “快了,等风君归城怕是也能看到……可要风君出使?” 百越王犹豫…… 良久后摇头:“风君在帮助我九黎,我不能成为他的阻碍啊。” 巫一颔首,但又问。 “那女娲氏呢?” 女娲氏,百越王早就发现了女娲氏。 “女娲氏又出现了,且还获得了传承……” 百越王眼中闪过杀机,紧紧捏着拳头。 “罢了……” “我们仡氏虽是十巫之后,但却不是十巫,不会如同他们一般,将女丑推上赤崖,被十日凌空活活烧死。” 巫一讶然,眼神莫名。 “你在想什么,哈哈,没有获得传承的女娲氏,怎么会是女丑,会是真的女娲氏呢?” 百越王哈哈大笑。 “就让女娲氏好好跟在风君身边吧,能留下一两个子嗣也好。” “女娲氏与风君之后,我倒是好奇会诞生什么样的妖孽来。” 巫一闻声,不由道:“那王女月呢,余观……” 百越王摇头。 “小月妹啊……她需要和我一同去巴蜀……” “咳咳……” 百越王咳嗽不断,巫一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取出一枚散发尸臭味的丹药。 百越王见之,立即接过,吞服而下。 “呼…” 药至,百越王面色变得红润起来,也不再咳嗽。 但看向收起木匣的巫一,百越王蹙眉。 “那仙道炼气士的血肉,还有多少?” 巫一微微摇头:“不多了,每日刮下二两肉熬制丹药,如今只剩下一具骷髅和一枚心脏。” 百越王闭目颔首。 “要是再多一炼气士,就好了。” 巫一却直言:“这炼气士是从大庭来的,被风君以气运所伤,余才能擒之,若是遇到别的先天炼气士,余和王都不是对手。” “呵呵,倒是我贪心了,不过再多一炼气士,也就不用小月妹去巴蜀,这王位也能有人继承啊。” …… “哒哒哒!”一路马车。 翌日,风允一早就来的豹氏之外。 此时豹氏位于风允治水,引水成风河的对岸,隐隐有被百越排挤之态。 但此时却成为了豹氏的壁垒,让其对风允的政令无动于衷。 望向这滔滔不绝的大河,风允摆手,让要去弄舟的人停下。 祭道亦鼎——镇! 由《列国志/策·禹越》所化的大鼎飞出。 镇向风河。 “嗡!”大鼎微光,江水停滞! 再见一长钺飞出,力劈而下,江水断流,露出裸露的沙石河道! “走吧。” 长钺飞来,落入风允手中,马车下行,地势都为其而缓。 待车离后,鼎归风允。 风允站于车上,直视越发靠近的豹氏。 “谁!”一豹氏的甲兵奔来。 方才风允所造成的威势,可丝毫不小。 可之后又传出了一道威武之声,其语气中带着不少得意。 “风君来我豹氏,是为之何?” 豹氏族长与豹骆骑着巨兽而出,身后无多甲兵。 风允出现,早就在快马加鞭下,被各部族留在百越城的细作探明。 风允行之昭昭,毫无遮掩,不过百来人罢了。 加之之前风允恳请豹氏入国策的表文,和身后带着的数十大木箱的“大礼”,给足了豹氏面子,让豹氏上下都认为风允是亲自来请,被豹氏拿捏。 这让豹氏族长和豹骆都得意于风君名头再大,来豹氏,也乖乖携礼以请。 不过…… 豹骆骑着巨兽,却还是低了站在马车之上的风允一头,他眼中厌恨,但还是笑道:“风君,为何手中拿着长斧,可是要一并送给我豹氏的?”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六章:玄·处世 “非是长斧,而是钺。” “当初周王伐纣时,以钺为征伐之重器。” 征战! 闻声,豹氏之人不由想到之前风允派出,大长老携五千甲兵镇守南部。 不对,有风河之险要,是打不过来的。 豹氏族长上前。 “就请风允入族地,我们豹氏也好尽主人之好客。” “杀羊!” “慢!” 风允拿出一份兽皮,高丢而出。 豹氏族长稳稳接住。 随即打开一看,一旁的学过风允《九黎表》的人紧忙上前翻译——豹氏不归国策,可是有逆…… 那人咽了咽唾沫。 而豹氏族长怒喝道:“周人小儿你乃欺我豹氏!” 周围跑出不少的豹氏甲兵。 “去,调兵来。”豹氏族长暗暗皱眉,吩咐豹骆。 风允面色不动。 “啾!”天空中,一声鹰唳! 那豹氏族长见之,惊道不妙。 “来人,抓住他们!”豹氏族长架御巨豹,飞纵而出,欲擒拿风允。 在风允身边的二长老见状,御虎而出,与豹氏族长搏斗。 “豹大,你是想反百越不成!” 豹氏族长听见二长老的呵斥,怒骂道:“什么反百越,你们就是看不惯我豹氏厉害,仡二犬伱这老……” 豹氏族长和二长老对战,其兵器金鸣,怒骂之声也污秽不堪。 而豹骆此时直盯着风允。 “派人去叫甲兵!” 随即,他御豹猛冲,手持百越大刀,向风允飞奔。 “嘶!”马匹躁动。 风允见之,抓住缰绳,御马而战。 “铛!” 以长钺挡住砍来的大刀。 而巨豹凶恶,车上的马匹却惊慌。 见状,风允猛拉缰绳,为马匹调转车道。 随即弃车而跃,召出白狐而乘。 手中长钺插在地上。 “百越之部族,豹氏!” “稳!”长钺之上,国运迸发。 而随着风允的诉说,一股滔天大势从天而降,压在豹氏之地。 “今唯有一言,豹氏可还为百越否?” 大势而下,那些冲来,欲抓住风允和风允所带之兵的豹氏甲兵,被大力压住,这些不为异人的人,脚步凝滞不前,难以再战。 风允目光飞纵,紧盯豹氏族长。 豹氏族长心头一跳。 这是在逼他! 若他叛百越,那这份压制则无,而若是他不叛…… “好胆!”豹骆见之,猛地爆发! 一股接近一流武者的力量,冲向长钺。 顿时,那些豹氏甲兵感觉身躯一松。 可是无人敢再上前。 所有人都在等豹氏族长的决定。 但豹骆不是。 豹骆高举百越大刀,架御巨豹,向风允猛冲。 而风允乘九尾之狐,又拔出腰间所佩的龙渊剑,如同皓月下的嫡仙,俊颜明目,对豹骆的凶煞之意没有一丝的惧怕。 “周人找死!”豹骆携异人之力,砍向风允,所带之风声赫赫,锋芒毕露。 “铛!”风允持龙渊,回身格挡,再竭力而斩。 “嘣!” 豹骆手中长刀猛然一震,竟被龙渊剑一斩而断。 剑光之间,豹骆猛然一退,被锋利的气浪逼下巨豹,狠狠摔在地上。 “拿下他!” 风允一声令下,身后的甲兵持长矛而上,欲擒豹骆。 豹骆乃是异人,周身爆发异人之力,强大的力量让那些甲兵无法上前,但风允手中龙渊剑魂随着剑光而出,缠斗豹骆,不多时,剑魂锁身,甲兵的长矛也抵住豹骆咽喉。 “莫伤我儿!”豹氏族长高呼。 又听一阵阵脚步冲来。 “周人,这是我豹氏,我豹氏儿郎数千,岂是你能……” 不待豹氏族长说完,就听那脚步声中,一老者声音,伴随虎啸传来。 “豹大,岂敢对风君如此说话!” “仡老犬,你!”豹氏族长不敢置信,大长老怎会在这,而且其身后带着的数千甲兵,浩浩荡荡,已经将整个豹氏给掌控。 “我豹氏儿郎呢!” “抓起来了呗,这风河是风君开辟的,想要过来还不容易,你这老小子还真当是糊涂……”大长老骑着巨虎,身着皮甲,手中拿着百越刀,其上不见有血,但冷冽之光却刺骨如寒冰。 他挥手。 身后的甲兵纷纷上前,将豹氏围住。 风允见之,沉声问道:“豹氏为百越之部族,亦是开国之臣,余给豹氏选择,一是脱离百越国,自投别处,二是归入国策,去族留部。” 豹氏族长讷讷,环顾四周,但早已经没了翻盘的机会,风允此次来得迷惑,他们完全没有戒心,更想不到风允单刀直入,快刀乱麻,毫不给他们反应。 “我……” “铛!”豹氏族长手中的刀,落下。 风允见之,颔首。 “来人,豹氏此先鼓动百越之民,聚而围攻百越国相,如今国策下达又多番阻碍,今日斩首视众!” “啊?”四周之人大惊,但风允又道:“国策有大小公碑之特权,豹氏族长为大公,其子可为小公,如此,特缴之财,以作赎罪。” “收缴!” “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就见风允原本带着的百来甲兵,拿着拖车木箱,前往豹氏族地核心,开始收缴豹氏财物,不管是金银兵器,还是珠宝咒图,包括传承在内,一并收缴。 豹氏族长漠然,豹骆怒视风允,可喉上长矛,他只能在心中怒骂不断。 风允也不在意。 杀鸡儆猴,百越国合一,势在必行,不可为一部族而慈悲。 二长老叹息一声。 风允则道:“二位长老且听令,就请大长老暂时在豹氏驻守,而二长老安排其余长老来豹氏迁族。” 迁族! 豹氏族长难以置信,风允这是断豹氏的根本! 风允却无顾忌。 “豹氏之地,近古艾,古艾有异必先攻之,遂整个部都需迁走。” 闻言,豹氏族长哑然,此话不假…… “宗亲数百,可迁往仡城暂居,待九黎十部分定后,再做安排。” 说毕,风允向二位长老安排行程。 “余先带豹氏前往仡城……” 有二位长老和数千甲兵在,这豹氏族地无碍。 随着收缴,押送,浩浩荡荡的马车林立在道路旁,大长老分出一千甲兵,以此押送豹氏宗族之人。 而随着风允拿下豹氏的消息传向各部族。 那些大中部族纷纷向百越城送来臣服的表文,决定归属百越。 “风君大才,兵不血刃,就让百越国的部族合一!” 百越城内,此时距离各部族递来表文已经几日,此风允都在安排不同部族应该掌何部,方能尽其特长。 百越王踏入典籍宫之时,就见到风允忙碌在竹简兽皮当中,不由感叹:“风君,此番劳苦了。” 风允闻声,微微摇头。 “这是允所选择的路,自然会坚持下去。” 望百越王欲言又止的模样,风允笑道:“是豹氏族长去见王了?” “哈哈,却是没有瞒住风君……这豹大和我,是儿时老友,我清楚他的脾气,他也希望百越强大,不过他吃软不吃……” 想到风允直接操兵去打,把豹氏压到仡城来,百越王倒是说不行去。 他只能尴尬一笑。 谁知道风允更强硬呢。 “王是来询问余位豹氏安排了何部?”风允提百越王说出了所欲说的话。 王点头。 风允也不欲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豹氏勇武,善战,本应该是黑豹部,掌兵事狩猎……” “但余早前与王说过,这黑豹部的兵必须掌控在王手中。且豹氏有勇无谋,不适合兵事。” 王静静听着,闻之道:“但豹氏劳苦多年,不能太低了。” 风允知晓,也苦恼过。 “王,可让豹氏掌四脚蛇部,主司法,起刑罚律禁之责,又掌黑豹部的狩猎之责吧。” 风允将黑豹部的兵事狩猎之权一分为二,兵事归王,狩猎归黑豹,如此即可。 闻言,王点头,一番交流后,王似不经意道:“风君啊,百越城的粮食已经不足俩月了……” 俩月,方才过完年,春耕未起,山野未化,只依靠捕鱼可养活不了百越城。 风允沉默。 之前收缴豹氏所得的粮食,也不过添了一月的支出,根本不足支撑百越城如此多的政令。 风允道:“余欲前往邗国借粮,王不必担心。” 邗国……借粮、 百越王疑惑不解,邗国怎会借他百越,即使能借,又能有多少? 可看着风允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又难以反驳,只能勉励一番,准备告辞。 而风允最后一言道:“王,这司法之事需按规律行事,但人之私心,这又是最为藏私的地方……我本欲将农耕交给豹氏,但我清楚他们的脾性和长处,这才让其司法……望王告知豹氏,铁面无私。” 王闻声,点头道:“风君放心,我会与豹氏说清楚的。” 风允目送王离去。 一旁的邹衍冒头道:“允师,为什么要给豹氏这样重要的职位,他们可是您派兵镇压才归顺的啊。” 风允淡笑:“司法所依仗的是法规纪律,而豹氏想要谋逆,就得率先破坏法规纪律,此时他们就失去了依仗。” 邹衍明白了,这是一次考验! 风允低首道:“部族与大周的国不同,这里没有士大夫那般复杂的阶级,这里很明确,一族主脉和族民,就这么简单。”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七章:玄·御世 “衍,你若是想学治国,在这之前,一定要深刻地了解这个国家的国情,分析他的底层、中层、上层,知晓他们是怎样运作的,不然你无法平衡整个体系,使这个国家出现难以把控的局面。” 邹衍思索风允话中的含义,又起身对风允恭敬拜道:“尊允师教导,衍晓得了。” 风允颔首。 “不用拜了,你记住则可,明日就随我去郊外看看吧,这冬种之事也该开始了。” “诺。” 风允早先就让人去风泽山上运来含有矿的大石,然后按照他的布局,在开垦出的新田周围安置。 同时,这也是布阵。 “风君…” 细作归来! “如何?” “禀风君,古艾听闻风君派遣五千甲兵驻扎在其西,国中已有恐慌,似乎在集结兵马……” “姑篾也在召集兵马,似乎是因为邗国防御国界,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风允思索一二,目光微亮。 “去邗国传播三件事…… 一,百越如今粮食短缺,意为大周附庸,学习耕作之事。 二,我百越屯兵在东,防御古艾,而屯兵之处正为邗国与古艾,三国交界之处…… 三,在邗国民间传播,古艾欲与姑篾结盟,攻打邗国,夺地夺粮,以度寒冬……” 风允轻敲桌面。 “若是邗国紧张,开始大量征兵,可在邗国、以及古艾传播:苗方屯兵,但因粮食不足,古艾又欲与姑篾结盟,遂退兵在风河之后防御,暂减甲兵之数去狩猎……” 风允说毕,细作退下。 一旁的邹衍瞪着眼睛思索方才风允安排的细作之事,懵懵懂懂。 风允见之,无奈一笑。 “水清而无鱼,行策勿入局。” “观这大势所趋,禹越分裂,周边各国都惶恐不安,急需战力威慑四周。” “这姑篾、邗国、古艾、百越之间相近,都有龌龊,必定有战,而与其后发制人,处于被动,不如先行防备,待战局开始时,以此出局,徐徐图之。” “备战之策,人亦如此,国亦如此,若以国为目,其王道以行规矩,霸道以行夺掠,帝道以行感怀,各有方向,各有高低,各有其适益之时。” “这是处世之理念,保持本我之下,绝不拘于一格,方能遇事不忧,处事不难,万事可安,随心而欲,心思通畅。” 处世…… 风允的青枝簪上,隐隐流过风允之言,存与《玄·观世》之下,成为处世之言。 邹衍恍然,而风允却停住了欲教导之言。 “唉?”邹衍疑惑,风允为何不说了? 风允却摇头。 “这是我的处世之道,或许并不适合伱。” 这已经是思想传授。 风允摸了摸邹衍的脑袋,轻声道:“你还年幼,应该自己去看待这个世界。” “我只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等到你自行观世之后,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再来看我的言论。” “到时你否决我的观点,或是从中得到感悟,这才是你自己的处世之道,而不是我的。” “去侧殿自己看书去吧。” 邹衍嘟嘴。 “诺,允师……” 翌日一早,寒风冷冽,天空雾蒙蒙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雪。 风允披着兽皮斗篷,就带着邹衍,在蛮娃的护卫下,来到位于瑶地之上,紧邻长江的耕地。 在耕地一侧,则是风允规划出的新城之基。 不过此新城此时不过是一些土房茅屋。 “风君,此城可有名字?”巫婆站在耕田之前,与风允望着这不过寥寥土屋的地方。 其后是一些瑶女跟随,而安风就在其中,目视风君,眼色复杂…… “庐山脉山阴之北,江水之侧,可为浔阳。” “浔阳…”巫婆轻念,频频点头。 风允也是根据后世所取,但这对巫婆意义重大,因为风允承诺,此将为瑶地之民的居所之城。 除此外,还是传承之城。 “建城啊,之前百越之地没有规矩国策,土生土长,依山傍水的,除了那百越仡城外,还真没有想过建城。” 巫婆拿出风允给的城池图,其上规划分明,特别是那名为巫坛的地方。 “巫坛,以教导巫医之学。” “风君,巫医之学真的可以教导给整个百越吗,这有什么好处呢?”对此,巫婆想了很多,但都不足以成为,让巫医之学变成一国显学的地步。 “况且,这也不是风君所长,对风君的文道修为,并无多少帮助才是啊。” 巫婆直言,因为看不透。 风允却笑道:“一国之显学为巫医之道,允可为国而学,而非国为允而学。” “啊这!”巫婆闻言,对风允一拜,沉声道:“风君大德,是老妪狭隘了。” 巫婆羞赧,下意识认为风允和大多数行策者一般,以权谋私,为自己而牟利,或是趋向自己的主观所学去行事。 “巫婆,能有一地行道,就是对允最大的有利了。” 风允的道,玄而又玄,乃众妙之门,何物不包呢? 他本就是以万物而合一,成就自己的道。 巫医是道,周礼是道,他以适合百越的道来强大百越,这也是他的道。 “嗡!”风允手中出现那柄长钺,之上流露出一道道的波光,显露出风允所制定的《水策·巫医有道》:是为壬癸之水;水主智慧……是为国需有传承之道。 巫婆目中精光。 “风君是打算让此策,交给老妪来做?” 风允点头。 “不止……巫婆,如今百越国四周动荡,允一人之力难以全力为之,还望巫婆在《水策》之外,再接《土策·规范有文》,以土孕德,是为国需有护善之道。” 巫婆颔首。 “多谢风君信任,这《水策》和《土策》,本就是我瑶所掌,是为责任啊。” 风允允诺,瑶掌两部。 其为—— 鳄鱼部,司规:歌舞礼乐也! 蟒蛇部,司巫:医药祭祀也! 恰合了此二策。 这也是风允在完成《阴策·风泽无神》和《阳策·去族留部》后,直接前往瑶地的原因。 其化阴阳而衍五行,五行交替运行,如萌发之苗,经四季变化,方能参天而成大国,荫蔽万代。 农猎有时,赏罚有度,规范有文,行事有兵,巫医有道…… 风允都会一一分配给《九黎十部》,让整个百越运作起来,而风允也可全心全意去行策百越周边之国,为国内运作提供保障。 这才是风允所欲的行策之法。 绝不是他亲力亲为,巨细无比地去操持。 他所需要承担的是御世之责——镇一国时势之太平,破外国局势之危难。 “巫婆,那此二策就交于您了。” 风允人让取来兽皮,亲自在兽皮上书写俩策之言,行之粗略之策,指明方向与规划阶段。 “就按此行事,若有问题,小则自行解决,大则以信告之。” “诺。” 风允来至田间,此处是一片预留的水泽,水泽中有一块巨石。 而这之下的所有水田都需要依靠这片水泽来运水…… 望之身后一望无际的耕田和摆放好的巨石,他微微颔首。 “让人撤出吧。” “呼!”寒风吹拂,风允发间散落几缕青丝。 “撤出!” 风允抬眸,脸上点点冰冷,天空起细雪…… 无碍。 他手持长钺,高举而去。 长钺之上,《木策·农猎有时》之言不断流转。 而在其间,还夹杂着《周易》的归妹卦之言。 归妹卦——雷泽孕生之术! 雷属火性,却不是焚火,而是孕火。 雷阳生,万物生。 “轰隆!” 风允如今的先天之力下,这归妹卦之力瞬息就笼罩了这片水泽! 稻种需先育苗,之后才能插秧在水田当中。 今日,风允就是要制造一个如同大孤山天坑中的雷泽,然后引雷泽之水育苗,那时瑶地之人则可以雷泽之水来孕生插秧,让水稻在冬日可生,夏初可收! “轰!” 天雷下击,风允手持长钺,以归妹卦引之,制造雷泽。 随着雷电和风允的转化,这片水泽中缓缓累积生机,存于当中…… 四周的瑶民见之,还以为是天神相助。 可在雷电中,唯有风允一人。 还存留神之信仰的瑶民们纷纷下拜,叩首雷神。 但风允可不是雷神。 “那是风君!”巫婆高声呵斥胡乱拜之的瑶民。 而随着巫婆的呵斥,周围人也纷纷转口,拜之风君。 随着这些瑶民,巫婆也缓缓拜下。 “安风,你先回去吧。” 安风闻声,却紧随巫婆。 “安风如今在瑶地学巫,自然随巫婆一同。” 巫婆闻声,微微一叹。 “随你吧。” 夜黑,雷电方熄,而风允所制的雷泽,也足够这一片的耕田孕生水稻了。 “度过这冬日,春来临时也能活了。”风允呼出一口气。 望向成片拜倒的瑶民,风允微微叹息,前去将巫婆托起。 “风君饿了吧,先去用食。”巫婆起身,第一时间却先关心风允的状况,倒是让风允心头一暖。 “巫婆何须如此,允如今民心已够。” 民心:88 “再多也无用的。” 风允虽问心无愧,但人心难测,他也有分寸。 “不一样的,风君被更多人敬仰才行,老妪也安心些…咳咳咳。” 巫婆咳嗽几声,风允这才发现巫婆年岁,这时已经有了垂暮之态。 “巫婆保重身体。” 巫婆只是摇头,邀风君入土屋,用食……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八章:农咒·邗国来使 “允师…” 荒野之上,风允带着邹衍,乘车前往另外三处耕作之地一一进行雷泽孕生之术,力求夏初之时就能收获一批粮食,让整个百越后续无忧。 而一路上,风允都在搜集耕作之言,整理合一,且还以《女娲十月历》制定适合位于百越之地的历法,准确无误地耕作狩猎,取之不尽,劳而有获。 “你是想问,为何要将这木策中的耕作之事,交给仡虎而非黎月?” 结束细琐的安排,风允也没闲下来,在马车上也翻看着新来的细作情报。 邹衍闻声点头:“允师,耕作是大事,仡虎看着是个蛮力之人,不像是能精通农事的啊。” 风允淡笑:“如今百越之地对农耕之事本就搁置多年,不成体系,交给谁都是一样的。” “农事,亲力亲为方能知晓其中细节,久而生熟,在这方面,仡虎不会亲自去耕作,耕作的是那些百越民们。” “我整理百越的稻种之法后,以新的历法汇成一农书,仡虎只需以此安排那些需要务农的百越民,则可。” “此为观世中的处世之法——在其位,行其职,有始有终,有规有矩,方有条不紊,良而不萎。” 风允之言,记于青枝之上…… “嗯?”风允手中拿着一份古艾传来的情报,微微诧异。 邹衍小心询问:“允师?” 摆摆手,风允目中沉思,良久,百越城城门已至。 “古艾与姑篾之间,原本也有防备,驻扎有甲兵,而细作来报,如今隐隐有增兵迹象。” 邹衍也学着风允,故作沉思,然后道:“是两国之间有了新的矛盾吗?” 风允好笑,却摇头。 “不,恰恰相反,姑篾与百越原先并非为敌,反而都是禹越的一部分,相互之间多有交集。” “古艾若先攻一个国家,必定是我百越,而非姑篾。” “他们啊,恐怕真的有结盟之心。” “啊?”邹衍惊讶,但又崇拜道:“之前允师就传扬姑篾与古艾有结盟的意愿,允师是早有预料吗?” “是卜卦所得?” “哈哈…”风允揉揉邹衍的脑袋,笑道:“非也,不是卜卦,我也没有特意去推断姑篾与古艾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在观看几国之间的大势,任何事情都有规律,往往人都是顺势而为,国也一样,恰好我是在利用大势行策罢了。” 越听,邹衍的目光越发明亮。 “允师,您能教我您的《观世》之法吗?” 闻声,风允只道:“我之行事,对你并无遮掩,你欲学我的观世,可我也在观世而学啊。” 邹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嘟着脸,看不破这层逻辑。 “走吧,这几日我欲在典籍宫完善农书,巫医书和国规,等待邗国来使。” “邗国来使?”风允下车,而邹衍也紧忙跟上。 本想追问,却见到风允目视远处,招人来询问。 风允身前,一甲兵恭敬道:“禀风君,是巫盼祠建好,王允许百越国民前往祭拜。” 闻之,风允点头。 同时也记起早先来百越时,仡氏就在抓壮丁修建巫盼祠,并且还抓了一些貌美的百越女子,准备出使之用。 “倒是没有询问百越王对巴国又有何态度。” 百越王曾说要交好巴国,是为了十巫的巫医传承,以此补全百越底蕴。 对此,风允不认同,也不反对,且他也不会去巴国。 “此事之后再询问王吧。” 回归典籍宫,风允就开始补全《木策·农猎有时》所需的历法农书,制定狩猎时期。 “木策,其中的农耕本是水獭部的职责,就交给仡虎去做。”百越之农以稻为主,风允很确定这一点,也以此为先。 “而狩猎是黑豹部的职责,就交给豹氏…也让大长老一同看着。” “《火策·赏罚有度》,此事为四脚蛇部所掌,也交给豹氏,但让二长老陪同…” “《金策·行事有兵》,这就需要王亲自来掌管了。” “其余细则顺势而分……” 如此,五策全分,归入《九黎十部》当中,为五策运作。 “禀风君……” 外面,来了一人。 “巫一先生,所为何事?”风允微疑,与十巫宫的巫一,他只在寻药时接触过,之后再无交集,却不想此时巫一亲自前来。 而且他手中,还拿着一张极为古朴的兽皮。 见到风允的眼神,巫一默默上前,将兽皮放在风允身前。 “闻风君搜寻农事之言……” “这是余收藏的一幅咒卷,希望对风君有所帮助。” 兽皮摊开。 只见其上是一奇异古文,或者说是九黎族的咒! 咒在风允的眼中发生变化…… 化作一在山野间,身着兽皮的老汉,这老汉身形巨大,面目龙颜大唇,身体除四肢和脑袋外,都是透明之色,隐隐可见筋脉。 而他手中吞食一草,腹部发黑。 “神农尝百草?” 遍尝百草,发明医药,成医道也。 风允愕然间,画面再变…… 削桐为琴,练丝为弦,成乐器也。 合榭而居,安居乐业,成庇护也。 治麻为布,首创纺织,成衣裳也。 日中为市,首创赶集,成交易也。 作陶为器,合骨为斧,成器具也。 首创农耕,发明耒耜,成农道也。 …… “神农氏为炎帝之一,尝百草,辨五谷,制农具,教耕作……” “其创五谷农道、草药医道……” “轰!” 恍然间,风允已经回到了现实。 那兽皮之上的咒,他也明白了是何意——农。 “风君看出了什么?”这时,巫一出声。 风允微微点头。 如实道:“农。” “农?”巫一略有失望。 “罢了,老夫所学巫医之道,这农,却是不为我所顾,就送与风君吧。” 巫一何意? 风允恍然,莫非这咒并非所有人都能看透? 应是这样,不然巫一也不必多此一问。 送别巫一。 风允匆匆坐下。 这农咒非凡,若是能参悟,必有大用。 古之农重,可不是说笑。 但此向,还需把其余几策所需的书准备好,免得因为学习农咒而耽误了要事。 …… 如此,几日后,寒风大雪。 典籍宫内,火炉上的木材呲呲作响,将大殿内的微风都染上了热浪,显得十分舒适。 “禀风君,邗国来使已到百越城,即将入王宫。” 一甲兵在典籍宫中禀报风允。 风允发微散,抬眸见之,微微叹息。 “我就知道,这策是写不尽的。” 风允的桌面摆放好几份策论,其上以金木水火土标记,但其中不少残缺,只能暂时一用,后面还需填补。 四周则满是杂乱摆放的书籍,其中邹衍躺在书堆中鼾睡,不时嘟囔:“看不完…” 风允淡笑,轻声对甲兵道:“备车。” “诺。” 待甲兵离去,风允招来百越侍女。 “将桌面上的策对包好,我一并带去王宫。” “诺。” 风允起身,将之前巫一交给他的兽皮收入胸前,就去推动邹衍。 “允…允师,是又有书要看吗?” 风允摇头。 “我要离开百越国了,伱在我这学了许久,也该回家去了。” “嗯……啊?”邹衍惊醒。 “风君要去哪?” 风允拍拍邹衍的肩膀,为其穿上兽皮大氅。 “邗国。” 风允拿起另一边的大氅,又佩龙渊剑,腰挂百越国相印…理了理发髻。 “允师,带我一同去!” 风允抬首,抵住要跟上的邹衍的眉心。 “听话,你父还在百越,我怎能随意带你离去…” “允师,阿父同意我和您学习的。” 风允沉吟两分。 “这样吧,你去和你父说明……就说我欲去邗国、英方国、桐国游说,让百越入大周国,习周礼之教化,看看他同不同意。” “若是他同意,你就收拾行囊,去城门等我。” “唉,好,我这就去!”邹衍嬉笑,快步跑出典籍宫,向着自己家门而去。 风允淡笑而出。 “呼!”就只见到地面上留下的一串小脚印。 “风君,马车备好了。”蛮娃听闻风允要出门,紧忙赶了过来。 如今,他也算是风允的护卫,百越王亲自教导了他御兽之术,为其挑了一头大黑熊,作为他的战兽。 “嗯,走吧。” 咯吱咯吱…… 一路上,雪地积厚,鲜少有人出门。 马儿也被这寒冷冻得少了活力。 下车,风允轻拍马儿头颅。 “劳苦你了。” 说着,风允看向远出,此时还有一马车停靠,其轮上磕碰的地方不少,坚持到百越后,已有破损报废之态。 风允点头。 一旁,蛮娃呼着白气,从车内抓出风允的策论,与风允一同入殿。 殿外,一百越汉子拱手道:“风君,那邗国的人已经在里面了,王说您来了,就可以进去。” “蛮娃,你在外面等候。”风允接过策对,入殿。 “风君来了。”百越王座在主位上,对这邗国来的人也不怎么搭理,百般无奈下看见风允到来,这才起身相迎。 风允点头微拜。 “王,允这有些新书,王或许有兴趣。” 百越王目光微动,接过风允手中的策对,就抱回自己的矮桌前,也不打开。 这边,风允对那邗国来的使节道:“邗国使节,许久不见。” 那邗国使节目光复杂,面对风允时也不敢以邗国比百越国强而摆谱,紧忙起身道:“风君安。” “听闻风君在百越拜相,如今一看,百越面貌大变啊。” 当是一夸,实际上邗国对百越并无太多关注。 之前风允派遣细作去邗国传播百越屯兵在东,位于邗国与古艾交界之时,并不在意,甚至嗤笑百越之心,莫不成想同时对抗俩国? 但随着姑篾与古艾欲结盟,对抗邗国,而百越因为粮食不足而退兵后,这才慌乱,不断征兵。 要知,百越屯兵在东,可牵制古艾,减少邗国压力。 但没了百越之兵,姑篾加上百越,这两国的国力就是邗国也没有把握能对抗。 这时,风允又传出了百越意为大周附庸,学习耕作之事,这让邗国抓住了机会。 “风君啊,我邗国与百越友邻数十年,不曾发生战事……” 闻言,风允淡笑点头。 实则,这百越之地有风泽作乱,那邗国根本看不上。 “我邗国啊,一听百越缺粮,这不,就送了五百石粟米来,以成两国之交好啊。” 五百石…… 一成年男子一月就要食十升,也就是十分之一石。 这五百石就只够五千百越甲兵吃一个月的,怎么够呢? 风允道:“邗国使节请坐。” 风允没兴趣和使节为一石一升去争辩,但这五百石是不够的,要知晓,风允如今至少需要三万多人,三个月的粮食,也就是一万石。 而另一旁的百越王倒是没这份算数,他倒是欣喜邗国会送粮来。 其暗道:风君之前才说有方法解决粮食,此时就有人送粮来啊! 邗国使节拘谨坐下。 风允直言:“我知晓邗国所欲,而邗国也应该明白百越所欲。” 邗国使节一脸懵然。 风允失笑。 “邗国希望我百越出兵屯东,压制古艾是否?” 邗国使节不自主往后一退,面上有些无措。 使节出使,方才交谈,就被风允道出了邗国的所需,这让邗国使节不知如何再开口。 风允又道:“使节,你我也是相识之人,在余干之时还与邗国公子送余奴隶和马车,对余也算有恩情啊。” 闻声,邗国使节面色缓和了一些。 风允又道:“我百越所欲,也与使节一并说了吧。” “百越虽是蛮夷,但也慕周礼之国,其耕作之法对百越有大用处,遂希望能得诸国的推举,上达天子,祈之纳入大周治下。” “如此,也可与邗国结盟,相互扶持,制衡周边蛮夷。” 风允所言不假,皆是实话。 百越欲称大周附庸,这是百越王一开始就以求一试的计划,风允即使明白无成功之可能,也并未撇弃。 而农耕之事……周之祖为后稷,是为农之大贤也,与神农之农丝毫不弱。 遂学习农耕是非假也。 而结盟……这也是风允的考虑。 身处百越之地,孤立无援绝非好事,有了邗国之助,百越在上无敌人,就可吞并南方百越国之外的诸多部族国家。 这些国家与百越习俗相近,也好兼容,这是风允为百越安定后,制定的霸国之策……以南地成霸主国也。 另一旁的邗国使节听闻风允所说,欲与邗国结盟…… 他对那百越成为周礼之国依然嗤之以鼻,但只是举荐一番,又不会舍去什么,这倒是可以答应。 “那……此事我看可成,但还需我禀明邗君……之后希望百越能快快出兵,与邗国一同制衡古艾,也显百越诚心啊。” 风允点头相笑。 “可,我百越随时可出兵屯东,牵制古艾……但是。”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九章:出使·《共戚策》 “五百石粟米,我百越只能出兵五千,在东一月啊。” “啊这!”邗国使节一愣。 五千甲兵,出兵一月,不够啊! “这,风君啊,五千怎能敌呢,如今古艾征兵,已经是举国出兵,足足有二万之数啊!” 三万,根据风允所知,古艾不过十五万民,出兵二万,七出一之数,怕是男女皆有,举国为战。 也是,古艾独立,本就是乱之顶峰,皆助其势,兵多也是正常。 对此,风允有所预料。 “邗国使节,这也是无奈。” “我百越以狩猎为主,冬时可是狩猎的好时机啊……” “若是我们派出兵去,就无人狩猎,那甲兵饿弱,不也与无兵一般吗?” 邗国使节哑然,风允此言在理,只不过他忘记了百越国情,还以为也是耕作之国。 “就无存粮?”邗国使节试探道。 风允摇头,若有存粮,他也不必顺大势而谋利,准备出使别国了。 邗国使叹气。 “那,要多少粮,能出多少兵,吃多久呢?” 风允如实而言:“邗国使节也清楚一甲兵所食多少,这五百石出五千甲兵一月,三千石出一万甲兵三月,六千石出两万甲兵三月。” “要粮之事,我百越并未欺邗国啊。” “这…这……”邗国使节低头暗算。 五百石……三千石……六千石…… “这,风君啊,此事还需我归国后与邗君商议啊。” 闻声,风允点头。 又道:“自无不可,且邗国此时已送来五百石,那我百越就先出五千甲兵,去东镇守一月,辖制古艾,以表诚意。” 对此,邗国使节起身,对风允一拜:“那多谢风君安排了,寒冬腊月,实在不易。” “咳咳……” 百越王咳嗽几声,似受风寒所扰。 “无事,无事,风君与使节说事就是。” 百越王对周言也不懂多少,他来此不过是担心邗国欺百越,欺风允,为风允撑势罢了,不过看来,风允也无须他撑腰。 他欲带着桌面的策对离开。 但风允道:“王,且等,之后余还有事与王商谈。” 这边,风允对要离去的邗国使节道:“使节请等,我百越除却邗国外,还欲前往在彭蠡泽周遭的周礼之国,游说能共举百越入周。” “啊?”邗国使节愣住,不明所以。 风允笑道:“冬时,余留在百越也是蹲守在火炉旁罢了,不如趁此时去说,恰好,也与使节同去邗国,面见邗君,说明同盟之事。” 闻之,邗国使节一喜。 “那余等风君,不知风君何时去啊?” 风允淡笑道:“待我与百越王说明方才与使节所说之事,就与使节一同……使节可御车前往城门等候。” “可!” “…那余就在城门等风君。” …… 待邗国使节欢喜离去,风允才对百越王道:“王,百越人少,多是狩猎为生,时正是新政交接之时,无粮恐引起慌乱……” “允欲出使风泽诸国,与之结风泽之盟,以期借粮。” 百越王听风允所说,眼中诧异,但紧忙思索,其带着些许犹豫道:“用何理由?” 尊周礼之国的人可看不上他们百越。 “王之前说过依附大周之言,可还记得……”风允以之前百越王之言论定策,此时一一诉说给百越王听。 而又道:“王,百越若想发展,需有人口,而我们往南发展,其周围的扬粤与古艾虽是敌人但也是防备他国的屏障。” “扬粤与有法强制,而古艾,允知晓此时比之百越更加缺粮,不然也不会与姑篾结盟。” “不若待允去借粮之后,以粮诱之国民,为其民添名做册,定居记录,并许诺归百越后,有二选。” “其一为隐姓埋名,归为百越人。” “其二为保留姓氏,称越外人,生活之上与常人无异,政治之上保留警惕,其次代才为百越人。” “这些别国来人,皆送往新城,在其耕田……” 风允细细与百越王说明有粮的好处,以此可行王道,堂而皇之,不以甲兵,就可并其国力,蚕食此时正值混乱的古艾国,但也警惕一事。 “王,以粮为诱之时,也需以武威慑,以免刁民某逆,贼国惦记……” 待出使之策与王交代后,风允又说明五行策对所需谨慎之事,这才向百越王辞行。 “风君劳苦,为百越而谋,我送风君……来人,把我新打来的虎皮大氅拿来!” 王为风允亲披挂新衣,这才送风允出殿。 “王送至宫门即可,不必兴师动众,在粮未借来时,只会徒增麻烦。” 宫外,大雪纷飞,此时正午,也不见一丝暖阳,唯有蛮娃顶着风雪,与一队甲兵为风允牵来马车。 “一切按风君所言。” 百越王面色惨白,看来也熬不住这风雪的寒冷。 “都备好了吗?”王询问御马的马夫,马夫紧忙道:“暖炉、被褥,炭火、笔墨、干粮都已备好……” 王点头,亲自扶风允上车。 “风君一切安好,比之粮草更为重要。” 风允闻声,淡笑点头。 “允不会让王失望,即使不得其策所欲,也能另起利好之事。” 关上马车门。 “王,且注重身体,快回去吧。” “哈哈,多谢风君关心,我这身体还能熬。” 风允不语,而蛮娃骑上巨熊之后,那百越王又叮嘱。 “巨熊冬日懒惰,能起身已经是不易,与到战时可用鱼血混杂你的血,染其目,就可激其凶性,若是再划破其眉心,又再添一凶戾……” 蛮娃认真听着。 “你一路上务必护好风君,不得有闪失!” 蛮娃应声道:“王您放心,我们这一队都是各族的义勇之士,顶好的武力,一定能护送风君安全。” 王点头。 而马车轻动,裹着毛皮的骏马徐徐向前。 王注视风允的车队离去,微微叹息,感叹风允的果决。 “若是慢些行策,也不无不可,但风君啊,知晓我希望快些……他也是担心我的身体啊。” 百越王转身回殿。 “去叫巫一来。” “诺!” …… “允师!”方至城门,风允就听见邹衍那稚嫩的声音。 风允撩开车帘,就见邹衍身旁,还站着其父,一位古板的中年男子。 “且停。” “吁!” 从车上下来。 来的却不是邹衍和其父,而是邗国使节。 “使节上车吧,我随后跟上。”看见使节期许的表情,风允知晓,此时邗国急需能帮助的盟友,风允此时为百越国相,此时出使,就等于百越国有意结盟,他这2使节的职责也算是完美功成。 “依风君所言。” 使节上了他的车马,风允随之望去,就见到好几辆驮着粮草的拖车,被邗国甲兵护送,而百越甲兵在检测粮食,无碍后,运送回库。 “风君安。”邹衍之父上前。 “余名离。” 邹离……齐国人。 此时风允看着,此人规矩,就是寒冬也秉承着周人之衣物,不曾像风允一般裹着兽皮大氅,而是从外带来的棉厚曲裾。 倒和百越国人大相径庭。 “允离百越出使别国,王增允大氅,而允之前的大氅还留在车上,此时见离先生衣裳单薄,就赠与离先生。” 蛮娃听见,不明所以,但还是从车厢内替风允拿出大氅。 “大氅是百越兽皮所制,保有百越山野之风,离先生莫嫌弃……此物在百越之地,比之周地御寒。” 风允亲自为邹离披上。 邹离目光微动,蹙眉不语。 风允又道:“允知晓先生来自齐国,齐国有礼也,而百越如今新策,允也不希望浪费先生大才,先生就披着此大氅,去瑶地,助力巫婆行百越之礼吧。” 闻声,邹离一喜,但那副严肃的面目下,却不易看出。 他目光微动,语气上带了些许尊敬。 “多谢风君,衍,就拜托风君了。” 邹离将身旁的邹衍推出。 邹衍嘻嘻一笑,也不参与风允与自己父亲的论话。 “走吧,莫让邗国使节等急了。” “风君请,望君一路顺遂。”邹离施礼。 风允回礼,就带着邹衍离去。 轰隆隆……车轮压在雪地之上,滚滚不断。 邹衍在车上,烤着火炉。 “允师,咱们什么时候归来?” 风允拿着那幅农咒之图观看。 “春时。” 风允不欲解释太多,未来之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能保证一个时间底线。 “哦……” …… “呼!” 寒风吹过,从百越城至邗国,冬日里需一整日,但这只是邗国边境,而来到邗国都,已经是两日之后。 邗国都-邗城 城门之外,是搁置的田地,风雪下白茫茫一片,只能看见覆盖在其下的秸秆。 而城门上,邗城二字十分敦厚,一彰邗国人之国态。 而在城下,城门大开,就见一位风允眼熟的公子锦衣华服,他周围站立着不少身着玄端的士大夫,其皆在寒风中瑟瑟等待。 “停车吧。” 见此阵仗,风允还能直溜溜驶入城内不成。 下车后,风允缓步上前,与之相迎。 他身上那虎皮大氅,倒与邗国的这些士大夫风情迥然不同,与之邹离在百越一般。 不过邹离是要融入百越,而风允是来出使,出使之臣需秉承本国志气,不可让别国小觑也。 “诸位安,允怎得诸位来此接待。” “风君过谦了。”先出声的却是邗国的公子。 风允目微动,也不诧异。 在途径邗国遇到邗国公子时,风允就为其出过一策,帮助其挽回名望,此时看之,其还聪明,利用风允之策,在邗国从新获得了些许地位,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士大夫中,作为领头之人。 “公子。”邗国使节此时也下车,上前行礼。 不过他们只是点头,就簇拥着风允。 “风君请入城,邗国已经备好了宴席、舞乐,待风君前往驿传休息片刻,即可前往。” 前方有一辆四马之架,是为卿大夫之御,可见邗国重视。 “有感邗国之礼,允感怀之。” 风允颔首,上车。 邗国的其余士大夫也纷纷上了自己的车马,护送风允前往驿传。 而邗国之民见之,纷纷议论。 “是风君来了。” 不知是何人,在邗民之中说明,是邗君欲与百越结盟,此时百越国相-风君前来商议,共阻南下古艾与姑篾之事。 一瞬间,邗国之人一传而三,短时间内传遍了邗城。 角落处,几位百越细作交头。 “风君令我等宣扬邗国欲与百越结盟之事后,就前往古艾、英方、桐告明结盟之事与百越欲归附大周之事,且宣扬扬粤因邗国兵力空虚,有意东侵邗国……我们分出几人去传,剩下几人跟在周围,以便风君传令……” “诺。” 这人说毕后,也支身离开,他要前往百越瑶地,告知巫婆计划,让那些农闲之民,暂缓修建浔阳城,多结兵防御扬粤。 且将百越屯兵在瑶地西北的消息告知邗国,引起邗国的关注,让邗国兵马出动,制造有意出兵往东的迹象。 如此,真真假假,才能让扬粤之东的桐、英、邗相信扬粤有攻伐之心。 如此,风允此先前在大庭作《共戚策》,也有了用武之处。 不过并非抵御真的大国,而是假定一大国为目标,将各小国皆拉入战局,敌而共之,是为——休戚与共,以敌而同。 此策行之极险,若是有国出使扬粤,必定暴露。 “如今百越局势,不得不用险。” 若是暴露,只要战事不起,不伤几国之民,也无大碍,这些都是细作在民间议论,倒也查不出是百越所为。 不成之,风允另寻其势,再作别策皆可。 “只需我挂几国使节之印,前往扬粤,就能落实此势……幸而有古艾与姑篾结盟牵制邗国,给了机会,不过也得快些了。” 这时…… “风君,热水已备好……” “知晓,我即刻就沐浴,随之前往邗国宫。” 风允沐浴,待穿上备好的衣物,再披上虎皮大氅,这才起身,乘坐马车前往邗国宫。 而就在风允前往邗国宫时…… 荆楚之地—— 楚宫内,一大夫跪坐,向君禀明。 “楚君,我荆楚周围,非周礼之国已吞并,如今往东之地,再有一两小国,就是扬粤了。” “如今扬粤与我们地势相当,贸然打破缓冲小国,怕是会起战乱,不若,我们向南而深?” 楚君坐于炭火之前,其身旁是一小女娃。 他一边用柑橘逗笑小女娃,一边道:“向南?” “西南有夜郎,其势大而古,我们对其少有了解,只闻其与蜀、滇皆有联络,不好攻之。” “而向之东南,是为南越,南越之地部族混杂,文明不显,他们养活自己都难,可不是我们的目标。” “至于扬粤……其国君不伟,不成气候。” “想一策,说动一小国,借道奇袭,就可破国……” “借?”那名大夫微愣,但随之目微亮。 借道是小事,但奇袭需时机…… 他沉吟道:“不若助力邗国之东的小国,吸引扬粤注意,我们才好奇袭啊!” 楚君一听。 “小月儿,去拿阿父的地图来。” “嗯!”楚君怀中的小女娃起身,欢欢喜喜地去架子上找来地图,为楚君铺开。 其上,随着大夫与楚君的目光,逐渐望向——百越国。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章:外交·邗之结盟 “风君安……”邗国宫内,邗君身着华服,披着精致的皮革大氅。 风允对邗君一礼,回道:“邗君安好,此先余从邗国出入,得公子赠车,如今再入邗国,有得邗君接待。” “邗国有礼也。” 邗君为之一笑。 如今他年事已高,对于征伐之事最为头疼,而对礼仪面子之事却越发看重。 风允的风君之名,已经被周边诸国,特别是曾经出使禹越的小国所认同。 而之前风允又治彭蠡泽之水,其风口之处还在邗国边界地带,声势浩大,女娲伏羲之像震天,如何能让邗国不更为重视风允呢? 要知,女娲伏羲,人族共祖,这不管是蛮夷还是华夏诸国,都是极为认同的,无人敢反之。 此时风允称赞邗国之礼,这若是传出去,邗国的威望也能高些,彰显了他邗君的礼德。 至于被风允提及的公子,邗君也默默点头。 “风君啊,快进殿相谈。”邗君执手以请,风允也不客气,互礼而入。 待入殿,邗君已经设好了酒席。 金鼎抬上,烹羊而食。 其下是歌舞,奏乐以礼待。 邗君不语,风允也随之用食。 天寒地冻,这一鼎的羊肉,倒是暖胃,浑身舒坦。 食毕,两人也未饮酒。 邗君似有纠结,风允见之,率先道:“邗君,余有一事相请。” “哦?”邗君面上带笑,风允此时提出有事相请,倒是给了他面子,不至于他说明请百越出兵,而自觉羞恼。 他可是周王朝之国,怎能向蛮夷之国而请呢? 若不是风允为风君,他就是设此宴也都抹不开面。 “不知风君有何相请?” 得寸进尺… 风允倒不在意,面子是邗君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实际所得。 “邗君…说来惭愧,我百越国新立不过数十年,却四面无盟,孤立无援,如今古艾也独立,我百越又值冬猎,无粮防御……” “此番,却是希望与邗君友交,望邗国能一同制衡古艾。” 闻之,邗君哈哈笑着。 早先他派人出使百越,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被别国知晓,以此嘲笑邗国无力对抗古艾与姑篾,需要盟友。 周边之地,原本大庭可为友,但大庭如今纳入了吴国,吴国与禹越交战,断不会再来招惹姑篾和古艾,遂只能寻之百越。 此时百越反而言之,是百越来求盟,这让邗君大喜过望,面上红光。 “唉,百越与邗国至今,从无战事,本就友之,如今结盟,两国亦大喜啊!” 邗君紧忙应声。 这姑篾和古艾结盟,欲来邗国夺粮度冬的消息已经让他头疼许久,也羞恼许久。 邗国有粮,但谁料到一向安稳的大国-禹越会闹这么多幺蛾子。 这边境分裂出了两个小国,他邗国实在难以招架。 这粮食啊,与其被抢,不如就拿去结盟百越,与百越一同遏制古艾与姑篾,他也能得安生。 随即,邗君道:“寡人闻风君说五百石粟米可让五千百越甲兵驻守在东一月?” 邗君试探道。 而风允闻言,不假思索,点头。 邗君大喜。 在邗国使节归国后,说明风允所欲,这些士大夫就算过一甲兵每日所需粮食。 这五百石的五千甲兵,可谓是极少,堪堪能让甲兵出征,可见百越与风允未曾以邗国危机而欺他们。 邗君面做思考,但脱口而出早就与士大夫们商议好的数目:“我邗国就援助百越两千石粟米,百越也可出兵两万,在古艾边界驻守一月,到月末之时,我邗国若再援两千,百越之兵可又驻守一月。” 邗君目期许,这是他与士大夫们想好的数目。 此时古艾之兵有两位,这时百越也出兵两万,这古艾怎敢再去和姑篾结盟攻打邗国呢? 反之,或许还会与百越打起来,两败俱伤。 对此,邗君眯眼一笑,安坐而靠,一副悠然姿态。 风允淡笑。 “自然,能得邗君援助,是百越幸事,不过百越还有一求,是关于归入大周……” “唉!”邗君闻声,摆手道:“小事,小事,我这就写明,月末后上书于天子。” 邗君没有说明,至于天子如何决策。 呵,一蛮夷小国,邗国的士大夫都不相信会被纳入大周治下。 而这上书又不会花销什么,在他们眼中比不上一石米粮。 对此,风允却拜谢。 “多谢邗君慷慨,如此,我百越与邗国,也算结盟了。” 结盟,但却没有盟契。 这桌面上只有吃食而无笔墨,可见邗国心底是看不上百越的,不欲与之合书。 对此,风允也不提。 “邗君,余还想前往周边几国,游说百越入大周,得之推举之事,希望邗国能借道我这同行的几人。” “小事,风君自便即可。”似乎是被风允恭维,得之面子,而又完美解决了向百越借兵之事,邗君有些忘乎所以。 风允笑笑,随即告辞。 邗君也不挽留,让内侍送之出宫。 坐在车马上,不多时就回到了驿传。 “风君,如何了?”蛮娃苟着身子,和邹衍在屋内烤火等候。 “邗君同意以两千石粟米,让百越两万甲兵驻守古艾边界,一月后再出两千。” 蛮娃挠挠脑袋,对于两千石粮食倒没有个概念。 风允对此道:“两千石粮食,够你一个人吃几百年的。” “几百年!”蛮娃大惊失色。 “这么多粮食!” 风允笑笑,不说话。 而一旁的邹衍看着书,搭话道:“这还是你,要是我,得吃个几千年。” “几千年?”蛮娃哑然嘿笑,他一个人得吃正常壮汉的好几倍,而邹衍这个小娃崽就更别说了。 邹衍放下书,为风允倒水。 “允师,这是两万甲兵一个月的口粮,可是百越有二十万庶民呢。” 风允闻之,点头,但又摇头。 “庶民有自养之道,我们实际上只需保证劳作之人有粮即可。” “其余的百越民可去冬猎,维持生计。” 风允是不会随意布施粮食,以养百越惰性,他的粮食只会用在刃上。 “可是,我们要出两万甲兵,而且这些粮食刚刚够他们用食。”邹衍掰着手算。 “我们要用一半粮食维持军队,另一半去维系农者吗?” 风允摇头。 “我们的粮食,是为了招安古艾之人的,那些被招安的人,就是我百越的军队。” “而除却军队外,他们也是百越的农者。” “啊?”邹衍惊愕。 风允含笑不语。 他从未想过对古艾发动兵伐,这驻扎在东的甲兵自然不会是百越的精良。 他的目的是以粮食诱古艾之民,这两千石粮食,就能引来五千古艾之民。 风允写信,这招安之事他要交给黎月。 黎月所管理的耕地最少,其手下的安氏部族驻地也在古艾边境,正好能助成此事。 不过,也许给巫婆写一封信,让安风也来一趟。 “安氏部族隐匿在山中,四周毒雾瘴气,寻常人难以进入,就以安氏部族为由头,暗招古艾之人,以免引起古艾内部和邗国的发现……但,又是一个人情啊。” 风允明白,有舍有得,行事总是如此,为了完成此对外之策,也必须如此。 但,粮食还是不够,最起码得一万石粮食,才能彻底稳住百越近况。 要知,风允还需在瑶地驻扎甲兵,这才是百越精良所在。 “古艾此时已经牵扯入邗国与姑篾的战事当中,难以再对抗百越……”风允还在关注古艾与姑篾结盟,如今结盟的他们,就难以脱离,有这邗国在,古艾也不敢乱动百越。 “我们如今的敌人是扬粤啊。” 扬粤,在周礼之国眼中,也是蛮夷大国,若是百越明年夏时无水患,扬粤必谋之,这才是大问题。 而且,风允欲在瑶地施策。 扬粤来探查时,要展示大量的勇武士兵才可引起邗国警惕。 此时得快! 思毕。 风允道:“安置行囊,我们几日后再离开。” 又对蛮娃道:“我欲写信件,你们派出一人来为我送信。” “送信,是百越的哪一位啊?” 风允摇头。 “是去大庭……如今的我吴国之地,我与大庭的宗伯有旧,遂望送信去。” 早先,风允将《列国志·大庭》送往大庭后族,这几日风允感到陆陆续续的,有力量在增强其青枝祭道所化的大庭河图,可见大庭中已有人在传阅风允的志,获得认同。 也是,这大庭志中,除却基础外,多是风允进入大庭旧址,在大庭祠中的所见所闻,补全了大庭缺失的先祖历史,自然会得到认可。 “族运异宝,气运之事,玄之又玄。” 风允感叹一声,拿出兽皮,以此作写。 待书写后,交给蛮娃,风允又召出几名细作,让细作将方才对百越的安排送往百越,交给百越众人。 对外,风允则称,送信与王,交接与邗国结盟之事,同时也等待邗国备好粮食,送往百越。 几日后…… 风允在大雪中,看着邗国筹集的粟米送往百越,徐徐点头,这也算完成了一小步。 而归途中,风允已经听见不少邗国之民议论扬粤欲趁邗国对抗古艾与姑篾,出兵邗国之事…… 对此,风允目微动。 他让细作传言,那些散播之声,早早就被士大夫压制,传递给了邗君。 此时,怕是邗君已经派遣了细作,前往扬粤之地求证。 “风君,风君,您在这啊!” 风允乘坐马车,闻声,让蛮娃停下。 “何事?”拉开车帘,而来人正是邗国宫内的内侍。 “风君,邗君邀您入宫一叙。” 风允闻之,笑道:“余观车粮已经启程,本也要离去了,不过邗君礼待余几日,此时一邀,余就再留一日罢。” “请内侍上车,一同去宫,免得邗君久等。” “不不不,小人不敢,风君前去邗宫即是。” 如此,风允点头。 用九黎语道:“蛮娃,先去邗宫。” “咯吱咯吱……”车轮滚滚,地面杂乱的雪又压出一道车痕来。 不多时,风允就来到了邗宫,此时邗宫内一片喧嚣,可闻好几位士大夫的声音。 “风君到!”内侍传告。 霎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风君啊…”邗君跪坐在首位,笑着道:“听闻风君要北去诸国,怎不在我邗国多留几日,也好尽邗国之礼。” 风允淡笑。 几日前邗君与他说完派兵之事,就不再召见,其热情不再,肉眼可见。 但此时却一改之前,恍若刚邀之时一般,可见其是见利而好之人,非真正的明礼之君。 “邗君有礼,允这几日除却安排百越诸事外,都在思考如何游说彭蠡泽诸国,以期一同举荐百越为周礼之国啊。” “如今邗国已派出车粮,我也与百越王交代清楚,也是该前往彭蠡泽之北的几个国家,也好完成百越王交代的事情。” “这……”邗君语塞,这扬粤之事来得突然,若不是有些许风声吹来,他还不清楚原来除却古艾与姑篾之外,还有扬粤这个威胁! 头疼! 他邗国就是全盛时,也不是扬粤的对手啊! “风君啊,望能相助!”顾不得什么面子,邗君掩面啜泣。 “我邗国如今是腹背受敌啊!” 邗君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说尽了苦楚,同时周围的人也都搭腔,说着扬粤可恶,蛮夷卑劣之言。 风允止声,待邗君和周围士大夫发泄之后,才拱手道:“不知诸位欲要允如何相助,我百越与邗国友交,若是能之,自然尽力而为。” 尽力,不,他邗君要的是全力而为啊! “风君不知,这扬粤在彭蠡泽之西排兵布阵,恐有大作为啊!” 闻声,风允似惊。 他道:“可是真的……这,我百越之地也有扬粤交界之处,若是其在西演兵……” 风允似苦恼。 而邗君目光一亮,随即顺着风允之言道:“是啊,我彭蠡泽周围几国,都与邗国接壤,此时邗国演兵在彭蠡泽之西,对我几国皆不利之!” “遂,百越速速出兵,威慑扬粤!” 其余士大夫也纷纷助言。 风允却苦恼道:“我百越已经驻扎两万甲兵在古艾,此时何来甲兵去驻扎在彭蠡泽之东呢?” 邗君闻言,紧忙道:“征兵啊,风君,扬粤之威,不可忽视之!” 邗君自是知晓百越有二十万民,征兵能出,遂才请来风允。 对此,风允摆手。 “不可,征兵无粮,皆是空谈。” 邗君眉心紧蹙,但闻风允松口,他环顾四周,那些士大夫微微颔首。 邗君紧忙道:“邗国与百越为盟啊!” “来人,拿盟契来!” 就见几位内侍,抬着案桌前来,起身摆着笔墨帛书。 “风君,我邗国与百越,可结盟而契,在对抗古艾与姑篾之外,一同再对抗扬粤,以保彭蠡泽周国安定!”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一章:邗国·拜相 邗君急切,盼望风允能答应出兵。 “风君,我邗国愿与对古艾驻扎之兵一般,助百越三千石粟米,百越出兵三万,驻扎在彭蠡泽之西南,阻挡扬粤攻势。” 风允闻之,感激不已。 “邗君大德!” 风允所定下的万石之粮,在邗国已完成一半,而一月后,又可完成一半,风允如今只需稳住邗国,即可保证功成。 闻风允答应,邗君大喜,但还是警惕道:“风君啊,百越确定可再出三万兵否?” 闻之,风允道:“邗君不知,百越民风彪悍,男女皆会狩猎,皆有勇武之力就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在山野中健步而飞,比之青壮更多一层警觉。” “而彭蠡泽西南之地,多山野,恰是百越之民的战场。” 闻声,邗君惊愕百越民风,似有不信,但风允又道:“邗君莫不信,那古艾之民为百越之半,都可召集两万数兵,如今扬粤来敌,我百越自然也可举国皆兵!” “这…风君说笑,我邗国自然信任风君之言。” 邗君尴尬,这古艾甲兵之数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相信与古艾相似的百越呢。 随即挥手,那抬着案桌的内侍紧忙上前。 邗君在其上压下了国君大印。 “风君啊,今日你我两国结盟而契,也好抵御扬粤啊!” 邗国,让百越出兵,比之对古艾还多一万甲兵的粮食,可见其对扬粤的危机更甚于古艾。 风允望向拿来的盟友之书,微微摆手。 见此,邗君一急。 “风君啊,还是签订盟约得好,我们也能安两国之民啊。” 邗君全然忘记几日前他都不曾提及的盟约,此时看之,也是急切。 风允却道:“邗君,非是我百越不欲签订,只是只靠我百越和邗国此时的国情,怕难以抵挡扬粤。” 邗君闻言,目光一亮。 “风君欲何?” 风允淡笑,献策道:“早先我在大庭曾作一策,名为共戚,是将众多小国同气连枝,合一而对禹越……可惜当时大庭君主不纳,才发生了这般惨剧。” 风允环顾四周,那些士大夫都在附耳倾听。 邗国君见此,立即道:“暂且退下,先容风君……” 风允见状,却道:“不必,此策并非阴谋。” 风允青枝微动,转瞬间一张图飞出。 大庭图,其上气运满满,是为异人异宝,彰显不凡。 其上显露出共戚策的内容,供邗君和围上来的士大夫们观阅。 一旁,风允徐徐说出共戚策之理念,强调了出使之责的重大。 这些士大夫都是有学之士,也听得懂风允之说,邗国君也一般,但与之前的公子烈相同,此策众人认为,只有风允才能担任,方能如此细致有序地安排,拉拢诸国。 “风君啊,您准备联合几国,来对抗扬粤呢?” 邗君虚心请教,这已经成为异宝的策对,他如何能不认同。 对此,风允早有腹稿。 “余早先就欲出使位于彭蠡泽周围的英方国、桐国,而此两国也与扬粤有接壤之处,受扬粤威胁。” “若是允行此策,必会去此二国。” 邗君眼中微动。 “那风君的意思是,欲去联盟?” 风允点头,但又道:“邗君可要派人同去?“ “若是彭蠡泽周围四国联盟,以此势出使扬粤,几国之间定下不侵盟友,我等几国何苦其危?” 邗君目光下移,望向那些士大夫,对此,士大夫皆沉默不语。 这策的言论他们还未消化,此时可不敢随意乱说,以免问责。 对此,风允拜道:“余明日即出发去桐国,一为百越入周而谋,一为阻挡扬粤之势!” 说毕,风允欲告辞。 “邗君…我百越就先与邗国签订盟约。” 风允拿过案桌上的盟友,又从腰间拿出相印。 相印之上,流转着百越国气运,其气运勃发,犹如猛虎出山。 风允当着邗君与众多士大夫的面,压泥而印! 与此同时! 中孚卦——以诺天地之术! 咒—允! 结盟而契! 邗君眼中恍惚见到了伏羲女娲手持规矩之象,浩浩荡荡,注视于他。 而他又在对面看见了风允和他身后的百越国! 一道锁链从女娲伏羲像中飞出,锁定在他与风允之间! 契成! 不可违逆也!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击在邗国宫上空。 国君与相,代表一国! 邗君猛然惊醒。 随即又满眼诧异。 “风君竟有结盟异术?” 风允点头。 “这也是允可行这共戚策的底气,只要以四国之势压向扬粤,扬粤签订契约,就不会再犯我彭蠡泽几国。” 对此,周围的士大夫相互交流。 若是没有这契约之前,他们对风允的共戚策还有顾及,担心从中失利,但是此时有契约在,那邗国与百越都不得违背盟约,不然契约反噬,国恐有危,必定受罚。 那扬粤若是真的被他们几国的威势所屈,这何尝不是一劳永逸之法。 邗国君也反应过来。 有了契约,那百越就是真的盟友,他们又面对同一敌,遂可在此时信任。 “王,不若让风君代我邗国去出使?”一士大夫对王道。 他们虽然也是异人,但可没有修习这结盟之术,就是修习了,也不如风允这般能结两国之契约的地步。 果然,这共戚策只有风允能使得。 “这…” 邗君犹豫,却不是犹豫此事。 回想之下,似乎行此策对邗国并无坏处,只有成功与否啊。 “结契啊,需要一国气运,风君不是我邗国之人,如何能代表一国结契呢?”邗君出声。 此时邗国,唯有国君方能代表一国,其就是大宰宗伯之流,也无法代之! 那士大夫缓缓指向风允腰间的相印。 “王,相之一职,古之则有,可代表一国,周时虽已不用,但此时重提,也可为虚职,代表国君出使,与别国结契啊。” 闻言,邗君颔首。 他身为国君,可不会亲自去扬粤,而这两国结契而盟的事情,本就是国君会盟,方才有效。 此时有相能任,他自然答应。 相之事,也无多避讳,他设为虚职则可,作为国君的他也可随时取缔。 “风君啊!”思毕,邗君上前道:“风君,我邗国自然希望此策能成。” 说着,回首去招呼。 “去,去,快去雕一相印来!” 如同证明身份的青铜符一般,可随时雕铸,但等候之下,怕也要明日了。 “风君,我邗国欲拜风君为相,出使扬粤啊!” “若是能得风君以势调解,不起兵伐,也是对彭蠡泽诸国大德大善之事,若有何需求,我邗国全力相助!” 闻之,风允点头。 赞道:“邗君不愧为周礼之国,有德君子,此番允无须别求,顺道而行罢了。” “不过,征兵之事还需继续,以作防备。” 邗君点头,他自然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从未施展过的《共戚策》之上。 又商议了一些细则,风允这才离开邗国宫。 宫外,邹衍与蛮娃等候。 “允师,是何事?” 风允轻轻摇头,目光望向满城风雪道:“瑞雪兆丰年,这雪真大啊,想必百越的新地中的虫卵,也被冻死了,来年会有个好收成。” “百越也算真的能站稳了。” 风允上车,随着这轮压雪声,向驿传而去。 翌日,天晴而无风。 四周都是湿冷气息,即使太阳也无法让人暖和几分。 城门口,邗君携着诸多士大夫聚拢。 邗君身上臃肿,可见穿了不少。 而他目光真诚,十分和蔼地将赶制出的一国相印放在风允的手中。 “风君啊,风泽之盟,就交给风君了。” “愿君安遂。” 风允颔首,诚恳道:“邗君放心,允必会结盟四国,以对扬粤。” 风允上车,而随着邗君拜相而送,这风允成为邗国相的事情也传遍了邗城。 此时风允持相印,天空一阵异相。 似有人首蛇身之神,矗立在天。 邗国之民纷纷抬头,可天灰蒙蒙,让人无法看清全貌。 唯有一声声惊呼传荡在大街小巷。 感叹风君成为邗国相之事。 “咯吱咯吱……” 马车上,风允望向道路旁紧急运输的粮车,微微蹙眉。 “邗国能一次拿出五千石,已经是极限,再多,就要危及底下庶民了。” 风允拉上车帘,从一旁的竹简中拿出一卷,细细观看。 这些是从邗国得来的,关于桐与英的记载。 “桐国,子爵,是为偃姓,国君为皋陶之后。” 一旁,邹衍从一众竹简中找出关于皋陶的记载。 “允师,这位皋陶是一位圣人,原本是东夷一族的首领,曾辅助虞舜,奉命造狱作刑,因其典狱公正,周朝建立后,周武王封其后裔在桐。” 风允闻声,点头细思。 “且观尽再论。” 风允不欲再说,一路上只是阅桐国之事,而不理会行程。 皋陶之刑! 风允翻看手中竹简。 寥寥几字,并无过多阐述。 但无不在说皋陶为圣人,创造了五刑,而他的刑又与德相应。 “刑……法家利器。”风允眸光微亮。 如今风允对刑之事,却是了解不多,特别是这最初的刑罚。 “闻说周礼之刑、商汤之刑、夏禹之刑都是由这皋陶之刑而演,若是能得这皋陶之刑,或许我也能为百越编著一份适合的法典。” 风允之前所编著的,还是那《周礼》当中的刑所删减,对于百越来说还太过简陋。 如今百越蛮横,如今的刑罚还能够用,若是再繁荣些,各种事端也该出来了。 随着文明的进步,制度的辖制会越发简陋,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罪恶也会伴随社会的进程冒出,这是必然形象,风允很清楚,也很头疼。 “还好,如今的百越还算质朴。” “呼!” 大雪继续下着,而车轮继续,一日后,绕行山路,力求安稳,总算是到了桐国桐城。 “谁!” 马车停下。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见谁家公子出门啊?”桐国甲兵低喃,却还是呼了同伴,一同上前检查。 当走近些,就看见马车后面跟随着一头巨熊,几人惊慌失色,就要大喊野兽袭击。 “且等,我是百越国来的,这是百越御兽,此时不会伤人。” 风允拉开车门,下车去。 宽大的大氅上,白雪绒绒,白茫茫中,展露出风允俊朗的容颜。 甲兵见之,为之一惊。 “敢问是?”甲兵小心询问。 因为风允口说周言,却说是百越而来,而风允相貌堂堂,又不似山野之人。 如此风度,让他们不敢随意定夺。 “余名风允…” “啊,可是风君?”一甲兵激动而语。 风允闻之,含笑点头。 “风君,我原本是大庭人士……”这甲兵激动说着,但大庭已亡…… “我娘家在这边,大庭纳入吴国后并未为难我们,其余国也接纳我们,于是我就带着老小来了桐国生活。” 风允闻言,倒是诧异,来之桐国还能成为城门甲兵,看来这娘家在桐也算不错。 “倒是故国之人,如今见你能有好去留,也算欣慰。” 那甲兵憨笑,但眼中的落寞难以遮掩。 谁希望成为无国之人呢,在大庭生长的他,如今成为桐国甲兵,实在悲哀。 “风君来我桐国何事?”一旁,另一位甲兵道。 风允的风君之名,东南之地,随着他怒杀越君,可谓是无人不知,同时也伴有一定的尊敬。 “余拜为百越相,因古艾国和扬粤之事,又与邗国结盟,暂拜为邗国相,此时来桐国,也是希望面见桐君,能一谈扬粤之事。” 扬粤! 风允可是也派细作来桐和英方散播扬粤排兵之事,这几日下来,桐君也为此时头疼。 城中的庶民甲兵自然也略有耳闻。 如同当初对待禹越一般,紧张不已。 此时风允来国,必当重请! 这甲兵头脑一转,紧忙道:“风君且等,我去告知守将之士!” 风允点头,可这天空的白雪越发地大了。 “风君,且牵车来城门下避雪,免得风寒。” “多谢小哥了。” “不敢不敢,风君斩杀了越君,这才给了我们这些庶民希望,免于成为战俘奴隶,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受风君之谢。” 风允微微摇头,略有感慨。 “大庭之事,我所处理得还不够成熟,国民何辜,若是少些个人情绪,多些眼界,或许大庭会有更好的现状。” 比如这《共戚策》。 这《共戚策》本是为大庭所著,但此时却用在了百越身上,时也命也,难以求也。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桐国·圣人之刑(四千) 守将之士未来,却听—— 轰隆隆…… 马车急迫驶来,其上驾御的是一位中年。 看之尊荣享受,不像是会亲自御马之人。 应是一位士大夫。 风允站立在城门之下,一眼望去,却察觉出异常。 “这是桐国何人?” “是桐大宰。”一旁的甲兵如实相答。 闻声点头,但越发觉得怪异。 因为这车架,是五马之御,乃是诸侯所乘,怎会让大宰驶来。 莫不是车内是桐君? “风君!”年过中年的大宰紧忙御马而止。 “哎呦…”下车时慌忙,其颠簸了几下,这才来到风允面前,微微一礼。 “风君啊一路风雪,怕是难受坏了,请请请!” 大宰相邀,让风允乘车。 风允却知晓礼仪,委婉提醒大宰道:“五马之车虽稳,但却只容君主之德。” 闻之,大宰这才发现自己御的是五马之车。 “唉,我方才是在桐宫内,与王商议国策之事,这才恍惚了,是余的错处!” “风允体谅,只能让风君暂乘原本之车,随余前往了。” 对此,风允点头。 “无碍,暂由大宰决策。” 风允上车,随着大宰御的五马之车,徐徐前往桐城内部。 “这不是前往驿传的路吧?“马车内,邹衍放下车帘,对风允道。 “允师,莫不是要直接去桐宫?” 闻声,风允放下细作对桐国的情报。 微微摇头。 “桐国地处于邗国与英方之间,虽有与扬粤交界的地方,但却是少数,若扬粤真的攻入东地,也不会先对他们下手。” “无危而不急。” 可见到大宰的模样,就是御车都弄错了,此已经是违礼之事,怎能说不急呢? “且看吧,桐国并不会为难我们。” 风允拜两国相之事,桐君很快就会知道,在这样尊礼的国家,只会以礼相待,怎敢扣下他们呢。 邹衍来自齐国,有风允提点,此时也清楚这一点。 “允师,那我们……我们怎样借粮啊?”邹衍小声道。 风允笑笑。 “我们与邗国相邻,虽是盟友,但也有着警惕,开口相借多有不便,但桐国不邻,我们直接开口,方能爽快。” “啊,那桐国能答应吗?”邹衍不明白,若是直接开口,那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交易,国家之间,乞求怜悯只是徒增笑料。 而百越国有什么东西是桐国看得上的呢? 对此,风允观阅了桐国的情报,略有苦恼。 “出兵扬粤是一个借口,但不可多用。” 风允沉吟。 “桐国君追求文道,以一己之力成就了文道一流,传闻之前桐君欲效仿先祖,编撰皋陶之刑而立新刑,以此突破先天……可惜如今多载,也不闻说有异,怕多半失败。” “寻道之人,朝闻道,夕可死,就是一国国君也难免其道。” 邹衍还是不懂。 风允遂直言道:“衍啊,欲成道,先行道,不行如何成道呢?” “这桐君欲编皋陶之刑,但编后,还需一地实行,方才成道啊。” “而百越之地无多刑,正是实行新刑的好地方,这或许能让桐君满意。” “啊?”邹衍哑然,一国之刑,让别国国君来制定? “这…这……” 而且还要让别国国君用粮食来交换这个机会。 这不是尽心尽力帮人做事,还倒贴人大量钱粮嘛…… 邹衍望向风允,不知为何有些畏惧。 “允师,您可真厉害。” 邹衍思索,若桐君真的朝闻道,夕可死,还真有可能答应风允这个条件。 毕竟桐君若用桐国来实行自己创立的新刑,所遭到的阻碍之大。 且新刑是否会为桐国带来灾难还是好处,都不得而知。 若有一个国家愿意为之实验,桐君怎能不喜! 至于百越……本就是无什么刑罚之地,就是国策都是新建,来了新刑也能适应,一点点改进。 “允师,这也是您的《观世》之法吗?”理清脉络,邹衍目光明亮,希冀地看着风允。 风允点头。 “观世,可知大势,可改小势,或顺势而为,或逆势而截……全凭观世者的处世之道,御世之能。” “这桐国之势我也了解不少,我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在助力桐君的同时,为百越而利。” 邹衍越听,越想学这《观世》之法。 可风允的如今观世之法还是新立,风允也是所遇所记,他邹衍想要观,也只能从风允的治国路途中,所行所说中来自悟了。 他微微叹息。 可脑海回想风允之言,还是收获满满。 风允见之,微微一笑。 观世之法为方法,常人即可学之。 处世之法为风格,各人皆有不同。 御世之法为能力…… 这些都不是大道理,道理都靠自悟。 如此自悟,才会让观阅者有自己的思考,不会被套入风允的处世风格当中。 …… “到了,风君。” 大宰停下马车,下来亲自迎风允下车。 “典籍宫?” 风允诧异。 这大宰不带他去驿传,也不带他去桐宫,却带他来这典籍宫是为何? 见风允疑虑,大宰道:“桐君如今事忙,暂时无法来亲见风君,特派余来迎接风允休养。” “风君是文人君子,在百越行国策,却不借助一国气运,而是以国策入先天,其文气高悬在天,煌煌不落,我桐国的驿传简陋,如何能招待得下风君呢?” “遂王特令收拾典籍宫,供风君居住。” “也只有一国典籍宫这样的地方,才能让风君住下啊!” 大宰恭维之声,就是风允听着都有些羞赧。 “大宰过誉了,允能歇在路旁,歇在山间,这驿传,比之路旁遮风,比之山间避雨,已经是大好歇处。” “唉,风君谦虚。”大宰一拜。 风允也回礼,只能随着大宰,前往典籍宫内。 至于身后。 “衍,且安顿蛮娃他们。” “诺。”邹衍高声答道。 桐国典籍宫,其为一大宫殿,殿中全是竹简帛书,而无别的士人看守。 唯有殿外,有不少的甲兵巡逻。 而大宰将风允送到典籍宫大殿前,就道:“殿内有新搭的软塌,可供风君休息。” “风君若是想观殿中书,尽管观之就是。” 大宰后退几步。 “余有要事,暂时不打扰风君休息……风君若是有事,可随时告知门外甲兵。” “风君的侍从,余已经让人安排在典籍宫后的宫室内,风君莫忧……” 说毕,大宰缓缓退去,消失在雪地宫墙外。 “唉?” 风允微微蹙眉。 这安排,倒是奇怪。 不过…… “余倒是对这皋陶之刑,感兴趣得很。” 风允踏入这典籍宫内,扑面而来的竹简墨香让他眸光微动。 而在一侧,正有一软塌和一案桌,周围都是些空白的竹简和帛书。 风允入书架中,缓缓寻找…… “风君在找何书?” 一个老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风允听之,回首。 见是一身着玄端的老人,看之威严,但目色又有文人儒雅。 “先生安,余在寻皋陶之刑。” “哦?”这位老先生微微回礼。 却是在诧异风允。 “寻这皋陶之刑作何,其中无多营养,都是些折磨人的手段。” 老先生似在不耻,但却紧盯风允,似求下话。 风允笑着摇头。 “非也,皋陶之刑,是为德之刑罚,除却刑外,多见大德之心。” “刑罚,改错也,是为警戒世人,以免重蹈覆辙,一错再错,是为止恶也,怎能是折磨人的事情呢?” 闻言,老先生温和朗笑。 “是极是极,刑,止恶也,乃是大德之心啊!” “可惜世人皆有犯错之行,畏惧刑罚,少改错之心啊……可偏偏大家都是世人,这让刑罚成为了折磨人的东西。” “唉!”老先生叹息摇头。 “在左边那几架,去看吧。” “不过啊,刑罚,经历了皋陶、夏禹、商汤、大周,已经改无可改了,特别是周礼之刑,本就是以礼德为本啊,最是有大德之心!” 老先生面若愁苦,叹息再叹息。 “风君还是少看此书了,去看看别的吧……闻说风君在百越治国,以国策入先天,这桐国典籍宫,大有书籍可助啊!” 老先生说着,紧盯风允。 风允闻声。 “刑罚规矩,也是治国之本,怎能不观呢?”风允回应道:“百越此事,正缺刑罚重典。” 说毕,风允望着老先生。 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风允看得清楚。 “多谢老先生相告,不然允还得寻上一些时候。” 转身,风允去拿架上的皋陶之刑,前往软塌案桌旁,缓缓观看,对外界之事,却充耳不闻。 就是那老先生来到风允之旁,也拿一本相同之书观看,也不理会。 …… 看毕,风允放下竹简。 “风君,你观这皋陶之刑,有何看法?” 风允不过放下,要换一册书,就听老先生询问。 风允也乐得论道。 于是道:“皋陶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赦作失刑,斩作贼刑。” “其为宽恕警人,望其明耻,五刑之终,极罪流放。” 皋陶之刑中,最大的刑罚就是流放之刑,当然,其中对恶贼,屡教不改者,杀之流放也是其一。 但这样的太少太少,传闻在大禹治水时,三苗作乱,阻碍治水,大禹惩戒,就是以流形迁南。 之后三苗再乱,这才斩作贼刑。 不过此时三苗早已消失,化作无数部族,而夏禹也国破,这段记载就只能在这皋陶之刑中,有可一观。 “嗯。”老先生点头,但又追问。 “风君觉得如今大周的刑罚与之相比,如何?” 风允曾在大庭时就了解过周礼之刑。 “大周《九刑》——墨、劓、剕、宫、大辟、流、赎、鞭、扑…” “与之皋陶之刑,差异不大,但其中细则变化太多……” “之所以说《周礼》之刑最为接近皋陶之刑,有大德之心,那是因为周之前的商,唯有五刑墨、劓、剕、宫、大辟,而在周时才再添后四刑,其中赎刑和流刑为关键,是为其能体现大德之心的地方。” 风允止住,其下之言在大周,却是乱谋之语。 因为,皋陶之刑是面向整个部族国家,而《周礼》之刑,在对待君主诸侯、士大夫、庶民、奴隶之间,皆有不同。 大德之心,有了阶级之分。 这就是周礼的不德之处——人有别,法不同! 这人生而如何,在周礼中就如何,难有晋升之地,一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血统之说。 而法的不同……生活在大周之人,皆有感触。 这也是风允来自后世,最无法接受《周礼》的地方。 但是他清楚,在大周此时的国情下,阶级的存在是必然的。 而即使不是大周这个时代,阶级的存在也是必要的。 但! 他清楚,限制阶级,也是必须的…… 正如在百越,他创造了大小公碑这样的阶级特权,因为大小公的存在,可以治理国家,安顿百越之民,让整个国家运作。 但特权之上,也有着规矩限制,若是大小公敢胡作非为,不思进取,霍乱一国,那也要严明执法,遏制其生,断除祸害。 这才是风允想要的刑。 而不是刑不上众的赎刑! 可这样的刑,在《周礼》的《九刑》和皋陶之刑中,都没有兼顾。 …… “大德之心啊。”一旁,老先生叹息道:“皋陶之刑,多么的大德啊,如今的《九刑》也有其心啊,这让我……” “罢了。” 他细看着风允的神情,推开了自己手中的皋陶之刑,起身去寻了一册治国之书来观,随之,又递给风允一册。 “风君啊,莫观这皋陶之刑了,看看这治国之策,对你…有大用啊。” 风允见之,不接。 “老先生,我百越此时和皋陶之时相似,国无刑,随意惩处,而治国之策,也需有一安稳之国啊。” 闻言…… 老先生眼中藏喜,讷讷却不知如何开口。 又听风允道:“且先看看这皋陶之刑吧,若是能从中找到适合百越的地方,也好为百越立刑典。” “唉…是极,一国确实应有一刑典,以警戒国民!” 老先生丢开治国之书,与风允一般,又拿起一册皋陶之刑,继续观看。 每每观看完毕,他都与风允交流一番,互相印证。 此间,风允也将百越所需的刑罚大概,说与老先生一闻。 直至黑夜,两人才作礼告别。 翌日,清晨—— 邹衍跪坐在案桌旁看书,可其心不在焉,左顾右盼。 “允师……这桐国君怎么还不召见您呢?”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三章:管仲·法治之道(四千) 风允浅笑,让邹衍继续看书就是。 自己则继续观阅这皋陶之刑之事。 皋陶不仅创造了五刑,还有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是为明于五刑,以弼五教。 且极具重民之思——安民则惠,黎民怀之。 除此之外,还有司法公正之态。 这些都是风允点头称赞的地方。 而之后—— “天秩有礼。” “天命有德。” “天讨有罪。” 风允微蹙眉头。 “这天又是谁呢,不过是掌权者罢了。” 再如何重民之思,再如何五刑五教,再如何司法公正。 但只要在这之上再安一个“天”,就再无其本我,一切都是空谈之言,掌权者可随意以天为名,征讨于下。 风允摇头。 “礼由人定,德由人立,罪由人论,这才是人之公平,而不是由天来定夺。” “不过人之不同,犹如黄泥与云,其所思所言皆有大异,或许这才是整个世界盛行人定胜天的困难之处吧。” 天,一言而定。 人,各自争辩。 风允想到代表天的掌权者们都分歧如山,即使是淳朴的部族中都需要族长来制定规则,何况是整个世界的民呢。 “这就是天的来历,一个让大部分人都不得不信服的角色。” …… 思毕这对刑罚天定的思考,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午时。 风允准备用食。 却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就见到昨日的那老先生写着一卷帛书,急切地跪跪坐在风允相对的矮桌前。 “风君啊,昨日听君对百越国无刑之事,又闻百越现状,老夫一夜苦思冥想……” 风允见之,这老先生发髻凌乱,眼下青黑,可见是熬了一夜,但其目光明亮,兴奋不觉,又感其寻道之情。 “风君快快一观,此刑可能治理百越呼?” 老先生将帛书摊在风允面前,让风允观看。 一旁的邹衍嘟囔:“允师还没用食呢。” 那老先生面色一愧。 风允却道:“论道,食文而生,不食粟米也不觉匮乏。” 闻言,那老先生对之一礼。 风允回礼,又拿起那帛书上书写的刑典。 言论有序,分别从部族之民、十部之官、部中大族、宗亲、甲兵将帅、工匠、狩猎……分门别类,制定了详细的阶级刑罚。 对此,风允微微蹙眉。 他一言否定。 “不可有此等。” 老先生微怒。 “风君不过看了几言,就说不可,是为何意?” 风允将帛书推向老先生。 “不过是照搬了《周礼》之刑,为百越之人划分等级,不同之人不同之法罢了,与古之皋陶,差得远呢。” “这……”老先生哑然。 风允继续道:“我与老先生说过,百越此事与皋陶之时差不多少。” “皋陶时,其刑罚可对其下部民有差异?” “其皋陶公正而有大德之名,可老先生这第一言就将这公正之德给抹去了。” 风允摇头。 而老先生还在讷讷难语当中。 “大德…公正……莫不是要君王也……嘶!” 恍若顿悟,老先生愣在当场。 风允见之,起身,伸手在唇,做禁言状。 随即挥手,带邹衍离开宫室。 “允师,他是谁啊?” 风允目不斜视,向这用食的侧殿而去。 “一位寻道之人,与之交谈了皋陶之刑罢了。” “哦…”邹衍却感觉不止如此。 他回首去望,透过窗,却还见那老先生在冥思苦想。 “呼!”寒风冷冽。 “用食后,随我去这桐城转转吧……” “诺…” 用食后,风允也未让蛮娃护卫,只带了邹衍,就去这桐城街道。 街道之上,少有人闲,唯有驿传附近的客舍中,有原来的游商和远游之人。 客舍供给食宿,商朝即有,周朝延续。 此时客舍中,多少他国之人在围炉饮酒,攀谈各国之事。 风允一身曲裾,身披虎皮大氅,颜色俊朗,来到此处倒也特殊,引得满屋相看。 与邹衍坐在一旁单独的一个火炉旁,向客舍的舍长要了份温酒小菜,就缓缓倾听周围之声。 不过风允来后,多是攀谈与他。 唯有…… “听说了吗,扬粤国在彭蠡泽的西边,驻扎了军队,现在邗国和百越国都结盟了,为的就是防御扬粤,以免被袭。” “扬粤?” “要打也不会打桐国啊,前面还有英方国顶着呢!” 见到风允只是坐着烤火,这些人也觉无趣,又继续说起自己所遇之怪事。 不过在有人提前扬粤后,这厅内的人都被引偏了心思。 “嘿,什么不会打桐国啊。” “你瞧,这风君昨日不是来桐国了嘛,我看啊,就是来商议关于这扬粤的。” “要是我说啊,风君去英方国,英方国必定会同意结盟,到时候,这紧挨着扬粤的彭蠡泽几国中,就只有桐国没有结盟,那时候不打桐国打谁?” 这人小声低语,又道:“我之前就在英方国,因为扬粤的事情,英方国的国君都准备出使桐国和邗国,直接结盟了。” “但是啊,风君如今持有两国相印,还途径桐国,欲往英方,此时英方国君翘首以盼呢……” 这人说完,瞧了风允一眼。 “我在英方时,还听说邗国针对彭蠡泽之国,都是因为那西面的荆楚针对……若是能见风君一面,我一定得把消息告诉他,看看他是什么想法,如何能抵御扬粤啊……” 风允一诧。 荆楚针对扬粤? 风允此时居于典籍宫,倒是不好见面细作,就是他身边的护卫,都有桐国之人看守。 他出门时,后面可跟着不少的甲兵暗卫。 与邗君相比,这位桐君警惕异常。 如此,最为直接,才是最为迷惑的方式。 风允示意邹衍。 “去再买一些温酒来,我们带回去给蛮娃他们尝尝。” 邹衍闻声而起,但又道:“允师要买多少?” 风允望向那向他传递信息的细作。 “直接买尽吧,让舍长用小车运回去就好。” 那细作闻言,目光微动,明白了风允的意思。 风允这般豪气,倒是引得诸人观望。 可在风允目回之时,这些人却皆不敢在望。 文人! 风允也没有含蓄之心,以文气激荡,避免麻烦。 “许久不见……风…夫子。”风允看邹衍已购了温酒,正准备起身离去时,就闻此声。 去望时,就瞧见一游商打扮的人,细看。 管仲,管夷吾? “夫子安。”管仲从客舍大厅后的住宿之地来前厅用食,方接近,就感觉到一股文气。 再近时,方才发现是风允在威慑周围,安静异常。 他心怀激动,恭敬上前。 “闻说夫子来了桐国,却不想能在客舍得见,余还准备去驿传看看呢。” 驿传,达官贵人所宿之地,可不是他们这些无士族身份的庶民能居的。 风允见之熟人,向邹衍示意暂留一会。 邹衍撇嘴。 夫子? 他都只能叫允师的。 气鼓鼓坐下,邹衍仔细打量着管仲…… 内心得出评价:平平无奇,满身土气,看之谦卑无志,面皮极厚,乱攀允师为夫子,哼。 这边,风允轻笑,邀管仲坐下,道:“吾并未居在驿传,夷吾去之也不得见。” 管仲恭敬坐下,以弟子礼行之。 但随即,管仲微怒。 “夫子怎来了客舍,可是驿传看守无礼?” 管仲还以为风允如今也要居住在客舍,所以气愤。 风允忙道:“并非,如今吾暂居典籍宫内。” 这下,管仲愕然。 “典籍宫?” 典籍宫可是一国重地,就是国内的宗亲都不得看全,怎能让别国之人居住呢? “夫子之名,响彻彭蠡泽周遭啊,各国无不敬重。” 管仲叹服道。 风允笑而摇头。 “名望罢了,礼而敬之,但实际如何,各国有各国的行事准则,我前往何地也是依照各国的准则来谋事,不越雷池,不自大而为,不然名望也拦不住大辟而斩。” 闻之,管仲称是。 风允扫视管仲一身。 道:“夷吾是在桐国行商?” 听风允询问,管仲紧忙道:“回夫子,夷吾在大庭时闻夫子学,欲知民之需,须随民之行。” “遂随民之行,探寻民之所需,以民为本,寻强国之道。” 民本思想? 是,但非是那仁慈之民本。 管仲在大庭时与风君论,若是一国之间,突然无礼制,那国会如何,是否会和越国一般,野蛮生长? 可见,管仲之思想,并不安分守己,隐隐含有霸道之气。 遂,管仲之道为法也! 法规,法治,重民而强国之道,这才是管仲所欲寻的道。 风允明白了。 而此时的管仲也清楚自己的道,他此时就是在为自己的道积累民本之术。 “何为民?”风允询问。 管仲微愣,但紧忙坐好,以弟子之礼答。 只见他周身文气激荡,已有二流文人之态。 文气化雾,笼向四周。 四周的游行之人听到管仲之声,都不由地对管仲起了敬意,沉浸入管仲之道中。 邹衍蹙眉,他那小小的文气不断抵挡。 “夫子此前在大庭所言,国君之下,皆为民也,给了夷吾极大的启发!” “民——士、工、商、农四类也,其如城墙之石,皆有其位,各司其职,是为国之基,一石一垒,才有国,若民皆强,国亦强。” 风允扫视四周,那些陷入管仲文道的人,见邹衍也不支,微微迟疑。 又问:“何为民本,又如何以民本强国?” 管仲思索一二,接着答道:“民本,则为民有事可作,以此延续,世代安稳,日久则计深,所得也越富。” “而国得民本之富余,以富余养兵,可强兵而壮国之威也,国无忧虑国外。” “以民本为国策,如此不绝,国亦不绝,各职各业,滔滔不绝,国可徐徐积累,越发富余,自是强国之道。” “……” 管仲滔滔不绝,似有无尽之言答之。 而风允越听,眼神越发纠结。 待答毕,管仲周身的文气越发激荡,隐隐有趋近一流之势。 风允见之,微微闭目,他本不欲改变他人,但…… 只听天空轰鸣一声。 管仲后背一紧,那即将突破的文气凝滞。 而周围陷入管仲文道的人,纷纷惊醒。 邹衍喘着粗气,离管仲远了些,凑近风允身边。 “民非器物也!” 管仲闻风允之声,惶恐,却挺直了腰板——他认为自己的道是正确的! 风允紧盯着管仲,周身的文气淡淡,但却顷刻间压制了管仲的民本之道。 “夷吾,你之民本,是为民还是为国,又以何道来治国呢?” 管仲哑然,他不理解风允所言。 为民为国? 他从未思考过……或者说,他下意识是为国的。 风允微叹,在管仲的言论中,他以观世之法而望—— 士人之后,皆为士人。 工匠之后,皆为工匠。 商人之后,皆为商人。 农人之后,皆为农人。 社会稳定,国富而民安,秩序井然,但,这却全倚仗民被划分为四类,此四类不得从业其余,生生世世,底层之人无出头之日。 而随着社会变迁,士人发现自己即使无才德,也能继续为士人,他们就开始奢靡混乱。 农人在田地间也草草了事,因为他们只需够吃饱就好,多出来的耕作不会带给他们大的改变。 而工匠的手艺也越发木讷… 商人对行商的热情也低迷… 随着施政者的死亡,才发现,只专于一个职业的国家中,无法诞生第二个施政者……后继无人,整个国家,精气神恍惚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 正如管仲所说,民为城墙之石。 城墙之石坏了,可替换,但守城的人亡了,这漫长的城墙,哪一块石头能变成人,来安排整个城墙的新老更替之事呢? 没有守城之人指挥,随着时间,整个城墙只会轰然倒塌? 这就是风允所说的,民非器物。 但,明显,管仲未曾理解。 反而因为这阻道之事,管仲对风允略有怨意。 风允轻声道:“夷吾啊,你的道,不是礼治,也不是德治……而是法治啊。” “可伱的法,又过于急功近利!” “法之立,在御民,民治则国安。” “但,你首先得将民看作是民……为民之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考虑,而不是一味地限制于民,将民作为你耕田的农具、游商的马车、工作的肩担、士族的竹简。” 管仲讷讷,感觉到心头那欲要突破的文道,他咬牙反驳:“风君,一国之治,求其安稳还是动乱?” “夷吾之法,可让一国安稳,一国之民安稳,有何错误?” “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夷吾之法能让国民富足,国家安定,这样的方法难道不好吗?” 风允纠结之处就在于此。 管仲之法,妙,可富强一国,可富强一国之民。 但随着时间,其专权于君,灭民心气,后继无力,难有突破,一国之亡,顷刻爆发;这是培养机器,而非民本啊……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四章:借粮·刑典(四千三) 若是寻一将亡之国,或是处于困境之国行此策,是为圣妙之举,但若不是……损民之未来以养国强也! 风允再问:“国策,应对一国大势,你之策是自己的策,还是为一国而定之策?” 可管仲充耳不闻。 “余之策,无错也,诸国即可用,余欲入何国,何国之幸也!” “轰!”管仲周身一震,强压而去。 风允失望,管仲行商,已经学会了商人核心——利。 其善恶之心,皆为谋利,注重此世之利,而不顾后世之德。 他之才华,大于德行也! 如此,风允也没有做出碎其道的行为。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罢了……” 管仲已成一流文人! 其文道之心坚定,全系于此所谓的“民本”…… “余谢过风君,若非风君在大庭赐教,余也不会领悟这……法治之道,管仲也不会在此时坚定内心,以成文人一流,道途亨通。” 管仲态度大变,隐隐有高傲之态,就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不愿屈服风允的劝导。 “管仲之道,会向风君证明!” 说罢,管仲起身,依大礼而深拜。 对此… “衍,我们也该走了。” 邹衍怒视管仲。 “小人也,哼!” “你不想尊夫子,就别再叫了,呸!” 邹衍跟上风允,准备与之一同离开客舍…… 管仲抬头,眼中愧然,但又立即坚定。 “夫……风君,道不同,不可谋,但余的道因您而启,让余送您回去吧……” 风允驻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没有谁的道是天生完美的,其都需要处于世中雕磨……” 风允认可了管仲的道能成事,但认可并非认同。 说后,风允微微一叹。 “伱欲以所谓‘民本’来实行法治,又将我那‘君主之下皆为民也’的言论划分四民,那自然是需要强硬手段,方可让人听令于你,约束其中。” “你此时缺少的是这个吧。” 闻言,管仲一拜。 “风君可有教?” 风允微微摇头。 “我不教你,但可以给你找一位圣人师。” “啊?”管仲不解。 风允轻抿唇,望着桐城的风雪,笑不达眼底。 “明日来典籍宫。” 说毕,他带着邹衍踏入白雪当中,幽幽离去。 管仲远望,再作一拜。 “管仲有自己的道……” 而在客舍当中,那些游行之人等风允离去后,这才小声交谈。 “那是…风君?” …… 与此同时,走在道中的邹衍哼哼,愤愤不平。 “允师,您不是不喜那管仲的道吗?” 邹衍疑惑,为何风允还要帮助管仲。 “吾不喜之事甚多,但抛开不喜而观之,其本身多有非凡之处,令人感叹。” “就如这冬雪寒冷,行人不喜…但田地当中的农者却指望着冬雪来冻死害虫,若是你去除害虫,可比得上这冬雪?” 闻之,邹衍拢了拢大氅。 “可我还是不喜欢冬雪,这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整个国都寂静极了。” “你不喜,可你无法改变他。” 风允拍了拍邹衍发髻上的白雪。 “走吧,你想知晓我为何帮助他,等明日我再告诉你。” 典籍宫已到。 就见一甲兵急忙上前。 “风君,您去哪了?” 明知故问。 但风允也不拆穿。 “风君请。”大门打开,这甲兵迎风允进去。 等到了大殿前,就见到那老先生踱步来回,在看见风允后,紧忙上前。 就见这老先生发髻越发凌乱,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的锦衣华服,怕是会被当作哪里来的流民。 “老先生,万事不可急…” 老先生将他新写的刑典纲要递给风允,眼中希冀。 “风君快看看吧,老夫不得风君言,心中实在难耐啊。” 风允接过帛书,来至殿内的案桌前,烤火与看。 其上之言,让风允惊讶。 他不由得抬头望向老先生。 “您真是这样想的?” 其刑典之上,除却大小公碑与王外,万民同一法,再无多分。 “不错,老先生啊,如此下来,才符合了皋陶之德心啊。” 对于大小公碑与王,特殊于法外,风允早就有办法。 其大小公有特权,但胆敢胡作非为,这特权也将是他们的催命碑,法上无写其刑,那是因为此刑在王手中。 而王若胡作非为,其国将灭也,对此,风允不欲多加干涉。 因为此时谈民主,只是枉然,诸国皆容不下他。 “后续只要以百越实情,添加常有之罪,就可用之百越,在用之百越其间遇到新罪,再添入法典,如此实践,方才有完善之刑典啊。” 这也是要成刑典的难处——大量的案例来完善。 在桐国,这样完善的国家使用新刑,无异是大改革,其反对之声就是国君也难以招架。 其刑若出了问题,这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的,毁国之社稷于一旦。 “好,好,好!”老先生大喜,随即拿出新的帛,开始向风允询问百越之民的情况,国的情况,以求成一刑典。 风允只有考量,将能说之事说尽,与老先生一同说明这些罪刑。 随着两人的论刑,天色渐晚。 老先生还精神抖擞,但风允却止住道。 “先生也该休息了,刑典之事非一日可成。” “此处还有一事告知先生,明日余有一友,要来典籍宫探望余。” “他手中有一国策,却少一刑法制度,余希望借皋陶之刑,至其一观,以学皋陶之德。” “还望先生告知桐君,以传皋陶之大德公正。” 闻此,老先生不甚在意。 “风君随意就是,刑罚非思想之言,而是威慑之规,这《周礼》之刑都让天下观尽,我桐国之祖的刑,怎会小气,不让一观呢。” 如此,也是实话。 刑,唯有天下皆知,才能展现刑之威慑,天下不敢作乱也! “如此,谢过先生。” 风允与老先生告别,老先生拿着写满了的帛书,匆匆而去。 待到第二日,清早…… 又是一份刑典呈上。 “老先生对这刑事,倒是痴迷。”风允打趣一声,倒也接过。 而此时,一甲兵护卫上前。 “风君,宫外有人来寻您。” 闻声,风允点头。 “且让进来。” 不多时,一身着百越服饰的男子,步入殿中。 一旁的老先生见之,微微诧异。 就听风允用九黎语对那百越男子询问道:“可是百越有何消息?” 那百越男子不多瞧,只是用九黎语道:“风君,百越一切安好。” “是楚国和扬粤。” 风允闻言,微微蹙眉,以周人言微微低语。 “扬粤?” 不提楚国,只说扬粤,之后又用九黎语道:“何事?” 那人答:“楚国来使,希望见您……不过桐国暗卫一直护在您周围,我们无法接近。” 对此,风允点头,目光微动。 “无碍,就让楚国使直接来典籍宫就是。” 那百越男子点头。 风允又问:“粮食如何,古艾之民如何?” 风允早先就安排了,以粮食引古艾之民通过安氏部族,偷偷入百越的计策。 这也是风允出使各国,寻求结盟,借粮的原因。 那百越男子道:“禀风君,粮食暂够。” “我们与邗国有盟约,需调两万甲兵前往,但又以征兵需时,所以暂为之前的五千驻扎在古艾边界驻扎,而短短几日,已经有两千庶民通过安氏进入百越,改名换姓,成为百越之人。” “这两千古艾之人,加之之前的五千甲兵看守,就有了七千之数,且这个数目还在随着暗收古艾之民而壮大。” “那邗国来使不通九黎语,我们将其中老弱调在后方,他们也分辨不出什么。” 闻言,风允点头。 以五千之兵为看守,管制从古艾引诱而来的古艾之民,就随着雪球翻滚,越来越多。 等到两万之上后,再将其中老弱引入百越城周围新建的几个农耕要地。 其青壮,可战之人留在战场。 如此,老弱为挟,青壮也不敢乱来。 而在邗国看来,百越也完成了约定,其人数一丝不差。 “瑶地如何了?”风允又问。 要知道,百越真的甲兵,可都在瑶地,威慑扬粤啊。 百越男子又答:“我们已征调两万甲兵,由巫婆和大长老带领,镇守在瑶。” “而在镇守之时,也在加快建立浔阳城。” 风允点头。 “如此就好……回去吧,让那楚国使来,看看他欲何事。” “诺。” 百越男子离去。 一旁的老先生犹豫。 “风君啊,可是扬粤之事?” 扬粤之事,他也耳闻,但与国民相同,都认为扬粤先攻,必不是桐,遂不过多担忧。 风允点头。 “扬粤在彭蠡泽之西,越发肆无忌惮,我百越与其接壤,如今又与古艾有隙,两面作战啊。” 风允作忧色。 “如今国内粮食,怕是难以度冬迎春啊。” 风允并未说假,邗国的五千石根本不够养活这么多的甲兵和那些东耕之民。 一万石都是精打细算所求的数目。 何况,风允还欲招揽古艾之民,这笔开支,让百越国其余之民,都要去冬猎,以备不时之需。 但…… “不瞒先生,如今百越新政方立,若问民借粮,这无疑是为新政施行添加阻碍。” “民以食为天,可不是假话……” “我这施政者若连粮食都无法保证,他们如何会继续支持我的政策呢?” 风允摇头,微叹。 而一旁,老先生闻声后,目中紧张,试探道:“风君啊,百越需要多少粮食呢?” 风允低眉。 “需一万石啊。” “啊,这…” 一万石,这对大国都非小数目,何况是桐国这样的小国。 不过,又听风允道:“此先百越以出兵两万,驻守古艾与邗国交界为条件,借了两千石,之后又以结盟邗国,再去结盟桐、英方,最终出使扬粤,以平彭蠡泽周遭战火为由,又得了三千石。” “如今却是还差五千。” “五千……”老先生蹙眉思索。 桐国人十多万,其田地不丰,国之军备,宗室花销,官员俸禄,宫殿维护,上贡周朝,每逢祭祀又要大办…… 一年下来,其税收余粮,也不过万石之数。 积年则粮坏,还需应急… 这一万石,桐国拿得出,但会伤及根本。 不过五千之数… 桐国虽不比邗国大,可也能硬着拿一些。 可…… 还需考虑。 “要不,从我私库中……”老先生低喃。 而此时,又有甲兵来报。 “风君,外面有一自称管仲之人,来寻您。” 风允点头。 “领他进来吧。” 而另一边,老先生起身道:“风君,此番多客,老夫就先归去,明日再来……这刑典,风君可得细看啊。” 离去时,老先生又再提了一次,这才踌躇而离。 远见老先生离去,风允淡笑。 一旁邹衍小声道:“允师?” 风允颔首。 “你倒是看出来了。” 这就是风允的直言借粮,不过倒是给了两人缓和的余地。 “桐君会借粮食给我们吗?” 邹衍看那桐君,也是个有想法的人,而非只听臣下的君主。 风允含笑道:“会的。” 风允将那份刑典拿起细看。 而管仲也在这时进来。 “风君安。” 管仲低头,却环顾四周。 看见规整满满的书籍,又见风允之塌就在殿中,不由艳羡,惊叹风允名望,引得桐国这般敬重,竟以一国典籍宫这样的重地做寝。 这对文人可谓是极大的尊崇了。 “衍,去拿皋陶之刑给他看。” 风允不欲亲自教导管仲这皋陶之刑,只希望他自己去看,领悟其中皋陶的大德之心。 虽说风允对皋陶之刑中的德,也有不看好之处——太过仁德,却忘记人之恶性,多以小施惩戒为主,以至于恶人少罚,滋生恶心,德不再德,善被恶欺,多有冤假错案,罪行治而不止…… 但恰好那三点极强的思想,正能中和管仲法治——以利为先,中的不足。 其一,强调德法结合,施以仁法,法之外有人情。 其二,强调民本思想,即重民、爱民、惠民,关注民生,听取民意。 其三,司法公正,君民皆同。 “希望你能有所感悟吧。” 管仲接过邹衍递来的皋陶之刑,目视之后大惊。 “这是圣人皋陶的刑?” 风允点头,他说为管仲寻一位圣人师,自然做到。 “已得桐君首肯,你尽可观阅。” “汝之法治,与之刑结合,方能刚柔并济,得其圆满啊。” 管仲的法治就是太刚,风允才想到用柔刑来中和。 虽说如今的周礼之刑也有柔处,但那是对士大夫阶级的柔,而士大夫只是管仲归类的四民之一。 那其他三民不顾了不成? 遂,风允才有此心。 “多谢风君,风君引路之恩德,管仲难以为报。” 风允摇头。 “给你皋陶之刑,并非求报,只望你能繁荣一国,为人族盛况,添一道璀璨岁月。” 管仲闻之一震。 “为之人族?” 他尊敬道:“风君不局限于一国,而观人族昌盛,让管仲拜服。” 风允闻言。 摇头。 “去看书吧……” “诺。”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五章:楚国·屈原(四千) 为之人族? 不局限于一国? 这是因为风允知晓,这天下分而合,合而分,如此循环,终是一体。 所以才不求一国争霸,而是以所遇之民,行心中之道,为人族文明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添上一家之言,以供后世观看。 “后世…” 风允想到,在后世时,那些残缺遗失,或被朝代篡改的先秦经典,就不由得心疼。 他思:若是可以我当阅尽天下经典,将其记录在册,留于后世,如此,也算我的义务。 风允自觉揽下了这个责任。 作为后世穿越而来,他认为自己除却寻求我道外,也该留下其余的百家之言,不然他更是白穿越一遭。 “中原战乱之多,不适合藏其经典,这跨越几千载的知识,需藏于兵家不争之地。” 风允思索,前世时曾看过,多山之地,无土可耕,交通不便,难以养民,方为不争之地。 “且再看吧。” 收敛心神,风允细细观阅这刑典。 如此一日,已是黑夜,管仲告辞,而楚国使节也至。 风允邀其入殿。 让邹衍去带—— 楚国使节,望之不过二十之年,其面容秀俊,神色轻快,高云阔步,环顾四周之书时,多有尊敬之色,可见是爱书之人。 而其衣着,却显花哨,发冠精巧而灵动,腰间宝剑上伴有珍珠美玉,实在华丽夺目。 “这桐国的书倒是多咧。” 这荆楚之地,以楚语为言,其楚语声平,无多杂舌,缠绵有劲,感叹语气较多,倒给了风允一些来自前世的熟悉感。 虽说与九黎语和周言都有不同,但也能隐约听懂。 当然,各国之间的语言统称周言,却也皆多不同。 而在周言之上,还有雅言,也就是周王室所用之语,是为大周官话。 此时楚国使节,在说了一句楚言之后,就是用雅言向风允交谈。 在对待风允时,他礼仪得当,施然一礼,拜礼道:“在荆楚之地,余对风君已有所闻,今日得见,却依旧感叹风君年轻,就有了这般成就,实在非常人能比拟。” 说着,偷偷打量了风允一番,暗叹道:好颜色,好君子,若是能配些兰草香木,不知是何等的高贵啊! “你盯着允师做什么?”邹衍拿着书,坐在一旁提醒道。 “哦,风君海涵。”楚国使羞赧,对着风允再礼。 风允见之,邀道:“楚国使请坐,不知来寻余,何事?” 楚国使这才端正坐下。 其姿态礼仪之正,风允倒是第一次见,就是大庭时的宗伯都没有这般规整。 “多谢风君赐座。”这楚国使还略显青涩,望之应为楚之贵族。 “楚国之事为重。”楚国使肃道:“楚君令我来使,余本该去百越国,但在瑶地闻说风君前往邗国,余追来,至邗国时又闻风君前往桐国,遂又再追。” “如今倒是寻至,我也能一述其事。” “风君应知晓扬粤对百越之危。” 闻言,风允淡笑点头。 “知晓,余来桐国,正有结盟之意,以对扬粤。” 这非秘密,风允不必隐瞒。 而楚国使又道:“风君啊,扬粤之大,不弱于楚国,此时楚国与扬粤只隔了几国,那扬粤欲扩,唯有向西啊。” 风允再次点头。 但目光一转,思索楚国与扬粤之间的地缘事态。 不待楚国使说,风允周身文气一荡。 这宫殿外,欲偷听的暗卫就被文气荡开,砸在了雪地里。 风允这才继续道:“所以楚国是欲要助我百越,以牵制扬粤?” 被风允一言道破,楚国使有些愕然。 一旁的邹衍也竖起耳朵,默默偷听。 “闻说楚君为人豪迈直爽,常年交战前方,为荆楚奠定大国之本,如今荆楚与扬粤之间,必有一战。” “而两国之大,不相上下,一战必胜,不然久久牵制,只会耗尽两国气运。” 风允以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分析两国事态,得出结论。 “其楚君莫不是想行声东击西之计,让西之诸国引扬粤主力,以此攻打扬粤?” “这?”楚国使愣然不知言语。 此事他都不知晓,风允是从何而知。 但闻之,却隐隐觉得无错。 不然楚君也不会派他来使,以粮草兵甲相助百越。 风允淡笑…… 奇袭! 荆楚之地之所以称为荆楚,是因为除了原本周王朝分封的地方可以被称作楚国外,其余征战而得的地方都未被大周承认,所以叫做荆楚之地。 而荆楚之地被楚国贵族统治,再如何,其也是大周子爵,规矩得当,管辖有度。 而扬粤,是为蛮夷之地,和百越之前一般,并无国策,多是部族治理,法度难寻。 “楚与扬粤,必有一战,乃是大势所趋,观楚与扬粤……我百越更愿意助楚。” 楚国名声响亮,风允后世也清楚,扬粤归楚是大势所趋。 而百越的目标是向南统一,两国之间并无冲突,才有—— “我百越国欲入大周国度,若是楚国能与百越结盟,并上书一道,我百越自然帮助楚国吸引扬粤注意,方便楚国。” 风允表明立场,直接爽快,让方缓过神来的楚国使节欣赏喜悦。 对风允好感倍增。 “风君大德……扬粤蛮夷,他们地与楚相差无多,但国民贫苦,远比不得楚,若是楚能占据扬粤,也是利民之事。” 奇袭,直击扬粤掌权者,国民少战,也是好事。 那楚国使思索,但又道:“风君所说的结盟之事,余还需禀告楚君……不过风君放心,余自会说明风君态度。” “而楚君在来前,就让余携五千石粮食与十车兵甲前来,如今绕道而行,穿越潜、鄂,穿过英、桐,怕已经到了邗国境内。” 风允闻声,目微动。 “楚君有何安排?” 如此多的资助,必有所求。 楚国使节正色,一礼道:“楚君希望百越能挑起扬粤战火……” “不可。”风允直接拒绝。 他虚张声势,引起扬粤的防备已经是极限,绝不会惹火上身。 思索后…… 他又道:“百越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驻兵在扬粤与百越之交界处,其余请恕百越无力以战。” 那楚国使蹙眉,沉思。 “风君,您不是结盟多国吗,不若以多国引起扬粤之战?” 风允摇头。 “战火起,国之兴亡,皆苦其民,我联盟多国并非为乱,绝不会引起战火。” “还请使节归楚后告知楚君,百越只求安居彭蠡泽之南,而不求其北,若联盟之,可阻扬粤向西,限制扬粤发展。” 说毕,风允目视楚国使节,对其道:“使节所带的五千石与兵甲,可暂留在邗国之地,使节归国后,看楚君如何说。” “我风允担保,百越不会动其一毫厘,若楚君不欲,可调转归去。” 闻言,楚国使低喃:“国之兴亡,皆苦其民……国之兴亡…” “风君之德,余……屈原拜服啊。” 屈原起身,对风允恭敬一礼道:“余连夜赶回楚国,也要为风君表明此心。” 说着,屈原却不曾离去。 而风允则愣愣望着这楚国使节。 屈原? 是了,屈原乃是楚国人,但此时却非战国时期,本不该出现才是。 这方世界,风允是越发看不懂了。 不过此时屈原倒是年轻,望之心思活络,行事如朝阳,还不是那写出《离骚》,郁郁跳江的屈原。 倒是让风允有探究意味,此时的楚国处于何阶段? “使节请起。”风允亲自扶起行礼的屈原。 “风君,余对你……”屈原羞赧着,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 摊开后道:“这《大禹赋》传至楚国,这‘赋’余还是第一次听说。” 帛书上,正是风允所作的《大禹赋》,而这帛书周边,有兰草花纹的镶边,在赋的空白之处,也还有不少的屈原所作的注释。 “风君,这赋,余观之,是为歌颂赞扬之诗歌,但与广为流传之诗多有不同,其字句讲究对仗,押韵于尾,爽朗通畅啊!” 可见,屈原对这赋,多有称赞。 “余酷爱诗歌,在闻风君之赋,感其颂大禹之德,感化后民之心,略有灵感,成一诗歌——《橘颂》。”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屈原自顾自歌颂而出,其声明亮轻快。 风允一愣,继而静静听之。 全诗皆是赞颂橘树,以物寄情,托物言志。 光是闻声,就知晓是对理想人才的称颂,也是对自己崇高志向的抒发。 这屈原之志向,也皆在其中啊。 不愧为爱国大贤。 风允感叹,点头称赞:“原之诗歌,情绪饱满,壮志其间,上品之作,闻之,让允想到了在大庭时,写下了《共戚策》欲一展宏图之心啊……” 说着,又略停顿。 风允之壮志宏图,却被肃伯随意丢在了案桌上,与食半的酒水瓜果混在一起,洒落地面。 风允微微垂眸。 “原是方入仕吧。” 风允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此诗歌过于轻松,其心境与风允未接触大庭真正的政治时一般而无。 但哪一国不同呢。 大庭亦然,楚国亦然。 周王朝多载,其士大夫阶级根深蒂固,风允还记得,那在越国的范上士就是荆楚人,但因为荆楚之地,非士族不得入仕,方才前往越国寻一生计。 可见荆楚之中,阶级观念,比之大庭还要严酷。 而越是这般,其内阶级之间也越为黑暗,复杂。 “风君?” 风允睁眼,就见屈原紧张道:“可是原的诗歌有碍?” 风允摇头。 “是可流传之佳作,但……你之后会知晓的。” 风允安抚道:“余之心境,已有贤者风范,若是能坚守一生,其成就自然不低于谁。” “不过,一切需有变通啊,别莽这劲去做,应多思考如何怀柔而攻之。” 屈原嘿笑,却没听懂风允内藏的话。 不过不重要,风允明白等屈原遇到楚国出仕后所要面对的政治之后,他再回想今日,自会有所得。 只是看他是否会去改变。 “还请……风君能为余写一篇《大禹赋》,风君所作,原甚爱之。”屈原以礼相请。 风允目微动。 “可有玉?” “有!”屈原立即答道,且从腰间摘下挂着的玉佩来。 风允轻声而念,文气欲动,化作白雾形成一个个蚊蝇小字,刻入玉佩的背面。 《大禹赋》之言,皆录玉,而玉佩正面,大禹鼎纹,也凸显其上。 将玉佩交给屈原,屈原喜悦。 “多谢风君赐赋。” 屈原望之天色,略带不舍。 “原也该离去,风君也好歇息。” 屈原告辞,风允亲自送之。 待到典籍宫门,两位楚国甲兵护卫屈原离去,风允这才归殿内。 “允师,您很欣赏这个楚国人?” 邹衍询问,风允闻之点头。 风允询问:“那《橘颂》之歌,伱可喜欢?” 邹衍笑了笑。 “喜欢,音律井然,悦耳动听,不过这楚言实在晦涩……” 风允坐于案桌旁,淡笑。 邹衍也坐下,继续询问风允:“允师,你说过今日就告诉我,您为何要帮助管仲嘛…” “管仲。”风允沉吟。 “管仲之法治,抛开个人己见,你是真的不喜欢?” 邹衍沉思,许久,待风允看了几遍刑典后,他才出声。 “我不知道,允师……” “可我就是不喜欢。” 邹衍瞪着眼睛,委屈地看着风允,似乎在为自己没有拿出有力的证词而懊恼。 风允叹气又笑。 “你才多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什么道理。” 揉了揉邹衍的发髻。 “我来教你一个方法。” “嗯。”邹衍听见风允欲教导他,他转悲为喜。 嬉笑点头。 风允却认真道:“设身处地,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头上,你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而如果你是别人呢?” “这时,你就能判断一件事的好坏了。” “不过,这是好是坏,站在不同的角度,是不同的。” “站在不同时期,也是不同的。” “这也是观世之法。” 风允青枝上,青光微动,记录其一言一行。 风允提点道:“如果你无法设身处地,那就去看看别人的生活,也能得到答案。” “你可先思,行管仲之策,齐国士族会如何?”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六章:帝道·王道·霸道(四千) 风允记得,管仲就是出仕了齐国,而邹衍也是齐国人。 若是管仲出仕齐国,会与邹衍争道? 这不可说尽,毕竟这个世界变化太多。 而邹衍在一番代入后。 他沉着脸道:“我想…那是士族希望的生活……” “因为子孙能得到荫蔽,能得到先天的扶持,一出生就站在一国上层,他们甚至不用多有才干,就能获得国之任免。” 他又尝试代入庶民、商人、工匠……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 “我想除却士族外,其余的民,过得并不好……” 为何不好,邹衍说不出来。 风允也不再讲解。 “这个疑惑,需要你自己去观察。” 揉揉邹衍的脑袋,安抚一番,他才道为何要帮助管仲。 “我之所以帮助管仲……你可听过帝道、王道?” 邹衍摇头。 风允解释道:“帝道,犹如三皇五帝一般,归德于己,征战于天,为民请命,以自我德行吸引万民,让万民甘愿拜服。” “而王道,将德归于天,征战于野,天子代天而行礼,不管君王是否有德,也拜服于天,而尊天子。” “至于管仲之道,却不是这帝道,王道,而是霸道也。” “霸道者,归德于民,征战于天下,其以法治国,立法而生权,归权于君主,民无德而君主有权罚之,民有德而君主有利赏之,国民一体,夺天下之利,而养自身!” “如此,就是霸道……可惜,管仲之霸道,约束其民之性格,利赏有限,是为真真霸道也,我让其观皋陶之刑,也是希望能给其下之民一份喘息之利,不至于被其霸道所伤其根本。” 邹衍不解:“允师,何为民之根本?” 风允目微动,微微思考,整理一番后,才向邹衍解答这个问题。 “玄,众妙之门,观世之法也,其观前世为史,观今世为策,观后世为演。” “所谓一道生阴阳二相,二相化万物三妙。” “这三妙为万物之体、魂、意。” “此中又含五行之变化,调动三妙,以成生灵。” “人也是生灵之一,若是要究其根本,可从此处一观。” 风允以观世之法向邹衍解释。 “人的肉体所需,乃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满足了它们,人就能面对过去,如果破坏了它们,那这个国家的民,会恐惧过去,为生活而战。” “人的灵魂所需,乃是善恶公正,幸福安定,满足了它们,人就能面对现在,如果破坏了它们,那这个国家的民,会维护现在,为安定而战。” “人的意志所需,乃是思想自由,有道可寻,满足了它们,人就能面对未来,如果破坏了它们,那这个国家的民,会铭记未来,为思想而战。” “就如同花有花瓣,花蒂,花蕊一般,肉体、灵魂、精神缺一不可,如此,人才真正的有了生气。” “当然,每一朵花都长得不同。” 风允轻拍邹衍的眉心,别让他陷进去。 邹衍捂着眉心道:“太难了,允师,您说的太难了。” 这般说着,但邹衍却目中敬重。 若是风允以此为思想,为民而请的话…… 这民……比之君王还要幸福。 反之,稳定这一切的掌权者才是最为辛劳的那一位。 可是…… 邹衍眼中满是憧憬,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世家的话,那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啊。 “允师,您说的,真的能做到吗?” 风允沉默,微叹,另答道:“世间万物,皆是向死而生,如果能坦然面对人生,为自己而亡,又何尝不是三妙圆满,食了长生大药呢。” “啊?”邹衍愣然。 这差距也太大了。 风允笑笑。 “要让整个世界都变成那样,很难,我弱小时不会这样做,因为世人皆有七情六欲……” “而让一个人变成那样……也很难,不管弱小还是强大,我都不会这样做,因为只要是入世之人,皆有七情六欲,那是他们自己的性格,或者说选择。” “而让自己变成那样……同样很难,但自己力求这样做,这相比整个此世,和别人来说,容易许多,但因为此世和世人都没有改变,所以自己需要克服或是舍弃许多,才能真正的向死而生。” “不过,还是尽力而为吧,不能达到的高度,就不要勉强自己,能达到的境界,也不要轻易放弃。” 风允对邹衍温润一笑。 克服与舍弃,而非全部舍弃,也非必须克服,全看个人。 对此,邹衍也亲昵笑着,他转动眼睛,小心恳请道:“允师,衍能叫您夫子吗?” 风允微微迟疑,但还是点头。 “夫子之称,不会让我少教你一分。” “这是礼,虽然夫子不拘束,但是衍尊敬您,您教导了衍许多。” 邹衍以夫子礼行之。 思索一番,邹衍又道:“夫子,管仲的霸道是约束民之意志,全力追寻肉体之需吗?” 风允欣慰点头。 “是这个意思。” “万物有序,阴阳相生,五行轮转,三妙之间也有联系。” “肉体满足,则思灵魂之安,灵魂安定,又思意志丰满,这是正常的。” “管仲约束民意,断其思想,会使人变得木讷,可木讷之人最是能专注一事,久而精通。” “管仲以民来专注生活之需,确实能极大地富足一国之民,让一国强大。” “对如今饭都吃不饱的庶民来说,是为不错的,只是牺牲了民之未来……可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未来呢。” 邹衍闻之,又一次对管仲之政有了新的理解,也看清了许多。 对其厌恶不喜也少了一些。 “商人重眼前之利也。” 他说着,又道:“怪不得夫子说管仲有大才,但过于求利,少德也。” “这确实是能富足一国的政策,而民的肉体之欲满足后,国家强大,其灵魂所需的安定也能满足,只是意志层面,怕是难了。” 因为断其民之意志思想,就是管仲之策的根本,若是开民智慧,就是断送之前的所有营造。 “有舍有得啊。” 邹衍轻哼道:“我之后若是能行国策,一定要让一国之民如同五行交替一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只看此时之利,实在狭隘,只有国有变化,才符合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更替之道。” 风允淡笑。 “没有谁的道是完美的,慢慢打磨吧。” 风允此时行自己的国策,就有了阻碍之感,观之多有不足,幸而百越荒芜,一切可从一而起,给了缓冲之机。 将手中的刑典放下。 “这刑典还有不足之处,明日若是老先生来,还需再论刑一番……” …… 如此,第二日管仲亦来,老先生亦来。 风允对老先生道:“大德而松,大酷而严。” “如今的百越,国策新立,但少反对之声,遂应上严下松,个别之罪才可,以杀止之。” 闻言,老先生一愣。 “杀?” “可皋陶之刑中,少死刑啊。” 不是要大德嘛,怎么又开口即杀? 风允道:“皋陶之刑为夏禹所用,传承良久,但为何被弃,其就是德有余而禁不足,这才让后面的商汤废其德,而行大止之刑。” “所以我们应扬长避短啊。” 闻言,老先生点头。 “原是如此,不过这何罪应杀?” 风允道:“叛国、害民,不为人者,可杀之。” “叛国…”老先生不解:“风君啊,叛国、害民老夫明白,可不为人者为何啊?” 风允解释:“不为人者,是为无人性之人,此为底线,无人性之人,重惩,若其罪重或多者,避免继续行凶,可杀之。” “原是如此……” 风允又道:“再添一条,德行有缺者,一次为警,二次重罚,三次定为无人性者。” “可……” 如此,老先生继续与风允交谈刑罚之事,而老先生不时眼中闪过犹豫之色,特别是看着刑典越发完善,他眼中的犹豫也变为了挣扎。 如此十来日,风允不时与老先生交谈刑罚,一边寻这典籍宫之书来看,顺便研究从百越离开时,从巫一那得到的农咒,以此感悟学习,继续编撰农书。 “这桐国多耕作粟米,也有稻种……” 记录桐国的农书,风允收获不少。 再结合天干地支,制定正常的耕作时间,这农书也越发完整。 但完整也是基于如今农产的完整,对于增加耕田产量,却无突破性的成效。 “也算是能安定一国之农事了。” 农书之上,隐隐文气,但还不足以成为异宝。 对于耕作之事,风允并未亲力亲为,只有笼统概括,只有待到归百越,去田间地头,亲自耕作一番,才能知晓其中细则。 另一旁,管仲看毕皋陶之刑,望向休息的风允,略微低首,起身上前。 今日老先生未至,却是给了风允悠闲时间。 但观窗外,雪势正盛,周以十一月为正,十二月为起,年关将至…… “风君……” 管仲之声在风允耳边响起。 “可是看完了?” 这几日,管仲都在以刑填补自己的国策,其事态,怕是要寻一国,以证明自己的主张正确。 管仲点头。 一旁看书的邹衍望来,不满地盯着管仲。 “管仲欲向风君请辞。” “哦,伱要去哪?” 风允好奇。 管仲道:“管仲准备北上,去东夷附近诸国,寻一出仕之机。” 东夷附近…… 管仲之策,非乱世不可用,看来他也清楚。 也只有在动乱附近才会有国家行他这霸道之策了。 而南蛮百越之地,倒也是一个去处,可惜风允在此,管仲自然不欲出仕。 实际上,管仲欲出使楚国,可惜临近楚国,才知晓楚国非士族不得出仕,他也只能望之兴叹,折返而回。 “东夷之处,也是个好地方。” 风允点头,让管仲离去。 待到他离去后,邹衍才道:“我还以为他会向夫子请问。” 风允摇头,笑而不语。 一言一行,可观一人之心。 这管仲,为利而反,果决至极,在发现与风允不同道时,疏离也是应该的。 当然,若是同道,其也会疏离风允。 “风君……” 桐国大宰! “桐君欲请风君前往桐宫,商议扬粤之事。” 闻之,风允淡笑点头,起身一礼。 “允已备好,还请大宰带路。” “风君请。” 随着桐国大宰,风允只身前往桐宫。 此时殿外,甲兵护卫,桐国士大夫齐聚,看之模样,方才已与桐君有过朝会。 见到风允前来。 其中士大夫不由感叹风允年轻,但一想到风君之名,所行之事,他们不敢造次,纷纷让道。 桐,小国也,即使是未分裂的禹越都不敢恶待风允,他们怎么敢呢? 相视颔首,风允随着大宰步入大殿。 殿内,桐君衣着华丽,端庄肃穆。 望之风允,随即起身。 “风君安好,请坐。” 之前身份,心知肚明,但典籍宫时桐君是老先生,而在殿上时,他是一国之君。 “风君啊,这扬粤之危,我桐国多有其忌惮之声,听闻风允已持两国相印,以此谋扬粤之和谈?” 桐君挥手,一旁的内侍就端来一个托盘。 其上是桐国相印。 观之,风允暂不接。 而是道:“余之前在桐城之中,闻其民对扬粤之事不甚在意,此时也想了解桐君的想法。” 桐君闻之,苦笑道:“如今英方国之使节都来了啊。” 英,其祖也是皋陶,与桐国乃是同宗。 但是相比桐国,这英方受地缘影响,其下的扬粤多次侵扰,国中民不安,国不稳,多有疲惫。 此时扬粤异动,最是慌张。 听闻风允来盟,才安心等待,可留在桐国半月不出,遂才紧忙派出使节,以此来请! “请英方同宗之使进来。” “诺!” 不多时,一位急急忙忙,矮小精壮的老头快步踏入殿中。 来之熟悉,下拜于殿中,还以为是桐国的士大夫。 “桐君安,风君安!” 礼仪齐全,甚至恭敬异常。 这些年,英方也没少受到桐国的帮扶,或者说桐国对这穷亲戚也很是无奈,若不帮,被扬粤灭了,那他桐国就是下一个英方,若帮,又无止境。 “风君,请受英方国相。” 不等桐君开口,这英方使节倒是自觉,直接从怀中拿出英方国早早就制好的相印,捧着,递向风允……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七章:扬粤·四国相位(四千二) 英方与桐,两国同时向风允递交相印。 风允暂先不受。 而道:“允欲知晓两国之愿,方才能思量两国之事。” 若是不晓得两国对结盟的要求,对扬粤的态度,风允随意结下,就是对风泽之盟的不重视。 此结盟,并非一时之盟。 百越国向北发展,困难重重,若是结盟,就能减少不少的军备防御,专心克南。 那英方使节立即道:“风君啊,我英方只求结盟后,能一同防御扬粤,免得扬粤对我彭蠡泽周围出手。” 桐君颔首,但其又有另外之愿。 风允清楚。 “桐君但说无妨。” 桐君也是思量许久,这刑典乃是他的道,若是动用桐国之资去成全自己,又不符合他的作风,但放弃这次百越行刑典的机会,更是不可。 遂—— “风君,我欲从个人私库中,以珍宝换取国内粮食五千石,送往百越,以助百越安定……” 安定,这桐君也未说清楚,但是风允与其都知晓,这是要在百越行刑典。 对此,风允道:“百越缺刑,也望桐君慷慨。” “哈哈!”桐君爽朗一笑,暗道风允进退有度,能为桐君的个人之私开阔一番。 “那就劳烦风君安排。” 刑典在风允手中,但行刑之事,桐君也是要盯着的。 对此,风允道:“百越之国,一月后则是九黎年,到时希望桐君来访,一观百越盛况。” 百越的年与周朝的年不同,如此邀请桐君也是在暗示,百越会行刑一月,一月后让桐君去按照这个月积累的案件,修改刑典。 对此,桐君大喜过望,可是他是一国之君。 遂只能遮掩道:“寡人乃是桐国君,不便出使百越,到时就让桐国公子前往吧。” 风允点头允诺。 另一旁的英方使节倒是摸不着头脑。 但是看见桐国赠百越五千石粮食,两人其乐融融,这让他略感慌乱。 英方无粮啊!~ 思索再三。 他突然道:“风君啊,英方在今年挖出一块好玉,为表两国之好,不日英方就送玉前来,赠与风君。” 玉石…… 风允明白,这是英方意图交好他,若是不受,英方生疑,收之,风允受之有愧,才能让英方安心。 “送往百越吧,百越王为主,允只是为王传话。” 使节出使在外,代表的是一国,而非他自己。 谈论国事时不可掺杂自身私心。 闻之,英方使节连忙点头。 只要风允收下就好。 如此,风允才收下两国相印。 霎时间—— 桐国上空,一道人首蛇身的虚影显现。 桐国之人纷纷惊讶,但并无慌张。 风允在风泽召出伏羲女娲之像的事情,已经被周围之国所知。 在邗国接相印时,也有人首蛇身的异相。 此时桐国异相出,可见桐国也参与了结盟之事,风允成为了桐国之相! 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不绝。 嗡! 一股气运加持在相印之上,紧随而来,另一股从山之西传来的英方国运也加持在另一块相印。 风允将两块相印一同挂在腰上。 如此,他青枝之上,《共戚策》爆发。 一个个文气篆文化作实体,飞纵在殿间。 英方使节大惊,这股力量下,将四国相印连在了一起,包括这四国的气运,同气连枝,共同对外。 若是有国来攻,掌其策与相印者,只要国家不阻止,就可调动四国之兵、政! 在这般加持下,风允周身的文气浩荡。 本初入先天境界的他,隐隐跨入先天第二境,力压寰宇。 那天空之上的人首蛇身异相,化作灵光,飞纵而行,灌入风允眉心。 风允的玄道文气再增,而他有意收敛下,这股气势才缓缓消失,四周也逐渐归为平静。 在看《共戚策》 此策,成于大庭,可大庭不用,遂是废言。 而此时在百越与邗、桐、英方四国中行道共戚,这策中道韵滚滚,彰显着风允的正确。 如今,已是一大异宝! “共戚策?”桐君见识尤多,但此时也因为这共戚策之言而惊愕在席位之上。 “风君对这外交克敌之事,所学颇多啊!” 感叹难语。 桐君对外交之事倒是不灵敏,但也能看出《共戚策》将四个国家联系在一起,其互助之守,就是一大国来了,也难以打破。 而风允还有这结四国契约之异术! 察觉到一股气运之力牵引在风允与他之间。 他抬头去望风允,与邗君一般,他也在恍惚见到伏羲女娲手持规矩之象,浩浩荡荡,注视于他。 “一切就拜托风君了。” 对于克敌扬粤之事,桐君越发有信心,一旁的英方使节也是一般。 风允颔首。 “这是允欲行之责。” 一切归于平静,这《共戚策》也消失在风允发髻间青枝之中。 于此,结四国之盟,已经过去了二十日。 月末已至,比风允预估的时间要快上不少。 “桐君,英方使节,允也该准备车马,前往扬粤,以四国之威势,出使扬粤了。” 闻之,英方使节行礼。 “风君大德,出使若有不足之处,我英方定全力助之!” 可见其欣喜。 而桐君却道:“风君,五日就是周礼之年,不若多留几日,让四国结盟之事为先锋,传与扬粤?” 风允摇头。 “允知晓周礼之年为大祭之时,而扬粤也知晓,若是扬粤以此时为攻,岂不是对四国不利。” 四国中,三国皆要行祭祀,正是忙乱之间,但扬粤不行周礼之年,对扬粤来说,正是出击之时。 如此,桐君也不再留风允。 他还需做好防备。 风君也告辞。 待回典籍宫后,风允就将已经较为完善的刑典整理好,写上安排,让人送回百越。 与之,还让瑶地慎重防守。 桐国的暗卫见风允送出刑典,则立即告知了桐君。 桐君眯笑点头,眉眼间带着喜色。 不管是什么书,除非其一出即惊世骇俗,是为圣道,被天地认同,不然,其言论都需要验证,从实际的验证中获得认同,才能成为异人异宝。 这刑典也是一般,需要去印证,获得认同,才能反哺桐君的文道。 “道可成矣,哈哈哈!” 桐宫内,传荡着桐君爽快的笑声。 “立即派粮车,跟随那护送刑典之人,入百越!” “诺。” …… 而在典籍宫内,风允派人回百越后,就拿出地图,观看扬粤四周。 “扬粤,其西为几个小国,隔开了荆楚之地。” “其南为南越之地和闽越之地……这同时也是百越国的目标。” “而北就是几个受其侵扰的周礼之国,有着大周在上,他不会擅动。” “其东就是我彭蠡泽诸国。” “若我是扬粤国君,观这地图,必定会以百越为跳板,既可东攻邗、桐等国,也可南攻南越与闽越之地,甚至还能一谋禹越与吴。” 这也是风允让瑶地严防死守的缘故。 瑶地驻军,本只是为引起扬粤的防备,让彭蠡泽诸国骚乱警惕,给了百越国结盟的机会,但何尝不是给了扬粤入侵百越的借口呢。 “扬粤……不应该才是。” 这几日从细作传来的情报中,扬粤调兵遣将的频率越来越高,隐隐有示威的意味。 不过其目标不是百越,而是英方。 “真的是要攻英方吗?” 这瞒天过海得过于粗糙了,风允一眼识破。 “若真的是欲对英方下手,何须在百越西南的九岭山周围暗中扎寨呢。” 风允对这在百越西南的幕阜山与九岭山十分关注,此二山是他安排冬猎的地方,一是为百越狩猎食物,二就是按照防备扬粤从此二处翻山而来,背后袭击百越。 “不过还好,只是驻扎,并未踏入百越边界。” 还有时间,让他去和扬粤说盟。 虽说两国有利益争端,但其扬粤与荆楚的争端更大,这扬粤也在警惕荆楚。 “衍。收拾行李,明日我们出发去扬粤。” “诺。” …… 翌日,大雪纷纷,如同鹅毛飞舞。 风允抬头望天,其高处灰蒙蒙一片,看不见日,而低处还未反应,就已经被冰冷的绒雪打湿了脸颊。 就是穿上兽皮大氅,依旧寒冷。 “风君,这大雪天,马儿走不动啊!”有护卫驱使马儿,但马儿不走。 见此,风允微微蹙眉。 再留一两日也可,但风允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十日了,按理说屈原也该再次出使,来与我说那结盟之事。” 即使是不成,其也要前来告知才符合礼节啊。 荆楚在如何,也是被楚国掌控,楚国乃是周礼子爵,不管准不准周,其自己的习俗文明,也是有的,不该如此。 见到风允蹙眉,蛮娃骑着巨熊上前。 “来,把缰绳栓在熊上,马儿在后面跟着。” 巨熊蛮叫,似在不满。 冬日本是它休眠之日,能醒来本就不易。 可当蛮娃的拳头抵在巨熊身上时,作为御兽,它又只能屈服于蛮娃。 见此,风允道:“少几个人跟着也行,去扬粤也并非征战。” “不可,我等要护卫风君。” 风允上车,闻声,笑道:“各自安好才行,那扬粤想留我,岂是容易的。” 但看到这些从百越护卫脸上的坚定,风允这才想到,这些人是他在治水时也依旧支持他的义士,怎么会因为扬粤危险而退呢。 “走吧。” 风雪不让,那风允就以异术开路。 未济之术,风雪不落于一行人之顶。 既济之术,前路厚重积雪不断垮塌。 如此,也让车外的护卫少了些寒意,易于行之。 车内,风允无事,就观望在百越巫一那得到的农咒,一路上沉浸其中。 在瑶地祈福时得到了女娲所赐的允咒,让风允得到以诺天地,天地以诺之术,召黄山之灵,借用其力量,这才不出意外地解决了风泽之患。 “允咒之力,能召之女娲伏羲持规矩异相,方才能让我结几国气运为契,其力量强大,非一般术法能比。” “这农咒出于神农氏,那时天地无字,唯有符咒图腾,其承载了兴亡一地之力。” 这也是风允如此重视农咒的缘故。 咒,比之篆文,更为凝练,古老,是传承大贤之道的载体。 一咒可比一书。 “咯吱咯吱……” 山道难行,风雪甚大,随着前往扬粤,这周礼之国的年也越发地近了。 “扬粤并无出兵英方的打算。”风允望着白茫茫的山道,呼出一口雾气。 “同时也无侵占百越的想法。” 此时扬粤不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出兵时机,当然,一切还需防备。 “风君,前面就是扬粤军营。” 马车停下。 “不必停。” “诺。” “咯吱咯吱……” 临近军营,马车周围的护卫都将手放在了百越刀柄上,以护风允。 箭塔之上,锐利的光微微一闪。 是弓箭! “止道!”扬粤军营内,一声猛呼! 风允闻之,其发髻的青枝上,涌出一道青光。 青光入天,化作一图! 其图上,《共戚策》之言流转华光,在其四角,可见四枚相印。 文气爆发,化作一个个篆文,每一个篆文都带着四国气运。 “嗷!”百越气运化作滔天黑虎,猛冲而下。 邗国气运化作一把长戈,其上隐隐有旦字。 英方与桐国同宗,皆是皋陶之后,皋陶以神兽獬豸治狱,遂其桐国气运为兽耳,以辨善恶,英方为兽爪,以惩恶行…… “嗡!” 四国气运下,扬粤气运也不甘示弱,化作一……一朵青铜草花? 虽看是草花,但其花草之下,满是铜矿火焰,沸腾而出,化作无数兵甲武器抵挡风允的四国气运。 扬粤气运被压! “让…让行!” “王有令,让行!” 王令在手,乃是一块青铜物件,风允还未看清,那甲兵就收起信物,而天空中的扬粤气运也缓缓退去。 风允见势,也收了四国气运。 四国,其国力相加,足足有七十多万民,兵甲无数。 此时大势压来,这扬粤也惦念几分,能否突破风允的风泽之盟。 “走。” 马车行进,直穿军营,之后无一民敢来侵犯。 马车内,邹衍呼出一口气,方才实在是太过…… “夫子,这是不是太危险了,我们就这样前往扬粤都城?” 风允一笑。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是未曾宣战呢?” 杀死使节有什么用,还徒得个无德残暴之名。 这扬粤虽是蛮夷不尊周礼,可与周礼之国打交道多了,也清楚其中的道道。 何况风允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方才,若是四国气运压不过扬粤,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这扬粤之地,似乎有人在教啊。” 风允思考放在扬粤军营所在的位置,随即拉开车帘,以五行望气术观之……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八章:宋国·计然(四千) 五行望气之下。 那关隘之周围,戊土之气浓郁,而底下又有葵水之流。 阴阳相济,其扬粤军营上的青铜草花繁茂,根系坚韧,依托地势,固若金汤。 “此处营地,有点意思。” 风允拿出地图,观望其上细作打探到的扬粤扎营位置,其水域山势皆有依托之势。 不过。 “观之,驳杂,越是复杂越是容易出现纰漏,或者说条条框框,缺少灵活变通之处。” 风允猜忌布此军营者,是一位有学之士,但对这布局之事,尚不知取舍之道。 什么都想得到,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 “咯吱咯吱……” “风君。” 马车离开第一道军营不远,风允的车马就突然停下。 蛮娃拉开车门,就见一蛮野打扮的男子凑近。 “发生了何事?” 竟然冒险进入扬粤,来向风允传递消息。 “报风君,楚国有异,此先楚国带来的五千石粮食与十车兵甲,如今在楚国使节的带领下,踏入百越说是赠予百越。” “可有要求?”风允询问。 细作摇头。 “楚国欲与百越交好,不作要求。” 闻言,风允却没有白得好处的欣喜,反而暗暗蹙眉。 “这次来的使节可是上次的屈原?” 细作摇头。 “是另一位使节。” 风允略怒道:“让王武装瑶地,这楚国怕是要利用此事来激怒扬粤,让百越成为靶子。” 风允暗道楚君好手段。 若是扬粤知晓了楚国赠五千石前往百越,其不管风允说何,都会忌惮百越,以至于忌惮联盟的几国。 而这粮草,退也无用了。 不管百越是否收下,楚国之心,扬粤已然知晓。 进退维谷。 风允此时前往扬粤都城,不亚于羊入虎口。 可四国之盟在此,不得不往! 如何破局呢? “蛮娃!” 风允一声下令,蛮娃紧忙看来。 “你速速骑着黑熊,前往扬粤国都。”说着,拿出兽皮,在上写下楚国欲以彭蠡泽之乱,牵引扬粤,以成奇袭之事,让扬粤警惕。 “我为使节,不可乱,此事就交给你了。” 风允此时为四国使节,绝不能加快脚步,这是示弱的表现。 但楚国之事急,若是扬粤在风允前往扬粤都城的过程中下令出兵,引起四国骚乱,这可就晚了! “大雪纷纷,劳苦你了。” 接过风允递来的兽皮,蛮娃紧忙揣入怀中,恭敬道:“能为风君做事,是蛮娃的幸事。” 说罢,就骑上黑熊,猛冲离去,雪地山间,留下一道深厚的脚印。 望之,这绵绵雪地。 风允微叹。 若是无雪,也能快些到扬粤都城。 他对还未离去的细作道:“伱且归国,告知王,允需留在扬粤一段时间,此年的年事,还请王隆重举行。” 细作闻声,答诺离去。 马车继续前行,邹衍询问。 “夫子,我们留在扬粤做什么?” 风允面色不改,拿出农咒之图,凝视探究。 “牵制……我们口说无凭,扬粤又怎么会与我们签订盟约,相信我们呢。” “我作为四国之相,若是留在扬粤,扬粤即使不信任,也不会在这时对四国出手。” “只需等明年,耕作有了成效,扬粤的信任与否就没关系了。” 闻言,邹衍才恍然大悟。 而风允所思的却不只是所说的这些。 他思考的是楚国的问题。 楚国是周王朝分封的子爵国。 原本只是一处小国,但随着以尊王攘夷为号,向南之蛮夷国侵入,归入自己的附属,统称荆楚后,其势力越来越大。 此时已经有了对南蛮大国——扬粤出手的迹象。 其利用百越等国奇袭之事,若非之前风允预料,此次怕是要遭楚国的算计。 “若是扬粤大军被我百越吸引在外,楚国奇袭之,那这些国度破灭的国民甲兵,随着生存国土的挤压,必定会挤到我百越之地。” “平民还好,但那些带有长矛盔甲的甲兵和扬粤贵族,岂能遵守百越规矩?” 其怕是不敌楚国,而伐百越,灭百越而占国,重起扬粤之宗! 遂—— 楚国狠厉,不顾百越生死,那他风允也不必为楚国保守奇袭之计。 两日后…… 来往少行人,这扬粤之城外,却热闹不已。 “风君啊,余好生等待!” 就见一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直裾长衫,在城门下潇洒朗笑。 此人在扬粤的地位似乎非凡,其周围护卫的甲兵甚多。 而在风允的车队靠近停下时,更是紧张起来。 “无碍,风君非小人。” 说的是周言,但口语与正常周人多有不同,更接近楚言的柔绵之意。 “不知先生是?” 风允下车,其身后跟着邹衍。 那人闻风允声,解释道:“余,宋国人,出仕在扬粤,辛氏,名钘,风君也可叫余-计然。” 计然? 风允隐隐有些印象,但这先秦名人太多,又想不清楚。 “余…风允。” 不过不重要,他风允如今也是这先秦之一。 光是怒杀越君允常之事,就足以名留青史。 对这先秦名人,不必过于在意,随遇而安,同道而行,阻道而斗,即可。 “风君大名,计然几多有闻。” 面对计然的恭维,风允无笑。 “不知我百越之人,在何处?” 不见蛮娃,风允略有不安。 计然闻之,哈哈一笑。 “在城中修养,前夜还以为是何处来的野兽,这城墙上的弓箭无眼,误伤了风君之人,请风君多有体谅。” “风君安心。”见风允蹙眉,计然赶忙道:“那大块汉子并无事。” 风允暂且相信。 而计然又道:“风君快随余进城吧,这寒冬腊月的,扬粤国民本该休养,若不是风君到访,此时余还在被子里等着午时,好食饭呢。” 这计然似无拘无束,洒脱之人。 但风允却不这样认为。 不过也还是安排车队,步入扬粤国都城。 “不知扬粤国君可欲见余?” 风允询问。 计然闻之,立即道:“风君欲见王,随时可见。” 风允点头。 “那就三日后再见吧,余略有所得,正欲在扬粤城内修养一段时间。” “哦?” 这倒让计然有些诧异。 风允此时不应该急急忙忙前往扬粤国宫,与王见面,以求合盟吗? 可如今风允的姿态,却让计然不得不怀疑细作传来的情报的真假。 不过…… “风君欲停留扬粤,作为扬粤之大宰,余自然安排款待。” 计然思索,风允在此,合盟之国也不会擅自对扬粤出击,遂安排下去。 很快,风允和计然来到了驿传。 “风君若是有事,可随时与扬粤甲兵说清,那大块汉子就在驿传内……风君请便。” 说毕,计然离去。 他需要与扬粤王说明风允的情况,且一探风允所给的情报,是否为实,这楚国真有奇袭之嫌? 此事容不得马虎! 快步赶往扬粤王宫。 这扬粤王宫比之百越王宫大了两三倍,其宫殿多有青铜装点。 作为蛮夷大国,扬粤这几年甚少担忧青铜武器的矿源。 遂对青铜饰品多有研究。 “大宰来了,那什么风君呢?” 扬粤国为蛮夷,不服王化,为王位也。 这扬粤王贪图享受,这宫殿内都是珍宝兽皮,还有不少女子依偎左右,毫无进取之心。 对风允的到来,也是想一见名人,看风允对寻常人有何不同。 对此,计然心知肚明。 不过…… “王,余却是来询问楚国之事……” “楚国。”计然还未说完,那扬粤王就道:“派出去的探子还没回来,大宰不必担心,这大冬天的,一览无余,那楚鳖是不敢来犯扬粤的。” 闻之,计然暗自摇头。 可还是道:“王,余与您约定,在扬粤行职三载,您就将扬粤所珍藏的炼气士残术与余观看……” “唉,这不是没过完年嘛,等年一过,就给大宰。” “……大宰啊,在观这炼气士的书之前,您能不能再为扬粤寻一金脉……寡人最近想用青铜铸一大榻。” 大榻? 观这扬粤王壮若虚胖的体型,计然微微叹息。 青铜铸造,其越是大者,越是易裂,这一榻,怕是要毁尽不少青铜。 “余会在年前为王再寻一次脉。” 计然领命,谁让他这异人天赋,与山川寻脉有关呢。 闻言,扬粤王大喜。 “就有劳大宰了!” 扬粤王高兴,就是对风允也忘在了脑后。 …… 另一边,风允入驿传,蛮娃就紧忙来看。 风允检查,确实只是小伤,这才安心。 “好生修养吧,吾会在扬粤待一段时间。” 风允对扬粤的了解有一些。 其长江之南,自古就是蛮夷之地,同时,也是王朝更替,那些遗民逃亡之地。 自古时伏羲女娲时,就有大洪水所携,来到南地,形成的部族,而炎黄蚩尤时又有九黎遗民。 在商代夏时,又有夏遗民。 周代商时,又有商遗民…… 这扬粤,就与商遗民有不少关系。 商,是为青铜兴起之时。 从扬粤城门出,风允就已经看见了浓厚的青铜文明,建筑多有青铜装点。 而甲兵们手上的长戈也十分锋锐,装带整齐。 国度之内,秩序井然,虽说有蛮荒意味,可粗中藏细,又有着一般部族所没有的规矩。 比之扬粤,百越更像是乌合之众。 “扬粤能成为大国,与周礼之国对峙,也不无道理啊。” 望之感叹。 这冶炼之道,在此时,绝对是一国大事,幸而,风允还认识欧冶子,其干将也在欧冶手下学习冶炼之法。 “一般甲兵所需的冶炼之道,也需书信欧冶,望能传之。” 矿…… 风泽未治理前,百越难寻矿产,但此时风泽治理,这风泽周边的山势之中,可有不少裸露的矿产。 风允思及此,才写信,准备让护卫送往禹越…… 但有止住。 风允对护卫道:“顺便看看禹越与句吴此时的战事如何,吾将《大禹赋》交给了欧冶,此赋可保欧冶离开禹越,但欧冶的想法,我却不能清楚。” 风允暗叹。 欧冶为人忠义,有恩必报,诚信君子。 见到越国被吴国所欺,怕是会心软。 交代护卫,风允这才让其离去。 “咚咚咚!” 护卫离去不久,外面就传出敲门声。 门开,就见扬粤一甲兵。 “风君,大宰安排您前往典籍宫居住。” 闻声,在室内的风允与邹衍都抬眸去望,似疑惑。 这桐国时,风允可去桐国典籍宫一居,是为桐君文道有求,而这扬粤又是何事? 不解。 但既然身处扬粤之地,在扬粤无辱的情况下,自然依照扬粤的安排。 “有劳了。”风允示意邹衍,随即风允一行人收拾行李,伴随着马车,前往扬粤国的典籍宫。 “夫子,扬粤也有典籍宫吗?” “想不到这蛮野之地……如此不同。”邹衍拉开帘子,望向外界,这街道宽阔,布局有序,虽说比不得周礼之国,但在蛮夷之处却是少见。 特别是那些建筑花纹,这里的庶民十分讲究。 对此,风允也很感叹。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发展,毕竟大多的人都会追求更好的生活,所以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加繁荣。” “特别是曾经见过辉煌的人…” 望之深处,还是有破败之地,有饥受苦难之人,风允微微垂眸,摇头轻叹。 “夫子…那个老人要死了。” 风允望去,就见一枯瘦老人,扶着墙,缓缓倒下。 邹衍讷讷,想要让马车停下,随即期盼似地望向风允。 风允微微摇头。 “他已经死了。” 闻言,邹衍愣住。 马车继续行进,很快离开了这条道路。 “他为何要在这般冷的天出门?” 邹衍发问。 风允还未答,就听见。 “风君,典籍宫到了。” “先下车吧,等明日我再与你去这扬粤看看。” 邹衍闻声,这才点头。 而步入典籍宫,就见到之前接待风允的计然在安排床榻,布置大殿一处,给风允居住。 计然道:“风君来我扬粤,扬粤无多招待,文人之事我最清楚,其多寻书典,视为珍宝。” 计然抬手以请。 风允回礼,这才随之入殿。 “扬粤典籍宫内,多是杂书,无多经典,也无什么周书,多是些勇武之言,风君可随意观之。” 风允望向扬粤典籍宫,不知何语。 因为在殿内,少书,比之小国桐国都不足。 也就比百越多些。 见到风允此神色,计然淡笑耳语:“别小瞧这里,虽没有多少东西,但其中隐藏了一本寻常地方见不到的好书。” 计然神色随意,不似那些士族一般拘礼。 此番拍了拍风允的肩膀,笑着离去…… 推荐一本幼苗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九章:《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四千) 计然离去,风允这才疑惑地翻阅扬粤典籍宫中的典籍。 “夫子,这扬粤的大宰为何如此……怪异。” 邹衍看出来了。 风允淡笑:“扬粤大宰,乃是宋国人,其出仕在扬粤,却多懈怠,或许……” “嗯……运气而养生?” 风允诧然。 不过是翻了几篇竹简,就看见一些古怪之言。 “冬不藏精,春必温病……” 风允默默而读,一旁的邹衍见之,亦不敢打扰风允。 “这言论,为何古而玄呼?” 这扬粤的竹简,其上文字不似今朝,更像是商末的文字,风允默默试读,以照篆文与形,阅读其上之言。 “这是大宗医书?” 阅读几番,风允讶然其上的所记。 何为大宗,其为源头,是为本源,而医书…… “古之巫医,而如今巫与医已经分离,其分离之期应是黄帝之时…” 风允正思索着,却见那书上之言,微微一愣…… “黄帝曰: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 “这……黄帝之言?” “莫非此为《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其名之广,现实之时风允也有耳闻。 不过其内容风允却少有知晓的。 此时观阅之书,见黄帝之问,风允能断定,这医书应该就是黄帝至商末的一个阶段所做,其上之言,可明显看出,非一时之一人所做,因其朝代不同,所记叙的手法大不同。 应该是有心之人收集在此,遂多有杂乱。 其中,那运气之言最为具体,运气之外又以养生之言居多,其外,还有些经络、脉象之言,不过残缺,风允也无法从中确定完整的人体经络、脉象。 “此书大才,应是商时所遗,被扬粤宗室带来此地。” 扬粤是商汤后裔,有些商汤遗留也是应该。 “若真是《黄帝内经》,怕不亚于《周易》之言。” 但这书直接丢在此地…… “怕是有缺。” 风允心头已有了预料,随即将那些竹简兽皮,帛书金文,搬到案桌旁,见到桌面有几份竹简,他微微迟疑。 打开一看,原是些诗歌,也无多在意,推开在侧,就拿起那些医书一一观阅。 邹衍抬眸,他对这些医药之书可没有兴趣,就拿出《女娲十月历》,继续研究。 随着翻阅,天色昏暗,这店内的柴火都添了几次。 夜里,一扬粤内侍前来。 “风君安。” 风允抬眸,望之微诧。 “不知何事,可是大宰有安排?” 内侍点头。 “大宰命我传讯风君,这几日大宰外出,而待我扬粤查明楚国之心后,再召见风君,与王论事。” 风允点头,无多询问。 等内侍走回,风允将已经看毕的医书堆放好,继续去拿。 “夫子,这些医书很重要吗?” 邹衍拿起一本医书观看,其上却满是他看不懂的草药医理。 风允道:“百越盛行巫医之术,之后我也欲以巫医为百越传承,如今在扬粤观到医书,怎能不看。” 将另外一堆的医书,搬到一旁,风允拿起一卷,就要观看。 邹衍却还是不解。 “夫子,您并不擅长巫医之术,为何要让巫医成为百越传承呢,若是以您的玄法为传承,岂不是更方便……还有农事,这也不是您的所学,可您一路上都在研究它。” “衍认为,您在巫医和农事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对您的行政是一种阻碍。” 闻言,风允摇头。 “衍啊……这百越并不适合玄法。” “百越国蛮野,重农可为其存粮,无忧生存,而重医可助其狩猎战事,无忧国外。” “玄法……暂不适合百越。” 玄法,乃是风允在女娲成道之道中所悟。 是个人的成道之法,不适用于寻常庶民,难以普及,这是玄法的弊端,风允也暂时无解。 “好了,去休息吧。” 邹衍点头,缓缓起身,离开典籍宫,前往安排的宫室休息。 风允摇头失笑。 邹衍是士族,士族多是发号施令的群体,劳作之事甚少。 毕竟,士、农、工、商。 这也是一种阶级。 “这医书…过于残缺了。” 风允不去想邹衍之言,将目光望向这医书之上。 “天元纪篇…” 风允细细观看此卷,其上之言依旧残缺,比之前那一堆还要严重,寻常人,即使是巫医观之都会摸不清头脑。 可。 风允眉头越发紧蹙。 “天元纪?” “天干地支?” 望着这残破的《黄帝内经·天元纪篇》,风允以天干地支补上残缺之地,竟然隐隐能连贯。 风允拿出一份空白兽皮,在上对照残缺的《黄帝内经》,以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之论补之。 其中不明晦暗之处,越发清晰,一些小残缺的地方能被直接补全,而大残缺的地方,也隐隐联系,只要风允再多寻些医书,或就能补之。 “黄帝问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论言五运相袭而皆治之,终期之日,周而复始,余已知之矣,愿闻其与三阴三阳之候奈何合之?” 风允以五行之论,延伸五御,在上医书中的寒暑燥湿风,五脏、七情六欲之言,论述人体五气,运气而行…… 如此,这《天元纪篇》的首要就被风允补全。 马不停蹄,风允继续翻阅残缺的《黄帝内经》,以自己在女娲传承中所知所悟的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和巫医祝由之术,补全这《黄帝内经》缺失的部分。 “是了,黄帝时,其十巫中的巫彭就是黄帝身边的大医,遂黄帝的医学也是从女娲的巫医中脱胎而出。” “其《黄帝内经》或许受到了神农氏所开辟的药医之道影响,将巫医分离,取其医而成了此医学内经!” 这满地的医书中,多有草药之名,或许…… “或许除开《黄帝内经》,其中还有《神农本草经》的部分。” 不过此时风允也清楚了,这《黄帝内经》与《神农本草经》或许不是神农氏与黄帝亲手所做,其应是开山之人,而后续岁月由人族后贤继续填补,方才有如今这一典籍宫的医药之书。 之所以用黄帝与神农氏之名为书,也是追溯本源,诉明概要。 “内经为医理,本草经为药典也。” 弄清之后,风允也决定将这典籍宫中的医书分为两类而记。 一作医理,一作药典。 医理需用自身所学补全,而药典就不用,只需记录即可。 如此,风允对外界之事暂且放下,等待扬粤王的召见,自己就在典籍宫中,翻阅医书,编著补全《黄帝内经》,汇总《神农本草经》。 …… 一连十几日,冬雪已停,大周年关已过。 “夫子,您总算是不看这医书了。” 邹衍看着落不下脚的典籍宫,认命地与风允一同收捡,整理风允所写的医书。 “还未写完。” 风允摇头,接过邹衍递来的残页。 对照上文,排列有序,他以骨针缝合一处。 他高看了这扬粤国的典籍宫,将这典籍宫内的书都阅尽,也不过是整理了九篇《黄帝内经》。 其中七篇,共八千余字,是为《黄帝内经·气运篇》,剩余的两篇,两千余字,是为《黄帝内经·养生篇》。 加之不过万言,十日的编撰,却让其疲惫不已。 除了《黄帝内经》,还有那《神农本草经》,其也只编著了六十二种药。 风允虽不清楚这二医书有多少,但也可预想,必定还有大半遗失。 “得此些,已经是我运气。” 风允淡笑,随即又拿出新的帛书,准备抄录一份。 “夫子,为何又要写?”邹衍这几日见风允痴迷于医药,都不打扰,此时正想着待风允休息一二,好询问阴阳之事,却又见到风允拿出医书。 “吾从扬粤得之医书,虽说有观书许可,但这许可之情过大。”风允解释道:“遂准备将我之所得,留录一份,也算是偿还此情。” 风允说着,准备抄录《神农本草经》,将《黄帝内经》交给了邹衍。 “此书我名曰-《黄帝内经》,其中包含阴阳五行,天地四方,四季十二时之大妙,天干地支之象也包含在其中……” 闻言,邹衍愣然。 “这…这不是医书你们?”呆呆接过医书,邹衍却只觉得手中医书中,似孕育着一股玄奥之力,他心中一惊。 却见风允伸手,对书封轻轻一敲,那股力量就被压制下去。 “禁声,你先抄录一份,再观其中之妙。” “诺!”邹衍紧忙点头,也与风允一般坐好,恭敬地抄录此书。 而此时,门外传来响动。 却是计然。 风允示意邹衍继续抄录,自己则起身迎接。 “大宰安。” 微微一礼,对面的计然也行礼而回。 “风君安,不知在典籍宫几日,可还习惯?” 风允谢道:“允乃百越之臣,出使扬粤,却能居于扬粤典籍宫,怎会不习惯呢?” 计然朗笑。 “实际上,余也喜欢呆在典籍宫啊。” 扫过在案桌旁抄录医书的邹衍,计然追忆道:“风君不知,余除却风君外,还认识一位守藏史的先生。” “余应称其为夫子…” 说着,他又微微摇头。 “计然愚笨,说是那位先生的弟子,倒是高攀了。” 计然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但似乎想起什么,又有些气愤。 风允见之,询问道:“大周典籍宫内的先生?” 风允心中猜测,不会是那位吧? 计然有心说明。 “风君日后若是前往中原之地,或许能……唉,计然也说不清了。” “几日前收到信件,那位先生如今已经不在大周典籍宫内了,现在应该是去了鲁国才对。” 鲁国……风允又想起一人来。 “大宰,您说的那位先生,是?”风允询问,以证那位是否真的出现在这错乱的大周时期。 “哈哈,风君不问,余也是要介绍的,那位先生啊,称为-李聃。” 李聃。 风允暗道果然。 “不知李聃先生如今年岁,若是遇见,也好向先生求学论道。” 老子……道家之先也。 对于道家学说,风允是喜爱的,不过他如今有了自己的道,所以只能论道而学,不可追寻。 “哦,先生啊,如今中年,其年岁余也不得详细。” 计然提起李聃,眼中尊敬。 风允思索,又道:“不知这位先生去鲁国,是要出仕?” 计然摇头。 “非也,而是先生友人去世,前去主祭。” 风允点头,也不再问,他是要前往中原,但百越之事还未稳定,不可离去。 而…… “不知大宰告知余这些,是有了离去打算?” 风允观之计然,就觉得他与扬粤之人截然不同,也无融入的心态。 计然点头。 “余之所学尚浅,来扬粤之地也是为了游学……因为一些事情而留,如今所求已得,又闻李聃先生前往鲁国,遂准备前去求学。” 风允点头。 这计然倒是自在无拘,其只是及冠之年,就已经在外游学,如今身为一国大宰,又说离就离。 “大宰向允说明此事,不知有何赐教?” 风允直入主题。 这计然不可能平白无故与他说这些闲事。 计然一笑。 “风君敏锐,余确实有事告知。” 计然认真道:“余清楚风君现为百越相,又接四国相印,如今欲来扬粤结盟,以求安定。” “此事对扬粤也有好处,余会促成。” “但…还望风君非小人,以结盟之由来欺骗扬粤。” 风允闻之,也明白计然的意思——他将离开扬粤,此时是为扬粤最后一政,遂希望能不留纰漏,完美处理风允出使扬粤,欲求结盟之事。 “大宰放心,我百越可立誓,不侵扬粤,但扬粤若侵百越,此誓作废。” 计然闻言,目光微惊,这是在感叹风允的爽快。 他并不怀疑风允在百越的威信。 “那多谢风君了。” 计然清楚风允的能力。 能够结四国相印,来盟扬粤,计然就清楚百越并非扬粤所能轻易拿捏的。 而楚国之事,扬粤也已探明,确有其事,楚国欲以彭蠡泽四国,吸引扬粤军力,以此奇袭扬粤都城。 在这样的情况下,扬粤若不与风允结盟,将腹背受敌,绝不是几国的对手。 若与风允结盟,则可全力防御楚国,无须防御彭蠡泽几国。 孰优孰劣,就是扬粤王在听完他的解释后,都能作出决定。 如此,计然再对风允一礼。 “如此,就请风君准备,明日王将召见。” 风允也回礼。 “大宰辛劳。” 计然摇头,朗笑,显然对于风允,他并无的恶意。 而处理了正事,他也不离去。 又道:“风君可曾看了我宋国的诗歌?” “诗歌?”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章:神农氏·赭鞭(四千) “风君是没看?”计然不悦,扫向书桌,却是在地上看见了他留下的诗歌。 再去看那周围的书,他了然一笑。 “风君看来是发现了,这里的书与古之黄帝有关系。” 计然也不作气,只是捡起诗歌,递给风允。 风允接过,这才缓缓翻阅。 “《那》《烈祖》《玄鸟》?” 计然为风允解释道:“宋国先君为微子启,乃商汤宗室,姬周伐商后,就将商丘分出,让子启可以祭祀商祖。” “而这三首商颂诗歌,就是祭祀商祖之言。” 风允微微思索。 “大宰让余观这三颂,是为何意?” 计然面色略显恳切。 “风君啊,你可知晓这扬粤国实为商汤一脉,因周战事而流落于此。” 风允点头,计然见之,暗暗点头。 又道:“这扬粤啊,虽为商汤一脉,但却无宗祭之物,就是这三颂也是余从宋国所带,如今扬粤欲重立商汤之祭,遂希望有主祭之人……” 风允听到这,也清楚是为何事。 原来是想让他主祭。 可… 看见风允的犹豫,计然紧忙道:“风君啊,此事算是余承情以请。” “大宰是有何事,为何不自己主祭。” 主祭之事,计然也能获得好处才对。 计然摇头。 “余得一书,不日即离,准备前往鲁国去寻找李聃先生请教。” 一书? 风允犹豫再三,但最终应下。 “多谢风君,待余从李聃先生处归来,再来百越感谢风君。” 计然欣喜一礼,紧忙离去,那还得前往扬粤宫,交代后续的事情。 扬粤宫内—— 因计然是宋国人,这扬粤王也不因为计然即将离去就为难他。 将炼气士残术交给了计然,计然收好。 “王,风君已经答应代替余举行祭祀。” “风君乃是大庭风氏,为古之大庭氏一脉,德行高尚,在余越治水,在大庭怒杀不德之君……其能为扬粤主持祭祀,也是展显了扬粤之德,可感风君。” 听着计然的吹嘘,扬粤王哈哈笑着。 “可行,可行。” 说毕商祭之事。 计然拿出了从细作处,得来的楚国情报。 扬粤王面色突变。 “那楚鳖啊,果然没好心,还有这个小国,竟然敢借道!” 扬粤王怒拍案桌…… 其中商议,处在典籍宫内的风允却是不知晓。 其《神农本草经》字数并不多,不过半日就抄写完毕。 不过百草经,如今多是字,而非有图,若是能有图为参照,也才能方便后人观看。 对此,却是需要大量的搜寻,后续填补。 至于邹衍,此时还沉浸在抄录《黄帝内经》当中。 风允摘下发髻上的青枝,思索一二。 以青枝为笔,文气为墨。 将早先从巫一处,观炎帝-神农氏之图,得出的农咒写在《神农本草经》之上。 “巫咒,实际就是仓颉未造字之前,各大贤有能之辈,用以记载自己道的方式。” “这巫咒-农,亦可看作神农氏的象征。” 风允以农咒引神农氏游离在天地间的道韵,纳入自己编辑整合的《神农本草经》当中,再以之祭道。 只见其上道韵在农咒的引导下,化作无数的草药虚影,化作一个个篆文,飞入青枝。 农……五谷亦是草药。 其味甘平,主伤中虚羸,补五内,益气力,长肌肉,填髓脑。 久服,轻身不老! “咚!” “嗡!”一道璀璨的光芒从青枝之上爆发! 典籍宫大震,而原本灰蒙蒙的扬粤国都上空,此时浮现出赤色红云。 遮天蔽日。 久违的冬阳穿过红云间的缝隙,洒在雪地上,映照一片红晕,整个扬粤城如同火烧之城。 一个个五谷药香四溢延绵。 城中居民纷纷出门观望,嗅之药香,面容红润,冬日疲倦的身心都轻快不少。 而天空中,也隐约有一牛头人身的巨人,隐匿在红云之间。 其一手拿赤色短鞭,一手拿五谷麦穗! 炎帝-神农氏! 扬粤国人纷纷惊呼炎帝神迹,跪拜不起。 本在大殿内相谈楚国之事的计然与扬粤王也被外界的异常所打断。 “这是怎么了!” 内侍紧忙来报,将外界的异相说出。 计然与王来到殿外,蹙眉观望着一片红霞,和那炎帝之像。 商祖-契,是帝喾子孙,帝喾为黄帝玄孙。 而炎帝意义上为黄帝之败者,虽是和平融一,但在那个姓氏分明,部族各一的时代,加之炎帝有十四位,各有各的政绩,其中神农氏更是为大,比之黄帝也不输分毫。 遂至今不少人都以炎帝之后为名。 扬粤王对炎帝-神农氏也尊敬不已,可他为黄帝之后,不可如同其余国民那般下拜。 他偏转目光,望向着计然,而计然蹙眉,其眼中浮现出一抹白光。 望气! 这计然也会望气之术。 很快计然就将目光注视在城内的典籍宫上。 “是异宝,风君成就了异宝……还是……” 这股气息,不似文道。 在扬粤国如此久,也观过典籍宫中的医药之书,他自然有对医道的了解。 “是何道?”扬粤王略慌乱。 若是别人的异宝异相也就罢了。 但这是风允啊。 这段时间风君结四国相印,出现女娲伏羲异相的事情,扬粤王可是清楚得很。 那彭蠡泽四国联盟,其盟约牢固,可以说是直接堵住了他向东扩张的步伐。 若是硬战,他也毫无胜算。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结盟,互不相侵。 现在这异相,遮天蔽日,容纳了整个扬粤城,他生怕风允又弄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他在扬粤国的决策。 扬粤王叹道:“幸好是神农氏……” 另一边,计然愕然。 “……是医道。” “风君怎会成就医道异宝?” 还是如此声势浩大的异宝异相。 医道,不似文道,比之文道成就异宝,对实践、获得认可之事,要容易得多。 但学习医道者,少之又少,其多需积累,有时一个疑难之症,都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来研究,方能破解。 遂这也是计然疑惑的缘故。 为何风允能成就医道异宝? 然而,计然却是不知,风允并非直接去行医,而是记录整合草药,将无数人的草药知识合一,又以蚩尤法祭道,成就的异宝。 药医之道——药理与药方也! 而《神农本草经》就是药理之书,何为药理,曰:用之草药,于人体所表之性也。 同时,也可将《神农本草经》看作是最原始的药方。 “夫子?” 原本正在抄写《黄帝内经》的邹衍惊慌地抬头,此时典籍宫震动,他还以为是地龙翻身。 但在看见风允身前的赤鞭后,咽了咽唾沫。 如今风允的青枝化作了一柄赤色短鞭,纹路古朴,与神农氏虚影手中的短鞭一模一样。 赭鞭! 此鞭虽非杀伐之器,但却意义非凡。 相传神农氏以赭鞭来鞭挞百草,可知其药性,是神农定义医药之道的重器,是为炎帝神农氏的赤帝象征,其对人族的意义而言,比之大禹九鼎也丝毫不差。 当然,此鞭只是祭道而成,并非原物。 但动用其中的道韵,却是可以。 “行草药医道者,若是得此异宝,却是如虎添翼。” 邹衍不确定道:“夫子,您又有新的收获吗?” 风允等赭鞭之上的神异缓缓消去,这才收起赭鞭,重新化作青枝,插入发髻。 也是同一时间,天空的赤色红云消退,典籍宫也不再震动。 他只是记录整合,就能成异宝,可见这《神农本草经》的道之浓厚。 当然,这也有着农咒的帮助。 或许他有能力,也应该像整合《山海经》一般,整合出一本相对完整的《神农本草经》,这不管对此时的百越,或是他自己的玄道,再或是后世之人都有帮助。 “略有想法罢了。”风允思索此事时,也随便回答了邹衍。 拿起一本没有多少道韵的《神农本草经》。 风允又道:“继续抄录吧。” 闻声,邹衍点头。 见到风允手中《神农本草经》的厉害后,他对手中的《黄帝内经》更加期待。 而风允起身。 此时计然也匆匆而来。 “风君安……方才是?” 计然眼中的望气之术还未消退。 风允也会望气之术,能察觉到计然眼中的庚辛之金气。 庚辛为天干,金为五行。 不过在计然注意到风允的注视后,就收敛了眼中的望气之术。 风允也不欲探究其望气的来由。 而是解释方才之事。 遂先递出《神农本草经》,再解释道:“大宰也看过这典籍宫中的书,而这《神农本草经》,就是从中整合而得。” “扬粤的典籍宫?” 计然不相信。 “风君莫说笑,这典籍宫内的书,我都看过,怎不见……” 计然说着,也在翻阅风允的编撰的《神农本草经》,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这些内容确实是扬粤典籍宫中的记载…… 但,为何风允能以此成医道之异宝? “不对,为何呢?” 计然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能如此轻易获得异宝,这世间的异人也不会为自己的道而苦恼了。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书能获得神农帝的认可?” 越加翻阅,计然似乎有了些明悟。 “原是如此!” “分门别类,又表其性,这是草药之本啊!” 计然顿悟,他面上犹豫,但还是对风允一拜道:“风君啊,可否让余抄录一份,余有大用。” 为何大用。 他所得的炼气士之术中,亦有医道,其炼气之学多寄身其上。 这《神农本草经》,自然有大用。 对此,风允道:“余知晓大宰将离扬粤,此书就是赠与大宰,以做别礼之一。” 风允清楚,能在扬粤如此顺利,都是因为这计然之功,投桃报李,风允也不相欠。 计然一乐。 但又道:“别礼之一?” 风允点头。 “过几日大宰即知。” 如今风允所集的本草,不过是六十二种草药,两千余字,所需半日抄录。 邹衍要抄录出内经,怕是需要三日。 “这……余盼之!” 本经为药理。 内经……包含甚多,风允如今所记的《运气七篇》与《养生二篇》,多为医理,但又隐约可见人之生理,病理,十分玄奥。 医理:人之伤病,医治之缘故。 病理:人之体魄,衰败之由来。 生理:人之生养,运行之规律。 相比于本经,这内经是风允以,他从女娲传承中所学的天干地支、五行阴阳、巫医祝由术等等,补全而得,方才是他对医道的理解。 …… 与计然又说几句,表明留之备份于扬粤,就送计然离去,计然也还需去告知扬粤王。 如此。 翌日一早。 风允就支身,在计然的带领下,前往了扬粤王宫。 “扬粤王安。” 有了昨日之事,扬粤王也不敢在风允面前托大。 但毕竟在王位上多年,此时他也不露怯色。 恭敬虽有,但还不到礼贤下士的程度。 可见其还在气恼风允结盟四国,让扬粤少了一个扩展方向。 “风君请坐。” 扬粤王指了指一旁,位于左上首的案桌。 风允亦言而跪坐。 而计然微微蹙眉,但还是坐向了右首。 “来人,将盟约拿上来。” 只有盟约,而无相印,毕竟扬粤王只不过是想结一个薄弱的盟友,互不侵犯罢了,无须相位来拉拢风允。 风允也清楚这一点。 他看着扬粤王在盟友之上盖下了君印,又递来风允桌前。 细细观之,其上最为核心的一句就为——吾扬粤国,与彭蠡泽四国-百越、邗国、桐国、英方结契,互不侵扰,各自…… 暗暗点头。 风允随即拿出四国相印,一一相盖! 同时,允咒与中孚卦——以诺天地之术,相互交应。 “轰!” 女娲伏羲手持规矩之像冲天而起,惊得那台上的扬粤王一抖。 “嘶!” 随着风允手持盟契起身,一道巨大的声音,响彻扬粤国土,向着彭蠡泽四国而去。 “今,娲皇羲皇在上,彭蠡泽五国…,在此结契,互不相侵……违者,天地罚之!” 浩浩荡荡之声,传遍彭蠡泽周遭。 与此同时,五国之民也都探出门窗来看。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一章:御世·扩民之天地(四千四) 那女娲伏羲像已经飞纵入天,来到了彭蠡泽之上,高高遥遥,注视着五国,与五国国君对视。 其手中的圆规与矩尺散发着豪光。 五个国的君主只感身躯一坠,意识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彭蠡泽之上,相视而对,其身后则是各自的国土人民虚影。 百越王先对女娲伏羲恭敬一礼,这才豪爽一笑,目光扫过每一位君主。 邗国君对桐君一礼,桐君回礼。 英方也紧忙加入。 三人是周王朝之国,此时自然亲密。 三人见礼后,桐君思索自己要在百越行刑典,这才又对百越王一礼。 百越王目光微微一愣,却也想到了刑典,也潦草一礼。 其余两国国君也依次见礼。 毕竟,风允如今挂了他们两国的相位,可以说是盟友。 这边,扬粤王冷哼,这才引起了其余四人的关注。 但风允的身躯骤现。 几人也不再礼数,都观望过来。 就听。 “五国结契-风泽为证!” 女娲伏羲之像下,风泽中飞纵出几道契约所化的锁链,连接五位君主。 霎时间,五位君主都感到了契约的束缚,而他们之后,又是各自的国运! “诸位国君,还望守约…” “自然,自然……” 三国国君都称是,百越王笑意不绝… “哼。”扬粤王却只感憋屈,但也无奈点头。 “嗡!” 意识回归,那台上的扬粤王目光复杂,最终摆手道:“风君既然行使了契约,就回去休息吧……半月后,就有劳风君主持商祭了。” 扬粤王的语气古怪地柔和下来,但更多是别扭。 他气的是四国之盟,而对于风允,他却是敬仰的。 可四国之盟又是风允布局,这又让他别扭。 风允也清楚这一点,遂拿着盟约离去。 这盟约,是需要他来保管,之后他会带去风泽,命人雕刻在大孤山中,以此见证。 有着风泽为证,若是有一国违背,那就可借助此盟约,如同当初风允借助百越国的气运和风泽中山水的意愿,借助黄山之力一样,调动风泽的力量,惩罚这一国…… 风泽是最好的“见证人”。 …… 当夜……扬粤王与计然还在安排计然辞去大宰后的事宜。 商议结束后,扬粤王看似不经意道:“风君编著了《神农本草经》,不知大宰对此经有何看法?” 草药之书,本不会引起扬粤王的关注,但那神农氏的异相过于浩大,又闻风允欲将副本赠于扬粤与计然,此时扬粤王方有一问。 计然思索。 “王,此书有大用……其早先的草药之言不成体系,多是山野记事,人物过往,只有零星几点能看出药医之言。” “如今风君整合,其若是有行医者,可由此入门,研究伤病,而简单的冷热寒暑也可以草药简单治之……” 计然对风允编著《神农本草经》之事,赞不绝口。 扬粤王身为蛮野之地的王,与山野交道,清楚受伤以巫医药草医治,不明其药理,也明其作用。 对于本经倒没有多少赞叹。 只是庆幸道:“还好是神农氏啊…” 风允当初为何能在禹越逞威,不就是了解禹越之祖,写出了《大禹赋》,召唤白狐异相,又召唤大禹异相,让禹越国民尊敬,国家不敢动他嘛! 正说着…… “轰!” 殿外一阵晃动。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之音,窗外散入浓郁的彩霞之光。 光芒照耀,殿内的内侍与矮桌旁的计然与扬粤王只觉得1全身由内而外,舒适不已。 “发生了何事!” 扬粤王愣然,又紧忙起身。 计然也与之一同出殿。 “轩…轩辕祖!”扬粤王望着天空上,高高立于彩云之间,不露面容却自威震慑的巨大虚影,惊呼慌张。 “商汤后裔,扬氏之君,叩拜先祖!” 此时扬粤王可不管什么,他紧忙跪拜。 而随着他的跪拜,整个扬粤国的气运也纷纷隆起,在他身后形成虚影,拜于黄帝之下首。 而扬粤国人,早已经跪拜满地。 氏族之稳固,天下无有违者。 庶民虽无氏,可此时有国民之分、部族之分! 计然如今也跪拜在地,他是宋国人,宋国可以说是商汤遗民的大宗之国,如何敢不敬轩辕。 “嗡!” 跪拜不多时,异相逐渐消去。 不用计然去望气,扬粤王就道:“快去风君处,询问为何?” 计然领命,快步赶去。 “前几日是神农祖,如今又是轩辕祖……风君到底是何道?” 计然迷茫了,古之至今,哪位贤者会如此多变。 早先听闻风君,他还以为风允是行治水之德。 后闻风君召之伏羲河图,击退禹越入侵,又以士之怒杀越君,他以为是行怒士之义。 在百越时,又为国相,治理一国,又以为是行治国之政。 可风允又结四国之相,来克制扬粤,又以为是外交之言道。 而如今。 “医药之慈?” 计然不敢定言。 他却不知,风允行观世、处世、御世之法。 所谓众妙之门,合一为玄。 所谓德、义、政、言、慈,皆是众妙之一。 在计然不知道的地方,风允还修行五行、阴阳、农、史、巫医之学。 总而言之,世人所需,所思,所用,皆是众妙,风允也需,也思,也用,以达玄妙。 “风君…” 计然匆匆忙忙来到典籍宫,紧忙进去。 而殿内的风允早有所料,将手中由邹衍抄写的书递去,就道:“此为余以扬粤国典籍宫中的黄帝之言,加之诸多医理之诉,补全编著而成,名《黄帝内经》。” “其尚且残缺,但承袭黄帝一脉,遂可为黄帝之学。” 将内经递给计然。 “此就交由大宰,大宰可自行抄录,以留扬粤。” 计然闻之,能得之轩辕祖认可,不管其内容如何,必定是大利之物。 他拜道:“风君慷慨,此书余必会妥善保存,就是传于扬粤,也不会滥学于人。” 滥学… 风允对谁人学之,都无异议。 书…并非观阅就能学会,对于这些医理,风允也只是知其根源,记录自己所知,后续还需精通之人补充,方才完整。 “衍……随我去扬粤城看看。” 殿内的邹衍闻声,紧忙起身跟上。 事实上,他如今更想细细研读《黄帝内经》。 其《运气篇》中,有大量的阴阳五行,气息之言,与他所学的《女娲十月历》多有互补,延伸之意。 “学而有度,不可疲己。”揉了揉邹衍的小脑袋。 邹衍只觉一股气从头顶灌入,柔和地扫过他的眉眼,让昏昏沉沉的脑海清明了不少。 “久坐多思,却不落实际,学而何用…我们本就想看看扬粤国是何状态,也是因这医经之事,耽误了下来。” 闻声,邹衍点头。 而计然闻之,也道:“余带风君一观扬粤。” 风允摇头。 “大宰可去禀报扬粤王,余随意走走罢了。” 计然思索,点头称是。 计然离去。 邹衍这才希冀,瞪着明亮的黑瞳,望着风允道:“夫子,方才您用的是内经中的运气之法吗?” “能否教衍,衍也想学五行之气!” 风允轻笑。 “你还未曾奠定基础,我怎么教你呢?” “且先多看吧,到时我不教你,伱也能自己学会的。” 听后,邹衍嘟嘴。 风允补道:“你有时间可再将这本《黄帝内经》抄录一份,自己拿去翻阅。” 邹衍一喜,频频点头。 出了典籍宫,蛮娃闻声而来,护卫在风允周围。 “风君,路上积雪,要安排马车吗?” 风允对蛮娃摇头。 “马车有轮,轮上不见地下民,马车有壁,壁内难观窗外情,我徒步即可。” 往往一国民情,最能体现一国制度。 如今的扬粤无法向东扩张,而西面有荆楚虎视眈眈。 唯一能延伸的只有南北。 北为大周诸国,几多顾忌。 南为越地深处,几多荒芜。 而欲扩张,先得安国安民,不然无兵可进,无兵可守。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黄帝之像,街道上下,都有不少扬粤之民攀谈,久久不归屋去。 风允等人路过时,周围人频频来看。 但有蛮娃这大块头震慑,也无人敢来犯。 为何说敢来犯? “夫子,那几个人眼神贪婪,怕是偷盗之辈。” 邹衍拉了拉风允披在身上的虎皮大氅,大氅下,是平凡庶民难以接触的布匹,但比之贵族又少些华丽,这让那些民将风允等人看做了富人,而非贵人,可欺也。 风允随着邹衍的目光看去,轻轻蹙眉。 而蛮娃更是面目一横,那几个人紧忙逃离。 “往破路走。”风允下令,带着蛮娃与邹衍向更贫苦的地方走去。 “咚咚咚!”敲门声。 “远伯,救救我家吧……” “螺姑,看在轩辕祖出现,就再借我家些粮吧……” 一道啜泣之声,随着哀求之语从小巷中传出。 “呼!” 又要下雪了。 风吹过,细小的雪花落在风允的眼角,融化滑落。 “夫子,是一小孩。”邹衍垫脚,目光越过矮墙,就见到一年幼小儿,衣裳单薄,正跪在一家门前,叩首长情。 “扬粤冬日,也缺粮食吗?”蛮娃低喃。 风允却点头。 他事先了解过扬粤,虽有耕作,但其无久居之情,耕作稀疏,底层之民无司农严管,缺衣少食是常态。 “缺的不是粮食,更不是土地,而是耕作秩序,救助民生。” “夫子,我们要帮他吗?”邹衍见风允止步,遂询问。 风允还未答。 那矮墙之中的小孩已经注意他们几人许久,见到风允几人衣着非贫,气度不凡,而邹衍也提了帮助之问,这小孩急忙跑出,跪拜在风允几人跟前。 “还望几位救助我家,榜愿为奴以谢。” 风允微思。 “你家怎么了?” 榜紧忙答道:“榜家缺粮,家中多人,如今已无法延续。” 风允又问:“为何缺粮,为何不去狩猎?” 风允记得,扬粤也有狩猎习惯,许多扬粤之民都会去狩猎为生。 榜微愣。 “榜…榜家少田,榜父也没有学过狩猎。” 风允倒是诧异了。 “不缺粮时,你家以何为生机?” 榜讷讷。 “榜家没有不缺粮的时候……平常时,是阿妈浆洗、缝补衣物,织布为生。” 风允观这小孩,有八九岁模样,但体质瘦弱,实际年纪应要大些。 “家中人多,有多少?” 闻声,榜一一点名。 其有父,有母,有二兄,伯战时已死,仲十八,他为叔,有十四,其下还有二季,另外有三女,一共十人。 但此时母亲重病,难以缝补为生,遂家中不支。 闻之,风允略蹙眉。 “扬粤多耕地,为何不多耕?” “家中多子,为何不学狩猎?” “有父不为一家支柱,家中儿女也全凭母之劳作为生……” 闻声,榜紧忙道:“不,不是……是父说新耕的田少粮,而且战事太多,王迟早要征兵,到时二兄也要上战场,那时家中就没有足够的劳力去耕新田,白白浪费力气,不如和母亲一起缝补浆洗…” “至于狩猎,父亲说危险,怕被野兽所食……” 榜越说越小声,因为在母亲病后,缝补浆洗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计。 风允摇头,此父不过是懒惰、无负责之心,在大庭时,风允之嫂一人就可耕作几田,何况一男子呼? 狩猎危险,去战场莫非无险? 不过是担心二子亡于兽口,三子年岁不足,到时就是他去参军。 见风允摇头,榜极其失落,认为风允是不愿帮助他们。 风允看这小孩迷茫,但似乎又想去别家借粮。 风允叹息一声。 “走吧,不必看了。” 闻言,蛮娃不说什么,但看着那跪在雪地中的小孩,眼中却有着不忍。 不过,饿死之事他时常有见,但这一大家子人,劳力不少都要饿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又让他有些疑惑。 一旁的邹衍道:“夫子,我们不救助他们吗?” 邹衍想,只需一句话,就能从典籍宫拿些粮食,搭救这家人。 蛮娃也小心望着风允。 风允望向远处,随着接近典籍宫,越发整洁有序的房屋,淡淡道:“余尊重于民,亦尊重民之选择。” “啊?”邹衍不懂,蛮娃也不懂。 邹衍苦思一番,似乎有所领悟。 其纠结道:“夫子,您是说,自作自受?” 闻之,风允点头,但又微叹着摇头。 “其大民者,以己之能,衣食无忧;其小民者,以己之堕,悲苦苟活。” “治国、治民,非割肉为糜,嚼米为糊,以身喂养……” “天行健,人族当自强不息…” “其治国啊…” “不就是以策扩国之天地,固国之城墙,让民在规矩之内,对人生有更多的选择嘛…” “而治民呢?” “不就是安民之心,慧民之智,放民之行……让民安居乐业嘛。” 风允不提君主,只说国与民。 “若是一人寻死自尽,你能拦他一时,可能拦他一世?” 也不等呆然的邹衍与蛮娃回答,风允就道:“我无法做到,也不想,不会去做……。” “世人之多,其苦难也,谁人无辜,不应其弱而怜悯,不应其强而抵制,应观世之情,处世之理,御世之德,以解之。” 已经走到了典籍宫前,风允却绕路。 他将目光望向扬粤国宫。 “民有多少选择,是由国的天地有多大来决定……” “我能做的,只是扩大这个天地,并将天地的范围告知于民,让民自己去选择,其一民的生灭,并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二章:顺势·利人道(四千) 一场交谈,风允并未以大仁大义来谈扬粤国民,冬日缺粮的情况。 以此要挟扬粤王,去救助那些弱民。 而是与王说明实际,让王以选。 若无民,何来的士农工商呢? 而王也道,可发放粮草,去救助。 风允却道:“不可恩赐,应以劳获粮,给其希望,却依旧堕落,偷奸耍滑者,死矣无可惜之处,为人者,不必为此而悲。” 扬粤王身处高位,不曾体察民情,对国民本无多少怜悯,本次赐粮,也是看在风允面上。 随即道:“安风君说的去办……” 说毕,他一思,又打量风允道。 “闻说楚鳖赠百越五千石粮食,十车兵甲?” 楚鳖? 风允迟疑。 “荆楚确实赠百越,不过却是激怒扬粤…” 扬粤王眼中轻蔑,却是对那荆楚。 “风君不必解释,此事大宰与寡人有过商议,知晓百越并无动乱侵扬粤之心。” 已经结盟,扬粤王自然相信风允的话。 “风君乃是有德之人,非扬粤人,却能体恤扬粤弱民之苦。” “这样吧,我扬粤送百越万石粮食,二十车兵甲,算是与风君结交之礼。” 风允并未与扬粤问粮,却想不到,因为今日的小事,让扬粤君主有了增粮之想。 风允沉吟一分。 抱拳施礼道:“多谢扬粤王…” 风允没有含糊,百越需要这份粮食来发展,而他也需要这份粮食施策。 扬粤王定名是和他结交,他接下,就算是他欠了扬粤王一份人情。 扬粤王欣喜,立即下令去筹备粮草。 “待风君主持商祭后,就可带着粮食一同归国,也算是风君政绩啊,哈哈哈……” 如此…… 攀谈几句,风允见扬粤王欲离,风允也自觉退出宫殿。 站在扬粤王宫前,风允望向扬粤国城。 遥看其下民居纵横交错,往来风雪,少见行人…… 近看,却见计然慌忙而来。 “闻风君在殿内与王说明扬粤城中,弱民布粮之事,余特来协助。” 可见计然对风允的重视,这殿内之事都有关注。 而此时赶来,却是为另一事。 “风君,为何您会为了别国小民,而去寻王事呢?” 这在计然看来,是对别国政要的挑衅,若不是风允名头大,扬粤王也对政治不敏锐,怕风君就不是这般简单地解决了。 “按理说,风君为国相,更应该避讳才是……” 计然隐晦地劝解风允。 可风允却道—— “这世间,有三道。” “一为天,二为地,三为灵,其灵也,我等为人,遂作为人道。” 计然微愣。 “天地人?” 与计然一同步下阶梯,蛮娃与邹衍正在那等着风允。 邹衍与蛮娃看见计然在其侧,与风允攀谈,遂也不上前,只是默默跟在其旁。 似略有感悟。 风允以今日之事,解释天地人—— “今日之事,强大之人,庇护弱小之人,这不符合天道,也不符合地道。” 闻声,邹衍竖起耳朵倾听。 计然微愣,但也明白风允有论道之欲,他摘下自己腰间代表大宰的铜符,挥手,交给一位扬粤士族。 “去,把风君与王说的事情安排好,不可违背一言。” “诺。”那人离去。 这般,计然才回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强者帮助弱者,为何天地不符?” “风君,可为何您要帮助弱者?” 风允的所做与所说不符,这让计然迷惘了。 风允笑笑。 “因为啊……” “天无情,唯有己;万物一同,不因强弱而偏袒。” “地有情,却博爱;万物一同,不因强弱而偏爱。” 计然咋舌,思索中,目光越发古怪。 确是如此啊。 天地就如同两个极致,可古怪的是,极端的尽头,都是公正地看待万物,万物一同,不偏不倚啊。 计然心中不由对风允第三个道-人道的解读。 “风君快速,然恳请之。” 风允一笑,计然却是不拘小节,寻道心诚之人。 而另一旁,邹衍也眼中带急,盯着风允。 遂,风允接着道:“强者帮助弱者,不符合天地,却符合人道。” “人七情,有六欲;万人各一,却能合一为一族!” 计然愣然。 “七情六欲,万人归一?” 越思,计然越发愣。 风允的话却没有结束。 “其人道,强者引路,庇护弱者,弱者齐心,诞育强者……此为人族的传承文明之道,亦是生生不息之法,也是对抗天地之术。” “吾虽为百越国相,但也是人族一员,此时在扬粤为强者,自然以做引路。” “列国有多,人族却一。” “为人者,首以人族为本,再分列国,再论老幼、亲疏、恩怨……” “天地之下,我人族,以燧人为始,伏羲女娲为祖,炎黄为首、五帝为领,三王为先,若在天地以内,信其一也,皆为我人族。” 天地以内,是为范围,毕竟天地太大了,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规则。 风允陈述后,几人也走到了典籍宫。 风允并没有亲自去帮助那些弱民的想法。 因为强者约束强者,就是对弱者最大的帮助。 而实际上,风允如今正在思考未来。 春秋战国,战火纷飞。 他对这华夏大地上的诸国部落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来自后世,他知晓天下终将一统,他出仕一国又能做什么,这大势不可逆,他也不会去逆。 “哒…” 踏入典籍宫,蛮娃去安顿,邹衍与计然跟着风允踏入其中。 方才风允所说的话,让两人十分震撼,此时正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三人坐下。 风允不去管两人。 或许,他能做的不在统一国家,而是传承文明,顺势而利人道也。 在这春秋战国的兵戎中,不知多少古之智慧消弭。 他看向扬粤国典籍宫中,那些杂乱的医书,其扬粤不重视,怕是不久后就会随着战火消失在其国。 至于那些小国也是一般——灭其国,是为灭其社稷,夷其宗庙,焚其历史,移其民也。 社稷,社为国土,稷为五谷,合之为一国生计。 最为通俗的说法,就是毁一国国土,烧一国文化,砸一国宗祠,迁国民入他地,禁前国之祭祀,几代之下,其国也就彻底消弭。 这样的事情,风允也有迹可寻。 “大宰,不知可清楚宋史?” 宋国,殷商之遗也。 闻声,计然不解,但还是答道:“计然知晓,就不知风君欲问何时?” 宋国建立至今,已有近四百年,历史久远,不可一时说尽。 风允先是一礼。 “大宰莫怪,余想知晓商灭至宋建立这段时间。” 计然目微蹙。 因为这段时间,是宋国的禁忌,国中人甚少提起,不然会被一群人抨击其心。 不过计然是无拘之人,倒是不在意。 何况这里是扬粤呢。 …… 计然认真诉说,风允屏息倾听。 一旁的邹衍也是,而随着计然的诉说,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现在的宋国和当初武庚殷商,也……太不一样了。”邹衍嘀咕,虽小声至极,但也能被风允和计然听见。 计然耸肩一笑。 “是大不一样…若说数百年前的武庚祭的是商汤,那现在的宋国祭的就是周汤……祖宗没变,子孙却变了。” 计然眼中有些黯然,却也无可奈何,特不想奈何。 当初,周灭商,却不入商都,而留于纣帝辛之子-武庚,以商治商,以此治理商遗民。 其美名‘兴灭继絶’——将那些已经灭亡的国家,让他们的子嗣重新建国,继续祭祀先祖,以显《周礼》之德。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周武王又派三个亲弟,在其旁立邶、鄘、卫三国,成三监制殷之态。 可即使如此,在武王死后,成王年幼,商遗民鼓动三监夺位,酿成三监之乱! 后周公灭乱,其手段坚决,迁徙大量遗民,与周结亲者入丰腴之地,而原来的殷商之族及与之关系密切之族,均被迁往落后偏僻之地。 又寻来商微子,封宋国,以天子之礼祭祀商先祖,是为周之客也! 天子……商汤可无天子。 后周公又对天下宗室严管,制定国君之位只可传嫡。 其兴灭继絶之德,也不再谈及。 如今的宋国,历经数百年,即使依旧是殷商大宗,可在周礼下,却变成了最为尊崇周礼的国之一,其国君也无当初的商汤之勇,唯有周汤之德。 “兴哉、哀哉……”风允微微摇头。 “周初时有‘兴灭继絶’之德,可在武庚之乱下,也不再提,而如今啊,已奠定为灭其社稷,夷其宗庙,焚其历史,移其民也。” 如今,殷商为周客,其土是周的,只是借于殷商… 如今,即使是祭祀先祖,也是以周天子的礼仪… 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惦念殷商的过往辉煌… 如今,殷商之地还有多少纯正的殷商遗民… “风君何意?”计然闻声,被这灭绝之言惊出一身冷汗,其后背湿凉,眼中惶恐。 风允微微摇头,不语。 计然也不敢再问。 “风君,余去观布施弱民之事,先离去也。” 计然快步离去。 一旁的邹衍也不敢询问风允。 只是呆愣坐着,低头思索方才风允所言的一切,以作思考。 风允微叹。 其礼乐崩坏时,无德行压制人心,列国战乱。 其国灭别国后,有周公安置遗民的例子在前,怕是…… 居安思危,是因为其后有危可思。 风允欲保全人族传承,这每一国的典籍,都是其必要之物。 “应为人族传承而立于当世。” 风允有了决策,也不再苦恼。 …… 数日后,商祭已至。 这次却不同。 因为三份商颂被计然带来扬粤,且是在西南越地名声极其显赫的风允主持祭祀。 扬粤城内,不少国民都围聚在外,注视高台祭坛。 “风君!” 风允踏入祭坛,周围呼声极多。 而每踏一步,其文气高涨一分,与扬粤国的气运结合,天穹之上,因其文气,逐渐出现一道虚影——青铜草花。 在扬粤国多日,风允也知晓了这朵花的意义。 其花多长于青铜矿之上,寻得此花,就可寻得一矿。 这对以青铜为要的扬粤国乃是,几位重要。 “他…是风君,就是他!” “榜弟,什么他?” 人群之中,薄衣红脸,一小孩跟着一少年站在其中。 那小孩激动道:“是我那日见到的人,他原来就是风君,是他帮了……” “咚咚咚!”铜鼓声响! 四周一静! 风允持祷文,颂文祭祖! 而此时,计然早已离开扬粤,前往鲁国…… “呼…” 白雪皑皑,风雪随着风,从大别山而下,吹落风泽,又在风口处卷席,寻找风河穿越百越之地,来到了百越与古艾交界的地方。 “有异动!” “不好,是古艾人,快,集结甲兵!” …… 几日后,风允急急忙忙,带着扬粤国允诺的粮食、兵甲,踏上了归百越之旅! “衍,你与蛮娃护送这批粮草归百越,我先前往古艾边境。” “夫子且去,我和蛮娃兄会护送……” 邹衍还未说完。 大雪中突然升起一阵文气。 文气化作冶鸟,托举着风允飞入寒风中。 立春,在周时,就是过年,也是一年之始。 如今不管是周年,还是百越之年都已过去,已经如春。 但春初又下起了雪。 “寒冷之时,可不利于耕作。” 风允乘在冶鸟之上,向着百越之地飞去。 今日之晨,就有百越来报,说是古艾聚兵,前来攻百越。 其言百越拿出五千石,方才离去。 其声势浩大,口气亦大,竟说五日不得粮,就攻入百越。 “看来是这古艾知晓了楚国赠粮与百越之事。” “两万甲兵都派来了……看来确实无粮了。” 古艾无粮之事,风允清楚。 只不过因为战事缘故,这粮食消耗得倒快。 “风允挥手即书,以冶鸟之背而文——安氏止、瑶地动!” 如今安氏在为百越招降古艾之民,如今已有万数,此时古艾派兵,可不能让古艾国君发现安氏。 至于瑶地…瑶为防御扬粤,此时扬粤已盟,有盟约在,倒可以放缓防御,驰援古艾。 不过如何击退古艾,还需风允亲自前往阵前,谋划布局…… (本章完) ------------ ——职业面板—— (免费章节)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先天(地)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百越国相 流派:玄 地位:风君、四国之相 副职业:夫子、剑客、巫医、游士 文道属性: 玄心:2+7(100文气凝1玄心) 名望:74+3 民心:92-8(古艾之民加入) 内政:76+4 外交:86+8 军事:73+2 相国之策:《列国志/策·百越》 玄术:礼剑40、阴阳爻45、未济卦42、既济卦42、渐卦42、归妹卦40、中孚卦40、河图-五行45、五行望气43 玄法:观世41、处世41、御世41 玄道:合道0 夫子异术:语言之法45、篆文45、呵斥35 剑客异术:剑术40、愠怒之剑40 巫医异术:蛊41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 旗:《山海经图》——山海经-异兽:九尾狐、冶鸟、腾蛇 ——————————山海经-帝:大禹 尺:《九黎音字·表》 图:《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列国志/策·大庭》——共戚策41 鼎:《列国志/策·禹越》——大禹赋41 钺:《列国志/策·百越》——风泽无神41、去部留族41、五行之策22、九黎十部35、大小公碑25 鞭:《神农本草经》——61种草药 炉:《黄帝内经》——运气七篇、养生二篇 ------------ 第一百五十三章:古艾统帅·刺杀(四千) 当风允从扬粤之地,入百越,再穿越百越,来到古艾交界时。 春风至…… 微寒的春风吹动风允鬓角的黑发。 站在矮山之上,他能眺望到远处古艾的驻扎的部队。 “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来到边界,风允方知晓,这段时间都是黎月安抚民心,对峙那群古艾之人。 “这是黎月应该做的,这群古艾人,没本事去打邗国,就来欺负我们百越了!” 黎月怒气冲冲地盯着远处那群古艾甲兵。 其山崖相对,没有一人越过雷区。 “要不是风君不想动手,我早就带着人冲杀过去,把他们都灭了!” 风允闻声,笑着微微摇头。 他解释。 “在边界驻扎的两万甲兵,大多是通过安氏部族,从古艾招安来的人,虽说其老幼安排去了仡城之旁看管,但其若冲锋陷阵,必会犹豫,犹豫则败,所以不能战。” 闻声,黎月郁闷。 “我们调瑶地的人甲兵过来,不就好了。” 瑶地的两万甲兵,才是百越真正的核心军力。 “我已经调遣古艾之兵前来,到时四万军力下,古艾之气焰不攻自破。” “不过古艾既然来敌,那我百越岂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呢。” 此先风允让安氏招安的古艾之民,大多是留居家中的山野部族之人,其壮年多被征兵。 而此时这些壮年齐聚在此,还缺少粮食,岂不是给了风允机会。 风允下令道:“黎月听令。” “诺!”黎月紧忙接话。 其眼中兴奋。 “黎月,不日瑶地甲兵就能来到此地,到时你就从我们招降古艾之兵中,询问对面可有相熟的亲人,让这些甲兵从安氏出,前往对面,暗中以粮食招安那些古艾甲兵。” 风允说完,黎月眼神一颓,她还以为能出兵,原来还是招降…… “风君,不怕被对面发现吗?” 风允闻声一笑。 “四万大军在前,此时那些古艾甲兵饥饿疲惫,又有亲人招安在前,若是暴露,这些甲兵们只会内乱,投降于我百越。” “之所以暗中招降,也是不给对方将领反应的机会,其尽量保守其秘则可。” 这也是风允要等瑶地两万大军来此,再做行动的原因。 并且,扬粤的一万石粮食可也是随着这两万大军之后前来的。 如此,风允才有底气一下子,招揽这样多的古艾之人。 “诺……” “那风君要去安氏?”见到风允欲下山,黎月询问。 风允点头。 “安氏帮助良多,我得去看看,顺便,我也会前往古艾,以免出现纰漏。” 听见风允欲前往古艾,黎月有些担忧。 她一思索,道:“风君,仡虎的赤部不是在北面嘛,可以召集他们过来,与风允一同前往,保证风君安全。” 黎月如今的士兵需要看管古艾之人,倒是没办法支于风允。 风允摇头。 “我早先调仡虎的赤部在北,是为了守卫风口一带,此时风口的恶风还未彻底消弭,此过程得需几年方可,不得大意,不可轻易调动。” 若不是此时百越处处用兵,风允还会调兵前往百越与风泽接壤的地段,全全防御,以便观察风泽变化。 “哦……那风君可要小心!” 黎月红着脸喊着。 风允已经骑上白狐。 回身笑道:“放心,先天文人近身时虽不如先天武者,但寻常武人也奈何不得我,何况,余也有武者手段。” 风允亦有士之武道,愠怒杀人,其锐利就是那些依靠气运达到先天的武人也难敌。 当初,在大庭边界,他即使是一流文人,可也杀死过一个依靠气运入先天的游侠。 …… 踏踏! 随着安排边界甲兵之事,风允再一次踏入前往安氏部族的山野。 却听… “沙沙沙…” “风君,有信!” 信? 怎么送到这来了… 风允望向忐忑出现的猎人打扮的细作。 “何地来的信?” 这人紧忙弯腰,恭敬递上信件,道:“是大庭氏所传。” “大庭氏?” 细作道:“大庭国灭后,大庭的宗族迁离故国,就改为了大庭氏,如今大庭氏在吴国震泽周围安居……” 风允望之,这细作露出薄弱姿态,以递信件,像是一只挂在鱼钩上的虫饵一般,倒觉好笑。 “啾!”文气之下,冶鸟飞出,衔起信件。 这让那细作为之一愣。 “嗖!” 这时,一声破空之音,携带金鸣之力,强袭而来。 “呦!”九尾从风允背后跃起,生生挡在那箭羽之前。 “噗!”箭羽刺入白狐体内,巨大的冲击力下,白狐脚下风沙涌动,白狐四足都嵌入地面。 “呦呦…”白狐哀鸣几声,箭羽深入腰间,文气不断溢散。 风允回首,就见一披甲壮汉,身背大弓,手持大刀飞纵而来。 其刀上先天之意锋利,血煞之气浓厚不绝。 “当!”龙渊剑出,一道剑光划破天穹,打在那壮汉手中的大刀之上,霎时间,大汉手只是微微一震,那大刀如同豆腐,断成两块。 而其胸口皮甲之上,一道伤痕撕裂,隐隐能从伤口看到血色。 “杀!”风允身后传出一声怒杀之声。 白狐怒啸。 细作被震飞而出,死死打在山崖之旁,滚落而坠,生死不知。 风允全神贯注盯着对面的壮汉。 “古艾统帅。” 若是游侠刺客,可没有这样浓烈的气势。 刺客,一击毙命,一击不得则处于被动。 而统帅武将,有军队加持,其上马领军,下马对敌,皆能勇武,绝不是寻常刺客能比拟的。 就像是当初禹越的司马一般,若不是其手下顾忌风允的风君之名,风允也难以招架其先天将领之力。 再观此时这壮汉,其身上携军势,又有猎人打扮,行一击袭杀之术,风允才一眼道出是古艾统帅。 “风君好眼力!” 这古艾统帅摸了摸胸前,看向手中的断刀,这才凝重地审视风允手中的龙渊。 宝剑之利,非凡兵可挡! “却是没看出风君有武道之力。”这古艾统帅唾骂一声。 风允剑术,虽不达先天,可也已经有了一流之力。 不过此时这将领,风允隐隐能知,其是以一流武人阶位,加之气运成就的气运先天,比之二流成气运先天者,强上不知多少。 可在此时风允面前,这古艾将只欲退后。 他挥手,风允就感觉到其山上有数道箭羽直指向他! “嗖嗖嗖!” 未济之术! 箭羽划过风允周身,射入地面,无伤风允分毫。 而那古艾将领也趁机欲逃。 “呦!”白狐之前被射一箭,此时哀鸣,风允散去它身,让其休养,这才追去。 “嗖嗖嗖!”又是利箭。 “谁!”一声怒吼,就见到安氏部族的一中年壮汉带着诸多族内甲兵赶来。 “走!” 山野茂密,对于长期在山野中生活的古艾人与百越人都十分有利。 “追!” 那中年人认出了风允,紧忙上前道:“风君安好,余为安氏库伯,不知风君可被古艾人伤?” 风允摇头。 “安氏部族位于此山,其旁就是古艾国,山势虽险,却也给了他们机会。”风允扫视这拦住他的库伯,观察他的表情。 “啾…” 冶鸟名叫,将之前那古艾刺客带来的信件打开。 其却是大庭来信,那百越派出的信使,怕是已遭不测。 其信上,说明大庭一切皆好,望风允安心游学,其不忘大庭风氏之名,则可。 风允看毕,也不欲与安氏绕圈子,直接冷声对库伯道:“安风族长呢,她应该要与我解释才对。” 为何那古艾将领会出现在此处! 库伯背上冷汗直流,他弯腰道:“族长在族内等您。” “走吧。” 此处离安氏部族不远,不过几刻,就来到安氏之上。 安风在安氏的高台之上,静静等待风允。 就听风声吹过,此处位于高处,其春风更加寒冷,仿佛冬日未过一般,若不是周围火堆围炉,怕是难熬。 “风君安。” 风允仿佛看见当初在祭祀的安风,此时他盛装打扮,似在缅怀过去。 “安风族长,为何引那古艾之将来此?” 安风闻声后,微微一礼,她面色不改,眼神坚毅中却带着愧然之色。 “风君,余有法让古艾将军-多南投降,甚至,可夺古艾国度-艾城。” “嗯?”风允走上前去,越过安风,看向高台远处的风景,这里,隐隐能看见远处的古艾之地,不过朦朦胧胧,群山遮蔽,就是烽火炊烟也看不清。 安风抿唇,回身去望风允的背影。 风允赶来匆忙,发髻都歪斜了些,其衣角带着冬日的泥泞,都还不曾洗去。 “安风知罪,但安风相信风君。” 走上前去,与风君并肩而站。 安风轻声道:“风君为百越之民谋生,亦不伤古艾之民,以招安为计,此时大军来袭,也不动分毫……” “安风很清楚风君的秉性……” “而安风为女娲氏,自然是会帮助风君的。” “若是您为王,该多好……” “安风族长慎言,允只为相也。”风允蹙眉,低头侧目,就看见安风脸上的淡然。 其红唇轻动。 “是安风失言了。” “……安风以风君来安氏部族之事,以细作告知那古艾将领,也是为风君之谋。” 安风微微转身,抬头望向风允的眼睛。 两人对视。 安风淡笑,目光却越发严肃。 “百年前,古艾与百越战,就是为女娲氏而战,其古艾最为尊女娲氏之族,就是那位多南将领的部族。” “我不清楚多南是否也尊女娲氏,但我能一试。” “以风君之名引他来此,知晓他不敌风君,会拜逃离去,安风不比风君,也只能等此机会才能擒他……就像当初带风君入安氏一般,带其观了安氏之秘,若是他能看出是余为女娲氏,那他就是尊崇的。” “这样,我若让他里应外合,劝降艾城,也不无可能。” 风允轻叹一声。 “那多南如何?” 安风纤纤一指。 “向古艾去了……我不确定他的内心,但可以一试,对于风君来说,杀不杀他,都无影响……安风自作主张,还望风君恕罪。” 风允闭目。 “就请安风族长暂随余,余处理这古艾之事后,会带安风族长前往瑶地,毕竟,安风族长如今是巫婆弟子,理应帮助巫婆管理瑶地,建立浔阳城。” 安风微微行礼。 “安风知晓……只望风君在处理古艾后,能妥善安置安氏之人,安氏居于山野多年,不应再受山野之苦。” “呼…”风允轻呼一口热气。 “我会安排的,最少,会让安氏入九黎十部之一,有城居之。” “多谢风君。”安风目喜,再礼,诚恳以谢。 风允微微摇头。 “安风族长不这样做,允也不会忘记安氏为百越所做的一切。” 安风听闻,却摇头苦笑。 “风君莫骗我,我知晓风君警惕安风,但安风可以女娲氏之名,起誓,风君在百越一日,安风绝不会乱风君计划。” 在一日。 风允默然。 安风很清楚,风允不会久留百越。 其实百越王也清楚… 风允自己也清楚… 风允不是所有事情都累在自己身上,让百越缺少自己就不行的人,他所行的策也是这般,将权力交出去,让百越自己运行。 而风泽之盟也是,以风泽为见证,各国的君主签订盟约,他风允只是一个使节身份,相位也不过是暂时的,他随时都能卸下。 不过… “到时候一切安定了,身为女娲氏的安风族长,真的能出手破坏百越的安定吗?” 安风愕然。 但又莞尔。 “所以安风希望风君能给安风留下退路,安氏部族不必躲躲藏藏,有一些权利,安风也不至于一直带着他们受苦。” 风允不解。 “安风族长不是要推翻仡氏吗?” “噗……”安风呵呵笑着,发饰上的银铃叮咛作响,十分悦耳。 她的笑穿过春风,如临仙乐…… “风君可曾听过女娲氏称王的?” “女娲氏只是娲皇的使者,是巫祭。” 笑毕,安风叹了口冷气,她在这站了许久了,面色都有些僵白,整个人少了些生气。 “风君尽可防备我,我不怨风君,只希望风君能一视同仁这安氏部族,就好,安风无多再求……” 安风说完,低眉转身,缓步离去。 叮咛的银铃声缓缓消失在春风中……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四章:艾城·强势招降(四千二) 数日后,黎月带着四万大军,镇守在古艾边界,身骑巨虎,手握百越刀,严阵以待。 本说五日不交粮,则冲入百越的古艾军,却诡异得消弭无声。 突然,一甲兵身骑巨狼,从高山上奔下,其高呼道:“烟起!烟起!” 黎月高举长刀。 “进攻!” …… 艾城外,风允与安风同骑白狐,来到城外。 城门打开,四周甲兵迎风允进入。 在其城墙之上,多南点燃了柴薪,释放信号。 “安风族长何必一同前来。” 风允望向腰间,紧张到,不知放在何处的小手上。 这白狐一摇一摆间,风允都生怕安风未被伏击,就掉下去了,以至受伤。 实际上,安风族长也可自乘一驹…… 风允未说出这句话,只因安风低头,似在遮掩眉目间的羞意。 今日她只着便装,此时骑在白狐上,却不敢真的贴近风允。 “风君,那多南是我劝降的,若是诈降,安风如何能让风君独自面对万数的古艾甲兵。” 望向已经燃起的烽烟。 风允道:“事已成…” 此时多南也率甲兵而下,来到风允面前,一下跪在冬雪消融,冰凉的地上。 “多南先前刺杀风君,如今风君不顾前嫌,还愿招降我古艾之民,多南感激五内,愿为风君舍命而从!” “愿为风君舍命而从!” 城墙周围的甲兵,其面上带着饥寒之色,但此时的呼声嚎亮,似歇斯底里。 只因…… 在狼烟升起之时,其对面的四万百越甲兵,纷纷而来。 在其中,还有十几车的粟米、稻米,其皆是风允安排。 这归降百越的第一餐,就在这艾城中食用。 “多南起身吧,古艾与百越,其民之安定,才是重要的。” “诺。”多南起身,稍微看了一眼风允身后的安风,就准备退至一旁。 但他突然想到一事。 “风君,按您的安排,已经让那些古艾的宗亲王族逃离艾城了。” 风允点头,骑着白狐向艾城王宫走去。 “您……为何要放他们走呢?” 多南迟疑着询问。 其又道:“风君莫怪,只是艾王如今是在番邑,其还有万数甲兵,若是那些宗亲王族前往,岂不是放任艾王强大?” 风允目视左右,看向那些贫苦的古艾国民,那些甲兵还好,有些许粮食,可是城内的国民却是真的无粮了。 当初风允招安,也不过是招城外的,如今…… “这城内大致有多少庶民?” 多南闻言,紧忙道:“大致有二万。” 古艾与百越一般,多为部族,加之征战,这一城二万民,也算合理。 “这些民,一同施粥,之后我会带回百越的南部,让他们在那建立新城。” “这座艾城,就留给安氏部族发展,其再加一万原本古艾的甲兵留守,防御番邑古艾国。” 安风微诧。 多南蹙眉,开口询问。 “风君,安氏有多少民?” “六千。” “六千,这,不足养活一万民啊。”多南虽说是统帅,但对生养之道也清楚。 其百越或者古艾,最少也是十养一兵…… 风允淡笑。 “安氏在艾城维持基础,而这一万兵的粮草由百越管控。” “之后南部和瑶部的新城建立完善,再迁些民过来。” 白狐扑地,已经来到了王宫。 风允落地,又扶着安风下来。 “多谢风君。”安风轻声道。 有风允给的这段时间发展,安氏能在艾城扎稳脚跟,到时也能少些争端。 不过安风也清楚,让安氏远离百越核心,也是消磨她对安氏的影响,她毕竟是要去瑶地的。 …… 哒哒哒! 百越甲兵入城,那些艾国甲兵被收缴武器,一一看管,同时也开始搭建火堆,熬煮稀粥…… “风君…”黎月骑着巨虎入宫,跨而落下,急忙奔来。 “风君,这艾国宫看着可比我们百越简陋多了!” 闻声,风允摇头道:“古艾方才独立,在之前,这里是禹越行宫,是不允许艾王居住的。” 不过… “黎月,你安排一些甲兵,去将那些宗亲王族,还有宫内的巫医典籍搬去瑶地。” “同时也让百越城,典籍宫内,拓印一份书籍,带去瑶地。” 风允欲让瑶地浔阳城,成为百越的文化中心,在那开展巫医传承,遂准备在浔阳也建一座典籍宫,以作藏书室。 黎月听令,瞥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安风,轻哼离去。 一旁,多南肚中咕咕饥叫,看着米香炊烟,都不由得咽着唾沫。 “多南统领,去用食吧,之后诸位还需与众人归百越去,这艾城,就由早先被招安的那万数古艾人守卫……” “…诺。” 风允会让多南继续看守艾城,因为他是主持这次叛降的统帅。 而艾城无粮,需百越每五日一供给,其甲兵的亲属也被分入百越当中,其只能听令百越。 至于安氏。 风允会安排安风前往瑶地。 如此,整个艾地也归入了百越版图,其应该算是意外之得,不能说是喜,但得之也会尽力发展,不会忽视。 …… 半月下来,风允总算是安顿好了艾城。 其番邑的古艾王多次侵扰,可风允早已经派兵占领高处,占据据点,以此防御,让古艾王望洋兴叹。 “风君…”安风半月来,为风允处理杂事,同时也安顿了安氏之人,让其在这艾城之中占据主要,休养生息。 “如今艾城内的事务已经处理,最后一批的典籍之书也将送往瑶地,不知风君还有何安排。” 风允居在一殿之中,处理事务,整合粮草事宜。 闻声,将手边的一卷兽皮交给安风。 “将此物交给守城的多南,午时你与我就可前往瑶地,此地的公要就交给邹离先生来操持。” 安风接过兽皮,也不看,行礼离去。 而屋外,那邹离等待已久。 其带着邹衍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行礼,严谨道:“风君安。” “闻风君之令,余就赶了过来……不知,是将何事交于余?” 风允以百越国相印,在文书上印下,递给邹离。 邹离恭敬拿着观看,越看,其目越不可思议。 一旁的邹衍盯着风允。 风允笑道。 “衍,你之后就与邹离先生呆在艾城,治理此地吧,我能教给伱的,已经足够,之后的学习,就靠你自己了。” 邹衍抿唇。 “多谢风君!”邹离躬身以礼。 一城之政,可见风允对他的重视。 不过,他却不是为此而来的百越啊。 “邹离先生有何求,尽管说,就是。” 风允只是一思,就清楚。 一齐国之人,怎么会来百越这样的蛮夷之地出仕呢。 他不像是风允,风允随遇而安,只要是华夏之地,皆为国也。 邹离犹豫。 一旁的邹衍却道:“允师,我父是为咒巫之术而来。” 邹衍望向自己父亲,见其撇开头去,羞恼却不阻止,就继续道。 “邹氏,同九黎于之咒也,是九黎中的咒巫之后,不过邹氏典籍缺失,只余留些占卜之学,我父来百越,也是希望寻求咒巫之道。” 闻之,风允明白了。 “我这俩咒,就赠予邹离先生,以做先生为百越尽心竭力之礼。” 风允拿出两块兽皮,以墨在其上书写允咒与农咒。 其文气荡漾,可见风允毫无私藏,不过咒在此,其观看之人能否参悟,却不是风允能决定的。 就如巫一一般,得农咒而不识。 “这二咒,余不会告知其为何意,邹离先生需自行参悟。” “多谢风君。”邹离面煞红一片,缓缓拿起桌上兽皮。 “离愿为百越国行政六年,以报风君之礼。” 六年…… 风允颔首。 “那就有劳邹离先生了。” 风允起身,将位置让给邹离,准备离去。 “夫子…” 邹衍迈步上前,拉住风允的衣袍,他道:“夫子再教我一段时间吧。” 风允低头道:“百越之事,有条不紊,我此时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去编总巫医之学,为百越留下巫医传承,或是下地作农,体会农要,教不了你什么。” 邹衍摇头。 “巫医不是我的道,但触及旁内,农要不是我的道,但治国需农,夫子,带上我吧。” “风君,还请带上衍儿。”一旁的邹离也拜道。 见此,风允无奈一叹。 “你若觉得跟着我无趣,随时可回。” “诺!”邹衍笑着应声。 …… 如此,不过午时,风允就让蛮娃安排了车马,带着安风与邹衍,向瑶地而去。 扫过逐渐远离的艾城,风允思索着什么。 一旁邹衍询问道:“夫子,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灭去古艾呢?” 风允浅笑,一旁缝补衣物的安风也莞尔。 “衍啊,山的那头是山,翻越一山是能证明自己,可你回首去望时,还能看见家中的炊烟吗?” 邹衍恍然大悟。 攻破了古艾,古艾后面还有姑篾,姑篾后面还有禹越和句吴…… “古艾与姑篾之间,为同盟,此时姑篾也是需要古艾来抵挡百越与邗国的。” 战争的缓冲国,这能给姑篾更多的反应时间,姑篾攻打古艾是为下策,风允也不确定姑篾的掌权者如何想法,但姑篾若攻古艾,其艾城也能很快知晓消息,不至于让百越被动。 “轰隆隆……” 马车连轴,第二日,风允也到了规划的田地。 大雪消融见半,四周的田野满是插秧人。 初春寒冷,可热情不减。 风允道:“停车。” “嘶…” 风允下车。 “风君!” 风方才下车,周围就响起了呼喊。 周围的农耕国民们,纷纷望来,其一声高过一声,恭恭敬敬,其中又夹杂喜悦之情。 风允让这些民前来种粮,从不亏待,一日餐食,居住之地皆有,其允诺种稻后分粮,分居,又分田土耕作,其国民皆期盼不已。 而且风允种稻,以雷泽孕生之术,如同神祇一般,他们怎能不敬。 风允挥手。 “风君,老夫是这块田的田老,您来此可有吩咐?”一老汉搓着手,紧张上前。 风允安抚笑着。 “只是见众人齐力插秧,下车一观。” “各做其事去吧。” 说着,风允上前,来到田坎边,伸手去摸。 温和,不似冬日之水。 如此既能让稻苗生长,也不会寒了插秧之人的身子。 “雷泽孕生之术,利农之要器。” 此行欣喜,风允脱去鞋袜,亲自下田,那老汉见此,大惊其色。 “风君,风君,您是国相啊,怎可……” 风允摆手。 “让一娴熟之人过来教我这插秧之术。” 风允可不是以身作则,亲力而为,以此感动国民,他之所欲学农事,不然纸上谈兵,终是浅显,虚浮而不落实际。 “唉…” 一田三留,这百越路上的田地也有区别,风允四处盘旋,也不急于去浔阳。 每每白日插秧种稻,夜里就以今日所得之农要,写下农书。 几日后在此时不得经验后,他才离去,前往瑶地的浔阳城。 浔阳城大,但此时也多是土胚黄墙,多有空地,就是城墙也来不及修建。 “夫子,我腰酸极了。”邹衍叹息。 “这插秧就这样疲累,之后农时还要灭虫,除草,引水,割稻,收稻,打稻,晒稻……怪不得您说农者辛劳,国不可辜负。” 风允拍拍邹衍腰部,就见一道青气入体,邹衍身躯一软,只觉舒适。 “夫子,这是运气?” 邹衍也看过《黄帝内经》,自然知晓运气之学。 但知晓和掌握是两回事。 “是,也不是,最多只算是气血疏通,活血化瘀罢了,离运气还远。” 运气篇,亦可称五运六气。 乃是以,四季变化对人的影响为基础。 延伸出不同时节中人体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以此为医理。 其学问广大,需长时间对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影响,进行观察来得出经验,此时风允也只能以天干地支,其中阴阳五行之变来推断大概,而不得详细。 “嗯?” 风允微微蹙眉,低头就见邹衍伸出小手,摸在风允腰间。 那小手中涌出一丝微薄的文气,似乎像模仿风允之前的运气之术。 “哈哈…你还是多积累,先成就异人吧。” 风允揉揉邹衍的脑袋。 不过也诧异。 因为邹衍的文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五行变化之意,虽然驳杂,不得体系,可有就是有。 可见邹衍对五行之学,确实有极大天赋。 “多看看《女娲十月历》。” 邹衍点头,羞赧着脸,称诺。 一旁的安风自从风允使用运气之术后,就一直注视,闻声《女娲十月历》,略有意动…… “风君,那《女娲十月历》,可是补天之景所得?” 当初的传承,安风也一同有观,从其名,亦可猜出大概。 风允点头。 “能一观娲皇补天之景,比之得女丑十法,也丝毫不差。” 风允说后,又询问道:“不知安风族长对女娲传承,可有更多感悟?”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五章:夏至·五行之策(四千) 女娲传承,亦为《洛书》。 《洛书》与《河图》中皆有天干地支之记载。 不过,其二者有所不同。 《河图》为伏羲所创,为天地寰宇,上下五方,测所见之矩,诉说空间之道,是为天地有数。 《洛书》为女娲所创,为四季变化,日月交替,定未见之规,诉说时间之道,是为天地无数。 其《河图》,风允有,亦然种道而学。 而就《洛书》所诞育的女娲传承,就风允所猜想,就有天干十脉,地支十二络,共计二十二之数。 这安风所继承的就是天干十脉之一的女丑一脉,也称作巫道。 女丑十巫,巫医为彭,只是十巫之一。 其巫医又称祝由。 如今风允已经掌握祝由中的禁蛊之术。 除却禁蛊之术外,还有禁外伤、禁内伤、禁五感、禁女阴、禁邪气、禁毒物、禁灵识,禁鬼怪、禁恶道。 十术成巫医祝由,是为一法。 只有彻底掌握了这十术,成就巫医祝由,这女丑十巫的其余九巫之法才会向风允敞开,获得完整的女娲巫道。 这也是安风所求。 安风手中的针线活微微停顿… 轻轻诉明:“祝由之术繁琐,需多番印证,安风在风君出使之时,多随巫婆学习,如今加之自己的研究,也不过是学了五类,希望没有拖累风君。” 这女娲巫道,需要风允与安风皆会,才能引出下一阶段,安风知晓风允的学习速度,此时才犹豫着说。 说毕,就观望风允,似在询问风允此时掌握多少。 风允惭愧。 “允此番出使,却不得空闲研究巫医之法。” “如今还是只掌握了蛊之一术,不过安风族长放心,之后的时节,百越皆是休养生息,允也有为百越留下巫医传承的想法,这巫医之学也会提上日程。” 安风颔首,轻笑。 “风君之学博而欲精,只有章程,只希望安风到时不会被风君反超,徒而愧于娲皇。” 安风继续缝制衣物,因为初学不久,针脚疲慢,但却认真非常,规整有序,望之欣赏。 风允见状,也不打扰,而是望向马车窗外的浔阳城街道。 明媚的春日暖阳照洒在风允的侧颜,眉目肃俊,眼底又因为阳光反照出点点明光,如同神祇。 安风悄悄抬眸,微风吹拂她的发梢,挑动她的心思。 其深望,转而又低首淡笑,趁着春风,缝补手中的衣物。 一旁的邹衍望之,感觉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只能也听从风允的,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女娲十月历》,认真参悟。 穿越浔阳城这宽阔的黄土大道,直达中心的浔阳宫。 几人才缓缓下车。 此时,巫婆已经带着浔阳城内操持事务的士,等待已久。 风允抬眸,与浅笑的巫婆相视。 “风君一路可安好?” 问的不只是艾城到浔阳,而是风允出使各国,又处理艾城后的一切行程,以及在观望百越如今发展后,对百越未来所行是否达到风允预期的询问。 “一切都好。” 巫婆笑意加深,请道:“风君快进殿再说,这浔阳城可就等着您来主持了。” 巫婆知晓在风允处理了外部危机后,就要进行内部的修养政策,其主要的核心就是巫医传承、农事与军威。 农事,众民参与。 军威,将帅统兵。 唯有这传承,需要风允来主持编撰。 风允点头。 不会将权利都把持在手的心思,短时间的权利集中是为了统一对敌,之后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他无法做到,其国也会因为这种气氛而压抑,不利于修养声息,同时,他也不希望因为权利高深而让百越国的未来全系他一人身上,以免尾大不掉。 这农事,他会交由司农的水獭部去管理。 军要,则会交给司战的黑豹部去管理。 “之后还需麻烦巫婆一同操持,巫医之事,允之是后辈,不如巫婆老道。” 巫婆也不推辞。 “咳咳…能继续为百越而谋,是老妪的心愿。” 风允蹙眉,这才发现,巫婆老了许多。 “巫婆,可是冬日劳累,伤着身子了?” 巫婆摇头。 “人终有老去,这很正常,不怪冬日,老妪啊,不做事,累一累身子,那才要去了呢。” 巫婆说罢,就带着风允踏入浔阳宫。 此宫有多殿,除却寻公务外,还有学宫之用。 当然,学宫在此时的百越来说,还太过遥远。 百越民无字,即使有九黎音字表也难学,其学宫多为收藏典籍,口口传授巫医之道罢了。 来到主殿,之后,这里是风允的居所,为浔阳宫之主位。 “风君先行休息,一路疲惫,今日就不扰风君了。” 巫婆带着安风离开。 风允推开宫院,有主室与侧室,邹衍只觉去了侧室,将自己的行李放下,出来时,风允已经在主室整理。 外面又有许多甲兵推来书卷,为风允安置。 “冬日冷,再拿一床被褥送去偏殿。” “诺。” 今日也不得闲。 花费不少时间安置后,风允晚间用食之后才有了清闲,可以看会书,又以笔而记,书写所思所想,归纳巫医之学…… 如此… 风允在百越之地,观察民情,学习多道,开辟了玄家思想,内安各族,归一为国,外布局风泽诸国,出使得粮,结盟于泽,克敌乖张…… 如今总算是内安外稳,可安心发展。 完结他所行的《列国·百越》,明志而行国之策对,以此印证玄家可行,其玄家萌芽! …… 时间流逝,春去夏至… 随着风允不断完善自己对百越欲行的国策,整个百越都按照风允的安排,有序进行,九黎十部也完全运转…… 其民心肉眼可见地升高,原本因古艾之人加入所降低的部分,也因为风允严明执法,加之桐君的刑典治理,越发稳定。 春风过,夏阳升,气温炎热起来,燥热之中,整个百越国又动了起来,其声势热火朝天。 就见田野之间,金黄一片。 庶民手中拿着青铜镰,或是骨镰,石镰,在田野间收割稻谷,以作仓粮。 为支撑百越国前期发展,风允允诺,其为国耕作三载后,可按其户在这三年内所产之粮,租赁田地,作为自家所产,而所产以十税二为底。 其不可另租,若无力耕作需收归国有,重新分配。 若家有闲力,可审核后再租赁田地。 若有开荒之心,也需审核其耕作实绩。 所有九黎十部中的士者官臣,都无土地食邑,其皆以粮食为俸,亦可折为铜贝,购入别物,其民也可存粮为铜贝,让国之财富与粮食完全挂钩。 而为其士俸禄不定,皆看本年的粮食总产,包括国之税收在内,按职得俸,也可称作按比例得其利益分润。 其比例,明确于民,明明白白,是为核心。 其法,可让士与民同甘,亦与民共苦,国穷民穷,其士族亦穷,反之亦然…… 除却农要外,风允还设定了狩猎规矩,狩猎分区,分时节,其也可称作养山兽而育国民。 其还设定了市集之地,也明确的货物底价,以让国民养成交易意识,流通货物…… 这就是风允五行之策中的《木策·农猎有时》,养国之道! 风允很清楚,只有当民的利益绑定在士族的利益之上,而士族与民的利益,绑定在国的利益之上时。 士族才会尊重民,为民之好。 而国也会维护士族与民,便其之利。 “哒哒哒!”浔阳城中,一甲兵御马而奔。 “让开!” 其腰间有铜符,是为要事,周围百越国民皆让行,不敢阻之。 “是国粮出数了?”百越民议论纷纷。 而这甲兵御马而止,停在了浔阳宫前。 其快步奔跑,手中举着一卷兽皮。 “国粮出来了!” 风云居于浔阳主殿,正观看那从初春到夏至,近三月所得的医书,微微点头。 闻殿外之声,风允示意一旁阅读的邹衍。 邹衍起身。 而风允将手中的医书放下,其书面只见《祝由》二字。 而在《祝由》之旁,还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二书。 《祝由》之上,文气滚滚,风允轻轻一压,就回归质朴。 “风君!”那甲兵一进入殿内,就半跪于风允之前,举着手中兽皮。 “风君,不失所望,国粮之数,震撼于人,王亲自去现场作记,都愣然在场,大笑不绝。” “还请风君过目。” 邹衍上前接过兽皮,将其递给风允。 风允一观——三十万石! “夫子,您出使各国,也不得了邗国一万,桐国五千,楚国五千,扬粤一万,共计三万石,而我们自己耕作,都有三十万石啊!” 邹衍惊叹,又觉得风允出使各国,过于劳累。 风允却笑道。 “你啊,这一国粮食,可不是这样看的,莫不成你这粮食不吃不是?” 风允沉吟道:“你瞧,我百越前三年,其因所行之策,国税一半,后面就是十之取二。” “也就是说,这一批粮食,国库可得十五万石。” 邹衍点头,可十五万石也是很多的,没见那桐君为了五千石都犹豫那般久… 风允拿起笔,在兽皮之下将税收所得记下——十五万石。 又写。 又对邹衍解释道:“其一国,民之所需,无须国出,但兵之所需,却是要分出军饷的。” “军饷,其一兵一年是二石啊。” “我百越在艾有一万甲兵,在瑶有两万甲兵,在其余各地,又分布万数,可统为常备的四万甲兵,其一年所需就是八万石,其不可少之。” “现在十五万石,就剩下了七万石。” 邹衍讷讷。 “养兵也太费粮食了,但不可或缺。” 若是没有兵,百越可没办法安稳地休养。 风允点头,其又道:“百越的兵,今年之后,就需要裁剪,其百越有二十八万民,有两万常备之军,已经是多的。” 此时,风允对周礼之国的常备兵很清楚,其为三十取一,也就是说,国民每三十个人中,需要一个人参军,维系一国。 百越十五取一,已经是周礼之国的两倍了,也是百越勇武而生,不然其民生怕早就哀道不绝。 “除去军饷,按照百越的国策,其一为王族之用,其三为士族俸禄之用,其五为国库之备用。” “所以说,国库实际上,也不过就剩下三万五千石。” “而这些并不是不用,是备用,也就是说,随之施策,会慢慢消耗的。” “现在伱在看那三万石,外得的粮食,还觉得少吗?” 风允记录之后,以相印盖之。 一旁的邹衍皱着小脸。 “一国所需,可真是……” 这样一算,耕作所得的三十万石,完全不够。 “夫子,三万五千石,够用来做什么?” 要知道,现在风允可还在四处修建城池呢,其中花销,数不胜数。 风允将盖好的兽皮递出,对那传信的甲兵道:“速速带去司农部,让其速速安排好税收,俸禄,纳库之事,不得延误。” “诺!” 甲兵得令,拿着相令离去。 邹衍道:“风君,为什么不移一些俸禄,特别是王族的俸禄来……” 风允摇头。 “不可乱规则,特别是我这个制定规则的人,其是多少,就是多少,不可虚做,不然上施下效,人心浮动,国将不国。” “唉……”风允处理了粮令后,又拿兽皮,写下对夏初收粮后,立即要跟上的夏播之要。 “还是耕地太少,此先国乱,来不及,国民也顾虑,如今有了成效,是时候扩大农耕了。” “不过也不能只农耕而忘狩猎,狩猎是无战之事,练武之要啊。” “国民有勇武,战时才能全民皆兵,共同灭敌,以展现百越的威慑,让敌不敢侵。” 这就是风允五行之策中的《金策·行事有兵》;金主锋芒……是为一国威慑之道。 其与《木策·农猎有时》相互依存。 有兵威慑则国安,国安民安种,种粮养国而有兵,加之其余策,就恰和五行交替,相互依存,生生不息…… “哒哒哒!” “报!” 风允点头,门外的护卫让行。 一甲兵急忙来报:“禀风君……豹氏族长,卒……”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六章:大国·千乘之国(四千) 卒…死了? “为何如此突然?”风允询问缘由。 甲兵道:“只知晓夜里喝酒,白日就醒不过来了。” 风允叹息一声。 “王对此事有何安排?” 甲兵犹豫,但还是如实禀报。 “王说,希望风君能厚葬,可以王之规格……” “不可。”甲兵未说完,风允就制止了。 “王厚德,但百越如今有新的制度,九黎十部,除却王外,只有大公小公之分。” 当初百越脱离禹越名气豹氏与王生死出入,出力颇多,可也不能因此而乱了忌讳,特别是当初豹氏还力阻国策,其功绩早已功过相抵。 “传令,为豹氏立大公碑,评为上公,厚葬之。” “……诺!” 大小公碑与九黎十部,其皆为风允为百越所创的“周礼”,是为一国规范,所有的国民、士族,包括王,都要按照这个制度来生活,不得违之。 这个制度,确定了国内阶级,也是不同阶级所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对于阶级之事,风允也并不庇护,因为他为庶民也留下了晋升之路。 其九黎十部中,大小公的功绩皆会记录在大小公碑,而大小公若是找一些无能之人占据十部中的职位,而不出政绩的话,其也算大小公的败绩,死后就会被评为下公,遭后人唾弃。 而那些不顾脸面的,也有暗杀之道…… 遂,大小公必定会寻有能之人上位,为他们在九黎十部体系中获取政绩。 其大小公自己的族内有能者,他们会去照顾,其庶民若有能力,大小公也会招,这就是为庶民留晋升之路,不至于被大小公族把持十部,灭民之晋升阶梯。 在这个政策之上,何况还有俸禄之规。 国起监督之责,士起管理之任,民起劳作之行。 而俸禄是先分与民,再分与各士族,最后才是国,若一部不尽职,就会影响所有人的利益。 其怒意,岂是一大小公能承受的。 这就是风允五行策中的《土策·规范有文》;土主孕德……是一国护善之道。 而在《土策》之外,还有《火策》,以作添补。 《火策·赏罚有度》就是一国刑罚,禁恶之道,其风允寄托在桐国国君所创的刑典之上,在之前的几个月间,桐国国君以其膝下公子出行别国之由,混迹其中,来百越核对刑罚案件,以之修改刑罚。 使刑罚既能体现大德之心,也能压制国内因为发展,而产生的各自罪行。 …… 吐出一口浊气。 如今五行之策中,金木火土,四策皆已迈入正轨,风允不去干涉也能让百越繁荣,就剩下这《水策·巫医有道》 巫医有道,是为传承,让一国中,不管是国民还是士族,甚至是王都坚守的文化。 风允选择了巫医之道,其巫为祭,风允不欲改变,百越可继续之前的九黎祭祀,由瑶地引领。 而医… 此先百越医者就是巫,但巫少,不落庶民之间,这让百越不少的国民都因为疾病而亡。 遂风允准备将医道作为民之技能,此可与狩猎相互。 狩猎之人多少知晓些外伤之治,但还不足以为一国文化。 只有一国之人都知晓最基础的医,方为文化。 这也是底蕴… 可想而知,其战时,举国皆兵,又举国皆医,会是怎样的场景。 而非战时,医者,养生健体,寻常的疾病不染其身,国民健康,子嗣安顺,国泰民安。 随即,风允摘下发髻上的青枝 对那本桌上的《祝由》祭之成道。 “嗡!” 邹衍早已经习惯,就静静等待风允所行。 豪光四放! 浔阳城上空,突然出现一道人首蛇身之相,高耸入天,不见其面。 浩瀚临空,其身如肃,其声如律。 “祝之缘由,康其体魄,谓之祝由!” 浔阳之民,纷纷抬头而望。 “是风君之声!” 这人首蛇身之相,竟是风允之相。 而随即,就见到,一道咒铃,从风允之相中飞出,其代表了风允所著的《祝由》。 随之,代表《黄帝内经》的黄炉、《神农本草经》的赭鞭,齐齐飞出。 与咒铃一同,高悬在天。 一道莹绿光华洒过,浔阳城内的国民只觉身体一松,收割稻谷还未好透的劳伤转瞬而愈。 “风君!” “风君大德…” 浔阳城内之人,纷纷诚心而拜。 与之同时,这股莹绿之光也向南,整个百越而去。 而随着下拜之人越多,风允之相也越高,其远处的人也都能见。 待到百越之人,以至领国之人都能看见风允之相时,就听:“巫医为国,玄之又玄!” “吼!” 百越国气运涌动。 远在百越都城的百越王早已经站在了宫门口,拿着代表王的大印,召出百越气运——黑虎! 黑虎从百越城上显现,其身躯巨大,随着气运从四周聚来,不断扩大。 “此时,吾方知何为国!” 百越王望着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气运,其驱之若臂,比之风允未为国相前,不可而与啊! 早先百越有二十万数的人口,但各自为族,不为一团,以至于百越有民而不为国也。 而周礼之国中—— 国有等阶,其全凭国自己的实力而分。 其可分为小国、大国、强国、天子国。 其区别不单单在于民多少,而在战车数,或者说是兵力。 战车称为乘! 其千乘之国是为大国分界,之下者皆为小国。 而之上者。 天子六军,一军最低有千乘。 而大诸侯最低三军,小诸侯最低一军。 何又为千乘? 其一乘为一战车,战车之上应有三甲士,其后跟七十二步甲,二十五后勤甲兵,共计一百人,若是千乘之国,就是十万兵力。 当然,并非常备军十万,而是灭国之战时,可军十万。 遂,只需常备有其三分之一,即可。 也就是说,大国之门槛,只有一个,就是常备军可达三万三,灭国之战时,军力可达十万。 这几个月来,根据风允统计国民后,递交给百越王的国力可知,在保障后勤运作的情况下,常备之军可达两万,普通战时可达四万,灭国之战时可达六万。 “距离大国,不远矣…” 百越王在风允的国策中看到了希望,随即大手一挥。 那压在百越都城中的黑虎猛冲而上。 而苍穹中的风允之相也挥动,其三本医书之言,化作篆文打入黑虎当中。 其国运就此,与风允的玄家巫医道,共存! “咚!” 如同大钟震魂,百越之人的眉心微动,皆心头跳动。 此时这些国民还看不出什么,但是那些懂得巫医之术的人,纷纷诧异,他们对巫医之学,学而有悟,如同开智一般。 至此,黑虎隐匿,风允之相也缓缓退去。 风允重新为发髻插上青枝,将那本《祝由》递给邹衍道:“你可观,但亦要抄录一份,与之巫婆。” “诺。” 邹衍嬉笑接过。 祝由之中,亦有不少阴阳五行之学,对邹衍有大用。 至此,五行之策最后一策——《水策·巫医有道》;其水主智慧……一国传承之道,也落到了实地。 …… 几日后,王将在百越都城举行封赐之祭。 以此奖赏在国策之中的有功之臣。 “轰隆隆……” 马车驶入百越都城。 车上,邹衍道:“夫子,为什么安风族长不跟着我们一同来。” 风允靠在马车瞌眸,他慢声道:“对于安风,以及安氏的奖赏,已经奖过了。” 艾城的安居,就是其奖赏。 艾城虽然暂不被重视,可也足够安氏繁衍生息,比之在山间野地躲藏要安稳许多。 “哦…” 邹衍望着风允身上崭新的衣物,撇撇嘴道:“夫子,安风族长是喜欢您吧,不然为何要给您做衣……还是百越之地没有的周礼之服。” 风允身着一身曲裾,其布料来自邗国,可将安风心思。 风允微微摇头。 “你都说了,周礼之服。” 邹衍微愣,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邹衍也很清楚,风允不会一直留在百越。 而安风也清楚,所以才会做周礼之服,而不是百越之服。 “夫子,您或许不知道一件事。” 邹衍嘿笑。 “王女月听闻安风给您做衣服,她也去学了,不过嘛……怕是拿不出手。” 风允目光微黯,摇头道:“我道在前,却是不可驻足于此。” 邹衍靠近一些,瞅着风允道:“夫子,您喜欢她们吗?” “她们?” 风允自嘲一笑。 “允一个都不敢耽误,怎敢耽误两个呢。” 邹衍拉着风允的衣服却道:“可夫子收了安风族长的衣服…” 风允轻声笑着。 “衣服可收,心意不敢领。” “如实相告罢了。” “啊,收了不就等于收了心意吗?” 邹衍打趣。 风允轻叹。 “你啊,这安风族长送的是周礼之服,可不是百越之服,我若不收,才是错处。” 邹衍这才明白。 “我听说,王女月应该是在缝百越之服……” “咚…” 百越王宫到。 邹衍也将此事放下,其跟着风允上殿。 而风允对准备拉车离去的蛮娃道:“蛮娃,伱与我们一同去,作为百越义士之领,为那些曾经助过允的义士,寻一份奖赏。” 蛮娃一听,挠挠脑袋。 “多谢风君。” 三人一同,前往殿上。 此时殿外殿内,人流众多,却都有条不紊。 随着九黎十部的出现,各部中的百越人也越发有规矩,不再如之前野蛮。 “风君安。” “风君安…” 一路上,都有问安之人,风允都是淡淡点头,步履不停,走向百越王宫内。 “风君,来了!”二长老与大长老对风允招手。 此时二人都是九黎十部中的大公,其大长老为司战大公,二长老为司农大公,都是要职。 他们二人一见到风允,都热情以待。 “二位大公,许久不见啊。” “风君都在为百越操劳,我们怎能打扰,不是许久不见,是等着见。”大长老豪爽,一如往昔。 二长老温笑,即使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又要安排收粮分发,又要操劳第二季的农要,此时疲惫,也不遮掩其喜悦。 “走走走,我们先入殿。” 入殿! 九司议政也! 九黎十部,虽有司政部,却只有九大公,这司政是风允之责,同样也是王之责,无须大公。 而此时,百越的九公也不全。 这是风允定的,若无大德大能之人,甘愿几小公主持,也不要一大公占位,当然,其大事都由九司议政决断,也不会影响基本事务。 “巫婆没来吗?” 二长老询问,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风允点头。 “巫婆年纪大了,不易操劳,这几日强令她休息,我又以运气之术为她养生健体,如今身体已经有了好转,二长老若是挂牵,可前往探望。” 二长老点头,一旁的大长老紧忙道:“我还有半月就能伤去多余的兵力,到时我就去浔阳看看巫婆。” 二长老也道:“这几日我也在忙碌育苗之事,到时结束,我也去探望巫婆。” 这时—— “王至,众人礼之!” 众人闻声,纷纷向两侧安放的竹席案桌走去。 风允居右,位于右首,二长老居右二…… 大长老居左首…… 而左二,却是豹骆所居,其色阴郁,风允望去时,紧忙移开目光。 其侧边的二长老轻声道:“豹大没了,按照规矩就是这小子继位。” 九黎十部是风允所作,风允自然清楚。 “大公碑如何了?” 早先风允就安排为豹大立大公碑。 二长老点头。 “如今所有的大公都立上了,之后每年在其后作补就是。” 如今大公也不过七位,其仡氏两位,司战与司农。 豹氏一位,主司法,但实际上,话语权在桐君所做的刑典上。 瑶地俩位,司巫与司祭。 南部的图氏一位,主司民。 西部的畲氏一位,主司建。 图氏与畲氏,风允并不多见,对其性也少知。 “图氏和豹氏最是亲近,这图氏老头也乖张,当初百越独立时就自大异常,没什么德性。” “畲氏倒是安稳一些。” 风允点头,这图氏就在豹骆一侧,此时观之,他倒是对风允谄媚笑着,看着不似有德。 风允回之以笑,就等待百越王论功行赏…… (求月票,呜)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七章:道天·玄门(四千) 分封奖赏! 由低到高! 这分封之事,除却风允的部分,百越都与风允有书信商议,其大多是大小公在国策之前,的功劳高低,论功行赏。 风允对此早就悉知,此时只是静望众人,其每一个受封之人,皆从外来殿前一趟…… 王宣道:“王女月…古艾异动之时,携万民甲兵对峙,毫不相让,也无屈膝,护卫百越,为百越行策……此特封为司政小公……” 他立于台上,爽朗一笑:“小女妹比之男儿也不差分毫…” 台下,黎月欣喜,但又不满嘟囔:“为什么要司政……” 王收敛笑意,似乎没有听见黎月的嘟囔,其又自叹:“老了,也该给你们让让路了。” 接着,又是对仡豹与仡虎的分封,但虽司政,却无小公之名,他们的功绩还不足以分封。 仡豹暗恨,仡虎沉默… 等小公封完,又到了七位大公。 之后,才轮到风允。 “风君啊……” 王挥手,其旁一内侍紧忙捧着一木盒上前。 王接过木盒,亲自送到风允面前。 “风君为百越,劳苦万分,就赠一玉坠作为风君之奖。” 木盒打开,就见一圆润玉坠,其形简朴,却透润无暇……这应是英方国所赠送给百越王的玉,此时借花献佛,送给了风允。 风允见之,颔首而接。 “多谢王恩。” 百越王眼中闪过惋惜不舍之色,却不是为这玉坠,而是为了风允。 风允欲离去,他如何不知呢。 “祭祀吧!” 封赏之后,祭祀开始。 “是大小公碑!” 才随王来至祭祀台,就见到祭祀周围满是大小公碑。 而仡城之人,纷纷围聚在周围高呼—— “王!” “风君!” 呼喊一片。 虽说风允之声更胜,但百越王也只是哈哈一笑。 随即又指向祭祀之上,那是一块国相碑! 相碑之上,正面为《列国志·百越》之历史,背面为《列国策·百越》之策对。 “祭祀,起!” “呜呜呜……”声乐震天,巨大的鼓声也随着祭祀奏响。 祭祀有条不紊,而随着祭祀,风允只觉得心胸中,文气升腾,涌入玄心。 “这就是道,言道而行道,所得方为真。” 风允站立在前,其四周气浪震荡无一人能靠近。 百越王见之,下令祭祀继续。 二长老喃喃:“风君的道,是成了啊…” 整个百越就是风允的证道之地,如今百越王祭天,就是告知天地,以玄治国可行,是为真道。 这才是对风允真正的奖赏。 就见,国相碑上。 其—— 《风泽无神》 《去族留部》 《五行之策》 《九黎十部》 《大小公碑》 …… 各种国策,都化作文气篆文,飞纵天际,与祭祀所产生的异相呼应。 天在阅! 不多时雷鸣一声。 一道雷光劈下,击打在国相碑上,相碑爆发强烈的金光,天边的异相愈发奇幻,整个百越都被纳入其中……好似在证风允之道! “风君!” “风君!” 万民认可! 百越之民,皆可观到此处,膜拜国相碑。 骤风起。 风允衣袍鼓动,矗立大风之中。 天空云卷如海,云浪不断… 他望向百越王,百越王对风允微微低首,似乎在说:这是百越送给风君的回礼…… 如此,风允也不再犹豫。 “玄…!” 风允虚空一探,青枝飞落,变化大小,被风允持于手中。 眉心青纹闪动。 他的声音穿透四方。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今日,吾风氏-允!” 风允一步踏出,天空骤暗,明灭之光交替! 苍穹之上,似有无数先贤的道韵聚集,化作纵目,注视于此。 百越万民只觉身躯一沉,被一股大势所压,难以抬头去望。 但风允面对人族众贤的审视,毫无退却,直面天地。 “人族,风氏-允,今日立玄门!” “以《列国》为玄门之言!” 风允高举青枝,青枝本朴素,但此时篆文涌动,瞬间青枝上布满了道纹,其身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神异非常。 而从中飞出三书虚影,化作一张代表《列国·大庭》的《河图》,一尊代表《列国·禹越》的禹鼎,一柄代表《列国·百越》的黄钺! 此为玄门之言,是玄门留于世间的言论,后世之人可以此明悟。 “以《观世》为玄门之本,《处世》为玄门之行,《御世》为玄门之德…” 观世、处世、御世——也是众妙之门,证道之法。 “观世——观前世为史,观今世为策,观后世为演……” “处世——本我之上,规则之中,天地之下,不拘一格,随心而欲,明智通慧……” “御世——御世为责,以观世而知世,处世而得道,顺势而御天地……” 随着风允立下三世之法。 大庭至今所学的所有术法,纷纷出现。 《山海经·图》祭之而成的山海旗! 《九黎音字·表》祭之而成的九黎尺! 《女娲伏羲持规矩图》! 赭鞭… 黄炉… 《周易》卦象… 周礼之剑… 愠怒之剑… …… “轰!” 天地震动。 随着雷电,风允的玄门之言,众妙之门,证道之法,其道韵化作风允之相——人首蛇身,眉间青纹,手持青枝! “嗡!” 道相飞入天穹。 穿梭在先贤们留在这片大地上的道韵之间。 无数先贤将目光注视在风允之相上,观望其道。 随之又与百越国现状对照,交谈议论。 不少先贤点头,认可其道。 当然,其中也有淡漠,或嗤之以鼻者。 更甚,怀疑厌弃之声不断。 可不管如何,百越一国的证道,已经给了风允的玄门冲上人族天地,与众贤争论的机会。 争道! 论道! 皆为繁盛人族! 既然目标唯一,那定有高下! 不管是小到便利之物的创造,还是大到治世人族的规则,皆有争论。 其强者,方存于世,被世人使用铭记,其弱者,弃之不用,被世人遗忘。 这就是人族之道。 随着风允之相飞入天地交织的道韵当中。 一道道韵化作先贤之相飞纵而出,欲拦住风允。 好似在说:无用之道,不得入内! “轰!” 这名先贤之相刹那间就被风允的青枝打碎,重新化作道韵,归于天地之间。 这时,风允才看清,这天地之间,有如此多的道。 无边无际,是为人族的智慧所在。 之前,风允得女娲合道之法,从中窥探了一丝天道。 当时风允无法望之,若不是种道之术庇护,加之女娲所赐的青纹,他怕是会被这无边无际的道给同化,消弭无影。 而如今,道就在眼前…… 道有层次,为术、法、道。 九为天地之极,术法道各有三等。 “禁制?” 风允之相代表了风允的道,也是风允本人,此时,神感于天。 那被风允一青枝抽毁道韵的先贤之相,让风允看清了道在天地间的模样……禁制。 禁、阻、制、约之物。 如同当初宗伯的礼锁一般,纵横交缠,形成的道韵之物。 其一条禁制,就是一品,此间天地全为一品禁制。 而风允抬头,此间天地之上,还有天地,其天之高,难以望尽。 而即使是一品禁制,也有高低。 “先贤宽谅…” 风允之相持青枝,高飞而前,欲冲破此天地。 此天地中,传来一道苍老之声:“禁制品数是一,但其人族认可又是一,而天之认可还是一,三者合一,却不单单是一……” 一道一品禁制而成的先贤之相出现。 先贤为老者形象,身着兽衣兽裙,发长披,面慈爱,目期许,如同此界的暖息,亲近瞩目,仿佛黑夜唯一的安宁与温暖。 风允微愣,只觉在这位先贤面前,如同稚嫩小儿,依偎在旁。 “先贤是?” 风允行礼,恭敬不敢僭越。 “莫要慌乱,吾见汝道有趣,特来一观……” 说着,老者目光和善,扫视风允时,却是要看穿风允的道。 其口中喃喃:“有趣,有趣,我仿佛看见了我之前的时代,但又多有不同…” 老者在笑。 却不再说风允之道的奥秘。 只说:“任何的道,都需要经历磨砺。” “道天有规矩,每入一道天,其道天先贤皆可争之,唯有争而胜之,方可站立,而多者认可,方才站稳……此为争道。” “除此之外,还需通过一位先贤考验,方能去往下一道天,而这位先贤也会赠与他道韵……此为论道。” “争道好说,论道却需谨慎…” “……这一次,就让吾来与汝论道一番!” “轰!”整个道天都升腾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流,挡住外界的一切侵扰。 道天中的先贤见老者如此,纷纷行礼退却,将道天交给两人…… 老者望向道天之下,百越当中,其目光仿佛穿越了岁月。 “考验就为……国…为何,如何延续?” “去吧!” 风允的意识从自己的道相中脱离,转瞬回归…… 玄门,立! 仿佛方才只过去了一刹,他立玄门的声音还回荡在天穹之间。 可风允之相已经融入了道天一重,百越上空已不可见。 “风君,恭喜啊…” 百越王哈哈笑着,却转而咳嗽起来。 不过今日大喜之庆,百越王极力压制咳嗽,大声道:“百越的巫医传承,整合入玄门,那玄门就是我百越学派,除却巫医外,能达者,亦要观玄门之言,学玄门之妙!” “诺!” 玄门已定,众人皆应。 风允恍然… 玄门,有一国支撑,也算是闻达于国了。 等百越为大国,就可称之闻达于诸侯。 若是领国有学,就是闻达与列国…… 可惜,风允不能留在百越等待,此行之事,也该定下章程。 …… 转眼,夜晚至,百越王安排宴席,不过此宴席,不光是百越王没有参与,就是风允也没有入席,其多是大小公在言谈。 “风君!” 百越城典籍宫内,风允暂居于此,此番正在书写陈情表,诉说此行之后,国策如何,百越方能走远。 不过闻声,风允用相印压住兽皮,就抬眸去望。 “黎月来之为何?” 就见黎月手中捧着一叠百越男子的衣物,布料华丽,装饰了不少的银饰兽牙,还有玉石链子。 “风君,这是我为你做的衣物…” 黎月将衣物放在风允身旁,也不管风允收或不收,就引话道:“风君啊,你说我能成为王吗?” 风允还想着怎样回绝百越衣服之事,就听见黎月之言,为之一愣。 “王?” 百越也并非没有女子为王的说法,但,那只是少数,随着与大周相近,女子少政,已经溶于世态。 “是啊,王…阿爸都说我不必男子弱,我怎么不能为王了…” 黎月说着,偷偷瞥向风允。 又道:“到时候风君可得好好辅佐我,我在位的功绩可不能比阿爸差。” 见风允不回应。 黎月紧忙凑上前来,委屈道:“莫非风君不支持我为王?” 风允缓过神来,轻笑一叹。 “王位之事,余并不会干涉王的抉择,不管若是黎月,我是认同的。” 黎月闻声,欣喜笑着,她这才望向风允手边的衣物。 像是心虚。 “风君别误会,这衣物是我用来笼络风君的,没有别的意思,伱可一定要穿啊,黎月还没有见过风君穿百越的衣服呢……” 说着,黎月红了脸,快步跑离,也不去听风允说话。 “……唉。” 风允本欲要说辞别之事,但黎月步伐矫健,比之男子都快上几步。 “罢了,祝愿王女月能心想事成吧。” 将陈情表与相印装入今日百越王赠送风允玉坠的那个木匣当中,随即召来内侍,让其送往王宫。 如此,风允也开始收拾行装。 不多时。 “夫子…” 邹衍赶来,步履匆匆,其身后还跟着蛮娃。 “夫子,听说您用王今日赐您玉坠的木匣,送了东西给王…” 风允点头。 “王赠之玉坠,以木匣装之,允装之相印,以木匣还之……其也是有始有终。” 邹衍抿唇,他早就知晓有这一天,但风允要离之时,还是讷讷难语。 蛮娃嗡声道:“风君,请让蛮娃跟着您吧,您远游在外,不能没有人牵马跟随。” 蛮娃下拜,声音哽咽。 邹衍也是一般,但因为年幼,父亲在侧,他不能随风允而且。 “弟子送别先生。”邹衍叩首,行之大礼。 风允叹气,以文气扶起邹衍。 “衍,你若能得道有学,余就足够欣慰了。” “嗯…”邹衍带着哭腔,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位十一岁的小童罢了,如何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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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八章:幻咒·大小公碑(四千) 风允欲辞之事,一夜之中,王虽未曾公告,但城内,宴席之上的大小公也有了明悟…… 翌日。 风允就离去,回到浔阳城,安排蛮娃收拾行装,待明日离开百越。 此时,欧冶来信——其表明禹越新君-勾践,年幼,宗亲把控。 而其以五剑献与吴国,以求安定。 如今禹越应其策已经与吴国停战,而欧冶也准备前往风泽,寻其矿,铸新剑。 “欧冶先生能离开禹越,也是幸运,不过吴越之间,虽停战,但绝对还有新祸。” 勾践…… 风允记得,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不得多想,殿外传来—— “禀风君,王病重……望风君能留…” “王病重?” 风允起身,蹙眉着望向身前下拜,捧着诏令的内侍。 接过诏令。 风允道:“可是王让吾留下的?” 内侍摇首,紧忙道:“是余,是百越众人…王病重之事,已经传开……” 风允眉头不解,一夜之间,怎会如此。 幸而如今百越安稳,结盟几国,军力强盛,不用担忧外敌侵扰。 可也正是如此,王重病的消息,使得人心惶惶,王若是有失,谁来继续内政之固? 何况风允此时欲离… 打开诏令,只见其上书—— 风君在时,吾强撑残躯,幸而风君不过半载就安定百越… 此番不再强撑,正合风君离去,一同检验风君国策,这百越的最后一个难关。 “最后一个难关?” 君主更替! 君主更替,往往是对一国政治最大的冲击,其新旧不统一,国策必变动,这是风允与王都担忧,但不曾面对,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王可有安排公子?” 新王之事,最终还是百越王做主。 内侍摇头。 “王并未提及。” “风君,您不能在此时离开百越啊!” 闻之,风允犹豫…… 王令上说明,王欲以其病重,检验风允国策的效用,所以风允不能出手,只能依靠这份国策自己的秩序,让百越自行发展,不然他终有离开之时,不可能每一次君主更替时都会出现,主持其道。 “风君莫苦恼,老妪替风君前往百越都城,看望王。”门外,巫婆手持一份诏令,可知晓是百越王之令。 “巫婆伤病也方好,怎能劳累。”风允蹙眉道。 巫婆一笑。 “老妪身体,自己知道……还请风君暂居浔阳城,镇守一二。” 巫婆拿出浔阳城的城主印,递给风允。 风允迟疑接过。 “允在浔阳再等一段时间,但不得过夏。” 巫婆点头,带着内侍一同离去,出发百越城。 而如今已是仲夏之时,暴雨时节将至,再留一夏,也可看看风泽之水,可会出现祸患。 风允持浔阳城令,召来内侍,下令道:“再派出三千甲兵,前去风泽边界镇守,直至暴雨时节结束再召归……若水患来时,也可快速回禀,安排下游之民逃离。” “诺…” 如今浔阳城不过五千甲兵,调出三千,如今两千也是镇守城边,以防祸端,堪堪够用。 …… 几日后,王病之声带来的民忧,因为风允坐镇在浔阳,其忧弱了不少,对此,本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国情的风允,也无可奈何。 安风在一旁缝补衣物,可见是冬时周礼之服。 “安风族长,不必为余缝补了。” 这几日安风都在风允之旁,一边缝补衣物,一边询问国策之事。 “风君要离开百越,安风不过是希望用衣物换取风君知识,不然一再询问,风君也怕是恼了。” 安风目光黯然…… 这巫医祝由的十术,她如今还是没有学会最后一术——禁恶道。 而只有掌握了这祝由十术,合为巫医法,她与风允才能获得下一阶段的女娲传承——巫道。 巫道也称为女丑十巫,其中巫医只是十巫之一。 至于风允,如今已经编著了《祝由》一书,自然掌握了巫医之法,不过此事不急,他又不是永远不会此地,倒是安风掌握了巫医,他再来学之,则可。 “论道之事,你我皆有得,何来恼呢。” 风允将安风的求教说是论道,这让安风低头浅笑,暗暗摇头。 不等回话,就听外来一内侍。 “禀风君,百越城出事了…” “何事?”风允紧盯着内侍。 内侍慌张,紧忙说出情况。 并非百越王出事,而是十部之中,主司民的图氏大公,查出在此前在统计民数之时,暗自伪造自己族内的民数,又因为纰漏少记了古艾民数。 使得分粮之时,贪粮不少,也使得古艾来民,少粮可发。 风允目中微怒。 “此事我早有预料,却不想在开国之时就这般明目张胆。” 风允拿出兽皮,写下暗令。 “送往艾城,交于多南统帅,他会处理此事。” “诺!” 待内侍离去,一旁的安风询问风允写的是何法,解决此事。 风允淡漠道:“大公碑上,刻写此事,以便众民观之。” “粮为重,其古艾之民新入百越,就遭此事,如何作想?” “民更为重,这大公分不清轻重缓急,其行是为毁国之根基!” “既然如此,就先让百越国民唾之,再暗杀之。” “等那大公死后,再让他们图氏大公的嫡系,再来一个知晓轻重缓急的人吧。” 九黎十部……其大小公虽可任意提携部中职位,其大小公也可由族内接任,但,若族内死尽,或是没有合适的人上任,也就只能换别族之人为大小公了。 而大公是为监守之责,有无皆可,风允也不担心死一个会出大事。 那大小公碑,就是其检验是否能任职的器物,也是命数之物。 一旁的安风闻之,微愣。 “却不知风君,如今……果决。” 安风不知用何言语来形容。 风允只道:“慈不掌兵、柔不监国。” …… 随着风允的下令,从百越都城开始,其大公碑上,这位图氏大公的恶行被刻录在上,经由内侍告知国民,其对这位图氏大公的声讨越发猛烈。 而大公无罪,不上其刑,这是九黎十部中明确的规定。 因此规定,不由让国民认为风允当初的国策是否在包庇这些无德的大公。 而大小公却感恩风允的国策。 那图氏大公如今还是乘坐马车,悠闲自在。 可就在其声讨快熄之时,图氏大公被人暗杀,死后尸首被挂于城门之上。 一时间,百越之中,民声高呼,国之气运,不庇大贼! 却听传令,评图氏大公为下公,以下公薄礼下葬。 又让图氏大公之嫡,速速上任,若是无人上任,其大公之位另选别族。 原本还欲寻找凶手的图氏立即禁声,草草收敛了图氏大公,就将哭爹喊娘的图氏之嫡推上,以此延续大公之族。 其余大小公俱惊。 风允参与大小公碑中的凶恶,他们总算看出来了! 但此时深陷其中,辞去此位,他们一族就等于失去了一国优待,谁会放弃呢? 纠结、犹豫、恐惧之中。 又传来一个消息——巫婆卒! 巫婆卒,风允派出安风前去带回巫婆尸首,以上公之礼下葬,风允将亲自为其主持葬礼。 而王也下令,赞巫婆一生功绩,颂其大德,皆录于大公碑上,又送于大量珍宝与之陪葬,后封为百越巫首。 如此重待,与那图氏大公天壤之别。 其余大小公也终于明白大小公碑为何有下公、上公之分。 而巫婆之后,其司巫部,由安风接任。 …… 任礼之上,安风再一次身着了银龙冠,礼服大披,一显当初在安氏祭台上的高傲与坚毅。 “风君,且随安风亦谈。” 礼毕。 安风邀风允,来至长江与风泽交汇之畔,水州之上。 大风吹拂,衣裳吹荡。 风允静默无声,望向安风耳垂上的银环,安风浅笑,眼中透露出一抹哀色。 “巫婆说瑶环,风君也有一个,就是不知,可还戴着。” 风允颔首。 安风为之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兽皮。 “巫婆离去前,欲将此物交于风君。” 这是一份遗言。 巫婆早就备好,但其上也表明,若是在巫婆死之前,风允已经离开了百越,那此遗言也不必再留。 其遗言所述,多是安风。 巫婆一早就知晓安风乃是女娲氏后人。 但,其女娲氏与百越的恩怨,让巫婆不得不隐藏这个秘密。 观阅此书,四周空间突然变化。 这是巫术,巫婆的力量。 风允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到巫婆时,与巫婆在庐山山岭之侧的木屋阁楼当中,坐于竹席,喝着茶水,一同交谈百越国情。 可这一次,巫婆诉说的,却是女娲与百越的往事,风允不禁恍惚—— “女娲氏不得称王!” 掷地有声之言,引得风允回神,望向巫婆。 巫婆见风允望向她,她首肯一笑,继续道:“女娲氏为百越之尊,可定王位,而各族交替为王,其不为王者,却更胜王者。” 巫婆面上带笑。 “这是百越尊崇女娲氏,以女娲氏为先,而其余越地尊百越国,以百越国为首的缘故……可。” 巫婆笑意一失。 “不知为何,女娲氏的力量越发疲弱,无法庇护整个越地,越地的其余部族国家也因此不再尊百越,认为女娲氏已绝……” “至此,女娲氏无力支持国政,就是百越国的祭祀,也落到了我们瑶的手上。” “而百越国也彻底被勇武为长的仡氏管强行掌控。” “仡氏力压其下各族,独为王,就是由此而来……这也引来了祸事。” 巫婆哀叹……她们瑶只是女娲氏身旁的巫舞之女,从未背叛女娲氏,可瑶也是百越之民,在失去力量的女娲氏与百越国的未来之间,瑶选择了百越…… 巫婆低头,继续道:“在之后的一次祭祀中,仡氏为恢复百越威望,在大旱之年,联合我瑶……” 巫婆伸手一指,其苍老的手指上,一点灵光化作火苗,火苗灼热,越来越盛。 风允在其中,好似看见了灼烧大地的太阳,高悬在天。 而在一处山崖上,身着青衣的女娲氏拜地祈祷,其山崖下也满是饥渴的国民…… “大雨啊,降下吧……” 祈雨! 可随着鼓声,太阳越发灼热,毫无乌云水汽,汇聚之象。 滚热的风一吹,风允的视野来到了山崖背面,就见到一群巫舞,在跳着祈祷上天,其身上汇聚出一道力量,冲向天空。 原来,真正在祭祀的是她们,而不是女娲氏…… 女娲氏早已经失去了力量,他被烈日灼烧,死在了山崖之上。 风允想到了女丑,女丑是第一任女娲氏,其不也死在了十日当空吗? 女娲氏的命运如此相似。 但大雨不至,整个画面也消失。 巫婆在风允面前再次叹息。 “这一场祭祀,是仡氏强逼女娲氏踏上山崖,让女娲氏真的死了……” “这导致离百越最近的古艾,以此为由,欲夺百越尊女娲氏的权利。” “两国交战,禹越来侵,也欲尊女娲氏……可是后来,女娲氏后人失踪,百越和古艾战败,被禹越征入国土……” “后面,百越独立,仡氏以尊风泽之神来填补尊女娲氏的空缺……” “再之后,你也都知晓的。” 巫婆说毕,其身形也变得模糊。 但她却呵呵一笑,诉说起别的事情—— “老妪曾经也不信风泽之声,入过风泽,欲破风泽之神,重立女娲之像……可入了风泽,老妪才明白,风泽确实有神。” “老妪之行,就是在挑衅神,当初风君入风泽,老妪也是吃惊不已,但也不得啊。” “风泽之风恶,能引雷电,造洪水,以灭生。” “老妪当时本以为会死在风泽,遂最后一次以巫舞祈愿女娲大神……” “舞时,我被雷电击中,掉入了水中,却不想被一神龟托浮,逃出了风泽,哈哈。” “之后在一次祈福祭祀中,我得到了咒,我方知晓,是女娲庇护。” 笑声中,四周的幻境消失…… 风允再看手中的兽皮时,只能见到一个扭曲的图案,这也是巫婆留给风允的幻咒。 “风君,不知巫婆可曾提及安风?” 安风的话,随着水泽的凉风,吹拂到风允的耳畔。 夏日炎炎,风过之后,却又涌上一股灼热,风允望向安风,正巧,此时安风青衣薄衫,仿佛那女丑之像就在眼前。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九章:王薨·君主更替(四千) “……巫婆希望安风族长能平安顺遂。” 安风闻言诧然,随之一笑。 “安风谢过巫婆祝愿…” 安风低首,再次抬眸时,直视风允。 “风君,巫婆也说了女娲氏与百越,对吧。” 风允迟疑……点头。 安风凄然一笑。 “风君会阻止安风吗?” “阻止什么?”风允反问,却又如同在治理风泽之前,与安风在大泽之旁所说的一般,再次复述道:“利于百越国之事,允不阻之。” “……”安风沉默。 “风君,能为安风守住女娲氏的秘密吗?” 风允闻之,缓缓点头。 安风明媚一笑,眼中带上了一丝柔情,可很快,银龙帽上的银饰因风,吹打在脸上,安风笑意隐去,眼中坚毅之色覆上柔情。 “如今百越国民安定,身为女娲氏的安风,怎么会破坏这份稳定呢……安风即使不为风君,也不会背离女娲氏。” “水泽风大,还是回浔阳城吧。” 安风转身,银龙帽上的银饰在风中叮咛作响,却没有一丝悦耳…… …… “报!” “报!” 浔阳城内,巫婆葬后一日,百越纵马来人,急报高呼:“王,薨逝!” “王,薨逝!” 浔阳城内,惊哭泣声一片。 风允目光淡漠地望向东南天际,那是百越王都的所在。 “王,允依稀还记,那初见时的牛肉滋味。” 一股悲伤之意,在浔阳城内蔓延…… 风允叹息。 人之生老病死,他又有何法呢。 百越王的身体,巫一久治也不见好转,其衰败之势,也在风允预料之中。 可悲哀之心,还是不由涌现。 百越王不管如何,其对风允礼待,一国托付,全力助风允行国策…… “来人,备马,允去送王一程。” “诺!”内侍带着哭腔,应声而去。 那从百越城而来的人,也快步跑入浔阳宫中,无一人敢拦。 “风君!” 哭天抢地,这人高声道:“王薨逝,其立仡虎为王,还请风允前往百越城主持大礼!” 大礼…… 祭礼与王礼。 祭祀百越旧主,迎新王上位,此时整个百越国内,除却风允外,还有谁能主持呢? 或许之前的巫婆可以,或许如今晋升的大长老与二长老一同主持也可以…… “去候着吧,允即可启程。” “诺!” 这人退下。 在殿外等候的安风目光随着这人看去,久久不回神。 “仡王死了…” 安风轻声道。 “他是一位好的君王。” 安风说毕,踏入殿内。 风允见之,拿出巫婆交给他的浔阳城令。 “你留在浔阳,盯紧浔阳城建与风泽之水,此时正值暴雨时节,不可有失,亦不可因烈日或雨水,伤及劳工。” 安风接过浔阳城令,低首道:“诺。” 风允无多收拾,立即让蛮娃以熊拉车,驶向百越城。 而待风允走后,安风召来一女侍… 女侍道:“族长,那仡王薨逝,其子虎继位,还下令王女月联姻巴国,以求巴与百越之友…” 安风颔首目视远方,眉眼满是思索之色,其轻声道:“王女月非逆来顺受之人,而此诏也不似仡王所做……如今她人呢?” 女侍恭敬,其为安风所带的安氏之人,为安风在外的细作。 “禀族长,如今王女月已经逃离百越城,前往了东边的耕地,似乎欲重启她手下的白虎部。” “赤虎部?” 安风抿唇而笑。 “赤虎部有多支,她那支又有多少呢,哪能反抗已经占据主位的仡虎?” 思索几番,安风道:“让多南护住她…” 说着,安风寻来兽皮,以作书写。 待女侍得到兽皮,就紧忙离去。 “唉……” 安风微叹:“风君,此时百越不安了啊。” 安风眼中闪烁挣扎之色,最后还是用浔阳城令,召来内侍,下令。 “王薨逝,为免国民动荡,立即遣风泽周围护卫之兵归浔阳城,随时待命,以遵王令!” “诺…” …… 亦是此时,轰鸣马车中,飞入一只冶鸟。 冶鸟脚边有一道布卷。 风允拆下,观后就收入怀中。 “黎月…仡虎……” “王真的让仡虎为新王吗?” 风允对此保持怀疑,对于仡虎所说,王下令让黎月前往巴国联姻之事,更为怀疑。 但不管如何,只有前往了百越国都,才能证实一切。 马不停蹄…… 翌日清晨时,风允就赶到了百越都城。 “新王过于急迫了……” 风允拉开车帘,其外内侍敲锣诉说百越王以虎为号,称虎王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就是在诉说旧王已去,新王已立。 街道之上,甲兵巡逻,一些质疑的声音也纷纷被压制。 “唉,哪来的大黑熊!” 风允正思索那仡虎会如何面对他之时,却听见外面一惊呼声。 原是蛮娃的黑熊吓到了一人。 这倒是风允慌忙了,也没有安排马匹驾车,这黑熊驾车入城还是第一次。 “刑典之中,严禁猛兽入街,其入街必须有甲兵看守,你这是何意!”外面那人质问道。 一些巡逻的甲兵也赶来,欲压制黑熊。 “都退下。” 风允微微蹙眉。 “风君!” 别说这些甲兵,就是周围看热闹的百越人都能听出是风允的声音,那甲兵哪敢拦路,紧忙让道。 而刚才那质问之人,也紧忙道:“风君恕罪,小人乃是司法部下士,却不知风君座驾,这才惊扰!” 司法部… 不知他的座驾… 这倒是好借口。 莫非他们还不清楚蛮娃是风允的护卫不成。 “你也是严法于己,退去吧。” 大小公有特权,王有特权,风允如今虽辞去国相之位,但无人敢说他无特权。 特权行事,风允并不遏制,只要特权之下,行事为国,名副其实,众民认可…则可。 “蛮娃,去典籍宫。” “诺。” 蛮娃御车,这车是为了他随风允远游而制,筋骨坚韧,车厢宽敞,此时行在百越城中,黑熊拉车,倒是显眼至极。 不多时,在百越王宫中,刚刚暴怒脾气的仡豹就听到了风允来城的消息。 “派人去抓!” 仡虎怒吼,但当然不是抓风允,此时仡虎可没有这个胆子。 “仡豹竟然与豹骆勾结,还意图暗合古艾,谋王之位!” “哈哈,好大的胆子,寡人的王位是阿爸传的,名正言顺,他……还有黎月,有什么名义可以争的!” 这时,一甲兵紧忙来报! “报!” “王,豹骆携豹氏数百子弟逃往古艾边界…” “嗯?”仡虎怒拍虎皮王座:“他倒是早有预谋!” “仡豹呢?” 甲兵报:“王子豹已经被擒住,不知王如何处置…” “……”仡虎沉吟,眼中闪过狠辣,但是思及自己刚刚得位,而且风允此时来到了百越都城…… “扣押在城内,不限制其自由,但需随时有护卫看守。” “诺…” “报…仡大公与仡二公求见…” …… 百越仡城,风云变化…… 继黎月失踪后,又传出仡豹与豹骆勾结,有意结交古艾,谋图新君,其豹骆叛逃,王下令抓捕,而仡豹被抓,叩于王城不得出。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可朝内的大小公却诡异地安稳下来。 而典籍宫内。 风允安坐在殿内,默默看着细作送来情报—— 仡虎召回看守风泽风口的亲信赤部,抓捕豹骆。 而豹骆如今已带着数百子弟逃往艾地… “风口不可失。” 风允提笔,写下诏令,却听闻巫一来见。 “请。”风允默默放下兽皮。 巫一步伐矫健,很快来到风允面前。 “风君安好。” “巫一安好。” 风允正欲寻巫一,只因巫一是王的近身医者,王的病情过往,皆由巫一照料,且巫一也是司医部的大公。 “王的事情……” 巫一抬手,平静道:“王之病薨,早有预料,此先以王女月之血为养,吊之以命,也是为无奈,如今百越有风君之策,王也才安心离去。” 风允沉默良久。 “王真的离去了?”风允还处于不可思议当中,他更愿意听到此为王之蒙骗,只为了一测风允国策。 巫一摇首。 “王之尸,即将下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风君不必缅怀过往,还是多看看前路吧……” “不过啊…”巫一伸手,压住风允只写了几个字的兽皮。 “风君,百越必须适应离开您的生活。” “王此时薨逝,也只是希望风君能在百越无法坚持的情况下,有您出手,且不是此时啊。” 风允深吸一气。 “允知晓了,不过王之葬礼何时,余想亲自主持葬礼。” 巫一点头。 “三日之后。” 巫一说罢,风允也没有了继续言语之想,两人拜别。 晚间,仡虎来传,欲请风君一叙。 风允却道:“余来百越,只为主持王葬,百越国事就由新君自治则可…” 内侍离去。 而在百越王宫的仡虎听闻风允之言,大喜过望,认为这是风允认同了他。 一夜后,关于王的葬礼事务,也纷纷搬来典籍宫,由风允操持,一时间,整个百越城安定,再无对新王的质疑之声,仅剩对先王离去的悲伤之情。 …… 两日后,新王与风允不曾面见的事情,广为人知。 国民都认为风允操持先王葬礼,无暇见面,但其九黎十部的大小公却认为,这是新王在疏离风允,欲夺风允威望,灭风允气势。 其间,不少的大小公都暗笑,起了不少的小心思。 “人心思变。”风允在典籍宫中,两日疲惫,此时闻细作之言,不由得有些头疼。 “大小公碑,需大量的实例,一步一步让大小公碑中的特权成为一个隐性制度,此时暗杀大公之时还未彻底稳定,就出现国君更替的事情,真是…” 风允微思,若不是有巫婆的上公之葬在前留有余地,怕是大小公此时也该借势闹起来了,而不是现在的偷偷摸摸。 “希望新君能考虑到这一层,不会被大小公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风允眼中愠怒。 这几日下来,大小公恭维新王,仡虎被捧上了天,也不知是否能落地。 “还不如让黎月为王。” 风允放下明日葬礼的名册,起身出殿,望向乌云欲来的天边,深吸一气,却放不下来。 “要下雨了。” 此时明明是黄昏之时,却不见一丝夕阳透过,天似黑夜,风声扑朔,给人压抑之感,仿佛下一刻天就会垮塌,将整个百越国都压在其下。 “报…风君,王子豹里外勾结,如今借助图氏余留的力量,逃离百越都城……” 风允面无表情,此事或许被大小公蒙蔽的仡虎不知晓,但他却清楚得很,仡豹留在百越都城,可不是逃不掉,而是在勾结城内的大小公。 “记下那些人,在葬礼之后,族内参与者灭杀,其余族人分入各地,贬出公族。” “诺。” 叛国乱谋者,风允也不顾什么大小公族的特权了,毕竟,这些人已经不将百越当为己国,何必以国特权对待呢? “报…风君,王女月在艾城举兵,斥虎王枉为人子,逆杀先王,此时已经率大军,越过风河,向百越都城来了!” 风允微愕。 “王女月?” “多南……” “来人,去城门!” “诺!” …… 百越城躁动。 黎月出军的消息,诡异至极,第一时间出现在了百越城内。 而在浔阳城外,巫一乘坐马车,带着自己的九位弟子,快步行径,进入浔阳城内部。 “巫一先生,我们不需要主持先王的葬礼吗?” 巫一坐于车上,微微摇头。 “王本欲派王女出使巴国,以求联姻,但王女无意,王也不欲强求,此番,只能让先前收集的百越女子,送往巴国了。” “而我们来浔阳,也是在浔阳筹备出使车队,等风君结束先王葬礼,好出使巴国啊…” “哦,原来如此……” “哒哒哒!” “巫一先生,浔阳城怎么出军了?” 浔阳出兵,就见安风站在战车之上,遥望远方,其身披皮甲,头戴银龙帽,美艳的脸庞上,极其威严,似下定决心,坚韧难挡。 可就是这时—— “洪!” “这是什么声音!”安风眉头一蹙,心头猛跳…… 她回首一望,就见远方乌云密布的天空,雷电轰鸣,而在雷电之下,一道滔天巨浪,正汹涌袭来!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章:不为国·为父(四千) 乌云压城,百越城像是将要被摧毁。 而在乌云之下,狂风掠人,城内的人却已聚拢在城墙之侧… 仡虎在狂风中颤抖,他紧握着掌控大军的虎符,厉声竭力道:“为什么艾城的军会听她的命令!” “为什么!” “对了,风君!” 像是找到了目标,仡豹咆哮道:“快去请风君前来!” 其旁的大小公们见状,纷纷来劝…… “王,风君偏帮于谁,尚且不知…” “风君如此多日不前来叩拜王,必是…” “不可啊,王,我们有城池做防御,那艾城之军必定难攻…” “是啊,我们只需坚守城池,城内招兵,就可对敌,灭其威风,一展王之威严!” …… 在一声声的劝诫和恭维声中,仡虎头痛欲裂。 “那快去招兵!” “诺!” 随即,仡虎还是怒声道:“拿着寡人的王令,将风君带来,我倒是要问问这王女举兵是不是与他有关……” “不可啊,王!” 仡虎更怒:“这也不可,哪也不可,什么可,什么不可啊,我是王,百越的王,他不过是臣,岂能忤逆本王!” 一小公紧忙附耳道:“王,风君即使辞去了相位,可只要风君高臂一挥,不管是虎符管辖的兵,还是艾城,或是浔阳城,所有的兵都会听从风君的号令啊。” “此时,王女在艾城举兵,我们不宜将矛头举向风君啊!” 相位已辞,威势不减。 这些大小公就是要仡虎无风允的支持,而是依靠他们的支持抵御黎月,如此才能体现他们的作用,让大小公族获得话语权。 仡虎后背一凉。 他是被这群大小公抬得高了,在先王在时,对风允都礼遇不已,他方才若是对风允用粗,怕是百越城中的兵都会反他。 仡虎蹙眉,惴惴不安道:“那要怎么做?” 大小公紧忙献策道:“王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压制王女,如此才名正言顺,就是风君都没有理由去偏帮别人。” 仡虎大喜。 “好……速速招兵!” 又有大小公道:“王,不若让我族中子弟上战,比之招兵庶民,要勇武得多啊。” “对,还有我族…” “还有我…” 一时间,各族纷动。 而赶来的大长老与二长老见之,蹙眉不语。 “小月妹啊,怎会如此……” 大长老环顾四周,又道:“风君不在此地,亦不在典籍宫,那在何处?” 方才,大长老与二长老率先去找风允,可风允不见踪影。 而二长老也道:“巫一那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这让大长老与二长老头疼不已。 风允是唯一能让所有百越甲兵停止乱战的人,而巫一是唯一能证明王亲口传位仡虎的人。 可此时二人都不出现,这让大长老与二长老都如无头苍蝇,没有出路。 “继续去找,不然那群艾城的甲兵可不会听咱们的话。” 大长老紧忙道,二长老也看得明白,遂紧忙离开城墙,四处去找风允与巫一。 而此时,风允正在城墙一角,默默观望远来的艾城甲兵。 在甲兵之前,一个月字旗,高举飞扬,在骤风中瞩目异常。 “呼…” “月黑风高啊…”风允轻叹。 这是百越必须面对的劫难,趁着他还能为百越兜底,他必须让百越独自面对一次,给予后人经验。 “滴答…”雨滴滴落在风允的面颊。 一大块木板挡在了风允的头顶。 原来是蛮娃举着,为风允遮雨。 “风君,王女和新王真的会打起来吗?” 风允低眉。 “有我在,不会……” “但是王位的真正的人选,却是今天才能确定的。” 风允轻笑。 “仡豹小人尔,为王位而叛国,王若见,必亲手大辟,不认其子。” “仡虎为长,非王时对弟与妹都友好,而为王时才能体现出其本性…王早早就为他设下了考验。” “其一为仡豹与豹骆之交,其二就是王女月联姻巴国。” “在处理仡豹之事上,仡虎虽善却未除根,留下祸患,而在处理王女月上,仡虎忌惮王曾经对王女亲昵,称王女不弱男儿,忘却了兄妹之友,强逼王女反…” “而王女月……” 风允顿声。 风允此时又怎么会看不出呢,王布局如此多,最终还是有意让黎月为王,同时王也清楚黎月虽叛逆,却对亲情看得太重……此时先让仡虎仡豹相争,令其远嫁,不过是知晓其性,必定逃离,能够远离纷争。 此刻举兵,不过是…… 以为王被仡虎所杀? 这样的口号,可不是黎月的性格……也不知晓是谁为王女月制造了这样的谣言。 关键是王薨逝时,只有仡虎、巫一在其旁,别无它证。 此时,怕是巫一也躲起来了,无人来证。 “王,您对自己的后辈,过了……” 如此狠辣的布局,让风允都为之一疑,这真的是他眼中那位默默支持他治国,诚厚之君吗? 可惜王已经薨逝,风允也无法再辨。 “我治国时,王不曾插手,这一次是王的家事,余也不去逆改,全凭王意吧。” 王了解自己孩子的秉性,如今百越国的局势,王比风允更明白如何选择。 …… “小月妹,你带兵来城,是作何!” “阿爸的尸首还在祖祠呢,你可是不顾阿爸,忘了仡氏!” 城墙上,仡虎望着城下的兵马,面色震怒,可语气却还是不由柔了一些。 而在其身后,城内,越来越多的甲兵举着长矛,来到城上,以作防御。 城下,黎月目光冰冷,望向仡虎时已经不复原先的亲善。 “阿爸的死,你不解释?” 黎月的声音,混淆在凛冽的风声中。 “轰隆!” 天空一阵惊雷,电光石火,白光打在黎月面庞,只见一片冷漠,恨意不绝。 黎月高举长矛,怒视仡虎。 “伱这个畜生,我要为阿爸报仇!” 仡虎怒目,其怒声道:“王传位于我,并非传位于你!” “难不成只有传位于你,你才愿意相信不成!” 黎月不为所动。 她似乎在等…… 可她身后的艾城甲兵却蠢蠢欲动。 队伍变化,已经结成了攻城之势。 从队伍中走出一人——多南。 “王女,还须等浔阳城甲兵到来,方可冲城……” 黎月抿唇,目光扫过城池之上。 她低喃道:“风君不出来帮我吗?” 多南闻言,在其侧不语。 黎月嗤笑一声。 “他在百越城待了这么多天,应该是知晓我要联姻之事……阿爸怎么会让我联姻呢?” 黎月坚信不疑,她的阿爸,不可能让她联姻,这也是她坚信是仡虎谋杀阿爸,篡位为王的缘故。 “也是,或许他根本没有注意过我……” 黎月目光落在多南身上。 “你说你要娶安风为妻是吗?” “而安风也答应嫁给你?” 多南木讷地点头。 黎月又嗤笑。 “我并不傻,她怎么会嫁给你呢……” “女娲氏……我阿爸早就和我说过了,她是女娲氏后人,让我盯着她。” “而女娲氏不为王,但可决策谁为王位……所以,你们要做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呢?” 虽是这么说,但黎月已经认命。 “只要能为阿爸报仇……有何不可,难道女娲氏会残害百越吗?” 多南低首,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位看似天真的王女月,原来早已看出安风因百越王薨逝,而定下的计划。 不过,此时艾城多为古艾之人和安氏之人,而浔阳也暂由安风亲自掌管,此二地皆在女娲氏之手。 明面上,还有王女月。 可谓是军力充沛,出师有名…… 加之此时旧王薨逝,新王来不及布局四方,掌控权利。 所以这是他们的唯一机会…… 唯一不必内耗百越,就能让女娲氏隐于幕后,掌控百越的机会。 “王女月放心,女娲氏不掌政事,只为庇护百越,让百越尊崇娲皇……如今安风族长已经是异人一流,若是此次为百越之尊,必能突破先天,到时百越也有底气,让其余越地臣服百越,此也是大利之事啊。” 黎月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或许吧。” 就见,瑶地来人! 城墙之上,仡虎不知安风的身世,还以为是援兵。 “还不速速投降,看在阿爸面上,你去联姻巴国,就宽恕你……” 可又听—— “洪水,洪水!” “风泽洪水!” “快逃!” “洪…” 洪水爆发。 细细听之,就能闻声百越周遭,满是洪水汹涌的声音。 水势蔓延,不多时就能在天边雷鸣电闪之处,看到地面铺来一层泥浆大水。 …… 风泽风口处,火把高举,漫山遍野全身甲兵。 但其非百越之兵,而是如今居于番邑的古艾与姑篾! 而在其中,还有一小人! “豹骆,不错,你引开这风口的百越人,让我们找到打开风口的办法,倒是立了大功!” “哈哈哈!”古艾王与姑篾统帅望着满是鲜血的风口,和那不断涌回风泽,卷大风的恶风,哈哈大笑。 “哈哈……那百越王邀我父饮酒,我父归来就亡去,其大小公谁让不知,可无人敢说一句!” 豹骆望向远处,因为恶风破出风口束缚,向另一头的平原从处卷席而去的滔滔洪流,一边诉说对百越的恨意,一边咬紧牙关,坚定自己的决定,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意、悔意。 “假仁假义,让我成为大公,却用桐国君主的刑典来掌权,把豹氏当作荆条,遭百越国民唾弃……” “呵……” “……阿爸,我豹氏的人都提前逃了,就让你守着的百越,亡了吧!” 豹骆神情阴郁,眼中满是仇恨。 为父报仇! …… “轰!” 大水倾覆,恶风呼啸,其声势比之当初风允治理风泽时,还要狂暴。 “呼!” “轰隆!” 乌云蔽天,雷电轰鸣。 雷电如柱,劈在高卷数十米高的浪涛之上。 闪电如同蜘蛛网般,密密麻麻,在水波上翻涌,随着洪水,从庐山之侧涌出,砸向平原,在百越城之西奔涌蔓延! 而在风泽之上,被古艾与姑篾之人放出的恶风,暴怒奔腾,如同巨人在风泽中怒挥拳脚,不断地抽打风泽,让本才安稳半年的风泽颤抖不断,风泽之上的大小孤峰中,所有的生灵都在瑟瑟发抖。 哀声一片。 幸而,恶风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百越国! 巨大的洪水来袭,风允再也无法隐藏,其纵身,骑着九尾白狐而出,大声呵令所有的甲兵。 “速速疏散国民,往山上去!” 百越平原,一马平川,唯有临近的山岳才能庇护国民。 当然,风允知晓这治标不治本,想要安定百越,只能再次压制恶风。 望向汹涌澎湃的洪水,风允身后飞出一尊大鼎-禹鼎! 其禹鼎化作大禹之像,镇压洪水,为百越国民争取逃离的机会。 而风允本人骑九尾,踏冶鸟,向洪水轰鸣之处而去…… 此时,巨大的洪水也在冲袭着浔阳城! 相比于百越城,位于庐山之北的浔阳城比之百越城,更为艰难! …… 远望而近,安风高站于战车之上,孤身一人,高举浔阳城令,而她身后全是散落的军旗与兵器,极显凄凉。 在她的面前,是一道来源于手中城令与女娲氏之力撑起的绵延屏障。 “只差一步,就能重回百越之尊……”安风回首遥望,却因雷电白光,映得面色惨白,脆弱无比。 她虚弱的面上神情坚韧,又满是遗憾地扫过变得空荡荡的浔阳城。 可见城内的国民已经被甲兵疏散,往庐山之上躲避这滔天的洪水,这让安风倾吐浊气,放松了些许。 这时,远处一女侍骑着战马狂奔而来。 “族长,浔阳城的国民已经被护送往了庐山,咱们也快上庐山躲避吧!” “你走吧,我要护卫浔阳城。” 安风不看这女侍,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女侍愁眉。 “族长,为什么要守护一座空城,一座还未建好的空城呢?” 似乎是自问自答,这女侍不免道:“这城是他要修的城……” “族长爱上了他!” “爱?”安风低喃,苦笑一声。 “爱吗?” 安风自言自语……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一章:安风·黎月(四千八) “我不过是……一直在仰望他……” 安风轻轻诉说—— “我身为女娲氏后人……” “在女娲传承慢他一步也就罢了,但在守护百越国民这件事上,我却又何止慢了一步呢。” …… “族长!”女侍惊呼。 就见安风腰下,出现一条若隐若现的青色蛇尾虚影… 安风低首,她银龙冠上的银饰打在脸上,却不知痛楚,唯有愣然。 “祝由第十术,禁恶道!” “原来如此……我欲谋百越之权,让百越动荡,何曾不是恶呢?” “哈哈……” 安风仰天,凄然一笑,无声默泪……银龙冠掉落在战车上,发出惊响。 那女侍身下的马匹受惊,不安窜动。 安风长发披散,迎风而扬,她眼角湿润,眸光却异常坚毅。 “我找到了女娲氏的道……你且离去吧。” “族长?” “哒哒…”女侍越发难以控制想要逃离此处的马儿。 女侍痛哭,欲去拉安风:“安氏不能没有您啊!” “不……这一次,是百越国民,不能没有女娲氏。” 安风望向那滔天的洪水,决然而起,纵身飞天,其双腿已经化作了蛇尾,周身青芒,惊鸿如青川之水,游龙入云雾之穹。 “族长!” 随着安风冲入恶风当中,浔阳城的屏障破碎,可恶风被安风挡住,所能蔓延入浔阳的也不过是些细小溪流,无法冲毁城内一砖一瓦。 …… …… “安风!” 庐山与浔阳之东,是那恶风所寻的洪水滔天之口……三日来,风允逆流而上,步步紧压,可骤雨不绝,狂风不断,他有治水禹鼎也精疲力尽。 此时却没想到,在泽口看见正与风泽恶风僵持的安风! 风允愕然。 怪不得他觉得这恶风之力疲弱,原来恶风大半的力量被安风挡在了泽口! “风君……您来了……” 大雨倾盆,雨水划过两人的面颊,顺着散乱的发丝流淌…… 安风与风允相视。 安风耳边,巫婆卒后所留的瑶环,在黑暗中明明微光。 而风允手腕上,巫婆所赠的瑶环,也遥相呼应。 “轰隆!” 天边电闪雷鸣。 可两人顿住,两人眼中皆看见一位青衣女子,手持一青一赤,双蛇杖……目视十日凌空,高居山崖,以献祭之法,驱逐十日,庇护她身后的国民。 女丑…… 女娲氏之先也。 “女娲氏为人族安定而生,烈日旱地,甘愿祭祀,只求大地安稳,人族安定!” 随着女丑主动献祭,倒下,其身化作青色大树,根系蔓延在山崖之上,为身后的国民遮阳。 又化作一条赤溪,蔓延山间,顺着青树的根系,为国民解渴…… 那原本手中的赤蛇杖滚落,顺着根系来到风允身前。 风允弯身捡起。 与此同时,安风也握住了青蛇杖。 刹那间,赤蛇杖飞入风允眉心的青纹当中,女娲巫道所有的传承,都落入风允脑海。 “呃!” 钝痛袭来! 本处于顿悟中的风允被骤风狠狠拍入汹涌的洪水当中。 巨浪拍袭,丝毫不给风允反应的机会。 “咕噜噜……” “轰!”文气爆发,风允破开巨浪,猛地从洪水中冲出。 “唔…”鲜血从风允嘴角渗出。 恶风的力量已经超越先天,此时若非被安风挡住大部分的力量,风允怕是…… 安风! 风允环顾,不见安风身影。 立即扑入洪水当中…… 《河图》,出! 河图飞纵,挡在风允背上,未济卦以运,混淆四周水流,让恶风难以寻找风允踪迹。 找到了… 走! “扑!”风允抱着安风,从洪水中越出,落至一处孤寂的尖山之上。 四周冶鸟高飞,不断结《共戚策》之阵,抵挡恶风力量。 如今,在湖口之处,风允无黄山之力相助,难再开一风口泄去风力…… “决不可让恶风袭入百越之地。” 风允体内的先天玄门之力,裹挟青枝,直飞云霄。 异人异宝纷纷出现,各施其力,镇向恶风。 可风允此时不过是先天一境,其恶风跨越两境,不顾一切地爆发,如今已迸发出圣人之力。 “风君…” 风允怀中的安风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她伸出手抚向风允嘴角的猩红之色,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 风允低首,与安风对视。 “风君……准备怎么对付它?” 安风目光轻柔,笑着落泪也不曾察觉。 风允心头一紧,瞳孔微凛,其声不由微软:“过了此夏,秋冬时恶风力疲,会有机会镇压它……” 安风望向涝积的洪水,轻轻摇首。 “我听见了哭声……” 一股力量从安风身躯中扩散——先天之力! 风允得到了女娲完整的巫道传承,安风也是亦然。 在安风此时的眉心,亦有一道青色纹路。 这时,恶风袭来,携天雷洪水,势要灭杀风允与安风。 而安风本就人首蛇尾的身后,出现一道虚影,安风环手以拥,靠近风允。 “呃…” 如同在大庭时,遇到的另一位女娲氏一般,安风轻咬在风允的脖颈。 风允微愣。 脖颈细细的血液顺着雨水,从安风的嘴角流淌而下,风允因为痛楚,脖颈的青筋可见…… 而安风含血,似乎在结什么契,她眉心的青纹有一半变成了赤色。 顺势,她倚靠在风允胸膛,在耳边含糊不清道:“若有一日,新的女娲氏出现,还请风君勿忘记安风……” 安风抚摸在风允发间的青丝上。 那缕青丝脱落。 而安风自己的头发勾缠,形成新的一缕青丝…… “轰隆!” 风允的异宝所搭建的防护,在恶风的冲击下,越发薄弱。 “噗!”风允抵御着这超越先天的力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心生不妙,下意识拉住安风的手腕。 安风目光带着一丝心疼,但很快转为决然:“这是安风的选择,也是女娲氏的命运…” 望着安风的目光,风允手不由一颤,安风随即抽离。 “勿忘我……” 安风猛地推开风允,飞天而去,冲入恶风深处。 而其身后,隐隐凝聚出女娲虚影…… 女娲面慈柔,一显大地之母的厚德。 可此时身为女娲氏的安风却面悲怒,其是为恶风而恼! “吾女娲氏-安风,今日以身殉道,镇压风泽恶风,以护风泽安宁,人族安康!” 一阵青光闪烁,安风化作无数青丝,融入风泽,四周的风,顿时,弱了…… “嗖嗖…” 旋涡升腾,四周的风,以及乌云都被吸入风泽。 天明了… 压抑在百越数日的狂风骤雨终于禁声。 四周,天边,水中,无数的生灵哀鸣,似乎在感叹、哀颂女娲氏。 水势开始退去… 露出了满是泥浆的青草地… …… “安…风……” “咚咚咚……” 风允的异宝从天空坠落,掉落一片。 风允默默望这风泽,似在思考女娲氏为何会存在。 又似在思考谋划如此多的安风为何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条道路。 “这也在你的谋划之中……百越王?” 风允的声音消散在风泽之上。 而其身后,矮山之下,一群人寻来。 “风君!” “风君!” 黎月的声音,还有诸多大小公。 此时,大小公战战兢兢,而在其身后,多南手中,仡虎的人头明明晃晃。 “你杀死了仡虎?”风允望向黎月。 “是我杀的…”多南上前回答,可他的目光,却紧紧望着风泽,嘴唇颤抖,眼中含泪。 一旁黎月悲怒 “巫一长老逃出百越城,来至浔阳城,这才说明是仡虎威胁,造假谋位,要不是多南手快,就应该由我杀死他!” 她愤愤不平。 风允只是微微垂眸。 “巫一……” “既然是王的安排,我也没有什么想多询问的了。” 风允突感疲倦。 其起身对这黎月一礼。 “王,水患虽未曾伤及百越各城,但淹没了耕田,这耕种之时,还需再来……事务繁重,还请快快安排吧。” 黎月慌张。 “风君何意,此时百越遭劫,真是需要您……” 风允摇头,制止利用继续言语。 “明日,允也要离开了。” “风君…”大长老与二长老上前欲劝。 风允摆手,望向风允,缓缓诉说道:“女娲氏-安风,以身镇压风泽恶风,之后恐怕这湖口会代替之前的风口了……” “还请在湖口立一石像,以此祭祀娲皇吧。” 说罢,风允招手,四周散落的异宝飞回,化作一青枝,青枝变小,风允卷起散披的长发青丝,随意一别,就踏这水洼,大步离去…… …… 是夜。 浔阳宫外,一甲兵踌躇。 宫内,风允整理此前安风为他缝补的衣物,头也不抬道。 “进来。” “风君,古艾与姑篾结盟,攻打艾城,还望风君能前往主持大局。” “姑篾现在防守邗国呢,能出什么兵?” 风允一语道破。 “此时王还在浔阳吧,你应该去与王说。” 甲兵讷讷,此时就是黎月让他来告知风允的,可惜,风允心已决然。 百越王薨逝前所留的遗策,为黎月留下了一个近乎完美,没有人敢非议,敢胡作非为的国家。 其手段狠辣,对亲身骨肉也毫不心软。 更甚……风泽……风泽风口,怎会如此容易就破开呢? 是百越王清楚女娲氏的天命,知道安风必定会祭道,所以才放心让黎月前往艾城,借助女娲氏的力量权力归一。 豁然开朗…… 此时风允才看清百越王的秉性。 “风君……” 这时,门外传来巫一的声音。 巫一不等风允应声,就阔步走入,他向甲兵挥手,让其退下。 对风允道:“风君,先王薨逝前,留下遗令,希望风君能为百越最后出使巴国,送去百越女子,与巴国联姻,顺途能交换巫医之术,以壮我百越底蕴。” 风允愠怒。 “余,不再为王而事,如今只愿做一闲散游士。” 治理一国,成就了风允的玄门,风允感激百越王的信任。 可王之遗策,让风允感觉,王的存在,对一国来说,权力过重,放纵之时,不顾国人之生死,只为自我权势! 风允的国策,能保证国民安康有序,能保证大小公任职诚恳,但是……他无法保证国君的善恶德行。 国君无德,其大小公亦效仿无德,其民如何有德? 风允在百越行策,已得我道——为人族延续,他知晓西周将崩,华夏将进入春秋战国纷争,如此思想迸发之时,乃是人族大幸。 至于再出仕? 经此一役,此时也无意再出仕为君,只求周游列国,留一家言论…… “风君是怪先王?”巫一目光平静,越过几步,来到风允面前,缓缓坐下,相对而视。 “先王也是为了稳固风君的国策啊…” 巫一自顾自道:“您要离去,而王命也绝,王只能如此,方能让新王无忧,威慑不减。” 风允将衣物收好,以兽皮包裹。 “允知晓,遂无言以对。” “不过出使之事,另寻吧,余欲去荆楚,再从荆楚北上,去周王都一观,虽与巴国同往,去并不同去。” 巫一闻之,望着风允,微微一叹。 “还望风君体谅先王,先王让…余,向风君致歉……王还说,他也想对风君推心置腹,但清楚风君绝不会行此法,而百越欲想恢复当初在越地的威势,就不能再内耗了,特别是……与女娲氏内耗。” 巫一起身,对风允深深一礼,缓缓离去。 风允深吸一气。 紧握双拳。 “薨逝…” “百越国…” 不说风允与安风之间关系多深厚,就说此时,他也不可能毁掉百越国,更不可能挖出百越王的尸首。 “风君……月王来通知您,明日是先王的葬礼,还请您……” “不必了。”风允对门外的内侍道:“我能为先王做的,都已经做了。” 内侍在门口徘徊许久,这才无奈离去。 …… 翌日。 蛮娃驱车在浔阳城口,风允被黎月拦住。 “艾城出事,风君不欲操持…” “先王葬礼,风君也不欲主持…” “那黎月的新王大典,风君也不愿意为黎月……留下来,几日吗?” 黎月身着华丽,神情肃穆,带着尊贵,独属于王的银冠,直直盯着风允,目中全是伤感。 “王…”一旁的女侍轻拉黎月,黎月恍然,默默收了情绪。 可目光不移。 此时的黎月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已不再是百越的乖张王女,而是成为了人人尊敬、畏惧的百越王。 城内,不少的国民,甲兵往这看来,她不能露出一丝的不悦,更不能像之前那般,与风允如小姑娘般娇嗔、任性。 可此时眼中隐隐的不舍之色,她还是无法隐藏。 “月王,如今百越之局已稳,古艾不足为患,且风泽之地有盟,不被侵扰,您只需按照国策,不偏不倚,其百越国必能越发强大……” 离别之时,风允只谈国情。 “百越若想扩张,且往南去。” 这国情,风允特不欲再说,言尽于此。 回退,风允欲上车而去。 “风君…”黎月上前一步,一急之下略有不稳,头上的银冠晃动。 风允止步,轻声道:“月王不必挽留允,百越已经能自己成长。” “风君真的不能留下吗……”月王想低头遮掩眼中的失落,可头上带着银冠,差点斜落。 风允抬手,为其扶住。 月王愣然,缓缓自己扶起,又退后一步,其眼中的失落极力隐忍,竟浮现出了冷漠之色。 “黎月听闻周礼之国,其君自称寡人……今日,寡人无法远送风君,还望风君一路多保重。” 风允微微点头,行礼道:“允,辞别王。” 转身对蛮娃道:“走吧。” 风允拉开车门,上车。 “风君,勿忘黎月……” 车门关闭,蛮娃驱巨熊拉车,巨大的马车缓缓远去,离开浔阳城,走出百越国境内…… 王女来到城墙之上,望着越来越小,消失而去的马车。 “退下…” “诺……”周围甲兵,包括内侍都纷纷退后。 黎月忍住的泪水,在看见远方再无马车身影时,骤然崩溃。 “风君,您还没有告诉我,阿爸是不是大兄杀的……” 而这时,却听一甲兵急报! “报!” 黎月背对细作,冷声呵道:“说!” 细作一惊,跪倒在地。 “月,月王……扬粤与鄂国有战,扬粤来使,希望风君出使扬粤!” 黎月闻声愣然。 良久,就在细作后背冰冷一片,惊恐万分之时。 黎月在夏风之中,伴随银冠轻灵的声响,疲惫的眼中倒影着远方水泽的波光粼粼,漠声道:“……百越国已经没有风君了。” (本章完) ------------ 第二卷完:可以看了!!! 第二卷感言一下…… 我似乎习惯了悲剧结尾…… 不过安风·黎月的结局是一开始就设定的——安其风,离其越。 至于结局的爽点——两个人都喜欢风允,不知道这种情感算不算,但我设置的就是这个了。 第三卷写楚国??? 应该是的。 ------------ 第一百六十二章:道天·巢与燧(四千) “叮铃铃…” 马车之上,车铃响动,在这夏风之中,招招遥遥。 风允欲往楚国,寻其楚地文化,遂令蛮娃驾巨熊而前,绕过了邗国、桐国、英方国,归还相印,告别而离。 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扬粤与鄂国交战,此时前往楚国,难免有忧。 …… 沉睡梦中,风允仿佛来到了混混沌沌的天外。 “如何?” 慈祥老者,人族圣贤。 风允再一次来到了人族道天,蹲坐在地,抬头望向先贤。 还记当初先贤所言,道天规矩,入一道天,则与其道天先贤争道而立……此为争道。 若通过一先贤考验,方往下一道天……此为论道。 ……争道为奠基,论道为晋升,遂争道好说,论道却需谨慎,不可随意寻一先贤而论,先贤也不会随意应下论道之邀。 风允微微一愁。 “先贤,您所问,允虽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不是允所欲。” 当初风允立玄门时,入道天一重,先贤论道,就是论——国为何,如何延续。 而这个答案,尽在百越一国当中。 百越本为部落,散而聚之为国,其筑起了城墙,制定了刑规,统一了传承,可国虽为国,延续之时却民乱、人心乱、国亦乱。 这是为什么呢? 在面对滔天洪水时,若不是女娲氏以身献祭,或者风允抵挡……怕是要国破而离。 见风允迷惘,先贤淡笑安抚道:“汝尚稚嫩,可未来尚远啊,不必自哀自叹。” 拍拍风允的肩膀,将蹲坐在地的风允拉起。 先贤力大,风允略感吃惊,而也为方才那姿态,感到羞恼。 “先贤,是允迷惘了,只是百越之事,我心中亦难忘怀。” 百越国君…… 安风…… 黎月…… 风允难以言语这份情绪。 “百越之事,汝已经做的很好了,只不过人心啊,思变,吾在道天观望人族亘古,比汝气愤、幽怨之事,多不胜数啊。” 风允吃惊,如此慈祥的先贤,也会气恼吗? “就近一事,这周伐商汤,以天子自称,使得人族无帝皇,受命于天;吾人族之古,自强而立,此时向天折服,岂能不恼。” 闻之,风允讷讷,此武王伐纣之事,对风允来说,可不是就近之事。 但经此一说,风允倒是明悟了些许。 先贤淡笑点头。 “吾对汝的考验已经结束,汝可前往下一道天……” “啊?”风允不解道:“允对结果并不满意。” 先贤再次摇头。 “结局本就无完美之说,而汝道中观世之法也表明,观前世为史,当世为策,后世为演……就以此百越之史,去行当世之策吧,哈哈。” 可见先贤对风允的道还是满意的,此番在百越行道,让先贤眼中充满了期许。 随即,伸手入自己之心。 道相! 风允看见了一堆树枝搭建的简陋房屋。 随着先贤手一拉,其化作一个古老,充满道韵的咒。 “此为‘巢’,是为对汝论道之所赠。” 巢? 当巢咒落入眉心,风允心头一震。 “敢问是大巢祖?” 大巢,亦称有巢,人族始祖之一,却不想在道天一重遇见! “哈哈哈,去下一重天吧,大势将开,人族之未来,全系于人族自身啊。” “轰!” 道天开,整个道天一重中,冒出,观瞻即将前往下一重天的风允。 远观风允之相,见巢咒。 不少先贤惊愕。 “有巢祖?” “能得巢咒者,古之少有……” “大势将起,这人族天地又要有大难了。” 不少先贤叹息一声,又往人族之地观望,可他们道韵薄弱,所见的人族大地,迷雾重重,难以看清。 “劫气聚集,山海之外,怕会吸引不少的妖邪侵我人族……” …… “嗡!” 风允之相,人首蛇尾,此时飞纵而上,穿越道韵交缠之处,来到了道天二重。 此时,天地骤暗。 一簇火光从东方升起。 一老者,披头散发,奔袭而来。 其身披兽衣兽裙,面威严,如同此界的赤阳,灼热瞩目,专为风允而来。 “后生允,见过先贤。” 见到此老者面目,风允隐隐有猜。 “可是燧人祖?” 燧人祖喜,大笑道:“不错,正是吾。” 燧人祖声音洪亮,一笑之下,整个道天二重,都在颤动,不少隐匿其中的先贤露出道韵之相,观望而来。 其目扫过风允之道,惊讶其中有巢祖的巢咒,又惊燧人祖也出。 其纷纷凝重而视,细细解析风允之相,不过其中不满者还是不少,其并不会因风允得二位老祖出面,而背弃自己的道,吹捧风允的道途。 燧人祖也不顾及。 其嗡声道:“汝道,吾已经知晓,那百越之国,汝虽有缺,却不掩其瑜。” “在道天二重,就由吾来与汝论道……就论,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闻燧人祖之论道后,风允身躯骤降。 其未曾争道道天二重,难以立足,此时坠落也是应当! “汝之争道者,在于楚……” 燧人祖的声音消失,而风允也猛地惊醒。 “叮咛…” 蛮娃驾驭马车,突然停下。 “风君,前面有扎营的甲兵。” 风允微微蹙眉,眉心一个巢字咒闪烁消失,归于允字青纹当中,眼眸也逐渐清明。 拉开车门,风允下车观望。 遥遥而视,已经有人御马而来。 “是鄂国军队。” 风允远望,能看见一个鄂字旗,而鄂字之侧,还有一褒字旗。 “褒…可是褒君响?” 风允高声,对御马而来的人道。 那甲兵闻声,勒令马匹。 先生看了一眼巨人般的蛮娃,这才看向风允。 “先生是?” 风允衣着曲裾,连日来经历几国都被礼待,身上衣物整洁,发髻严谨,一副士族打扮。 鄂国为尊周礼之国,是黄帝的姞姓子孙的封国,商时即在,周初时曾叛乱,后又平之归周,与此时的吴国情况相近,都是制约蛮夷之屏障。 位于扬粤与荆楚之北,以汉水为隔,英方国之西,以淮水为隔,其东又是诸国…… “可是风君!” 风允还未回答方才那甲兵,远处之人就御马奔来。 “风君啊,许久不见。” 褒响,字子正。 其下马,可见其面色疲惫,早先沉稳之态在此时已然无存,但又在异地见故友般,欣喜抖擞,多了些活力。 他快步来到风允面前,行礼。 风允也作礼而回。 “褒君,许久不见……” 风允微微回忆,他还记得早先向褒响献策,以获取当时的禹越情报。 其中就有一条,为子再使,为子而谋…… 看来如今,褒响确实是下定决心,为子而谋了。 风允惋叹一声。 褒响无言,两人心情,各自复杂,也都明白对方之感。 “褒君,还请一叙。”风允率先说道:“余从百越之地而来,其地山势众多,茶叶翠绿,我从邗国君得了不少,此番,也可与君煮茶而饮,以避暑气。” 此时日头正盛,远处的鄂国甲兵都躲避在阴凉处。 褒响颔首。 “正有此意。” “请。”风允扶手以请,褒响也不扭捏,随风允上了马车。 蛮娃见此,就拉着马车停靠在旁,前往山野,狩猎以食。 车上,褒响望向正架炉烹水,煮茶的风允,感叹道:“不过一载,先生已经成为了风君。” 风允闻声,轻笑一声,眼中并无自负清高之意,只淡声道:“风君之名,除却前往诸国时多些便利,不被当作野人。“ ”其对余而言,也无多用场,反而处处受其苦恼,被国君招揽,被德行束缚,而少了自在。” “哈哈,谁敢说风君是野人……”褒响失望一笑,也是听出了风允的意思。 而他确实也有招揽风允之心,毕竟,此时的鄂国与扬粤交战,他作为主战之人,也倍感无奈。 风允瞧出他的为难,遂问:“为何鄂国与扬粤为敌,早先允待国扬粤,扬粤国君并非……好战之人。” 闻声,褒响有意向风允寻策,遂喜藏于目,忧表于面道:“风君啊,此非鄂国意愿,只是那扬粤派细作在鄂,害鄂国公子,逃离时,又杀鄂国边关之将,且拒不承认,这才恼怒,起了争执。” “如今已经争论了月余,战了几场……此番矛盾愈演愈烈,余初来鄂国,本为周王下令的内政之使,鄂国君知晓余在吴国时守战多载,遂令余前往边关,以守城啊。” “……余手中无熟练之兵,实在难为。” 无熟练之兵? 风允拉开窗,去看那些甲兵,见其毫无纪律,随意蹲坐,其中一些人处于视野之角,战时怕是被袭杀都不知晓贼人为谁。 “鄂国自从周灭再起之后,就无良君,倒是难为褒君了。” 褒响闻风允之声,摇首一叹。 “唉,此番入了边关,内忧外患啊。”褒响虽是这么说,但却望向了风允。 风允思索:“余还是不相信扬粤之君,会在此时与鄂国为恶……” “不满褒君,当初允在百越之时,联合四国,势压扬粤而结互不侵犯之盟。” “在其中,扬粤不作反抗而受,其也是扬粤之西,有楚,楚欲谋扬粤,是为虎视眈眈,遂才愿意结盟。” 褒响闻声,凝神屏息,目中思索。 风允给出肯定的答案:“扬粤顾虑荆楚,必不会对鄂出手,其中或许有异。” “异?!”褒响眉心一拧,他想到一种可能。 而风允徐徐点头。 “或许是楚之计谋,声东击西。” 当初屈原出使,风允就从中了解了楚国的预谋,此时不过是百越不欲行招惹之事,所以楚国另寻别处罢了。 “不行,此事我得归鄂城,与鄂君商议!” “风君,余先告辞,若可行,还请风君来鄂一叙,子正必定礼待……” “嗖!” 未济卦! “噗…” “嗡!” 一道利箭飞射,穿透入车厢之内,直直划过褒响的面颊,插入车厢的木栏之上。 “滴答!”血液顺着褒响大惊失色的脸,滴落在沸腾的茶水中… “敌袭!”褒军阵营中,爆发出一阵阵利箭吹哨之声,穿透血肉而落。 “刺啦!” 长戈滑落,如同撕裂布匹一般,将整个马车劈成两半,风允纵身一跃,欲护褒响,却听一道风声。 紧忙转身,拔出腰间的龙渊剑而挡。 “当!” 金鸣震震,一道金属崩裂之声。 风允回首,就见到一手拿长戟,面若孤狼的统帅,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两人目光间,一道细小的青铜断块飞射,插入了断裂的马车之中。 “很锋利的剑…” 楚国人! 声辨壮年,其寒如冰,果断决然,可见其性,此时再望向风允时,此人目中惊愕之色已无,其持着长戟再战,运内息而压向风允。 “先天统帅…” 风允只觉一股血煞之气凝结在这人的长戟之上,其势气随着步伐,越发厚重,隐隐有压制自己之势。 军势! 风允手持龙渊,身上剑客之势也在升腾,文道之剑,他有礼剑与愠怒之剑,但其皆为后天之顶。 而对方有军势在身,风允如今辞去了国相之位,无国运可动,唯有自身之道。 此时相对而战,难是这武道先天的统帅的对手,遂只能灵活而动,退而避之,再行玄门之术,方有胜算。 “杀!”对视之中,就听一声桀骜大笑。 而顺之目去,可见褒响持剑躲闪,滚地而避,被一位年轻将领所戏耍。 风允蹙眉。 “嗖!” “当…”风允虽观褒响,却也关注此将领之行,在长戟来时,已经持剑防卫。 “砰!” 风允被一股武道大力击退几步,而那统帅却不避不退,反而持步上前。 此人先天武道,携其军势,近战勇猛! “尔剑,归吾!” “哒哒哒!”那人大步冲来,风允厉声而呵斥:“既济而衰,未济而缺!” 未济与既济卦,风允皆修习在先天之中,此时行至,那将领身上的气势为之一衰,其手中的长戟之锋,也失了准头。 可卦并非战法,风允紧忙祭之以旗。 召之九尾为坐骑,避开长戟… 召之冶鸟,结《共戚策》之阵。 召之腾蛇,冲杀而往! “蛇?”那统帅微异,却并无慌张之色。 止步凝神,一声冷呵。 “武相-禺强!” 一道如水波般的武相出现在这统帅身后,其若天神,百米之巨,飞霜寒鳞,面容与统帅同一,威势比之更甚。 随着统帅微微蹙眉,就见水相大手一捏,寒气滔天,将腾蛇握在手中。 腾蛇挣扎,禺强武相也不放松一手,反而缠蛇在身,寒气附着其上,让腾蛇难以腾飞。 第三卷了,是,楚国。 (本章完) ------------ ——职业面板(免费) 姓名:风允 天赋:种道-河图 异人阶位:先天(地) 本命之器:青枝 武器:龙渊剑 主职业:游士 流派:玄 副职业:夫子、剑士、巫医、游士 玄道属性: 玄心:14(1玄心=100文气) 名望:79 流派—— 玄咒:允44、农9、幻9、巢9 玄法:观世43、处世42、御世42 玄道:玄门36 职业—— 夫子异术:篆文45、呵斥35、语言之法45 剑士异术:基础剑术40、愠怒之剑40 典籍—— 《列国志/策·大庭》:共戚策41 《列国志/策·禹越》:大禹赋41 《列国志/策·百越》:风泽无神41、去部留族41、五行之策41、九黎十部41、大小公碑41 《河图》:五行基础45、五行望气43、万物有灵41 《黄帝内经·运气七篇/养生二篇》:五行运气36 《周易》:阴阳爻45、未济卦43、既济卦43、渐卦43、归妹卦40、中孚卦41 《周礼》:礼剑40 《祝由》:禁外伤30、禁内伤30、禁五感30、禁女阴30、禁邪病30、禁五虫30、禁蛊毒41、禁灵识30,禁鬼怪30、禁恶道30 《山海经·图·异兽》:九尾狐44、冶鸟44、腾蛇41 《山海经·图·帝》:大禹44 传承—— 女丑十法:巫医 蚩尤异法:以道铸兵—— 旗:山海旗 尺:九黎尺 图: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大庭河图 鼎:禹鼎 钺:黄钺 鞭:赭鞭·121种草药 炉:铜炉 铃:咒铃 —————— 第53卦渐卦——循序渐进之术(下山上风) 第54卦归妹卦——雷泽孕生之术(下泽上雷) 第61卦中孚卦——以诺天地之术(下泽上风) 第63卦既济卦——盛极转衰之术(下火上水) 第64卦未济卦——未满有缺之术、物不可穷之术(下水上火) ------------ 第一百六十三章:楚国·郢都(四千四) 冶鸟高飞,风允骑乘九尾,欲跃上山崖,却被听一利箭之声袭来,不得不落地,难以离去。 利箭之上,内息煌煌,如同火羽,闪烁其光。 而风允视去,就将原是那桀骜小将。 “褒君!” 褒君被绑,头颅被那小将踩在脚下… 又见,那小将拉弓之余,手持长戈,欲来擒风允。 “景阳,退下!”那统帅冷哼一声:“汝非对手。” 那名叫景阳之将,面色一冷,也不上前,暗哼而退,将不满之意发泄—— “杀光这些鄂兵!” “诺!” 楚兵持长矛而出,不多时就将这些鄂国这一支甲兵杀光。 而这边,风允已经无力去注视这些甲兵,此时正在紧盯着楚国统帅。 此人是武道先天,而非依靠气运推上来的先天之流! 武道… 游走之武称之为侠。 守护之武称之为卫。 勇战之武称之为将。 统领之武称之为帅。 此人是以统战之武,入的先天,并且非初入先天,其对排兵列阵之术,怕是信手则来。 风允屏息,凝神,骑乘九尾,与之对视。 锋芒之间… “嘶!”腾蛇被那武相崩毁。 而也是此时,腾蛇崩毁后的文气,化作一只只环绕在武相周围的冶鸟,成为天上盘旋的冶鸟的阵眼。 束! 共戚策——以小坠大! 那楚国统帅身躯一沉,地面沙土间坠下两道脚印,整个身子被死死束缚在原地。 也是这时。 渐卦,循序渐进之术! 随着束缚与头顶坠入的压力,楚国统帅逐渐陷入地中。 可风允并没有缓和,只因那巨大的武相崩紧了拳脚,猛然迸发一股寒冷的水雾之力,冶鸟被一一冻结。 而就听——“斩!” 长戟袭来,风允拔剑以对,愠怒而决。 “崩!” 长戟断,龙渊从出一条骤长潜龙,携带着风允的文气,飞腾入寒气之间。 风泽无神! 风泽之地,风允驱除了一国之民心中的神灵信仰,而禺强,风允隐隐记得,就是一位神灵! “嘭!” 对面统帅方从风允愠怒而斩,长戟断裂中晃过神来,拔出配佩剑,却感觉自己与武相之间,失去了联系! “尔用了何巫邪之术!” 断去武相,这楚国统领闻所未闻,心中大惊,大怒,而身上的气势,却诡异地越发猛烈起来。 “为何?” 风允只觉怪异。 对面的统帅却缓过神来,复杂地,深深望着风允,随即以佩剑而出,速度极快,似乎抛开了枷锁一般。 “当、当、当!” 风允连连对剑,却又感这人的武道之力降低不少,似方入先天,一时间竟能以礼剑与九尾狐,纠缠几分。 “昭阳统帅,可要帮忙……” 那名叫景阳,被统帅呵斥的小将,此时见昭阳拿不下风允,口说帮忙,可眼中却藏着戏谑。 昭阳… “结阵·围!”昭阳不去管景阳,冷面怒令周围甲兵。 “诺!”其景阳身后的楚军,列阵而围,将风允团团围住,一股军势侵来,压制向风允。 军阵,一人短,而多人长也,聚力而攻,如今在一先天统帅的带领下,让风允束手束脚。 “刺啦!”风允袖口衣袍被昭阳所刺穿,撕裂,隐隐见血。 统帅……统领之武,此时的昭阳才是真正的行武。 “变阵,擒!” “喝!”大军一变,其甲兵长矛以击九尾的四肢为主,欲卸去九尾之足,让风允坠地。 “嘶!”九尾痛苦,风允亦惊这变阵之力,环环相扣,目不可解。 如今他所学,大多都是治国安邦之策,少学杀人之术,当初在归大庭时遇到先天刺客,也是先大禹断运,断对方气运,让其变回二流,这才杀死了刺客。 在百越时擒拿豹氏,也是带着大长老与二长老,携大势所趋,方才擒下。 此时无人在侧,无国运可控,亦无大势可驱,风允故独木难支,有智难行。 说到底,他还只是一文人策士,非武战之人。 唯有…… 青枝,祭之以咒铃 咒铃,《祝由》之器。 其中风允对禁蛊毒之术,已经达四十一等,已然迈过先天大关。 禁,禁术之意。 毕竟祝由,也称巫医。 祝:是为向四方无形之灵,或神灵之力而祷告,借其力而成符咒,以行事。 由:缘由,事出有因。 所以,需有缘由,再向神灵获得许可,才能行符咒,不然施术者必受神灵之恶。 风允知晓万物有灵之说,能五行望气。 此时施展祝由术,事半功倍。 随即。 一手持龙渊,一手持咒铃,承于九尾之上,施展—— 祝由·禁蛊毒之术! “叮铃铃……”铃声轻动。 五行望气之术,可观四周五行之气——四周之中,因为楚国昭阳的武相,冰寒之气如同汪洋,布满了天空,以此冻结风允的冶鸟,让冶鸟一一掉落在地,化作文气消散。 见如此,风允微微垂眸,行万物有灵之术——沟通寒气之灵,协同禁蛊毒之术,于此祈祷,望寒流相助! “叮铃铃…” 铃声再动,寒气之灵却拒绝相助。 风允微微蹙眉,也是,这寒气是禺强武相所出,听令楚国昭阳…… 既然如此。 五行运气之术——五行运气,既然这些寒气不停,那就强令寒气,以成蛊毒! 虽说运气之术不达先天,但诏令而来的寒气,此时对付这些楚国甲兵,已然足够! “叮铃铃!” 冶鸟寒蛊! 其冶鸟高飞,被寒气所冻,落地之后怦然炸裂,一团团寒气涌向周围的甲兵…… “啊!” “啊!” 惨叫之声连连,一个个甲兵抱住自己的双腿,不断颤抖。 其昭阳所布的军阵已破! “冷…冷……” 楚国甲兵的双腿冰冷僵硬,难以动弹。 “嗷!”也是此时,昭阳斩断行风泽无神之术的龙渊潜龙,其又可动用武相… “怎么回事!”可他突闻惊叫,回首而望,就见一片倒地,抱住双腿的甲兵。 “统帅,腿,动不了了……” 昭阳惊视风允,咬牙恶声道:“散阵·退!” 不多时,风允身前,再无站立的甲兵,那些未被冻住双腿者,也都纷纷而退。 风允见状,扫过被五花大绑的褒响,微微一叹,却是准备后退,离去罢了…… 近身去战,他没有手段去敌武将之锋利,唯有退去,再做思量。 至于道天二重的前往楚国之事,等楚国稳定之后,再论,他并不会以上多少层道天来评判自己的智慧。 不见,伟如大巢氏,燧人氏都在一二重道天,他何须为此奔波而深陷囹圄、苦恼之中。 “风君,何人敢伤风君!” 正在风允要离之时,山崖之上,一野兽坠地,砸向昭阳。 “砰!”一声巨响,昭阳武相将野兽抓在手中,向山崖之上砸去。 而山崖上,一声熊吼,紧随着,蛮如巨兽一般的蛮娃御骑巨熊,怒冲而下,手中抱住一巨大树干,以作兵器,其身后烟尘滚袭,直杀往昭阳。 “蛮娃,回来!” 烟尘之大,声如雷霆,蛮娃就这样冲至昭阳之前。 “咚咚咚!” 昭阳手中的佩剑早已难用,此时直接舍弃,以武相而战。 蛮娃不过先天一流的武力,此时却凭借超乎常人的蛮劲,和昭阳打得虎虎生威。 可风允却忧心不已,这昭阳明显是引蛮娃深入。 “蛮娃,撤!” 这次,蛮娃听见了,但是…… “风君,我感觉拳头被黏住了,走不了了…” “风君快走吧,不要管蛮娃!” 风君… 虽说昭阳是楚国人,听不懂百越的九黎语,可是风君二字却与周言相近。 “风君?”昭阳视去,直望风允。 他暗道,怪不得此人不过是一文人,却比之先天武者都难以对付,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风君。 如此,得不顾一切,擒拿归楚! 风允见昭阳目光,心头一跳。 又见蛮娃被武相高举,蛮娃挣扎,可先天与一流如同天堑,此时蛮娃怎么可能对挡呢,不过是昭阳要观风允对蛮娃是何种态度罢了。 “风君,楚国昭阳,失礼了!” 昭阳怒喝一声,就见禺强武相携带蛮娃,冲向风允。 风允见此,略有迟疑… 救蛮娃? 难… 先退保自身…… 未济卦… 既济卦… 冶鸟再起,共戚之策,以拦禺强… 驱使九尾,躲避… 又呼:“统帅欲让剩余甲兵,也无双腿呼!”风允高呵,可那昭阳却不理。 可! “嘭!”昭阳身后,在风允诧异的眼中,禺强武相轰然而裂,化作高耸百米的寒气巨浪,冲涌而来。 风允退却之速快,可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所侵…… 九尾被瞬息冲毁,化作文气消失… 风允恍若昼夜轮转,意志混沌,可这不过是一瞬间的麻木,失去意识… 意志之中,河图涌向,种道之意庇护! 随即挣脱这股寒意侵蚀,转身欲离。 却见那楚国昭阳,一把拥住风允,勒住腰间…… 大力难挣! 而那冲天寒气再起,全全涌来,将风允与昭阳两人笼罩其中! “风君不愧是被楚王也赞叹的人物,余…呃。” 风允睁眼时,已经仰倒在地,浑身冰寒,又见昭阳呕血,低首跪地,捂住心口。 风允虚弱,在这夏日之时说话,都口吐白寒雾气,可将那武相自爆之威。 “昭阳统帅,楚国本是周国子爵,行战却粗蛮得很,毫无礼仪。” 昭阳闻言沉默,口角的鲜血低落在风允的胸前,风允腰间猛然一疼,原是两人血液之中的寒气相互,此时的寒气聚回,侵入了腰部。 蛊! 不,更像是无意而为,就像当初欧冶被寒潭之气侵体,造成了腰间之伤一般。 而这也是契,束缚住风允体内气的运转。 “此为禺强大印,风君海涵……我楚国行策,不得有人泄露。” 昭阳强撑起身,他虽为禺强武相之主,但却不是禺强本人,这寒气对他的伤害比之风允也不若多少,只不过昭阳尚且能运气,而风允无法动用。 风允欲行术,可腰间寒气阻塞玄气,力量就如同冬日大河,被寒冰所冻,不见流淌……此时他难以施展术法,可称封印。 “昭阳礼请风君入楚,面见楚君。” 风允闭目,暗查腰间寒气,以求破解之法。 无法动用玄气文力,在一群甲兵与两位先天武者面前,风允如今武道修为不过初入一流,怎是敌首。 但这昭阳自爆武相之术,其以一位先天之士身受重伤而行,又岂是轻易能解。 就见昭阳此时咽下口中涌出的血液,抓起风允抗于肩上,又指了指昏迷的蛮娃和巨熊,呲着红牙一一下令:“接好风君的马车,将这俩一并带往楚国。” “双腿不能行的甲兵,由无事的甲兵带上。” “景阳,汝带一队死士,将褒响带去扬粤……” …… “轰隆隆……” “叮铃铃……” 风允的马车被景阳拦腰斩断,此时强行拼合,又拖着蛮娃和巨熊,在这山间之道上,扭曲磕绊。 而在前出,风允被昭阳束于马上,亲自在马旁牵绳。 “入楚了。” 前方,已见楚国迎接之军,两军相汇,明确是自己人后,其将拜在昭阳之前。 昭阳令道:“景阳在后,汝去迎之。” “诺。” 待军走离,昭阳又令自己剩余的甲兵。 “汝等前往军营自安,那巨熊与风君侍从,一并带去医治,不得欺辱。” “诺!”昭阳之兵中,那些被风允寒蛊所侵之人,风允本就没有要其性命之想,此时腿脚已经恢复,对于风允畏惧而不敢动,本想从蛮娃身上找回,听闻昭阳之令,又不敢动蛮娃… 如今,昭阳带风允前往楚国都——郢都! 一路上,风允都在闭目,内体运气,以观五行。 直到这郢都才抬眸注视…… 郢都,三水交过,在城外形成巨大宽阔的护城河,远远而视,其城墙高嵩,箭塔连绵,其战僚之口,甲兵林林,那长矛大戈之上,青芒锐利,闪烁冷光。 视之心中生寒,可见楚兵之威慑。 这城墙古老,宽阔不可视其边,其上青苔水汽,古纹若隐若现,仿佛是古老天神所铸。 “统帅安!” 过城门,马蒂踏过厚重入地、宽之十米的红漆吊桥。 周围甲兵纷纷向昭阳行礼,对马上的风允视之不见,也不会攀附昭阳,可见军队规整,有条不紊。 风允的目光越发凝重,但不由赞叹。 “楚国的红色,耀而不妖,明而不浮,厚重而温,在别国倒是少见。” 这样的红色,在楚国却四处可见。 其往来国人,其服饰,或者建筑之上,都有其红纹装饰,可见文化统一,自有根本。 “那是漆红,也是楚红。” 入了城,昭阳头盔之下,冰冷幽深的眼中,闪过那些红色,闻风允之言,此时总见些许暖意。 “轰隆隆……” 郢都城内,马车在大街上搌铃而过…… “哗啦啦……” 昭阳周围 舲船在河道中衔尾而行…… 风允远眺,越往最中心之处,观望,越是能见宫殿巍峨,小市纵横之态。 阡陌交错,即使是城中外围,也多夯土建起的规整筑台,其上多筒瓦、板瓦,造就房屋俨然之像。 往来行人,衣裳豪迈,或是赶集,或是友酒,或是衣布……皆有去处,虽尚蛮野,但可见已有繁华之势。 比之百越或是风允所见的诸国,唯有未曾遭洪的禹越能稍作比拟,其余诸国,不及一半。 “风君可知我郢都有多少人?” 昭阳突而一问。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费无忌·孙叔敖(四千二) 楚国有多少人…… 目视远望,风允恍惚。 望着这车水马龙,繁华之境,遍野之红,不知不觉,似乎远眺了岁月,其心中因被擒之恶,也缺了一口,泄浊气而得清明。 “楚国…是个好地方,筚路蓝缕,从荒野之地,开荒出一片洋洋大地,哺育南地人族繁衍生息,牵引文明,其人之目,从古至今,万万之数亦不绝也。” “万万之数,不绝?” 昭阳冷面微愣,低首道。 “风君不愧是享誉越地,即使是我楚国也多有贤名的君子。” 昭阳牵马,向楚国宫而去。 此时,前方赶来护卫之队,周围的楚人纷纷让行。 其为首之人拜道:“风君安,楚君令余邀风君前往楚国典籍宫,暂居,待到王与孙大夫相谈治水引流之事,再请风君……” 风允耳熟这孙叔敖之名…… 舜发于畎亩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风君在说什么?”那人见风允低喃,难闻其声,遂问道。 风允轻轻摇头。 “无事,还请士带路。” “请。” “等等……” 昭阳挥退此人,抱拳对风允道:“一国之策在前,昭阳不得不擒风君归楚,此番昭阳入宫,必竭尽全力,护风君在楚。” 昭阳眼中有着些许希冀。 风允清楚,这是邀他出仕楚国。 风允反问:“统帅看,这蒸蒸日上的郢都,我这个外来人望之都惊叹十分,对其中的规矩甚少了解,此时怎么可能立即安居乐业呢?” “而且楚君也邀余前往典籍宫居住,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昭阳解答,风允就道:“这是因为楚君也不了解余,只知晓余曾经为守藏史,睡在书堆里。” 风君这是在婉拒昭阳,同时也告诉昭阳,楚国是楚君的地方,真正能做决定的是楚君。 昭阳闻言后,沉默地向风允一礼,随即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之前那人。 “昭阳暂别风君。” 风允倒是有些奇怪了,望着昭阳远去的身影,目中疑惑。 一旁的士望之,解释道:“司马是楚国中,对风君之德极为尊崇之人。” 说着,士牵马。 “这匹马是司马的战马,若不是司马亲自递交余,余是万万不敢近身的。” 风允闻言,这才望向这匹黑马,身躯壮硕,光泽油亮… 很快,楚国典籍宫那漆红的大门映入眼帘。 观之屋檐,围墙……比之风允所见的其余诸国,楚国典籍宫比之十倍有余。 “风君,楚国典籍宫有十殿,分门别类。” “王吩咐以大夫礼待风君,遂风君可在侧殿暂居,可观一至九殿的书籍,且日夜有奴六人,仆四人服侍,外加护卫八人,伴风君外出……” 踏入典籍宫,其身侧的士细数不绝,又拿出一份帛书来,交给风允。 “这是令,风君在楚国,可以此为身份,还望风君贴身保管。” 风允面色苍白,轻咳几声,在腰间的寒意实在冰冷。 “那就多谢楚君招待,同时也谢过士的接引,不过余身有疾,暂时不能一一去见这些安置之物了,还请士随意吧。” 那士闻声,嘿嘿笑着,弯腰勾首。 “是余愚笨,没看到风君身乏,余这就安排休整。” 随即,他转身对赶来的一群奴仆道:“去,快为风君准备…” “诺!” 其仗人势,对待奴仆倒是傲然得很。 风允从此,也能看出一些楚国的情况。 正如当初在禹越时,范上士曾经说他是荆楚人,但因为楚国权贵专政,普通人难以出仕,遂才前往了禹越去寻一生计。 这般看来,果不是虚言。 入侧殿之时,那士又恭维风允几句,准备退下。 风允道:“不知我那名蛮娃的侍从如何,能否入典籍宫,我用着也方便。” 那士紧忙说会去询问昭阳统帅,风允点头,那士这才缓缓退下。 风允轻吐浊寒之气,欲要宽衣一观腰间之伤,就见俩仆上前,望之,少女,面目清瘦,皆不过十五六岁。 “若是可以,就去熬一些姜水来吧。” “诺。”两人对视,眼中有些忐忑,却也齐齐退下。 如此,风允这才得坐。 “楚君,应不会杀我,但我……本就无出仕之心啊。” 风允并未向昭阳询问褒响之事。 他很清楚,褒响若是死于扬粤,到时扬粤与鄂,必定大战,给予楚国万不可失之良机。 这是一国之未来,楚国为求扩张,只能如此。 “不知是何人行此策,实在无德…” 以利而战,人心虚伪,得之地亦得国虚浮,不落实地,终将崩离,若是此毒策暴露,在这以《周礼》为国的时代,必遭群起而攻之。 “害人,害国之策,其心过狠,即使杀光所有知晓此事的外人,可又如何能欺瞒自己呢,莫不成把自己也杀了?” “呃…”风允细细复盘褒响之死,也在查看伤势。 此时,白嫩的腰间,一片青紫,隐隐泛着寒气,形如一只灵龟。 “和当初欧冶先生的腰间寒毒,近乎一样,但其中多了禺强道韵,道韵,灵性也,此时已经可称为大蛊之毒。” “且这灵性有人控。” 昭阳… 虽说是无意识之间成的蛊,或者昭阳根本不知晓什么叫做蛊,但按照风允所学,这就是蛊。 寒蛊,封人肾气,断五行运行,加之这股禺强道韵,滞玄文气,让他难以使用异人异术。 不过,施展此术的昭阳此时怕也不好受,两败俱伤。 “风君,姜水来了…” 仆端来托盘,将罐和陶碗放在榻面的矮桌上,缓缓倒茶。 风允望之姜水,端过…… 鼻前一嗅,微微凝眸,轻轻咳嗽,若无其事将水放下。 “这几月是桃的产季,不知楚国可有?” 闻声,那仆点头。 “那去寻些来吧。” “诺。” 待仆离去,风允拿起罐,其一嗅。 “碗上有毒,罐中幸而无事。” 风允著《神农百草经》,对其书中一百余种药物,虽不得见全,但其药性熟知,只是一嗅,就清楚这是有毒之物。 此时也算是规避了一次。 就是不知是何人出手。 此时龙渊被昭阳所缴,风允只能伸出手,轻咬皮肉,滴出血腥,落入罐中… 微弱的文气冒出,风允微微蹙眉,但还是全力运这些许的气,以化姜茶之中的姜,出现乙木之阳。 伸手入罐,伤口之上,甲木之阳化作蛊,纷纷融入血中,顺着流向心口。 “心口为丁火之处,弱却不可熄,此时用乙木之阳燃之,也能解燃眉之急……“ “但要根治,还需制一桃蛊,以戊土之阳,灭癸水之阴,除去病根,再以甲木之阳,燃丁火之心,火气暖身,方能化解此禺强寒蛊。” “呼…” 因为这乙木之阳,此时风允身子暖和不少,腰间的寒意伤痛减轻,此时轻轻躺在塌上,浅眠暂息。 “风君,桃来了…” 桌面上,那碗有毒的姜水被风允倒回了罐内,而那名仆似若不见,只是将桃端放入桌。 “且去吧。” “诺。” 虽说且去,但这仆也是候在门外,风允得见,门外另一仆偷偷望入,似乎在看风允的面色,和那桌上的姜水。 风允拿起桃,望之已然洗净,也无毒性,遂轻轻啃咬。 光这鲜桃,可解不了寒毒,只能解渴。 …… 与此同时,楚君宫内—— “司马啊,此次行策,那些甲兵,能确保不泄露丝毫?” 殿内昭阳坐于席上,与楚君相隔几丈,周边皆是红漆屏风,烛台摇曳,将整个宫室,照得明明晃晃。 楚君之侧是一矮壮之人,其面容敦厚,坐姿严谨,一丝不苟,似有君子之风。 但近看,更像是被架子架住一般,强装附势。 他望向昭阳,方才的话,就是此人所问。 昭阳此时已经摘下了头顶之盔,其发髻微散,这才见发间的些许白丝,显出其略入三十之年纪。 他答时面冷肃,像是风雪中的柏树,挺拔有力。 “其甲兵多为死士,剩余皆是臣之家兵,若有泄露,可将一切归咎于我!” “费无忌,你何必询问!” 费无忌,楚国下大夫。 而昭阳,楚国司马,正大夫也。 此时昭阳冷视伍奢,眼中皆是厌恶之意,毫不掩饰。 费无忌闻言,目光一转,面上却憨厚一笑。 “司马,此番还请记……” “停。”楚君端坐,出声制止费无忌,费无忌见之,后背一寒,紧忙道:“君上,是臣下失言了,臣也是为了让伍奢大夫的计策,能成效啊。“ 费无忌拜服而下。 楚君不语。 昭阳却漠声道:“伍奢大夫的计策,可没有以褒响人头,去作为饵。” “这……”费无忌还欲摘脱。 “够了…”楚君目中闪过疲惫之意,但转瞬即逝,其威严不可触。 两人皆不敢再说。 “将此事深埋在心…那群甲兵就散去南部,与夜郎边境的地方,看守吧,其家而厚待,十年内不招其征用就是了。” 楚君做下安排,昭阳与费无忌称诺。 费无忌更谄媚道:“君上大德。” 楚君不做回应,只是对昭阳道:“司马,听闻你在抓褒响时,遇到了风君。” 昭阳点头,楚君暗苦,扶额头疼,又道:“也是时运…风君……风君啊,嘶……” 楚君闭目,似沉思。 一旁的费无忌欲谏。 楚君却拍拍案桌,道:“暂且等等吧,楚国对风君,自然是要礼待的。” 昭阳闻言,欲向楚君荐风允出仕。 楚君却摇头。 “风君最大的德行在于治水,可我楚国已经有孙叔敖了。” 见昭阳还欲说,楚君说其别事。 “司马,闻说你受伤,可这战事不能耽误,你还是回去养伤吧,这次,就由寡人亲征吧。” “不可!”昭阳紧忙道:“君上,此番奇袭,怎能让君前往?” “报,景阳军将归来!” 闻言,殿内三人都望向门口,此番景阳回归之情报,可决定之后之势。 “君上!”景阳入殿,立即拜道:“褒响带甲兵前往扬粤边界探查,却被扬粤守军发现,其于乱箭中身亡!” “好!”那费无忌大喜,随即望向楚君。 楚君闭目而长叹。 “为褒君之丧,而哀,为楚之机遇而待,整军而出!” 楚君拍桌而去,高站而立,拔出佩剑道:“景阳上将,寡人令你携两万大军,从侧翼而攻,遂寡人攻入养国,剑指扬粤!” 昭阳目蹙,可此时君上意气风发,他怎可劝得。 殿后…… “孙叔敖先生,请等一等。” 宫外,早先与王交谈水事,归家中的孙叔敖望向来人,轻笑几声。 孙叔敖矮小,面目敦厚,此时笑着,倒是亲切,那费无忌完全不可与同。 而先生之称…… 此时孙叔敖在昭阳之前,只是治水小官,上士罢了。 “司马来此,是为风君之事?” 闻言昭阳颔首,但又摇头。 “不止,不止……”想到孙叔敖不知褒响之事,也不欲牵扯再多,昭阳冷面蹙眉道:“先生,鄂国-褒君被扬粤所害,此时君上欲亲征,攻入养国,等待鄂国与扬粤战时之机,一举灭扬粤……” 将今日之事,除却褒响之死,皆说与孙叔敖听。 孙叔敖目微悲,他意料到了什么,但是不敢深问,只道:“王,其威势如何,司马亦无说降之法,我又奈何呢?” “先生…君上信赖您,也知晓您的德行啊。”昭阳再请。 孙叔敖却摆手道:“世上有德行的人很多,但能看清道理的很少,王重用我啊,是因为我清楚王需要我做什么,而我能继续呆在王的身边,也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按照王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而做,不会超出这个范畴。” “我是内政之臣,如何说出征之事呢?“ “或许,让我为一军制定军政,我能完成,或是让我带兵去战,我也能找到有利的地势、局面,但让我去劝,此时局势大好,一心要战的王不亲征,这就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了。” “毕竟,此战,大功至极,是楚国开辟东之天地的难得之机啊。” “这……”昭阳黯然。 孙叔敖没有说—— 这样的功绩,就是历代楚君都少有比拟的,此时楚君怎么会让呢? 并且,这也是君王的警惕。 臣不可多功啊。 特别是此时楚国权贵专政,让楚君警惕的情况下…… 孙叔敖望之,微思道:“司马莫急,或许你可以去问一问另一位。” “相比我这初才出仕,未近君王之人,这位已经事多国,外交纵横,多国国君奉为国相,就是与楚国相对的扬粤都不得不拜服其言论的贤德。” 昭阳恍然。 “可……风君会答应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五章:禺强·观想之法(四千三) 公孙傲见此,笑道:“风君被你所擒,是为个人武力之苦,你可以揄扬久传,风君也会铭记久牢。” “但……” “风君真的力量,是智慧、德行,这是司马还无法敌的。” 昭阳讷讷,缓声摇头:“风君勇武,亦不可小觑,余有军队之助,也不能轻易敌之。” “能擒风君,也是风君心存仁善,迟疑救那侍从,给了余机会,同时也对余武相不甚了解,为此,余也是以伤换伤。” 孙叔敖闻之,眼中闪过思索,但还是摇头,笑叹道:“事已至此,无可逆流,其有大智慧者,是不会因为惦念过往的得失,而忘怀未来的利害。” 说着,孙叔敖低首,收敛笑意,又叹。 “当初屈上士出使归来,转述其风君言,风允也是以不愿伤国民,致战乱,遂不欲助君上引扬粤之便。” “当时就可见其仁善之心,却也惹怒了君上。“ “君上下令继续送百越粮,也是希望祸水东引,不过风君有贤能,轻易化解……“ “此时擒住风君,若是按照君上以往的脾性,寻常士族早就被驱逐、流放、以罪入囚,哪还能住典籍宫,以礼相待呢?” “这是君上大智慧,也是大局观念啊。” “其扬粤,以及扬粤之东,直到禹越之海的诸国,都对风君治水之德,能臣之贤,敬仰有加,信赖者数不胜数,若是风君亡于君上之手,比之褒响……” 孙叔敖止言,干笑两声,不欲再谈此事。 遂移声道:“风君除却智慧之贤外,还有处世之德,从其诸多言论、行为,就可看出其为民之心。” “此时此刻,楚国强袭扬粤之事已不可改,而国君若有失,三国之间,怕又是国祸民灾,所以司马还是快去典籍宫,询问风君吧,风君看在为民之安稳,必知无不言。” 昭阳从孙叔敖的话语中醒悟,行之以礼,则离。 …… 待昭阳走回,孙叔敖叹息之声不绝。 “楚君亲征之事小,风君留楚才是难啊…唉……” “这褒响,褒国前君,为稳定褒国与周王室的信任之交,让位于子-褒谷,自荐出使鄂国,以镇扬粤,可此时……唉,费无忌,小人之计,祸君也。” “唉……”孙叔敖再叹,因为此事已成定局,他也没有办法逆转,他也是大智慧者,遂也往后看。 “……风君来楚,如此不巧,还知晓了此事,此时又是何态度呢?” “这是我与王都担忧的事情,杀死褒响,是为君臣无礼无德,可楚国也能因此向东扩张,大利百年,即使是百年之后唾骂我等又有何顾,杀了就是杀了,已经结束,只要楚国对内民优待,对外强硬,是不会因此而出现民祸。” “但杀死风君,楚国要怎么安抚那些尊风君之名的人呢?” “上古贤德之人都能被今时之人铭记……” “若真像杀死褒响那般,即使楚国欲占领扬粤,剑指楚地东之的诸国,其阻碍,难以想象,到时怕是只要有反派之心者,只需高举为风君之名,就可在国内举义大军啊……” “而其国外,也可利用此杀贤灭德之口,对楚聚而伐之……” “唉…风君,这可真是给楚国出了一个大难题了……” 孙叔敖清楚,世上无密不透风之处,褒响之死必然会暴露,同时楚君也清楚这一点,但是楚君还是做了,因为这对于楚国来说,值得,一代君臣承担就是… 可风允不同,其为贤德者,在百越有一国之政,在禹越有治水之德,在吴地有风氏之族,在南部诸国都有贤明远传…… 就是楚国之中,屈原与昭阳这般,对风允多怀善意,认可其贤德者,也不在少数。 此时别说是杀之,就是不为礼待,都是君主污点,会遭到国内疑声,国外怒骂……除非,楚国不再认同《周礼》,也不惧怕《周礼》。 可此时楚国都还在为小小的周之子爵而奔忙,国内士族大夫、宗亲权贵皆相仿作为礼乐之都的曾国,以礼乐为雅啊! 望向窗外,黑夜孤月,孙叔敖闭目叹息,久久不绝…… 其即使为风允,也是为楚国现状…… …… 是夜,远在典籍宫内的风允,身盖着毛毯,远望窗外之月,久久凝视。 这时,却听来人声。 “余昭阳,拜见风君,打扰风君,望之海涵。” 风允目移月色,望向来人。 “昭阳统帅也身负伤势,不再调养,来此作何?” 昭阳经此奔忙,面色苍白,加之冷傲孤寂之色,越发凛冽,但风允却也看出了其目中藏着的慌忙,急迫,遂心明白,这是有事寻他。 “风君,我楚之君上……” 将楚军欲亲征,褒响之死,孙叔敖让来寻之事一一说明,昭阳就注视风允。 也如孙叔敖之言,风允对被擒之事,并不好因此而记恨楚国,对之后的事情而置之不理。 风允在思,若是楚君亲征,会发生什么变故。 “昭阳统帅倒是诚恳。” 当然,风允也清楚此时他被看守,难以传出消息,其褒响之死都知晓了,也不差一些小事。 “孙叔敖先生可对王亲征之事,有看法?” 昭阳摇首:“先生并未排斥,只是说他为内政之官,不会参与军务要事,也无法劝阻此时王亲征的想法。” “孙叔敖先生倒是清醒。” 不过风允也很清醒。 孙叔敖所叹,王之顾忌,他观望月色之事,已经理清。 他不由心道:《周礼》之威,天下莫敢不从,他风允也算是一有些贤德的人了,竟能被一国之君顾忌。 思毕…… 风允对昭阳道:“余曾经在艾地边境时,不伤一兵一卒,夺下古艾的艾城。” “艾城乃古艾之都,此时楚国欲强袭扬粤之都,其间手段不同,但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人性可探。” 此事,昭阳早有耳闻。 同时这般不伤一人的情况下,拿下城池,让原本城中的古艾宗亲净身而离,古艾民不做反抗,感恩而待,接受风允后续内政的谋略,这也是楚国中许多人都惊叹的地方。 为之崇敬,认为这是风允在军政上,贤能才德的表现。 与之楚国征战多国蛮夷,蛮野做法,这才是为楚国士大夫、权贵所憧憬的开拓之法。 风允继续道:“当时,百越王一直在后方,即使是局势大好,也不上阵,此时一思,既是王之信任,也是不想激愤古艾宗族,造成伤亡战火。” “毕竟,世人皆有居安思危之心,有其后路就不会拼尽全力,性命相对……何况是一宗族呼?” “而王出征,其古艾之王必出征,是为无退路之战,王对王也,若不以王相对,国君无威,国民失望,国不将国,宗族也必死无疑。” “以此理,再看楚与扬粤……” “我曾见过扬粤王,其虽憨厚,但其也是商之后裔,有其传承,有其宗祠。” “在楚国局势大好之下,楚君亲征一举强袭扬粤都城,不亚于周武王入商都,对扬粤而言,必回王战,灭国以论,将举全国以对楚。” “王对王战,久战不断,两国牵扯,苦其民也,祸其心也。” “楚国即使拿下扬粤……因其两国战乱中死伤无数,扬粤人恨楚人入侵残暴,杀我亲属,而楚人恨扬粤人顽劣抵抗,灭我亲属。”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其久积民怨,楚地越大,分崩离析之象越显。” 风允轻揉眉心,他以微弱的文气行观世之法,凝望楚国与扬粤之战,两位王相对,其战况激烈,气焰越打越盛! 南地之人,脾气暴躁,平常不见,可灭亡危机之时,皆非常人能耳语,其坚韧之心,更非常人可阻挡。 而最终,观世之法,停留——扬粤败,扬粤士族被俘虏,成为奴隶,而更多的人潜入山野…… 而大部分的国民也因为仇恨楚国,逃往山野…… 那些处于山野的扬粤人,一部分逃离扬粤前往别的国家生存,但更多的是跟随扬粤剩余贵族,视机报复楚国,造成更多的灾祸。 文气竭,观世毕…… 他也不再说。 而昭阳呆滞,好半天才理解风允的话——楚君若亲征,扬粤必定顽抗到底,到时两国很可能久战不绝,越打仇恨越大,即使能赢,扬粤国人也会在未来的岁月中,不断反抗,其隐患无比巨大。 “王亲征,原来有这般危害?” 风允缓缓点头。 “除非王欲屠城,不然最好不要行这般出师无名之战。” 出师无名,为何无名,昭阳羞赧不敢语。 至于屠城,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风君,还请教我?”昭阳礼拜。 风允摇首:“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余言楚君亲征之危,是身为人,不愿生灵涂炭,让两国之人拼杀殆尽,仇恨不绝。” “至于去思考如何解决……昭阳统帅忘记了,只要楚君不亲征,不就能规避此事吗?” 昭阳这才想起来,他来寻风允是为了劝诫王消去亲征之念。 “那余去将风君所言,告知楚君?” 风允笑了一声。 当初风允即使不是百越相,也可号令整个百越,皆是因为威望,功绩,被百越国民信任。 可是这样的权势,楚国可能出现吗? 风允不确定,但他可以确定,楚君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出现。 而此次亲征,也是想吞下这份唾手可得的功绩,以免落入别人之手。 何为别人——楚国其余宗亲是也。 要知晓,此时的楚国,高位之人皆是楚国名门望族,这样大的功绩落到任何一位高位者手上,都会影响到楚君的权威。 “统帅若是有心,就去寻一尚有帅才的辞官老士,让其再出仕为王而征,在其征后辞去要职即可……此种如何行,就不是我需要思考的了。” 一位辞官的老士,楚君都无法容忍,那楚国气小,无需多言。 昭阳作为楚国权贵出身的他,对这权贵阶级之事,与生俱来,虽已三十,却久处战场,对这朝中复杂,楚君心思,看不清楚。 而孙叔敖清醒,其虽为贵族之后,但也可称寒门出身,比之普通庶民更清楚楚国的权贵阶级为何模样,遂对楚君心思,一清二楚。 这边风允却也不欲再深说。 “昭阳统帅还是快些离去吧,夜里水寒,勿伤根本,咳咳……” 昭阳面色羞愧。 “风君恕罪,昭阳无王令,暂时不能为风君解灵龟纹,不过昭阳明日会送一图前来,或许能舒缓风君冰寒。” 说毕,昭阳低首而离,看来是去按照风允之言而行。 风允吐气。 “图?” ……禺强图? 风允浅眠,脑海中久久不动的种道之术,卸下了《河图》,开始在其中勾勒与昭阳近战时,所看见的禺强武相。 以此种道。 欲破其术,就学其术,逆而化之。 这昭阳一句话,倒是给了风允除开桃蛊外,新的破解之法。 同时,风允也想一观这武相为何,他却是从未见过,恐怕,应是楚国独有之术。 “轰!” 脑海之中,当禺强相被勾勒出来后,种道轻鸣,他的整个意识都陷入了黑暗幽深当中。 “当!”冰块坠落在坚硬的地面,四分五裂的声音。 如此之声不绝,而风允远望,似乎看见一道光,他触摸四周莫说,仿佛处于冰川之间,黑暗如渊。 走过许久,终于寻着微光转角,看见了丝丝折射出的幽光,照亮了前面的一段路。 此路,通向一泊巨大的深潭,四周幽暗的光照在其上,波光粼粼,而湖面上,是一只巨龟,全身冰寒,其龟甲上有一条灵蛇。 这与风允腰间的灵龟纹一模一样。 “呜…”灵龟举头,望向风允,其声高昂,呜鸣嘹亮。 风允近前,那龟背上的灵蛇吐息,水潭结冰,出现一条冰桥。 来至灵龟身前,灵龟任由风允打量。 风允在其龟身上,可见各种纹路图案,隐隐流光,彰显不凡。 对于风允这位来人,灵龟和背上的灵蛇,都十分诧异。 灵蛇下首,准备亲昵…… 而与风允欲触之时,四周之境却轰然一塌…… “风君,景阳上将来寻…” 风允睁眸,就见晨光之下,仆在塌前叩首。 “起来吧,去寻热水来,我洗漱一番。” “诺…” 方才,也是有人靠近,种道之术方才惊醒他的意识,使得梦中之境,破碎消失。 但在种道之中,《禺强图》上灵龟灵蛇之相,玄气微亮,其孕出一丝寒气,供给风允所用。 这寒气与昭阳武相之寒气相似,同源却不同主。 “原是如此,从观想中得玄奥。” 风允也清楚了,昭阳的武相就是从禺强图中观想所得。 而等风允所能掌控的寒气压过腰间的寒气后,就能吞吃这部分力量,破解封印。 …… 整理一番,风允在偏殿邀景阳入殿。 “景阳上将,不知来此有何事?” 风允望去,就见景阳一脸不情愿,手中正拿着一卷图卷。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风允的一位熟人——屈原。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列国·楚(四千四) “沙沙沙…”夏雨至,天色昏暗,骤雨不绝。 “呼…”风过雨斜,坠入殿内,伴随着屋檐水柱,一并啪啪落响…… 仆紧忙关窗。 景阳将画像递与风允之前,其状无礼,轻浮无矩。 “依昭阳司马令,将此图俸于将军。” 一旁屈原见之,怒目而视。 “景阳上将,您为楚国大夫,怎可待风君不敬,失其礼仪?” “哈哈…”景阳嗤笑一声。 “我为楚国大夫,你屈原为楚国上士,此时顶撞于我,又何不是失礼。” 说毕,景阳冷视目色淡漠,仿佛对他毫不在意的风允一样,哼哼而去,冒雨而离。 余留下屈原,略显尴尬。 “风君莫恼,楚国中重礼之人多矣,其景阳不过是其中不入流者。” 风允微微摇头。 “不以他人之恶为烦恼,我亦无烦恼,此时烦恼之人已离,更无须烦恼。” “屈原上士请坐。”说着,风允伸手一礼,邀屈原对坐。 屈原也不拘谨,其年轻盛气,非苦仇之人,正如风允所言,其恶嫌之人离去,也就不用再去谈论其厌恶之处。 “来人,上温酒,瓜果点心!”屈原挥手,令一旁的仆,那仆闻言紧忙去操持。 “风君,此番来寻风君,也是偶遇景阳…”望向一旁卷好的画卷,屈原犹豫。 风允倒是不介意,拿起徐徐打开。 其上,一股寒气升腾。 屈原起身,紧忙去拿,与风允一同打开这画卷。 “啊,是禺强相?”屈原愕然。 “他们是怎么同意,将此相给您的?”屈原不解,但觉得自己的言语有异,遂向风允解释道:“禺强相为楚国宗祠壁画之一,是我楚国底蕴,也是根基所在,其每一位楚国贵族都能在及冠之前进入一次,以观壁画。” “其有灵性者,能观得一相,为自己的助道之相,若是不得者,也能在及冠时再入一次,再不得者,后期以功为抵,也可再入……” 闻言,风允不由思考昭阳之举,似乎超出了规矩的范畴,楚国宗室怎会答应? 屈原望向禺强相,也感叹道:“昭阳司马未及冠前就得灵龟相所喜,之后在及冠时灵龟附蛇,化玄武之像,再之后战功赫赫,自我以武道突破先天,成为司马之位,其若是有楚国国运加持,也不输先天一境中的深厚者。” “此相唯一,也就只有昭阳司马能向宗祠请来一拓印之画,交给风君了。” 风允点头,此画像上确实是道韵流转。 屈原将画卷起,交给风允。 “风君,此画像珍贵,不过相比直观壁画,其作用就只是辅助之用。” “而楚国壁画,有一道观想之法,其观想法在宗祠可学,但恕原无法传给风君。” 观想壁画是楚国的底蕴,屈原若是传授风允,就是背弃先祖,背弃自己的血脉,此罪他是万万不敢受的。 风允也清楚。 不过,观想之法? 昨夜那以种道之术入的梦,算不算呢…… “风君……”温酒已端来,点心瓜果也摆在了桌面。 屈原烹煮酒水道:“昭阳司马带兵巡视,误伤了风君,此事还让余代司马向风君致歉。” “巡视…此时也是允时运不济,恰巧遇见昭阳统帅,如今伤势,调养就好。” 看着屈原道出的温酒,风允倒是觉得屈原真诚,虽忠于国,但也忠于事理,知晓自我之欲,寻之以礼。 接过酒水,风允如今年已十八,早离家中,在为百越相前,就为自己及冠,也算是周时的成人了,自然可饮酒。 一酒入喉,顺而下,温热暖心。 “今怎不见昭阳司马?”风允询问。 屈原也饮酒,摇头以赞,但闻风允之问,微微一愣。 瞥了风允几眼,谨慎道:“闻说昭阳司马与风君误战时,亦受伤势,而此时扬粤与鄂交战,为避楚国受难,遂去请早已辞官的斗廉先生,望斗廉先生能再次出任,暂代司马之职。” 此谨慎,倒不是因为风允非楚国之士,而是不好明说风允与昭阳战,两人负伤…… 屈原认为,此事有损两人颜面,所以谨慎。 “斗廉先生?“风允倒是不清楚楚国事。 一旁的屈原紧忙解释斗廉先生的故事。 原来,斗廉为楚上一任司马,战功不菲,为楚君征战四方,铸就了此时楚国的强大,与扬粤隔小国相望。 不过后来因老伤复发,退位让给昭阳这位后起之辈。 “原是如此……斗,不知在楚是何族?” 风允问完,屈原紧望。 “何故?”风允不解。 屈原却哈哈大笑:“风君是欲出使楚国呼?” 不然也不会询问仔细啊。 屈原倒是欣喜,他对风允的才能极度认可,以其治理百越之策,开拓一国之法而向往,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就如礼乐之道,在百越还不显,他认为自己可以胜任此道,以此为楚国之传承。 风允倒是哑然。 沉沉一笑,摇头:“非也,允非是要出仕,而是欲著写《列国》,若能将楚之名人故事,山河政策记载在上,也能让后世之人一观楚之历史,以勉自身。” “这也是余所行之观世,玄也。” “玄?”屈原脸上微红,却是自己想错了,但也失望。 其心道:若是风君能出仕楚国,该是何等妙事……或许我可以诚心打动。 思索中,屈原却与风允解释前言。 “斗廉先生是如今的斗氏族长,斗氏在楚国为二等贵族,有十八之数,斗氏就是之一;而之上还有一等贵族,有三数,其为屈、景、昭三族。” “其一等三族皆是芈姓,是为王族后裔中杰出立小宗者,而二等十八族除却芈姓外,也有外姓。” “其余三等者,就不多说了,风君也能推断。” “而在各族之上,还有大宗,也就是我楚国之君,芈姓熊氏。” 《周礼》有规,其嫡长继承,次子达则分封,贫则自养…以拱一系,传而不散。 如今的嫡也不过是君主与君主的嫡亲这几家,相比起来,发达起来的小宗倒是人多不已。 “筚路蓝缕,以开山林,熊氏一支发展如今,来之不易,得此时人才济济,也是先辈期许所顾。”屈原恭敬,对天一礼,可见其心。 风允感叹。 “能者多劳,多劳者也应多得,不可断也。” 闻言,屈原认同一笑。 风允也笑,可目中意味不明,多有深思。 从屈原口中所知,也不过是屈原所知,而非民所知,非君所知,也非风允所知。 欲观其国,应内外皆观。 其内由民至君,由君至民,如数了解。 其外,观邻国,读国史,而晓大势所趋,方思后世之演。 以此才能成《列国》一书…… “风君,您与余说一说您的玄吧,余闻风允在百越立玄门,对这玄,倒是好奇得很,望君能摘可说之事于余……” 此时,任何知识,都是道的一部分,更何况是个人之道。 在夫子与弟子比之亲子更紧密的时代,问道需谨慎,诉道也需留神,这可不是传授一两个字这样浅显的事情。 “哈哈,原若好奇,一观就是…” 风允发髻之上,青枝一动,随即一柄黄钺出现在风允手边。 黄钺,战之礼器也,是风允以《列国·百越》所化,其上著满了风允对百越国的描述,同时也有风允治理百越的各种策论,实际施策的补充,是为风允如今最具实际效用的治国言论。 屈原眼中闪过惊喜。 转而拿起黄钺,就要拜…… 风允抬手,制止道:“不必,我之玄门,无此虚礼,亦无关系,只要是人族,皆可观之,从中所悟,也皆为个人。” “啊?”屈原愣然。 “这……风君,这可是您成就先天的智慧啊,您就这样任由旁人观阅?” 风允却道:“原若觉得其言有趣,亦可抄录一份,以作闲时取乐,若旁人欲观,也可让其抄录,独乐,何比众乐。” “啊!”屈原惊愕。 良久,才道:”风君说笑了,原怎敢闲时取乐,得此书,应日夜揣摩,学其智慧才是。” 屈原还是以弟子礼拜之,风允却不喜。 “你之拜为你之行,而不为我所允,你行而我不受用焉。” “风君不受,原却也感赐…道!” 屈原望着在黄钺之上,冒出的玄道三法——观世、处世、御世。 震惊之下,又不知如何言语。 方才屈原还以为这只是一法之书,却没想到其上记载的却是一条道! 如此重物,楚国也没有啊! 楚之底蕴为楚壁画,其被称为楚相之法,亦是楚法。 初学为术,可令楚之壁画上的道相降临,加持于身,或文或武,其力非凡。 深时为法,可与法相合一,其身滔天,力巨山河,有无上之威。 但……那也只是战法,而非道也。 “风君,此物过于贵重,还请收回。” 屈原目挣扎,撇头聚钺,送归风允。 “道,是人族的道,若人族不用,那这道如何能是道呢?” 风允的道,并非战法,也非策对,说是思想,但更像是教人远望世间,思索自己应该怎样为人处世,为自己的人生制造更多选择的一种方法。 其能否以玄道成道,全凭自己,而非此道。 或许据为己有能让人舒爽,可对于风允来说,将玄道据为己有,那是孤寂的。 吾生有时,亡于水间,此地鸟语花香,生灵来饮,而此时水流断绝,万物散去,余留贫苦之坟,如何不孤寂。 “风君大德。”屈原捏紧黄钺之柄,目中对风允越发尊敬。 其起身道:“余去寻帛书来,在此抄阅。” 风允点头,不无不可。 但他却起身。 “原随意,允倒是要去楚国典籍宫一观典籍,以著《列国·楚》。” …… 就在风允从典籍宫一殿开始看起书时,位于三闾阁中,屈、昭、景三大氏族的掌权者齐聚,其声言中,多诉风允之名。 “风君来楚,被君上安于典籍宫内,这……” “哼,此时为何,君上已封诸口。”一老者眼下不满地望向殿中,一跪坐在末座的青年,其正是景阳。 关于褒响之死,此事也只有几人知晓,景阳受王令,自然不会说出风允为何居楚,这让这些三氏贵族们都隐隐猜测,是否是君上欲招揽风君,出仕楚国。 “风君若是出仕楚国,那必定是高位啊…”这老者继续道,也不再去看景阳。 “我想,我们得制止一番,其毕竟是他国之人,哦不,是“吴”国之人啊!” “哈哈…”殿内传起一阵笑声。 吴国、无国。 大庭国灭,风允离开时为无国之人,而大庭归吴国后,其风氏族人也成了吴国人,所以,这些人也将风允说是吴国人。 可实际为何,他们都清楚,风允出身风氏,其为上古大庭氏后裔,大庭氏古之大贤甚多,甚至有一代炎帝…… 可见其血统高尚,是不能鄙夷的。 而风允之能,在禹越、百越、邗国、桐、英方、扬粤等国都有高望,特别是百越,其国策之下,就是扬粤也不敢轻犯,吞噬古艾后,隐隐有大国之基础,潜力巨大…… 可见风允有贤才,是不能轻视的。 最后,就是风允在血统与贤才外,还盛传德行……是不能贬低的。 三不能之下,就是楚君招揽风允为楚国大宰,甚至是楚国相,整个楚国的民都是能接受的,名正言顺,不过,他们这些权贵无法接受。 “住口,嬉笑在殿,成何体统,可将礼仪于心?” 殿中,正坐诸位的年老之人,怒喝一声,其殿之声立即禁止。 这老者身着华丽,望之礼仪严谨,举止得体,直爽利落,颇具悦目。 其声叹:“无国啊……” 其余老者也都反应过来。 无国,就是说能随意加入别国,而不会被警惕为别国之人,有别国之心! “咚!”一人锤桌。 “恩?”正坐在殿中中的老者斜视。 这人惊慌。 “三闾大夫,恕罪,恕罪,余只是担忧风君伤势,不宜出仕楚国,以免疲劳。” 这一说,其余人都心领神会。 “是啊,我们应当以此劝诫,让风君好好修养,以行楚之礼仪,待客之道。”其余人附和着说:“是极,是极!” 三闾大夫轻嗯一声,不作言语。 见状,其余人都清楚,这是允许了。 可这时,几位甲兵拉着一女仆来到殿中,其绑住手脚,呜咽难语。 “三闾大夫,这是?” 三闾大夫扫过周围人,见其中几人慌张,也了然于胸。 “风君若出变故,那你们中有的人也要出变故。” 那几人将头低得更深了。 三闾大夫不再去看,而是望向末座的景阳道:“画卷交给风君了吗?” 景阳虽不解三闾大夫为何答应昭阳要将禺强之相交给风允,但此时他可不敢嚣张,急忙拱手道:“禀三闾大夫,风君已收画卷……” 末了,景阳小心道:“景阳冒雨前往典籍宫时,原弟也在风君处,见之,似与风君多交善意。” 此时的三闾大夫也是屈氏,为屈原祖父。 三闾大夫沉吟…… “风君未为楚国高位时,楚之氏族应礼之。” 闻言,在场之人皆明了,也有了如何对待风允的一个界限。 景阳低首微厌,却又听。 “景阳,你之前随昭阳出征,吾虽不知是何令,但昭阳去寻斗廉入宫前,说过你之功绩,你可入楚之宗祠,观一日壁画。” “现在就去吧,王令筹备,后日你也该出征了。” 闻言,景阳大喜抬头。 “诺…”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七章:芈姝·芈月 三闾之论,在“已经有一个孙叔敖为王权衡诸族,不可再来一个风君压制……”中暂熄。 …… 而历经一日,轰鸣雷雨不绝,这天色已暗风允也无察觉。 还是婢上前多点了几盏油灯,风允才从书中恍然。 望之,风允道:“你是殿中的?” 这女子陌生… “禀风君,之前一婢手脚笨,遂换了婢来伺候风君,风君若有需求,可驱使婢…” 风允颔首…… “风君,风君啊!” 蛮娃? 风允抬眸远望,随着声音越发地清晰,就见一大块头冲入典籍宫,扑倒在风允面前。 “风君啊,蛮娃有罪!” “呜…吸,呜…吸……” 蛮娃哽咽不断,啜泣难言,却不同求风允宽恕。 “唉,此番怪你已无用,你自省就是,下次若遇紧急之事,莫如此莽撞了。” “蛮娃知道了,呜……” 蛮娃哭泣声不断,抽搐泪流。 风允无奈,放下手中的帛书——楚国史料。 起身道:“入夜了,随我去偏殿烤火说话吧,那日寒气,怕也伤了你。” 蛮娃眼中愧疚满满,抹着眼泪,跟在风允身后。 入殿,此时屈原还在抄录黄钺之上的《列国·百越》之言,见风允归,他才恋恋不舍,放下黄钺,告辞而去。 与蛮娃在殿中交谈许久,让奴婢整理后院一室,以作居处,就让蛮娃归去休整。 风允又让婢去熬姜水,以压寒气。 在入睡时,这才拿出那卷禺强相,细细揣摩…… 姜水热腾,风允的眼皮也随着种道之术,观相禺强,缓缓闭上,进入梦境…… 一夜无话。 再起之时,已是天明。 “沙沙沙……”屈原迫不及待,早早来殿,在偏殿一角,抄录其言。 风允呼出一口浊气,从榻上起身,其腰间冰寒之意不减,反而越发深厚。 望向那卷禺强相,风允轻揉眉心。 这画像有问题! 风允摇头,微叹心道:若不是自己以种道之术观此相,怕会被其暗算。 禺强之相,其心口的纹路是错误的,若强行运转,怕寒气凝身,影响自我,道途入邪。 “风君醒了…”婢上前,为风允洗漱、着衣。 待收拾整洁,屈原才来见礼。 如此之后—— “风君,今日斗廉将军代司马之位出征,防御边界…” 午时,屈原疾步而来,诉说着今日在朝所闻所知。 风允颔首,面色却格外地苍白。 屈原蹙眉担忧:“风君可病了?” “非病,只是这几日观典籍宫之书,一时入迷。” “啊…”屈原一礼:“风君这般的智者依旧尚学,原实在感叹,亦不敢懈怠啊!” 说毕,屈原又如往常一般,观阅黄钺之言。 而此时,外传来喧嚣声。 就见是昭阳司马,咳嗽而来,而在其身后,是一颓然老者。 “风君安。”昭阳施礼。 风允回礼,一旁的屈原也起身向昭阳行礼。 昭阳望见屈原手中的黄钺,眼中有诧异之意,但转瞬即逝。 “不知昭阳司马,来寻允,为何事?” 风允说话时,昭阳身后的老者哀叹一声。 昭阳这才拿出一卷帛书,其述道:“风君贤德,暂居吾楚……楚国欲以典籍宫之友暂纳风君,以便风君观阅书籍。” “典籍宫之友?”风允眼中含笑,楚君亦无招他入仕之想,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昭阳又道:“风君,这位沈尹华先生,暂为典籍宫下大夫,主持一宫事务。” “君上令,若风君对楚之典籍有何不解之处,可询问沈尹华先生。” 说着,其退回,让沈尹华与风允见礼。 两人相互而礼。 “昭阳不便多待,告辞。” 昭阳离去,沈尹华也向风允辞别,缓缓而离,似乎对君上的决定,并不满意,甚至是哀怨。 “风君,这沈尹华原本是为君上讲解楚国典籍的下大夫。” 屈原蹙眉,微微叹道:“之前坊间流传,沈尹华乃是君上之师之言,这沈尹华还沾沾自喜,如今君上将此人派发来典籍宫自守…” 风君闻,略默然。 屈原也是。 两人都清楚,楚君对这样的说法心怀不满,遂驱离了沈尹华。 而又令风允有不解处询问沈尹华,也是为了抬高楚君。 毕竟,若风君都请问过沈尹华,那楚君有何不可呢? 对此,风允又觉好笑。 “这世间,谁不可为师呢?“ “农者农耕,商者商富,工者工巧,士者士礼,这些都是智慧,所谓取长补短,学习别人的长处来补全自身的所需,这并不是需要为难的事情。” 风允去坐好,淡笑摇首。 “明日,我就去向沈尹华先生问学,其心之所向之事物,不必为之纠结。” 一旁的屈原闻之,拱手而礼道:“风君尚学。” 如此,又是一日。 一早,风允就带屈原去寻沈尹华。 此时沈尹华正在一偏殿内,其中似乎有声。 “尹华啊,你说你,怎么就去招惹费无忌呢?”一苍老有力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风允还未询问,一旁的屈原就道:“这是伍奢先生的声音,伍奢先生是公子、公主们的夫子,为大夫位,专门教导君子六艺之学。” 风允颔首,表示了解。 “两位先生,风君来见。”屈原上前,向两位行礼,以禀。 两位老先生对视。 伍奢对视沈尹华,皆诧异。 “请风君入殿。”沈尹华也不犹豫,挥手道。 风允入殿。 向两位先生行礼。 然后携屈原入席。 往席间一观,沈尹华眼中的颓然之色虽还忧,但也极力藏下,此时似平日之态。 而伍奢却好奇地打量风允。 “不知风君来寻何事?”沈尹华询问,对于风君,他是尊崇其贤德之名的。 风允直言:“来寻沈尹华先生,是希望能了解楚史,一观楚之风华。” “楚史?”沈尹华自嘲一笑,但还是略带傲气地抬头,露出修剪精巧的胡须,似在惊喜。 “我听闻风君在楚好几日,不晓得看了多少楚书?” 风允对这自傲之色不觉,他并非来学这傲慢,而是来学知识。 “楚字与余在大庭时所观的篆文略有不同,几日间,看得不多,只观阅楚之源头至楚之开辟,其后倒是少阅。” “那请风君说说楚之源头为何?”沈尹华下意识就代入了夫子身份,考问风允。 风允一一作答:“楚,其称熊氏,乃芈姓,是为古之祝融-吴回之后也。” “其于周初而立,被封子爵于楚地……” 风允徐徐诉说,沈尹华抚须点头。 风允所言,无褒奖,也无贬低,如实而诉,让沈尹华颇具好感。 一旁的伍奢也听得仔细,亦点头,而在斜望时,却看见屏风之后,两个小人头在浮动,见此,伍奢眼中浮过无奈之色。 等风允诉说完毕,就听沈尹华道:“风君啊,你对楚国的史已经很了解了,不偏不倚,这是最好的学史方式啊……” “嘭!” “什么声音?”屈原起身,来至屏风后面,逮住两个小女娃。 “两位公主,怎么在这?”屈原疑惑。 伍奢此时道:“老夫今日来典籍宫,就是为两位公主有事相求尹华先生。” “本让两位公主在典籍宫观书等候,却不想。”伍奢望向风允,其不言而喻,是来看风允的。 “芈月,拜见风君。”那稍小一些,五六岁大的公主,扑哧着大眼睛,望向风允,不顾及地打量,其眼神灵动,但却不让人觉得心怀有异,只觉可爱天真。 而另一个稍大些,七八岁的公主,对着风允微微行礼,规规矩矩,小心羞赧,不敢去看风允,只是轻声道:“芈姝,拜见风君。” “允,见过两位楚公主。” 芈月…芈姝…… 风允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 见风允对自己行礼,芈月和芈姝都不好意思。 “哈哈。”伍奢哈哈笑着。 “两位公主平日里捉弄老夫时,可不是这样的。”说着,望向沈尹华道:“尹华先生,与您说的事情…” 沈尹华闻声,先问道:“君上如何说,你清楚的,就是因为…所以才让老夫来典籍宫。” 伍奢微微点头。 “老夫已禀明君上,君上也同意让两位公主向尹华先生学习礼乐……在君上看来,您的礼乐才华,是楚国中最为得体的一位了。” 闻之,沈尹华泪目,微叹。 “能教导公主,是老夫的应尽之责。” 说毕,也算是收下了两位公主。 而风允这边,沈尹华眼中挣扎,思索再三,终道:“风君啊,老夫也算是尝了虚名的苦头了。” “如今在典籍宫也算不错,能一阅楚之典籍,以向道焉。” “至于,您想向余学习楚史之事,在余看来,是不必的,不过在老夫教导公主之余,您若得闲,可来与余一同谈论楚史。” 风允目微闪,他明白,沈尹华已经做下了选择,他想留着典籍宫,而非去楚君身前。 随即风允拱手道:“那多谢沈尹华先生。” 见状,伍奢道:“那老夫先离去了,君上令余前往芍地,协助孙叔敖先生治理水事,如今也要启程。” “你倒是有事可做啊。”沈尹华呵笑一声,也不留伍奢。 待伍奢离去后,沈尹华就开始安排奴、婢,操持学习礼乐之事。 至于风允,也暂时归典籍宫中,去一观典籍,待明日才准备去论楚史。 …… 时间流逝,在典籍宫中观阅楚之典籍,风允见识了不少智慧言论,其各种术法有升,以至于玄门之道,都沉淀不少。 至于其腰间的封印,隐隐有破。 “这禺强之相,隐隐与《山海经·图》有关系。” 呼出一口寒气。 在观想之梦中,风允已经看到了禺强的背影,等完全能看见禺强之后,也能开始如同昭阳一般,召出禺强之相,加持之身。 这楚国的底蕴,竟不知不觉,向风允敞开了这样一个口子。 “风君…月儿和姐姐要考核了。” 风允正观阅书时,耳旁传来声音。 “允祝公主月与公主姝,礼乐有成。”风允轻声道,手中又打开了一卷竹简,以和帛书对照。 “哎呀,风君太敷衍了,得去看月儿和姐姐考核才行。”芈月摇晃着风允的胳膊。 风允无奈,这芈月仗着年小,比之当初在百越时的黎月还直接。 “去吧。”风允起身,将书放好,这才跟着芈月前往。 而此时,芈姝已经在殿内练习,传出略有磕绊的古琴声。 “嗯…”风允颔首,这一月来,风允陪同着也算是通晓了些许的音律基础,对这音律鉴赏也有些眉目。 芈姝弹奏的是三日前给的新曲,此时能弹奏,已经是基础有勤,进步很大。 “公主月啊,你觉得是芈姝弹奏得好,还是你弹奏得好呢?” 芈月面色一苦。 “当然是姝姐姐,我能弹出声就不错了。” 风允笑笑,带着芈月进殿。 此时沈尹华先生还未至。 芈姝见到风允,面色一红,起身来迎,一礼道:“风君安。” 如同之前一般,规规矩矩,不过因为一月相识,此时也不算羞赧。 “进步很大,公主姝。” 得风允夸奖,芈姝柔柔一笑。 而芈月已经来到古琴旁边,开始以自己的想法,弹奏古琴,其声呕哑,倒是难为人听。 “风君,你笑什么……”芈月怒视,其不过六岁,此时瞪目,倒是有趣。 “风君不如也来弹弹,我和姝姐姐都没有听过风君弹奏呢。”芈月眼睛一转,就道:“大家都夸赞风君的德行,想必风君对音律应该也十分擅长吧。” 君子六艺,这是此时诸国,对君子的基础标准,芈月和芈姝都很期待。 可风允……何曾学过古琴。 风允也不为难,一笑道:“余蠢笨,少学,不会音律。” 风允从破开胎中之迷,恢复前世记忆起,至今不过两载,其学多为实用之策,治国理念,对于音律之事,却从未放在心前。 或者说,与其学音律,对此时的他来言,不如看些史记兵书、地理人文之类的。 “啊…风君不会音律?”芈月目瞪口呆。 一旁的芈姝也捂口,不敢相信。 “不相信?”风允来至古琴前,抬手的仪态倒是因为观沈尹华教导芈月、芈姝,十分标准,但其挑拨音弦时,却传出比之芈月还难以为听的声音。 音高或低,不成曲调,不为人乐也。 “风君?” 门口,沈尹华不敢置信,愣然而视,直勾勾看着风允的双手。 “老夫临近时还以为是公主月没有耐心,心烦而乱调,却没想到,风君竟……竟……” 沈尹华磕磕巴巴,似无法从方才之境中缓过神来。 “风君怎不会乐声,这可是君子之礼……而您也是风君,是名誉千里的贤德之人啊?”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八章:阴阳·太极无极 自从知晓了风允不通礼乐之后,沈尹华每每在看向风允时,就多了一层哀怨之意。 “风君怎能不通礼乐呢,您可是广为传之的贤德之君啊。” “唉……” 如此幽怨下,其风允不通礼乐的事情,沈尹华虽未宣言,但也被楚国中的士大夫暗晓。 一直都认为风允少有缺点可攻的楚国权贵们,如同灯下黑,此时方才恍然,其隐隐商议…… 时光荏苒,夏雨已过,立秋来临—— “禀风君,楚君有令,望您能代表长江以南之国,在秋分时,前往曾国,参加曾候举办的礼乐雅会。” 本在典籍宫一偏殿内,与沈尹华讨论楚史的风允闻声诧异,一旁的沈尹华愕然。 在殿内一旁默背曲谱的芈姝与芈月纷纷看来。 此时,令就已经来到沈尹华之手。 “王令沈尹华大夫为领,携风君与屈原礼上士代表楚国出席曾国,一论礼乐。” “此事由闲赋在楚都的昭阳先生为卫,一路护送几位前往曾国,陪同参席。” 传令的内侍恭敬,但却暗中偷瞧两人的表情。 风允沉思,其中的缘由他已经知晓。 而沈尹华苦着脸,可君令已在手,如何能辞呢。 内侍退去。 沈尹华叹息不绝。 “风君啊,您为什么不拒绝呢,我为楚国臣,食君之禄,阅君之书,既有习礼乐之道,自然无法拒绝,但您能拒绝啊。” 风允这不是楚国之臣,楚君都用长江以南之国来代表,且风允的礼乐…… 沈尹华不知如何是好。 其也只能道:“风君,此时距离秋分之时,尚有一月,除却入曾之时,也有二十来日,就请风允与老夫细细学之,不至于一问不知罢。” 风允点头称道:“尹华先生还是先与允说明白,这曾国的礼乐雅会,是何规矩?” 沈尹华解释—— “风君不知,这周都以南的汉水之地,是以尊曾国为首,曾国乃是汉水大国,其为文王四友之一,南宫适之后。” “曾国以礼乐为要,整个周王朝诸国之间,都少有比拟其礼乐之处,遂曾国举行礼乐雅会,其周遭诸国,只要以《周礼》治国,无不前往,为求一展本国礼乐之风。” 说到此,沈尹华眼中闪过委屈之色。 拱手道:“我楚国开国至今从不缺席,但都被鄙之,先辈楚君皆惋叹自身,如今,整个楚国都习曾国之礼乐……若是能在吾这一辈,能出一光耀之人,让诸国瞧见,对楚国改观,吾沈尹华就是死之何惜呢…” 沈尹华连连哀叹,似乎来典籍宫后,他的哀叹声就未曾停过。 “风君啊,您先在殿内稍等,容老夫去典籍宫室中找些礼乐之书来……” 待沈尹华离去,此时在一旁静静观望的芈月与芈姝对视一眼。 芈月上前对风允道:“风君,我和姝姐姐一起教您弹琴。” 芈月拉着风允衣袍,往琴走,风允无奈,只能依之照办。 琴七弦,精巧不已。 “哆…” 金鸣之音,甚有雅兮。 是一把好琴。 “这是阿爹送给我的琴,姝姐姐也有。” 风允望去,芈姝规整坐好,其琴桌前也有一把琴,其珍贵程度,与芈月无多差异。 可见,楚君对俩女并无偏袒……不,此时为嫡为尊,或者说,身为庶女的芈月,楚君格外宠爱才对。 风允不欲去探究楚君心思,也就放下此想。 “那就有劳两位公主赐教于允了。” 风允坐下,任由芈月指点七弦之音。 “这是宫、商、角、徵、羽,文,武……” …… 教导之事不提。 夜晚,屈原来寻。 “风君,此间多时之秋,夏季洪水方过,可芍地的水流却出现问题,若是不处理,明年怕要水溺田地,影响秋收。” 来至风允所居之殿,屈原也不拘谨,其坐在矮桌旁,细细与风允说事。 “你不是礼上士嘛,为何会去助孙叔敖先生治理水患?” 各司其职,楚国还没有到人才凋零的时候啊。 “哈哈,是我自己提的,不过就因为我是礼上士,所以在君上安排秋风前往曾国之事后,我也没办法赖在芍地。” 屈原说毕,风允轻笑。 “可是治水之事,有难处?” 风允清楚屈原是屈氏贵子,但其即使再贵,也不能挑衅君威,之所以能让他前往芍地,也不过是为了搭上他罢了。 风允很清楚。 就像是今日的曾国雅会之事。 也不过是楚国权贵,欲用雅会之事,以堕他的名声罢了。 “哈哈…风君,真是瞒不过您。”屈原眼中闪过颓然之色。 早先他还以为是君上欲让他离开礼官之事,去做实政之官,遂有此考验,但却不想,原是利用他,为了风允而来。 屈原自叹:“风君,您的玄门理念,三世之法实在博大,余即使得幸有闻,此时也不过是皮毛粗浅,看不透楚国官事。” 风允闻屈原之声,安抚道:“三世之中,亦有处世也。” “无法观世,无法御世,不若以处世入手,成处世之法,再谈观御之力。” 屈原恍然,大悟道:“风君说的是,是原迷惘了。” 风允点头,也不继续深谈,屈原之事由他自己决定即可。 屈原此番,才正经道:“风君,明日孙叔敖先生欲访,询问治水之事。” 风允了然,点头道:“治水为民生也,无不应允。” 屈原敬佩,为楚国之民行之一礼。 其施礼后,又道:“风君,关于前往曾国之事,余已经询问过族内,其中隐隐有说您不通音律者,而此事亦不曾禀报楚君就……” 即使是屈原,此时也清楚楚国权贵欲何为。 风允不置可否,因为楚君是否知晓,这件事,只有楚君知道。 “无事,余生尚学,在楚国能学一二礼乐,再前往曾国去见见礼乐之盛雅,其不失一兴。” “余曾说过,这世间,谁不可为师呢?” “其士农工商皆有智慧,但也有不足之处,所谓取长补短,学习别人的长处来补全自身的所需,这并不是需要为难的事情。” “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希望能在此行中学到平常时无法学到的智慧。” 曾国,礼乐之都,有如此机会,风允自然希望去见识一番,观这周王朝之中,最能代表礼乐一词的曾国。 “风君之德行,非那些伪君子所能媲美啊!” 屈原感叹,对风允此番精神,十分推崇。 “若是每一位士大夫都能如风君这般,不掩己短,学不以耻,那一国之中,就不会有那些虚伪比贤,傲慢自鸣的人了!” 风允轻轻摇头,笑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这也是他们的选择,不要以谁来标榜贤德,这只会让世人变得虚假。” “不标榜贤德?”屈原暗思几分,突然脑海轰鸣,深受震撼。 风允也思,顿悟而感叹—— “世人比谁都清楚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贤德,因人之初,其有三也。” “一为体,是为欲望之本,生而索取世间,其性恶也。” “一为魂,是为纯洁之本,生而自然无瑕,其性善也。” “一为意,是为交互之本,生而观行善恶,性无常也。” “人生而有善恶之本,亦有无常之性。” “其生至死,皆是以无常之变化,以交互善恶,满足体之欲,坚守魂之洁,最终形成的自我智慧之意志,终死之时,或消散世间,或留存人道。” 风允说着,望向天空,似乎透过这层屋檐,望向人族道天,那无数的先贤意志。 屈原讷讷,苦思风允之言,其面色时而惊,时而喜,难以言喻。 “风君,这是什么道,也是您的玄门吗?” 此言,未曾记于黄钺之上的《列国·百越》之上,让屈原为之疑惑。 “原愚笨,望风君解答。” “哈哈…”风允淡笑。 “这几日随两位公主学琴,公主单纯,比之成人多讨喜也。” “允思索,其初生之婴,比之公主尤惹人喜也。” “为何故?” 风允望向屈原,屈原心中隐有其解,但却不知如何说出。 风允解道:“因人之婴孩,未触世间,其善恶分明,人知其欲,人晓其洁。” “正如阴阳一般,多么和谐啊。” 风允以水,在桌面上划出一个阴阳鱼图,一面有水而阴,一面无水而阳。 刹那间,观世之法出。 风允也不客气,将屈原一同纳入了只有黑白的世界。 两人盘膝而坐。 “风君,此处是?”屈原诧然,但很快平复心中杂乱之意,欲问风允之道。 “你观。”风允抬手一指,就见到天空之上,两条黑白各一的鱼儿,在云雾中翻腾。 而待一指后,鱼儿交缠,形成一黑白之盘,闭目之下,各显一色。 “玄妙,此景玄妙异常!” 可是这时,两人盘坐的地面一震,突然之间,也变成了阴阳相隔之境。 屈原不知为何背后一凉,浑身不舒。 “阴阳分明,可是不是过于完美无缺,再无变化了,这符合道吗?” 屈原愣然…… 左右观望,紧忙摇首道:“缺少了变化,实在是压抑,让人心慌啊。” 风允点头。 就见那头顶的阴阳鱼睁开双目,其黑鱼白眼,白鱼黑眼…… “嗡!” 这片黑白空间大变,其阴阳交互,隐隐有生机浮现。 屈原心头的不安之念缓缓褪去,他望着阴阳鱼图出神,满满不可思议。 “这就是您说的无常之变?” 风允点头,又摇头。 “道,太极亦无极,万事万物很难变得这般极端,其大多应是中平之间。” “之前所说的婴孩,就是无极之象,而人之一生,都是以无寻有,逐太极之象,可人之生死寿终,也难入太极,亦难返无极,多在中平之间。” “有而不极,终有不满足之态。” 说着,风允挥手,一股清风吹拂阴阳鱼图,就见其双鱼跃动,交互而玄,比之方才的鱼图,更具灵动。 “阴阳之变,合万物之生灭之态,其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乃是道之全貌。” 道图! 而又见风允挥手。 清风骤大,双鱼交替旋转,飞纵在这片黑白世界当中,其留下了无数灵光,化作五色之彩,让这个染上天地五行之态。 “万事万物若为阴阳鱼,那在大势之下,就将推动阴阳鱼化作灵动之像,顺着岁月而去……前方为何谁也不知道,但其轨迹能从阴阳交替的规律中探寻一二。” 风允对观世之法的理解更为深刻了,其身上的玄力越发高涨,那原本被昭阳的禺强武相所封印的力量也产生了裂痕。 一旁的屈原呆呆地看着天空不断交互而行的阴阳图,不知如何言语。 只听一声鸣脆之声从风允心口崩鸣,四周的世界破裂,两人重新回到了典籍宫偏殿之内。 风允淡笑。 而桌面上的水渍已经干透。 “天色过晚,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屈原还没缓过神来,他此时一点也不想离去,只想继续感悟方才的阴阳之变。 “什么是阴阳……” 可是在风允驱客下,他还是乖乖起身,准备离去。 “阴阳,难道这天地就是阴阳,不,我也是阴阳,不对,人是无常的,怎能真的代表太极与无极呢……” 屈原痴痴而离。 待他离去后,一道光华涌出,就见风允漆黑的双眸当中,映照着阴阳双鱼,而阴阳双鱼变化,缓缓凝成禺强之相。 寒意迸发! 冲击腰间的封印! “啵…” 轻微一声,那如同附骨之疽的禺强寒气,就被风允自己的寒气覆盖,驱逐之下,昭阳的力量完全被逐出腰间。 一股寒气升腾。 风允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以气而凝。 “咚…” 寒气入玉,其上又被风允束之以约。 允咒/中孚卦·以诺天地之术! 归妹卦·雷泽孕生之术! 约束其间,以寒气为雷,以玉为泽,以其孕育生气,而寒气不绝也。 “这股寒气若是爆发,倒是麻烦,暂且如此收纳吧。” 风允观摩玉佩,这还是离开大庭时,宗伯所赠,其为宗伯之父为宗伯取字之时,而赠与宗伯,如今…… 风允惋叹一声,突想起自己从百越时,出使英方,英方也送了一玉与百越,后被王赠于己。 其昭阳劫道后,倒也送来了。 “这寒气危险,还是封存在那块玉上罢。”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九章:孙叔敖·问风君 翌日。 风允居在亭间,独自研究礼乐,观阅古籍,以勘舞乐。 似知晓今日孙叔敖欲来拜见风允,四周之人退避,即使是整日缠着风允的两位公主也不见身影。 “风君安好,孙叔敖来求见风君。” 孙叔敖身材矮小,但望之精干,似地里的老农,但眉目之间满是智慧之色,行之规矩,仪态大方。 风允起身以迎。 “今日允在此习礼乐,倒是简待孙先生。” “哦,哈哈,是叔敖有事相求,怎能劳烦风君呢。” 孙叔敖直白,一语而定今日之论调。 两人见礼,相对而坐。 望向桌面的礼乐之书,孙叔敖似在找话语。 风允却道:“孙先生可是欲问余治水之事。” 孙叔敖不拘谨,颔首称是。 “风君曾经在禹越治理过舜江水患,而在百越治理过彭蠡泽水患,皆完美而成,可见风君对治水之法,研究颇深。” “我楚国居长江之南,水患频频,对国民皆不利也。” “早先余在楚地视察,竭尽心力寻到楚国芍地为关卡之处,之后建立堤坝,断水截流,以此稳定楚地之水……可。” 孙叔敖面露愧色。 “余低估了水力,其堤坝难以支撑,明年夏雨之季,怕是堤溃水崩,大水而侵。” 闻声,风允发髻间青枝微动,就见一小鼎飞落风允手中。 “此为余在禹越时治水,所得之禹鼎,其中包含了余勘山测地,星宿定水的过程。” 风允递出,孙叔敖恭敬接过。 “至于百越彭蠡泽之水患,其言论屈原有所观,孙先生可带屈原前往……” 思索一二,风允补道:“余在百越之文,屈原皆晓,应是顾及余,遂少言其文,而多言自己之思。” “之后余会告知屈原,知无不言,不必顾及,以便孙先生思治水之法。” 风允虽对屈原说,他的玄道,人人皆可观之。 但对于玄门一同的《列国·百越》中,诸如阴阳,五行之策,却不敢透露,遂屈原前往了芍地,也不会将风允的阳策·风泽无神说出来。 遂屈原有治水之言,而不全面。 孙叔敖闻言,似想起屈原当初来芍地时,确实有治水之言,但他却以屈原不通水事,而少深究。 此时闻之,微叹道:“原是如此,怪不得屈礼上士有诸多想法。” 但又叹道:“风君果真不愿出仕楚国?” 或许楚君看不清楚,那些楚国的权贵,士大夫们看不清楚,但是孙叔敖却很明白,若是风允想出仕,就不会拒绝这次机会。 这次机会可是楚君也默许的事情,毕竟芍地之事,过于重要,比之扬粤之地也不弱。 可这样建立功绩的事情,却被风允拒绝了。 “余已经出仕过百越国,为一国之相,为相之时就思,为相,是为何?” “为一国呼?” “为一国民呼?” 风允细细诉说,而得到风允的治水之法的孙叔敖也不再慌忙,此时正襟危坐,他清楚,风允这是欲与他论治国之道。 “古往今来,可有永恒国度?”风允望向孙叔敖。 孙叔敖蹙眉。 风允解道:“无永恒国度,更无寿无尽之民。” “生死轮转,这是天地运行的方式,不过在其间,人族却是能源远传承下来的,人族或许也有生灭之时,但却比之一国或民来说,如星河与闪烁之星。” 风允抬手,这片亭顶,一片星河浩瀚,其将星闪烁而消逝,刹那于寰宇,璀璨却短暂。 孙叔敖望着星海不语。 风允继续道:“余只希望能在楚国记录楚地之事,成一书《列国·楚》,留与后世之人一观,以明先众们积攒的成功与失败经历,其中蕴含的智慧或许是余这一生,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风允说毕,挥手间,星海已逝。 孙叔敖起身,拿着禹鼎一礼道:“风允之愿,余不及也,其就连刹那之星,也不曾光芒一动啊。” 孙叔敖告辞。 第二日,屈原也来感谢、请辞,说明待秋风前往曾国之时,再来相会。 如此,风允又继续研究礼乐,以便对论不久后的曾国雅会。 …… “哆…” “啪啪啪!” “风君果真是天纵之才,不过半月,这琴声就浩浩荡荡,如大雁高歌,恍惚间,老夫也触动不已啊。” 典籍宫侧殿内,沈尹华感叹道。 而一旁的芈姝和芈月都崇敬地望向风允。 方才风允的琴声,两人明白,就是再刻苦练上几年,也难以达到。 “风君真厉害啊。”芈姝感叹道,含羞而低首。 芈月点头,但气恼道:“半月前还是我们教风君抚琴的,现在怕是要他来教我们了。” 芈月好为人师的小性子,却是不加掩饰,见到风允进步神速,无奈又气。 “呵呵。”芈姝抿嘴轻笑。 这边,风允收了气势,抚正琴弦。 他脑海中,这段时间种道之术不知种道了多少礼乐之学,其所知所记,就是沈尹华也难比拟。 如今,技艺不低,也就情感略差。 “明日,也该前往曾国了吧。”风允向沈尹华询问。 沈尹华颔首,又望向一旁的芈月、芈姝,微微无奈。 芈月见状,嬉笑着看着芈姝。 芈姝含蓄一笑,带着芈月上前行礼道:“阿父允许芈姝与芈月前往曾国观礼乐,此番劳烦沈师与风君照顾。” 风允微诧,但也了然楚君爱女之心,前往曾国,非豺狼虎豹之国,倒也无碍。 “两位公主好生学习就是,君上有令,归来后君上会考核两位公主,以证观礼乐有所得,而非玩闹忘学。” 闻言,芈姝颔首称诺,遵君令。 其言行之间,已经有尊贵惠然,有礼有节之态。 而芈月却嘟囔着:“我就知道,阿父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答应呢。” 虽是嘟囔,但其眼中的兴奋之色却不减。 “禀风君……屈大夫到了。” 屈大夫,如今屈原也成为了楚国下大夫位,暂居礼官,但实际上楚君已有迁调政官之想。 “请他进来吧。”风允应声。 不多时,屈原入殿,随之,其手中还托着一木盘,上放着风允的禹鼎。 “风君,孙叔敖先生已经寻到治水之法,现如今正在操持,无法前来送别,遂让原代之,归还禹鼎。” 风允颔首,那禹鼎也化作流光归于青枝。 如此,一日过后,风允也准备前往曾国。 不过蛮娃却不曾前往。 风允也不在意,只是在临行前安抚了蛮娃几句,顺带让其学习周言,不然前往周之诸国,怕是麻烦不已。 “风君,请上车。” 典籍宫外,沈尹华先生已经乘坐上车,至于风允,此行乘坐的是四马之驾,乃是卿大夫之顶。 “你是?” 风允望这御马之人乃是衣着华贵,步履稳当的少年,想来也非等闲之人。 “禀风君,余为楚国项氏,名燕,此行为风君御马,风君若是有事,也可唤燕之名。” 闻声,风允颔首,在其搀扶下,上了马车。 项燕,很熟悉的名字。 楚国,项氏…… 是了,风允记起,此人应该是战国名将才对,同时也是项羽的长辈,可是这时…… 想到面目青涩,比自己还年幼几分的项燕,风允无奈,这周朝的岁月,出了问题,其春秋战国之人,都拢到了一起。 如此…… “也是有趣,闻说老子与庄子论道,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风允感叹一声。 而马车也逐步而起。 风允询问道:“项氏兄弟,不知你年为何岁?” “禀风君,您叫我项燕就好,余今年已有十五了。” “十五,倒是还少。”风允轻喃一声。 可又听项燕略带羞赧地道:“不小了,我阿母都开始张罗为我娶妻了。” “啊…”风允哑然一笑。 “是不小了,成家立业,却是如此。” 此时之人,虽有异人之力,其人寿亦短。 就是那些缥缈的炼气士也无法做到久居人世,遂此时之士族大夫家,多是十多岁就成婚,延绵后代,待二十及冠,方才能出仕,立业成功。 风允早先家贫,父母早去,却不得此。 而待入大庭小吏,逐渐高位时,却又应出仕在即,阿嫂也不敢在此时打扰,如今,周游多国,更是不敢耽误姑娘,遂也孑然一身,有些不同。 “驾……吁!” 快马奔来,马车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风允未曾拉开窗帘,也知晓是一队骑兵。 “风君,此番就由余护卫您前往曾国。”昭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风允回应:“有劳司马。” “风君一路顺遂为上。”司马话毕,又对那些骑兵指令,护卫好其余车马。 待到屈原之驾也到,这才启程,从楚国郢都城门,列队而前。 其曾国,汉水之邻,大国也,此番早去,也是一表楚国尊《周礼》之心。 路途之上,昭阳骑马,拉开窗帘,递来一柄长剑。 正是龙渊。 “风君,可否告知是何人铸此剑,竟如此不凡。” 风允接过龙渊,其声一震,似在欣喜。 昭阳望之,心中失落。 龙渊有灵,不得他用,即使他得到,也无法拔剑以敌,如同废铜。 风允将龙渊轻轻安抚,对昭阳道:“铸此剑之人,无心入一国,其铸剑为命,余不欲毁之。” 昭阳惋惜。 却又道:“不知可否借风君之口,为余铸剑,若大师有所缺,余可为其寻。” 如今的长剑为青铜剑,刚硬十足,却也约束了其剑身也就比匕首长些,不然恐断。 而龙渊却是铁剑,如同银龙,长而肃穆,比之青铜剑长上不少,更易对敌。 “司马之心,余明白。” 武人,谁不喜欢有一柄好剑呢,即使是君主、君子,也都是以佩剑为礼。 “不过剑有灵性,其自认主也,若是有缘,我想你会遇到所钟之剑。” 闻此,昭阳知晓风允不会说出铸将大师,以及为其引荐之念,遂告辞而退,也不作纠缠。 夜晚,马车暂歇,篝火烹食。 “风君,请。”屈原以木盘,捧来肉糜羹,恭敬有礼地端到风允面前,在肉糜之旁,还有蔬菜瓜果,甚至还有一杯温酒,可见楚之饮食,即使在外也不含糊。 风允谢过,屈原不敢应之。 “风君传余玄门之道,原应当以师礼俸之,怎敢当得谢。” 为风允掌食后,屈原才退避,去食。 风允无奈。 屈原心思活络,思维灵动,但却对这尊礼护国之事,不敢违。 而这时,一甲兵来报。 “禀昭阳司马,扬粤来报…” 那甲兵不语,望向正食的昭阳,示意暂避。 昭阳点头,与其后避私言。 不多时,昭阳走回。 屈原望去,似在询问,但也不强求。 昭阳道:“扬粤与鄂国交战,我们还需绕些路,以免接近了两国交界,徒增麻烦。” 屈原点头, “我们只为前往曾国,还是安全为上。” 屈原倒是不晓得其中缘故,风允闻声,望向天空。 夜空阴霾,这秋风之下,略显凄冷。 “兴亡之间,皆是国民苦痛。” 风允也知晓,奇袭扬粤是最少伤民,就能让楚国那些扬粤之战胜利的计谋,至于战后如何,那些扬粤逃离的权贵宗族要报楚国之仇,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了。 而楚国,也不会放过将扬粤彻底吞吃的机会。 只能说,大战不起,小战不停。 “兴亡交替,也是大势所趋,人族的延续,离不开合并。” 风允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态,略微感叹一声,他并不会阻止楚国的行为,站在人族未来的角度,大势之下,扬粤与楚国,必定会有一个消失。 “风君,您认为扬粤宗室在败逃后,会如何?”昭阳来至风允面前,想一听风允对战局的推演。 可惜,让昭阳失望了。 “不在其位,余不谋其职,吾非楚国人,也非扬粤国人,若站在人族角度,此时几国之间的状况已经是最优之解,何须去再干涉呢。” 昭阳闻之,还欲再说。 风允食毕,起身道:“扬粤与鄂国战,其已入绝路,楚非残暴无能之君,胜败已分。” 风允缓步而离,回归马车,也不去管外面几人对扬粤和鄂国交战的所思所言,拿出礼乐之书,继续翻看。 此时,前往曾国,一习礼乐才是风允的首要事, 而扬粤……亡国非亡民,楚国国家志向远大,可不会行坑杀之事。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章:德道·老子 “呼,总算是到了。”芈月把脑袋从马车车窗内探出来,远远望向肃穆规整的曾国城池。 一眼望去,大而有序,四处都是身着得体衣物的国民,其面目和善,即使是衣着简陋者,也有礼有节。 与楚国彪悍、粗狂的民风不同,这股独属于《周礼》之随性而礼的气息,让芈月惊叹不已。 同时也让楚国来人,包括风允在内,都明了曾国为何为有礼乐之都之称——礼为生活。 沈尹华先生观之向往,而屈原目中灼灼,似希望有一天,楚国也是这般,行之仪礼。 “入城吧。”昭阳骑马,驱御而前,来至城门口的守将之前,交换了两国文书。 明显的,瞧见是楚,这守将虽无嗤声,却眼含不易察觉的敷衍之色。 昭阳蹙眉,可也不欲与一小将争执。 “走。” 大手一挥,楚国车马浩浩荡荡,驶入曾国,向着曾国驿传而去。 一路上,能看见不少外来之客,以其脸型,不乏能看出是来自四海八荒之人,可见这即将举办的礼乐雅会闻名中外。 驿传到—— “风君,请。” 雅言… 能听出,昭阳此时说的是周之雅言,也就是官方话,此时在礼乐雅会上,若不是说雅言之国使,怕连说话都会被人鄙夷。 雅言,风允自然也会的。 随着昭阳的带领,楚国几人各分了暂歇之处。 此时屋内只有风允与昭阳二人。 昭阳道:“风君,余有闻,君上已经派遣细作,前往彭蠡泽各国,一探风君的政绩。” 风允回首,而昭阳已经告退。 “政绩?” 风允只是笑笑。 他的政绩在百越,而一国之策往往需要时间发酵才能凸显其作用。 如今距离风允为百越国相,已近一年,百越此时是何状态,才是评估风允行政之能的一个方式。 对于百越如今是否欣欣向荣,风允也有在意。 “看来楚君已有邀我出仕的想法。” “不过其心或许并不纯粹。” 风允不多去思,而不多时也有奴婢入屋,为风允收整。 风允无多顾忌,随即出门,一观这曾国情况。 “风君,沈尹华先生正欲邀风允一叙,详说事情。” 屈原来寻,正巧遇到风允。 风允颔首,与其一同而往。 来至一处小亭,其周边临湖,湖水在秋风中微微荡漾,十分惬意。 “风君请坐。” 此时芈月、芈姝已经坐在侧边。 在亭中,有一矮桌,桌上正摆放着几份宾客邀函。 沈尹华面色不佳,似在哀叹,见到风允来,面上愧色。 “风君,此先不曾与君说,也是因这曾国礼会,又有三宾之分。” “其下宾,为入席观礼者。”说着,他拿起其中俩份邀函,递与芈月、芈姝。 “这一般是各国公子公主,士大夫薄者所得。” “而正宾,为入席论礼者,是为杰出的后学子弟,提供论礼之地,以此延续礼仪,让众人评价。” “最后是上宾,为入席说礼者,其为评判礼乐之人,以各国礼乐之长者为主,德高望重。” 说毕,可这桌面上剩下的,也不过是正宾之函,可见,曾国并没有重视楚国,甚至没有重视风允。 “怎可,对我楚国也就罢了,他们一直自诩高洁,认为楚国是蛮夷之属,可!”屈原气恼,怒斥道:“怎可薄待风君,风君贤德之名,周之东南,就是蛮夷百越之中也传响!” “我去为风君讨个说法!”屈原是真的气急,此时不顾什么礼仪,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奔去。 “暂等,暂等!”沈尹华紧忙高呼,去把屈原拦住。 “哎呦,屈原大夫啊,你这是把楚国的礼仪放在何处,若是被人传说,别国之人如何看待我楚国啊!” “倒是怕是蛮夷之声是真的烙在我们楚国人的脸上了!” 屈原眼中怒意不减。 “风君对我有传道之恩,原决不可背弃!” “此番原不以楚国之人,只以后学身份,去论!” 见拦不住屈原,沈尹华心头后悔不已。 芈姝芈月对视,望着两位大夫拉拉扯扯,都不敢说话,只是看向风允。 就听—— “原,不必如此。”风允出声,他拿起那邀函,微微摇头道:“我与你说过,不必标榜贤德,其也是不必攀比,去注重别人的看法之意。” “说起这上下之宾,允还希望与芈姝、芈月换一换,观礼对允来说就已足够,无意再去谋什么论礼、说礼之事。” 闻声,屈原这才暂歇。 “风君,是原鲁莽了,忘记了风君所意。”屈原行礼之后低首羞赧。 “坐吧,对于允来说,这位置是无关紧要的,但对于楚国来说,这却是诸位要争的。” 在楚国这般久,风允自然清楚楚国,不管是民还是权贵,都希望楚国被中原各地的国家所认可。 遂楚慕周礼,往来已久,这曾国的礼乐雅典,也寄托着国与民的祈愿。 “楚乃大国,却无上宾,此时,原与尹华先生代表楚国来曾,且都为正宾,却是要论礼一番,以证楚国之礼的。” 风允说着,自己倒没有太多压力,而屈原和沈尹华却感到压力倍增。 虽说风允是代表长江之南的诸国而来,可长江之南,多是蛮夷,也就寥寥几个周礼国家,其中最大者也不过是楚国罢了。 此番不得上宾,也是因此。 皆为鄙楚之蛮夷罢。 风允目光长远,非争一朝一夕,楚国却得争。 几人安坐,除却风允悠然喝茶外,皆愁眉苦脸。 “风君,要不您把正宾的函给我吧,我去和他们论礼!”不过六岁的芈月义愤填膺,此时她也清楚了楚国在别国的看法中,是为何位。 想到阿父对她的疼爱,她就义不容辞。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公主莫闹,怎可女子论礼,岂不让别国笑话楚国无男子。”沈尹华紧忙安抚芈月。 闻言,芈月却瘪嘴,不满之下欲说,可芈姝上前捂住她的嘴。 “月妹!” 芈姝瞪了芈月一眼,然后对几人行礼道:“芈月年幼,胡乱言语,还望诸位勿怪。” 说着,芈姝还观看四周,见无人关注,这才缓了口气。 可这时,她看见一少年人影,她方要探究—— “沙沙沙……”沙沙声,脚步零碎,似在逃去。 “啊,放开……先生,我只是路过。” 就见项燕提着一十一二岁的少年出来。 其衣裳华贵,但比之楚国众人,却要朴素不少。 沈尹华望之蹙眉。 屈原目光微动,起身一礼道:“不知是何国公子?” “黄…黄国。”这少年说着,目光却望向风允。 屈原挥手,让项燕放人过来。 这少年紧忙上前,对众人一礼。 “在下黄国,歇。” 黄国……风允观国图,其黄国位于鄂国之北,小国,与桐、英之国差不多。 但是黄歇这个人…… 战国四公子,春申君。 风允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代楚君不孕,黄歇将自己已经怀孕的姬妾嫁于君…… 对此事,风允倒是不知其详细真伪,却也就记得这些了。 不过此时,黄歇非楚国人,乃是尚未灭亡的黄国士族,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你是什么函?”芈月询问。 黄歇微愣,转而笑道:“当然是下宾了,歇此时还未出仕,也未成家,能出席观礼已是不易。” 说着,黄歇又转头对风允一礼。 “黄歇,见过风君。” 风允颔首,微礼。 而此时…… “禀风君,外有人拜见,希望能见您……” 甲兵之后,昭阳赶来。 昭阳道:“风君可认识一名计然之人,其携前周都典籍宫之守藏史,欲见风君。” 周之守藏史…… 老聃! “计然为宋国人,原在扬粤任大宰,年前辞去职务,寻道问学,余与其倒是相识。” 风允将能说的解释清楚,昭阳目微凝。 扬粤大宰? “不知计然何在,司马可随余去见。” 风允起身,整理衣袍,发冠,正襟而待。 见此,屈原也起身。 “风君,余随您见这位计然先生……” “不,不是见计然,而是另一位守藏史。” 昭阳见状,明白风允欲见,不容置疑。 对此,昭阳深思熟虑。 “风君且待,余去请那两位进来。” “有劳司马。” 风允亲自整理竹席,为那位先生留出右首一座。 沈尹华蹙眉道:“风君,到底是何人,值得您如此礼待?” “一为大智慧之人。” 风允答后,就见两人到来。 其衣着朴素,完全看不出华贵姿态,远远望去,和寻常之人无异。 近时,计然暂不谈。 老聃宽额竖耳,目若星河,长须怀口,行动之间,仿佛引动周遭之气,似稳重而智者。 “老聃先生请。” 风允起身以请。 是为论道,问学。 如果要在这辉煌的时代求学,其道之老庄、儒之孔孟、纵横之鬼谷……都无异是其去处。 但风允已经有玄门一道,求学而非入学,论道方为上解。 “老夫在大周时闻南地有玄,本则随遇而安之心,未有来心。” “可趁闲赋之便,随计然小友游历几国,来曾之时又闻玄,想是道之引聚,缘也,遂来一论。” “还望风君莫觉此番失礼。” 老聃淡笑而礼,风允回礼。 老聃行之自然,无因其曾经是大周之臣而傲,也无因是客而入座后拘束。 待老聃入席后,计然也对风允行礼,风允以邀其坐。 这般,这亭下之席,倒成了风允的主坐,沈尹华与屈原等人都入了侧坐,让风允与老聃以便论道。 望向桌面上还有的邀函,沈尹华收起后道:“风君与先生论道,老夫暂有别事,却不能观之,望能海涵。” 此时沈尹华还为邀函之事苦恼,实在无心去听一位不知名的人和风允论道。 他望向屈原,屈原却无离席之愿,遂也不强求,微叹而离。 昭阳在旁护卫,其主要是关注计然,以防扬粤。 而芈月和芈姝都安静坐在一旁。 就是那黄歇,也因此混得一席位,和项燕同坐,不愿离去。 …… 如此,风允和老聃都不在意。 老聃呵然笑着,明白风允论道之心,他亦有之,遂道:“风君可有题?” 题,非问也。 问:一人问,一人答之。 题:一道题,众人答也。 此时老聃说题,就是将两人摆在了同一位置,以此论道,而非单纯的长幼赐教。 风允沉吟,很快就确定了题—— “国为何,如何延续。” 道天一重时,有巢祖给风允一题,正是这‘国为何,如何延续’,风允以百越一国解之,却也不过平平而为,他自己也不满意那个答案。 如今他欲在事过之后,不足之间,询问老聃这位大智慧者。 而道天二重时,燧人祖询问的-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这个问题不欲问,因为他还未去探寻,得出自己的答案,如何能开口呢? “国为何?” “如何延续?” 老聃目慎重,却没想到风允会询问这样宽广的询问,其一国好解,可延续之事,难论啊。 “国为何,围民而治也。” “其可分为国土,国民,国主……国主掌国土,而治理国民,若论延续,需顺天地,顺民心,顺德政,顺其自然,方可延续。” 风允颔首,顺其自然,世间万事万物的延续确实是顺自然而生灭,生生不息。 周围的人闻老聃此说,也都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而因此论道之题,老聃与风允都沉浸其中。 随着论道,四周文气隐隐汇聚…… 风允问:“人虽在自然中生存,但人心却难返淳朴,如何解国之不德焉?” 老聃哈哈笑着,其闭目而思,仰首而曰:“以正治国,以德化民!” “以清静之国为国,是为正国土,以百姓之心为心,是为德民心。” “其治国者,正德于国,德心化民,不必强求,亦复返自然。” 说毕,不等风允再问,老聃反问曰:“风君何解其题焉?” 风允微愣,一笑道:“余愚笨,为民之时,挣扎于仕途之间,但却也从中知晓了心中之解。” “国曰民重,民曰国重…” 老聃一思,眸微亮,只觉其与自己之言,一为外解,一为内解,相辅相成。 笑着问道:“如何方能让民曰国重,视国重于己乎?”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一章:玄道·风子 风允经历多国仕途,心中早已清楚,随之答曰:“国曰民重,民方曰国重。” 老聃抚掌大笑,极为欣赏风允之言。 而此时,天空一片紫气升腾,与另一半的青气相撞,隐隐浮现出两位人相。 “道相!” 因这气势,在驿传之中的各国之人,慌乱之中,都将目光放在了此处。 “这是何人的道相啊?” 道相,往往是那些看见道之模糊一角,开始追寻者,方才能凝聚,其古往今来,也不过寥寥。 不约而同,不少人奔来风允与老聃论道之地,欲观为何。 …… 回归原地,亭内之人,纷纷退后。 风允与老聃之间,论道深入,视外无物,只有周身的道韵延绵,将两人的道显现而出,供两人对照而论道。 可其余人都难以抵挡这道韵之力,生怕被道所伤,或是影响两位论道之人。 屈原目中敬仰,其所知晓的三世之法,也随之而起,随着风允与老聃的论道,在自己感悟后,缓缓凝结,竟隐隐有本命之器的雏形。 此时,老聃与风允已经说了治国之法。 老聃又深入题后,再起一论:“与其说国与君以治国而延续国民,不若说其民自己延续一国……” 风允颔首,却也诧异。 老聃目清明,与风允相视而笑。 遂风允先是道:“为民者,为生而生,为己道而往,不失本性,阴阳有度,则可延续恒远。” 老聃点头抚须,笑而补充。 “为生而生…亦是追寻根本啊……” “不盲目推崇圣贤的智慧,无用的知识,为民者会生活得舒适;不盲目推崇仁义与道德,假仁又假义,为民者会恢复自己的慈孝;不盲目推崇浮夸的巧利,注重于务实,为民者就不会偷盗抢劫……” “少私寡欲…世道自然平,人之延续自然如水流潺潺,不绝也……” 老聃笑看风允,似在等待。 风允以其思路总结,似问却答:“先生是说,为民者,应回归本我;少私而寡欲,才不会被过多的私心、欲望蒙蔽,更甚于驱使,不再为己。” “而少私寡欲的世道下,人不会争夺过多的欲念,只完成自己最根本的需求,这样,一切都休养生息,平和而有度,人人皆安居乐业……” 老聃欣赏地望向风允。 他第一次有了传授所学之念。 可风允为风君,此时能与他论道此番,证明已有自己的道。 但他还是不由而语—— “你对我道,可有想法?” 风允微微一愣,淡笑道:“万道同一,不管怎样的道,对先生与我来说,都是为人,行天地而立。” “吾道与先生之道似是却非,先生追求道生万物,人法自然,少私寡欲,而允却有犹豫……” 老聃诧然。 风允继续道:“人,生生而生,欲为人之本……吾观世,其水浅将涸,其固为城墙之古,荒也;水满将流,其为病胎之子,弃也。” “世人皆晓……” “古之城墙,何曾亘古?” “母之病胎,如何延续?” “其寡或丰,皆有其罪。” “何谈延续呢?” 风允回归原题,此时国为何已解,他与老聃都有自己的治国理念,且近似却非,互补有余。 但延续之事,不管是风允,还是老聃,都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这个不确切的答案,是老聃和风允,道中最大的不同之处。 “先生说少欲而国,寻人之自然;但余却更希望成人之欲,而束天地之广…” “当然,先生与我都清楚……” “少欲养人,却不养人族;多欲养人族,却不养人,此为难解之辩。” “……” 两人沉默以对。 却不知,此时两人论道之声,已经飞入天穹之上,化作一人首蛇身之相与一老者骑牛之相,充斥天地之间,被曾国之人所观…… 道! 影响人族之传承,圣人之路的力量,此时在曾国上空,徐徐生辉,散发着庞大而瑰丽的气势。 遮天蔽日,两位的道相冲击着世人的心神…… “这就是道?”有人不禁感叹。 而也有人不解:“什么是道?” 似乎有人在为其解释—— 就远来说,黄帝之道,曾经五帝之首,人之共主,炎黄之名,对人族建立了更为秩序的时代,无数后代以此为尊,其黄帝之实力,是为圣,不知高处之圣。 其之后的五帝,大禹亦然…… 就近来说,文王创《周易》,为周易之道,是为明确所记的圣人…… 武王伐纣,改天换日,以天子建国,诸侯安家为天下新规,成为圣君…… 而再近一些,众人皆知晓的道—— 周公旦以《周礼》的礼道,为周王朝的新矩,也是此时的第一显学,束缚了数百诸侯国,整个华夏主流,可见道之威力。 礼道显学外的显学,还有——文道、武道、炼气道、气运道。 除显学外,也还有隐学,其多为文武炼气、气运的分支,或补充、或其余。 就如周公旦之文易-《解梦》。 太公之武统-《兵法》。 皋陶之治国-《刑典》。 女娲之巫道。 等等。 此时风允与老聃的道,隐隐成型,其上道相就是最好的证明。 闻道,这是入圣之基。 是天下异人都梦寐以求,终生难得之机。 如今,曾国有学之人都不由望来,聆听其道,欲从中找到自己醒悟之言。 再看亭下—— “阴阳之变,万事万物,皆有两面…” 风允的道相之后,一轮阴阳鱼栩栩如生,交玄不断,一展阴阳之变化,万物之始终。 老聃诧然,盯着阴阳图,口轻呼:“你发现了道的模样?” 随即一愣,突而大笑。 其笑声穿透了整个曾国。 笑毕。 “小友之道,老夫大赞而无论,同道而相望也。” “但老夫有一询问。”老聃似透过亭顶,望向风允的道相,眼含赞叹,却也不犹豫而言:“敢问,小友是欲让世人皆行,还是独自行此道?” 世人皆行,需将道广传世人。 独行此道,是为出仕一国,以一国而行世人。 此二者,一为师,一为君。 风允不假思索说:“若是可以,我希望世人皆能自己。” “同时也望国能重民而得民之重,与民同乐,乐中取道,使人族繁衍生息,永不绝也……” 风允目光诚恳,但他却不知此话让老聃久久难语。 老聃眼中,似乎看见了春夏时的野草,自由而长,比之他的少私寡欲,无为而治来说,这是另一种极端,肆意行欲,其欲因人而异,异却同存。 因为极端的不同下,囊括了世间所有的思想——人性。 或者说,这不是极端…… 望着那代表阳极阴生,阴极阳生的阴阳鱼眼,老聃沉默许久,才说:“这样的情景,老夫只能想到蛮荒无火,无部落之前的原始之时,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可是那样原始,贴合人性的世界已经不在了……怎么可能一直存在,延续下去呢?” 风允淡笑,眼波平静。 “先生,所谓玄道也只是给人族多一份选择,仅此而已。” 老聃不再言,只是看着风允。 “哈哈哈……” 突而笑道:“吾言顺世行,御人心,风君却言顺人心,御世行,大妙……” 笑过后,老聃起身。 风允亦然。 两人明白,此番论道,已然结束,两人都大有所获。 老聃爽朗大笑,缓缓离去:“道可道,非恒道……” 随即,老聃气势越盛…… 后天…… 先天…… 先天之顶,临于圣人之前…… 随着这股气势出现,曾国之中,不管是本国的异人,还是临国参与礼乐雅会的宾客,都大惊而呼! “临圣之人?” 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嗡!” 风允与老聃最终对视…… “玄,众妙之门……妙哉。” 天空的道相消散,化作一青牛而下,为老聃之骑。 计然从两人论道的道韵中醒来,前往为老聃牵牛。 老聃留下赞叹之声,两人悄然离去,院口那些聚来的人都无法发现…… 一时间,只剩下风允还站于亭中。 …… “风君,此人,到底是?”屈原醒悟,面红耳赤,眼中神情激动不已,他紧忙上前询问风允。 风允往之远去的方向,眼含赞叹道:“老聃……亦可尊为:老子。” 子,此时是对有大智慧,大学问之人的尊称,其氏后添‘子’,博学有得,后学敬佩也。 “老聃…老子?”屈原低喃,又望向风允。 “风君是否也可称为子?” 风子… “哈哈,吾小道尔,何敢称子呼?”风允笑道,却眼中精光。 不是为什么称子,而是为道,他与老子论道,收获颇大。 方才老聃的道形成的道韵,与风允的道一般,都对对方袒露无异,此时老聃明白风允的玄道为何,而风允也清楚老聃的德道为何——《德道经》。 不过此时,老聃中年,还非晚年西出函谷关,为圣之时,其言论还缺少部分沉淀。 可即使如此,对风允了解无为之意,也有大助——阴阳之变,无极生太极,方为平衡之理,人族延续不可只有一家之理。 “余欲静悟几日,待礼乐雅会之时,再来寻余。” “诺。”屈原护送。 待风允离去,从两人道中醒悟的昭阳望着风允离去,感叹道:“风君与老子……已经在寻圣道了。” 这是昭阳还从未想过的事情,圣,对他来说,遥远异常。 此世之中,先天者虽少,但各国皆有一二。 而圣人…… 多年不闻有圣。 此时,那黄歇道:“上一位出现道相的人没有成圣,风君与老子能成圣吗?” 此话是不合时宜的,但也是事实。 昭阳冷着脸,没有回答之意,阔步离去。 项燕带着两位公主,也准备离去。 “风君当然能成圣……”遥远听,应是芈月所言。 余剩黄歇一人,他望向风允的休室,坚定道:“圣道,我也会找到的!” …… “风君,曾候派人送来上宾函…” 屈原大步而进,来到楼阁之中。 此时沈尹华正虚心向风允请教玄门之言。 早先因为宾位,他就错过了一观道韵的机缘,如今后悔不已。 此番听到上宾,眼中惊讶,却也满是悔意。 “上宾,说礼之位,我对《周礼》,也不过是粗浅学之,通晓其中最基础的为人规矩罢了,如何能说礼呢?” 屈原跪坐而下,将函递给风允道:“风君,说礼不过是在我们这些正宾论礼之后,做出评价,不必详说,您代表长江以南的诸国参会,上宾之位才符合身份。” 代表长江以南诸国。 风允接过。 “允只能代表自己罢了。” 望向沈尹华,风允道:“此时也该准备出发,玄门之事,沈尹华先生还是自悟为妙,余也无多能解。” 沈尹华点头称是。 自从风允展露道相之后,其谦卑无比,让风允见之都无可奈何。 他行道,并非高高在上,其根本也是为人,沈尹华如此,让他不由思考是为何。 “风君请。”沈尹华起身以请,风允颔首,随其安排,从驿传乘坐马车,前往曾国宫。 “轰隆轰隆……” 今日乃是曾国举行礼乐雅会之时,街道之上,皆是达官权贵的马车,行之不断,曾民们都不敢接近,只能仰望而离。 “嗨,谁家的小子,竟敢冲撞我申国大夫!” “在下是养国宗伯,见过申国大夫,因马车失辕,冲撞了大夫,还望海涵……” “哼,养国就让一小儿为马夫,是无人可礼御乎?” 风允的车架停靠,这路似乎被堵住。 “前方何事?”风允拉开车帘,远远望去。 可车蓬繁多,根本看不见情况。 “申国?” 申候……平王东迁,其申后似乎也参与其中。 风允欲探究。 遂下车。 昭阳紧忙来护。 “申候的嫡女嫁给了周王,如今是周王后,诞育一子,为太子姬宜臼。”昭阳听见风允念叨申国,遂将自己所知的申国情况说出。 “原是如此。” 天子亲戚,怪不得如此嚣张,在曾国也行此事,是为了让随国之人前来说和,以添威慑? 近些,就听—— “既然道歉,就让此子为奴,以作赔礼。” 风允闻声望去,远见一少年,高大威武,衣着虽普,但也非寻常人能穿,想来应是士族之人,此时却被那申国大夫所辱。 昭阳在风允一旁道:“申国在随国之北不远,其对随国为礼乐胜地之位,早有取而代之之想,不过近年来,因为申氏之女为王后,行事也越发嚣张起来。” 风允轻喃:“这申国倒是有嚣张的底气。” 而此时,在风允低喃之后,身旁一青年响起无拘之声—— “老子与风子论道在前,曾国齐聚各国之礼者,申国大夫如此,就不怕被论申氏无谦和之心乎?”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二章:乐道·曾侯乙 “何人!” “宋国,庄氏。” 那申国大夫扫视而来,目光落至风允身旁的青年身上。 “宋国,庄氏?” 他可没有听说宋国有什么庄氏的,随即不屑之。 “你以风子之名,就能随意令我申国退去不成?” “这岂不是让世人笑我曾国善欺?” 其挥手,欲让护卫上前擒之。 “噹!” 这青年不躲,周围观望之人蹙眉,可申国之势大,他们也不敢阻止。 而那护卫擒来,却突然被一飞纵而来的长矛所阻。 “先生且退,此事是我养国之事,莫连累先生。” 那养国御马的壮硕少年眉目含怒。 但养国大夫却惊慌失措,欲要向申国大夫请罪。 “申国大夫恕罪,由基乃养氏之人,此番也是见曾国之盛,而忘乎所以,还望海涵。” 申国大夫瞥了养由基一眼,又望向那青年,冷呵道:“来人,拿下这小子!” 闻声,养国大夫紧忙搂住养由基,以此避祸。 那青年不慌不忙,转身对风允一礼。 “风子在前,庄周有礼。” 风子! 周围人群中传出惊讶之声。 昭阳见之,拔剑而出,抵住那围来的申国甲兵,以此护住风允声誉。 再望向那青年时,其面色恭敬,正与风允交代自己之行。 “余宋国闲人,名周,字子沐,此番从宋赶来曾,本闻曾之礼乐,遂来闻礼,但前日闻风子与老子之论道,方知晓道之有圣,此番欲向风子学玄门。” 庄周? 风允诧然。 “你为何不去寻老子,我之玄比之老子之德,少之又少,不足多矣。” 庄周腼腆一笑。 “老子离去,周此时才知,此时遇风子,想来才是周之缘。” 对庄周这毫无遮掩的话语,风允倒是愣然一乐。 不过旁边闻声之人,却觉得这庄周自大,其怎可这般随意,这可是圣道,当以大礼而请才是。 此时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欲上前向风允行礼。 而申国大夫却尴尬不已,站在车架旁踌躇不定。 就听—— “风子来曾,余乃曾国太傅,此番特来迎风子入雅会。” 一庄重老者,在一群甲兵的护卫下,疾步而来。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曾国,候爵,而太傅,一国卿大夫,比之一般诸侯都要尊贵不少。 此时,这曾国太傅到,倒是解决了申国的尴尬。 “申国大夫,且一同见礼风子,好入会去。” 申国大夫闻声,思考风允此时之名,却也不得不低首行礼。 “风子且安。”说罢,冷哼几声,目光隐隐厌弃,示意马夫,御马而离。 “风子请,且入会吧。”这曾国太傅望那申国大夫离去,缓缓松了口气。 申国这几年势大,此时曾国出门处理此事,都是给曾国威慑诸国的机会,不过有风允出面,倒是简单不少,这申国再如何,都不会当众与一位已经寻到圣道,被称作子的人物冲突。 风允点头,欲回车,进入曾候宫。 “风子您还未应声余之事。”庄周来追。 昭阳之剑,欲拦。 风允摆手,任由庄周在其旁。 等到车前。 风允道:“待曾国礼乐雅会结束,余再将你引荐老子。” 庄周略惊,却又笑道:“风子大德,此番周就能听两位圣人的言论了。” 庄周这说法,风允不由驳道:“允何比圣人,其路之遥,不过是与众人一般的寻道之人。” 风允上车,而就将庄周也与欲上车。 一旁护卫的昭阳蹙眉,冷面而视。 庄周腼腆一笑,却还是挤身上车。 “周只是宋国一落魄子,来曾国都苦恼盘缠,此时更别说什么上宾下宾的函了。” “风子既要引荐周,不若就带上周吧,免得风子出会时,周已经饿死街头,也找不到周了。” “在此期间,风子将周当作一弟子即可。” 说着,庄周正大光明地望向风允。 “走吧。” 风允对外面的昭阳道:“多带他一人,跟在我身后即可。” 昭阳在马车旁颔首,却对这庄周警惕十分,亲自来到马车前,御马向前。 等马车驶过曾侯宫门,庄周才腼腆挠头。 “风子真的带我进去?” 实际此番,也不过是庄周试探风允,想一观能称作“子”的风允,其道之下的心为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同,其心南北,也非同道。 看似洒脱,莽撞而行的庄周,其心思也细。 “伱与这个时代,很不相同,我很好奇你的礼是什么。”风允望向这面目青涩,望之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行为无拘,样貌清秀却略带不羁的庄周。 老庄之学。 可知其道应是在道家之学,风允才听了老子的德道,自然清楚德道与自己的玄道是多么的合拍,就如同之后的儒法一般,一外一内,治国安民。 “礼?”庄周闻声,还以为是风允要考校他。 他思索,正欲答,风允却止住。 “且等听完曾国礼乐,再答。” 庄周闻声,笑而喜之,其目若朝阳,却与风允心中那逍遥忘世的庄子形象,多有不同。 “你寻道,是为了什么呢?”风允不禁发问。 庄周不假思索:“自然是为人,人之苦难多哉,一人之苦犹如苍耳,其亲之人相触,其衣亦粘,即使落地,也是漫山遍野,其苦不断。” 风允闻声,颔首,也不再问。 “风子,雅会到了。” 雅会在硕大的礼乐宫举行,此地乃是向周王特请所建,能容下数百人席坐,加之护卫奴仆、歌姬乐师,其不下千人之数。 下车后,远远而望,雕梁画栋,彩漆绘雅,实在震撼。 风允望之,略微思索。 “原,这些漆纹,楚国与曾国却多有相似。” 风允来到楚国后,第一眼就感叹了那红漆之彩,而此时的曾国也是红漆黑纹,图案也多有相似。 闻声,屈原来到风允之侧,也遥望曾国宫殿。 “楚国原本只是小国,其在曾国之边,所以多以曾国为首,其权贵所学的《周礼》也都多来至曾国,所以楚之学曾也。” 说此,屈原倒是没有异样。 而带着芈姝、芈月靠近风允的沈尹华也道:“此番还得是风君……是风子。” 他感叹道:“风子代表了长江以南的诸国,也能代表楚国,我楚国总算有一位上宾,上宾啊……” “这下诸国也能看得上咱们楚国了才是。” “当初君上应该直接让风子代表我楚国而来……” 沈尹华絮絮念叨,屈原面露惭愧之色。 “风子莫怪,尹华先生多次出使曾国,我楚国都一直为正宾位,不得上宾,被多国所笑,如今得风子为首,所以欣喜,此时有跳脱之言,风子勿怪。” 风允摇首,表示不介意此事。 心中对楚国现状,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百越时,风允行阴阳之策,去除不必要的神灵信仰,整合分裂的部族。 又以五行策,规范了农耕狩猎等等要事。 其中就有一篇《水策·巫医有道》。 此作为何。 就是为了给百越一条可传承的文化,使国民自信,传承一心。 但是此时观楚国,其文化来源于曾,却效仿有余,独立欠缺,缺少自己的东西。 这是十分危险的情况。 学者生,似者死。 待到两人入殿。 “风子,且带楚国宾客入上席就坐。” 上席,其上宾有几,上席就有几。 而风允为风子,其论道之事在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是战场名声巨大之人,虽此时曾国将风允安排在了右一席,其后还有几个正宾席位,是为楚国之人准备。 随之入席,沈尹华更是激动。 屈原和芈月、芈姝也目光惊喜,其行为举止,都更加规矩。 风允望周围之人观来,也不拘束,坐好之后,召来屈原,低声询问:“我观《楚史》,其多是赞美曾行《周礼》而成习俗,延续出礼乐之盛的言论。” “而楚国人都以效仿这样的行为而感到高尚,楚国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习俗吗?” 一旁跟着的庄周闻声,也悄悄来到风允的席侧,与屈原一左一右,似在聆听。 屈原思索风允所问。 “哈哈,诸位宾客,礼之士者,皆安。” 此时,殿正中,一年老之人,身着华衣锦服,在娇柔的侍女搀扶下,缓缓走来,跪坐在殿正中的首位上。 以上而下,望向分列两旁的各国士大夫。 “宴将起,暂退吧。”风允摆手,庄周与屈原都退后,入席。 而作为右首,风允也清楚,自己要首为曾候见礼。 可就听。 “风子且安,此番能请来风子,是我曾国之荣幸,应是我问风子安。”曾侯不顾自己年迈,起身对风允先行一礼。 风允见之,不仅仅是因为其为曾侯,更因其年岁,是长者,遂也起身,回礼。 “曾侯以礼待诸君,亦是曾国以礼待九州,国行礼之邦,君行礼之声也。” 曾侯对风允礼待,风允也回赞曾侯,曾侯闻言大喜,抚须而笑。 “风子请坐,寡人还需向诸位见礼啊。” 似乎在印证风允的话,曾侯对诸多跪坐好的士大夫行礼。 “能请来诸位有礼之士入曾,亦是曾国之幸也,诸位请受寡人一礼,以感喜悦之情。” 此番倒是惊吓了众人,众人紧忙纷纷回礼。 这曾侯的礼,可不是谁都能受的。 但随着曾侯不顾年迈,代国而礼的行为,曾国为礼乐之地的声音,怕是越发响亮了。 同时,曾侯的礼也有了更深一步的…… “嗡!” 代国而礼! 曾侯身上闪过一阵波动,其气运深厚,气势越发高涨。 突如其来的突破,让曾侯一愣,转而又笑。 望向风允时,颔首以礼。 “风子代表长江以南的诸国,携礼而来,我曾国也当赠礼。” “寡人最近得一好琴和一好谱,其琴为一先天乐道之人遗留的异宝,就赠于风子吧。” 曾侯挥手,让内侍去取。 “至于那好谱,也那琴人的毕生之音……” 扫过这殿中的几百席位,曾侯大手一挥。 “好谱当作此时正宾论礼的首彩……再去取些乐器、乐谱来,作为论彩,贺诸位之礼。” 曾侯豪阔,一番下来让席上的诸位士大夫都惊讶纷纷。 曾国的乐器与谱子,在周列国中最为出,蕴含独特的道韵。 其也隐隐有称乐道,在曾国,是为显学之一,与《周礼》的礼道极度相合。 如此,不多时,一件件精美的乐器被抬入殿中。 而其古琴,也落入了风允手中。 七弦琴… “此琴是一名师旷之人,以千年桐木为身,上等蚕丝为弦所打造,寡人得之,还不曾动用,高居于阁呢。” 琴人专情,其一阶段只用一琴,这也是曾侯不动用此琴的原因,风允学习乐理,也清楚此事。 “咚…”轻轻挑拨,其声清脆。 大殿之中,还在为各族乐器的精美所惊叹的士大夫们闻声,纷纷噤声而望。 “风子不若弹奏一曲?” 那申国大夫出声,其目低首,看似恭敬以请,却让风允感觉非诚恳之心。 其余士大夫皆赞。 风允身后的沈尹华眼中略带紧张。 此番他才想起,风允能来曾国的缘故。 在楚国这么多年,虽最终被驱赶到典籍宫看守典籍,但他也是经历多年,高居大夫,怎能看不清那些权贵的意图。 风允来曾,不代表楚国,代表长江以南的诸国。 就是为了等风允在曾国出糗,名声败坏,而不会影响楚国。 沈尹华望向风允,思考风允早先弹奏已有体系,此时虽说非高超琴技,但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 目光微黯。 楚国啊…… 我们真的就容不下能出仕楚国的外人吗? 我们? 沈尹华痴痴苦笑。 什么是我们? 非楚之芈姓者,皆是外人。 那些芈姓之外的权贵在这些芈姓士族眼中,是与他们争夺权势的人,对此事,沈尹华自己深有感触。 “外姓士族还好,那些庶民,才是终生无望。” 沈尹华暗叹之时。 风允已经试琴之音色,挑拨其声。 “那就弹奏一曲,以助雅会之乐。” 风允目微烁。 他的技巧、乐理在种道之术下,已经熟练,比之沈尹华,或是在座的多人都不低,只不过是情绪上,唯有深入。 此时,他却准备以玄道为情,以弦音一诉其绪。 “风子,请。”曾侯和善一笑。 “风子有为人之德,治国之贤,其琴声应是极少能闻的…” 如此说,也是曾侯看风允年轻,不过十八,说出的铺垫之言。 有此言“极少能闻”,也是说风允精力在贤德之上,若极少时间去练习礼乐,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可以此说事。 风允对曾侯回首颔首。 而诸多士大夫对此,也不敢反驳。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三章:曾侯乙编钟·论礼 只见—— 当风允手指划过琴弦之时,美妙的音符就像弥漫的云霞一样从琴身不断升腾而出。 袅袅琴音,天地齐鸣。 这宫殿内的乐器,都随之而动,无人而奏。 包含道韵的乐声,随着一层层的波光,将风允的玄道,推出,化作云雾之风,涌向众人。 在场的人如醉如痴,被这青涩却不落俗套的琴技带入朦胧当中,所视之物,观行天地—— 似在春田耕作之农,弓腰种禾苗。 似在夏雨行水之舟,撑竿披孤蓑。 似在秋风采摘之镰,笑颜挥汗水。 …… 风允以玄门观世之法,通过琴声,将殿中的诸位士大夫,皆带入了世间最为质朴的地方,让其感受人道之纯粹…… 即使风允已弹完一曲,众人的心绪还依然沉浸在那美妙的道韵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而这如云霞般的乐声,在楚国的大殿屋梁间,也缭绕不散。 良久,坐于席上的曾侯才醒悟。 其身上气息隐隐有升,似乎是因为这琴声所致。 礼乐,此为曾侯之道也。 今日,风允却是先增曾侯之礼,后又添曾侯之乐。 “天籁不绝,余音绕梁啊!” 曾侯感叹之声,也让席下的诸位醒来。 但零星之间,不少的士大夫都有气息变化,可见是受到了玄道的影响,其中最为凸显的,就是风允身后。 “嗡!” 屈原早先闻风允与老子论道,就隐隐有孕育本命之器,此时再闻玄道,其心中的器也越发凝实,浅浅观望,似一纤长古琴。 除屈原外,还有身侧庄周,他身上气势朦朦胧胧,收获广大。 见此,曾侯又赞叹道:“风子不吝赐教,以美众人,心之大善,贤且大德。” 对此称赞,风允笑而不语。 早先老子就询问他,他欲独行此道,还是传于世人。 风允不曾犹豫,他不欲独乐。 此时以乐传玄,不曾私藏也。 “风子,此琴无名。”曾侯抬头,望向宫殿之上的大梁之上,那股道韵还久久不散。 “不若就叫绕梁吧,以彰今日之德。” 说着,曾侯望向风允手中之琴,隐隐惋惜。 因为,此时这琴经此一起,怕是名声大噪,将成名琴也,其堪比本命之器,将化神异。 这样的存在,就是在他的库藏中,也不见几个,此时略感不舍。 “琴为曾侯所赠,就名绕梁吧。”风允应声,对绕梁之名,并无察觉不忒。 何况…… 绕梁,余音绕梁。 倒是一典故了。 “嗯…”曾侯颔首,不再去看绕梁琴。 “恭喜风子,得一好琴。” “风子琴技,多番新颖,大德大礼啊。” 不少从玄道中有收获的人都向风允恭维,风允淡笑而坐,也不驳这些人的面子,一一回礼。 不多时,曾侯才道:“今,已有风子之礼乐为先,那寡人也应尽地主之礼仪。” “来人,抬寡人以曾国之力,所铸的大雅之乐来!” 曾侯起身,高呼道。 大雅之乐? 殿内,各国的士大夫都诧异纷纷,前些年举行的礼乐雅会,也不见什么大雅之乐啊。 风允身后,沈尹华不知为何,屈身上前,对风允道:“风子,这大雅之钟,是楚国之铜所铸。” “楚国之铜?” 风允诧异。 说话间,随着一阵阵艰难的脚步声,一群甲兵抬着一屏屏挂着大钟的架子,来到殿中央。 其下大上小,共有三排。 红漆金铜,在殿中的烛火之间,金光灿灿。 不少的乐师与舞师快步而来,在这巨大的乐器之下,站立,以备曾侯之令。 大雅之乐——编钟! 铜之初为紫红交映,显出金色,遂为金铜之彩。 若是不用,其生青铜锈也只在几年之间。 观看这些光泽,应是新铸。 不少士大夫蠢蠢欲动,望着这将整个殿中占满的编钟,欲上前观摩。 见此,台上的曾侯大笑。 “诸位可近之一观,其上有数千字,一书曾国之礼乐。” 不少士大夫闻声,都上前观礼。 风允望之,此时人数之多,拥挤不已,遂询问沈尹华:“什么楚国之铜?” 一旁的屈原与庄周也望来。 沈尹华目中无奈,悄声道:“曾侯欲寻铜矿,而扬粤之铜最多,遂准备以粮食布匹交换,但在此前,楚君和楚国权贵筹集铜矿,悄然赠送楚国之铜……怕就是铸就了这件器物。” 望向编钟,沈尹华摇首,起身。 “风允,老夫得先带两位公主前去观大雅。” 说罢,就带着芈月,芈姝前往。 而屈原此时面色涨红,沉默无声,再望向这编钟时,只觉得无颜久呆。 这分明是谄媚姿态! 风允思索一二,起身。 “走,何曾见过这样的编钟,只观其态,就知晓是举国之器,若是演奏,不知是何音啊。” 风允拍拍屈原的肩膀,屈原才恍然跟上,与庄周跟着风允身侧,来到这编钟之侧。 “风子。”一手持钟锤的乐师上前,为风允介绍道:“上层为钮,中层为甬,下层为镈,依照音色,合律合奏而列。” “钟架横梁为木,绘饰红漆……” 其乐师介绍,风允称赞。 “礼乐之盛地,名不虚传,此编钟,怕是曾国之要啊。” 闻声,乐师喜。 风允也观毕,就带着屈原与庄周归坐。 庄周道:“这需多少铜才能铸就?” 风允目之编钟,思索。 “若是以楚之计量,钟与其装饰底座,应有万斤之铜。” “万斤?”庄周眼中闪过莫名,其后又无感。 他低声道:“万斤就是万金,不管其声再震,亦太过奢靡。” 一金,大致价值为五十贝币。 其五十贝币就是市上一匹细布的价。 “一万匹细布啊。”屈原低喃:“楚之人口百万,其布娘多织,也要俩三月才能织出一匹细布,这还是不计蚕丝之数。” 屈原捂住眉心,其怒意升腾。 第一次,他认为楚国对曾国,是为阿谀奉承。 一旁的沈尹华望之,叹然不语。 风允还在注视那编钟。 曾侯乙编钟,其名声在后世之大,此时却在风允眼前,即将奏响面世之音。 “奏《人舞》!” 曾侯见众人皆观编钟后,喜悦而令。 “咚!” 编钟之声,浩瀚如深山之鸣,浩浩荡荡,直击人心。 “原,这乐如何?” 风允在间隙之间,目视编钟与舞师而不改,低声问屈原。 屈原不敢去看那用无数楚人之辛劳所得的编钟,低首,偷偷以袖掩目,啜泣道:“其声洪亮,如通神光…” “神若视之,怕却只是看见了无数楚人的哀鸣。” “人之美,何须如此重器而鸣呢,一枯木,一兰草,也能奏出高山流水之音啊。” 风允颔首。 “这就是欲望啊。” “寡欲养人,可不养人族。” “唯有欲望,才能让人作出不可思议的行为。” “听,这样的声音,不正是人族在音律上的进步吗,即使它是因为欲望而出。”望向喜悦而视编钟的曾侯,风允并无鄙夷之心,也无批判之意。 “人族的传承,就是在欲望中诞生的……” “因为人需要,所以有了创造,而在创造中,又有了多种多样的选择。” “选择之后是抛弃与存留,延续……如此往复,生生不息,随着岁月的积攒,人族所存在的世界,也越来越丰满。” 听到此处,屈原不禁低声问:“风子,那就要因为人族丰满,而摧残人吗?” 庄周也凑近聆听。 此时,这编钟之声,似乎不能再入庄周与屈原的耳中。 风允目光不变,依旧望着编钟,那精湛的乐舞,似乎让他入迷。 “我赞成人族以欲望的驱使而前进,就像是溪水汇流一般,滔滔不绝,以成江河,汇入人族汪洋。” “同时我也是希望每一个人,让他们看清欲望的本质,脱离掌控,学会选择…” 屈原蹙眉。 庄周却眸光一亮:“这太难了,风子。” 他似乎抓住了一个契点,但转瞬即逝。 “你还没有经历,怎么能去想脱离欲望的掌控呢?”风允虽然没有看向庄周,但庄周明白是在说他自己,遂腼腆一笑。 “风子也曾被欲望驱使过吗?” 庄周询问。 风允道:“我从未摒弃自己的欲望……我所脱离的,是这个世界强加给我,我所不欲的欲望,这也是个人的选择。” 此时风允才从编钟身上回眸。 看向庄周和屈原。 “我所不欲,勿施于己,世人不欲,勿顾其声,天地不欲,勿行其道。” 庄周愣愣,浑身一震。 屈原愕然,苦思冥想。 “以观世间根本,求达处世真理。” 风允目中,阴阳鱼眼跳动。 屈原与庄周随着编钟之声,跟着风允来到了天地之间,乘风而上,远眺世间人族的繁衍生息。 “你们瞧。” 风允一指远处,那是部落之人,杀兽取皮,以成衣物。 再一看,又是部落之人钻木取火,以火而食。 但其间,一些强壮之人,能获得更多的食物,更好的衣物。 “有巢氏以树枝为巢穴,庇护人族,而人族不满其状,后又有人以土块为墙,造就屋瓦,后王公贵族又以烧制之陶,高山之林,搭建宫殿。” “这是文明演变,也是欲望的驱使。” “其中劳民伤财,不计其数。”风云变幻,其云雾之下,已经是无数赤膊劳力,在肩扛重物,为君主搭建国之城墙。 “随着岁月,人族的欲望会随着一个个人的欲望,越来越多,这些欲望构成了人族的天地。” “而在这片欲望天地下的人。” 四周再变,风允带庄周与屈原来到一普通人家。 观其一生。 从降生时的婴孩咿呀,求其母乳,单纯质朴…… 至成年时的无奈艰辛,为其生存,身不由己…… 到死亡时的万事牵挂,为其一生,哀叹无奈…… “比起人族数千以记的岁月,人的一生很短暂,一个人的欲望再大,也只是人族的沧海一粟。” “但,这却是一个人的一生……” 风允沉默许久。 “人族的欲望,是无数人欲所凝聚。” “而个人的欲望,却被外界的人、事、物所驱使,身不由己。” “这是值得思考的事情啊……” “嗡!” 风允的观世之法消去。 庄周与屈原回到了曾侯宫殿之中。 那编钟之声也在此时停下。 “彩!” “大雅之音啊!” 殿中,士大夫们纷纷夸赞其声,眼中对这样的礼乐,羡慕不已。 其申国大夫最为殷切,似乎在思考申国可否也能铸之? 可这样大的青铜器物,不仅仅在材料数目上有难度,其浇铸的工艺上也有难度。 其它器浇铸只为形,这乐器除却形外,还想顾及音色…… 再看那曾侯,被这一声声恭维之声,乐无言表。 一时间,整个殿中都是曾侯的欢快笑声和士大夫的吹嘘。 风允居在右首。 对这编钟,即使知晓了其消耗国力,也不由赞叹。 “此编钟,当为礼乐大雅,奠定了今时之音,可比拟古之大乐。” 得风允的称赞,曾侯更喜。 不过此番也没有忘记雅会的流程。 “哈哈哈,让小辈们论礼,就以这编钟之音为题。” “现在,可思考一二。” “诺!” 席间,士大夫行礼,其正宾席位上的论礼之人,都在苦思。 屈原也是正宾。 可即使随风允观世,也还未曾从那万匹细布的悲哀之中走出来。 “国曰民重,民曰国重……原,与其悲哀成泣,不若思考,如何能得此大势。” 风允之观世,可不只是让人如走马跑灯一般,观看世间就结束。 其观世之后,还有处世,御世。 可他观屈原,一感性之人,别说御世,怕就是自己处世也难成啊。 摇首。 风允只是将玄道的三世之法交给屈原,只是给屈原多一个选择,仅此而已。 “屈原。”沈尹华望向屈原,从编钟之声中醒悟,他方才发现屈原还在垂头丧气。 “你莫忘记此番来曾国,是为了一展楚之礼乐,让各国重新认识楚国,此时如此姿态,可对得起楚国培养?” 闻声,屈原愣然。 “楚国培养……” “是啊,我身负礼乐之担,怎么能这时候悲伤呢?”虽是这样说,屈原却泪目而望,看着风允。 他这时才明白,风允所说的——成年之人,身不由己,他的‘欲望’被外界的人、事、物所驱使。 “沈尹华先生放心,屈原…必不会堕楚国礼乐之名。” 这是屈原的选择。 他的一生已经注定,为楚国而兴、为楚国而亡,即使无奈,也不会有一丝懈怠。 这时,曾侯言:“就先以风子所带的……楚国,为首台吧。” 首台。 此时论礼,其下有人欲与首台论,就可上场,若能辩过,其首台落败,亦可称擂台也。 这还是楚国第一次为首台。 不少士大夫都暗恼,却是被楚国捡了便宜。 这首台之人,压力极大,为此众人都会给些面子,少有被第一轮击落的。 “伱去吧,屈原。”不知为何,此时的沈尹华,面色已不似当初来曾国之时,似也被何事所打击。 “诺。” 屈原面目坚定,起身而入台。 此时一乐师拿来一小鼓。 “我来擂鼓。”风允出声,招来那内侍。 擂鼓,论礼之时,其胜而擂,败而竭也。 那内侍紧忙递来。 屈原闻声,对风允深深一礼。 “原,必不让风子失望。” ……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四章:楚红 屈原论礼,言语美德,诉说之礼,侃侃而谈。 玄道的熏染下,屈原的礼,上升了一个层次,其目光远望,非此时与其论理的别国正宾所能敌。 原本还在嗤笑楚国得风允便宜的士大夫们纷纷凝眸。 望向四周升腾而起的礼道气息,不由议论纷纷——此子,对礼道讲解,已不弱众人,其已有突破先天之势。 午日轮转,傍晚已至。 屈原依旧立于台上,望向风允时神采奕奕。 “咚”风允敲击一声,屈原又败一人。 同时,黄昏落下,论礼结束。 “屈原…楚之屈氏子,有礼也。” 曾侯感叹。 随后思及那楚国送来的万斤之铜,还有风允代表了长江以南的诸国…… “此番论礼,却是楚国为魁首,其余精彩之说,诸位可评一二。” 曾侯赐下曲谱,屈原礼受,这才挺直腰板,缓步归席。 “楚之屈原,是为舍身之人。”庄周在风允侧,低声道。 风允将手中的鼓递出,归于内侍。 “诸位……” 接下来的宴席间,却是说礼。 不过其说礼,是在觥筹交错之间,美酒而食,有言而谈,围聚而说。 一时间,整个宴席划分出了诸多圈席,其楚国被隔绝在外。 对这样的场景,沈尹华似乎习以为常。 屈原捏紧手腕。 至于曾侯,此时已经被诸多大国的士大夫们恭维在上,哪来心思照料他们。 “既然不欲趋炎附势,那就不要为此伤神,待食毕,就走吧。” 风允统筹了最后的安排,沈尹华与屈原都没有反驳,此时二人确实都无心去攀附曾国。 …… 宴毕,风允与庄周乘一车,归驿传。 “风子,楚国明明是此次礼胜之国,为何也无法改变他国对楚的看法,不愿结交呢、” 庄周询问。 实际上,对于楚国的看待,其周礼之国中,多是……当面时以楚国为称,平常时以荆楚为名,而贬低时就以蛮夷为贬。 对于楚国的境遇,庄周也能探究,遂有此问。 风允思考,解答道:“趋炎附势,炎为火光,势为风浪,可比之楚国此时之胜,对于那些大国而言,也比不过曾侯的一句话,而对于那些小国来说,也比不过大国的一个点头。” “小国因为大国没有首肯,怎么敢来接近楚国,而大国没有曾国的言语,怎么会来接近楚国呢?” “更何况,楚国是在长江以南啊。” 庄周恍然。 又听风允道:“大江大泽,看似深广,纳百川而源远,可潮起潮落,搁浅的往往都是随波逐浪,难辨方向的生灵。” “咚咚咚……” “风子,驿传到了。” 马车停下,车门外,昭阳打断风允与庄周交谈之声。 风允颔首。 “走吧。” 下车,风允望向昭阳,疑惑道:“司马也是正宾,方才为何不见司马?” 昭阳神色微顿,冷面不答。 风允见此,招呼庄周,入驿传。 此时道路之间灯火通明,皆是为他们这些士大夫驾车归驿传而准备,他们也不欲在此耽搁。 一路慢行,可见今日屈原与沈尹华都疲倦,纷纷辞别。 芈月芈姝在宴席间都静默无声,只觉压抑,此时出席也不曾恢复。 芈月似有话,但芈姝拉着他离去。 “项燕,你去为这位……宋国小先生安排一处住所,我与风子有事想说。”昭阳出声,那项燕不敢违之。 入室。 昭阳驱避周围。 两人跪坐在矮桌之侧。 “风子,楚国来报,鄂国褒响死于扬粤之手,此事传回周都与褒国……” “褒国姒,嫁于周王,不过半月,周王甚喜褒姒,此时已让鄂国与周遭国家,共驱扬粤……” “一日前鄂国迫于周王威压,与扬粤大战,俩王共出……” “我楚国闻声,长驱边疆之甲,以斗廉将军为帅,奇袭扬粤王城,已经夺下王城守卫,其身后的诸多蛮夷小国也被吞吃……” 昭阳一字不落,将楚国现状一一说出。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情况,即使昭阳不说,这个消息也很快会被诸国之人清楚。 楚国此举,是为尊周王室大义之行! “不知,周王室如何嘉赏楚国?”风允深吸一气。 他也有所预料,楚会找机会奇袭,只是不想,周王室会有此令。 褒姒…… 命运依旧,一切都在向那战火纷飞的时代,而往。 昭阳言语一滞,其起身,行礼道:“风子,此番您与屈原在曾国为楚谋夺大礼乐之盛,加之大战奇袭之胜。” “余将为风子请示,让风子能归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 风允已无禺强之封印,何须楚国来还自由之身呢。 不过是有始有终,欲记《列国·楚》,所以还留在楚罢了。 “风子需答应一个条件。” 条件。 风允倒是好奇:“且说来听听?” 昭阳不敢去看风允,只是按照楚君之令,冷声而答:“风子起誓,不可说出褒响之死。” “哈哈…”风允一乐。 “不然,莫不是楚君要杀我?” “不敢。”昭阳一礼而拜。 “不管风子答应与否,昭阳都会继续看守风子,以至楚国拿下扬粤。” “到时,余必亲自躬身为马,驮风子离开楚国。” 昭阳说完,低眉而退,打开房门,守在门外。 “这昭阳……” 风允望向昭阳为难又不敢违背楚国的样子,想起了屈原。 他目光平和。 这楚君的威胁,比之当初大庭大宰,稚嫩不少,风允无多为难。 标榜贤德,若无法保证真心,就要留心虚假仁义之徒。 揭露罪恶,若无法抑制行径,就要警惕复刻卑劣之辈。 褒响之死…或许得等那迟到的公正到来时,才能警示后人,行此行径者,将受其累,这是国与国之间互相吞并的残酷,也是统一时必要的过程。 “咚…” 绕梁琴声…悲转平和…… 翌日。 昭阳蹙眉,让满身酒气的沈尹华踏入风允的屋内。 “尹华先生?” “风子啊,老夫,老夫不明啊……” 沈尹华一跨步,来到矮桌前,拜倒在风允脚边,啜泣而歌道:“昔我楚国先君-熊绎兮,辟在荆山,筚路蓝缕,跋涉山川,以处草莽,以事天子兮……” 啜泣之声连连,不多时,屈原、庄周、芈月、芈姝都赶到此地,应是听闻沈尹华此番失态。 “司马,还要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吗?”项燕询问门口的昭阳。 昭阳颔首。 “让人去沈尹华大夫的室内,收拾东西,待收拾好后,我们就离开曾国。” 此时,室内—— “国君带领臣民跋涉山林,开辟疆土,甘苦与共。” “可如今权贵效仿曾国之礼,却不效仿其德,楚国平民何辜,学识者离焉;楚国下权贵何辜,驱出内阁焉!” “无德之楚,何谈其礼啊……” 闻此言,屈原大惊,一向稳重的沈尹华怎会如此! “快,束沈尹华之口,用水泼洒,让其醒来。”屈原安排,就用细布勒住口沿,让其住嘴。 芈姝紧忙寻来茶水,泼洒在其面上。 一番混乱,沈尹华却沉沉睡去。 “抗走。”昭阳头疼而视,令甲兵去般。 又上前道:“风子,还请收拾行装,此时楚国方有胜战,两位公主尚在车队,实在不宜多留别国,以免遭到扬粤之人暗算。” “就依司马安排。” …… “轰隆隆……” 驱车行驶,远离曾国,来到汉水交界。 “此为引见。” 秋风之中,风允对庄周言语,昭阳将手中,他所书的帛书引见递给庄周。 风允继续道:“我此时暂居楚国,也为异国客,无法去寻老子,为你亲自引荐。” “此番你依缘而行就是,总会遇到的。” 秋风萧瑟,在秋分之后,隐隐有了凉意。 庄周感激,却又不免失落。 “风子,您的学问高远,周亦不曾学会,不若让周……” 风允摇头。 “我能教导的,不一定是伱所欲的。” “学,在于己;道,在于心。” 庄周一礼。 “弟子拜别风子。” 风允微愣。 “我不过言语几句,非你的夫……” 可庄周已经转身,快步而奔。 “风子,周还会来找你的!”庄周在风中,高举双手,呼喊一声后又疾步离去,其身姿潇洒,不被此时的君子之礼而约束。 风允望之。 眼底满是叹然。 老聃、庄周…… 不同岁月的两位道家巨人,他们的思想,或许将要碰撞在这混乱的时间里。 到时,这个世界的道家,怕是会有无法想象的演变。 “风子,您很欣赏这位宋国人?” 屈原上前,对风允询问。 风允颔首,并没有遮掩。 “他不属于这个岁月,他的处世很可能会突破这个时代的束缚,在规规矩矩的道中,带来一抹明亮的色彩。” 屈原微讶。 “比之风子呢?” “我?”风允迷茫。 “最不了解的人,就是自己啊。” “走吧,回楚国。” 屈原紧跟而上,与风允乘一辆车马。 “风子,那您对原的评价是什么?” 屈原诚恳以待。 “水中的浮萍吧。” 轰隆隆…… …… 是夜,沈尹华醒来,来到风允的马车上。 “风子,今日老夫失礼,还望海涵之。” 风允摇头。 “尹华先生应该休息,曾国之行,先生应是劳累过度了。” 沈尹华摇首。 “风子,尹华之劳累,非在身,而是在心也。” “唉……” 长叹一声,沈尹华本准备的话都咽下。 他悄声道:“风子,且离开楚国吧,趁还未归楚,离去,离去啊。” 风允望向沈尹华,询问为何。 沈尹华一叹,这才说明此时楚国的情况,将权贵之间的尔虞我诈,欺压外姓之族,鄙夷庶民之事说出。 “这些我得知晓。”风允并无离去意愿。 他已经准备动笔,书《列国·楚》,怎能离去呢。 “唉,风子啊,您不知晓,余就是因为非芈姓之族出身,遂才被楚之权贵排挤,落到了典籍宫中一生啊。” “当时我不过是有了一个楚君之师,就容不下我。” “您如今有了风子之名,为楚国夺首礼,那些权贵怎能容您呢?” 沈尹华诚恳。 “风子,您若想离去,老夫可为风子遮掩,虽说我为文道,可这文道之术,最为玄奥,以昭阳司马的武道,是看不透的,您莫担心……” “咳咳!”车门外,昭阳咳嗽之声,如同冰锥,贯入沈尹华之心口,沈尹华后背一寒,面色发白,其冷汗直流。 就听一冷声:“风子,可要食些炙肉,方才余观您少食,就去捕了一头黑熊。” “食些吧。”风允拍拍沈尹华肩膀,以运气之术,调动其身,让他恢复面色。 摇头道:“多谢尹华先生,允在楚,自有自保之法。” 沈尹华紧张,讷讷点头,就拉开车门,低首而离,不敢去看昭阳。 昭阳望着沈尹华的背影。 “尹华先生,也去篝火处吃一些吧,黑熊肉美,即使君上狩猎,也不曾独享的。” 沈尹华后背一颤,点头称诺。 “风子且请。”昭阳跨入车厢,将鲜美的炙烤熊掌,放在车厢内的矮桌上,亲自为其剃骨皮,将肉筋用匕首切块,递给风允以食。 风允拿起木盘上的木筷,缓食。 昭阳默默等风允食毕,收拾餐具,才离开车马。 不过下车后,只是叫来甲兵处理,自己则亲自守在车旁。 一夜如此。 待天明微光时,众人起身洗漱,昭阳也寸步不离。 “风子。” 风允在溪水旁洗漱时,一旁的昭阳冷声,肃然道:“余昭阳,立誓,风子不说出褒响之死,余,必竭尽全力护风子周全,违誓道心崩碎。” 风允甩去手中水渍。 淡笑道:“司马无须如此,余暂无离开楚国的打算。” 观世…… 楚,一个即将吞并扬粤,完成大扩张第一步的国家。 其地势,是其余长江以北还遵从周礼,无法进行战役的周诸国所不能比拟的。 在楚,风允方能在这被周礼束缚,稳定不动的时期,一观战乱为何而起,为何而落,一国之民为何能交融统一,为何会反抗不断。 楚文化,到底是什么? “您在看什么?”昭阳望着风允的眼睛,深陷玄之道韵。 风允轻声回答:“……楚红。”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五章:分封 朝霞红日。 波光赤水。 马车沿途向南,入楚,待望见郢都时,所先看见的,就是那雄伟的漆红城门,和无垠的高大城墙。 “迎!” 城门之外,甲兵列队,楚君亲自来迎。 “迎屈原大夫和风子,归楚。” 曾国之首胜,对楚国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荣耀,早先被称为礼仪贫瘠之地,此时有风允与屈原,就可以两人之礼,壮大楚之声势,逆改蛮夷之称。 此不仅对楚民是一种自豪。 对权贵与楚君,也是无比的荣耀,其在诸国之间,也能有些许声望。 何况,加之奇袭扬粤王都,此为大功,加之曾国礼胜,楚君这子爵之位,或许能…… 一入城内,四处皆是楚民的高呼之声。 “风子,请先归典籍宫,待对屈原大夫加位之后,再赏赐风子。” 一矮小老者,骑马走出,将风允的车队,引向典籍宫。 带队的昭阳蹙眉。 “昭阳司马,此为君上意,风子此时非楚国臣,不得入朝啊。” 昭阳望向低眉乖顺,口中却满是戏谑的费无忌,冷哼一声。 “我且送风子归典籍宫。” 费无忌低首眯眼,笑道:“自无不可,不过司马啊,您的伤势也好了吧,最近君上有意让您去扬粤王都守城,将斗廉代司马换回来,以嘉奖斗廉代司马啊,您得早些准备。” 闻声,昭阳不由摸向腰间。 那寒气之伤,早就消弭。 “余之后自会去询问君上。” 费无忌点头,勒住马匹,望着风允的车马离去…… “风子,若余被调去扬粤前线,您若遇为难之事,可令项燕向余传信,余护您周全之言,并非虚妄。” 马车滚滚。 “司马为楚国行事,是为正统,允虽因司马以被擒之态入楚,但也非司马之过,何必自责如此。” 昭阳摇头。 “风子,余与屈原大夫一般,对您之贤德敬仰,不管如何,都希望您能周全,如此才为幸事。” “咚…”马车停下,典籍宫已到。 昭阳拉开车门,接风允下车。 “多谢司马,司马放心则可,楚国国情,余已经知晓大半,在楚生存,已非难事。” 典籍宫中,风允观尽了那些杂乱的《楚史》,了解楚国的由来,现状,也预想了楚国的未来,在楚国,民与权贵之间,也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楚民虽无望高处,但大多还记得楚之先君与民同劳,开辟山野,筚路蓝缕之事,对于未来,尚有希冀。 而楚之权贵又分了二者。 一者,为非芈姓之贵族,其多入沈尹华、费无忌、孙叔敖之列,虽为朝臣,但因为个人趋向,各有不同的境遇。 二者,为芈姓之贵族,其多如昭阳、景阳、屈原之列,其三族为楚国除君主熊氏芈姓外,最为尊贵之芈姓族,当中的子弟只要有些才华,都会被安排入朝,有甚者会入高位,轻而易举。 如今…… 像是屈原这样的有才华,且名声显露在诸国之间的,必定会高升在朝。 风允很清楚。 “司马且回……” “风君!”蛮娃的声音从典籍宫内传出。 就见一大块头在好几人的追赶下,跑出宫门。 “蛮娃。”风允望向蛮娃,见其脸上担忧挂牵之色,在看见自己时消散而去,转为欣喜,他心中不由一软。 “风君,您归来了,蛮娃等了您许久,在这地方,没人教导蛮娃学周言,之前您教的蛮娃都记混了……” 蛮娃用九黎语,喋喋不休诉说,如同赤子向长辈诉说苦楚一般。 “风子,昭阳告退。” 门口,昭阳一礼,带着马车缓缓而离。 风允带着蛮娃入典籍宫…… …… “风君,听说您成为‘子’了?” “子是什么?” 面对蛮娃之问,风允细细说明。 蛮娃憨笑。 “风…风子,那现在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尊敬您了?” 归入偏殿,风允坐席。 “尊重与否,并不是一个单单的‘子’,能说得清的。” “子又如何,君又如何,对于外人看来是高尚的代表,但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份约束,若名望大于能力,那无疑是人坠水中,无处可依,挣扎沉溺。” 风允召来婢女。 “弄些热炭与茶水来。” “诺。” 一旁的蛮娃躬身坐着。 “那风子可别要名望了…” 风允笑笑。 “名望是别人给的,你无法拒绝。” “好了,我现在得考考你周言学得如何,这番去曾国,可别忘了一干二净。” 蛮娃紧张…… 夜晚,蛮娃恍惚离去,脑袋里灌满知识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受。 而蛮娃离开不久,就见屈原匆匆而来。 “风子。” 行礼之后,屈原目下余留的黯然之色,实在恍目。 “可是楚君任你到伱不喜的职位?” 闻声,屈原点头应道:“能为楚国效力,是原的毕生所愿,原只是黯然于楚国现状,难以改变。” 风允斟茶,递至屈原前。 屈原恭敬接过,细细品茗。 风允询问:“不知沈尹华先生,可曾高升?” 屈原摇头,微叹道:“沈尹华先生……赏赐百金,再无矣。” 风允点头,沈尹华此次出使,确实无多功绩,何况那马车之言,昭阳不说出来让其毁声,已经是大幸。 “那芈姝、芈月二位公主呢?” 屈原一愣。 “各赏赐百金,还当众考校了一番,又赏了些许玩乐。” 风允点头。 又问:“那允呢?” 屈原抿唇,低首,犹豫之间,才无奈道:“君上令,赐风子,封地五十里,在郢都城内一家室,牛十匹,羊三十,奴三十、婢二十,五百金,帛……” 仿佛宣令之人,屈原一字不落,将为风允拟定的封赏一一说出。 可直到最后,也无一官一职。 屈原目光黯淡。 “风子,楚君并不想您出仕楚国啊…” 风允目淡然,对此并无挂牵。 而是道:“那你呢,何职位?” 屈原一愣,可见风允如此不在意,也清楚了,风允是真的也无心出仕楚国。 这下,倒是楚君与风允,心思一同。 “宗伯,楚国宗伯。” 屈原眼中,黯淡之色又深了些。 宗伯的职责,风允是清楚的,多少对宗室,或者国之礼仪,祭祀为主。 这对于屈原这位从曾国赢得礼胜的人,是为最恰合的职位。 就是风允都有些吃惊。 风允来楚时,屈原不过是礼上士,前往曾国时为下大夫,而等到了归国后,就即将成为宗伯。 楚国为子爵,不得有公,不得有上卿,其正大夫就为最高官,所以这宗伯为正大夫也。 当然,正大夫之中,也各有高低,其多以职位为变。 “你,也算是达一国极位了。”风允感叹一声。 屈原却苦笑。 “风子,莫说原了,不过是依照家里安排罢了。” 家里。 风允望向屈原,询问道:“之前的宗伯,也是屈氏?” 屈原点头。 “屈氏多掌宗伯位。” 风允倒是不知这楚之职位,各自有何家。 遂一一询问。 原来。 除宗伯外,楚国大宰也为屈氏,同时为屈氏家主,如今已是年迈。 而楚国司马为昭阳,昭氏天纵之才,如今不过三十余几。 剩余的。 司徒为楚国昭氏,今已年迈。 司寇为楚国景氏,今已年迈。 司空为楚国景氏,今尚壮年。 可以说,多年来,这六大高位,都是在屈、昭、景三家,轮流而治。 其中几人已经年迈,对于他们来说,是时候让后辈上前,自己隐入后方。 其台上的后辈,他们也能暗中帮扶几年,不会出现纰漏。 而这六大位下的诸多大夫,上正下士,就是被各大小族把持了,其中还是以屈、昭、景三家为众。 如此国朝,权贵们的位置都不足,何来给庶民的呢。 风允思索后,无奈摇头。 他在百越时的《九黎十部》也是如此,但其《大小公碑》,让这些位置不得有无能之辈,所以大公小公都需要手下有才能之人,一族中若是不足,必须去族外寻求,也就是寻客卿,以此来留下一个庶民攀升的路途。 但明显,楚国并没有这样的道路。 不见得,管仲行策都不会选楚国。 而在禹越的范上士也要离开家乡,去外谋生嘛…… “是不甘心,被族内控制,即使已经下定决心要为楚国而行终身,也依旧身不由己?” 风允笑问屈原。 屈原嘴角微动,最终一叹。 “风子观世之下,原即使不说明,您也能洞悉楚国权贵之事。” 风允抬手,再一次为屈原斟茶,屈原紧忙接过茶壶,不敢如此。 风允无奈。 “你啊…” 风允喝了一口屈原倒的茶水。 “你之前将我的《列国·百越》一书,抄录完整,此书不就可助你为大宰嘛。” 只需将书一视屈氏,屈氏之人在礼官之首与政官之首之间,自然清楚怎样选择。 屈原一愣。 “风子,原并非要您……” 风允摇头。 “当初老子询问我,独善其身,还是广达众人,你是知道我的选择的,如今我道在你手,为何要藏在手中,不视他人呢?” “去吧,若你能以此为民做主,我只会欣喜。” 屈原闻之,啜泣而声:“风子,劳累您为原考虑。” 风允淡笑,望向已晚了的天色。 “且回去吧。” 屈原起身。 “风子,君上的旨意明日就会下达,到时原来带您去郢都外查看封地。” “封地……” “风子,切勿拒绝,您对楚国之德,封地不足报也。” “哈哈。”风允目微闪,轻声道:“封地与我无用,不知可否禀明楚君,让允能一观典籍宫第十宫?” 当初来楚,风允也就只能观阅九宫,风允对第十宫的兴趣,可比所谓的封地大。 “第十宫?” 屈原道:“风子,第十宫实为每一任楚君在典籍宫的书房,都是些废弃之稿,陈年杂事,并无奇异……您若想看,原询问楚君就是,无需以封地为抵。” 说毕,屈原行礼而离。 “我要封地作何,在楚,我之心不在楚,而在人族啊。” 风允望着屈原走远,这才将矮桌上的茶水收拾了。 婢女以为风允将要入睡,风允却道:“去寻些帛书竹简来。” “诺。” 风允暂无眠意。 提笔。 欲书——《列国志·楚》。 志,一地历史也。 有前史记明来历往事。 有今史记明风俗国情。 楚国国情,风允此时还有不明之处。 那需要前去楚民之中方能看到,所以他只能先写前史,再写今史。 至于如何写楚国前史…… 很简单。 只需整合在楚国典籍宫中那些杂乱的《楚史》,标定年月,从古到今,洁明利害,让即使是楚民也能看懂这些历史。 “历史,方能让国民有归属。” “为何百越即使是小国,分散部族,也能轻易合一,就是因为有史可依,同源而生,拥有一脉相承的祖先信仰,他们的祭祀是相同,相通,可融一的。” “而楚国……” 楚国国民对过去,又知晓多少呢? 他们对楚国的认同感,恐怕在逐代消逝,或许只有老一辈当中,还有记得先君之慷慨,楚国之艰苦。 “不明历史,无国之心。” “权贵忘祖,国民弃国。” 明显,此时的楚国,还没有意会到这一点,或者他们认为,庶民是不配知晓历史,这是士大夫的权利。 可士大夫他们知晓历史,又掩盖历史,那与不知历史又有何异,迟早会踏入无法挽回之境。 “典籍宫第十宫…” 风允如今阅读楚史,却总觉得有地方缺漏。 “一国怎么可能无错策,无贫苦艰难之时呢?” 第十宫,应有风允想要之物…… …… 翌日,楚君令—— 屈氏,瑕,应年老不受,辞任大宰之位,封国老,举屈氏,原,为楚国大宰。 屈氏,基,应年老不受,辞任宗伯之位,封国老,举景氏,差,为楚国宗伯。 此外。 景氏,阳,因协同斗廉代司马攻破扬粤有功,升为楚国司马,位正大夫。 而原司马-昭氏,阳,位正大夫,添大司马职。 代昭阳前往扬粤后,斗廉代司马归郢都后,辞司马位,封国老…… 最后,孙叔敖治水有功,建芍坡,是为万顷之渠道,其德性高洁,贤能远大……楚君亲请,为楚国相。 至于风允…… “轰隆轰隆…”马车行进。 项燕御马车,屈原与风允在车厢内交谈。 “风子,楚君此行,余实在愧疚。” 楚君并未在诏书上写明风允奖赏,只是让宣示之人,宣其德行,风子之名,赏赐各种,一一不少。 那些庶民认不得几个字,只听这封赏,都觉得楚君厚待风允,随即大赞楚君厚礼风子,是为明君。 但此时,识字的楚国士大夫都清楚,楚君之意,不欲录用风允。 “不必苦恼此事,你身为大宰,应该思考如何为楚国、楚人而政。” 拍拍屈原的肩膀,风允却听到外面传来哭喊之声。 疑惑中,风允拉开了车帘。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六章:五十奴·七十年也 楚国城外—— 战俘? 奴隶! 乌泱泱一片,被楚国甲兵看守…… 扬粤一战,率先归来的不是斗廉司马,而是由景阳押送而返的扬粤战俘。 此时随着楚君的分封,这些战俘也将成为楚国权贵们所瓜分的奴隶。 当然,在这之前,强健的奴隶,多数已经被楚君分走… 接下来,则是三大氏族-屈、昭、景。 “风子,今日我屈氏也要挑选奴隶,您可随原一同。” 是了,屈原为贵族,对于这奴隶制度,仿佛日升月落一般,习以为常了。 “去看看吧。” 风允没有拒绝,奴隶是当今《周礼》下的一个重要制度,在阶级中处为底层,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群体。 说来有趣,从大庭到禹越,再到百越,也只有干将让风允看见了一丝奴隶的影子。 而干将木讷,风允也未曾从中看见奴隶之真实。 “吁…” 马车渐停。 屈原搀扶风允下车。 “呼…” 秋风高爽,可却充斥着哭喊鞭打之声。 风允眉微跳,不由心头一顿。 “啪!”一道鞭抽在面目瘦弱,手绑草绳,满身是血污的男子身上,其一下,麻衣崩裂,露出肉绽血肉。 “这些是战场上,杀死过楚人的甲兵,按照楚律,他们将充为奴。” 屈原诉说着。 又指向另一边。 “那些是帮助过这些甲兵逃离,为他们提供帮助的扬粤人,按照楚律,他们也会充为奴。” 另一边…… “那些是扬粤中的士族,他们大多是有技艺的人。” 还有,其最多的一群人…… “这群是扬粤士族本来的奴隶……” …… 与风允解释这些人的出处。 风允默默凝望,这些即将成为奴隶的战俘,眼中甚少有光亮者。 低首无声,似乎已经认命。 “屈原,若是楚人成为别国的战俘,也是这般吗?” 风允发问。 突而闻声—— “风君!” 是这群扬粤战俘中,有人认出了风允。 是啊,当初风允可是在扬粤王城中,进行过扬粤商祭的。 此时不知多少的战俘,认识风允。 但如今天差地别也。 一是挑选奴隶的风子。 一是被挑选的战俘们。 风允血液凝滞,整个身体都难以再行一步,滞在原地。 抬眸望去,那是一双双扬粤人,脏乱的黑脸,和那如同深渊,却被这秋阳映照,泛着微弱光点的眼睛。 仿佛在这些眼睛中,风允看见了当初在扬粤时,举行扬粤祭祀,那底下欢腾的扬粤国民们。 “风君…” 有扬粤人低喃,可却又沉默。 有人高呼救命,可四周的楚国甲兵,那在阳光下,重新磨砺,锐利发亮的青铜长矛上的反光,吓得他们低首。 希冀,被现实打破。 即使有拼命者,也在鞭打中呜咽难语,滚地求饶。 “风子……楚国若落到别国手中,也是一样。” 屈原抿唇,也难以言论。 “奴隶真的是好事吗?” “古之战俘,其亦可赎之,可楚之战俘,就要即刻入奴,看来楚君是认定扬粤无力来赎,也不欲让其赎之。” 屈原讷讷。 此时扬粤拜逃,楚国步步紧逼,自然不会让其赎走。 思索中,屈原道:“风君,此些战俘乃扬粤王城中,在楚与扬粤战时,多有抵挡,不能以寻常之民而待。” “其周列国,不论是楚,还是其余,战俘之,都如此对待啊。” 风允默默点头。 “确实,这世道就是如此。” 楚以扬粤战俘为奴隶,而扬粤中的士族,也有自己的奴隶…… “风子,您是觉得这些战俘不该为奴?”这时,就听一青年之声传来。 紧随而之,是银光烈火,划破天际。 如此,惊得四周战俘,慌乱惊恐,可见他们对来人惧怕。 “景阳司马,切勿胡乱定论。”屈原望向骑马而来的景阳,厉声呵之。 景阳淡笑,孤傲漠视,扫过风允时,眼中并无什么尊敬,反而厌恼。 翻身下马,手持长鞭。 景阳大步而近。 “风子安,可若风子对楚国不利,那就不安了。” 说毕,扫过这些奴隶,见其中大多观望此处者,都纷纷躲避其目。 他直接笑道:“风子要挑选奴隶是吧……哈哈。” 此声下,不少人目色悲哀,但也不乏哀求者,希望风允纳为奴隶。 景阳见之,笑而冷哼道:“风子德行,怕是不少人都想来当奴,当婢…” 说着,还望向了屈原,屈原眉蹙。 不过此时景阳也为正大夫,还一同为三大氏族的明面之人,两人口交两句则可,多了怕会影响家中关系。 屈原忍让,景阳也不是来针对屈原。 看向风允。 景阳道:“不知楚国司马,来为风子选奴隶,可够格?” 景阳行礼,却也不等风允回答,直接围绕那些奴隶而看。 “哦,这扬粤也有貌美的女子。” 说着,倒也真是看向那些扬粤士族中的小姐。 “闻说楚君赏赐风子,二十婢女,来人,从里面挑选二十美艳者,送往风君在郢都城内的家室。” “…诺。” 不待结束,景阳又看向这群士族子弟。 又一一挑选。 其中满是瘦弱无力,一看就知道是扬粤士族中的公子,其多是指挥奴隶之人,如何能做奴隶的活计? “景阳司马,你是何意!” 送扬粤士族当中的美人,又选扬粤士族中的公子,这可是楚君都不想要,准备送入坊内,调教几载,磨去旧国之情后再充当娱乐的奴隶,此时就送给风允,不是让风允难堪不成! 若是风允收下,楚君如何看待。 欲以扬粤士族后裔,作乱乎? 风允拦下屈原。 此时乌泱泱的战俘,他选择谁为奴隶,在他心中都没有区别,不若看看这景阳是何意。 若无楚君的安排,景阳会这样为难他吗? “屈大宰,您误会了,此番也是为风子,风子乃是有道之人,若是让那些不识文字的人去为奴,如何能满足风子所需呢?” “这样吧,就再挑选几个不识字的,给风子做些脏活吧。” 景阳绕过那些强壮的战俘,来到最为瘦弱的一群战俘面前。 “刚才,就是你第一个认出风子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恶狠狠地盯着景阳。 景阳一乐。 “啪!”长鞭直下。 “嗡!” 未济卦…… 长鞭滑落,抽在地上。 “风子,您,这是何意?” “这个人,就来我这吧。”风允认出了这个孩子——榜。 当初在扬粤城时,风允出行所遇的一位冬日无粮之人。 当时榜就以,愿为奴者,而求粮,向风允救助。 可风允没有答应,而是去找扬粤王,让扬粤王让这群冬日无粮之人,以劳代工,其勤者,自然能生。 扬粤王…… 这般一想,当初扬粤王也是因为这件事,开口以风允为由,赠送了万石粮食,二十车兵甲入百越,此为风允所欠下的一个人情。 景阳扫过榜那瘦弱的身板,自无不可。 随即又扫到,一老者抬头挺胸,站立在乌泱泱的人堆里…… “呦?” 白发苍苍,望之怕是将死之人。 景阳示意周围的甲兵。 俩甲兵手持长矛,四周战俘惊惧而退。 这老者被带了出来,但却像是被吓破了胆子,毫无方才的坚挺,软弱要倒。 “扶好,扶好!” 景阳觉得有趣,这从扬粤到郢都,这么远的距离,竟然有这般老头还活着。 “风子大得,既然得一小,那就带这一老也离去吧。” “我想风子贤德,是不会拒绝的。” 挥手,那俩甲兵就将这老头和榜,押着来到一群方才挑选好的奴隶当中。 其年老之像,倒是与周围的奴隶形成对比,滑稽无比。 而且这一群的扬粤士族公子、贵女们,娇生惯养,也和别的奴隶多有不同。 “既然风子已经挑选完毕,景阳告辞。” 景阳骑马,御马而行,也不去为景氏挑选奴隶,就直归郢都。 “风子?”屈原也是看出了,景阳就是为风允而来。 风允摇头。 “不过是楚君忌惮,遂为我添些麻烦,此时即使我欲出仕,因为这群…奴隶,也难以出仕了。” “这不是大事。” “走吧,去封地看看,我也好安顿这些人。” “诺。”屈原行礼,见风允上马车,自己却捏紧了拳头。 入了这楚国的政务要职,一件件权贵专横的黑暗,都强行摆在他的面前,毫不遮掩,并让他去顺从。 他可以违背家里的话,可是君上会支持他吗? 屈原低眉,上前拉开御马之人。 “我来为风子御车。” “诺。” 御车之人退下。 马车出发。 而在马车之后,那五十奴隶都被一队甲兵护卫,押送,随着马车向前。 护卫之中,却见项燕为领,其上前道:“风子,君上派我等为风子私兵,风子在楚时,护卫风子安危,风子也可令我等行事。” 风允在马车内颔首。 “知晓了。” “咳咳…”外有苍老之人咳嗽。 风允道:“让那位老者上车,我欲问其为何能从扬粤,一路颠簸到此。” “诺。”马车停,那老者被甲兵搜身,这才放上车去。 “轰隆隆…”马车继续行进,向着郢都外,风允所得的五十里封地而去。 “东北之向,汉江?” 那老者上车,就低喃了一句。 风允闻声,诧然。 “老丈非扬粤之人?” 扬粤之音,可不是这样的。 这老者跪坐,躬身道:“老夫是虞国人。” 虞国? 风允思索其地。 就听这老者道:“风子莫伤神,虞国乃在晋国之下,周国之中,一方圆小国也。” 周地啊,那不亚于从此时的楚国郢都,到禹越的距离,实在遥远。 “老丈为何从虞国至此?” 风允询问。 老者叹声。 “老夫早年出仕不得,辗转多地,碌碌无为,不得用也。” “直到老年才在友人引荐下入虞国为士。” “但虞君薨,老夫被新君驱逐,流落至晋,因牧羊有功,却被抓做奴隶,充当晋君嫁女的媵人,陪嫁到秦嬴之地。” “老夫不欲,遂逃……听闻风子在百越操持有度,筚路蓝缕,遂准备来百越一观,出仕百越,却不曾想,途径扬粤时,被楚军突袭,最终还沦落为……战俘。” 低首摇头。 一旁的风允讷讷,又询问道:“先生何岁?” “老矣,老矣。”老者叹息,又坦然,似在回忆:“快……七十了吧。” 七十,少见。 在这时,已经是少见的老人家了。 “先生经历,倒是曲折,不过能以七十之年,从虞国至扬粤,又在战俘中求生,至楚,也是坚韧卓绝。” 风允赞叹。 “哈哈,风子谬赞了,老夫不过是怕死不得其用,一生之学无可寄托,不甘心死罢了。” 老者摇首,这才想起。 他为之一拜道:“老夫夺风子一奴隶位,又以咳嗽之声引起风子注意,与风子交谈表面自身之事,还望风子莫恼。” “老夫愿为风子饲千头羊,以报风子拾起之恩。” 风允紧忙扶起。 “先生莫拘礼了,您在我眼中,与所有人,都没有庶民、奴隶之分,都是活生生的人族之人。” “人族之人?”老者念道,不由心中赞叹风允之心。 风允继续道:“您年老,又非扬粤之人,之后余寻一时机,让您离开楚国,也是容易的。” 老丈闻声,惊愕之下,紧忙感谢。 “老夫,多谢风子。” “哦,老夫为虞国百里氏,名溪,风子称百里奚即可,不敢尊‘先生’。” 百里奚? 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望向一身褴褛,白发杂乱,瘦弱皮骨的百里奚,再看向他眼中的坚韧之念,风允对孟子的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了十分深刻的认知。 “或许现在您还只是一位可贩于市的奴隶,但未来呢?” “奴隶没有您这般的信念,您这一生,虽只说于我短短几言,但可见您的品质,给您机会,您会继续为所学而求生。” 百里奚是一位一生辗转,却始终没有堕落、尊守本性的人,这让风允为之感慨,尊敬,也是风允所欣赏的人生态度。 “赞誉了,风子,您能对我这般无用的老人说这样慷慨的话……呜……” 百里奚不由鼻头酸楚。 哽咽道:“风子,老夫为您牧三千羊,再离啊。” 百里奚此时不过一奴隶,其身处此时,此世,自然清楚一位奴隶与一位被称为‘子’的人,的地位之悬殊。 风允如此诚恳以待,长期受难的百里奚怎能不感动。 恩自报也。 他诚心不假! 而对于百里奚所言的三千羊,风允一思,也没有拒绝。 反倒是对外面这近五十人的扬粤士族子女,有了安顿之法。 至于那些战俘…… 再待他法,不可急一时之愤慨,慌不择路,事不成也。 对于百越篇最后,插入了洪水爆发时的地图变化,有兴趣可以去看。 (本章完) ------------ 地图 PS—— 1:黑色字迹为现在的地名。 2:棕色字迹为当时的国名。 3:红色字迹为新添/着重标记 4:星星为标记的大概地点。 ——大庭国篇 1:位于越国与吴国之西夹角处。 2:夹角处其余小国未做标记。 3:禹越、瓯越、姑、艾国,都是越国分裂后,独立形成。 ——百越国篇 1:如今的鄱阳湖不是彭蠡泽(风泽)。 2:战后在百越之地形成的湖泊,是鄱阳湖的雏形,在未来的岁月中,彭蠡泽的水会逐渐流入鄱阳湖。 3:具体形成过程—— 【1】治水前,每夏季,洪水从瑶地之侧泛滥,入百越。 【2】治水后,开风口,引水而消恶风。 【3】恶风被放出,卷席大量风泽水,从瑶地之侧涌入百越,肆意破坏,淹没百越城池。 【4】治水后,风口之地水消,而瑶地之侧成为新的出水地,在百越国内形成巨大的新湖泊(鄱阳湖) ———— ——楚国篇 1:此时的楚国应该处于筚路蓝缕刚刚结束,还在积蓄力量,准备扩展的时期,暂听周天子令,对蛮夷之称厌恶。 2:此时的楚国的制度还为周礼制。 3:周王朝的直辖之地有两个王都,分为宗周(丰镐)在西、成周(洛邑)在东。 在西周,宗周是宗庙,王行政之地;成周是为更好控制东方各国,保卫宗周之地。 4:秦嬴之地是秦国的前身,为周朝安排在西戎之地的附属国,为周王室养马,还承担其对抗西戎,镇守西陲的职责,实力有余,却只为周之附属,不为诸侯国。 5:虞国被晋国和成周之地夹在中间的小国。 ------------ 第一百七十七章:化奴为民·楚人不绝 一路漫漫,可见一些水流潺潺,流向郢都之郊,形成水域交错之地,那就是楚国较为富庶的田。 而随着时间,周围的土地越发荒野,路途也坎坷十分。 一日过后,至一处营寨,看似边关防御之地。 风允蹙眉。 屈原道:“风子,过了荆门,就是丹地了。” “楚君将丹山之阳地,封给了您。” “今日我们可在荆门休息,顺便拿一些耕具,再入丹。” 荆门? “且休息一日吧。” 风允下车,可见夕阳余晖之下,荆门是被两座山势所夹之口。 “此地,是为楚国一要塞啊。” 风允观其势,暗自点头,却是在荆门寻来地势图,一观丹地地势…… 翌日,风允带着奴隶,与众多的甲兵,出荆门,入丹地。 又是一日,临近夕阳之时,风允才带领众人,来到一处山势之下。 风允下车,环顾而望。 其手上拿着丹地地图。 此地就为丹山之阳。 这里是楚国在汉江以南,与荆山夹角之间的一块地,距离楚国郢都,都有近俩日的行程,近乎相当于从郢都前往曾国都的距离。 整个丹地皆为平坦之地,但因地缘,与丹地特殊,遂荒废已久,风允是第一个被分封至此的人。 而观地图之上,其北与东是为汉江,而南与西是为高山。 形似一个盆地,地势平缓,四周险峻,一望无际,而平原正中,有一片矮山群落。 站在矮坡,远望东去,能从丛林中看见些许水波,那应是汉江。 “方圆五十里,楚君原来选了这样一块地。” 方圆五十里,其以五十里为直径,圈地为邑。 当初楚国被分为子爵时,也不过五十里之数,此时就给风允分封这般土地……却是别有心思。 “丹?” 风允看过楚国史。 楚国原本在汉江之侧,距离此地还有不少距离,但楚国先君-熊,带领楚人沿汉江南下,才来到了荆楚之地,以尊周而攘蛮夷,扩张发展。 其楚国旧都,就名丹阳也。 望向汉江,风允记得,在汉江对岸,就是曾国的偏远地界。 其楚国前往曾国时,都不会从此处经过,因为过于偏远啊。 “风子…此地是当初楚国南下所占领的第一个地方,不过楚人发现长江与汉江之间,土地更为适宜楚之扩张,遂荒废了这部分土地。” “若风子能开辟,也能成为一处良土。” 闻声,风允颔首,扫过四周的荒无人烟,道:“自然之下,人离而复返自然。” “余独身一人,要那么多良土做什么。” “咕咕咕…”鸟雀惊飞。 “安营扎寨吧,让甲兵注意众人安全,我先观察四周,再作定论。” “诺。”对于得到这样一块地,不管是风允还是屈原都清楚楚君的打算——厚封却虚。 不过有‘丹’这个名字,任谁得到,都会说楚君慷慨。 可实际上,莫说一块丹山之阳地,就是一整块丹地,看似大,却也是处于边疆荒野之地,与多国邻交,难以扩张,是为守土之地,自封于此罢了。 若不是也为尊周之国,怕是麻烦不断。 可见—— 西为荆山山脉,邻权国。 北为汉江与荆山夹角,邻谷国。 北隔江邻鄾国。 东为汉江隔断,邻曾国。 南为荆门,是为楚国北部大关隘。 此番犹如圈养之地。 风允思考:圈养之地…… 而一旁,晚食已备。 屈原端着肉糜前来,其味鲜美,周围的扬粤战俘们本就是贵族,几日颠簸下,早已油水尽失。 风允见之,对屈原道:“明日让甲兵看护,带这些人一同去开荒山林,狩猎捕渔,那些女子就留在近处整理地皮……” 风允一一安排,并未因为男女,或是他们的身份,就另待他们。 “你如今为楚国大宰,不能久留于此,快快回去吧。” 不等屈原说话,风允继续道: “记得楚君还赏了我五百金,我列一个名册,你让一些甲兵前往郢都收购……” “让蛮娃来护送就是,你不必再来,等我安顿了丹地之事,自然会回郢都的,那楚国宫中的书,我可没有观尽。” …… 处理了细锁之事,风允再看地图,发现在其山周有一处河流,就开始寻来兽皮,在其上作图,如同在百越时,在瑶地建立浔阳城一般,在此处建立一地,以安置这些人。 其名风允自然不可以丹,或是丹阳为称,不然楚君怕会以大不敬之罪来论。 “呼……”风吹动,卷动山野之林,篝火撩动,四周呼啸出恐怖之声。 “安…” “以后此地,就叫安,原能安一地之恶风,护一地之人族。” 说毕,食完肉糜,继续绘图。 其图容易,格局简单,质朴而开阔,无过多的防御之险。 毕竟,周边之地已是大险,不必再添一足,浪费人力。 “风子,方才听闻屈大宰要归郢都,顺便为风子带来其余分赏,和购买要物。” 百里奚上前,恭敬以礼,风允回礼。 “先生不必拘礼,我如今也不是士族,只是一周游之人。” 百里奚点头,笑而慢坐。 风允明白百里奚来为何,遂道:“我让屈原大夫买了三千头羊羔,我会将这些羊都交给您来养育。” “三千头!”百里奚一惊。 “不,不必如此,风子,这得多少金啊!” 一金约为五十贝币,而一头小羔羊要五贝币。 这三千羊羔,可就是三百金。 对此,风允道:“百里先生,伱看…”风允指向远方,百里奚顺着风允的手望去。 只能看见黑暗一片,唯有远处的汉江,还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这里是一片荒芜啊,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的草木,山石,和那未耕的土地。” “而我们呢,只有五十几人。” 风允知晓,那些楚国的护卫,是不会耕作的,他很清楚。 “既然没有大的力量,那就用小的力量,先活下来。” “养羊,靠山也,只需在养羊之余,依靠此地耕作,何愁活不下去呢?” 百里奚闻言,这才知晓风允的打算,明白已经深思熟虑。 “风子既然已经决定,那老夫必定竭尽所能,为风子牧羊,让丹地,成为富庶之地。” 闻言,风允颔首。 “多谢百里先生了,还请传授那几十人养羊之法,待此批羊儿长大,不管何数,先生尽管去,就是了。” 百里奚思索一番,点头称诺。 “深秋夜寒,百里先生入马车休息吧。” 风允起身,扶起百里奚。 “风子,不可……” 风允摇首。 “先生勿拒,余不可能在此地久待,还需先生管理,其管理,应有权威,方能让其余人信服。” 闻之,百里奚明白,这才上车。 风允下车,在篝火旁召来那扬粤之时的榜。 一十四五岁之人,在挑选奴隶时,第一个呼喊风子的人。 “风…风子。” 小孩忐忑,站立在篝火旁,惴惴不安。 “坐吧,我且有问。” “诺。”依言坐下。 “我闻,是负隅顽抗之人,才被楚国擒下,当作战俘?” 榜点头。 风允叹息…… “如今家中,如何了?” 榜微微啜泣,低首道:“阿爸和哥哥都充军了,阿妈没有熬过来,弟弟妹妹们也没熬过春天…” 风允的目光,从榜的身上望向远处。 一群扬粤的贵子贵女们蜷缩一团。 他们看见风允望来,都期许、希冀。 有着风允在,这些跟来的楚国护卫不敢欺辱这些人。 这让这些人面对风允时,有了一丝得到庇护之意。 “榜,对吧……你准备之后做什么呢?” 报仇…逃离…认命? “我…奴隶,风子,我现在是您的奴隶……”榜望向风允,眼中和那些扬粤人一般,带着期许。 “我相信您,也愿意追随您…风子。” 风允愣然失笑。 “我的目光不在楚国,而是整个人族……当然,我会安顿好你们的。” “休息吧。” 风允没有驱赶榜,榜依言,小心靠在一旁的石头侧,偷偷盯着风允,目光中的火焰跳跃。 有了风允的承诺,突然其来的放松却让其不自觉中入睡。 风允还在帛书上写着东西。 这一次,不是对安的规划,而是对楚君如何处置那些战俘,写下一份建言,希望明日屈原归楚时,能带给楚君一观,若是楚君不欲,他再寻他法。 《化奴为民·楚人不绝》—— 天下之大,列国如星河。 坠地而生,诞此国之人,可见——诞生之地为楚,可归楚民也。 而此时楚之地有限,坠地之民亦有限。 如今扬粤降服,擒数万人,其若为奴隶,不得其尽用也。 君不若,安置其战俘入圈养之地,如羊育后,令其诞生之后为楚人。 待幼断奶,不记岁时,迁居别地,立孤儿之所,楚人统而育之,认楚之大地为祖,成人后与楚人无异。 其如此而往,君征伐各蛮夷后,只待十六之年,亦可大增国人之数,入耕作、入兵伐、入劳工,皆可以。 遂,何须养奴隶? 奴隶可能尽一生之效力为国,而子子孙孙为国乎? 若为庶民,可自养而为国,子子孙孙不断也…… …… “嘣!”笔断…… “风子,怎么了?” 屈原此时,已经安排归来,坐在一旁。 项燕也是,安排护卫,防御四周,看守战俘。 俩人见风允写文,都不敢打扰,可是此时又见笔崩,而风允面色带无奈之色。 “有感一书,还请屈原大宰,归楚后,送往楚君。” 风允将此策,交给屈原,就仰天而看。 此策,正是对应楚国扩张后,难以解决遗民之苦,地广人稀,信念不一的利国之策! 可此时写来,后世之人观之,却满是食人血肉之言。 是为欲将奴隶一阶级,抬至庶民,让庶民成为一国之底层。 大罪也! 但…… 奴隶制度终将消亡,其国之兼并,奴隶制只是累赘,不利于快速扩张。 知晓春秋战国的风允清楚,这是大势所趋,他此时是为观世之情,处世寻理,御世以德…… “若奴隶制的消失,从此开始,即使后人愤慨我策,臭骂于我,又有何顾及。” “生而为人,观世有阶级,明白人与人之间有高低席位。” “也应处世之同等,在同一天地下能追寻一样的高低。” “当然,这是困难的,可我玄门,就应如此,是为寻御世而大同,让人即使生而不等,也能寻得平等,天地有道,万事可往。” …… “风子……此,此策是否过于……大胆?” 屈原观阅后,大惊失色。 奴隶化为庶民,还庶民子子孙孙,为国不绝,如……羊? 此策一出,怕是哗然一片,当然,若真的行策,也不会将一切说出,不然对庶民阶级是巨大的颠覆,恐其民变也! “大胆吗?” 风允哈哈一笑,眼中的无奈之色也消去,只剩豁达。 “是大胆了些,可重病需猛药医啊。” 风允还有一句话没说:在诸权贵眼中,奴隶和庶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屈原结巴,断断续续道:“可…可楚国,此时并未重病啊!” 风允颔首。 但又摇头,只是道:“且送去楚君手中吧,余只是献策,并非楚君求策。” “若君不用,不过废布一块。” 风允想起了《共戚策》,但此时他已经不是大庭时的风氏小子了。 国君不用他策… 可此策是他观世楚国,以大势而定的策略,待楚国至一个节点时,此策就是其救命猛药。 此时献策,也只是让楚君知晓有这样一种“药。” “唉……原就为风子传就是,其余,原也不敢多说。” 屈原自然不敢多说,或者说,屈原始终是出身楚国贵族。 他或许能为楚国庶民而感慨,为楚民而争利,以全国事,但这扬粤战俘、奴隶之事,其自己都用着奴隶,怎能来行让奴隶为民之事呢? 要知晓,奴隶也是当今楚国各族的财富,不然奴隶一词也不会出现在楚君赏赐的名列当中。 “屈原大夫为楚国大宰,身在其位,自然会以楚国为重,允晓得,也欣赏大夫的顾国之情。” 闻声,屈原惭愧。 “原,只是希望楚国安好,楚人安好罢了。” 交代此事的风允,依靠在一旁,望向已经醒来,睁着眼睛盯着他瞧,却在他望去时装睡的榜…… 风允眼中闪过惋惜之色。 因为行此策,能从明面上废除奴隶制是真,可却也要牺牲一代人……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八章:灭国·安遗民 数日—— 风允与项燕环顾丹山之东,在山野平原之间,规划范围,以石为标记。 定为安地。 而那些楚国护卫,则看守扬粤战俘,开荒拓野,狩猎捕渔。 这些扬粤战俘也有山野之性,虽说非扬粤佼佼者,但也能很快熟悉此时之作,比之周礼之国的贵子,要能适应得多。 不过,其中也有疲懒者。 对此,风允一视同仁,以罚处之。 在丹地,劳者多得,不劳者等死。 “总算是开辟出一块能居住的平坦之地。” 一条宽数十米的长河,从北部的丹山之侧,蜿蜒而下,贯穿了安地,斜入汉江。 风允安排的居住点就在这条,他命名的安水之侧。 依水而建,隔水望山。 “风子,为何要在安水北岸建屋呢?” 风允闻言,笑道:“山南水北,方能阳气生,而养人。” 望气之术开。 风允自然知晓何地建房为上。 “以河岸之表,干燥之黄土为墙,建巢而居。” “其下露湿土,就可用草木在上引燃,去其害虫,引水耕种,河对岸之山,可牧羊而存,暂不为耕种……” 如此,不过半月。 秋风高起之时—— 在这片荒地上,就出现了数十座土房小院,其中不乏野兽驯养之声。 其外,也有人在田地劳作。 有雷泽孕生之术,风允自然有冬日种粮之能。 除却稻谷,还需种植五菜、五谷,以试此地适合种植何食。 “风君,屈原大夫归来了。” 闻声,风允颔首。 “请屈原大宰进来吧。” 他的居所位于安地正中,是为最为宽敞之所。 虽然简陋,却用了许多木料搭建、铺盖。 是为地位的代表。 而百里奚就居在屋室之侧,在外,都是百里奚为风允传达指令,统筹每日进度,以全安地建设。 室内,有芦苇编织为席,兽皮为垫。 屈原来时,还惊异十分。 “风子,不过半月,此地就有理有条了?” 风允笑着,对项燕道:“去请百里先生来。” “诺。” 安排之后,风允望向屈原道:“不知如何了?” 屈原低首摇头。 “楚君收了,但是并未启用。” 风允轻笑。 “我是说羊的事情。” “啊?”屈原微愣,但紧忙道:“风子不知,羊羔有冬羔,春羔之分,其都是冬、春之节降生,若要等能下地自行,怕是要等来年春,牧羊为好。” “余已令族中,为风君预留三千羊羔,以三贝币一只为价,明年开春赶来安地。” 风允倒不知晓此事。 果然,人生,四处皆是学问。 遂点头。 “倒是劳烦你了,身为一国大宰,却为我奔波。” 屈原闻之,微叹。 “原尚年轻,上有楚相在,也无原出手之事,为风子出力,总比去做些闲杂无能之事要好。” 风允暗叹。 大宰之上立楚相,这大宰的权力还能剩多少呢,怕比之宗伯还无奈。 不过…… “原啊,万事从低起……” 屈原点头,但郁郁不得志之态,已有显露。 风允摇头,而此时百里奚也到。 见之,百里奚欣喜而笑。 “风子,楚君的赏赐,都到了。” 没提及三千羊之事,是因为百里奚也清楚羊羔最迟得初春方至。 风允将此事告知百里奚,百里奚才惭愧道:“老夫倒是忘记风君未曾牧兽过,应该主动告知羊羔之事才对。” “无需自责,百里先生,王也赏赐了三十羊,你可领一些真诚之人牧之,教导此学,其二十牛也是一般……” 风允本想说牛耕,但是此时无青铜犁,何况这些地,暂用木制的耒耜,也尚可。 犁,需冶炼浇铸,风允也不会此法。 而楚国中,也只有楚之司空手下,有冶炼之工。 交代之后,风允思索。 “待明日,就归郢都吧。” 风允还有要事要做,不可一直在此地亲力开野。 “啊……”百里奚微惊,欲说却止。 风允明白。 “我从百越时就带来一护卫,名-蛮娃,早先交代周言,此时交流已非难事,我将其留在此地,立刻吩咐。” “诺。”百里奚闻言,颔首而笑。 他却是担心风允离去,那些看护之人对他们行恶。 方才他在卸货时,就见到了那蛮娃,留之,也能安心。 屈原听闻风允欲回,也喜。 …… 翌日,风允坐上马车,以屈原为伴,项燕为御夫,三人离开安地,前往郢都。 有风允留下的安排,下次再来时,安地应又有新貌。 随着颠簸—,一昼夜后,午时—— 郢都! 穿过郢都城门,入典籍宫,此时已有一人在此等候。 孙叔敖… “见过风子,老夫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风允回礼。 “不知楚相来寻允,是为何事?” 屈原见之,驱散奴婢,安排项燕在门外看护,他坐在其旁,为两人斟茶。 一夜,孙叔敖与风允详谈了那《化奴为民·楚人不绝》之策。 一旁聆听的屈原表情十变。 而与风允详谈的孙叔敖也神色精彩。 可…… 聊至夜深,孙叔敖都只是谈策,而不提楚君一字。 直到,孙叔敖对这策了解透彻之后,才慢悠悠起身。 行之一礼道:“风子,此策蕴含大玄妙,待余先归去思索思索……” 待,时无限也。 孙叔敖也被风允策内的预想所惊,其损害与利,非此时的楚国能接下的。 告辞之后,屈原才道:“风子,君上观您之策时,欲下令捉拿与您,准备公布此策,以无德论。” “可孙叔敖先生在其旁劝解,君上方才暂熄。” “那允,确该谢过孙叔敖先生。” 风允微思。 “原,你抄录《列国·百越》,可与孙叔敖先生一观?” 闻之。 屈原摇头。 “风子虽说可给世人观之,但愿还是以为,需观察世人,方可观之……原以为国相已有自己的道,无需继承此道。” 继承? 风允摇头。 “他山之玉,可以攻石,我的道无需特定的人去传承,只要有人觉得有用,就拿去用就是,何须藏着…” “我之后抄录一份,赠与孙叔敖先生吧。” 赠书,也是大礼。 屈原闻之,道:“风子虽不认原为弟子,但原学其玄,自然可为风子代笔。” 风允欲著书-《列国·楚》之事,屈原自然知晓。 对此,风允也不拒绝。 “莫耽误伱的事情则可,待《列国·楚》一书出,我怕是还需你这位楚人多多校正。” 屈原一笑。 “多谢风子,原能为风子校正,是为荣幸。” 风允摇首。 “怕这是我的荣幸。” “待你抄录《列国·百越》后,拿我提几句,以赠楚国,纳入楚国典籍宫,让楚人皆能习之吧。” “还有那《列国·禹越》,此书也抄录一份,留于楚……” 说着,一尊小鼎从青枝之中,化作流光而落,风允递交给屈原。 屈原欣喜,恭敬接过…… 待屈原走后,风允拿起一帛书,以书—— 扬粤若败,必入百越之地,王不若借道于扬粤,有风泽之盟,可让其前往艾地,与姑篾争,而去古艾与姑篾之难。 王切记,此番只为报当初,扬粤赠百越万石粮食,二十车兵甲之恩,此后再无此情。 收好帛书,此时风允无细作之人,被看守在典籍宫,即使是以冶鸟高飞,他也无遮掩气机之法,会因为楚国国运而拦下。 欲行此事,需待…… …… 九月·霜降—— 天气冷了,霜降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再有半月,就入为立冬。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项燕,取些五十金,随我出门。” 这段时日,风允每日都出门,以记楚国国情,但也仅限于郢都当中,出城只能前往安地,而前往安地都需要向楚君表明,首肯方前。 对此,风允也不欲出郢都,这郢都城都未记完国情,何谋城外呢? 项燕很快备好马车。 “风子,欲去集市?” 风允点头,入车中。 项燕安排几位护卫在后跟随,自己则驾车前往。 “风子,您欲买些什么?” 项燕驱车,隔着木板与风允说话。 五十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此时一壮汉一年的口粮,也不过半金。 “买些未脱壳的粟、麦、稻,再买一些细碎的兽皮料……” “风子是要送往安地?” 风允颔首。 “不知驿传可有押送的人员?” 项燕不假思索。 “有的……” 有就好。 风允在项燕的带领下,先去驿传,安排了拖车跟随,再入集市,购买各种货物。 “再买些菽豆吧,冬日少肉食,吃些豆,也能养人。” 一阵安排后,天也暗了下来,其写下信,交了钱,让驿传的人一同带往,风允也离开,归典籍宫。 “今日楚集秩序,略有混乱,其摊贩无地,地痞尤多,做生意而不安稳,不利行商,不利成大市也。” 将今日所见楚国国情,记录在书…… “风子。” 项燕此时入殿,对风允行之一礼。 后道:“风子,扬粤败了!” “昭阳司马以所占领的扬粤都城为营,从汨罗而下,双攻扬粤之地,围困扬粤王,此时扬粤王被困于扬通道,而扬粤权宗亲被困于扬修!” 闻此,风微叹。 “楚国死了多少人?” 闻声,项燕神色一凛。 “很多……” “扬粤死了多少人?” “啊?”项燕何曾关注这。 见此,风允笑道:“楚国打下了扬粤,只是消灭那些负隅顽抗的人,而那些剩下的人,都会想办法迁民入别地,为新的楚人,现在杀得越多,只不过是让越来越多的扬粤人走上负隅顽抗的方向,减少楚可用之人的数量。” 说着,风允在帛书上记录此言,形成一策。 “其逼死扬粤王,在周礼之国眼中,是为不德之事,不见当初大庭国,亦为此时吴之大庭氏乎?” 风允以自身之国为例,项燕无话可说。 “扬粤太大了,传承已久,不能以小的蛮夷国,或者说部落来对待,是无法灭尽的。” “欲夺其国,应夺其国社稷,社为土地,稷为五谷,移其宗庙,灭民之信仰,去不欲之民也。” “此时楚国已经夺了土地,那么就要掌控扬粤的粮食根本。” “然后让扬粤宗室移走他们的宗庙,前往别处去安。” “此为辱也,扬粤王若不受,是为不顾扬粤宗庙传承,其无地无粮,必败,可楚国也将遭受猛烈反击,惧伤也。” “扬粤王若受,却是为逃亡姿态,其扬粤国民必气颓然,此时楚国以粮诱之,安其未逃亡之民,允其生,却是楚得安顺之民也。” “……” 风允一边说着,一边在帛书上写下此《灭国·安遗民》之策。 遗民,非战俘,遗,遗弃也,被遗弃之人,其心何悲,此时楚国收容,允之足够的生,只要非血海深仇,多少民都会安稳下来。 写毕,风允将月前写给百越王-黎月的信,夹在策中。 “送去给孙叔敖先生。” 项燕接过,恭敬称诺,则离去。 …… 楚王宫内—— “大胆,这个风氏之人!” 楚君闷声冷哼。 但眼底却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愤怒。 在一旁的费无忌还在拍须溜马,暗中贬低风允,同时偷偷瞥看帛书之事。 不等费无忌看见,楚君就将两份帛书一抓,丢向屈原。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风子,竟然让寡人,放走扬粤王!” 屈原慌张接下,匆匆忙忙看起。 而早就观阅过的孙叔敖波澜不惊。 “国相,风子到底写了什么?” 一老者低声询问孙叔敖。 孙叔敖摇头。 “伍奢大夫,此时还等楚君决断。” 孙叔敖自然清楚楚君的秉性,知晓楚君是一位在战有勇有谋,在朝心思深厚的君主,他有着自己的决断。 对于这件事,已经可以说是战略之事了,此事虽也在国相范畴,可楚君至今都未让他掌军事。 他很清醒,此时不应说话,只为一个单纯的传递者就可。 “唉…上次的你也不说,这次也不说,风子莫不是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伍奢说着,却发现楚君在看自己。 伍奢紧忙拜道:“楚君…” “伍奢大夫,寡人现在有一事,欲要一位楚国大夫出使。” 闻声。 孙叔敖不动,他是处理国政之人,而非使臣之选。 屈原抬眸。 却是放心下来,这书中的内容比之前的那份,要柔和得多,只不过,乍一看那些给百越王的信,似偷传情报一般,实在吓人。 “君…”屈原方说一字,就被打断。 “君上,我去,治国之事,余万万不及国相,可这出使之事,余口齿伶俐,是的好说话的……嘿嘿。” 费无忌扭动屁股,跪坐着滑稽上前,激动一礼道。 楚君见状,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伍奢则对费无忌此般媚主之态,厌弃不已。 其恭敬行礼道:“君上,余愿前往出使。” 楚君笑毕,挥手屈原。 屈原将两份帛书,递给楚君。 “这事啊……”楚君将两份帛书放在矮桌上。 看向那《灭国·安遗民》之策,盖上了楚君大印和虎符。 至于那份写给百越王的信,楚君烦心不已,不欲再观。 咳嗽一声,仰而靠坐。 孙叔敖就起身,将这两卷帛书卷好,以绳捆绑,附泥盖章,以确保其密。 然后递给了…… 费无忌翘首以待。 递给了伍奢。 “伍奢大夫,公子建即将加冠,你的夫子之事也结束,而费无忌大夫前些时间接了教导加冠仪式之事……遂,此出使之任,就交由您了。” “此大卷,后往,交给昭阳司马……” “此小卷,先往,交给……百越王。”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九章:阳策·以国治国 一月后—— 因为风允之策,百越借道于扬粤,可败兵而逃,其扬粤王能带离开的,也不过是些宗室之人与忠扬粤之甲兵,少有扬粤庶民有机会跟随其离开。 至此,扬粤与鄂国因褒响之死,之战,止也。 楚国以全力,吞食百越之土地! …… “听说了吗,君上正以击败扬粤之战事,向天子请爵!” “嗡嗡嗡……” 楚国街头,一人言此,其周围议论附和之声,阵阵不绝也。 风允身着曲裾,内里带绒,闻周围之声,也感叹。 “楚人孺慕周礼,希望被天子承认为有礼之民,如今楚君以此机会行请爵之事,楚人难有不喜者。” 望向那些因此而喜悦,相互交谈的楚人,风允笑而摇首。 另一旁的护卫-项燕也眉眼喜悦,对于风允此异常之态,却没有发现。 “驾!” “让路!” 屈原纵马,向楚君宫而去。 风允拉了拉项燕,靠至边侧,与其周围楚人一般,让其行。 “扬粤又不安定了。” 项燕皱眉。 扬粤被攻下,楚国全力把控,治理各地遗民,可即使无大祸,但小祸不断也。 为此,孙叔敖派遣屈原前往扬粤坐镇。 可即使这样,依旧麻烦不已。 而如今,屈原又归,怕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不然不会亲自归来。 “这是正常的。”风允望着远去,向楚君禀报政要的屈原,目中古波流动。 “即使是扬粤王在时,扬粤之地也有匪祸民乱,何况这国之交替之时呢?” “这时,之前远派在外的扬粤小官小将,都会变成之前的贼啊。” 感叹一声,风允就不再言。 项燕却问。 “风子,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吗?” 风允笑着。 他非楚之官吏,也非楚君幕下之宾,楚国有国相在,他有什么好商谈的呢? “万事蹉跎,非允一人能全也,楚国有自己的智慧,不是吗?” 风允道:“走吧,今日说好要去产红漆之地一观。” “诺。”项燕无奈。 …… 楚宫—— “君上,如今扬粤大部分城池皆被我楚占据,但不少扬粤人都携家入山,不时骚扰,还请君上能勒令楚官,出扬粤而任事,以抵御各地之乱。” 殿内,屈原坐在席上,而其旁是国相-孙叔敖,左右还有一些士大夫。 君上位于首席,望向屈原,似在思考。 他示意一旁的孙叔敖。 此时政要之事,却是孙叔敖在掌管。 孙叔敖只是一思,就行礼道:“君上,楚国之官,方足,若是占领一城尚好,可整个扬粤……皆调官而往,恐影响楚地自身的发展。” 楚君眉头一簇。 “我楚无人乎?” “嗯?” “我楚明明有这般……呃。” 楚君本想说楚国有这般多的权贵大族,可若真如此调遣,岂不与分封无异。 分封是要分封的,但绝不能全都分出去。 对此,楚君没有越深,这政要之事,却是他的短处。 “国相有何方法?” 楚君询问。 孙叔敖一礼,道:“扬粤之地,多山野,少平原,不如我楚地开阔,我楚不若择其主要而掌,其余闲之。” “而楚地征士,待培养一番,再派遣入扬粤,扩扬粤各城。” 楚君闻之,沉吟…… “那扬粤遗民呢,迁往何处,谁来管制?” 风允的策略,为楚国减少了征战,轻易拿下扬粤,但也留下了太多的扬粤遗民,此时有粮在手,可控一二,但不能只控而不化为楚之劳力,需一长久之计。 迁往何处? 楚地何处不比扬粤富庶,若真迁往楚地,谁会同意呢? 对此孙叔敖很清楚,在殿中的士大夫也清楚。 “君上,不若让余前往典籍宫,与风子商议?” 闻声,楚君冷哼。 “怎么,以国相的才智,也无计可施?” 虽是如此说,但楚君清楚,孙叔敖的才能。 其不过掌权几月,楚国的发展,井井有条,比之此前皆要繁盛,光说那与扬粤开战的花销,在孙叔敖的政策下,对楚而言,都不值一提了。 可见孙叔敖的治国内政之能。 对于楚君的反问,孙叔敖摇首。 “君上,这安遗民之策,是风子出,老夫也观阅国风子之书,依扬粤之情,布‘攻而怀柔之策’,接下此任。” “但其国事之大,臣即使有自傲之心,但也不能自傲而行,遂希望多位智者的智慧,来择其适合,而行国政。” 孙叔敖说毕,又看向周围。 “诸位若有计策,可一一献出,同商国事。” 闻言,楚君点头,他清楚孙叔敖是一位严谨之人。 对此,他也没有不耐。 扫视周围,颔首,表明支持孙叔敖。 见此,不少人都发言而论。 其中,屈原也说出自己的想法,让楚君微诧,这想法倒与周围人不同。 但想到屈原有学玄门,风子之书就是他抄录的,也就释然了。 观世而御世。 这是屈原这段时间在扬粤观察情况,而成的御世之策。 “……” ……待说尽之时,天色已暗。 “暂退吧,明日再论。”楚君示意孙叔敖…… 而待夜间,典籍宫内—— “风子。” “风子。” 屈原与孙叔敖,皆至典籍宫。 婢女斟茶… “不知两位来此是?” “原愚钝。”屈原先行一礼,对风允道:“在扬粤近一月,却没有解决扬粤乱政,此时还得来寻风子想法。” 来问策的… 风允点头,望向一旁的孙叔敖。 孙叔敖知晓风允是直白之人,此时却没有屈原那般拐弯抹角。 直言扬粤此时的情况,并将今日在殿上众人之策皆说出。 其屈原之策是为最后—— 治国之士不足,可先以兵压制,行低产之城,稳其民则可,待楚国之士出,再出马上任…… 屈原希冀望向风允,似要风允评价,但又怕风允不满。 孙叔敖笑而说毕。 风允沉吟一番。 “治标之策,虽能解决楚国无多士之难,却不解扬粤遗民骚扰之乱。” 闻此评价,屈原失落。 行礼道:“风子,此策是余关于风子《列国·百越》所感悟,此时学而不精,请风子责之。” 风允见之,沉吟。 “却也可行之。” 屈原惊喜,呼出一口气来。 风允望向孙叔敖,询问。 “不知楚相何策?” 所有人的策都说了,但孙叔敖却没有说他的想法。 孙叔敖笑着。 “可将扬粤顺楚之民聚一,为一地主城,让屈大夫执政,可养为大城。” “扬粤之地无平原,少耕作,不必立小城。” “而多山,多铜矿,可为楚之冶炼之铜地,其民以开山铸铜为生……我楚可供其粮,而控之,待其一家上贡之铜达标,可入楚地,为楚民也。” 简单,明了,一劳永逸。 风允颔首,以劳而得,工作单一,却也是固一地之民,得其生而不迁也。 此策,也有风允的影子——化扬粤之人称为楚。 思索……或者说风允早就有了腹稿,此时只不过是在得到更多的扬粤情报后,润色一番。 “余观,扬粤之地确实不必多城……” 此言一出,选择多城以待的屈原,失望垂首。 风允微微摇头,屈原之性,还需历练啊。 “但,扬粤之地广,又不能只有一城……” “不若这般,以扬粤王都为主城,以四方要道为邑,主城屯楚兵,迁来楚之贫苦之人为作,屈原以治,为军需冶炼、铸兵之地。” “而四方邑……寻此时扬粤尚存,有威望之人,让其召遗民,自行为邑;而楚控其脉,以国治国。” “所谓楚控其脉,是为各邑不得种食,只可开山采矿为主、辅之其余,如桑蚕、织布、狩猎、毛皮之属,楚可以粮食、楚钱换之,保证民需。” “而遗民得楚钱,可在主城流通,和其余几邑之人交流,亦可与楚民交流。” “所谓以国治国……此时在扬粤作乱的,正是这群人。” “无需监管,只需掌控其脉,联姻芈姓之人,掌权之人就会主动学习楚人规矩,为楚而政,勒令下面的扬粤遗民们一同学楚。” “到时遗民以楚为生,与楚无异,而再无扬粤遗民之乱,再无扬粤也。” …… 风允说毕,孙叔敖与屈原皆思。 其策兼容两人之愿,既安一地之遗民乱,也借乱之手,荣一地之政要…… “妙哉,风子此策大妙也!”屈原抚掌。 倒是,只需他在主城坐镇,去巡视、或派遣几个小吏去监管即可,就不必寻求各地政治的人才,也能将扬粤治理。 而那些作乱的扬粤人,成为了权贵,自然会维持这个身份,甚至献媚于楚,比之楚士还上心。 屈原笑着。 却不见孙叔敖在沉思…… 他抬眸,就对上了风允波澜不动的双眸。 风允对其颔首。 孙叔敖讷讷。 “此为楚与周也……” 风允的此策,若是能成,那岂不是和现在的楚国与周一般无二吗? 楚国权贵,尽学周礼,慕周礼为上层,以求周之认可! 其献媚姿态,与风允所预想的扬粤……一般无二啊! 孙叔敖悲戚,眉目紧锁。 寻其解也…… 身在居中,他才知晓,风允此策的绝也! 如何解? 如何解! 此时楚民因楚君请爵,皆欢腾而歌舞,民心大震,他孙叔敖敢说出,楚与周礼的真实关系,怕下一刻,就会动摇国本,民心俱裂,悲哉啊! 这时,屈原才从得一良策中冷静些许,望向孙叔敖与风允。 其孙叔敖面露悲色,似被打击,愣然在场。 而风允望向窗外,一片月色,似在等待… “国相,莫非风子之策,有问题?” 孙叔敖闻声,方从醒神,其低声:“不,风子之策,大妙,是为治国大策,如旭日堂堂,正不可逆,阳策也。” “长久以往,扬粤皆向楚,我楚承认其为民,则为楚民,若不承认,其心也趋楚若鹜也。” 得此答复,屈原一礼,又紧忙寻来帛书,将风允之言记录在上。 这时,孙叔敖才趁此,小声询问风允。 但风允率先道:“余之观世、处世、御世,楚相皆知,也应知晓大势所趋,难以逆之。” “楚国之事,何尝不是诸国之态?” 诸国……对,除周外,诸国皆被周礼而困。 “此为大势,余难逆之,而楚此时之势,正为崇周礼之顶峰也,如何能行策呢?” “可见,《周易》言,既济卦——盛极转衰,暂待一番,看此顶峰之后,楚国如何,再思其策吧。” “若强行逆势而行,恐会站在天地之对立,人族之对立。” 风允为人族之往而行,如何对立人族。 闻此,孙叔敖也叹。 风允不欲在此时行策,他还是会告知楚君,以寻对应之策的。 “此番,叨扰了。” 孙叔敖起身,对风允行礼。 而另一边,屈原抄录完整,与孙叔敖一般,向风允告辞。 如今屈原兴致正盛,若此策行,他也将在一地主城,行政,为绩也。 那可是一整个扬粤大国!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典籍宫又陷入了冷清。 夜深,风允望向远处…… “沈尹华先生自从于曾国归来,就不曾再奏响琴音了。” 沈尹华,一位在楚国权贵专政下的悲催者。 想起孙叔敖,比之沈尹华的氏族还差,却为楚相。 “看来楚君也发现了楚之权贵专政的弊端,遂寻求一位非大族之人为重职,以平衡楚之权贵。” “孙叔敖先生,就是这位平衡之人,而如沈尹华先生…就是楚君探明,认为不够其能为平衡之人。” 思毕,风允对此时楚国的君主,倒是感叹。 其有识人之明,任人之心,君王之决,统兵之力啊…… “楚在其手,若不兴盛,才是枉然,但人无完人,其不足为何?” 风允暗思。 若是之前,他不会特意在一个人身上寻找缺点,但经过百越王一役,他不得不寻。 百越王死前遗策,感触太大…… …… 此时,百越国,城墙之上—— 二长老携带情报而来。 “王,扬粤王攻下艾国房邑,改艾为后商!” 后商? “呵,后商……这扬粤王,有这样的智慧?” 黎月高居在百越城,城墙之上,柔柔地遥望西方的星空。 “送五千石稻米,十车兵甲入后商国,为礼……” 一旁的二长老一惊。 “王,半月前扬粤王携遗民逃亡向艾,我百越已赠了五千石米,十车兵甲,加之借道,已经偿还当初之恩情,甚至有余啊!” 黎月目光转冷,漠然一笑。 “寡人,就是要让后商欠我百越人情,让后商之人,铭记在心……之后若是后商有求……再求,除战事外,允而宣之,让其国民,以我百越为尊。” 二长老还欲说,但黎月抬手而止,再留恋地看一眼西方的夜空。 她道:“二长老,您还是多思考,如何南下,攻打南越,让其皆以百越为尊得好,莫在此小事上费神了。” “哒哒哒……” 清冷的夜下,黎月离去,其身后内侍跟随,甲兵护卫,下城墙,巨大的猛兽战车为坐骑,行向王宫。 战车华盖。 月光斜照却不见其目。 只闻淡淡风声中:“你让我借道,我借道了,我会证明借道的好处。” “你让我南征,我也会证明南征是百越崛起的契机,是正确的。” ……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章:安地·认主(四千五) 十一月·冬至—— 昼夜极时,在楚地,有祭祖习惯,风允也应其习惯,归安地,以行祭祖。 至于楚君,对风允之行,还赐下了百金,粟米五百石,扬粤战俘千人……以酬风允此前之策。 等浩浩荡荡的车队过荆门,来到安地之时,天色已晚。 还记得同样的路程,上一次来时,还是黄昏,这一次就是黑夜了。 如今天色尽黑,但安地当中,火把高悬,原是已知晓风允将归,遂灯火通明,以做迎接。 “风子。” 百里奚与蛮娃,携带营地几十人,前来迎之。 见到风允身后浩浩荡荡,衣衫褴褛的战俘。 百里奚微讶,而原本近五十的扬粤权贵们,愤慨,又神色黯然。 扬粤彻底没了…… 风允对此,只是一扫,就清楚其心,抬眸远望去,又见远处不少火把光亮。 “那是塔楼,以做防御之要。”项燕在一旁解释。 而风允微叹,就见到寒气吐息,朦胧了风允双眸。 “我安地贫瘠,能有什么危险呢,让他们归来,一同看守这些战俘吧。” 对此,项燕点头。 让下士去安排。 此时,风允才仔细打量安地。 那些土屋之间,阡陌交通,地面不平之处也以石块垫之,可以说,这里已有村庄的烟火气。 风允再望向那些惴惴不安,在风中发抖的人。 道:“蛮娃,你带其余人,去安置这些战俘吧,待明日冬至,记名,一同行祭祖之要,为我安地之人。” “诺,嘿嘿。”蛮娃应声,风允这才和百里奚入屋舍。 在其身后,项燕背着一包裹跟随。 “可有不服之人?” 屋舍之内,有炭火堆,明亮而温暖。 风允褪去兽皮斗篷,放在一旁,询问百里奚。 百里奚一一道尽安地之状。 在百里奚手中,小小的一个安地,井然有序,这是无需多虑的,而也有不服之人,按照风允的吩咐,劳者多享,不劳者等死,其如今,安地已无不劳之人。 风允颔首。 百里奚此时道:“风子,您以雷泽孕生之术,让安地能在冬日种植,如今已见成效。” “那明日去看看吧。”风允示意项燕。 项燕将包裹放下,其声重。 打开包裹,当中有百金,一本书。 “此百金,以做交易之用,安地也该与外界交流才对,其花销,你且看着处置。” 闻此,百里奚点头,对百金之事,倒无惊讶。 而是直勾勾盯着那书。 “此为《列国》一书,其中是余从大庭至今,历经多国之言论,当中就有农要之事,你可教导耕作之人,以安农要。” “至于其余,也可建一典籍宫在此,抄录竹简,分放当中,其我安地之人,皆可观阅。” “我想,这群扬粤之人,多为当初的权贵之属,应是认得字的,也不该泯灭其性,让其思想此生皆都困于此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外界隔绝。” “思想无拘?”百里奚揣摩风允言中之意。 风允颔首,将帛书递于百里奚。 “其典籍宫,也交于百里先生了。” 手微颤。 百里奚接过…… “嗡!” 在百里奚眼中,此书玄气震荡,上显一虚浮的人首蛇身之影,但转瞬即逝,又藏于书中。 “道?” “风君将玄道也藏于其中!”百里奚惊呼。 “这,这书真的能让安地之人皆观?” 真有人会把自己的道,让其余人观阅呢? 按照身份,安地之人为奴隶,且莫说奴隶,就是寻常庶民,更或是权贵……夫子在择弟子时,也要多为斟酌,多以氏族子弟为弟子啊! “风子,这…” 风允摇首。 “余道,众人皆可观之,学成与否,另当别论,非我之功。” 就像是屈原一般,观尽玄门之书,但行事上却与风允多有不同,有着自己的见解,对此,风允并无异议。 学习,本就是一字多意,一书成就万般性情。 百里奚愕然,只觉风允阔达,特立独行…… 实际上,他也欲观此书,了解其玄门之妙啊。 郑重地捧着书,百里奚郑重地行之一礼。 “多谢风子赐书,老朽近乎七十还能得道一观,此生无憾矣。”泪眼朦朦,百里奚拂袖啜泣。 风允起身扶之。 “古之时,仓颉创字,万民可观,唯有万民观而认可,方能被人族认可,将字,刻入传承,如今也是一般,若其道不被人族承认,那我建立玄,又有什么意义呢?” “实际上,应该是余感谢诸位,愿意一观此书才对。” 安抚百里奚,百里奚讷讷难语。 最终只是道:“风子此言,老朽无以反驳,唯有珍重此书,治安地繁荣。” 闻此,风允道: “百里先生随心即可,暂去休息吧,明日我还准备前往汉江周围一观,寻开阔平坦,以做延续之地。” 风允又令项燕道:“去告知那千名战俘,明日早起,可食早食。” “诺。” 新来的千名战俘,而楚君却不加派护卫之数,其心,风允也明白,不过是希望安地因战俘而动乱罢了。 可风允自有对策。 百里奚离去,项燕也离。 …… 翌日—— 寒风大作,但其人声鼎沸,护卫押送战俘,在营地篝火间,分派米粥。 “风子…”百里奚再次掌事,见风允披兽皮斗篷而来,立即行礼道:“早上熬煮了些粥食,加入肉糜,大块野菜,这些战俘体弱,食此方才能养。” 风允颔首。 望向天空,这天怕是要下雪了。 “今年的冬雪,无往年的大,明年的收成,怕是不行。” 瑞雪兆丰年,可今年,天气虽冷,但无大雪。 “可即使如此,战俘们身上的衣物都不够御寒,昨日行进中还好,此时停住了,怕是会得病。” “待食之后,让甲兵带这些战俘,分列而出,在安地四处熟悉一番,让早先的安地之民为他们讲解安地的规矩,以安民心。” 风允说着,百里奚在一旁暗记。 待风允说完安民之事,百里奚方问:“风子,今日立冬,如何祭祖,祭何祖?” 百里奚迟疑,因为风氏之事,他确实不清楚,也无从查阅。 风允对此,道:“准备祭祖之物,祭祖之地即可,我有打算。” 又道:“立冬,需大补而藏冬,方能往年有康健之躯,杀尽牛羊,滋补安地众人吧。” 闻此,百里奚一惊,但有暗思。 这是尽其力,安其民也。 他清楚了! 百里奚补充:“安地中,除却之后过冬的粮食外,还有一些秋末捕捞而晒的鱼干,和地里成熟的瓜菜,不如一同煮之?” 风允笑而点头。 “是极,尽全力,安民心,冬至,自然不能吝啬。” 风允大手一挥,百里奚就命人将冬至祭祖之后,倾尽冬藏之菜,只留过冬余粮,让众人养冬健康之言,传尽众人。 一时间,千名战俘,未食而心生暖意,隐隐间的躁动也趋于平和,对祭祖之事上心,冬至之食期许。 这群人不比之前的扬粤贵子,他们是流亡百姓,或者战败甲兵,都为生活,而非真的为扬粤而不顾生死。 此时风允倾尽好菜来养冬之言,对其安抚,其效甚大,无人敢说不德,反抗之心也被压灭,反生感动之心。 “还有多少麻布兽皮,都拿出来吧,先让众人有个暖冬,度过此年才是主要。”风允询问,又补道:“若不足,就取金去郢都买些。” “切记,也要注意民之所需,不得污垢在身,臭气熏天,这次我来安地,也收购了足够的草药,可御寒,不必担忧洗净后生病……” “待冬至后,我带些甲兵上山,伱寻几个头脑机敏的随我,我好教其医术……” “我之后抄录俩书-《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也留于安地,有喜医道者,可习之,而其余之民,也须习基础辨别,防风治寒。” 又是安排,这治理一地,与治理一国而言,更为繁琐,亲力亲为之事众多。 待安排后,施粥也见末尾,百里奚、项燕与一群甲兵,跟随风允,前往汉江之岸。 “汉江之土肥沃,这是安地之福也。” 临近汉江周围,这里都是低矮的灌木小树,或是芦苇枯草,十分好清理。 “用火烧吧,刀耕火种,为人族之大事也。” “在汉水边,也能控制火势。” “不过此事也要告知楚君一声,现在就派一护卫,快去去荆门禀告吧。” “诺。” 观阅了四周之地,风允询问道:“前往北面可有防护?” 项燕道:“北有汉江为险,可不必…” “北往西处的一河岸,有谷国交接,遂设有部分防御为-镶关,此国与楚少有交际,多是跨汉江入盆地,与神农氏盆地之国为称。” “荆门穿越丹山的道路,也是因此而建。” “神农氏盆地…” 风允一思,即明。 相传神农氏曾赞此盆地“真乃灵气宛潜,富民宝地”,遂有此称,但各国林立,多以各国为称。 “也一并通知镶关之人,刀耕火种,浓烟巨大,以免引起误会。” “诺…” 临近午时,风允携众人归,前往丹山之东侧,以祭祖。 “哞!” “咩!” “咕!” …… 新活的牛羊鸡被人用红绳牵着,站在夯土堆砌的高台下。 其高台有两层,中间为四面木桌,桌上是鱼肉,兔肉…等野味,和五谷蔬菜。 最上是一尊石鼎。 石鼎简朴,连纹路都简单,但能在短时间雕琢而成,可见安地用心。 “风子,我安地无铜鼎,只能以石雕刻……望祖恕之。”百里奚上前解释。 牛羊鸡,三畜为祭,在他看来,以风子如今的名望,地位,实在简陋。 风允摇首。 “安地千数名诚心向祖,已是最好的存在。” 百里奚颔首,而周围的千名人,也都记录名,在安地的竹简之上。 即使是寒风凛冽,此时也都依稀期待。 “开始吧。” 风允缓步上前,其声阵阵,传响天地—— “吾,风氏,允,出自伏羲氏,学于女娲氏,以《河图》为基,《洛书》为变,成玄门之妙,玄道也。” “嗡!” 玄气生。 与之同属,这片属于风允的安地之上,显露出一股特殊的力量——气运。 “今日,携安地之民,以叩人族天地,尊娲皇、羲皇为祖,延续此脉,成于天地。” 风允示意。 “噗!” 数剑而落,鸡、羊、牛应声而倒,呜咽咕噜……血流不止。 血液染红地面,地上冒着热气,与周围的呼吸声交缠。 其百里奚、蛮娃、榜,取三牲之血以祭天地、先祖。 他们身后的安民们,纷纷下拜,随着百里奚几人,尊拜…… 娲皇,羲皇,谁人不认呢? 而祭台上。 风允从腰间拔出龙渊,龙渊声冷,划破风而过。 其手腕上渗出丝丝鲜血。 “项燕。” “在!”项燕举着一块洁白玉石而上,递于风允。 此为风允在英方国所得之玉,同时也吸收了禺强之寒气,此时风允丢入石鼎中。 风允血液再洒,滴在鼎中。 “轰!” 他以玄气御使血液,印在石鼎之上——玄! 随着玄字的出现,天空之上,两道虚幻道相浮现。 女娲伏羲,手持规矩,高高而视下,但原本肃穆的目光,在望向安地时,变得和煦…… “啊!”有人惊呼,但又紧忙叩拜… 道相来之快,去之疾。 声势浩大,却也只在一瞬之间。 其去后,石鼎之上,却留下了一副女娲伏羲规矩图,以此为证,应下风允之言,成为安地之先祖。 “有娲皇、羲皇为目,注视安地,望诸位能安居乐业,修养为生。” “安居乐业,修养为生!” 安地之民,纷纷高呼。 风允见此,结束了这质朴的祭祀。 “杀牛宰羊,过冬至吧。” “诺!” “谢风子!” “风子大德!” “……” 人声鼎沸,即使是冬日也难以抵挡这份情绪,这安地本荒芜的气氛也越发有人气。 而此一举,这千人战俘本就是质朴的扬粤民,此时信服风允,只要后续有生路在前,就无人会反抗风允。 至于那早先的五十人,其多数为扬粤贵子,本有不甘之心,却也明白,大势在风允,他们难以暗中勾结这千名战俘。 各自心思,一场欢腾的冬至就此结束…… 翌日,火光四起。 安地之人却不惊。 因为他们知晓,火下将是他们耕作的天地,风允已经下令,其安地之人,皆可租赁土地,税收二层,其余自留。 千名安人在火外目光灼灼,议论不绝,其目中倒映的火光,是其被战俘以来,再一次出现的希冀。 “能成为风子的奴隶,是我等幸运,可我家的阿弟,却不知踪迹,怕是被风到谁家去做苦事去了…” 自己获得生活的希望后,又开始思亲,人就是如此。 远远望之,风允也能从零星之言里,得出此时他们的所需。 对此,百里奚似乎有言。 风允见之,轻声道:“去说,待安地耕作有余粮后,各家可整而外售,获得贝币。” “之后各家统计人数,给出信息,若是能打探各家亲属消息,上交贝币,由安地以贝币去向那些权贵赎回各家亲属。” 百里奚闻之,震撼之下对风允深深一礼,就快步去交代此事。 当然,百里奚与风允都清楚,说是赎,实际上就是以风允的面子,向各家购买奴隶。 这些奴隶归安,依照楚律,还是奴籍,为安地做活,但其能与亲属一同,也算是不幸之万幸,难求之事了。 果不其然,交代此令后,千余名战俘大惊而哭,言语中满是赞风允之德。 “风子在何处,我们要去跪谢…” 百里奚笑颜,本欲指明,但望向风允时,却已无风允踪影,只得说不必为之,努力为安地而作就是报答风子……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一章:襄阳·水军之论 “风子,来此处为何?” 项燕在山间高呼,因为这里已经离开安地境内,是为安地之北,临近汉江的一座山峰之间。 白狐凌跃,风允不答,直到落在山峰之顶,才停下。 “风子,您,封印解开了!” 项燕不过是后天二层,可没有把握留下身为先天的风允。 或者说,无封印在身的风允,在楚国内,怕没有几个人能留住的。 “你看。”风允指向远处,滔滔汉水,汹涌而下,但相比汉水的其余地段,此处却是最为狭窄,平缓的地方。 “呃?”项燕不动,他此时更担心风允离去。 风允对此一笑。 “我从楚史中得知,原本楚国位于丹顶之东,丹水之侧,遂为丹阳之地。” “而这丹水就是汉水在北的一处主支,依靠这条丹水,不知养育了多少国,也成为多少国争夺之地。” 正如庸…在楚从丹阳迁都至南之郢都后,就以截水而攻,灭去留守丹阳之楚人,强占丹阳。 对楚人来说,这段历史是模糊的,因为迁都后鲜少有人再接触丹阳之人,而对于楚国权贵来说,这是屈辱的,因为迁都后相隔诸国,即使出兵,也没有夺回丹阳。 但对于楚君来说,却是铭记在心的,因为庸为伯国也,在庸夺取丹阳后,楚国出兵,周王却以不得乱谋,楚为子爵,不可掌荆楚全地为由,出兵征楚…… 当然,这一次周王征楚是失败的,其一共失败三次…… 不过楚国至此后,也不再谈丹阳之地,以子爵之位,掌荆楚大地,归于大周…… 而庸国与楚国的仇,也至此结下。 但楚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庸国。 毕竟,当初周灭商时,西南八国组成牧誓八国,助之周王,其庸国为首,可见庸国势大。 就是如今面对庸国,楚国也不能说有把握。 其庸,西南大国,伯爵也! 沉默许久,想来项燕也是知晓这段屈辱历史的。 “呼……” 寒风冷冽。 “风子,下山吧,这风大。”项燕实在担心风允离开,那时怕是他难辞其咎也。 风允淡笑,指着汉水道:“可会划船?” 项燕一愣,紧接道:“燕之项氏,本是东地之国,被灭后来楚生存,余自幼在荆楚之地长大,荆楚有江水、汉水两大流,多湖泽,自幼擅水。” 风允颔首:“巴山楚水,确是如此,其各有擅长。” “项燕,你楚国之人擅水,那你说扬粤之人擅山,擅山战否?” 项燕微思。 “余不曾和扬粤人战,但听闻,扬粤之人居山吃山,其对山势熟悉,怕是很擅长山战的。” 风允点头。 “有山之民,知山,擅山战,可称山军也,其马匹战车不得上山,唯有山军能疾,这是扬粤人的优势,也是当初楚国要行策以对,举一力偷袭扬粤王都,断其后路的原因。” “实际上,扬粤王若不离开扬粤,也可在山中躲藏,让楚防不胜防。” “不过是扬粤王也只是王,他身后还是宗室,宗室要的是安稳传承,所以在有退路之后,纷纷退去。” “再看楚国,居水擅水,那,可否有水军?” 水军,此时为西周时,各国林立,战争不显,唯有四处的蛮夷在与边疆之国摩擦,像楚国这般执着灭蛮夷国,去拿那些在周人看来贫瘠蛮荒的土地的,少之又少。 诸国,包括蛮夷都倾向于,向周天子的中原等地谋求,谁会反其道而行呢? 可机会,往往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 风允来自后世,当然知晓江南之地的富庶,只不过现在江南各地水患严重,天时与北多有差异,依照周历法多有问题。 但只要能修订适合的历法,再治理水患,就能快速成长。 遂当初风允制定历法,让百越农耕有时,制定南下之策,而非北上,参合那数百诸国的战斗。 如今,楚国或许是无奈,不得已而南侵,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醒悟,南地也是宝藏。 “水军?”项燕吃惊。 “风子也懂兵法?” “水军为何,如何战呢?” 此时,诸国之间,船只只是运载之物,而非战船。 就如当初周灭商时,太公就以船舶,在黄河之中运输士兵,除此之外,再无多矣。 之后的周王朝,也是这般,比如说……周昭王姬瑕。 也是那位征楚的天子。 其征楚,需以船舶渡水,可在渡汉江时,船舶自毁,六师败亡,天子溺薨! 可见其船舶之工弱,不擅水,不可称水军也。 而此时……大势将起。 南方有楚、越多国,其还有吴在淮水之地,多国国界也以水为隔……到时,水军的作用也将起了。 “水军,以水为掩,以水为车;行船舶之速,借船舶之便。” “手持弓,可游行而远攻,威慑巡航。” “手持矛,可靠岸而近攻,奇袭夺胜。” “依天下之水而利国之军事也。” 风允说着,项燕瞠目咋舌。 “伱瞧,是行舟于水快,还是行路于地快?” 快… 光是行军的速度,对各国之间,就是大利。 “看看这汉水和贯穿荆楚的江水吧,只用来浇灌田土,太过浪费了。” 若不是了解了处于此时的楚国,风允也不会知晓,原来在这个时代,还未有水军之师。 船舶也多是小船小舟,不堪军需。 “风子……这,您说的,我会告知族里,让族长告知楚君。” 项氏之族多勇将,少政治、统兵,但若是能有向上之机,冒险又有何妨。 说着,项燕对风允一礼。 “项燕代项氏,谢风子赐教,铭记万载,不敢忘怀。” 光是一听此言,项燕这位喜好军战的人就清楚,这水军是多么大的力量,对于处于楚水的楚国,是多么的重要。 若是以项氏来说此事,能获得的奖赏,对项氏这个楚地小氏族来说,不亚于毁而再起之恩。 风允并非要让谁拜服,也不是收项氏之心,只是平常地诉说自己的观世之感。 见项燕有心谋功,风允警示道:“楚国权贵亦有阶级,莫要贪功而伤。” 水军,没有风允,也会出现的,这是大势所趋。 而这立水军之功,多半也不会与项氏有关系。 不等项燕从愕然中醒悟,风允自言自语:“那么,回到我们最先的问题——来此处为何?” 风允望向汉水,似在回忆。 这回旋的波涛,将他带往未来。 良久…… “此地,襄阳。”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二章:神农·刀耕火种 风允在前世时知晓襄阳之地,却少知其如何布局,但此时在山岭之上才看出,原来这就是襄阳大关。 为何襄阳就是南北之地的鄂口,其破,江南之地具无可防。 “对面还有一个鄾国,楚国只有襄阳是守不住整个江南之地的。” 远观河对岸,一览无遗,那是一个较为低洼的地方,在其旁,是一个小国,此时还能看见炊烟袅袅。 而另一旁,则是山岳,那是曾国东侧的山势,又是阻断之地,只需几个营寨就可借助山势阻截北国南侵。 依靠此地势,风允得出此结论。 “什么襄阳?”项燕询问。 风允却摇头。 “没有之事,无可说之。” “我来此地,只是为观周遭,见这汉水,有感而论罢了。” “回去吧,这火怕是要烧不少时间。” 安地,此时靠近汉水的一侧,还火焰熊熊。 其汉水周围的国家都在观望。 甚至有人派人来询问。 “项燕,你安排几位甲兵前去告知原委。” “诺。” …… 谷国:“原来是风子啊,我们久与楚国不交,但其山路水道相连,无路自成路也,也该组合风子居此……来人,备…礼,派使节送去安地。” 鄾国:“风子……派使节去,送行礼品吧,隔汉水而望……少拿一些,毕竟不好过汉水啊。” 邓国:“风子…快备厚礼,寡人亲自去见,此大贤德者虽居于楚地,但非楚人,与我邓国邻近,岂能望而失去!” 申国:“不管,不管,我申国何须去拜见一位小小的子爵国所封的人呢?” “要知道,我申国,可是与大周一般,两地而治,可见周王大德多哉,不必再去寻小德。” 潜国:“安地在何处……让人派些礼物送去,不用太多关注。” 曾国:“……楚国把哪块地封给风子了?” “风子助寡人成道,一展曾国礼乐之大,可称寡人知音,不该薄之啊。” “而风子又非楚人,这楚国行事野蛮,以为一块封地就能让风子归属?” “哼!” “如此……寡人记得在曾东之角,有一块未启耕的临江洼地,虽说不是沃土,但想来比之荆楚赐予的,要良善不少,而且与那块地隔江相望。” “就把那块地分封与风子……这下,也是避免楚国将风子说是楚国人,增他楚国气运!” “啊?” “君上,那块地上居有数百人,捕鱼为业,打草织席为生,可要移之?” “一并划给风子,些许庶民罢了。” “……” “诺!” 一时间,因为安地的一场火,临近接壤,或是相隔不远的多数诸国,都因风允的名望,而派遣使节,奉上礼品。 此行,可见礼制之大也! 同一时间—— “风子,有人渡河而来。”一甲兵来报。 “何人?” 刚刚回到农地,周围的人都围聚而来。 但又不敢接近太多,纷纷恭敬,不敢僭越。 “是何人?”风允再问。 百里奚此时带十几人而来。 看之,多少粗衣麻裳,在冬日里瑟瑟发抖。 不过却不是因为冬日寒冷,又这大火在侧,怎会寒冷呢。 而是因为周围甲兵,长矛利刃,这些人不过是庶民,怎敢造次。 但其中,却有一面相憨厚的少年,望之十六七,不畏惧怕,反倒是有礼有节。 他看出风允为主,立即拜礼,严声道:“余等是汉江边上的曾民,见隔岸有火,遂来查看,以免烧至神农山上去。” 神农山… 风允想起,此地西侧,就是神农架所在的山脉。 “今冬少雪,却干燥,若是惹火,怕难熄灭……” “神农氏大德,在此地有道,为尊先祖之德,也该慎重,还望君能知德。” 这人还在劝说。 “大胆,你这乡野之人,怎敢说风子不知德!”项燕一怒,拔出佩剑。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怒视,有人甚至要打。 这十来人何曾见此,低首跪拜,求饶不断。 “好了。”风允抬手制止,摇首。 可见对面的少年不恐惧,反倒是大喜。 但喜后又自责,紧忙拜道:“风子恕罪,余不知是风子,风子怎么会没有德行呢,是余无眼……” “暂歇,暂歇吧,你们心是好的,旁人隔岸观火,伱们却能渡水而救。” “这也是德行啊。” 风允望到这些人还带着湿润,因为火温冒起热气来。 也无怒意。 其余人闻言,也才缓和。 “起来吧,如今天色将晚,你们还是快快回去,免得家人担忧。” “这火是为刀耕火种,非是要焚神农之山。” 闻言,十来人才缓过神来,松了口气。 不过就在十来人要离开时,少年又道:“刀耕火种,一年种一年休,浪费沃土,此时少用,为何不耕作而种呢?” 执拗追问。 那十来人都暗拉此人。 风允笑道:“今冬刀耕火种,以便除草,来年春日再耕地而作。” 少年恍然大悟,但又问:“冬日如何作,天虽无雪,但种也难生啊!” 那十来人心中苦闷,但少年还是不走。 “雷泽孕生,是为异人之术,可为人族扩天地也,其冬日农事,有此术,自然能生。” “雷泽孕生……”少年低喃。 异人! 是啊,这是一个有异人的世界,但他不是异人,只能以常人之行来思考。 “多谢风子告知,叨扰了。” 夕阳垂落,若是再不归家,就麻烦了,这汉水可不是这么好渡过的。 “项燕,派人护送一二。” “诺。” 待渡过汉水,项燕等人也归安地。 “许行,你方才在做什么!”一壮汉怒声道:“那可是风子,你怎能胡乱发问?” “还说风子不德!”另一人也上前质问。 有人劝说:“风子有德,饶过我等,我们也不要怪罪许行了。” 如此,众人才放过了许行。 可许行憨厚脸上,并无喜意。 他望向一片蛮野的许地,叹气道:“此地良土,可曾侯以地远路难,小地小田为由,无心开垦,我们许氏生活在这里,也只能粗麻衣裳,在江汉间打草织席为生。” 回望汉水之遥,火光尚存,许行眼中的光却黯淡不已。 “君食民之物,却不恤民之体,不用下地耕作,就能收粮在仓,藏宝在库,这样真的是贤君吗?” “神农有德,教民农耕,亲身为试,亲身为耕,这才是贤德啊!” “……” “风子…呢?”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三章:启耕·诸国赠礼 翌日,风允本思,带着数人前往丹山,以教众人认知草药。 但突如其来的使节,打乱了此计划。 本是一早,谷国来人。 其礼为……山野之菜,木上黑耳,还有一些兽皮野物。 木耳虽简,却干净整洁,加上各种野物,足有二百石。 是谷国让数百名甲兵,背着翻山越岭,来至安地。 “多谢谷国使,请入殿内,饮茶休息,待人备食。” “多,多谢风子招待。”谷使低首道:“冬日少物,望风子莫嫌。” “哈哈,谷国有心,我们乃邻,礼为下,情为上也。” “我安地前日冬至,却是宰杀牛羊为食,此时正少美味,此番还多谢谷国之菜。” “项燕,让蛮娃带人去河中捕鱼,山中狩猎,以招待友邻。” “诺!” 谷国使闻之,感动不已。 殿… 安地至今几月,其宗祠为先,主殿为次,居室为再次之。 这殿虽在荒野的安地中建起,但其规格,也是以能达之上限而建。 其,地为木板,有竹席、矮桌、火坑、羊毛为垫。 墙为夯土,白灰为染,附之芦苇帘帐,典雅尤多。 而上有大梁,青瓦为遮,左右开窗,微风不寒…… 这样的宫室,也不简陋了。 谷国使节诧异,忐忑坐在羊毛垫上。 “风子,秋时有酿米酒。”百里奚让人抱着陶罐,还有一些苌楚、黄梨、栗而来。 “冬至时,人多,酒不足以分,只是祭祖和处理羊膻用了一些,其余留了下来。” 闻之。 风允道:“布酒。” 至于苌楚,风允认识,也就是猕猴桃,在立冬时节可食。 而黄梨与栗子,都是山野之物产。 百里奚,秋时命人藏于地窖内,以备节用。 今日来人,也可招待。 而此时。 鄾国来使,送…黄酒三担,河鸭五十,羊俩头。 “风子恕之,汉水难渡,本是五担酒,掉了两担。” 这般说着,风允却嗅到了酒气。 非是衣物沾染,而是饮酒之气,这使节目光微朦,怕是黄酒后劲。 “请入吧,鄾国使。” 入席,极其张狂,要坐在右上席。 谷国微怒。 “我谷国虽小,却为周之伯爵,你不过是子爵之国,岂能居上位?” “哼,我鄾国自有道理!” 两国使节怒视,虽在安地,却少顾及地主在场。 风允微微蹙眉。 就听—— 邓国国君-吾离,亲至。 送牛二十头,羊三十头,粟米千石,美玉一块。 邓国,虽不大,但也非小国之列。 为侯爵位,居神农盆地之西侧,背靠汉江,农耕则可养一国富余。 风允目微诧异。 如此礼,重也。 这邓候-吾离,意欲如何? 而那鄾国与谷国使节闻之,将争执的动作顿住。 两人也不再推攘,对视一眼,纷纷正身,迎接邓候。 要知晓,谷国与鄾国都为邓国之邻,虽说在神农盆地还有别国,但他们三国可谓是犄角相望。 对于邓候,就是他们的国君都不敢怠慢,何况他们两个使节。、 至于邓国如此赠礼…… 两位使节面赤,与邓国之礼相比,他们的东西又值几何,诚心几何? “风子,风子啊!” 邓候快步,风允还未来得及迎,其就入了殿内。 “不请自来,还望风子海涵之。” 邓候先礼,风允淡笑而回:“邓候亲临,蓬荜生辉,倒是允不知所措,这荒野小地,忧之怠慢。” 重礼必有所求也。 风允似在谦虚,实在询问来由。 邓候紧忙道:“风子不驱赶就是礼待,怎敢说怠慢?” 这般说,他却也不好意思。 毕竟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轻率就前往别国呢。 当初桐君前往百越去行《刑典》,都是以公子出使百越为名,暗中藏身而往。 邓国与桐国,其国力相当,君主却如此大不同。 “邓候,且进殿入席,再论别事。” 见到邓候犹豫,似说却担忧之态,风允思其重礼待之,遂解尴尬。 “多谢风子,请。” 邓候入席,也不望主坐,扫过那两国之使节,就前往了右上首一席。 这下,这两国却是不敢再争夺,纷纷坐好。 风允蹙眉。 按理说,这神农盆地,西北可随丹水之武关道,入宗周,东北可过关隘,入成周。 二周在上,其礼应当规矩才是。 可如今见之,似乎……有异? 风允坐归主位,望向正恭维邓候,让其不甚厌烦的鄾国与谷国使节,其态度在对风允时,多有不同。 谷国,多跨国之贩,遂表面圆滑,对风允时,以情理感之,多谈得之艰险,实际之物却少,是为表面奉承。 而鄾国,其蜗居在一角,蛮野为性,遂不假遮掩,且小德败之,竟偷饮赠礼之酒,可见其性之弊。 再看邓国—— “风子,早先曾国礼乐盛典之上,寡人不得亲往,实在可惜,在听归国大夫所谈,才知晓圣道出世,大贤有德啊。” 圣道? 大贤? 谷国和鄾国使节,对视一眼,落寞而过。 个人有个人的道。 圣道如何,如今他们的道已经成型,岂有回头之理。 而大贤…此等大贤若是落入我国,岂还有他们的位置? 一旁,邓候望着风允,还是难掩激动。 “风子,我邓国如今,似陷入了黑夜一般……” “风子……外有使节到。”却听甲兵来报。 “潜国使节,赠送干鱼十担,珍珠一盒,粟米三百石。” 其潜国,原本是一小国,但近百年来,云梦泽之水消退不少,在其旁露出广阔之地,如今其横跨江汉,居云梦之上,背靠曾国,联盟鄂国,与楚国相接而无敌态,如今已有大国之势也。 此礼,不多不少。 “请。” 潜国使节入座。 紧接着又是一些小国来安。 很快,殿中就乌泱泱坐满了一群人。 当然,邓候为君主,也为侯爵,这些尊礼之国,当然不会僭越,去谋那右首之位。 不多时,楚国使节也来。 昭阳! 风允见之,暗叹扬粤之事态已稳,而屈原怕也开始执政扬粤之地。 “拜见风子。” “昭阳司马,请入席。” 不见人动。 楚国不过是子爵,而且因为楚国舍弃了周王封赐的丹阳之地而南下,其周围国鄙之,心中皆称蛮夷也。 “嗡!”昭阳冷目而视。 “啊!”几位子爵之国的使节后背一寒,惊呼而落下席位。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四章:熊掌·分权而安 昭阳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落座在子爵国最上首。 其余人怒不可遏,但面对昭阳实打实的先天实力——先天第二境-阳! 席间众人大惊。 邓候却低首,望向风允。 作为国君,他有一国气运庇佑,即使离开了国境,也能远召邓国气运,其邓国气运加身,昭阳也不敢随意动手,遂能抵御昭阳的压迫。 他感觉,这昭阳之势,是向风允而去。 “昭阳司马历经扬粤一战,看来对武道又有新的见解。”风允自然清楚。 昭阳此态,是从项燕处知晓了他封印已破。 而楚君也担心他离去,恰巧昭阳在楚,就连夜派来。 毕竟,昭阳来此,也没准备什么贺礼。 昭阳闻声,对风允一礼。 随即从腰间摘下一串用丝线挂着的玉坠。 玉坠十二枚,皆为象,但各行其态,流光温润。 “此为楚国,祝风子开启安地之礼——十二象玉。” 十二象玉? 风允在其上,隐隐察觉到,气运流转。 望气之术! 咒? 十二枚咒? 昭阳起身,托举象玉,递于风允。 风允接过。 这才看清,在十二象玉之足底,是平整的印,上面印刻着十二个咒。 “望风子,能以安地为家,即使远游,也思此为乡。” 风允低首。 “楚国大气,赠送这古玉。” 上面,是商之金文,与此时的篆文多差异,能看出端倪。 “风子喜欢就好。” 昭阳松了口气。 而风允又道:“余暂时没有离开楚国之想,昭阳司马且放心。” “如此就好。”昭阳退后,归席。 风允望向百里奚,示意宴席准备如何。 百里奚颔首。 “禀风子,曾国来使。” 曾国? 殿内,众人惊讶。 曾国可是淮水之南,汉江之北,最大的诸侯国,其不管是在礼乐还是国力之上,都有不可忽视的地位,是为一地重国,代天子而令诸国。 其多国仰视之。 之前邓国之重礼,君主亲临,在席中的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都认为是邓候有事相求。 可曾国来使,又是为何? 众人不禁惶恐,都暗叹贺礼备少了,若是这礼单传入曾国,怕是会被曾国之人看不起,连带着其余国都暗鄙他们这些汉江流域的国家啊。 “风子安。”曾国来使,竟是曾国公子丙。 公子丙如今,三十有余,其面目平和,虽似恭敬有礼,但却傲藏眼中。 “公子丙安。”风允还未言,其余诸国使节都起身相迎。 公子丙扫视之,却只对风允礼道:“此番阿父闻风子开垦安地,其心喜之,毕竟随国就在风子之侧。” “但又忧风子之尊,五十里荒野楚地,怎能容得?” “哈哈…” 说着,他拿出一份契书。 “风子,我曾国欲赠,曾之西北,三十里沃土,以添风子之安地,尊风子之德也。” “其沃土之数百壮民,也一并赠于风子,以作耕地之用。” 三十里沃土! “嘶……” “沃土?” “曾侯如此大礼,要知曾国可不是荒蛮之地啊。” “西北,莫非是……”鄾国使节似乎想到了什么地方,其蹙眉。 要知道那地方就与鄾国一山之隔啊,原本还隔汉水而望,如今就成了隔山而邻。 他回去之后,得与鄾君商议商议,如何对待这新出现的安地。 百里奚上前,接过曾国所赠的土地-地契。 交给风允。 看过地契,确无作假。 虽是远离曾国都的偏角洼地,但在汉水之边,只要把握旱涝,这样的洼地哪有不沃的。 而治水,风允多是方法。 “曾侯这般,却是让允受之若惊,如此,待来年礼乐雅会,余备礼,亲自以谢。” 风允对土地的多少,或许有后世之念,此时得之也是欣喜。 但观世而论,春秋战国,此处是为必经要道,其战事累赘,这土地,对他而言,也无多用。 “请入座。” 风允出声,本准备安排左上首,可那邓候却准备站起。 公子丙见之,紧忙道:“余不过是一公子,而邓君为侯爵,怎敢夺席,此为礼仪,不可违之。” 闻声,仿佛下意识的对答。 邓候拱手道:“公子丙之礼,不堕曾国,是曾国之幸也,可见曾侯之礼教,曾国之礼大也。” 其余国的使节也称赞公子丙有礼。 就是昭阳,也遥遥对公子丙拱手一礼。 公子丙对此十分受用,坐到了左首席。 不多时,宴席之上,鸡鸭鱼肉,野猪野熊,炙烤或烹,虽无铜鼎,但其食丝毫不差。 “这熊是?”风允询问百里奚。 百里奚道:“是蛮娃打的,打了三头,够这些使节吃的了。” 风允点头。 “其熊掌,就只能吃三只,分给他们吧,我就不必了。” 百里奚闻言,微愕。 但随即想到什么,就命人将三只熊掌,分给邓候、公子丙、昭阳。 见此,邓候一惊。 见风允桌上无熊掌,紧忙端起,可又放下。 公子丙大喜。 只是扫过昭阳时,略不满,但安地多为楚地,也无话可说。 而昭阳,从腰间摘下楚国虎符,放于桌上,这才敢食熊掌。 其余各国使节低首,暗思风允何意。 熊掌,其前足也。 但熊冬眠时,一手抵后谷,一手舔舐,以此渡冬。 遂烹熊掌时,需俩掌同烹,隐隐有臭者弃之,不可上权贵之桌。 至于其余熊身,可另作食之,也为美味。 但因熊掌的珍贵性,这往往也是权力的代表。 …… 待食毕,午时已过。 除却邓候与昭阳外,却无一人欲留。 一一送别。 昭阳护卫在风允侧边。 其旁的项燕忐忑。 昭阳令道:“项氏-燕,吾令你携虎符归郢都,归君上,即可启程。” “诺。”项燕接过虎符,起身又对风允一礼,即离。 昭阳代替了项燕的护卫之职。 “风子,您准备在安地待多久呢?” 此时楚国方得扬粤,军事虽稳,但政要不稳,并且年关将至,遂昭阳这位司马也不用前往征战,可留在楚地。 但此时,安地多了一块,还是曾国的地方。 说是赠,但依旧在曾国治下,昭阳怎能安心归郢都。 “过些时候吧,我欲在安地教玄之农、医,让此地自给自足,不然余真正离开楚地时,这里的人无法安生,又怎么能称作安地呢?” 昭阳闻言,蹙眉。 “哈哈,昭阳司马,农事急不得,余有农之异术,却也最迟来年羊羔到来,方能离去啊。” “我和屈大宰说过羊羔的,可不能因为他前往了扬粤,就失信了。” 昭阳舒展眉头。 初春,尚可。 “昭阳会及时通知屈氏,将羊羔送来,风君放心。” “昭阳司马有言,允是放心的。” 风允望向远方,临近汉江的这块地上,只有余烟尚在,待温度下去,也就能耕作了。 ……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五章:有巢·庇护之道 “许氏一族数百,以山为界,与此地一同划归风子-安地!” …… 至此安地在汉水之侧,又多出一块。 “许行,你没听错吧,我们被划给了风子?” 庶民,可赠也,其实也是说这些人的赋税交给风允即可,而不用上交曾侯。 这些人可以逃走,但离开后,若不被别国容纳,或说一己之长安居在别地,将无法在城内生存,成为野人也。 遂故土难离,除却乡土之情外,还多是离开后能否活下去的问题。 “是的,封给了风子。”许行讷讷。 前日才见风允,论农事,今日却就被封给了风允。 可是…… “两处安地,隔着汉水,风子要怎么治理呢?” 这是困惑在众人心中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解。 就见百里奚在甲兵的护送下,乘舟渡水而来,以传风允之令。 风允本是希望用冶鸟传信,但考虑此地或无识字之人,这才派遣百里奚前来。 这偶得的地方,若是荒地无人也就罢了,风允可以暂时搁置,但若有人,他还需安排一番。 “咳咳…” 百里奚上岸,远见来迎的诸人,行礼而问:“你们如何称呼?” “许氏,我们这都是许氏民。” 一老者拄拐,紧忙上前,躬身以答,这让百里奚略意外。 有氏的庶民? 要知,一般的庶民可没有姓氏,只有名,一个称呼罢了。 老者见状,紧忙解释:“是,是从许国迁来。” 许国……少有的男爵国,其国不过几里。 怪不得,这样的地方哪够繁衍生息呢。 “这是风君令……咳咳。” 几日劳累,渡过汉水后,似染上风寒。 咳嗽两声,百里奚才道:“令,许氏,居汉东安地,以行耕作,辅之别事,休养生息……与安地之民,同享其益,共建其安。” “思许氏族内少学,令许氏择几位聪慧之人,前往汉西安地入学,学其字,学其生活之本……切记,入学之人,不可耽误耕作,以亏生活。” 将帛书递给许氏族长,老者手颤抖。 周围人大喜。 “终于能耕地了,能耕地了!” “入学?” “学字,我们能学字?” 许氏并非无字,可少也,就如同当初风允家中,几块竹简遗留,无多也。 此时得此喜讯,许氏之人惊喜连连,大拜汉水之远,口呼风子大德。 “风子放心,老朽一定严苛此令,不让风子失望!”老者泪目,言语磕绊,大显真诚。 满是沟壑的脸上,真诚坚定,感激之情无法言说。 百里奚见之,暗暗点头,这许氏并非刁民,倒是好安排。 紧忙宽慰几句,将风子仁德之心说尽。 这才叮嘱道:“风子这几日需要以雷泽孕生之术,逆天时,而冬耕,不过之后会过来一观。” “这几日,就由我来整合许氏的情况,看缺少之物,有长之物,再做细致安排。” “先入村寨吧。” “先生请……” …… 在百里奚操持许氏时,另一边,风允也观望工地之处,安排典籍宫的建立。 昭阳在一旁护卫。 风允望之有感:“夯土之法,古之有记,以此垒砌,在湿润之地,隔高而立,可为巢。” “北方之地干燥,下挖而阔,可为穴。” “如此,就是巢穴也。” 风允说着,一道咒——巢,隐隐浮现。 “我来一助。”风允挥手,工地上的数十人,被一股文气笼罩。 就见,其建巢之时,手脚轻快,力气增大,不一会的功夫,这片工地就能见典籍宫雏形。 “巢穴,古之贤祖-有巢氏,所立之庇护也!” 巢! 咒随风允之声,化作硕大灵光,嵌入典籍宫的基石当中。 霎时间,一道坚固的屏障隐隐浮现。 紧接着,随着风允的思索,虚幻的布局投影,映照在地基之上。 众人大惊。 这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的东西,就在眼前。 有人试探去碰,却只是虚幻。 风允一笑。 “昭阳司马,不若劈上一剑。” 闻声,昭阳拔剑而出。 随即一剑劈砍,随着内息而成剑气,打在这虚幻的典籍宫之上。 “噹!” 被雷声虚幻的典籍宫墙,由虚化实,只是几道波澜,就挡住了这道剑气。 昭阳凝重而望。 “气运?” 这道典籍宫投影是气运铸成,其寻常之时无碍,但若是有敌意攻势,就化作青铜一般,坚韧庇之。 昭阳不用楚国气运加身,就已是先天第二境,虽是随手一道剑气,可也不是谁都能拦下。 “风子,此为何术?” 闻所未闻,既能加快建筑之速,又能以气运投射虚影,此虚影还能御敌! 而这气运…… 是安地气运? 昭阳抬头,他虽无望气之术,但隐隐有感,这股庇护之力,有安地的一份力量。 但小小的安地,不过千数民,何来这样强大的气运呢? 最终,昭阳的目光落在了风允身上。 风允道:“这是有巢祖的道,其聚人族之力,借助山川大地,庇护人族,抵御风雨雷电,猛兽侵袭……是一种古老而不可失去的道。” “道?” 道、法、术… “风子除却自己的玄道外,还掌握了有巢祖的力量?” “风氏是羲皇后裔,莫非也有有巢祖的传承?” 昭阳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愕然之色,但转瞬即逝,只等风允回答。 风允摇头。 又笑望昭阳:“为什么一定要靠先祖荫蔽呢?” “大树之下,是可以为小树遮风避雨,但其小树不经风雨,永远也无法超越大树。” 风允远望,此时汉水之岸,火焰已熄,数百人在用木耒耜,翻地,划田…… “知先祖荣光,得之荫蔽,尊之伟业,但也要寻之开拓,非不思进取,守树荫而独食叶也。” 风允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他是风氏之人,且有风氏河图,有此河图,只需前往大庭旧址,借助大庭遗留的力量,或许在春秋战国时,就可轻易复辟古之大庭,而为王也。 但他不欲这样做。 一国之王,只能庇护一时之人族。 即使如秦朝一统,也是庇一时之人族。 唯有道,为人族留下可以永久流传的道,这才是无尽的力量。 思绪蔓延…… 风允思索那些可称为圣的人,在数千年后依旧用自己的力量庇护人族,为人族增长智慧,规避错误,引导方向……这与人族三祖的庇护一阴一阳,一实一虚,其是为思想上的庇护。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六章:造路·飞索 “楚国的权贵,已经食尽了大树的树叶……” 风允望向昭阳,言语犀利。 直接道:“数百年前,楚国由原本的五十里,化作如今的荆楚之地,是为进取之意。” “如今,在云梦泽水位下降,大面积接壤扬粤后,又吞吃扬粤,其也是亦然。” “但,如今的楚国,如何尊祖的呢?” “这值得探讨……” “可楚人自己都已经不探讨了,楚人们探讨的是《周礼》,如何被周礼之国承认,如何变得有礼。” “其楚腰纤细,因当初曾侯的一句赞扬,国中就以此为美。” “楚国权贵难道不知,楚腰在外,也被称为蛮腰乎?” “献媚之态,与之取乐。” “如今楚之权贵,再不改其性,为楚人正其心,国恒亡也。” “……”昭阳沉默。 风允所言,昭阳自然知晓,可是,岂是一两句话就能逆改的。 对此,风允也不再言。 因为舍弃一些东西,换取一些东西,有一些坚持了一辈子的人是不愿意的。 “风子,百里先生来报,已安顿许氏一族,待调明许氏详细,再携入学之人渡水归来。” 风允颔首。 “抄录《六书》的情况,如何了?” 《六书》,君子六艺中,学字的基础之书。 这也是风允第一本完整种道的书。 昨夜风允就依照种道时的记忆,撰写在了帛书上,以此让那些识字之人抄录,以便后面的学习。 “禀风子,尚在抄录,明日可出。” 风允淡笑。 “一地,繁衍有水,衣食有农,疾病有医,传承有学,外交有路,护卫有心,就绵延也。” “既然在曾国赠之一地,那就寻渡河之路,以开阔天地。” 修路! 安地是为神农盆地诸国、随国、楚国之交,主要是被汉水为阻,难以行商,遂少交流。 但其运输之法…… 造船? 风允尚无此技艺。 飞索! 是了。 其只需在一侧建高,斜飞渡水即可。 另一侧也是一般,斜飞而来。 如此,只需两个斜坡高台,以滑轮来省力,调整方向,以便将货物拉上高台。 再以滑轮控速,行向对岸。 虽呆板在一地,却比造船工艺简单。 “安排人,多种些麻,以作绳索。” 飞索外,无法造船,但还可造小舟,以便捕鱼,就是不知许氏能否行此工艺,常年在山野中的扬粤是少有这项技艺的。 安排之后,风允这才归去。 他需去安排从郢都带来的草药,大火炙烤倒是温暖,可之后河风一吹,不少人都有了风寒之象,如此,需尽快就医才对。 …… 翌日,就传来百里奚重病归来的消息。 风允闻之,令人带上昨日分拣好的草药,前往百里奚的居室。 果不其然,是风寒。 风允发髻间的青枝一动,就见,代表《黄帝内经》的铜炉异宝,飞出,转瞬间在院外化作一硕大之器。 “架柴,引火!” “诺!” “将这些草药放入鼎中,水没过……” 一整个早晨,风允都在为安地之人熬煮草药。 其间,还向几位年轻人讲解草药之性,人体五脏五气,医治之理。 除此外,风允在草药医术上,还行巫医之禁邪气之术,以此驱寒邪之气,祝之而康健。 “巫医之术是百越国传承,此番我留在典籍宫,你们却是要待看毕《神农百草》《黄帝内经》,人体五行之论后,方去学习。” “其也称祝由术,心需诚,向天地借五气,学需实,要了解人体病因,才能以病之缘由,祝而康健……” 医事,不可马虎。 风允此时如同一位严肃师长,一一说于几人听。 “切记,治病时,医者不可以药石而痊愈,应引人体之余力而痊愈,以免再病时,无余地也。” …… “诺。”几人以随身携带的竹简为记,仔细揣摩,而此时药汤也好。 “拿过来,这副药再加一味,以小锅熬煮。” “百里奚先生渡河染水汽,操劳而病重,此时不能以旧方而医。”风允在一旁的草药中又找了一根草药,截断一部分,这才递去。 “沸腾后,送服之。” “诺。” 不多时,除却百里奚外,在外作农的人,也纷纷被召回,其有生病迹象者,纷纷饮用,未有迹象者,另煮一锅,改方而预防。 风允又送去药方与药物,让刚才的几位青年人送去对岸,以做预防…… 如此,几日以来,安地再无风寒病者。 这日,风允居于殿内,为安地安排造路之线路,飞索之逻辑。 而窗外,竟下起雪来。 如今,典籍宫也已封顶,此时正为室内装潢,在典籍宫侧殿摆放座椅,以便为学字之堂。 他一会还得去看看。 就见,昭阳从外,匆匆赶来,其发髻间,多是白雪,与其冷漠之态倒是衬托。 “风子,不知可否赐方,郢都与扬粤,这几日都有风寒病重者。” “特别是扬粤,发热死去者,已有百十人。” 闻言,风允蹙眉。 “楚国无医乎!” “怎会让风寒如流,不截阻之?” 昭阳讷讷,却难解释。 风允也了然了,庶民的死,与权贵何干,哪来这般体恤呢? “拿去,昭阳司马倒是不同于别者。”风允起身,在殿中的书架上,略微翻找,就找到了早先写的药方。 递给昭阳。 昭阳一礼。 “是屈原大宰来人秘传,昭阳才知晓扬粤之情。” 说着,外面的项燕小心探头。 风允望之,招手。 项燕这才敢入。 “拜见风子。” 风允观望,这项燕此时,已是一身戎装,看之,应是提前,破格入军。 “多谢风子,此番燕才能前往扬粤,为扬城之将。” 扬城。 外遣的小将。 风允不语,这是项氏自己的选择。 昭阳将药方递出,交给项燕。 “拿去给屈原大宰。” “诺。” 项燕接过后,对风允一礼,紧忙离去。 “看来屈原在扬粤,也并非一言论调啊。” 风允望着项燕远去。 思索。 “屈、昭、景…” 风允一笑,摇头。 这是此三氏之间的牵扯,风允远望即可。 昭阳道:“屈氏并非只有一人。” “嗯……昭阳司马不用说与允听,这是屈原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能相助的也只是河滩之沙,一二也。” “走吧…” 见昭阳不语,风允起身。 “典籍宫几日来,在巢咒之下,建筑速快,如今已然完工,且去一观,引学子入学,安地之事又少一件。” “诺……”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七章:利益·休戚相关 十二月·大寒—— 这是冬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这个冬日,过得竟如此之快。” 冬,藏也,为孕养之时节,不可疲而待之。 可从冬至起,因为安地之事,风允却难得暂歇。 不过也好,几番操持下,安地的规划井井有条,此时即使没有风允,安地也能自给自足,有谋生之道。 …… “冬至,周礼之国的年,祭祖之时也。” “而大寒之末,为南地原住民的年。” 这是历法的不同,所以一年的初始不同。 楚国虽然居南,但也依照的是周礼之年,不过楚人们大多是原住民,其习俗之中有大寒之年。 而扬粤人尊的历法与周历法不同,也尊大寒之年。 遂如今,即使安地之人不说,风允也安排了众人操持年要,以祭祖。 “冬至为年,大寒也可为年,都是祭祀先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风允巡视安地,与百里奚、昭阳一同,前往典籍宫。 如今典籍宫已经入学,其多是教导篆文后,让其自学,求学而论,如今不过月余,已经有了学宫论道的趋势。 “当初我在百越时,也规划了一座城-浔阳。” “在其中也建立了典籍宫,与安地一般,可学于宫内,其中多是巫医之书,但也有留下我的所学。” “恐怕,如今也是交谈之景。” 临近,风允就闻交谈之声,其言语之间,多针锋相对,想来是在同一话题上,有了分歧。 “风子大德。”百里奚望去,嘴角微动,眼中闪过感怀。 “老夫幼时可没有这样的地方,也是褒国临近在宗周,耳濡目染间,对学习礼,民众具论,余能从中多了解其要,学之而思。” “况且,非姓氏者也能进。” 是的,无姓氏者也能进,但依照此时的世态,无门槛而学,反到对庶民少益而多害,遂风允设下了门槛。 若有人想学字,年龄无限制,但其不可耽误农事,每次入宫室内,观阅书需上交贝币以租赁时间,而教学篆文,需另交。 不然人人来学字,无人耕作是不成的。 而人人都会字,在这个权贵氏族的世界,学之才学,却少可卖与之君,若是无如百里奚这般贫苦坚韧的性格,还不如不学,徒增烦恼。 “风子!” 风允入典籍宫,宫内众人纷纷前来拜见。 风允挥退道:“散去吧,做自己的事。” “诺。” 众人本要离去,但见一人却不离,遂止步而观。 邓候-吾离。 “邓候,不知典籍宫之书,可能解邓国之事?” 邓候,自从来拜礼后,就不曾离去。 其本欲说邓国事,求风允解。 但风允却只是引他阅《列国》书,自观求解。 如今,月余,不知是何成效。 就见邓候一礼道:“余观风子之书,其中治国有道,对邓国治国之事,多有利处……” 如此说,却又犹豫。 “但,风子在大庭时,大庭为危亡国,以行外交。” “在禹越时,为出使国,以行治水。” “在百越时,为蛮夷部落,以行聚国。” “邓国与此三国,皆不同也,余思索至今,对邓国此时之事,也难以破解啊。” 邓候欲说,但风允摇头。 “邓候,您心中的邓国,是什么样的呢,您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呢,您会为此而怎样努力呢?” 风允三问,邓候一愣。 风允摇头道:“观书,不可观其表。” 闻此,邓候眼神黯然。 “学生愚钝。” 风允摆手。 “我非夫子,邓候也非学生,只是观书罢了,并非教学。” “唉。”邓候叹息,他道:“风子,看来余该离去了,余本欲往东方去,前往鲁国问礼。” “可闻风子在曾国大显其道,心中向往,遂来问学。” “风子也不吝啬,将书尽数与余观之,可余实在愚钝。” 行之一礼,邓候告辞。 风允欲亲自送。 邓候再三推辞。 “风子不可送,余不告而来,怎能让风子亲送,若是被国中知晓,余难受之。” 远望邓候离去,风允目无波澜。 “风子,邓候应是机敏之人,为何观书而无得。”百里奚询问。 风允摇头轻笑。 “并非无得,只是欲做与否。” “我之书,多言自在于心,顺势而为。” “这是为人族每一个人,而写的书。” “其虽有治国之策,但也多是以国曰民重,民曰国重为基调,对于君主之事,我之前都是避而不谈的。” 想到什么,风允补充:“如今有学识者,多为顺世行,御人心,但我之玄道,为顺人心,御世行。” “这是不符合君主们所求的。” “君主怎么会顺人心而御世心呢。” “君主要的是御人心,顺国也。” “或许邓候看不出,但作为一位君主,他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趋向的。” “……” 风允与百里奚、昭阳,就驻在走廊之间,周围学子们都竖耳偷听。 要知,风允至今都未来典籍宫讲学过。 这样论述玄道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啊! 待风允说毕,百里奚恍然大悟,但又因为风允的言论,而大惊不已。 其忐忑道:“风子,您的道,似乎……” 他不敢说。 一旁的昭阳,眼中闪过崇敬之色。 但也如百里奚一般,不敢言。 两人都是为出仕一国,而行道之人,如今遇此玄道,却无法深学也。 为国、为民、为君主……或是为己,难融合也。 风允见两人神情,一乐。 “国曰民重,民曰国重。” “君主为民,国民为国,国安君安,这并不是矛盾的,反而是休戚相关,同一利益的。” “真正矛盾的,是一国之中,形成利益的形式,利益分配……” 风允不掩其事,如实而论。 对于利益之谈也不避讳。 “感性于内,理性于外,行事如此,就不会迷茫了。” “就说到此吧,欲学者,天地之间,皆为书也。” 风允望向四周,那些学子纷纷行礼,去做自己的事情。 百里奚沉思。 昭阳低声询问:“风子,您为何要教屈原玄道呢?” 若屈原真的学了玄道,那与楚国权贵,很可能成为对立。 风允闻言,摇头。 “玄只是一本书,一个选择。” “屈原,他本心如此。” 昭阳颔首,还欲说。 就见一青年,目光忐忑,踌躇着欲上前。 昭阳不再言,此为楚国大宰之事,怎可随意让人听去……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八章:讲学·农 “余许行,拜见风子。” 许行面憨实,此时行礼之后,直愣道:“风子,您的农学之言,余有不解之处,可否解之。” 风允略感诧异。 因为在许行身上,他隐隐感觉有一股文气。 这文气比上一次见到许行时,天差地别,竟然隐隐有成为异人的趋势。 而且,文气还染上了田土之息。 农? 此人怕是与此道有缘。 “何不解,来侧殿一说,这农事为大要,在我离开安地之前,若是能有人以此为学,也是好事。” 许行闻声,大喜。 风允竟欲再讲学。 周围的学子闻之,内心狂喜,虽是农事,但也在玄道之中。 何况风允那雷泽孕生之术,大不可思议! 如此,一论农事,众人起初听得入迷,但随着农耕之时,详细实操之后,除却许行等少数几人外,都开始走神,强装认真。 这群人多是扬粤之贵子,少真正的庶民,对农耕之事上心者,少矣。 对此,风允继续讲学。 直到说起归妹卦——雷泽孕生之由来时,众人才打起精神。 风允随意一施,就见殿外,原本冬日荒凉的枯草地上,冒出绿意,不断生长,不多时,仿佛春日已到,生机盎然。 不少人惊叹连连。 “好了,自学吧。”风允说毕,就不再说农。 “风子,此术,我们可能学会?”有人询问。 但也有人斥责此人大言不惭。 术,非异人不得学也。 风允淡笑不语。 众人见风允对争辩之事不阻,他们也纷说不断。 一旁的百里奚深深感悟此术,思考《周易》中的归妹卦。 昭阳不言。 因为他清楚,不同的书,即使其中蕴含异术,但能学会者,皆看个人,而同一书,能另外何种异术,也大不相同。 这不是能强行培养出来的,需要天赋。 就如他,天赋为水属,学禺强武相入武道,此时学火属异术,难成。 “嗡!” 原本言论激烈的殿内为之一静。 “许行他?” 异人! 风允望气之术显,许行此时在其眼中,文气震荡,逐渐化作一丝青土交融的气息,灌入脑海。 异人,有天赋也。 此时,许行因为方才风允对农事的讲解,此时成为了异人,已经有了异人天赋。 不多时,许行在众人羡慕、向往、尊敬、嫉妒……的目光中睁眼。 其先起身,对风允一拜道:“多谢风子赐学,许行方能成就异人,掌异术。” 一听,众人再惊。 风允点头,肯定道:“你不只是成就了异人,还领悟异术,可见在农道上,有自己的天地。” 天赋之事,少有外说者。 但异术却可以言谈。 “是何术,如何得?” 风允询问许行异术,众人也期许。 莫不是雷泽孕生。 许行恭敬而谈:“古有神农氏教民农耕。” “如今,余在安地常见风子下田,施展雷泽孕生,或是亲自教导农作。” “心中感慨,贤德者与民并耕而食,其效力大增,无人疲懒,皆精神振奋也!” “加之余在走廊,闻风子论玄道,心中大为震撼,此番又闻农道,遂以农成就异人,成异术。” 行之一礼,方道:“余称此术为并耕之术。” “众人并耕,其耕作之效,可追天时。” 可追天时。 风允点头,初学之术,能如此,已是不错。 许行……恍惚中,风允似乎有闻此人,或许在后世,也是一传颂之人。 但未来如何,那是未来的事情了。 “既如此。”风允沉吟。 令人寻来帛书。 提笔而绘。 “当初吾在百越时,得见一咒,名曰:农。” “乃是神农氏之农道,余之农事,多从中感悟,不过玄道艰险,无从专一,此番,安地有农学异人,那就留下此咒吧。” 风允以自己在农咒中所悟,所感,描绘出农咒。 这不是随意临摹能成的,需有所感悟。 “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书后,风允将帛书交给百里奚,此物,也需贝币来借阅,这是典籍宫的规矩。 “多谢风子。”许行惊喜,一礼而下。 其余人也醒悟,紧忙行礼,一同拜谢。 风允颔首,起身离去,许行后续的道,风允只为引路,难再助之…… “风子,这咒中的力量,如何领悟呢?” 离开典籍宫,昭阳询问。 因为这样的咒,他好像以拜礼的名义,赠送给了风允十二个。 对此,昭阳奇异。 因为他从扬粤国库中发现此宝,被楚王赏赐之,也曾研究过,但并无所得。 “认同。” “认同?” 昭阳诧异,一旁的百里奚也聆听。 “是的,万物有灵,只有认同其中的道,而此道也认同你,方能领悟。” 风允抬头,望向天外。 “人族先辈,生前俯首为人族,死后亦俯首为人族。” “走吧…年又将至,过完年,余也该离开安地,前往郢都,继续撰写《列国·楚》。” “诺。” …… …… 年还未至,楚国,却迎来了一场大变动—— 楚君宫内,楚君眉目紧皱。 殿内坐满了士大夫,这些人,都是楚国当朝,最具权力者,但与楚君一般,此时都慌乱而对,眼中惶恐之色,难以消弭。 “诸位!” “嘭!” 一道帛书,纷纷砸在身前的案桌上。 诸士大夫,一惊,皆拜服而下。 楚君含怒,眼中却充斥悲色。 “天子令下,楚国放任扬粤王逃离,回绝楚国以此战,升爵之事!” “哈哈!” “我楚,何其自处啊!” “咣!”楚君拔剑,而起,猛劈矮桌,连同那道帛书,一同劈毁! 楚君明白,他明白,周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楚国。 “替寡人说下去!” 楚君持剑而指。 前往楚国的使节跪在殿中央,猛然一抖。 “…天,天子言,需亲手绑扬粤王,以天子六师之名,让公子建代君上押送入宗周,方可赐伯位。”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子六师,我楚之嫡长押送入周。” 楚君盛怒。 “诸位,如何看啊,是否借道百越,去把扬粤王给擒了,拿去周天子那,请爵啊…” 无人敢答。 楚君冷哼一声,扫过些许意动之人,暗记在心……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九章:急召·归郢都 “轰隆隆……” 昭阳这位楚国司马,亲自御车,前行在郢都城内。 望向四周,路上行人稀少,且多是愁眉之色。 在看见风允的车架后,隐隐有怒,排斥之意。 昭阳疑惑。 待到典籍宫前,马车停下。 典籍宫内,早有人来迎接。 “风子,司马。” 沈尹华面容哀叹,悲戚之心隐于眼底。 “发生了何事,为何急召风子归来?” 昭阳冷声询问。 却见,此时天空竟飘起鹅毛大雪来…… 风允略有所感,抬眸望去。 望气之术下,天空中的五气具现,依照对五行运转的了解,风允一勘天象端倪。 他低喃道:“小雪雪满天,来年多丰年。” “大雪雪不冻,来年倒春寒。” “春雪雪满沟,夏田难以收。” “入夏雪为河,临秋水漫山。” 灾厄之年,夏前大旱连绵,夏后洪水滔天! “还望昭阳司马请楚国大卜一观天象,明年恐有大灾。” 昭阳微愕。 “风子通晓天象之事?” 风允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妄自定言。 “允有望气之术,在百越时曾行农事,望国运,知晓些许观天之法,此时略有所感,但还需常年观天的大卜行卜,以证其言。” 昭阳颔首。 “余之后会安排人前往大卜处。” 昭阳应下,而风允依旧望着天空,微微蹙眉。 “楚国的天,似在悲戚哀怨,也有怒吼无奈……这是民心大损的迹象。” 鹅毛大雪下,狂风卷席,昭阳以身而护。 “风子,先归殿内,再言其余。” 风允点头,遂随昭阳、沈尹华一同入殿。 其后甲兵搬运行李,其中多是竹简、帛书…… 几人来自风允一直所居的偏殿,对坐。 沈尹华才将天子不欲升楚国爵位之事说出。 沈尹华暗望风允。 因为当初献策,让楚君放走扬粤王的人正是风允,但有学之士都清楚,风允此番是为了减少伤亡。 在这个计策下,扬粤王室保留了宗祠,远离楚国,可在别处征战。 而楚国也能更好地掌管、治理扬粤之地。 一举多得。 不然当初楚君也不会同意此策。 可不巧,周天子也以楚君放走扬粤王室为由,回绝了升爵之事,并说了欺辱一般的条件。 对此,也不知是谁,将此策是风允所献的秘密,散布而出。 这也是郢都楚人,在看见风允的车架后,会隐隐有怒,但因为风允的身份,不敢发怒,只能排斥的缘故。 “愚蠢!”昭阳怒斥。 “风子的计策,挽救了多少楚国甲兵,这些甲兵从何而来,这些庶民竟敢如此!” 思路清晰,昭阳目光也染上了怒意,直骂那些无知庶民。 沈尹华望之,低首不敢语,而是望向风允,希望风允来抉择此事。 “昭阳司马,此事非你之过,也非庶民之过。” “何人散布的也不重要了。”风允回望沈尹华,他清楚身后有暗中的意思,就是试探风允对散布之人的态度。 “我在楚,是为了立书,记录楚国之情,观世而寻御世之法,而非单纯的彰显自己的名声。” “况且,好与坏的名声,此时或许是坏处,而之后呢。” “谁也不清楚。” 风允目光明亮,思索一番道:“在冬至之前,余依靠在郢都城内搜寻国情,加之典籍宫,一至十宫的史料,已成《列国志·楚》的大半。” 风允不再去谈楚国的升爵之事。 爵位对楚国来说,是执念,是民心所望,但在风允这位非楚国人来说,却看得清楚,楚国实际上,没有这层枷锁,更为自在,所欲发展也更为快速。 但,这层枷锁不只是楚民们捍卫的,也是楚国权贵们强加的。 以这样的方式,来掌控民心。 这是驭人之术。 御与驭,皆为管理,但其趋向,大不相同。 而风允,只思御世,不欲驭人。 玄道——御世者,开世之天地,世人皆随;驭人者,灭人之欲望,世人终逆。 …… 风允起身,在行李中,寻来那搁置的,未缝线的帛书页。 “我本欲在安地时,潜行编撰一部分,但安地事说,却不曾动过。” 将东西放在桌面,风允头疼。 “路上颠簸,这些帛书也杂乱了。” “不过,我这段时间也有感悟,重新编著一遍,也好。” 见风允欲说自己的书。 昭阳和沈尹华也不再说升爵之事。 “风子,您准备写楚国的何事?” 沈尹华面色微红。 “您留在典籍宫内的几本玄道典籍中,大庭以说《共戚策》,小国危亡却秉承志气,上下一心,国民一体之道。” “其中国弱民悲,悲而引为怒,可敌大国之勇的言论,十分精妙……” “而在禹越时,多说大禹治水,划定九州,以二十八星宿勘定山水,是为您的治水之道。” “在其中,您坚定人族之心,国士之身,以贤德救禹越之民,以风骨对禹越之君,其外交之态,让诸国使节敬之……” “最后是百越,此为您真正的出仕,先查阅国情,再制定国策,交之百越王,两人论之,相互认可后,方才为百越国相。” “君择士,士择君,若非我楚非士族不得入士,怕多有庶中有学之人,效仿风子,先观国情以成策,再论君德而出仕。” “在百越时,您行国策,面面俱到,如今百越国已有大国风范,即使非天子诸侯国,周边各国也多有好感,实在难得,其中的国策,楚国士族,此时皆在言论……” 待沈尹华说完,望向风允,再次问道:“您准备在楚国写什么呢?” “或者说,您在楚国看见了什么样的国情,又能施行怎样的策略来应对呢?” 看得出,沈尹华对风允的书,十分推崇,也观阅了很久。 “写的东西终会面世,在离开楚国前,余会留一份备稿的。” 风允笑道:“我是观世而书,非创世而书,事情都没有发生,发现,我又如何去书呢?” 闻此,沈尹华点头,认同此言。 而风允收捡桌面上的帛书页,昭阳与沈尹华都不敢动。 待微微整理后。 风允道:“如今,郢都城内,我所知晓的也足够观书之人,了解楚国郢都的国情了。” “但楚国不只郢都,且不说扬粤之地,就是楚国其余地方,我也还没有去过,我想,我或许得去一趟郢都之外,还有扬此时的扬粤之地。” 风允望向昭阳…… 虽说他如今封印已除的事情,昭阳清楚。 但他没有封印,也始终是楚国客。 前往这两处地方,他是可以自己前往,但有主人首肯,更为便利,能看到的东西也更多。 昭阳蹙眉,但还是拜礼道:“昭阳之后会禀报君上,竭力而说。”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章:担忧·楚人精神 风允点头。 “不急一时。” 相比国情,此时楚人的状态,更让风允无奈。 风允沉吟一二,道:“除却楚地之情外,楚人的精神,也是我很担忧的事情。” “楚国可有自己的《风泽无神》之策呢……” 风允语止。 他如今不是楚国士,也非国相,也没有百越王那般的君主。 他如何能行风泽无神这样的策论呢? 风允知道了。 他轻笑道:“原是这般,楚君应是看过余的《风泽无神》之策了。” 风允说着,看向沈尹华。 如果没错,沈尹华之前试探自己对散布自己的策论之人,的态度,就是其因有二。 其一。 若不散布,那楚人就会认为放走扬粤王的策略,是楚王所行,会让楚人埋怨楚君,此对君主不利。 其二。 此时哀叹,以国升爵位,为向往的楚人,与风允说书-《列国·百越》一书中,《风泽无神》之策内,所记的百越各部族的信仰姿态,近乎相似。 都是长年累月,近乎执拗的态度。 特别是楚国权贵们,利用此信仰,控制楚人民心,但何尝不也被此信仰影响,假戏而真,对《周礼》疯狂执着,升爵之事也桎梏了自己,成为了权贵们的七寸。 若风允再如当初在百越时那般,行《风泽无神》这样的策略。 到时,庞大的名望加持下,楚人莫不会与百越人一般,斩灭之前的信仰,对风允敬仰? 民心在风允,风允在时以风允为上,风允离时以风允所留之言为上? 这对楚国有好处,可对楚君没有好处! 如此,是何人散布策论之事,也不用多言了。 但,楚君想错了,风允不是追求名望的人,当初要百越的声望、民心聚于一身,是为了方便后面行国策,让百越人信服,坚定执行他的国策。 而此时风允不是楚国国相,亦不是臣,他不需要谁信服他,也就不需要楚人的声望、民心于一身。 淡笑而过。 “罢了,记下国情,再行策吧,至于国君用否,那是国君的事情,我行策是我的事情。” “这份策对即使此时无用,但待后人观阅时,也可以史为演,试行可否,以此来安定当时之危。” “这也是写《列国》一书的缘故,不管在何时代,观之,可利人族当世也。” 风允洒脱,收好了《列国·楚》。 “两位,可还要用茶。” 茶,却也刚被婢女送来。 昭阳与沈尹华起身,皆对风允一礼。 昭阳隐约从风允的话中听出什么,但风允都不追究下去,他自然也无心去思虑,他还需去为风允说明出城之事。 至于沈尹华,此时后背发凉,其声略显忐忑。 “风子,明日屈氏族长,屈瑕,欲在典籍宫内举办诗歌雅会……您当初在禹越时,颂《大禹赋》,其赋独特,是为一种新文体,其气势雄壮肃穆,大有礼乐之大雅……遂希望您也能前往。” “这就是急召您归的原因,此雅会,虽是第一次,却为国之盛事,君上也会亲临,主持雅会,以彰楚国之礼。” 闻言,风允点头。 “余暂居楚国典籍宫,为楚君礼。” “诗歌雅会在典籍宫举行,邀余,余岂有不往之理。” 见风允隐形,沈尹华这才告退。 出了风允的偏殿。 昭阳蹙眉,冷目道:“沈尹华大夫,您还是擦一擦额头的汗得好,面对寒风吹冻,明日无法长久诗歌雅会。” “啊…多谢昭阳司马提醒。” 昭阳冷哼而离。 留下的沈尹华这才缓和,回首望向风允所居的地方,他无奈一叹。 “楚啊…楚。” “我一楚人老者,又能如何呢。” “风子啊,您太聪明了,我想没有人能欺瞒得住您,但该做的还是得做,或许您愿意陪君上演下去。” 说毕,沈尹华目光中又生出希冀。 “君上啊,您能做到哪一步呢?” “您明明很清楚,楚的弊端啊……” …… 翌日,清冷的典籍宫内,人来人往。 其护卫、奴婢之多,左右不绝。 拥护之下,一位位往日难以见到的权贵之人,纷纷赶来。 典籍宫最大的宫室,此时早已装点完毕,四周屏风竖立,席位相对。 每个席位的案桌之上,都有几叠空白精美的帛书与堆放的竹简,笔墨早由婢女研磨细腻,排放整齐。 在案桌旁,还有铜盆炭火,踏入殿内的人,都能感到扑面暖意。 可见,这次的诗歌雅会,楚国权贵,皆有重视。 “今日…”一内侍,从外赶来,来至店门口,就高声道:“楚君行国之要事,此次不入席间!” “屏风遮席!” 几名甲兵,端来一张宽大,厚重的屏风,将殿内正中的席位遮住,即使左右,也无法看见席后。 见此,殿内的士大夫们没有异样,其中,最为尊荣者-屈瑕,本居右上首,此时起身。 “既然君上行国事,无法来席,那咱们就以左右两侧,中为首,一论诗歌雅礼!” 屈瑕,原楚国大宰,在屈原归楚后,主动卸任,此时为国老,也是屈氏族长、三闾大夫,总管楚国屈、昭、景三族宗室。 “风子,请。” 风允本居左上首,见此,也无不可。 来至左列之中,与屈瑕对坐,隔着大殿而望。 不多时,楚国之中,有名有姓,有资格的人皆来。 其中多数,在观望两人后,都坐向了右侧,挨近屈瑕。 “风子安,老夫斗廉。” 斗廉…… 此先楚君欲亲征,众人劝而不得。 昭阳寻孙叔敖求解,孙叔敖让昭阳来寻风允。 风允以王对王战,两败俱伤,于国大不利之言,又明楚君是担忧夺扬粤王城之威望,不能将这唾手可得的功绩、威望拱手让人,徒增麻烦。 遂又让昭阳去寻一老将,暂代司马位而攻,攻后撤职即可,才熄楚君亲征之心。 这位老将,正是斗廉,如今封为国老,即使是撤职在家,但以攻破扬粤王城的威望,也能荫蔽斗氏这个原本的楚国小氏族了。 此番见到风允,自然前来问礼。 “斗国老安,且坐。” 斗廉闻声,也不客气,即使此时楚国权贵多半坐于屈瑕的右列,他也依旧坐在风允之侧。 想来,也是一报风允的策略之恩。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虚一实·始称风君 左右皆坐。 满目,除却风允外,皆是楚国权贵。 其越是尊贵者,越在前。 但泾渭分明,其中以主位屏风为向,右列是以屈瑕为首,楚国各大族中的掌权者,芈姓,多为老者。 而在风允之侧,多为小家族,年轻,少高位者。 不少在座的人都左右而望,似乎在打量。 不少人讶异。 因为在楚国,竟会有这般多的氏族坐在风允左右。 即使不是高位者,但这也是楚国权贵中的一员才是。 而望向屈瑕面色如常,淡笑而望,与风允交谈时,众人才明白。 “风子,您所留的玄门《列国》一书,老夫观后为之惊叹,又闻风子欲留典籍宫,楚国之人尽可观之……” “风子慷慨,老夫难以言喻,但从风子的书中也可见,风子所行的道,乃开拓之法,而非为一人所立,遂才豁达开朗。” 屈瑕示意身后坐下的一位年轻人。 那人仪态规整,面对屈瑕的示意,他起身,对风允恭敬行礼道:“风子,我屈氏得风子之玄道,此番备下美玉古籍,以酬风子赐道。” 这人说完,对风允又行一礼,这才坐下。 而不等风允说话,屈瑕就接道:“君上本欲亲来,但国事为要,此番就老夫来代君上谢风子之书。” “君上闻风子得曾国之地,以为安…我楚国也不敢怠之。” 曾国公子丙,当初可是以风子之德,小小安地怎能容之为由,将曾地赠给风允的。 这无疑让楚国落了脸面。 当然,曾国毕竟是礼乐大国,是为周之正统,楚国敢怒不敢言。 此时只能—— “楚君令下,因风子留书在楚之德,将荆门之北,整个丹地封于风子。” 屈瑕笑得和蔼。 从袖中拿出一份契书。 方才那少年起身,将契书接过,递给风允。 风允缓缓接过,放在桌面,而不动。 望向对面蠢蠢欲动的氏族族长们,风允淡笑。 “今日是来论诗歌的,不是来论允的,诸位不如开始雅会。” 闻声,屈瑕点头。 周围的氏族们见状,也不再提及。 但该送之物,依旧会送往风允的殿内。 一时间,论诗歌之声不绝于耳。 就是斗廉,景氏族长这样的权贵,身旁也有人围坐,以论诗歌。 可…… 风允默默饮茶。 对面的屈瑕也不动作。 似乎两人与这诗歌雅会格格不入。 待风允饮茶结束后,才听屈瑕道:“若是屈原那小子在,还能为风子添茶。” 一旁,那年轻人起身。 来至风允身侧,跪坐,为风允添茶。 风允望之,那青年人不问直答。 “余屈完,乃原兄同族,不日也要入朝出仕。” “早先得风子之书,观阅多月,心中感慨十分,若是出仕,对余大益也。” “此番为风子添茶,也是为行弟子之礼。” “当然,风子不认自是,余只为尊风子之德。” 风允闻之,深深望着这人。 望气之术下,略诧异。 此人身上,玄门气息,竟如此浓郁,比之早先见屈原时,还盛。 “玄门就在那,你拿起,就是你的,你放下也是伱的选择。” 风允点头。 “余对楚国诗歌了解不多,能来此间,也是依托《大禹赋》之便,若有所寻,尽管一问就是。” 闻声,屈完喜,略侧身,望向屈瑕。 屈瑕也喜,暗暗点头。 周围几家,略显不满。 有景氏暗道:“屈氏有屈原习风子玄门,如今已是大宰,管辖扬粤之地,如今又让这屈完小子得机缘。” 昭氏神态自若,见景氏如此,摇首道:“你景氏景差,此时不也为楚国宗伯嘛,而景阳也已是司马位,有何不满的……屈氏本就是三族之长,由屈氏领头,我们也能少些头疼事。” 景氏一哼。 领头,谁不想做。 如今昭氏有昭阳,为楚国大司马,是楚国的武之首,自然是楚武领头。 而屈氏有屈原为大宰,其上虽有孙叔敖这般的国相,但扬粤之地一夺,就外任为一地之长,其扬粤之地的权力,比之国相更盛。 如今,景氏还好能得景阳、景差两人,一文一武,虽被屈昭俩家压制,但胜在人数。 但此时情景…… 一旁,风允之侧,屈完道:“风子,屈完对您的《大禹赋》十分喜爱,认为此乃赋之先也。” “而大禹赋之下,又有禹越一国之精神,这是大禹赋最为核心的力量,能让万民恭敬。” 诉说自己的喜爱后,屈完询问:“您说,这种力量是什么呢?” 在屈完询问风允时,四周的声音逐渐停滞。 殿中,万众瞩目,皆在风允之处。 而风允也不顾这些人,只是望向屈完,反问道:“楚国拥有这种力量吗?” 屈完微愕,但转瞬思考。 “楚国……应是有的。” 风允微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力量?” 屈完思考,想着自己所看的《列国·禹越》一书,其中是何力量,让禹越之人都敬仰风允,即使风允杀死越君,也无法摒弃这种情绪呢? 治水? 这是其中之实,是为关键,但也只是一部分,在治水之前,风允在禹越已有名望,就是越君也不能轻动。 尊祖! 是了,屈完恍然,在风允所书中,就有与公子烈之对话,其中风允一路研究禹越历史,以寻其无礼之地的规则。 “当初风子能让禹越万民敬仰的力量,可有二,二者合一,一实一虚,才让禹越人当初,称呼风子为风君。” “其一,是为尊祖,以先祖之德,制约禹越君,又以此德,让禹越人信服。” “其二,是为治水,以治水之德,感化禹越人,又以此德,让禹越君……忌惮。” 力量…… 忌惮…… 这才是这次诗歌雅会的核心一问。 屈完明白进退,此时本要退下。 “咳咳,屈完,继续问一问风子。” “老夫对《大禹赋》其中的音律之调也十分好奇啊,但音律之外,老夫对那慷慨大气的先祖情怀,更为吃惊,不知,可否为楚国,也作一篇赋?” 闻此,屈完对风允再是一礼。 “赋?” 风允思索,一笑道:“楚国的赋,自然由楚人来吟诵,为妙。” “允此时非出使之臣,是为楚国之客,与楚君并无剑拔弩张之态,心境不同矣。” 闻此,屈瑕目光微动,喜而笑焉。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二章:解题·尊祖 屈瑕笑道:“风子,是何心境,就作何赋,即使是吟诵山川大地,也不失美也。” 风允摇首。 “赋就不作了,允提一问,为此诗歌雅会之题如何?” “哦?”屈瑕目光微动,笑答:“风子能出题,自然是上好之事。” “请。” 风允颔首,不假思索。 其手一挥,玄气涌出,随着微风,在大殿之上,形成一行规整的篆文——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这是当初在道天,燧人氏给风允的题。 此时出题于楚人,也是风允在试着解题。 这也是风允来楚国的目的之一。 “文明之火……” 四周,楚国权贵心头一顿,仿佛被大锤敲击。 蛮夷…火…… 众人皆知,楚国,乃是火神祝融-吴回的后裔。 因火而起之族。 至于蛮夷。 在场的众多权贵,皆对视,目中皆是思索风允之问。 “何分蛮夷?”屈完讷讷,在风允之侧不由追问。 “风子,您又是怎么样看待这问的呢?” 恍惚中惊醒,屈完才发现,自己僭越了。 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蛮夷之分,本就是《周礼》的一部分。 而火… 此时什么地方没有火呢? 那不就是在说,有火的地方,就有文明,何必去区分呢! 若是旁人在周礼之国中,任何一国说这个问题,怕会被当场拿下,但,这是风允提出的。 而且,还是楚国,这样一个被暗地说是蛮夷的国家,他们比之真正的蛮夷之国,更能感触这个问题下的难堪。 “风子恕罪,屈完一时不智,不得其解才失言。” “风子是出题人,回答了我,岂不是破了规矩,是为不美。” 风允看向谨慎的屈完,摇头道:“并无不美,此也是允的不解之题。” “允也在寻找答案,此番也是借此机会,说出,集众人之智罢了。” 风允此先,在与老子对答时,曾询问过道天一重,有巢祖留下的问题——国为何,如何延续? 这个问题,风允以百越国为解,对答给有巢祖,但风允与有巢祖皆不满意,虽能过,也只是尚可。 也是因为已经解过了,才说与老子听,一同复盘此问。 而此时,风允说出燧人祖之问。 虽说暂无解题,可,他已有解题思路。 或者说,这说于楚人听,就是解题的第一步。 风允观察众人之态。 不少人,都陷入这一问当中,苦思冥想。 “屈完,我方才询问你,楚国有禹越国的那份力量与否,你答有,是也不是?” 本安静思考的殿内,因为风允之声,目光再次聚集而来。 屈完点头。 风允笑道。 “尊祖与治水也,一实一虚,你答得很好。” “治水之事,有孙叔敖国相,大宰,宗伯,司马等等在为楚国谋。” “但是,尊祖,楚国真的有吗?” 尊祖,治水…… 一实一虚。 其尊祖为精神信仰,治水为民生安定。 楚国此时,民生是安定的,但是,精神信仰出现了问题。 风允的话,让一些小辈微怒。 什么叫楚人不尊祖! 但一些老辈,却眸光闪烁。 他们听明白了风允话在的隐含之意。 楚人的精神信仰,出现了问题。 而其解决办法就是,尊祖! 是了! 楚人如今尊《周礼》,以升爵为信仰,可如今升爵失败,信仰受损,精神萎靡,国君与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声誉权威都因此受损。 但如果将尊《周礼》化为尊祖,不就能摆脱《周礼》之国的束缚了吗! “咚!”屏风后,一声轻微的响动。 风允端坐而饮茶。 周围人默不作声。 一些后生晚辈迷茫张望,想说什么却被周围的长辈瞪目,只得乖乖坐好。 屈瑕目光复杂。 而见风允将茶水饮尽,屈完欲再倒,但风允摇首阻之。 “屈完,回来吧,莫打扰风子饮茶了。” 屈完闻声,这才坐回屈瑕身后。 “坐旁边就好,伱与风子对答,怕是染上了玄气,我对风子的问还恍惚,怕是需玄气来解。” 屈瑕说着,对风子恭敬,深深一礼。 “风子,您的题和提示,都让老夫叹然啊,但此题还是太难解了。” “那禹越时,您行《大禹赋》,都有遭到禹越君主忌惮的危险啊,我们这些人以此来解题,怕是难行一字。” 将楚人从信仰《周礼》改为尊祖,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又是多么有功绩的事情。 难啊…… 屈瑕还想风允能提示一些。 风允抬眸。 “屈瑕大夫,吾以观世、处世、御世为玄门之妙,其解自然也以此为基础。” “您观,这殿内,不就有解吗。” 殿内? 屈瑕四顾,周围人也四处张望,但都不得其解。 风允淡笑。 “屈瑕大夫,您要解何题,就观何态。” “若是解何分蛮夷,就要去看此时的非蛮夷与蛮夷,二者为何态。” “若是解如何尊祖,那就要观尊祖与不尊祖的人,二者为何态。” “问我有什么用呢?” “我只能代表自己,而不能代表整个楚国,整个楚人啊。” 风允的目光越过屈瑕,望向身后一群青年人。 “屈瑕大夫,您也一样,您只能代表自己,而不能代表整个楚国。” “瞧,方才允说楚人不尊祖时,这些后辈们,可就与在场多位长者不同,长者沉稳,而他们或多或少,义愤填膺之色不假遮掩。” “诸位都是楚国权贵,但为什么会这样不同呢?” “因为啊,在他们心中,是有尊祖之心的,可是在诸位长者呢……只观其态,我不得而知。” 风允言辞之间,坦诚而不留余地。 这让一些长者蹙眉。 可没有人阻止风允说下去。 屈瑕抬手,制止一些低声交谈之声,凝神以听。 最终,风允道:“而诸位也只是代表权贵,氏族,非全部的楚人。” “何况此题,如何解,不在于允,在于诸位准备如何解,是否愿意去解。” 说毕,风允起身。 “今日的诗歌雅会,余却是只能留题而无解了,海涵之。” 说毕,风允施施然而离席。 四周鸦雀无声。 无人敢拦。 待风允走后,众人才望向屈瑕。 屈瑕微微一叹。 “风子之智,余不敢言之。” “文明之火,何分蛮夷……这是题,也是解也。” “而尊祖之论,却是解中之策也。” “不去做的策,是为题。” “去做好的策,就是解。” 这也是屈瑕感叹风允之智的原因,就是因为,风允将选择交给了楚国,楚君…… 屈瑕起身,挥手道:“后辈离去,自行议论风子留下之题、论。” “我等老人腿脚不便,就先在典籍宫说上一说吧。” 此言一出,那些后辈自觉起身,纷纷行礼而离。 “……屈完,你留下。” 不多时,殿内只剩下了楚国老一辈的权贵们。 “咚…”内侍抬开屏风。 就听—— “国相,你说文明之火下,为何会分出蛮夷呢?” ……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三章:大寒·将危矣 傍晚,一场看似声势浩大,却并未传入楚人耳中的诗歌雅会,悄然结束。 马车阵阵,屈瑕带着屈完,回归屈氏。 “完,此番君上令你为小宰,协助国相,你务必要秉持真诚。” “这次的劫难,看似波澜不起,但实则暗流涌动,一触即发啊。” 屈瑕咳嗽两声,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叔父放心,完必定谨记,以屈氏为首,一辅楚君安定楚国之事态,绵延芈之屈氏一族。” 闻言,屈瑕欣慰颔首。 “这屈氏的未来,就交给你与屈原那小子了。” “等伱有所作为,老夫再想办法移你去宗伯之位……宗伯啊,若真如风子那般所言,以尊祖为楚国之信仰,宗伯之权,必不下大宰之位啊。” “咳咳……不过屈原那小子,唉,其心思多怪……你之后安排,绘录一幅吴回图,带去与他。” 思索一二,屈瑕又道:“再绘录一幅,带于风子。” 屈完微愣,但立即应声点头。 两人行至屈氏。 这才下车分别。 而在外,早有人等着屈完。 “完…” 好几位屈氏少年出现。 “完,叔父他们说了些什么?” 屈完笑着摇头:“不该打听,你们自己去思考去。” 今日这些少年也是进入殿内的,只不过后面被驱赶了出来,此时才围住屈完,一探究竟。 一少年讷讷,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智慧。 “完,今天的诗歌雅会是专门为风子准备的吧。”另一少年出声。 屈完没有否认。 这少年继续道:“目的是什么呢,若是打压风子,为何斗廉国老都会坐在风子身侧?” “若是讨好风子……我们楚国为什么要讨好风子……明明今日是对峙而坐。” 不得其解。 屈完笑着。 “除却斗廉国老外,还有不少人也坐在风子旁边,你怎么没看见这个。” 那人一乐。 “其余不过是小族小氏,怎么能和斗廉国老比呢,要是斗廉国老不坐在那,我去,我都能坐风子旁边。” 屈完再笑。 “是啊,但你为什么不去呢?” 那人语塞。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他是屈氏嘛,而且对于风允的书,他也看不懂,或者说少学而少思,不得其妙。 屈完见此摇头。 “你们啊,莫贪玩,多看些书……风子的书,可是道啊,要知晓,我们楚国的壁画,得一也不过是法。” 就如昭阳的武相一般,文道也可修文相,其是为法相。 闻此,几人面红,因为他们连楚法都没学会。 屈完一叹。 “还是寻找你们适合的吧,就像是风子所言,玄门之道,不过是给人族多一选择,仅此而已,你们也有自己的选择,这是应当的。” “不过啊,今日确实有些对峙之态,毕竟风子当初为君上出策,放走扬粤王是真,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但其中对楚国的好处,无异于是巨大的,所以君上才会同意。” 说着,屈完感叹:“今日本我等并无安排座位次序,皆看本心,同时叔父也是希望看看,风子的书,在楚国有多少影响,让多少氏族敬仰,而愿意声援其道。” “明显,是很多的。” “而我也准备,若是无人坐在风子身侧,我可坐去,以免得说,楚国落风子颜面。” “但斗廉国老出面,自是比我好。” 屈完说着,看着一脸懵懂的几人,无奈止住话语。 “离去吧。” “我还去洞窟,为原兄带吴回图,就不与你们分说了。” 吴回图…… “完,原兄不是入道乐舞鸣鸟图吗?” 屈完笑着。 “鸣鸟图,原兄自有,这吴回图是为其助道所用,原兄啊,被玄门之说,影响太多……有时候道,不一定能比法好用,有用,能用。” 说罢,屈完对几人微微行礼,离去。 这几人紧忙回礼。 而不多时,屈瑕从之后走出。 “叔父…” “嗯,都回去吧。” “诺。” 屈瑕远望,微叹道:“完比之原,更佳,但时也命也,老夫为助原为大宰,主持扬粤政要,与孙叔敖分庭抗争,已经将在君上那的人情用竭。” “此时唯一能为完所谋的宗伯之位,也在之前让给了景氏……” “唉,你若比原多长几月,路途会好上不少啊。” …… 月夜无话。 楚人中依旧因为升爵失败之事,显得精神萎靡。 就是即将到来的大寒之年,也消极以待。 而在这样的消极中,寒风阵阵,大雪缥缈,比之以往还冷的寒流随夜梦到来。 一夜之间,木塌之上,不知多少人被冻醒,多少人昏沉发热,又不知多少人在寒冷中失去意识…… …… “咳咳咳……” 冬末,天大寒,郢都城内咳嗽之声不断。 城内各地,皆架起大锅,熬煮草药。 若观其方,皆是当初风允所传之药方。 一时间,喝下此汤药者,多能治愈,在冬日时也能安心不少。 可郢都城内,又何曾有如此之多的草药呢? 对此,朝内楚君大急,有药方而无草药,若在此时楚人本就因升爵失败之事而疑君之能时,还造成大量楚人因寒流死亡,岂不是说他楚君真的无能乎! 方在诗歌雅会上听风允所言,楚君清楚楚国信仰有异,但国尚安定,他还能徐徐解之。 但此时,大寒至,国之安定,将危矣! 特令,让屈完带甲兵前往扬粤之地,搜寻草药,以解郢都之危。 …… 再看典籍宫,风允也安排人在室外,以自己的异宝铜炉,温煮汤药。 但却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教导这些氏族子弟,学习医药,以此前往楚国各城,教导各城的医士,与之行医治民。 可见楚君,对此次事态的看重。 若是他能治愈楚人,是否能挽回他的威望? 而在风允熬煮时,孙叔敖站在一旁,认真注视,在竹简上写下步骤,药方注意。 “风子,为何此药方与之前的,有差异?” 之前的药方,虽说是屈原向昭阳偷偷所求,但也会经过君上,与诸位氏族上层人的耳目。 也是因为此事,屈瑕才觉得屈原受到玄门影响过深,遇事多问风允而不寻家族。 可他却没细想。 此时楚君遇到此大寒,第一个来寻的也是风允。 当然,这种事情楚君无颜散布。 那庶民之间能有汤药的,问其药方,其也说是君上之药,何须多问。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四章:医道·砭石·针 “唉。”孙叔敖也无奈,他行政楚地,能让楚地政治规整,让楚蓬勃发展。 但天时与疾病,他却少钻研。 巧之,风允对此有应对之法。 为此,孙叔敖自然也不会舍近求远。 “风子?” 风允尚在研究病者,望气而思。 “大寒之气入肺,需时刻防寒,最好能在闭口处附上纱布,以缓呼吸,而绝四周之病气……” 风允研究了此病人体内的气,方才注意到孙叔敖,风允暂缓观察。 “国相问何?” 孙叔敖不由感叹:“风子专注行医,是老朽打搅了,但还请告知……” “哦,这样啊。”风允淡笑道:“日有十二时辰,月有二十四节气,年有春夏秋冬,地有东南西北,天有日月星移。” “人随世变,不管是肉体、灵魂、意识,都是这般。” 孙叔敖恍然,想起风允在玄道中,也说过这样的话,人由肉体、灵魂、意识而成。 风允此时只说医理。 “这寒气入体,正是肉体之伤。” “而肉体知冷暖,晓五感,最是受外界影响。” “人虽然能从中获得规律,夏时少衣,冬日添衣,但也无法完全避之,世间变化,依旧会不断影响人的肉体。” “所以啊,早先药方,是治理冬至时病。” “此时的药方,是治理大寒时病,自然不同。” 风允微叹。 “实际上,众人之体各不相同,即使所受之病相同,治疗也有差异,可医者少也,只能行此汤药。” “在余看来,汤药并不是治病第一,其第一,应是寻人之余力,治之而愈,方才不会因药物而伤人之根本。” “久病食药,恐多疾,体弱也。” 说罢,风允望向那位生着伤寒之病者。 “人体有气,始为阴阳,化之五气,融于五脏,运转周天。” 风允有五行望气之术。 观之人体,可见各个人体的气息节点,此时,气息不畅之处,也一览无遗。 其脾主运化,此时受损,肺部寒气淤结为痰湿之气,久久不泄。 “吾在扬粤时,曾观阅扬粤之书,参悟些许医道,对运气之术有感。” 说着,风允手微微在这人胸肋骨之侧一点,以开拓脾之气穴。 再点后背几处气息节点,行血化淤。 “些许痛楚,莫要乱动,须放血而医,可无药自愈。” 闻声,这病人顿时身子一僵。 风允手中,玄气化作一柄礼剑,在这病人心惊之下,礼剑缩小,毫毛为针。 在后脊脖颈之处,针穴而出殷红。 顿时,这病人身躯为之松快。 之前的咳嗽胸闷,发热难耐之象,快速缓和。 而风允,玄气勾连方才的几穴,以这后颈之节点,激发病人身躯中隐藏的余力,汇总在一,自驱病气,愈合寒伤。 而在风允行针时,周围人围观,呆愣。 这行针之效,倒是闻所未闻。 有一人突道:“古言中谈及——狩猎时,有人毒伤,伏羲磨砺坚石,放血而疗毒!” “其炎黄而帝发源,又成砭石术也。” “其效却也不见如此之快。” 风允闻声,颔首。 此言他在扬粤时,也在那些散乱的书在有见。 而他对此,有更深的所知。 孙叔敖道:“风子,这是砭石术否?” 砭石术,汤药术,与巫医术,都是此时的医治之法,有着古老的传承。 其中,砭石多为中原之地,黄河流域的治疗之法。 而医药多在江汉周围。 巫医者多是在长江之南的诸多蛮夷部族。 但此时风允行针,却又有不同。 针法刺入肉体深穴,引导运气之术而贯通身躯,所病之人即可见好,实在古怪。 风允对此,道:“砭,以石刺病也。” “古之伏羲以木为兵,神农以石为兵,黄帝以玉为兵,而蚩帝以冶金为兵。” “其战必有伤,有伤必有医,其医器也为木、石、玉、金之属。” “其石称砭石术,虽有奇效,似针而行,但又非针,不比其余之锐利,难深入穴口。” “允此针,也是结合砭石术,以比玉金之针还细致的器物,入穴,加之外力,调动人体之余力,来解人体之疾。” “当然,此法,需晓人之气节之处——穴位也。” 如今,穴位之说尚无,就是经络之学也不足,风允在扬粤之地时就少观经络之书。 如今能施针,也是有五行望气之术,一观人体,加之《黄帝内经》的运气之术,与巫医中的禁蛊之术,方才能解风寒之伤。 风允收针。 众人紧忙上前去观望此人,却见不再咳嗽,面部红润。 “这……这风寒就好了?” 孙叔敖愕然。 即使是行医道的异人,也不见得能行此术啊。 “风子,您在医道上也有造诣,实在难言,可叹风子聪颖,多学而不寡。” 风允散去手中玄气。 微微点头,但又摇头。 “行医,一日能救几人罢了。” 风允观尽楚国,或者说书中所言的整个时代,少大医,也少小医。 其医多为氏族权贵效力,而少治小民。 而不管是医者,还是小民之间,也最多是些口口相传的野方,时过境迁,此时之人怎能以当时之方来治疗呢。 风允不同节气时,也要新方啊。 “允有著一部医书,一部药书,但都少行其医,无多案例,尚不全也……” “我记得我曾经留在扬粤王城的典籍宫……” “若是国相有需,可观。” 风允望向孙叔敖。 孙叔敖闻声,拱手道:“多谢风子赐书。 实际上,那些书有让人去观,但多是殷商之书,或是医药杂书,无多用处,就没有多加理会,此时闻言,孙叔敖喜之,随即命人去寻。 “此次寒流,来之凶猛,难处在于草药,而这药方并非珍贵之物。” 风允思索伤寒之苦,微微摇头。 “允前日之言,并非虚妄,吾观天象时节,推测明年上半年多旱,而下半年多洪,此时楚人又经历此番伤寒入体之疾,汤药治病虽便捷,广而治之,但也伤了部分元气。” “加之肉体之伤外,信仰之伤也哀在心头,如此大不利下。” “还望国相体恤楚人,劝之君上,国策,当以休养生息为上,以免劳民而伤国本。” 风允劝说,孙叔敖叹然点头。 “风子放心,此番不休养生息,也是不行了,君上再急,此时也清楚,急不得的了。” 孙叔敖与风允都清楚,楚君是一位急功近利之人,此先听从费无忌毒计——褒响之死,就是最大的证明。 但无疑,楚君也是明智,懂得时局,有决断的人,不然也不会任用孙叔敖来平衡楚国权贵,任用斗廉来规避亲征带来的王对王战,大不利之事。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五章:楚人尚红·为谁而纪 楚国的大寒之年,就这样在风寒疾病中,草草到来,无人欢庆。 此时楚君以竭力寻药,治疗楚人风寒,以此来宣扬声望,引导楚人言论,堵住升爵之哀,确实奏效。 疾病之间,楚人们对升爵失败之事,少做提及。 但每每想起,其目光中还是黯然之色。 可,堵不如疏啊,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 风允出行在郢都城内,身旁是昭阳护卫。 “风子,君上已经允许您前往楚国各地寻访楚情,但需余随行。” 昭阳腰间,别着一把宝剑,其代表了楚君。 风允能明确感受到其上的楚国气运。 磅礴而大,围绕在四周,似想束缚住风允,以免风允乘九尾、冶鸟而离。 但又顾及风允为楚国所做的一切,尊敬而不敢乱触。 对此,风允摇头。 “暂且不用,如今楚国郢都的情况,比之城外诸地,都要麻烦,更为值得了解,以免后人遇到此时之情,难有史料可观,难而寻策而演也。” 闻声,昭阳对风允更为敬仰。 《列国》一书,因为风允的首肯,且楚君也希望楚国拥有治国之才,此时在楚国的权贵中,多有人观风子玄门。 其《列国》的作用,自然清楚,就是以前观史,便后人行策,推演后事。 但要完成这样一本书,却不是一时一刻能够完成的。 其恐耗尽一生,都难以踏遍世间诸国,都无法补全。 但即使这样,风允也是值得尊敬的。 “风子,您传道玄门,是为了让当世之人,也能观世而记,以传后人吗?” 昭阳请教,姿态恭敬。 风允颔首。 “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我能看见的,只是自己的世界,不能代表整个人族。” 昭阳默默难言。 他对风允的敬仰,随着风允在楚国的行事作风,越发浓厚。 “风子,当初擒您入楚,是昭阳此生最大的歉意,但也是昭阳最不后悔之事,昭阳死后,必以此为墓志铭,以记此心。” 风允愣然一笑。 “这是你的事情,我本来就要到楚,其中插曲并不重要,我看重的是一切行为,所带来的结果。” “轰隆隆……”风允与昭阳正说着,在街头,一马车运着浩浩荡荡的药材,驶入城内。 风允与昭阳退步,让马车过去。 “立春了,寒气不减,反而加重……”风允眺望。 天色阴沉,白雪飘飘,地面上多是踩踏而出的黑块,寒气冻骨。 此时街头少闲人,多是立春之后不得不出门做工,以养家糊口的楚人。 来往阡陌,却眉目黯然。 “堵不如疏,情绪只会积压在心口的。” 昭阳闻声,询问:“风子,您说的尊祖之事,可能成吗?” 尊祖…… 其言论早就在权贵之间争吵不休。 其小辈多还以为是诗歌雅会。 但其中有心者,早就发现了端倪,暗中思考这尊祖如何在楚国实行,实行后,有何利弊,他们在其中又能分润几何。 “若无此先的风寒,尊祖之事,年后能成,但其风寒之事出,转移了楚人精神,其尊祖之事就要延后了。” “就怕再起之时,就会少去诸多机会。” 风允扫过周围。 其大寒之年虽草草了事,但也有不少人挂红而喜,庆年新立。 “楚人真的没有自己的精神吗?” “不,其实这些精神都被《周礼》遮掩,藏在楚人心中,不表于世罢了。” “若是《周礼》不存,它们会自己出现,但那样的过程是缓慢的。” “无人牵引,被掌权者首肯,那永远都是不成体系,分裂之物。” “尊祖,是一个囊括诸多族群的精神,以它为核心,能最大限度的包容所有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族群。” 风允已经将解,摆在了楚国权贵们的眼前。 现在就看他们的选择。 “风子,君上是希望尊祖来代替《周礼》的。”昭阳犹豫,但还是说出了此事。 “孙叔敖国相代表了君上,前日,其与昭阳论过此事。” 风允点头,表示明白了楚君传达而来的意愿。 “是啊,楚君是一位有志向,目光远望的君主,怎么会看不到积压的不满呢。” “但楚君是楚国权贵,可楚国权贵不只楚君一人啊。” “屈、昭、景三氏中,或许有目光卓越者,但也只是代表了一部分权贵。” “剩下的,只要余一人,都是阻碍。” “楚国此时的官员,皆是楚国权贵……怎么动呢?” 风允此番极为大胆之言,让昭阳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动呢?” 走到民居区域。 望着那门檐上的红布,风允略有触动。 “咳咳……” 闻声,是一老妪咳嗽,却蹲坐在外烧火,以陶罐煮药。 昭阳为风允解释道:“风子,国相令,各家各户,依照人口,分领药物,归家自行熬煮。” 闻此,风允点头。 “这样是会快些。” 上前,那老妪见风允与昭阳,身着兽皮斗篷,衣着华贵,紧忙起身,局促道:“两位先生,可是有事?” 老妪不安,手上乌黑,紧忙擦拭在身,不敢去看风允与昭阳,但也护住门口,似不愿让两人进去。 “太姥不必慌张,余只是询问,您家可祭祖?” “祭祖?。”老妪一惊。 “咳咳……” “怎可,咳咳,老妪不过是庶民,姓氏皆无,哪来的祖。”老妪似不欲再说,望向一旁的红布,胆战心惊,想驱赶风允与昭阳,却又不敢。 对此,风允淡笑而退。 “走吧。” 风允四处观望,其挂红布者,多矣,但祭祖却没有人行。 “庶民真的无祖吗?”风允询问昭阳。 昭阳思考,摇头。 “有,但不被承认,因为没有姓氏,只有一称谓之名罢了。” 风允点头。 “是啊,不被承认,但是你瞧,满目的红布,又是为了纪念谁呢?” “今日饭食,他们是否会想起谁呢?” 《周礼》,其庶民怎可擅自祭祀呢? 但谁人没有先祖呢,即使卑微,模糊,没有族谱之说,可父辈一代,怎会也忘了呢。 其铭记在心,不敢祭祀罢了。 对于楚人对祖的心态,风允很清楚。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六章:年·一谷之祭 “有时候,大势所趋,方能势不可挡……” 风允突然一句。 昭阳不解。 风允解释:“若是所有楚人都认同尊祖,自发支持尊祖之言,那时,权贵们会选择违背民意,花费大量的力量,扭转这种局面,还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呢?” “大势所趋,如洪水浪涛啊。” 昭阳恍然。 但…… 昭阳欲说。 风允却先道:“昭阳司马,可记当初余初入楚之郢都时,汝有问:楚人几何?” 昭阳回忆,他还记得。 风允站在郢都城前,望着一片楚红繁荣,答——楚人在楚地繁衍生息,万万之数亦不绝也。 对此回答,昭阳方晓风允心胸之阔,目光之远。 “昭阳记得。” 风允点头。 “楚之祭祀,三牲六畜,六谷玄酒,鼎簋而祭。” “其祭天、地为上,祭祖、国为正,祭战、奠为大。” “如果楚君欲让庶民祭祖,以为小正,正常之事,其祭祀之物可以一谷食为限,不僭越,是否就是尊祖大势的开启呢?” “民以食为天,一谷之食而祭,足够是对先祖最好的诚意了。” 昭阳目光闪动…… 一谷祭祀? 又听。 “我知晓楚君的心思,欲望掌民心于几……” “既如此,这份一谷之食,就让楚君出了吧。” “一人一升米,其百万人也不过是一万石,楚君应当不会吝啬,以此为立春之礼。” 一升米,约一斤半,百万人就是一百五十万斤。 一石一百五十斤,一百五十万斤,就是一万石。 当初扬粤王都能拿出一万石赠送百越,楚国比之扬粤富庶多矣,怎会无粮呢? 昭阳心动,若是楚君真如此去做,那…… “风子…” “回去吧,立春,我也思念我亲,晚间,我也该小正之祭,缅怀先君。” “诺!” 昭阳喜,如此一法,楚国能生气不少,对楚大利,即使权贵们也不会阻止。 “多谢风子,赐策。” 风允摇头,眼神闪烁而过的是那尘封的记忆。 年……一个特殊的日子,怎能愁苦呢? …… 不过几时,楚国宫内,传出一道急令,其健马飞奔,携楚君令,急速出城,向四面八方而散。 如此阵仗,楚人慌乱,还以为是有蛮夷来攻,要行战事! 但很快—— “楚君令,有感天地君恩,楚人缅怀先祖之情,特许立春之时,庶民可行小正,一谷之祭……” “可以祭祀先祖!” 楚人大惊,心中不由涌出震撼之情。 而又闻。 “君上感立春当有礼,遂令从君主库中抽调,只要户中有人数,不论年纪,一人可领一升米,以助祭祀!” “啊!” “楚君恩德!” 楚人撼哭,泣声而拜。 随着这一令的传达,郢都城内,楚人皆感动楚君,难以言表欢喜。 原本风寒尚未结束,荒凉的街道竟然涌出了热闹气息。 一升米之队,长龙而不乱。 只因。 这是祭祖的谷,谁敢作乱,楚人难恕! “呼!” 寒风吹拂,夕阳将落…… 楚君宫墙之中,塔楼高高,楚君遥望郢都城。 斜阳下,红色的楚布招摇风中,泛着黄晕。 炊烟袅袅,谷香气四溢。 楚人高呼先祖,哭泣声中,悲而不伤,满是动容之情。 这是楚君从未如此情景。 他讷讷难语,愣愣地,将一切的一切都倒映在眼中,似在铭记此刻。 昭阳与孙叔敖在其侧,不敢打扰,也一同望着这,从未出现过的气氛。 “或许这才是国的意义。” 楚君闭目,含笑而长叹。 “风子啊……” “呼……”一抹带着暖意的风吹拂而过。 “寡人如何不尊呢。”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立春新生也。” 低首,再叹。 “楚人,万万之数亦不绝也。” “哈哈,哈哈哈。” “寡人明白了,楚人,万万之数,不绝也!” “此才是国!” 楚君远望天,这是楚人的天,此时,气运翻腾,彰显着楚君的权威。 民心皆在! “国相,下令,其立春之时,皆备一谷,以礼楚人!” “诺!” 孙叔敖应声一礼,其也不由感叹。 风子此举,已经坚定了楚君,尊祖而去《周礼》之心。 同时也指明了方向,礼可存,尊祖亦不可忘怀。 “哈哈……”楚君喜悦,难以言表,但喜后。 他目光复杂,身为君主却要向他人屈服。 “昭阳,你认为风子是一位怎样的人?” 昭阳闻之,不假思索。 “风子如风,抚之人族。” 如风,如势,顺势而长,以行伟力。 “这样的人,昭阳今时唯此见风子。” 楚君目已平静,听后缓缓点头。 “是啊,风子,此世唯一。” “昭阳,且为寡人代言……望风子能助楚人尊祖,事毕不论成否,寡人亲自以送风子离楚。” 离楚。 知晓褒响之死,但楚君此时也依旧要让风允自由离去。 “此等贤德,我楚若束之,寡人即使征战蛮野,为楚之基业万代,也不足以抵消其人族之罪。” 此言出。 孙叔敖一惊。 惊楚君心胸,因此事,已到了另一境界,其心,已非大国能容,楚国已有大兴君也! 昭阳一喜。 喜风允来楚,已无忌惮。 …… 是夜—— “呼…” 郢都的寒风中,带上了暖意,这是风允都惊讶的事情。 理应,此时大寒才是。 他坐在窗旁,本是望天缅怀亲属,却不自觉观天而望气。 “原是如此,楚国气运大增,其寒风之息也受阻,原本的天时之害,也有了改变。” “嗯?” 天时之害缓缓退去,在那露出的一角下,风允隐隐有见,一点黑绿之光闪过,原是病气不消。 “这风寒之病,竟然绵延如此之久?” 观这情形,怕是几月不绝。 “怎会呢?” 风允心头微凝。 风允思索,这药汤已饮,不该还会染病才对。 “哒哒哒…” “风子,昭阳求见。” “进。” 昭阳将楚君所愿,与许诺一一说明。 风允饮茶,淡笑点头。 “楚君有此令,余也有此心。” 风允起身,去那一书。 其上有名——《列国·楚》。 “余在大庭时,曾为夫子,为孩童讲字。” “此时在楚,不出仕,也只有这夫子职,能行一二。” “余,就与楚人,讲……” “祝融-吴回之传说,后裔有楚。” “其楚祖-熊,以手中耒耜,将五十里子爵之国,变为如今福泽千里的荆楚之地……”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七章:讲学·楚人粗鄙 年! 冲破了风寒之病,与哀叹之情,第一次占据在楚人心中,最高的位置。 可那令楚人哀叹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会让楚人叹息。 这一次的哀声中,已无楚王之责。 更多的是,楚人为何无礼? “楚人为何无礼?” 风允行于郢都街头,方才过了年,似乎因为年气,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病气都被冲散了不少。 街头邻里之间,都有人出门行走,做工劳作,以此添置家里,以度寒春。 春…… “风子,周王室当初接待使节后,还笑着打翻了一个火盆,说赏赐这火盆于楚则可,楚之先祖也不过是一个看火的,礼不足,不可升爵,让楚成了笑话。” “如今,各国中人都知晓此事,已成歌谣传入楚国境内。” 昭阳在一旁说着,目中带上了忧伤之色,还有一丝寒意。 可无可奈何,本国之言还好,但别国之言,楚君也没有办法压制。 “年时,这言传,倒是让楚人心中难舒畅。” 风允目视周围,楚人行动麻利,虽然见面多道年事之乐,感楚君恩德,但也避讳礼事之论。 “楚人如今,恐怕也在怀疑自己是否有礼啊。” 风允目光清亮,观世而思。 “走吧。” 闻言,昭阳护卫,与风允继续走在街头。 昭阳出声询问:“风子,您准备在何处讲学,是否要楚国为您安排一处宫殿。” 风允摇头。 “我之讲学,是为楚人讲学,而不是单单为能入宫殿之人讲学。” 行走不久,风允看见几个孩童在一处枣树下嬉闹,其面色通红,眼中满是喜悦。 欢声笑语,带给周围欢乐。 “去坐一会吧。” 风允带昭阳,来到枣树旁坐下,看着这些孩童玩闹。 这些孩童对风允的到来好奇,但也谨慎。 “你是士大人吗?” 有孩童靠近,手中捏着雪球,期许着。 风允轻轻点头。 寒风吹过,这孩童冷得一个激灵,似乎要打喷嚏。 风允抚手,一道温暖的风逆吹而过,将寒风化开。 “哇…”孩童惊讶,并不整洁的小脸上,眼中星光闪闪。 “二红,过来。”年纪稍大的孩童跑来,要带走二红。 二红挣脱。 对风允道:“士大人,能和君上说话吗?” “二红喜欢君上,因为君上给了我们年!” 年…… 风允点头。 “楚君会知道的。” “楚君?”周围孩童谨慎, “您不是楚国人?”不然怎么会说楚君呢。 “我没有国家,游历而来,楚国做客之人。”风允如实而答。 “那您还能见到君上吗?”二红单纯地疑惑道。 “楚君若是想见我的话,还是能见的。” 二红嘟嘴:“那见过吗?” 风允摇头。 “暂时没有。” “那您见不到了。”二红失望。 风允笑而不答。 一旁的昭阳似乎明白了风允的意思,风允想在此地,以这些孩童为开始,讲学。 他道:“若风子想见,自然能见君上。” 风子! 这几个孩子大惊。 “你是风子!” 他们中,有的孩童愤怒。 因为楚人流传中,就是风允献策,才会让楚君放走扬粤王的。 这导致了楚人升爵之事失败,且还带来了周天子的火盆笑谈,说楚国是看火蛮夷! 见到孩童们的表情变化,风允面色不改。 “风子!” 一女童声传来,就见到一华丽的马车行驶而来。 一壮硕男子下车,抱下芈月。 这声音就是从芈月传来。 而之后,这壮硕威严的男子,又将芈姝抱下,一同来到枣树之下。 “风子。”芈姝带着芈姝,向风允行礼。 昭阳微动,但见壮硕男子身着便服,也就没有说话。 “风子,听说您要讲学,我和姝姐姐就央求阿父带我们来了。” “风子安。”芈月说着,那壮硕男子对风允微微一礼,礼而不满,只表尊敬。 是楚君… 风允回礼,与对方一般。 “您准备说什么呢?”楚君道。 风允闻此,望向早先那群孩童。 其愤怒之色隐在眼底,不敢说。 “就说楚人之礼吧。” “我在典籍宫时,寻到不少楚人之事,对楚人之礼了解不少。” “最初,确实是‘粗鄙不堪’的。” 风允之言一出,周围人眉头一蹙。 “你什么意思,楚人哪里粗鄙了!” 一孩童怒声,顶撞风允。 而他的声音,也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伱不能仗着有风子的名声,就随意贬低我们楚国!” 风子? 贬低楚国? 这样的词下,周围人都靠拢而来,而在知晓风允欲讲学,还说楚人之礼后,这消息就向四面八方传去,不少楚人都围聚而来。 对此,风允无惧。 而昭阳望楚君。 男子摇头。 “今日,只为听学。” 昭阳明白。 而风允继续道:“不粗鄙吗?” 他反问孩童。 “那你知道最初的楚国,是什么样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就能断定楚国不粗鄙呢?” 那孩童气焰一滞。 他确实不清楚最初的楚国是什么样的。 庶民,能作农,吃饱饭已经不易,即使他们有心向礼,但礼也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过。 而最初…历史,只有权贵们能从竹简中知晓,甚至一些没有资格的权贵都不清楚。 “美玉需要人观赏,才能展现这份美,而剔除、雕去的,往往都是丑陋,不欲视人的。” “若当初的楚人不粗鄙,为何楚国要隐藏它,而不让现在的楚人知晓呢?” 面对风允的质问,这些孩童,以及围观而来的人,都哑然难对。 其眼中的羞怒之色也越重。 “风子,你也是来耻笑我楚人不成!”有人怒道。 风允摇头。 “你知道当初,楚人真的鄙夷吗,就说我嗤笑楚人?” “而你又知晓为何周礼之国嗤笑楚人吗,就以此而羞恼?” 风允再问,周围人,却无一人能答。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向迷惘的楚人。 风允笑道:“荒诞啊,不知为何而荣,不知为何而愧,就因他人之言而羞,羞不得解而怒。” 风允之言一出,周围楚人面色上越羞。 可又因此言,羞又别扭。 有人怒急,挥拳而上。 但昭阳在侧,也无人能动,皆被制服。 “你等是怎敢在风子前,行蛮夷之莽!” 昭阳冷斥,那几人被其身后气势威慑,不敢再犯。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观世·《列国志·楚》 风允说言,以言语让周围楚人难以反驳楚人粗鄙之说。 而昭阳武力威慑,让四周之人无法阻止风允继续诉说。 “风子不是要说楚人之礼吗?” 这时,芈月出声,打破了楚人的难堪场面。 “是啊,说礼。” 风允点头。 “可为何周礼之国,认为楚国粗鄙的由来,也要说明白,不然,楚人说礼,不就是无根据之礼,自其信也?” “那楚国的粗鄙,是什么呢?”楚君未怒,严谨询问。 其余楚人,已经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也在仰首而待。 周礼之国为何言楚国粗鄙? “楚之粗鄙……” 风允挥手,其玄气纵飞,化作一道道天幕,在楚国上空化作流光,交织缠绕。 一个个篆文,形象地描绘着—— “楚之粗鄙,不在于看火,而在于先君-熊。” 熊? 楚国熊氏,皆传至芈熊。 风允此言,大胆至极。 而风允的这番言论,也随着玄气,传响整个郢都城。 一旁的楚君,眉心一蹙。 是风允在撼动楚国国运。 如今楚国国运在提醒他,是否任意而施。 让…… 随着楚国气运的让行,风允的言论,很快布向荆楚之地,甚至囊括了被楚国占领的扬粤之地。 “楚人可知芈熊事迹?” 不待楚人发怒,风允率先发问…… “呃…”楚人不知! 在楚国大地上,所有的楚人,那心头刚起的怒火,都被压下。 唯独…… “风子,意欲如何?”屈氏中,屈瑕抬头而望,蹙眉道:“召集几家,相谈一风子说楚之事。” “诺!” 此时在扬粤之地,安排甲兵寻找草药的屈完。 抬眸望天。 “风子,此题的解,最终还是要您来解决。” “尊祖啊……楚国又是何种天地呢?” 风声过,本在扬粤王都中,操持扬粤各地事务的屈原,望向窗外,紧忙而出。 “风子?” “君上……认同您的道了?” …… 楚国各地,那些知晓楚国历史的权贵们,都在蹙眉等待,他们思考着风允的话,与那埋藏在他们心底深处的历史映照。 都不由一叹。 楚国尘封已久的历史就要被重新翻出了。 那是权贵们不欲言谈的过往,比之此时周礼之国的-看火蛮夷之言,更加屈辱。 他们不敢相信,楚人们知晓后,会是如何的羞怒,难以接受。 …… 风允望向那些低首沉默的楚人,义愤的楚人,迷茫的楚人…… 直言:“这就是楚人真正的粗鄙,忘祖也。” 无言以对。 而经过昨日,年时祭祖,此时楚人更加愧然。 心中抽搐,不知何言。 “楚国先君-熊,被周天子分封在丹阳之地,楚人可知晓丹阳在何处?” 有人说是风子此时所居的安地… 但那不是,那只是权贵为纪念丹阳而出现的一个名字。 无人能答,数百年前的事情,庶民无可记也。 风允望天,挥手一抹。 天穹,一道楚国绘制的地图徐徐出现。 丹阳……楚国权贵从未忘记在何处,因为将其记在了图上。 而楚人无法观阅,数百年后已然不知。 这是这个时代的楚人,第一次知晓丹阳在何处。 不知为何,看向那图中的小点,楚人心中,涌出了一股莫名之情。 伤感……楚人为此触动。 “丹阳,丹水之侧,丹山之南也。” 并非此时的丹地-安地,而是更北些,汉水与丹水的分流之处。 “楚国先君-熊,筚路蓝缕,以开山林,或许有人听闻过这段话,可其中的不堪,多矣。” “多到,以至于像是雕琢美玉一般,将所有的缺点,尽数雕去……再精美的玉石,吹毛求疵,最终也是一无所剩。” “如今的楚,将过往的难堪全都剔除,只留下认为美好的事物,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自吹自擂,谄媚求礼,贻笑大方。” “向往礼,是好事,但礼,楚国本身就有,可惜被当作屈辱,用《周礼》所言的美好,掩盖了起来。” 楚君已经知晓风允想要说什么了,他望着天空,那副标明了丹阳国的图,化作一个个篆文。 《列国志·楚》。 风允第一次示人。 其上,诉说的是楚国先君-熊,‘粗鄙’为农,与民亲耕,衣着褴褛,与楚人一同开辟山林,刀耕火种,以土修墙的历史。 那时,楚国的权贵们,都与庶民一同,衣食住行,无多差异。 这样的记载,让楚人震惊。 震惊之余,也看到了当初的难堪。 楚国丹阳,五十里之地,养育楚人不易,小国中的弱国。 这是楚国最为屈辱的一段历史。 楚人看之,都不由泪目。 熊! 《列国志·楚》一书中,篆文唤灵,一个高大威猛,满脸威严的男子,出现在楚国上空。 他似乎在审视楚国。 楚人在召唤他? “楚?”古调楚语,比之现在因为周言影响的楚语,更为厚重。 楚人大惊,跪拜而下。 一时间,整个楚国的楚人都感到心中的一股悸动,抬头望天。 气运? 楚君微愕,气运被《列国志·楚》一书所控,勾连了每一位楚人…… 或者说,每一位楚人主动勾连上了《列国志·楚》,然后汇聚出了楚国先君-熊! “先祖在上,芈熊氏后裔,熊商,叩见先祖!” 楚君! 但无人敢在这时再与楚君见礼。 天空,芈熊威严的脸上叹息一声,望向风允。 风允颔首,以观世之法,让芈熊化作一片大雾! 允! 以楚国之气运,以诺天地,让楚人观前史…… 天地吞吃这份气运,允之! 瞬息间,大雾笼罩了整个荆楚之地。 随着风允。 楚人们,无论男女老少,权贵庶民,更或是奴隶,仿佛回到了那个,楚君与民同力的时期,楚国的前身——丹阳! “呼!” 寒风扑面。 满目荒芜。 比之安地,此时的楚国,破败难言,周遭如野人之居! 而一年之重已到。 此时的楚国上下,都以立春为新年也! “君上,年到了,该祭祖啊!” 一老者扑在芈熊跟前,啜泣不断。 芈熊此时年轻,可面目粗糙,比之老者也不弱。 “吃都不足,楚还有何物可祭?” 闻声,老者颤颤,低声道:“去庶民家拿些,应是有的。” 芈熊闻言,怒声:“怎可!” “庶民也有祖要祭,我芈熊为君上,怎可夺民之粮,以行祭祀,先祖若见,如何看我!” “砰!” 芈熊起身,望向天色将晚,狠心道:“明日就是立春,不能不祭祀!” 在破败的土屋中左右踌躇。 “牛…” 芈熊怒拍土墙,墙体震动。 “我楚处封,羊牛都换了粮食度冬,此时要祭,唯有……去偷!” “偷?”老者瞪目,不敢置信。 若是此时被传扬出去,楚国与蛮夷何异,竟然会去偷别国之牛? “偷!”芈熊目屈辱,但还是咬牙。 “熊甘愿受后人唾弃,也要祭祖!” “带上族中轻快汉子,随我去邻国偷牛去!” ……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九章:年夜·楚国由来 偷! 当一头小牛犊出现在楚国破败,仅用土墙堆砌的宗祠时,还是午夜。 趁着黑夜,芈熊与楚人方才从邻国-鄀国盗来这头牛犊。 “快,举行祭祀,子时一到,就祭祖!” 芈熊慌忙道:“召集楚人!” “诺!” 此次,在半夜,新年方至之时,楚国慌忙,偷偷完成了祭祖之事。 …… 楚人鄙夷,此为一也。 时光流逝,当楚国在丹阳之地发展数年,总算能不再行卑鄙之事,以祭祖后。 迎来了面见周天子的机会。 诸侯会盟,前往上贡周天子。 楚国地小,几年下来,能满足衣食已然不易,如今上贡,却是简陋无比。 但芈熊还是“倾家荡产”地带了许多桃弓棘箭等物,不顾路途遥远,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镐京,只为朝见周天子。 但即使芈熊倾尽所有,精心准备贡品前来朝圣。 可! 殿内——周天子与诸侯们纷纷在大殿里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殿外—— “扑哧!”火堆扑腾,燃烧不绝。 芈熊与鲜卑之君却被天子令,管理茅缩酒,看守火堆,以避免殿内火盆火尽,而无添火之源。 也不知是何人出声,喝了茅缩酒后,就将话题引到了芈熊身上。 而楚国盗取牛犊祭祖之事,也被人当做笑料,以添乐趣。 “盗牛祭祖之人,粗鄙,怎能与我等同席呢?” “唉,子承父业,让其看火就是……” “楚…看火蛮夷也!” “哈哈…” 殿内笑声,而芈熊在殿外,风雪大作,站在火堆旁,他眼中却毫无一丝暖意。 一旁,与芈熊看火取暖的鲜卑之君见之,也不禁笑出声来。 “看什么,哼!” 即使是一同看火的鲜卑之君,此时也对芈熊毫不客气,见到芈熊望来,冷哼一声,怒视。 听着殿内的嬉笑之谈,和鲜卑之君的蔑视,让芈熊呆愣…… 长夜漫漫,上贡之事告一段落。 但即使归国,芈熊也没有从中缓过神来。 面对楚人们殷切的盼望,芈熊难以言喻,但还是将一切都告诉了楚人。 楚人委屈…… 楚人悲戚…… 楚人无奈…… 如此这般,又是许久,楚人埋头奋进,小小的五十里丹阳,转眼间,成为了一处富饶之地,楚人之数也有了极大扩张。 对此,这块地方已经不足以让楚人发展。 已经显露老迈的芈熊,带着丰富的贡品,前往镐京,这一次是为了请爵。 但,天子以楚人虽多,却不见礼仪,回拒。 归来后的芈熊,一声不吭,带上些许壮年,顺着汉水,前往了蛮夷之地。 那时,荆楚还是一片泽地,为云梦泽也。 “我决定,南迁!” 归来的芈熊,带领楚人南迁。 似乎筚路蓝缕成为了常态,而蜗居一地让楚人也受尽了屈辱。 有着君主亲自带领,开阔荆楚之地,每一位楚人都奋力而前,毫无懈怠。 而在荆楚之地,第一块被楚人开辟山林出来的土地,就是此时的风允安地。 “以后,此山称作丹,我楚将从此处,成为泱泱大国也!” “楚!” “楚!” 楚人雄壮的声音,在丹山响彻。 而随着时间,楚国一国俩地,在丹阳有一地,在丹山也有一地。 之后芈熊老死丹山,其下的云梦泽也因为时间流逝,露出了一块块的肥沃之土。 楚人逐渐南下,占领这一块块土地,逐渐发展成江汉之间的国家,定都郢都! 但也因此,丹阳之地,被庸国以大水而淹,灭杀无数留在丹阳楚地的楚人…… …… 四周观世之境消失,风允的观世之术暂歇,楚人也从中醒来。 “后面发生了何事!” “楚国,丹阳发生了何事啊!” 楚人泪目,大呼不断。 欲要风允告知,继续这观世之法。 风允却摇头。 “知晓为何说楚国‘粗鄙’就已足够,后续之事,若有心,自去阅之。” 风允望向楚君。 楚君虎目湿润。 感受风允的目光,他扫视周围,四下中,无人不因楚国这段屈辱又难堪的历史而啜泣。 先祖鄙夷,真的鄙夷吗? 这些历史他也清楚,但从未有此次这般,迷茫悲愤。 为何要掩埋这些历史呢,难道就是为了遮掩那殿中所言的——楚人盗牛,看火蛮夷之言? 认为这样就能挤入周礼诸国当中? 知晓后面的历史,楚君清楚,这不过是楚国权贵的臆想。 楚国的权贵已经不能再与楚人一同手持耒耜,开辟山林了。 楚国的权贵,所要的是与周礼之国一般,庶民仰望,阶级为尊。 对此,楚君很清楚。 而他能做什么呢? 他愿意去做吗? 最终,楚君将目光望向了风允。 “风子,楚人真的粗鄙吗,尊祖是对是错?” 一切之始,看似在牛犊,但实际还是楚人先祖为祝融-吴回,并不被周王室看上。 若尊祖,那楚人又如何在其中拾起自尊呢? “自尊…”楚君终于明白了,一切的根源是楚人,更甚者是楚国权贵在《周礼》面前,缺失了自尊,皆如同摇尾乞怜的犬一般。 “楚人,自然粗鄙,当初为何去偷呢?”风允道。 而他的声音,也随着天空中显露的玄气,告知所有楚人。 “当初盗取之牛,可曾归还,而鄀国之君可曾接受?” 风允没有在史料中见到归还之言,只知晓楚人少与被盗鄀国交流往来。 楚君也哑然,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此事。 楚人如今,心事重重。 而风允望向了天空中的芈熊之像。 芈熊点头……但又无奈而叹。 楚人目中的自卑少了些许,但却多了迷茫。 “有错即认,后补而改,其后辈无需遮掩其罪,其后人也无需因此而悲。” “其以此事为笑谈者,多是本欲讥讽之人,无此事亦能寻他事而嘲,楚人何足而谈,不必为友,行楚之德,可自证之。” 风允的声音,像是柔风拂过,在这冰冷的寒冬中,扶起悲戚的楚人。 “行楚之德,可自证之?” 风允的话,在楚人耳畔轰鸣,也给楚人找到了方向。 可,楚人的德是什么呢? 楚人期盼。 就是天穹之上的芈熊,也因此言而紧盯风允。 (本章完) ------------ 第二百章:行楚之德·自可证之 风允挥手,发髻间的青簪,化作青枝,长长一挥,那空中漂浮的篆文,凝聚而一。 以道铸兵! 化《列国志·楚》,为人像铜灯,漆红之彩,其人像似火神,但观其面目,又似芈熊,其灯上,有众多花纹,多少楚人历史,君与民同作,在江汉之间,开辟楚国。 不过此时,有灯而无火。 风允持铜灯,高举。 “楚人之德,皆在楚人心中,余观楚史,又观楚情,所记在《列国志·楚》中,可于楚人寻楚德也。” 天空中,芈熊弯腰以拜,以感激风允为楚所作书。 而风允也回礼,以尊敬楚之先祖,为楚人所作。 楚人,亦为人族,其芈熊,自然也是道天中的一员。 此番风允以楚国气运召来,也是为得认可。 一缕火苗,从芈熊之像中飞出,而芈熊也随着火焰,消失而去。 天空昏沉,也在此时,众人才发现,已经是傍晚…… “轰!”火苗落入楚灯中,燃起灼灼薪火,照耀四方。 见此,楚君大步一施,来到风允身前,对楚灯一礼。 “余,熊商,代楚国一礼,感先祖开辟我楚,谢风子记撰楚之德行。” 火苗飞出,坠入风允手中楚灯。 “芈月,感先祖开辟我楚,谢风子撰楚之德行!” 见此,楚人也纷纷反应。 向着那道在黑夜中的火光望去。 霎时间,荆楚之地,所有认同自己是楚人身份的人,皆感先祖,以谢风子撰写《列国志·楚》。 楚国的权贵们,此时齐聚在三闾殿中,见此状—— 屈瑕先行此言,恭敬而无丝毫不悦。 但望向呆愣的众人,急怒道:“欲叛国乎!” 荆楚之地,一道道火苗汇聚而来。 黑夜中,汇成万丈光华。 风允手中以《列国志·楚》化作的楚灯,也因此成为气运异宝。 其气运之盛,就是楚君手中的君印也难以匹之。 楚君略微蹙眉。 风允目清明,万丈火苗摇曳。 青枝轻敲楚灯。 就见楚灯之上,一半的气运飞纵,冲天而去。 楚国气运,在这一瞬间高涨。 “楚,尊祖之德,避祖之鄙,今以数万万之楚人心,召火神吴回!” 当初,屈瑕令屈完绘录火神吴回贤与屈原时,也绘了一张给风允。 如今风允以这楚灯上的气运,召之吴回,自无不可。 吴回,已入《山海经·神》之目录。 再此外,风允又挥楚灯,之上的一丝气运高飞,化作了禺强之相,从入天边,居在吴回之旁。 而禺强,也入了《山海经·神》之目录。 这里是楚国,吴回,自当为主。 禺强为客也。 随着吴回与禺强之相在荆楚上空显现,随着楚灯的力量,融入楚国国运当中。 风允感到体内之前修习禺强之像的力量得到增幅,略微点头。 一旁的昭阳,与修习了吴回之相的楚君,则瞪目上空。 他们都在这天相下,感到了国运的增强,力量的提升。 其若是在楚国疆域,气运庇护之下行异相,必威力大增,而领悟之时也能得到大助。 或许庶民们感觉不到异常,只是望着天空那火神祝融-吴回,与水神禺强的雄伟之相,被震撼。 但那些修行楚相之法的权贵们,却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力量的浮动。 楚灯! 目光灼灼,即使是昭阳也不由望向风允手中的楚灯。 但却更加担忧一旁的楚君,把持不住。 就见楚君凝视楚灯,难以移目。 方才因为气运而担忧,此时又多了一件愁事。 夺? 没错,这是楚君第一个想法。 但方才风允那句——行楚之德,自可证之。 还有每一位楚人都高喊的——感先祖开辟我楚,谢风子记撰楚之德行。 可都还在耳边震荡。 夺,不是比盗还无德? 那样,楚国真成蛮夷也! 再看已经与楚国气运缠绕在一起的风允…… 楚君仿佛看到,风允所书《列国·禹越》中,越君的视角。 手持楚灯的风允,与手持《大禹赋》的风允重叠在一起。 在禹越是以治水之德而不敢动。 此时是以开楚国之德而不敢动。 “还能接受,不是百越之国相就好。” 知晓风允必将离开楚国,楚君目光逐渐清明,有了打算。 而天空中,那两道神相,也缓缓消散。 不,不是消散。 而是化作玄气,似乎又要上演一场观世之法。 但没有。 只见,化作了一根倒地的木材,其上是被雷劈,燃烧殆尽的枯干。 一位身着兽皮的老者,出现在楚地上空…… 钻木取火? 风允这时,才继续道:“看火之人,为何为神?” 风允问。 也不等人答,就道:“火之伊始,燧人也,祝融之伟岸,为人族护火也……” 风允将自己所知的,关于燧人氏,与祝融的事迹。 随着深入,楚人如痴如醉,听着这古老而充满传奇的故事。 “火之文明,何分蛮夷…” “燧人生火,人族大德;知燧者,不可忘之,不知者,知则缅怀,知而忘之,不认其德者,方为蛮夷。” 风允看似是说不忘燧人,但燧人代表的,更多的是那人族荒蛮,艰辛而求生,不屈而自强,为人族传承而砥砺前行的历史使命。 所谓蛮夷,也是这样区分的。 这就是风允给燧人祖的答案。 当然,还需在楚人身上实行,才是真的回答。 “护火之人,是为神也…” 风允又说祝融,其在楚人记载中,是为南方之神,火神,而看火之责,在风允看来却是护火之责。 挡天火,拦地火,昭显天地之光明,守人族方圆。 护人火,生柔五谷与材木,育人族希望。 这也是祝融被称作神的缘故。 神,是人族赋予的称呼,代表人族的认同。 其既是权柄,也是责任。 “楚人……祝融-吴回之后也,其心若德,可寻先祖伟力,其心若鄙,自绝先祖遗风。” 风允为楚人,正名。 楚人,非看火蛮夷。 以燧人与祝融-吴回为祖,楚国人,皆有先祖荣光可仰望,心无自悲。 若周礼之国以此为嘲笑,楚人也能按风允所说——行楚之德,自可证之。 若楚人自己不把握此次正名,那风允也无法。 选择,已经交给了楚人。 ……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一章:楚人尚红·为火而祭 燧人之火,化作了东边的朝霞。 冬日寒风,却吹不散楚人心中的暖意。 望着逐渐透亮的天空,楚人默默流泪,其声呜咽。 风允望向周围,郢都城内的楚人早就尽数赶往了此地,一听他的论楚之言。 风允收了楚灯,轻声道:“火之祝融,高尚而尊,每一位人族向祂求火的人族,祂都不会拒绝,以至于世代变迁,让人认为火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可追求本质,人是离不开火的。” 风允眯眼,望向楚国之东,那漆红之色的布缎,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楚红,很美丽的颜色。” “红,火也。” “礼之本,五德也。” “楚火燎原,焚其旧草,待春风再起,以生新芽,以成楚之天地也。” 风允停顿。 火,猛烈,从星星至燎原,一次即可,若多,并非好事。 遂又补道。 “火之变,雷霆也。” “雷泽孕生,哺其楚人,待岁月变迁,以亘民心,以成国之不息也。” 风允说明了起势之法,又说了不息之道。 对楚君言:“火,就是楚国的礼啊……它一直在楚人心中,只要楚红不灭,楚人也如春风之新芽,但火大而不可控,其也许德行民心,方能不息而不反噬自身。” 这是对楚君的劝诫。 “楚君,余再多待一二月,观郢都之外的楚国国情,写完《列国·楚》,就离开楚国,至于楚君之送别,就不必了。” 风允言尽于此,也不欲再说更多。 此番楚国之行,已经经历许多,不管是《列国·楚》还有燧人祖之问,风允都将结束。 “风子,还请留《列国志·楚》于楚国,我欲让楚之历史,布尽民心。”楚君对风允一礼。 而昭阳,前往远处,去牵马车过来。 周围的楚人不退,都恭敬而望。 有昭阳之令,很快甲兵到来,维护周围。 可见的,这些甲兵,望向风允时,都带上了尊敬之情。 “我会留的,书,本就是给人看的。” 风允颔首,离去。 楚君望着风允离开,也带着芈月、芈姝回宫。 除却《列国·楚》外,风允以楚之壁画,楚灯为引,融入气运中,能增强楚相之力,也让楚君有探究之意。 楚灯是无法得到了,但能以楚之壁画,消耗楚灯中的楚国气运,减少风允与楚国气运的羁绊,也是足以的。 楚君思索,准备去宗室议论。 毕竟,宗室掌管壁画,关系芈姓根基,即使身为君主,这也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事情。 …… 风允在楚国所做的事情,在几日内传走各方,周边各国都闻所谓的楚人先祖鄙夷之处,楚人先祖有德可寻。 暗笑中,又恍惚,似乎笑了,就是对燧人之德的不认同。 火之文明,何分蛮夷? 这句话,逐渐流传,燧人的传说也不断被提起。 而燧人之德是无法被磨灭的事情,火,也是文明之始。 楚人之祖-吴回,护火之神,也不能单以看之一字来解释。 看火蛮夷之说,倒显得以此为笑之人,无德了。 不少人都感叹,风子为楚国,正名有德可寻,一些国家都因此,开始重新审视,如何对待楚国的外交。 那楚之蛮夷的话,也少说了。 这让一部分人不喜,特别是周天子,但民声众众,何况—— “王,咱们说好了要出游的…” 褒姒腹部,高高隆起,笑意间,尽显妇人柔意。 见到美人自己孕子,天子转瞬就将楚国的糟心事丢开。 “是是是,都依美人的。” 褒姒闻言,娇笑着靠在天子怀中。 天子紧忙搂住褒姒。 “王,楚国灭扬粤,也算是为王开辟疆域,您怎么不同意升爵呢。” 美人在怀,但天子也非一味迁就,还是道:“哼,楚国……” “奖赏鄂国就是,那楚国不过是投机取巧,还放走了扬粤王,可不算为美人报仇啊。” 摸摸褒姒的小脸,天子道:“待我操持兵马,然后勒令六师,到时出征,为美人夺下扬粤荆楚之地,再灭杀扬粤王,那时,才是为美人报仇……为寡人,开辟疆域啊。” 褒姒一听,娇笑不已。 但低头时,却美目黯然,可见,此时不过是假意迎合罢了。 风允…风君…风子……你已经成为这样的贤者了吗? …… 春风拂面。 楚国气运的强盛,助楚人度过了寒冬。 “立春之后的寒气,被火神驱散了……” 此时,昭阳来禀:“风子,楚君令,您可在楚国壁画前描绘一份,以添《列国·楚》之内容。” 楚国壁画? 望向昭阳,颔首。 “那就感谢楚君慷慨。” 风允当然知晓,楚君在看到楚相入气运,能增强楚国力量后的反应。 犹豫一二,昭阳道:“风子,此次昭阳无法陪同风子了。” “楚君令,余需前往扬粤之地,以助屈原大宰,治理扬粤。” “那何人随我?” 楚君总不可能让风允独身在楚国。 “斗廉国老会伴您。” 斗廉。 风允点头,表示知晓。 他又思,扬粤…… “我在描绘楚国壁画后,就会前往扬粤之地。” 昭阳对此并无异议。 “风子想去何处,自然可去。” 昭阳离。 风允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而斗廉驾车,已经来到了典籍宫前。 “风子,老夫来迟,恕罪。” “国老有礼。” 两人见礼。 “怎能让国老驾车?” 斗廉哈哈一笑。 “昭阳司马可为风子驾车,斗廉怎驾不了。” “风子,此番就由斗廉,带风子入楚国禁地,一观壁画,当然,余无令,只能在外等候。” 斗廉亲扶,让风允上车。 无奈。 “有劳国老,但风允难以受之。” “莫说了,风子。” “走…” 马车行进,驶过街道。 所过之人见到是风允的车架,都瞩目而敬。 “哈哈,为风子御车,才有这般关注,平日老夫出门,其多是惧怕目光啊。” 斗廉感慨,而很快,就驾车来到楚国禁地。 此时屈瑕早已等待。 “风子安。” 屈瑕对风允一礼,身后的众多芈姓之人,也都纷纷行礼。 此时,以往大不同矣。 一旁的斗廉内心感叹:楚国芈姓,何曾对外姓之人,如此尊过? 望向风允,斗廉不由自主,敬意更重。 风允与屈瑕等人见礼。 屈瑕道:“有楚君令,您可进入禁地,绘录壁画,以添《列国》一书。” 得此言,风允点头。 “允自会尽述其言,不堕楚国信任。” 在屈瑕的带领下,风允踏入楚国禁地。 春风尚冷,洞窟中满是寒气。 但火焰熊熊,石壁之上,一副副壁画,在上散发着奇异的力量。 “山海图?” 望向四周,却感觉这图,一脉相承,多似山海经所记之物。 “是山海图,不过这是原本。” “楚国之传承,芈姓之守护。” 壁画上,道韵溢出,这是寻常拓印之图,所没有的。 “风子尽可描绘吧,余在洞窟口待君…” 屈瑕指向一旁,那是准备好的上好之帛,可绘之物。 “有劳。”风允道谢。 屈瑕颔首,缓缓而离。 …… 时间流逝。 春风吹而又起。 因为风允的名望,不少的楚人都希望风允出仕楚国。 而安地之中,也因为是风允的封地,但贫瘠少人,遂不少楚人希望前往居住,帮助风子建筑安地。 楚人迁居,这是大事,不可擅自而为。 楚君无奈,但若不迁民去安地,怕有伤民心,传出楚君刻薄风子之言。 其旁,费无忌建议:“王,不若迁些奴隶去,反正安地多是奴隶。” 闻之,楚君不满,扬粤之人太多,不好控制。 想到当初风允曾说的安民之法。 他道:“当初风子有策,可化扬粤之人为楚人,那就以安地为试,行此此策!” 楚君大手一挥,就抽调了万名楚人,前往安地为民,建立楚人馆,并令奴隶新生之子,由安地抚养,成年后,移居各地为民。 楚君之令出,楚人有喜,但也大惊。 议论之声不绝,质疑不断,权贵在后也思索其策。 楚君之后又补:此为风子之策,可利国德。 此番,楚人不再疑。 而权贵也只能禁言。 此策是好是坏,还需用安地一试。 此时却是未伤害及他们,且暂观其变。 二月·春风—— 风允绘录楚国壁画入《列国志楚》,成书之时,天地异相。 楚国权贵翘首以盼。 随着一个个巨大承天的楚相,飞纵而起,融入楚国国运当中。 每一位楚人都感到了力量加身,风寒后的遗留之疾,全都消弭。 而楚国权贵们,修行楚相之法,此时也感到自己所修行的楚相,得到了增幅。 道途亨通。 可以说,楚国之人,皆大喜! 当风允将《列国志楚》交给楚君。 “《列国志楚》是为楚之来历,还望楚君能于楚人观,至于策,楚君自行处置。” 风允也是随意一说,他也留有原本,有人欲观,他也不会吝啬,楚君有心想藏,也藏不住。 “风子德行,寡人全知。”接过书,楚君就感到了其上的玄气浓郁。 “风子准备何时离开楚国?” 楚君询问,语气有些怪异。 无奈,此时楚国,风允的名望太高了,让风允出仕的声音多不胜数。 他心中复杂,难以言喻。 忌惮到无,他清楚风允之心不在楚,只是担忧楚人如何看待他熊商。 风允思索道:“余准备前往扬粤一观。” “列国除却志外,余还有策,其策也须记录。” 楚君闻言,点头,能暂离郢都城,也算不错,于是令斗廉来护。 “风子可随意前往楚地。” 得楚君之言,风允不日即出,准备前往扬粤。 而楚君令人,清明之前,复刻多书,前往各地为楚人念书。 同时筹备楚神宗祠,以供其书,让楚人多行祭祀,铭记尊祖之行。 在楚国欣欣向荣之时,或许是周礼长期的压制,此时有尊祖为德,隐隐楚人有不服周礼之言。 …… 此时,风允方离开郢都城,前往扬粤之地。 郢都城内,楚君跟前,正有一青年行礼。 望之,应是方才及冠之年。 “君上,为何不请风子出仕呢?” 殿中,除却楚君与这青年外,还有屈瑕,费无忌,伍奢等朝中权重。 其众人本欲说建立楚神宗祠之事,但这青年却站出,让他请风允出仕。 楚君目微蹙。 这段时间,民中是多有请风子出仕的声音,但,朝中却无一人说此事。 而此时,楚君也没想到,竟有人会说。 且还是这人。 “伍奢,这就是你教导?” 楚君不去看那行礼的青年,而是望向伍奢。 伍奢大惊失色。 “君上,这……公子建年轻,此时也是为楚国考虑。” 伍奢望向青年,暗叹一声,无奈至极。 但又暗观朝臣,就见角落处,费无忌暗笑之态。 他心头再惊。 但楚君目光扫过青年与伍奢,已然下令。 “不知国事,如何知晓风子出仕何位呢?” “令,公子建,伍奢,携五千奴隶,前往楚之沙地,开采红铜,行楚国之政,成一富庶,以知国事!” 此言一出朝内大惊。 红铜,比之青铜更为国之利也。 占领扬粤国时,正巧也是扬粤发现一红铜之地的时候。 楚国自然占之。 如今各族中都有目光注视此地,想有一羹。 但此时楚君竟然以罚,让公子建前往此地开采…… 朝中众人心思活络,这是楚君有心重用公子建,为其铺路。 伍奢低头,眼中闪过喜意。 而在角落的费无忌,却恼,狠狠望着伍奢。 伍奢对之,蹙眉。 “带公子建离开,寡人现在不想看见他!” “诺……”伍奢心头略有不安,但还是拉着公子建离去。 而这件事,也随之传出,一时间,公子建的名声,也传了出来…… 伍奢回居所后,收拾行李。 其旁,大子伍尚已经出仕,为上士。 而二子,伍子胥也准备出仕…… 见伍奢得此调令,皆恭喜。 但伍奢还是心事重重。 按理说,费无忌是公子建及冠主持,公子建得势,其也有好处。 但今日却…… “有何可喜,若在沙地无功绩,那这机会,就成大罪了。” 犹豫…伍奢望向两个儿子,思索着低声道:“随我入密室……” 密室之中,伍奢将褒响之死,告知两人。 两人大惊。 “你二人皆出仕,阿父不在,难以护之;此秘要,伱二人小心而待,告知你二人,也是让你二人明白楚君之性,免得踏错步子。” 伍尚与伍子胥,对视,隐下震惊,严肃点头。 ……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二章:吴国·伍子胥 扬粤王都,扬粤原先的典籍宫内,屈原紧蹙眉头。 在风允来到扬粤之地后,屈原就时常作伴,以请教治国之术。 如今的扬粤之地,有之前风允所定之策,倒也被屈原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过随着扬粤之地的价值体现,来自楚国氏族们的束缚,也越来越多,压得屈原难以应付。 可惜,风允只是将《列国·楚》,其中的策,提前给屈原看,再多,也无了。 今日,屈原又来,开口,却不是治国之说。 “风子…您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风允坐在矮桌之后,翻阅《列国·楚》,以作修正。 这段时间,他皆在记录楚国权贵是如何蚕食扬粤之地,何来时间打听事情呢? “何事?” 风允抬眸,若是一般事,却也不会用屈原来说了。 屈原行礼,微叹道:“公子建在沙地,重病而卒。” 沙地,在扬粤之西南侧,是前年,风允出使扬粤国时,计然为扬粤王最后寻一矿的地方。 红铜矿… 此矿稀少,是可以直接敲打而塑形的铜,也称紫铜,因其有紫红之色,当然,更多人称为紫金。 其质地柔软,虽不适合作为兵器,但却是精巧器物的首选材料,紫红尊荣,是为尊贵之物。 有此矿,可纵横诸国也。 当初扬粤王得知,也欣喜十分,遂令大量扬粤人前往开采,但褒响之死来得突然,扬粤王战败而逃,矿也被楚国吞并。 而吞并后,屈原是为扬粤之地的主政之人,但也没有动用之权。 如今,楚王将此矿让公子建开采,就是重视之意,让公子建能积蓄自己的底蕴。 可谁想…… “重病而卒?” “公子建?” 风允不曾见过此人,但也听闻,他是楚君嫡长子,应当是下一任楚君。 而在前段时间,方才由费无忌主持,完成及冠,踏入朝堂行政。 此时却在一矿之地,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何卒?” 储君死,楚国必动荡。 风允抬头望天,深深而观,发现楚国气运,略有颓势,与之前几日大不相同。 “闻说是被奴隶所害…但其中恐还有可疑之处。” “哦?” 风允蹙眉。 此言,让风允想到了在百越时,百越利用自己的死,让三个孩子自相残杀,最终将黎月推上王位时的景象。 此事,风允不曾写在书中,因为当事人尚在,恐书而影响此世之人行事。 此时,又闻楚国的储君也发生了意外,他不由得联想更多。 楚国国君是一位怎样的人呢? 而楚国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女儿没有继承权利,按理说,是没有这样的麻烦… 但,嫡子不止一个呢? “是何可疑之处呢?” 风允询问。 屈原答:“当日公子建巡视矿场,遭到奴隶暴动,不过有多名甲兵护卫,公子建也只是滚落矿地,受了皮外伤,但公子归营后,就溃血而亡,如中毒之相。” 风允闻之,放下手中事务,望向屈原道:“楚君是怎样处理的呢?” 屈原想到楚君的处理方式,略蹙眉道:“君上令,让公子居与公子心,一同前往沙地,寻明此事。” “居、心……”风允低声道:“我记得这两位公子,皆是主母嫡系所出,公子心比之公子居,年长些许。” 屈原点头。 “除却俩位公子外,王还勒令费无忌、景差两位大夫前往。” “而且昭阳司马也去了。” 风允思索。 “楚君恐怕心中已有打算。” 公子建已卒,此事无可挽回。 只能快速稳定此时之情,以免国震荡。 帝王无情,楚国之君也一样,私情之上多有大局之念。 “也怀疑是两位公子之一做的?” 风允直言不讳,但不等屈原答。 “哒哒哒……” 昭阳与斗廉,协同而来。 “风子安。”两人见礼,而昭阳望向屈原蹙眉道:“余有要事寻大宰。” 屈原闻声,起身与昭阳离去。 斗廉坐下,对风允道:“风子想必也从屈原大夫那听说了公子建之事,如今昭阳司马归,也是为抓捕凶手。” 凶手? 这般容易就找出来了? 楚君真是…… 见风允如此神情,斗廉无奈一笑。 “不快些,朝中士大夫与楚人,就要乱了。” “唉,公子建因为举荐风子出仕,在楚人之中已有名声,认为是一位优秀的公子,但却中毒而卒,这必须给楚人一个交代。” “至于朝中……士大夫们本就尊公子建,可公子建卒,早先的投诚全全作废,如今再不解决,怕人心浮动。” 对斗廉之言,风允也有思索。 “斗廉国老,允只是感叹楚君的决定。” 风允摇头。 “真的是中毒吗?” 斗廉犹豫,但还是实说道:“是中毒,应该是矿物之中的毒性,伴随伤口入体,而前段时间公子建来到沙地,又染山林之间的风寒水汽,所以才毒发而卒。” “郢都的医师已经验明。” 微蹙。 “那就是说,没有真的凶手了?” 斗廉迟疑,但还是摇头。 “费无忌大夫言,伍奢随行公子,公子亲自下矿本就危险,理当劝解,但却无劝诫,反倒是同去时不多做防卫,任由公子接触奴隶。” “且,在矿乱之时,伍奢无护主之行,公子建伤,他反倒是安然无恙。” “遂费无忌请言,应将此罪,加于伍奢之身。” 风允闻之,道:“楚君如何处理?” 斗廉摇头。 “君上并无赞同,也未拒绝,似在思考。” “不过……公子居因兄被伍奢之无能而卒,怒发而持剑,在殿上斩断了伍奢的手臂。” 说到此,斗廉略感叹。 “公子居为兄而怒,其态大义,楚君就将此事全全交给了公子居。” “之后公子居令,诛伍奢三族。” “如今伍奢三族中,多有逃窜者,其中伍奢之大子-伍尚已然被诛,而二子-伍子胥还在逃,遂昭阳司马也得令,来找屈原大宰,一同抓捕伍子胥。” “伍子胥……” 熟悉的名字……合该吴国之士。 而此时的吴国……应是吴君僚在任。 前面一章,修改一个地方——时间不对,褒姒还没生,只是怀胎七月。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三章:褒响之死·灭族之仇 三月·清明。 伍子胥逃离楚国之事,还未落幕。 楚君令下,刚在清明之前建立的楚神宗祠已经立成,各城之中,即使是安地,也建立了宗祠,以让楚人统一祭拜先祖。 楚人依靠说书之人,如今已经阅尽了风允说书的《列国志·楚》。 不过不等楚人欣喜,准备祭祀,天就变了—— “褒响之死,是楚君策令,只为挑起战火,吞并扬粤?” “风子当初也是巧遇褒响,同行,才被昭阳所擒,入楚而不得自由!” 楚人愣。 楚君慌。 楚国静。 随着这则消息的传扬,四周多国都大惊失色。 曾国国君怒火攻心:“楚国蛮夷尔,悲风子之德,被粗蛮之人胁迫!” 曾国君吐血,站立时也隐隐不稳。 周围人紧忙来扶。 可似乎被气息嗝住,年老之体难以顺畅,一代君主就这样死在了当场…… 士大夫皆不知所措,可曾国公子丙紧忙跪倒哭天抢地道:“先君闻楚蛮欺风子,气煞而薨也!” “曾之礼,重于命兮!” “儿承之,望父安兮!” 其余士大夫也哭泣,一时间曾国中,皆有悲哀,同时对楚国蛮夷之态,厌恶至极。 无数曾人皆呼,要出兵攻楚,救风子出恶地! 曾国公子丙,也紧忙起书,言明接任曾侯之事,之后才说明,褒响之死,望惩处荆楚,营救风允。 同时,公子丙也派人示意周边诸国。 一时间,周边诸国,也都纷纷起书,声讨楚国蛮夷恶行。 至于另一边,风泽周国,是最先听闻此声的国家。 而其源头,就来自百越。 百越国中,伍子胥深深礼之,慌声道:“百越王,您真的不出兵伐楚吗?” “风子治理百越,若王不理会之,怕成为诸国笑话。” 黎月坐于王位,挑眉望向伍子胥,轻笑摇头。 “风子若真如你所言,是被楚所擒,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风子之能,我百越人尽知晓,如今风子在楚国说书的《列国·楚》,我百越也尽数寻来,国民皆观,其中言论皆为风子真情,何来被擒,强迫之事?” “风子若真有危机,我百越自然不会放任不顾,但有人想另造风子有难,而动我百越根基,我百越也不会轻易饶过。” “寡人很清楚你,你不过是想以褒响之死,风子之情,来让我百越为伱长矛,为你报仇!” “我百越可不会上当,成为他人的长矛。” 黎月寒声冷目,四周的甲兵都举长矛,锋锐刃光,刺痛了伍子胥的脸。 伍子胥一惊,跌倒在地。 黎月挥手,四周甲兵才收敛长矛。 “伍先生,请离开百越吧,为你散布褒响之死,是秉承公正之理,但再多,就不是百越能去做的了。” “你可以去如今的番国,他们是扬粤王室,自然会支持你。” 伍子胥撑着起身,他也清楚了黎月非一两句话就能劝服,遂拜别道:“多谢百越国搭救,宣言公正之言,余知晓了…” 他隐去愤愤之色,慌忙离去。 二长老从角落走出。 黎月对其摇头。 “让他去吧,他的目标是楚国,而楚国拿下扬粤之地后,仅有的开拓之选,也不过是东或是南。 其东,是我风泽诸国。 而往南,我百越也欲夺,那是风子为我百越制定的国之大策……” “哼,就让他们闹一闹吧,这次,楚国是犯了众怒的。” 闻声,二长老点头。 “王能坚持风子的国策,是我百越之幸。” 黎月一笑,明媚却在她成为王后,少见十分。 “风子……”黎月笑意浅了些。 “立刻令多南从艾城出来,带着暗杀细作,去楚国营救风子!” 二长老一愣,方才明明还说风允无碍… “二长老,你也一并去,您与风子交好,想必风子会回来的……” 二长老摇头。 “王,您清楚的,风子是不会回来的,即使他离开楚国,也不会归来百越…您从他的书中应该看出风子的志向。” 黎月默声:“那也要去营救风子,选择是他的事,救不救是我的事。” “去!” “唉…”二长老无奈,只能点头,但又道:“多南看守艾城,番国灭艾国,那些艾人虽说跑入百越为民,可遗留的艾之宗室还在,避免祸端,还是让多南继续看守艾城为好。” “王真要行令,那我与大长老去寻风子,则可。” 闻此,黎月抿唇。 良久…… “唉…大长老操持兵马,准备大举出兵南越之地,怎能调呢?” “……罢了,我在百越国都无事,就陪二长老去吧。” 说毕,黎月转身,快步离开大殿,应是去准备行装。 “唉?”二长老哑然,愣愣看着黎月离开。 ……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比预料得早啊。” 来得突然,按理说,这样只有几人的隐秘之事,即使瞒住数十年,更甚数百年也可能,但却在短短几月暴露。 虽然没有直言是何人所传,但…… 伍子胥……伍奢之子也。 伍奢为楚君近前的大夫,想来也知晓褒响之死,这才能让自己的儿子知晓。 此时伍奢一族遭此大难,褒响之死的隐秘,怕也是由此而出。 “争权夺利间,再隐秘之事,只要与己有利,又会有什么顾忌的呢?” “何况这是杀父之仇,逃亡时言。” 风允此时还在扬粤国都,他本欲前往沙地一观红铜矿,但明显此时,是没有机会了。 “楚君怕是希望我此时能出声,为其正言。” “但他清楚,褒响之死,并非虚妄,我怎会去作伪呢?” 收拾桌面上的《列国·楚》,风允明白,此书已结束,后面填补的,也无须留在楚国完成了。 以道铸兵! 将这部分新添的内容,也纳入《列国·楚》当中。 代表此册书的青铜灯落手,其上灯芯遥遥,是此时楚国的气运,在缥缈动荡。 “若无褒响之死,楚国应能规避此次早春之寒,大病之疫的。” 寒风吹来。 已经三月清明,可寒气突袭,整个楚国恍若大寒时节。 地面风霜凝结,河道溪水枯竭,一片荒凉之色,干旱之地。 而病气,也随之而来。 “咳咳咳……”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四章:伐楚国·瘟疫起 “风子,您要去何处?”屈原来寻风允,此时他眉眼青黑,双目无彩,身躯都消瘦不已。 是那褒响之死,带来的打击太大了。 而在楚国中,他的模样,也是楚人的模样。 还记否——行楚之德,自可证之! 如今的楚,何来的德? 君主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去吞并扬粤,在周礼盛行的时代,就是蛮夷也少见如此恶劣的。 可楚国,虽然被贬称蛮夷,但也是实打实的周礼之国啊。 可如今…… 找到自己的礼,在楚人正准备祭祖以立德心,最为鼎盛的时刻,顷刻间,这礼就被他们的君主亲手推倒。 楚人成了笑话,其自哀之怨,举国皆悲。 “外界传我被擒入楚国,此为真,但又传我此时无自由,这却是假。” “我如今书已成,遂准备离开楚地。” “啊!”屈原大惊,但……也无理由拦风允。 早先,风允被看守在楚,不就是因为褒响之死吗。 可是褒响之死已经暴露,风允留下似乎还只会让楚在背上扣押风子,威胁贤德之名。 对此,屈原泪目而拜。 “风子,原,原不知此时啊。” 扑倒而下,在风允之侧,屈原啜泣。 “风子,原代楚人向风子致歉,枉费风子为楚授《列国》,立下尊祖德心,可楚受之有愧啊!” 扩声愈演愈烈,屈原也是感性,真诚之人。 “咳咳…”屈原咳嗽,这几日操劳,也染上了风寒。 风允摇头,将新著的书递给屈原。 看屈原迷糊泪目,赤红眼眶,风允微蹙眉头。 抚上额头。 滚烫难受。 “风子?”屈原喘息,仰倒在席间。 “身受风寒,还来致歉作何,先顾及自己才是。” 扶住屈原,风允运气之术,欲为屈原行运气针法,以放血疏通经络血脉,如当初在郢都时,为病人驱逐病气。 但…… “嗯?” “这是瘟疫之症,非风寒!” 风允大惊。 “来人!” …… 瘟疫之风,从扬粤高山间,吹向荆楚之地。 楚君知晓,急悲而攻心神,在大殿上紧忙令:“封锁消息!” 暂不提瘟疫,暂因褒响之死一事的真相传出—— 远在镐京的天子盛怒! “楚国!” “竟敢欺瞒于寡人,还以此邀功升爵!” “砰!” “呜…王,您要惩处楚国啊。”褒姒在一旁,手中拿着的是曾国公子丙的请位之书,其后,还有褒响之死的真相,营救风允的言论。 “嗡!”异人? 一股异人之力,从褒姒身上迸发,随着大周国运的加持,其很快就突破先天之境。 何道? 非文非武,满是仇怨。 褒姒泪目不绝,手指深深掐在帛书上,血腥味浓…… “啊,美人流血了!” 腹下,殷红一片。 “美人!”天子大惊。 “快,医士!” …… 因一帛书,镐京震动,天子大怒,褒美人早产,生下八月男婴。 天子长子,怜爱甚之,赐名伯服。 伯,长也。 朝臣震动,为何,因为如今的王后为申氏。 而两人近乎同时有孕,但王后早些,遂若王后之孕也为子,这伯,应当是申氏的孩子才对。 申氏怒,其势大,这几日皆在隐隐勾连多人,似要威逼天子,以明申氏之子为嫡长。 对此,天子亦怒,强行举行宗祭,向周之先祖表明子嗣,刻录伯服之名入宗室。 此番,申氏不作声,似妥协…… 而天子此时重要之事,非申,其目光在楚,令—— 楚国蛮夷,作恶难恕,竟作褒响之死,以欺天下;囚之风子,以毁人德,如今天子筹集,令神农盆地诸国、淮南诸国,汉江诸国,巴庸两国,共伐楚蛮! 其蛮夷无德,为表周礼大世,应当灭亡其社稷,奴隶其楚人…… 灭社稷……奴楚人…… 得令的多国,此时都大惊。 “当初武王灭殷商时,其商人遗民,都分封在商丘,成宋国而自祭商祖,自育商人!” “如今天子却……这伐楚,实为灭楚乎?” 如此感叹声之多,但无一国不响应。 因为整个楚国。 社稷,其社为土地,稷为粮食,灭亡社稷,就是瓜分土地粮食。 而奴隶楚人,那就是一大笔的奴隶资源。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楚国富庶,从那一次曾国的万斤之铜就可看出。 实在惹人眼红! 而当这个消息传回时,楚人崩溃。 可,出师有名啊! 楚国犯了楚人自己都无法原谅的恶行。 当然,有学之人,都清楚,楚君如此做,是摧毁扬粤国的好方法,但德行太亏。 在如今的周礼之国中,是决不允许的。 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用这样的名头,举兵而伐。 甚至是如今这般,众而攻之。 楚,已然成为众矢之地也! “寡人……寡人该如何挽救!” “啊,费无忌,你害寡人!” “来人,抓!” “报,费无忌大夫,叛逃而离,家中已无人也!” “追!”楚君盛怒,国运震动。 就见天边,楚国国运化作火焰骤风,巨大的吴回武相在国运的力量下,飞纵而起,其目如炬,很快就发现了逃窜的费无忌。 “身为楚国大夫,享国运,如今有罪,何逃!”吴回巨相发问。 费无忌惊呼一声,身上文气迸发。 可没有国运加持,不过是一流文人境界,如何能挡得住楚君! 待到费无忌回神时,已经被国运之力,抓回了郢都城。 在天空之中,惊叫不断。 “楚国境内,岂是你能逃的,咳咳……” 楚君走出宫殿,远视费无忌。 其高声道:“褒响之死,如房屋,其基为伍奢所挖,其容是为费无忌所建,其居为寡人所令……今日我就灭杀费无忌,以平褒君之死……至于寡人,待结束楚国之难,寡人自祭之!” “咣!”佩剑拔出,楚君高斩而下。 “噗!” 楚地震动,楚人皆闻此地之声。 鲜血淋漓。 洒落在楚宫前。 楚君悲色道:“还望楚人再战,抵御外敌,免得我楚沦为永世之奴!” “轰隆!” 雷声阵阵,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楚国权贵也纷纷而出。 “还望楚人再战!” 再见楚人呢? “楚人低首,讷讷不答。” 雨,终不落,而乌云也不散去…… 楚君猛吐鲜血。 是国运反噬! 其发髻散落,倒地而披,一时间,发丝见白,仿佛老去多岁。 “阿父!”芈月不知从何跑出,即使冒着四周威压,她也奔到楚君怀中,慌张而泣。 “月儿,我的好月儿。”楚君默泪。 “阿父,我们去求风子,风子一定有办法救楚国的!” 楚君闻声,眼底闪过光华,但复杂。 “风子?” “非楚人,非阿父之臣也……” “寡人与之多疏远……” 越说,楚君面色越挣扎。 从风允入楚的第一天起,楚君就在防备风允,从未有过邀去入仕的想法。 更甚,他不想见到风允。 尽量疏远风允,避免与风允接触。 哪位君主能真的容纳这样一位名望超越自己的臣子呢? 他与风允唯一一次见面,还是说楚之时。 但那是迫不得已…… 可这个时候呢? 他还有选择吗? 似抓住救命之物…… “对……快,快备马,寡人欲前往扬粤,求见风子!” ……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五章:父罪之偿·何其悲也 此时。 风允因为瘟疫之事,来至沙地,处于矿外—— 查看几名看守的甲兵,这些甲兵因为楚国囚风子之言,皆不敢看风允。 风允叹声,没有在意这些甲兵的心情。 “瘟疫。” 在风允之侧,是屈原。 “咳咳…”屈原轻咳,但面上已无病色,只有疲态。 “风子,能如当初医治风寒一般,医治瘟疫吗?” 屈原说着,却目悲色。 风寒与瘟疫,大不相同。 风寒,病慢,多数人可自愈。 瘟疫,病急,不待自愈,就已死去。 古往今来,都不曾能治,只有等死的人够多了,才结束。 当然,这是广而治之。 瘟疫也是病。 风允为屈原一人行医时。 用运气之术,行蛊去毒,以施针法,就能除去屈原身中的瘟疫。 可这并不适用于数目庞大的楚人。 闻屈原所言的广而治之。 风允微微摇头。 在治疗屈原时,风允才发现了这瘟疫的可怕。 埋藏在人体一旦有风寒之引,即刻爆发,症状之猛,一夜就亡。 如今,扬粤之地,已经四处为患。 而这沙地,就是源头。 “有人死了吗?” “是,与当初公子建的死状,一同。” 在此地的甲兵禀告,他身子颤抖,可见也是被吓到。 不过此时他还未染风寒,瘟疫之症未发。 “去看看。”风允对屈原道。 “风子,瘟疫之重,不能去啊。” 甲兵紧忙叩首,哭泣阻道:“您在楚国受辱,怎能还因楚国而去那险地呢?” “而且我们已经封锁了矿地,绝瘟疫源头,您不必冒险。” 说着,却见矿内,燃起了火光。 “怎么回事?”风允愣目。 “应该是景差大夫正要焚烧这些奴隶,以火克疫。” 风允摇头。 “晚了…屈原大夫都得病,这瘟疫,怕是已经传回荆楚了。” “啊!”甲兵大惊,那岂不是说,他们也有瘟疫。 “你们之中,恐怕已经有人发病,但却被人隐藏了起来。” 风允摇头。 “去找景差,务必入矿,我才能清楚是何物引起的瘟疫,趁着瘟疫还未分化,寻源而治,方能不出祸端。” “诺。”屈原应声,紧忙带着风允去寻景差。 来到营帐前。 甲兵拦住。 “风子在前,景差你在作何!”屈原怒声,可其病后疲弱,此时咳嗽不断。 营帐内,景差道:“闻说风子要离开楚国,为何来此?” 景差出面,见到屈原时,略蹙眉,遮掩鼻息道:“屈原大宰染上的瘟疫,莫非还未痊愈?” “你!”屈原指着景差,勒令道:“快打开矿地,让风子探明病源!” 景差闻声,冷哼道:“沙地不归扬粤管理,伱这扬粤大宰,没资格命令我。” “报!” 就在景差回绝时,就闻项燕之声:“楚君至,求见风子!” 项燕快马来报,慌乱翻身下马,急急拜倒在风面前。 头破血流也依旧恭敬道:“风子,求您见一见楚君,救救我楚吧!” 楚君? 风允微微蹙眉。 正欲说。 但项燕紧忙将周天子之令,说出。 “灭社稷,奴楚人?” 风允诧然,又惊。 但思索…… “历史上,历代周王也曾多次伐楚,可都失败,甚至……还沉舟溺崩。” “这是天子的耻辱,而如今……” “唉。” 如今的楚国,怕是无心再战。 这位天子,似乎并非历史上,那位传出烽火戏诸侯这般,如纣王之蔑称的人。 如今天子是准备以伐楚,以正周威。 而担心其余诸侯国不随之而战。 遂才说出如此瓜分荆楚之言。 利益驱使人心。 若能成,恐周又能延续百载啊。 如今的周,延续……对人族有益吗? 风允在思考这件事。 因为帮助楚与帮助周,对风允来说,都不是主要。 人族为上。 人族…… 西周崩,天下乱,但天下乱中求新的秩序,这是大势所趋,开辟了一个辉煌,影响万代的大世。 而楚国亡…… 楚红。 风允看着扬粤矿地外,被楚人带来的颜色。 不得不说,楚,对南地,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文化,影响了数千年。 可楚没了,还会有新的楚。 风允在犹豫。 站在人族的角度,只要人与传承还在进取,那就不是灭亡。 “见一见吧。” 在项燕与屈原的希冀中,风允淡声道。 同时也对面露慌张的景差道:“还请景差大夫,能打开前往沙地矿内的道路,瘟疫之事,不可轻视。” 说着。 就见几匹快马,驰骋而来。 其上,楚君为首,胸前趴着芈月。 而后,是昭阳与斗廉。 昭阳身前,同随的是芈姝。 在后,是公子居、公子心。 “风子。”楚君下马,带着芈月前来,对风允施礼。 “望风子能救我楚人,天子是要灭我楚啊。” 举国为奴,谁能接受呢? 但是天子无法拿出太多的东西,勒令那些诸侯国,只能用这样的手段瓜分楚国,以此为利益,驱使诸国。 “楚人无心战?” 楚君颔首。 不义之战,即使是防守,也难。 楚君,包括楚国每一个权贵,都清楚这一点。 现在,楚国的权贵们都各思其智,有些偏激者,甚至向真的威胁风允,让风允发表:褒响之死非楚国所做之言。 以此来规避战事。 但,楚君回绝了。 “风子,非是楚人无德,而是寡人无德。” “寡人欲自祭而偿褒响之命,只求诸国能退。” 楚君悔,悔不当初。 楚国开拓之心的急于求成,让每一任君主都难以抵挡如此贪婪。 “可楚人还是无心战事。”风允道:“你没有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这件事,不单单是褒响之死,楚国无德于褒响之行。” “还有楚君强加在楚人的无德。” “就如同是……父罪,安于子身,子因孝而赴死,但子也可能因生而逃亡。” “在这样生与死的抉择中,人是最为脆弱的。” “他思孝道,却负了己道啊……” 风允说着,望着楚君的眼睛。 “伍奢真的有罪吗?” “楚君,我想我是知晓伍奢之策的。” 当初伍奢的策论确实是引出扬粤王,奇袭扬粤王都。 本是欲让百越来做,但风允以不欲其风泽战乱,伤国民为由,拒绝。 对此,楚国还小小得报复了一手,只是风允轻易解之。 恐怕这也是楚君一开始就不喜风允的地方。 当初风允还以为楚国无计可施,放弃了此策。 却不想,楚君竟然接受了费无忌之毒策,造就褒响之死!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六章:楚国三难·病不同因 楚君瞳孔微缩。 父罪子偿? 子思孝而赴死。 子思己而逃亡。 伍奢有两个儿子,当初费无忌向公子居出策,用父之孝道引来二子杀之。 这件事,楚君也是知晓的。 伍奢的大子-伍尚,赴死了。 伍奢的二子,伍子胥,逃亡了。 而褒响之死的暴露,也是伍子胥所传…… 可见, 褒响之死本就是内部几人知晓的事情。 但泄密如此之快,皆因为内部之争,而不择手段,不顾后果,最终颠覆一国啊! 楚君心头抽疼。 “建儿……” 楚君回首,却只能看见两个低首,不敢抬头的儿子。 是谁准备谋伤建? 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这还与费无忌有关,但费无忌已经被他杀死,无可对证。 “风子,事成定局,可有解?” 楚君屈服,再无任何傲气。 他如今,只想救楚国。 灭社稷,奴楚人,这是楚君死亦难以接受之事! 对此,风允说如此之多,也非是为救楚国。 他只欲救楚人。 就像是当初在大庭时,风允不会选择复大庭国,以安大庭国民。 但又给予大庭人,是为奴隶、还是为国而死这样的个人选择机会。 逃与死。 是不同的。 此时的楚国也有不同。 是战,为国。 是逃,为生。 对风允来说,已经没有区别。 但瘟疫…… 瘟疫之下,何来选择呢? 这才是风允需要做的——治瘟疫。 此时,诸国林林,灭国而合一之事可,但灭人之传承不可。 是以。 面对楚君,风允整合话语,道:“此时楚国有三难。” “一为战事,一为民心,一为瘟疫。” 说后,风允询问楚君。 “楚君认为,其中何为重?” 楚君微愣,思索不停。 越思,越无力。 战事重要? 可民心不得,瘟疫不绝,楚人如何战。 民心重要? 可战事在前,苦苦相逼;瘟疫在后,势头凶猛。 瘟疫重要? 可…… 楚君低头,他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瘟疫之情,至今,民间无有所知。 “风子,莫不能同时解乎?” 楚君恳切询问。 风允摇头。 “楚国一体,此三者如病,外力虽能治,但此时三病不同因。” “其战事,褒响之死为因,天子以瓜分楚国为利,诸国以大义群起而欲攻。” “其民心,代国而罪为因,蛮夷之称呼无可辩驳,尊祖之情绪高盛但缺德。” “其瘟疫,尚不知因……” “病不同因,药不同服,以避免药性相撞,病情加重。” “而多病缠身,外力也损人力,其人之余力,也有尽时,尽则亡。” “此时,应治根本,以行运气,解一病,腾余力,助而治他病。” 闻言,楚君讷讷。 “那先解战事呢?” 瘟疫……庶民之死,又何妨焉。 甚至是,如果能救楚国,对于权贵来说,利用瘟疫,杀退敌军,又有何妨! 但瘟疫之事传出,楚国之乱,不亚于战,此法不到终时,不当用也。 风允蹙眉。 “害而偿命。” 楚君眼中微怒。 芈月哭泣道:“风子,月儿不要阿父偿命,月儿愿意为阿父去……” “月儿…”楚君触动,摸摸芈月的发髻,柔声道:“阿父不会去的。” 风允自然知晓楚君不会去为褒响而死。 何况他死,也无法消弭这件事对楚国带来的影响,诸侯很可能也会用另一种方式控制楚国。 但这不是风允想要思考的事情。 风允道:“楚君想解战事,但余只想解瘟疫。” “或许对君来说,楚国是您的一切,而公主月,愿意为您而罪,您愿意为楚国而对外。” “看似英烈感人,为国为父……” “可实际上,这样的情绪,是无关对错,只有亲疏之别,不公正,却有理的。” 风允目光淡漠,说着楚君不喜的话。 “对允来说……为大庭国人,不说在大庭时允如何,可如今大庭已亡,允已经是无国之人,何国兴亡,对允无异,允在意的是自己无国之后,人这个身份。” “人…这片大地上皆为人,不管是何国之人,或氏族、庶民、野人、奴隶、都是人。” 见楚君蹙眉,风允止声。 “君与允,无法共处,且说到这吧。” “楚君只需知晓,允不是任何一国的人,心中没有为楚而战的想法,也无为别国而敌楚。” “只望,楚君能与余便利,调查瘟疫情况,以治瘟疫,利好人族,再遇瘟疫时,后人能有史可依。” 见楚君眼底的不甘。 风允提醒。 “瘟疫姿态虽不显,但天时有异……楚君,可感觉这清明时节,气也寒如腊月否?” “而那些瘟疫……暴毙之人,就是因为风寒所致,一夜如毒发而亡。” 此言一出,楚君眼中浮现公子建死去的样子。 “建儿……” 如此瘟疫之猛烈,楚君也惊。 但下一刻,他道:“不知寡人……与众人皆感瘟疫否?” 公子建之尸,他也接触过,那瘟疫之气? 风允伸手,触在越君肩头,望气而探人体。 “心有正气,可抵病疫,即使感染了,只要不曾爆发,人体的正气也能逐渐排出这些病气。” “或许之前有疫,但此时楚君无碍。” 或者说,锦衣玉食,身强体壮的人,只要不是长时间接触,也能抵御一定的病气。 何况是武异人… 至于当初屈原,也忧虑过度,伤至体魄,还长时间在扬粤之地巡视。 …… “寡人……应允。” 楚君拍拍芈月,放下,直立而站,注视风允,他眼中闪过疯狂之意。 可最终疯狂归于平静,国之体大,他不可逞一时之疯狂,而罔顾楚国后代。 “风子既然想治瘟疫,就治理瘟疫。” “借风子之言,解一病,腾余力,助而治他病。” “还望风子尽快解余力,到时楚人也能以无病之躯,以战。” 楚君明白,风允并无参与楚国战事之心。 瘟疫……确实是此时的楚国之难。 如何能瞒得住呢? 到时若在战时爆发,恐将溃不成军矣。 而战事。 水军。 当初风允所言水军之事,得项燕一族告知。 虽说短时间内无法造出大船,但楚国的船本身就比小舟大,只需改装。 亦可在汉水之地,拦截北上之国。 他们所需要担忧的,应是汉水之南,有地的国家——潜国,鄂国。 既如此。 楚君挺拔身躯。 “请风子持寡人宝剑,以治瘟疫。” “战事,寡人亲征;民心,氏族亲安!”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七章:天地·人之自强 天子之令一出,各国纷纷而动。 备战! 而楚君,亲征挂帅,令昭阳、斗廉为左右大司马,景阳为先锋……楚国之将,皆起,征兵而列,统兵而训。 各族之人,皆游行高歌,欲唤民心,慷慨而参军。 但…… 楚人心哀,哀国之无德,代国而罪。 此时又如何来的战意呢? 以柔而行,亦不得其心! 对此,楚君只能派遣,让孙叔敖统筹国人之数,严令而出,征兵入军。 孙叔敖叹:不义之守,比之不义之战,更悲哉。 …… 就在楚国严令之下,德似乎被权贵们放下,周礼……也被他们遗忘。 这似乎真的是一种野蛮的方式,操控整个国家。 失去了信仰,让楚国从国退为了一种……别扭,将崩在即的状态。 而就在战事与民心皆不利时。 风允已经从沙地矿场中,找到了瘟疫源头。 “当初,一整个沙地的扬粤人,都被坑杀于此?” 风允望向深深,的矿洞中,尸体的臭气熏天,与周围的矿灰湿气混杂,仿佛是沼泽般,还冒出了黑红的泥浆…… “把火把拿远些。”风允挥手。 矿洞气不足,尸体生赤气,怕轰然炸毁。 一旁方回神的屈原,这才命令众人,退去。 “风子?”屈原惊呼一声。 就见风允亲自上前,刮下了一些泥浆,存于木匣中。 又道。 “拿野物来。” 闻声,屈原紧忙招手。 就见百数名用药包捂住口鼻的甲兵抬着一些装满山野动物的木囚笼子上前。 其中有野兔、野鸟、野狼、野猪、野猴、还有一些羊皮兜养的泽鱼。 可以说,荆楚与扬粤之地,常见的生灵,天上飞,地上跑,水中游的,都带来了一些。 风允挥手,玄气飞腾,划破了这些山野之物的皮肉。 又以玄气为引,以祝由蛊术、运气之术,将四周的瘟疫之源,随着这些伤口引入这些山野之物体内,以模拟病情。 望向那些漆黑中的尸体,风允冷声道:“准备石灰,以石灰灭杀此地瘟疫之源,这片矿……何时顶上生草木,何时才可开采。” 说罢,风允挥手。 “走吧。” 一旁的屈原欲言又止。 风允摇头。 “不说余也清楚。” “红铜珍贵,怎能放任数万扬粤人知晓呢,何况那时楚与扬粤……在战。” 风允声冰冷。 “此事,除非杀死允,否则允必书于《列国·楚》,让世人知晓,天地人之道,灭绝人性,坑杀人者,亦受人灾,天地共诛。” 风允目微怒。 “听闻楚之权贵中,也多人受瘟疫之痛,欲寻于我,寻医治?” “……楚之权贵,享楚人之尊贵。” “楚人此时代国之罪而心苦,受红铜之贪而瘟疫。” “这国是谁在享受,红铜又会谁来享受?” “屈原,你且传话,楚民一人有瘟疫,楚之权贵,我风允,一概不医。” 风允拂袖而离。 但还是止步道:“将这些野物带回沙地之营,我需观察反应。” “再寻一些同属野物来,隔笼而养,看是否以气传染。” “……之前抬野物的甲兵也单独为医营,我传授他等医术,以助楚国除却瘟疫。” “记得,一帐多人,方才的草药我无法保证其效,若有发热症状,立即带来见我,我一人之力,能庇护你等百数人,莫乱。” 安排后,也不去看屈原惭愧又难堪的脸色,直直而离。 离开矿场后,风允就回到了沙地营帐。 原先的景差已经被撤离。 闻说还因为耽误风允寻瘟疫之源,受了惩处,被赶下了宗伯之位,由之前来扬粤寻药治民风寒的屈完接任。 屈完此时也在风允之属,在扬粤各地寻找预防风寒之药。 只要不得风寒,那瘟疫就不会爆发。 而待夏日到来,天爽而利,再做些防范,瘟疫就可控制。 待冬日时再控一次风寒,即使再病,死去多人,也不至于成为席卷一地的瘟疫了。 毕竟瘟疫,一国之人俱亡,数十万人都填不足瘟疫之恶。 如此,也已经是全力以治。 “炮制的草药如何了?” 炮制,以特殊手法,或晒或烤,或磨粉,或加入其他草药……皆是去毒性,增药性的理念。 不过此时无这般药书。 风允只能自己实验,以此成书,添在《神农本草经》当中,以供后人参考。 “用新的办法炮制,就等风子试药。” 看护药材的奴隶说着。 风允点头,入药营。 就听身后扑通一声。 “风子,我父在扬粤王城,如今病重,求风子救我父!” 风允闻声…… “此时药未配出,我一人的运气医治,能医几人呢?” “我只能尽全力保证与我同寻广而治之药物的这些人,能够无恙。” 风允看着架子上的药物,细细闻嗅。 以《神农本草经》为道,祭之为鞭——赭鞭! 可探明药性! 风允以赭鞭试药,在有观气之术和诸多药理下,许多药物只需几次炮制,就能得到可用的理想状态。 “呜呜呜……风子,悲我扬粤人,望风子救命。” 药营当中,除却这位奴隶外,还有许多。 此时纷纷拜倒,求风允救命。 这段时间,或多或少,扬粤之地四处起瘟疫的情况,越发地多了…… 风允微叹,拿着炮制的药物,以《黄帝内经》祭道而成的铜炉,熬煮药物,以医理来配药方吗。 “看吧,你一求,众人皆求,可我一人之力薄,如何能救?” “莫用央求姿态,在我眼中,不管是庶民,奴隶,甲兵,伱们在我眼中,都是同等的。” “当然,我将权贵都放在了你们后面。” “而将与我一同寻药之人,放在了前面。” 风允实话而言。 这些奴隶虽不识字,但也明理,可是亲人在前,他们还是哭泣不断。 “天,告人死亡兮,地,待人安葬兮;二者皆天地大势,自然运行兮……人,恐死之悲,贪生之喜,唯有自强不息兮。” 风允用此地流传之歌调,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众人。 玄气平柔,缓缓而出。 让众人安定下来。 “自强不息,真的能活下来吗?”有人发问。 风允摇头。 “我不知,但我知晓,人自强不息,难以确定未来,但人族自强不息,在未来总会看到转机。” “呜…风子,您的话太过宽广,我们只是奴隶。” 有人悲戚。 但已无人再说让风允去救自己亲人之言。 风允看着药味传出,知晓已成,遂辟火,以温热而蕴药。 “奴隶如何,那也是人定的。” 风允默默倒出铜炉中的药汤。 “奴隶会消失的。” 风允似承诺,也似看透岁月。 他的话让周围的奴隶,都心头震震,有人想反驳,但屈原已经进来。 与风允不同,风允亲和,对任何人都一同。 但屈原是贵族,或许亲善,但其目下,奴隶怎能出现反驳之言?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八章:邪风·天子六师 “风子,那群野物发生异样了!” 不过几刻钟,在外的野物就大量吼叫,举止癫狂。 风允闻声。 “让人离远些,此举是为一观这些野物是否会染病。” “若是染病,需告知各地,勿要接近此些生灵。” 风允看熬煮的汤药已成,遂令人。 “寻病人来。” “诺。” 匆忙离去。 此番配药,重中之重,能否根治瘟疫,皆要看此举。 不多时,待几位病人服用汤药,风允就时刻观察,以待能医。 另一边。 天子令下,各国甲兵都开始向曾国而往。 曾国会盟! 此番天子也亲征而出,众国皆应周礼之军礼,入天子六师当中,在曾国会盟,听天子号令,共伐楚国。 天子思虑当初伐楚的先王,破例而令。 距离路远,以及大国军众者,可派使节会盟,其主帅整周围诸国之军而出。 其中,有巴为大国,自其为西师。 有庸国为大,携权,罗,均,谷等国为南师。 申国为大,携神农盆地诸国为北师。 鄂国为大,携英、桐、邗、六、黄等国为东师。 曾国为大,携曾随之地诸国为中师。 天子南下,携周之军,为天子近卫。 诸国,以南伐楚! …… 楚国开始派遣甲兵防御汉水沿岸。 在其中,项燕指挥,从安地运输船只,布局多地,以围劫渡水之军。 观望地图,楚君蹙眉,与昭阳、斗廉、景阳等将领,在营中商议。 先看西面—— “我楚西处,接壤权、罗,之后就是庸国,巴国,这俩师,从山岳而来,其速慢,但一图楚就为一马平川之地,决不可破,需大军去阻。” 楚君说毕,示意两位大司马。 昭阳出面。 “君上,斗廉司马之前攻破扬粤国,对扬粤之地熟悉。” “如今除却巴庸之外,东边的鄂潜之地,皆可入楚,还需大军而往,西边虽有俩大国,也擅山野之战,但只要提前设伏,对面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君闻声,点头。 “那西面就交给昭阳司马。” 说毕,楚君指向方才所说的潜鄂俩国。 “先说鄂国。” “鄂国,大也,其占据汉水与长江之交流,不过此时有云梦泽阻挡,只要有水军,就可阻之。” “此地,我已让项氏驻兵于此,严防死守。” 楚君又指向了潜国。 “潜国横跨汉江,与我楚国接壤,是为必通之地。” “曾随,或者鄂国之师,皆可从此渡水而入。” “我楚国无此地水域的掌控,是为大忌!”楚君眼底闪过狠辣。 “战,需速,决不可将此地放过……” 楚君望向景阳。 “景阳听令,立刻整军,打探潜国情况,以备攻潜!” “拿下潜国,楚有水军之利,可以汉水水险,敌不可入!” “景阳得令!”景阳大喜,如此大功,比之斗廉、昭阳之处都重,他自然要拿到手。 可楚君眯眼。 “此番,我亲征。” “啊?” 景阳微愣。 其余人正欲劝阻。 但楚君道:“此战之罪,在于寡人,既如此,寡人若不冲锋在前,如何能偿国罪!” 楚君如此说,诸人不敢再言。 说毕。 楚君微微蹙眉。 因为还有一处漏洞。 “安地…” 楚君轻声念叨。 而周围人都望向安地。 如今,整个丹山之地都划给了风允,可以说,荆门才是楚国有兵把守的门户。 楚君思索…… “安地啊,其北有一条山道连接谷国,其神农盆地之师,或是巴庸之师、曾随之天子之师都可绕道从此而入。” “但渡水,走此小路,所需时间也不少。” 楚君扫视周围人的面色。 众人都以为是在寻谁去守安地。 但楚君却道:“安地,为风子之居,既如此,就让风子守吧。” 楚君小声补道:“反正如今安地之人,不管是奴隶还是楚人,或是曾国人,都称自己为安人,不是吗?” 明显,楚君对当初风允没有解战事一事上,还有愤怒。 此时出此言,让众人都出门。 “君上说的是,安人,我楚人为何要护?”景阳添言。 风允除却拒绝楚君外,还拒绝了所有权贵。 什么楚民有一人瘟疫,就不治权贵…… 如今营帐中,谁不是权贵出身呢? 即使是孙叔敖,依然是落魄的权贵,重起出仕。 见如此场景,昭阳不由要出声。 但孙叔敖拦住了他。 “昭阳司马,您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指挥甲兵的是权贵。” “运输粮草的权贵。” “楚国官吏,大大小小,都是权贵啊。” 昭阳沉默。 “难不成就放任不管,那敌人越过安地,入楚又如何?” 昭阳的声音没有遮掩。 楚君抬眸,对昭阳不喜。 但昭阳是昭氏抬出的人,他自然不能给些面子。 “昭阳司马,此战就交给你。” “荆门之地,你分兵把守,切勿让任何一人,从安地入楚!” 此言出,昭阳疑问:“君上,您是说任何一人?” 楚君颔首。 “以免细作,任何一人。” 昭阳愣然。 …… 在楚君定下军略后,楚国皆动。 即使再不想入战,但败则为奴隶之令,却是任何人都不想的。 因为不得不战。 一股悲哀之意在大军心间,无法散去。 这股悲哀,化作寒意,顺着国运染向楚国天地。 也是此时,一股邪风不知从何而来,混着寒意,遍布楚国。 寒风卷席。 楚国,下雪了…… 不,是雨雪纷飞,湿寒不断。 “咳咳…” “不好了,风子!” 沙地。 风允还在观察药物,就听药营外,甲兵高呼。 风允紧忙出门,来到病患营帐。 “呃…”黑血,从口角,顺着昨日喂下的米粥涌出。 四周恶臭不绝。 那人呜咽…… 风允还没有搭手,这人就气绝而死。 “啊…”周围的人惊呼。 这是沙地,第一个死去的病人。 “为何会死,明明没有风寒迹象。”负责这个病患的医士紧忙上前,将情况告知风允。 风允望气。 尸体中的气息,缓缓消失,那股病气却还缠绵在尸体中。 “这股寒风,有邪气。” 风允眺望于外。 “原本的汤药,已经足够作为医治之本,但如今这股邪风一吹,瘟疫大作。” “不够,不够压制。” “何处吹来的邪风?” 风允惊诧,出了营帐,站在狂风吹拂的雨雪之下,高望灰蒙蒙的天空。 眼中,望气之术—— “西南!”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九章:非国·不征之地 “风子,瘟疫还能解吗?” 屈原赶来,他慌慌张张,面色疲倦,看来又是行政要,累己身。 闻声,风允不假思索,点头。 “能,但需寻一种强温之物,压制这股邪寒之气,再在今年冬日前,解决这股邪寒之气的源头,即可。” 风允望向西面。 那是神农山岭,其上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神农架。 “风子欲往神农之山,去寻药物?” 屈原在一旁出声。 风允点头。 “神农之山,必须去一趟了,希望能有足够整个荆楚、扬粤之地,都充足的草药。” 闻声,屈原犹豫。 风允见状。 “有何言,不可直说?” 屈原一叹,对风允行重重一礼后,将楚军对安地的安排,一一说明。 “让允自己防卫安地?” 风允无奈。 “我当是何事。” “正好,我就从安地,入神农之山吧。” 说罢,风允安排周围。 “病源已除,源头已清。” “如今只需消弭楚人体内携带的瘟疫之气,就可灭去此劫。” “但寻药在即,无此药,邪风吹来,也会犯病。” “将楚君对安地的处理,告知众人,之后众人可选,是否与吾入安地,在安地寻治瘟疫之药。” 安排尽后,风允不免咳嗽几声。 几日操劳,他的身躯也有些疲惫。 “风子,我们跟随您。” 不等人说,一些在周围的奴隶,甲兵们就走出来,对风允行礼。 而很快,因为病人死亡而聚来的人,都纷纷表态,行礼已随风子入安地。 “此时安地危险,无楚兵把守,你们真的要往?” 风允轻轻蹙眉,告知众人安地情形。 众人却毅然跟随。 “风子,您带我们走吧。” 奴隶,甲兵…… 奴隶不随风允,也不过是继续做奴隶,而且瘟疫在前,谁能逃? 甲兵不随风允,也不过是上战场为战,可褒响之死,代国受罪,谁愿? “那就走吧。” 风允安排,很快沙地就开始收整行装,准备前往安地。 至于那些原本有亲属的……除却少数还未患病者,其多重病者,早已病死,无牵无挂。 …… “轰轰……” 漫天大寒…… “天气太古怪了。” 几日来,风允带着一群跟随之人,前往安地。 沿途之关,本因为风允的不治权贵之言,多有阻挡。 但,瘟疫…… 瘟疫之势在荆楚蔓延,随着邪风而爆发。 如今楚国之中,皆病患。 只要身患风寒,多暴毙而亡。 那年时的风寒之药,被楚人纷纷翻出。 药汤气味,在楚地延绵。 但早先之药难解此时之瘟疫。 城内,一时间横尸遍野,屋舍多空…… 风允怒,以召吴回,烈火破关,那些士族皆不敢再拦。 如此行车下…… “那是风子的车马!” 安地,自从有楚君之言,不守安地,就是原本的护卫也撤回后,安地之人就自发地组建防卫,无一人逃离。 “风子!” 安地护卫上前,看着后面一队车马,紧忙对后h面喊道:“风子归安,速来迎接!” 这护卫声音洪亮,霎时间整个安地都纷纷响应。 很快,乌泱泱的人头都冒出来。 风子归安,人皆喜之。 对于那来势汹汹的诸多诸侯会盟,楚君抛弃,也丝毫不怯。 安人皆认为,风子有法。 楚人在听此事时,也认为风子有法,甚至,楚君与权贵们后思,也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风允本就有法。 等众人将各种药材,记录药材,药性的书册也都安置后…… 百里奚携蛮娃等,在安地主事的人,入殿。 “风子,令归安地,安地众人皆心安也。” 蛮娃直接:“那楚君根本就不尊重您,将安地置于楚外,一旦战争起,我们这不就是战场了嘛……” 絮絮叨叨,这大块头似有无数话说。 风允摇头无奈一笑。 “此次来安地,紧要之事是为去神农之山寻瘟疫之药,莫说这些过去之事。” 蛮娃这才止住。 百里奚微微蹙眉,询问。 “风子,您对安地防守,有何安排?” 风允闻言,摇头道:“安地自在此处,不设防也。” “除却日常的狩猎,巡视,就不用继续了。” “何国之人过此,皆让道,我安地不与战事。” 风允说毕,又补道:“任何安地之人,想离,就离去,楚即使的奴隶,此时楚国也不会再追究。” “百里先生,你可去安排,焚去安地奴隶之契……” 稍许安排后,风允就说起前往神农之山的行程。 “明日我就带蛮娃,与一些手脚轻便的人,上山去寻草药。” “此时安地只为寻瘟疫之药,你将我所说告知诸国就是。” “诸国不会来攻。” 风允并非妄自菲薄之人。 以寻药,治瘟疫之名,何国攻之,当无德,不顾人性之国,诸国可以无德攻楚,亦可攻以无德攻诸国。 百里奚明白了风允的意思,颔首称诺,前往去安排风允所说。 翌日,第一时间,冶鸟高飞,诸国之间都得到了安地的立场。 “瘟疫……” 瘟疫如何攻楚? 诸国会盟,似乎搁置了。 但不等楚君喜,诸侯国间传出—— 楚之瘟疫,天灾人祸,是为天对楚无德的惩罚。 而天已惩,人亦要惩。 来年之时,再起兵伐! 来年? 一年的紧绷和瘟疫下,楚国的疲弱恐怕难以想象。 说出此言之人,可见其智。 而此言出,诸国都喜。 此时诸国还在备战,尚未会盟,其暂缓也不会损失。 那楚人百万,强大凶悍,从这段时间打探的情况中,就可看出,若强行攻伐,恐伤己重也。 暂退为妙! 一时间,诸国与楚,对峙而望。 可此时,天子一令—— 即可整兵,以各国奴隶为前锋,冲击楚国。 其楚人有瘟疫,以火焚之,以绝瘟疫染入诸国。 世人大惊。 这天子是何意… 但天子一令下,因攻楚利益,诸国还是动作,紧忙编正国内奴隶,以前往曾国会盟。 但又有人问:“安地如何处?” 此话出,几日后。 天子令——安地不归楚地,册封安地归风子,非国,为不起征伐之地。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章:浔阳学子 真正的奴隶是什么样的呢? 绝不是楚国占领扬粤后,那些战俘为奴之人这般。 真正的奴隶是蒙昧无知,任人而为的。 他们甚至说……只要一个命令,一口粮食,就能屈服而前。 瘟疫? 那是什么…这些世代为奴隶者,他们不得而知。 从军在前,以为肉墙。 一时间,楚国岌岌可危。 楚人哀之,却又不得不上战场。 …… 此时,风允已经得权、罗两国放行,前往神农架。 神农架前,风允手持赭鞭,以寻草药。 而同一时间,在扬粤边境,浔阳城内。 听闻瘟疫而止步的黎月一行人,远望前往扬粤的方向。 二长老劝说:“风子如今已前往神农之山,寻药。” “此地距离百越,跨越了整个荆楚、扬粤之地……王,您不当如此冒险,而此时安地已脱离楚国,风子随时可离楚,并非受限啊。” 闻声,黎月也在思考。 良久。 黎月回首而望,看向浔阳城内,那最为广阔肃穆的建筑——浔阳·典籍宫。 “二长老,您还记得浔阳城建立的目的,这典籍宫中有何作用否?” 黎月声清冷,但却带上了感叹之意。 二长老一愣。 深深蹙眉。 “王是打算举浔阳之力助风子,以治瘟疫?” 浔阳。 其一是为了在西北角有一处城池辖制扬粤,以免被别国顺水而兵百越之地。 其二是为了传承有道。 风允为百越所留之策中,就有——《水策·巫医有道》:壬癸之水;水主智慧……一国传承之道。 这是风允为百越定下的传承。 就如同楚国的楚相一般,是为楚国的力量来源。 二长老自然知晓此事,虽说许多人都无法深刻去理解此策,但却依旧按照风允所留,将浔阳打造成了百越之地中,学习巫医之道的圣地。 而以浔阳为点,也将足够治疗小病,小事的巫医之术,传播在百越之地的每一处。 近乎每一位百越人都会学习基础的巫医之术。 一如当初风允所说——巫医强国。 巫医者,治病疗伤外,亦可强国民体魄,增国民力气。 其体魄升,生育也能有优。 其力气升,战时也能不惧。 …… 巫医者,无战时少且精为妙,有战时多且广为善。 少且精,方才有足够的患者为其添加经验,而精进巫医术。 多且广,方才能在需要时,随处可见,立即救治,减少伤亡。 …… 在浔阳城研究高深的巫医之术,就是少且精。 向百越人传播简单的巫医之术,就是多且广。 如此下来。 无战时能保证国人的健硕的体魄和生育的顺利,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有战时能保证后勤的伤员治疗,战伤后,人人可医,保证第一时间稳定病情,等待后续的治疗,可以说战而少损,气势不绝。 这是巫医强国的好处,处于风泽之地,周边皆是山野,草药好寻,可以说是天赐之学。 但再好的学问,也需要亲自去实践,积累自己的心得。 所以,在此时得知楚国瘟疫后,黎月才出此言。 黎月颔首道:“此次大疫,风子亲自为医,如此好的机会,我百越以巫医强国,怎能错过?” 闻言,本想劝阻的二长老也难以回言。 他思,却是如此。 有风允在,这瘟疫怎会控制不了呢? 若是能从中让行医的百越人积累巫医心得,岂不大利之事。 百越可没有这么多病给这些以巫医为学的人去治疗。 病人不足,不利学医。 如此楚国正是机会。 二长老张口,欲说。 但黎月道:“下令吧,百越国以风子之学为国策,以巫医为国之显学,如今楚国瘟疫横行,我百越巫医有德,遂派出,风子在百越所立之典籍宫内,所有浔阳学子前往安地,助风子寻解瘟疫之法。” “听闻风子前往神农架寻药,我百越随行之众,再添草药一百车,以行巫医之德……草药之事就不用向外说明了。” 二长老无奈一叹,但还是点头。 “王,您重风子,但草药之事…路远,且神农架之地,何草药没有呢?” 黎月微微笑着,她所思,却更多。 “二长老。” 黎月目中烁烁。 “您说,若是百越国相助楚国,抵挡天子六师,可能扭转战局?” 二长老惊,还以为黎月要帮助楚国。 但黎月目光清明,只是看着浔阳城。 二长老这才缓和,思考后道:“不能,百越虽已不是当初的百越,已经有大国之像,但其天子六师中,大国之数不少,我百越能敌一,阻二,已是尽力而为。” 黎月颔首,又添道:“那加上风子呢?” 二愣子愕然。 风子…… “这…”二长老思索风允的军要之能。 那出使各国,结盟为由,暗中行策,以粮引古艾之人为百越之人为军。 无中生有,完成邗国的万数甲兵之约。 之后不损一卒拿下艾城,艾城之人皆迎。 艾城之帅、甲兵具投…… 如此军要之能,历历在目。 “有风子,我百越国,上至王,下至庶民,皆不惧天子六师!” 黎月一笑。 “当然不惧。” 望向西北方,那是周国之地的方向。 “这次就借风子之名,以恐天子六师……哼,当初阿爸在时,风子就已经让风泽诸国向天子请命,让百越为周礼之诸侯,可如今这般久,不见音讯,明显是瞧不上咱们百越!” 黎月目寒,不满之色不做遮掩。 “看这次,这周天子长不长眼睛了。” 见黎月这副威风豪气的模样,二长老欣慰。 如此风范,才能是百越的好王啊。 “二长老,快准备吧,之后你和我也扮作浔阳学子,如此就能光明正大地穿越楚国,前往安地。” …… 就在百越国的行动,传闻至诸国之间后,诸国讶异。 但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问题。 若是百越国明里是以巫医学子助风允寻药。 暗里帮助楚国,该如何? 诸国本想发声,威胁百越国,阻止此事。 但百越国给出的理由过于有德。 那天子强行要攻楚国都会安一个消灭瘟疫之体的由头,给诸国一个出兵的体面,才能下令。 其天子与百越国,皆是除瘟疫。 此时不承认百越国的理由,等同于自毁天子的由头,诸侯出兵也失去了道德。 此为阳策,可将黎月学得风允之学,延伸出借势而利国之策也。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楚国与诸侯国,安静了些许。 但很快,随着浔阳学子带着一百车用稻草遮盖的草药出发后,诸国又惊。 这车中真的是草药吗? 近乎是天子得知此时的同一时间。 天子以百越国是为行风子国策之国,有巫医之德为由,发起了周朝建立以来,第三次的诸侯国分封。 而此时,却只有一国。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一章:百越子爵·茱萸 天子令—— 风子之德如泽,育百越之地,其巫医之德,天地侧目,天子为其而慨……遂封,黎姓仡氏为子爵,镇守风泽之南,以宣天子威严。 此令一出,诸国大惊。 可不管如何,那随着黎月出行的百架车,也露出了稻草下的草药,以证自身确实是为医治瘟疫,而非助楚。 如此,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月…… 寒风依旧。 风允方从神农架中出。 “风子,为何神农架中会有那般恐怖之物……” 跟随在风允左右的安人,都大包小包,裹满全身,其中满是采药,但却无欣喜,目中都藏着恐惧之意,身形微颤,即使已经彻底离开神农架之地,也不敢再往后观望。 风允摇头,眼中藏着疲倦。 能从神农架走出来,还多亏了那神农所留的农咒。 “风子,如今能治疗瘟疫了吗?” 许行,其也是跟随风允前往神农架之地的随行。 此时与其余安地之人不同,他眼中闪烁着流光。 风允隐隐有见,是那农咒。 当初,此咒风允有留在安地。 看来,许行也有所得。 至于瘟疫…… “能治。” 风允从袖中,拿出一株赤红,长满多粒果实,状如花朵绽开的植物。 “这是茱萸?” 许行微愣。 此物明明楚地周边之山,多矣,这周边,许行都能随意找到一株。 也为何风允要随身护着。 “这并非茱萸,或者说,山茱萸。” “此只是形似山茱萸,却非山茱萸。” 风允说着,摘下一粒,递与许行……旁边的蛮娃。 蛮娃吃下。 “嘶…” “这是啥味啊!” 霎时间,蛮娃面红耳赤,口吹冷气方能缓解。 许久时,头冒热汗,这才消散。 而随之,风允又摘来山茱萸,递与许行。 许行恭敬吃下。 “酸涩之味。”此味道,许行对此物倒是熟悉。 风允点头道:“可有区别?” 蛮娃瞧了许行一眼,点头。 许行自然也点头。 风允望着俩人,以望气之术,通过观望许行的气息流动,解释道:“山茱萸,味酸、涩,性微温,也是,可敛失之气,利肝肾之药。” “而此形似山茱萸者,味辛、略苦,性热,可降气止寒,利肝胃。” “肝为解毒之所,胃为消耗之所。” “人消耗物,夺万物之利己之体,方能生存,获得正气、力量。” “此时因为瘟气而至,胃部容易受寒,阻断了人体向外求助的一个场所,想以汤药治瘟疫,就先利肠胃,打开入口。” “而肝处积寒,将淤毒在体,是为人体自我排毒的场所,只有打开了此处出口,才能让毒快速离体。” “辛味……辣也,可发人体自热也,驱体之寒,即使没有肝处之口,也能在胃口与肝口之间,再打通了皮肤之口,以汗排毒。” …… 解释了治疗瘟疫的原理,周围与风允一同习医的安人,也很快思考如何配药。 他们都是风允培养,观阅《黄帝内经》,通晓医理之人,对于药物的灵敏已经比常人多矣。 此时瘟疫之重,他们处于山中寻药,也有紧迫,皆不敢耽搁。 下山。 安地之人迎接。 但在其人群中,风允却见到了…… “黎月?” “风子,在下仡月,奉百越王之令,携百越国浔阳学子,入安地,以助风子治楚国瘟疫。” 浔阳学子…… 风允望向面前,女扮男装,络腮胡满面的黎月,语塞难言。 “还请待百越国诸学子暂休,待今夜余整理楚国事态后,再作定论。” 仡月闻声,点头称是,就欲跟上风允。 但二长老紧忙拉住。 摇头道:“小月妹,风子有要事。” 闻此,黎月才恍惚醒来。 “是,但这也是我们的大事……巫医之德能否兴起,被诸国所知,全靠此次瘟疫之治。” 说罢,黎月挣脱二长老,利落跟上风允。 风允见之,也不拦。 他并不认为黎月会单单为了他,而来到这跨越扬粤与荆楚的安地。 在殿内安坐。 风允以百越之使节礼,安排黎月座次。 而百里奚也紧忙赶来,入殿,向风允说明此时情况。 “风子,这月来,潜国被楚国突袭,其汉江以南诸地,皆被楚攻下,如今只能往汉江而观楚,再无先机!” 风允摊开地图,观阅情形。 百里奚上前,为风允指明。 一旁的黎月也凑近。 风允对百里奚微微点头,示意继续。 不多时,百里奚就将楚国镇守各地的将领纷纷说明,而因为潜国被袭,失去安全通往楚国的要点。 如今也只能隔汉江而望。 “风子,天子已令潜国、鄂国、曾国造船,准备渡汉水攻楚。” 百里奚说后,风允微微蹙眉。 “天子行军之策,怎如此匆忙?” 观望地图—— 风允望向宗周之地。 却因为距离之远,不得其中详细,无法清楚此时天子的心思。 “天子或许是急功近利之人?”百里奚试着答。 风允点头,但又摇头。 “褒响之死,本就是灭楚之机,自然会即刻表明态度,以攻楚心,立自己之德。” “可行军虽说需快,方有先机,但其如今是大势而压,天子之君需稳才是。” “渡汉水啊…”这应该是周天子不想面对之处。 这是周昭王崩溺之地。 在周昭王崩溺后,对天子气运,天生有克。 如今的周天子要从此处再行船而来,让人惊叹其意。 “怕是如今,天子六师中,也多人在劝天子,再寻别处行军。” 风允微微摇头。 手指划向云梦泽,又逆上汉江,到安地之口。 “天子如此之急,那这里将是曾随之地诸国,与神农盆地此时唯一能入楚的地方。” 百里奚不解。 风允道:“云梦之大,比肩彭蠡泽,其凶险虽少些,但也不是安稳之处,从此处入楚,唯有从鄂国打通扬粤之地,从云泽梦泽之间狭小之处入楚。” “而潜国如今被楚国先夺下要点,也失去了作用,想要渡水夺回……” 风允摇头,他是知晓一些楚国水军之事的,想要在与楚国交接的水域边界交战,难。 所以,汉水之北的诸国,只能寻别处渡水。 其中谷国是一处,鄾国是一处;其都需经安地通往楚国。 而且,在曾·安地与楚·安地之间的那段汉水之间…… “百里奚,飞索之时,可有成?” 风允记得,他离开安地时,就下达了建飞索,以渡河之事。 若用飞索,也可载人渡水,只是速慢,比不过大船,但可以借助此飞索,搭建桥梁。 “风子,此事已成,不过无风子安排,暂未挂麻绳,众人还以为是祭祀之台。” 风允点头。 “暂时不挂。” “诺。” 随后,百里奚又说明楚国此时所公布出的瘟疫之情。 “死…过五万?”风允微叹,公之死五万,那真实的又是多少。 这还是楚人有备风寒之药的结果,但风寒之药也只能一时,瘟疫之气会随着越来越多人发病,而无效。 “令人速速去寻那形似茱萸之药,神农架为百药之盛地,遂才能见,但荆楚之地少有,要治疗荆楚瘟疫,百数万人,此药之数,越多越好!” 闻之,百里奚紧忙要去吩咐。 但转首又对风允道: “风子,还有一事,曾国君薨逝,早先就曾传书,望风子能在治理瘟疫后,前往曾国吊唁曾国先君-曾侯。” “…曾候,允在处理瘟疫之事后,会寻机会前往。” 说罢,风允望向黎月。 “百里先生,邀百越来使一同,让那些浔阳学子也参与进来,百越以巫医为显学,其医药之理,比安地之人早学,人数也众。” “诺。” 黎月也对风允行礼。 “风子,月告退……风子疲惫,好好休息一番,才能为瘟疫而行医……” 黎月望着风允微倦的神情,忧心劝慰。 风允点头。 “使节方向,允不会累己身而行事倍功半之举。” “……那就好。” 两人离去。 风允也歇息。 ……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二章:水无声而利天下 “这是吴萸?” 清晨,大殿之内,百里奚与黎月皆在。 风允望向一脸络腮胡,依旧扮做男子的黎月,询问道:“此药可是长在吴国,可有多?” 荆楚及扬粤,百万之多,所需大量的药材方能治愈瘟疫。 如今荆楚忙着战事,似乎将瘟疫一切相关都丢给了风允。 对此,风允隐隐有怒。 安地一地,即使有浔阳学子,人力又如何能足,去寻草药呢? 如此广阔的瘟疫,若无草药,他即使以异宝施展医术,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神农再世也怒而叹之。 不过此时,他心中已有计策,等楚君亲自来与他说。 这边,他还需与黎月说清这吴萸之所在。 “是吴国,当初风子为百越定策,巫医传承之道,我百越自然遵守,四处山野寻风君《神农本草经》中的各种草药,以作学习。” “而在此过程中,百越还发现诸多书不曾记载的药物,这吴萸在邗国境内也有,但听闻是吴国所繁衍而来,且与荆楚的茱萸相似,所以有此名讳。” 黎月细声解释,望向风允因为一夜安息,此时精神不疲,自若泰然的俊朗模样,嘴角含笑,难以压下。 “吴国…” “派细作前往吴国探查,若确定吴国有大量的吴萸,就请示吴国,希望能允瘟疫之药。” 风允望向百里奚,示意去行此事。 而黎月。 风允道:“还请黎月能发动百越国力,在邗国寻此药,运往扬粤城,允会安排屈原处理药物。” 黎月一笑。 “此事事关我百越之巫医德行,名传天下诸侯,自无不可。” 名… 出师有名,方可出战。 而若百越有巫医之德,各诸侯国之间对百越出手,都要思考这个名。 百越国欲南下,只要百越国坚定这个战略,这个名能让百越国另外三个方向的诸国,都出兵顾虑。 瘟疫,各国皆忧,民众皆惧……怎能杀医者,此为大无德也。 顺势而为策略,以大势为阳策,立于不败之地。 风允望向黎月,深感欣慰。 黎月见风允目光,面微红。 “风子,黎月为王一刻,必谨记风子之言,绝不会做逆人族之势的国策。” 风允微愣,颔首,却是一退,行礼道:“百越王能有此心,是为人族之幸也。” 恭敬却疏远。 黎月也愣。 “…是啊,人族之幸。” “百越王这个称呼,明明在百越时,寡人都习惯了……” 黎月抿唇,以退。 此之后,就是细作归来,邗国因为风泽之盟,对百越让行,允许在黄山采药吴萸;吴国愿意行那瘟疫之德,也愿意助力采药的消息传回。 黎月也不曾再来寻风允。 …… “风子,许久不见啊。”二长老来寻风允。 但两人说了不到几句,二长老就明说道:“您能劝王归百越否?” 风允微微摇头。 “他人劝,不如自己想明,百越国的担子在她身上,你应该相信她……筚路难行,身为王,应该亲身而行,才能让一国随之走下去,外力只会让王有依托,可你我都明白,这依托不会永远存在。” 二长老无奈点头。 默默离去,也不再来风允这。 风允着在药殿配药,在令人寻药之时,就找到了使用吴萸入药,驱逐风寒的药方。 “轰隆!” 五月·芒种。 是夜。 天气突然从寒风转夏,可四月就是立夏之时,那会还寒风邪气阵阵。 此时却有暴雨倾盆之象。 雷声轰鸣。 忽如一夜之惊变。 在殿内,风允拿着药方,正要与百里奚安排后续之事,可突然而来的惊雷和炎热之息,让两人不得不停下。 风允紧忙起身,来自殿外,观天象,以望气之术看天时之变。 百里奚感到脸上湿润。 下雨了… “四月有两个节气。”风允淡声,目光凝重。 “小满为先,是为水气充盈,小满江河之意,其水可润入夏之农业,可小满时无水,楚国有芍坡,是为水泽川溪之地,倒是挺了过来。” “可小满之后,是为芒种,是为一年二种之时,此节气过后,天时不利种子萌芽,所以此时应重农事,可……” 风允拉着百里奚归殿。 “哗啦啦…”也是这时,大雨倾盆。 “如此大雨,从年初积攒到此时的水汽,何地能安啊?” 去年起,风允就观天象,向楚国传达了上半年会干旱,下半年会洪涝的言论,但楚国因为战事,与一时的气运升腾而忽略此事。 此时楚国气运降,战事迫在眉睫,更不可能想起天时之变。 “洪水、瘟疫、战事,民心,楚国之难,已成灭国之预兆。”风允微愣,说出此话。 历史上,楚国有这样的灾难吗? 他不得而知,但他清楚,楚国不该在此时灭亡才是。 “我带来的变化明明是好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趋势?” 风允低声自问。 他在楚国,并未行害楚之事,反而大利楚国,但最终,却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诸国围攻,瘟疫泛滥,洪水爆发,民心背离… “风子,您在说什么?”百里奚莫名,还以为风允将楚国此时的灾祸,安在了自己身上。 他劝慰道:“风子,您的德行,天下诸国皆知啊,楚国的灾难,是楚国自己造就,若无您,楚国只会更加难堪啊。” 闻言。 风允眼中闪过疑惑:“是吗?” 暴雨不绝,顺着屋檐滚落,拍打在台阶上,淋湿了风允的裙角。 如此大雨,百年不见。 “我知道了……” 风允恍惚,但眼神很快清明。 “就如同这场大雨。” “大雨积攒了太多的水汽,这些水汽四面八方而来,本来它们不应该同时来的,但是一股风,推动了它们,加快了它们的速度,让它们同时来到楚国的这片天。” “水利天下而无声。” “只有在水退后,生灵才能获得大水带来的滋养。” “楚国也是这般,我带来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所有好与坏都汇聚在了同一时间,同时爆发,形成了这场‘大水’。” “水后,人族才能切实地获得这份‘大水’带来的滋养。” 一旁闻声的百里奚思索,略有明悟。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三章:风子论战·楚君求安 风允此时,却又补了一句:“那时,或许楚国已经不在了。” 百里奚愕然,但确实如此。 他想到风允玄道中,利人族之言论,却也清楚,风允对楚国灭亡,并无多感,只要楚人能活下来,有自己的新天地,就足矣。 “风子,楚国真的会灭亡吗?”百里奚还是不禁问道,因为此时,天子六师已经齐聚楚国周遭,大战不可能停下。 风允回答:“或许会,或许不会,这需要看楚君的选择。” 百里奚不解:“楚君的选择?” 风允颔首。 只是道:“天子六师,可真为德而攻楚呼?” 百里奚心头一动,期待下文。 风允笑道:“战事,各国间,似乎只看到了甲兵之数,列队之师,统兵之帅,冲锋之将,甲胄之副,矛戈之柄……” “但这些,只是浅层的力量,是为战事的下限。” “而除却此些外,战之深层,应看人心。” “人心,战时……” “军心为武器之锋,其心一,可破强敌之壁垒,让敌胆寒而警惕。” “民心为武器之柄,其心一,可握胜败之不屈,让敌诧异而惊惧。” “君臣之心为手握武器者,其心一,可战而有法,犹如神助,让敌难堪而败退。” “就如做食,食材、火候、器具,缺一不可,协作而佳,才能有美味享用啊。” 百里奚闻后,思索,颔首而赞:“风子对战事,也有深解。” 转而,又道:“风子,如此多心,如何才能一呢?” 知晓是一回事,能处理是另一回事。 其说,自然比做简单。 风允与百里奚归殿,重新坐下。 风允道:“因利而行,以德掩心,各自有私,遂上下不一。” “知晓其应,自然就能寻其解。” 风允答得粗略。 “世间无二般事,如何解只在行事选择之间。” 选择…… 此时,何人能选择呢? 是了,那些有资格手持武器的人,才有进行抉择的权利。 所谓的武器之柄、武器之锋,不动用,也只是无可奈何。 …… 与此同时。 一场洪水,让天子六师逼近楚国,又停下了脚步。 但此番,无不满,而多喜焉。 荆楚之地,本就是低洼之所,原本是云梦泽淹没,之后云梦泽水势退去,才显露出可供人居住的富庶之所。 如今这暴雨倾盆,不少天子谋士都争先说,楚国无德,天降暴雨,天可借水淹楚,以彰天子之威。 可也有人说,诸侯合一攻楚,是为瓜分荆楚。 若洪水一下,荆楚之地可还能耕作,有粮食城池乎? 荆楚之民可还能生还,成为可瓜分的奴隶乎? 到时怕诸侯国多不满也。 但,对此天子心头一动。 淹楚! 遥想当初,楚昭王崩溺汉水,周氏就怀疑是楚国做了手脚,但当时天子六军被淹没,威望大减,只能与楚休和。 如今,却可用此汉水,淹没楚国,一洗周氏之耻。 是以,天子密谋,暗中命人寻一处蓄水,待到合适时机以淹楚地! 至于诸侯…将这些诸侯的军也淹了,就可一举削弱他们的力量,稳固周氏威严! 此令出,周天子甚至请出了太公亲著之武道异宝-《太公兵法》,用国运驱动,以行隐秘,纪律之军,为周王室大计而定心。 如此,各诸侯国的军队,缓步而行,继续逼近楚国。 至于楚国国内,此时除了面对来势汹汹的诸国之军,还要派遣孙叔敖前往各地,治理水患,慌乱不已。 如今整个荆楚大地,仿佛人间炼狱。 瘟疫与洪水,淹没了整个国人。 死亡蔓延。 一夜暴雨,一夜哭喊。 楚国的屋舍又空了不少…… …… “快!” 车马急行在山道之间。 项燕护卫,楚君领头,雨中奔驰,越过荆门。 其后车马中,坎坷飞腾,像是随时要散架一般。 车帘在雨水中湿哒哒地飞舞,显露出车中紧抓车架的四人。 是楚君之子,公子居,公子心。 还有芈月、芈姝! 如此方向,却是前往安地。 至于原因—— 几日间,战事还未彻底爆发,楚国却因为这洪水、瘟疫,死去了两成,至于扬粤之地,更为惨烈,其数目惊心。 就是楚王在夜后,也晕厥惊倒,鬓生白发。 再如此下去,不过一年,楚国自亡矣,何须等天子六师? 楚君后悔不已,方晓得当初与风允所说中,其选择,军要、民心、瘟疫,何事为重! “风子,寡…余,楚国熊商求见。” 强行越过安地守卫。 安地众人见是楚君,围聚而来,警惕纷纷。 在风允所居的殿外,楚君一跃下马。 紧忙大礼而拜。 “风子,熊商求见。” 雨水倾盆。 那紧随而来的车马上,四位楚国贵裔,也纷纷下来,来到楚君身后,行礼求见。 外,百里奚见之,对手持长矛的众人摆手。 却道:“楚君来做选择了,看来也不是荒唐之君。” 说罢,百里奚上前,推开殿外院门。 四周人纷纷举伞而来,为楚君等人避雨。 百里奚道:“楚君且入,莫要伤寒了,楚国如今,皆靠您啊。” 雨水顺着楚君的眉骨滑落,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老者,看着风采有度。 楚君礼之:“还望老者引见。” 百里奚颔首。 “请入主殿,风子会见您的。” 楚君喜,紧忙跟上百里奚。 百里奚在前,对内侍道:“去抬炭火在偏殿,让公子,公主烘干衣物,以免风寒。” 俩位公子目微动,都道:“让月儿与姝儿去,我等陪同阿父。” 芈月和芈姝对视,却道:“我们也陪阿父。” 芈月补道:“楚国大难,我们作为公主,享受楚国之利,怎能不为楚人受风寒,阿嚏!” “把火炭抬到殿内来。” 主殿前,风允站立而视。 内侍闻声,纷纷照做。 百里奚引楚君等人入殿。 入殿后,楚君就拜道:“风子,还请为楚人谋之。” 楚君如实,将楚国如今的状况,因瘟疫与洪水死伤之数,皆列出,虎目泪流,掩面而泣。 闻楚君泣,芈姝惊慌。 两位公子都深深拜之。 芈月抿唇,直接来到风允身前,叩拜道:“风子,救救楚人吧。” 风允见之。 淡然自若道:“余自然在救楚人,如今治疗瘟疫的药方已出,百越国已经在邗吴之地寻药,很快就能治疗瘟疫。” “只要药材足够,瘟疫就能解,倒是还请楚君能让百越医士与安地医士,在楚地各处,行医施药,告知治疗之法,治病救人。” 楚君闻声,大喜过望,想不到风允已经找到瘟疫之解。 此时他乖顺点头,坚决恭敬道:“风子为救楚人而不计前嫌,是为大德。 “您所需,尽管说之,余定然做到,楚国何人阻拦风子,余必严惩!”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四章:杀楚人·人性乎 何来不计前嫌而救楚人? 风允自始至终,就没有因为他人,而改变自己的意愿。 解瘟疫之难,是他选择要做的事情,其即使不在楚国,依旧会去行。 “报…” 就在这时,外面奔来甲兵,观其身,应是楚国信传。 “君上,君上!” “巴、庸两国,会于长江,向楚国袭来了,如今昭阳将军正在抵挡。” “可两国来势汹汹,还望楚君定夺,派军支援!” 巴、庸,其在楚国之西,皆大国也。 “怎会,庸国按理说,从谷国而下,更为便捷,此时怎会与巴国汇军?” 来不及细想。 楚君紧忙道:“速速让项燕顺水而下,调令景阳出军支援昭阳司马!” “诺!” 甲兵急速离去。 楚君转头对风允拜道:“风子,还望救楚。” “天子令,为避免瘟疫蔓延,所遇楚人,皆残杀,其比之当初战俘为奴隶,更无人性也!” 风允闻言,望向窗外,绵绵大雨的天空。 天子的令,风允也清楚。 因为瘟疫,所以要杀光楚人,以绝瘟疫。 这让列国攻楚,损失了大量战俘奴隶,还添加了己军染上瘟疫的风险。 此时诸侯还能继续跟着天子。 就已经将目光望向了荆楚富庶的土地、楚氏数百年积攒的珍宝、扬粤众多的铜矿和天子的分封。 有得有失,没了奴隶,他们可以索要更多利益。 有土地,何愁不能养人。 有珍宝,何愁不能富国。 有铜矿,何愁不能强兵。 何况少奴隶,也能少管理之苦,不必担忧反抗、复辟之乱事。 对此,灭人性而利国,还站在了灭瘟疫,毁无德之国的高地的状况。 诸侯也能接受。 可,灭人性,风允无法接受。 “天子为了周王室的威望,已经失去了仁德之心。“ 风允蹙眉。 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股来自周王室的力量,压制着楚国的天地。 那是《周礼》,但也有更多,风允暂不知晓的东西。 但风允知道,这种力量,在等待时机,一举倾覆楚国,灭尽楚人。 “楚君,早先楚国有民心、瘟疫、战事三难,此时瘟疫之事,已有解,但又添一难,水患。” “此时,楚君择何先解?” 闻此,楚君悲色。 “风子,余惭愧啊。” “风子将解瘟疫之难,可余倾尽全力,与楚国诸权贵,也无能解民心与战事…” “如今水患又来……呜……” 楚君悲态实在少见。 原本也是傲然之人,但在灭国之前,也颓然姿态。 “水患之事,孙叔敖在治…余不敢多劳风子。” “此时,还望风子能尽快解瘟疫之苦。” 不提战事。 这是楚君的进步,但此时真的是民心,能救楚人吗? 风允不言。 一切都是楚君的选择。 至于风允的选择,那是风允的事情。 “我明日就出发前往扬粤城,安排医士,携草药去楚国各地,治理瘟疫。” “天子令,杀尽瘟病之人,此事决不可为。” 风允望向百里奚,示意安排。 百里奚颔首,离开殿内。 而楚君,此时对风允拜道:“风子,还请让我的子女随风子一同,以证明我心。” “楚君还是待公子,公主离去吧,无楚君之心,允的本心也不会改变。” 楚君闻此,只能作罢。 一礼道:“瘟疫之解,望风子多多费心。” 楚君深深一拜,身后的子女也跟着拜过。 大雨倾盆,来时急,去时也急,因巴庸来战,此时楚君不得不立即出发前往昭阳之军,亲征,以壮军势。 楚君一行,很快离开了安地。 而在离开前,楚君将写明楚地的瘟疫情况的帛书,尽数留下。 风允望着西南方向的天。 蹙眉道:“邪气来于西南,非巴庸之地,到底是何物?” “莫非,是妖邪?” 妖邪,天地之恶。 人族之边缘,多妖邪作祟,但传闻有各大神关镇守,难以侵犯华夏大地。 当初,在大庭时,就曾遇到因意外,由女娲氏化妖而成的邪祟。 风允对这股力量,有所熟悉。 “西南…如今是何国?” “夜郎…” “且兰…” 楚国的记载中,就只有这两个国家。 而那里的语言多种,杂乱难解,可见是与最早的百越国一般,是为部落之国,共尊一部落为首而成国也。 “邪气…” 不得其解,风允安排道:“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今夜以楚地的瘟疫情况,分派各医士前往楚国各地,待扬粤城中向各地输送草药,你们到了,就可以医治楚人。” “诺…” 接令后,雨水声中,安地开始动作。 一个个医士,很快分配了前往之地,且配了一两位壮汉,作为护卫。 待到翌日时分,安地之中,瞬间少去大半人。 黎月与大长老随着风允与蛮娃前往安地。 临近半路时,就闻—— “荆门被破!” “天子六师进楚了!” “荆门的人都没了……” “他们在杀楚人……” 楚国大乱! 原来巴庸攻楚是幌子,只是为了引走昭阳,让荆门防御暂缺。 真实的目的是从谷国而下,穿越安地,直攻荆门! 有人诧异,为何安地无声,莫不是已经被灭,或是投降天子? 但不管如何…… 楚国之人纷纷往南逃窜,但南地有长江,原本为险,如今却成了困死他们的屏障。 “那些诸侯真的在屠杀感染瘟疫的人!”蛮娃嗡声,惊声道:“我们安地如何了?” 风允摇头。 “是屠杀楚人。” “没有楚人,诸侯能更好地掌控这偏远的富庶之地。” “至于安地…” 风允与安地有气运联系,此时气运不动,毫无影…… “为何有心悸之感?” 异人之预兆,绝非虚妄。 此时,快马加鞭,一安地之人紧忙来报:“风子,安地无恙,神农之师与曾随之师直接越过了安地,驻扎荆门。” 越过了安地,也是安地如今不过几百人留守,又是天子亲口册封的风子之居,诸侯国自然不会去动。 “回安地,我心中有异,让百里先生安排,上丹山暂避吧……安地暂空,也无碍。” “诺…” 快马而离。 风允望向前方,如今已经要到了扬粤之地的分界,到时要坐船渡水。 “停车…” 轰隆隆的马车停下。 “我暂不去扬粤城,你们带着我的药方与医书,安排前往扬粤城,屈原足够处理此事。” 另一车的黎月赶来。 “风子…” 风允摇头。 “百越王,还请见谅,允有要事留在楚地,扬粤城之事,望王能主持,待草药至,以正医德。” “……黎月会做到的。” 风允颔首。 召出九尾,坐骑飞奔而离。 黎月望着,美目蹙紧。 “走!”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五章:风子·灭瘟疫 非正义之战,战意不足,即使有汉水之险,是为灭国之战,也节节败退。 其悲哀之心。 在风允以长袍、斗笠,遮掩身形,进入郢都时,就清晰感触。 满目疮痍。 瘟疫下死亡之人,横倒在街。 烧杀抢掠之事,也可看见。 “逃啊!” “咳咳咳…” “这让咳嗽了,烧死他!” “不要,我没有得瘟疫,我没有…” …… 拉了拉斗笠。 “轰隆隆…”是楚国权贵的车马。 很快,一队甲兵护卫,装满货物的马车驶出郢都城。 其模样,应是运往荆门方向的军备。 “楚国被汉水、长江所围,是防御,也是自困,如今荆门大开,楚国没有那么多的船舶,让楚人离去。” “除非下水,游过去……但只要风寒,就会病发。” “急报!” 信使快传,马匹急行,就是路上踩踏行人,也不做停留。 “风子?”风允还在蹙眉,思考下一步应作何,就闻身后有人呼喊。 其小声,似怕惊扰风允,或者是惊扰周围之人。 是沈尹华。 “沈尹华大夫?” 沈尹华此时包裹上车,身后是一辆马车。 见此,风允直言道:“是要退往扬粤?” 扬粤为山,只要能做好防御,就是天子六师占领了楚地,那楚国权贵也能占据扬粤,以水军之利,而待反攻,留有可行之余地。 那荆门开,可谓是楚国大门击碎。 楚国郢都距离如此之近,这些楚国权贵怎能不慌。 “是…”沈尹华不做掩饰。 “昨日时,那些大族就已经开始筹备迁族之事了,老夫倒是落后之人。” 好一个落后。 风允沉声。 “落后之人,是楚人才是。” “为国在前的是他们,落后的也是他们。” 沈尹华闻之,微微一叹,对风允一礼。 “风子,老夫拜别……如今的郢都城没有什么可看的,您也快去扬粤吧。” 风允摇头。 “可记否,火之文明,何分蛮夷?” “行楚之德,自可证之!” 闻言,沈尹华哀声:“楚国,哪来的德呢?” “风子,莫说了。” 身为重礼的士大夫,楚人一员,都不相信自己的国有德了。 “这是人族大势,对我的询问,也是对楚国的询问。” “我原本以为楚国能自解,以此达到一个更高的天地,但看来,如今的楚国,无法去解答这个问题。” 沈尹华无言以对。 只能告辞。 风允不拦,望着离开的沈尹华,又望向天空。 楚国上空密布的瘟疫之气,开始有消退的迹象了。 “先将瘟疫驱除。” 风允继续前进。 在楚国迁都之前,郢都是国运最为浓郁的地方。 而郢都中,楚宫,是气运的核心之地。 一时间。 人流往城门而退,却被甲兵抓捕,前往从军,或是权贵逃离,飞纵马车。 水洼飞溅。 病者仰倒。 哭喊叫闹之声不绝。 唯有风允孤身逆行,向代表楚国权力最高处,楚国宫前行。 “呼!” 狂风卷席,天空乌云阵阵,似乎又要下雨。 “轰隆!” “是感应到了吗…” 风泽有灵,为恶风,作乱也。 如今的楚国瘟疫也是一般,如此多的病气汇聚,也形成了自己的规则,成就恶灵。 在风允跨越楚宫门后,来到楚宫之高台。 遥望天空。 那瘟疫病气,化作血盆大口,从天而坠,似要吞吃整个郢都。 郢都之人惊呼,大喊。 那遮天蔽日的大口,惊魂吓胆。 但…… “玄道,当为人道之势而行!” 青枝从发髻间落下,在风允手中变回青枝长杖,高举而起。 任由狂风吹拂,但风允屹立不动。 一股青芒飞纵,击向庞大压城的病气。 霎时间,被玄道之力击中。 病气强大,风允此时难敌。 但,此番为楚人而行道,可借人道之势,楚国之国运! 楚国国运汇聚而来! 远在荆门之后,且战且退的楚君霎时间就感到了风允的所做。 他为楚国之主,自然有决断之权。 他若否定风允之行,那即使人道之势在前,楚国之国运也无法加持到风允身上,这是君王的力量。 “嘭!” 昭阳召唤武相,以武相而统兵,可一时间,楚兵气势依旧低迷,难以成军,无法抵御来敌。 见此,楚君哪里能等… “允!”楚君高呼,在战场上大喜而笑,泪目而呼! “风子治瘟疫,楚人无须死在天子刀下了!” “哈哈哈!” 风子! 战场之上,楚兵第一次有了精神。 “风子帮我们了!” “风子!” 一时间,楚兵气势大振,昭阳趁机,行武相之法,以禺强之相,结军阵……那压迫而来的天子六师之军,竟然有了退却之势! …… 也是这时,被安排前往各地的医士,药材,也来到楚国各地,挑拣药物,望天而待。 …… “何人!”楚宫内,因为战事,防御疏忽,此时才发现有人站立在楚宫高台。 近后—— “风子!” 楚国甲兵不敢妄动。 激动。 风子是在帮他们楚国! 当初即使有楚君说明,风子在楚,可随时离去,此时在楚是为救瘟疫,并无圈禁,但诸侯皆不信,而楚人也不信。 但此时,风允孤身来郢都,与病气相对,可见真是在去瘟疫之害! 一人上前行礼,正要再询问。 却见风允青枝上飞出一尊铜炉! “咚!” 巨大铜炉,定在高台之上。 “玄者,亦有医道!” 风允之声,传遍扬粤,而铜炉飞出无数流光。 流光沸腾,不过眨眼就飞出了郢都。 而有楚国气运之助,那病气也开始后退,与风允青枝的力量,对峙而待。 但四周,病气如浓烟滚滚,似要侵入每一个楚人体内。 见此,风允急呵:“楚地玄者,速速行医!” “诺!” 流光坠地。 楚地,楚国扬粤之地,此时每一个修行风允玄道的医士,跟前都出现了一尊铜炉。 他们明白这是风允的玄医之术。 立即拿起草药,按照药方熬煮。 “快,拿草药来,之后还需多煮!” 随着烹煮。 风允身前的铜炉上,印刻出一株草药——吴萸。 能解此次瘟疫,此药是为大利。 随着烹煮药物,一时间,楚国药气冲天! 随之入雾,扑向楚国各地,被楚人吸入体内。 “药气只能压制病症,以免病气爆发,此时还需饮用汤药。” 风允望向惊慌失措,布满楚地上空的病气。 这病气中,有一股妖邪之气,在逃逸。 他眯眼道:“先灭了你。” “祝融者,火神也,天地大火,焚之妖邪!” 风允青枝,化作一柄大旗。 祭之以旗,以召神魂! 吴回! 浑身火焰,身骑火蛇的巨大神灵,横空出世,飞纵欲擒,火焰无红霞布天,向着那逃逸的妖邪之气而去。 风允紧紧注视。 但…… “百…”风允大惊:“百越王?” 因为风允愣住,那被风允以国运驱使的火祝融也有了一丝停滞。 趁此机会,妖邪之气逃离。 “怎会?”风允见妖邪已逃,只能令祝融冲入病气当中,随着药气沸腾,焚煮病气,消其毒性。 随着楚国病气逐渐萎靡,楚人发现自己的身体轻快不少。 而在各地的玄者施药下,那股病气也彻底脱离体内,飞空而离,被吸入风允的铜炉当中锁住,以炉火焚之。 一时间,楚国之人都拜向郢都楚宫,口呼风子之德。 “药物不可断,异术只能助一时,不可助一世,一切都需靠人族自己砥砺前行。” 风允站在高台上,看着向楚宫围来的楚人。 他对身旁的楚兵道:“劳烦这位甲士,去告知楚人,余这里没有药,楚人需去寻郢都城内的其余玄者,秩序等药,不可乱之。” “诺!” 这名领头的甲兵,对身旁的甲兵们下令,这些甲兵大半都去行风允之言。 至于剩下的。 “风子,余等在此护您,您有所需,也可方便吩咐。” “护我?”风允摇头道:“此时护楚人即可……” “余…就在此地等天子之令,看看无瘟疫的楚人,天子会如何安排。”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六章:巴庸 楚国瘟疫之气被风允所灭。 有玄道医士在,残余在楚人体内的病气也逐渐消弭。 楚人体魄也在恢复之中。 这般情况下。 风允的德名越发高涨。 此时风允选择帮助楚人,就犹如在楚人心头的一道朝阳之光。 楚人因为褒响之死而无德的迷茫状态,破开了一道口子。 楚君抓准时机道:“风子救楚人,楚人怎可自哀,负风子之德乎!” 闻此言,楚人之心,瞬间就有了依托。 一时间,楚国荆门的战事,有了逆转之势。 对楚君借自己的势,而助战,风允并非异议,如今瘟疫已解,他只不过是在等天子的号令,以备后续之事。 “风子,您要离开楚国了吗?” 郢都城内,如今楚国权国多离开此地,前往了扬粤城。 而扬粤城中,屈原竟然带着草药等物,直接来了郢都,坐镇于此。 “是被排挤了?”风允暂居典籍宫,见屈原带着一行人匆匆而来,于是询问。 望向屈原后的黎月等人,风允无奈。 安排入殿一坐。 屈原行大礼。 “风子。” 屈原眼神落寞。 那些权贵到了扬粤后,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渗透扬粤城。 因其士大夫皆是各族权贵,这样的渗透,或者只不过是一句话就让人偏向了他们。 屈原在扬粤城,只是一夜就失去了权威。 对此,他很清楚,反抗无利,不如来郢都。 “原是为协助国相治理水患,且为王在郢都调遣各部。” 风允点头,不点破楚国权贵之间的丑陋。 “你清楚就好。” 回归话题,屈原一开始就问风允要离开楚国否。 对此,风允答道:“离开楚国……则需等天子。” “天子若令,不杀楚人,那允自然会离开楚国……毕竟,允非楚人,亦非楚臣,在诸国攻打楚国上,并无立场,也无利益瓜葛。” 此言出,屈原低首,落寞暗叹。 但还是顺着风允的话,反之而问道:“那天子继续杀楚人呢?” “没了瘟疫,天子还有理由继续杀楚人吗?”一旁的黎月诧异,但很快蹙眉。 杀楚人… 对天子与诸侯来说,是好是坏呢? 或许在瘟疫之前是坏的。 但瘟疫之后的楚人,去做奴隶还能有健康的身体否? 瘟疫会席卷归来否? 诸侯之间不敢定论。 而这些奴隶入国,或因曾经的瘟疫,本国的人会坚决反对,而奴隶的身体恐留下隐疾,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可以说,此时的楚人,是累赘。 到手了还要担心反抗。 杀尽,若是有条件,未尝不可。 可是有条件吗? 众人望向风允—— 风允轻声道:“此时诸侯联军还在杀楚人吗?” “若是上一个杀楚人的命令尚在,下一个不杀楚人的命令不出,联军是杀楚人,还是不杀呢?” “只需三日,若是楚国瘟疫已消除的消息传至天子处,还未有命令出,那就是一种命令。” 三日? 意思就是,风允会在楚国再呆三日。 屈原明白了。 “风子,若是天子杀楚人,您就是站在人族的立场,抵制这种无人性的行为,此时,您才有休戚之心,下场为楚人谋。” 人族…… 这个词,似乎因为风允的到来,创立玄门后,被越来越多人所知晓。 这是一种思想,正在潜移默化,影响每一位观阅或者知晓玄道的人,所了解——诸国之人,为一人族! 这也风允对有巢祖,燧人祖所题—— 何为国,如何延续? 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二题的一种拓展。 …… “报,屈原大宰,王上急令,让斗廉司马分兵支援夷关!” 夷关! 正是楚国西北方,在长江入楚之地所设下,阻拦巴、庸俩师的关卡。 由昭阳镇守。 不过因为荆门大失,所以昭阳也难以顾及。 此时有山岳高低之优势,才能阻挡。 但随着巴、庸,携带权、罗两国,源源不断而来的甲兵,夷关也越发脆弱,濒临崩溃。 若是夷关再失,巴庸两国就能绕而包围楚君与昭阳,那时与荆门一同发兵,楚军必败退! 屈原大惊而起。 “可是要粮草辎重,我这就去安排!” 屈原对风允行礼,就匆忙而离。 风允默默思索。 巴庸… 最擅山地之战,与扬粤一般,国民常年与山野为朋。 “风子,您在想什么?” 黎月此时已经换回了女装,嫣然望着风允。 因为在玄道医士中,多为百越浔阳学子,此时帮助楚人治理瘟疫,其医德已经随着天子六师攻楚的战役,而名传四海。 气运升腾。 黎月作为王,自然清楚。 如今有了这德名,外加周礼子爵诸侯国加持。 其风泽东西北三方的国家,都对百越有善意,亦不敢轻易动手。 而百越欲征南方各越之部族,如此,也能无忧此三方,是为利。 一旁的二长老,此时也笑意藏眼。 虽说黎月行事多顾及风允,但也绝不会损害百越,如今更是为百越谋得了一大利好,岂能不喜。 更喜之,在为楚国医治的玄道医士中,数十人都成为了异人! 大势啊! 果然只有在争端当中,才能爆发大势之态,让身处其中的人,爆发潜力,获得机缘。 数十个巫医之士,何国能比拟? 而安地出行的数百人中,也有十数人成为异人,等到楚国事彻底结束,还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脱颖而出。 且此些,皆是玄道异人。 一时间,玄道的威名也越发响亮。 风允能感觉到由世人修习玄道,而来的运势。 这不是国运,而是道运。 唯有道,才能运载气运,其余术、法,皆没有这样的能力。 “呼……” “您怎么了,是黎月脸上有东西吗?”见风允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黎月面色微红,但也不扭捏,还是紧盯风允的眼睛。 风允在想,为何那妖邪会有百越王的气息。 百越王不是死了吗? 若没有…… 那。 风允醒神,止住。 对黎月摇头。 “只是想到一些事情……人心难测。” “更甚君主乎?” 黎月微愣。 她如今,也是君主,风子这是何意? 风允抬眸,看着黎月面懵懂,但眼中满是探究的神情,风允恍然,道:“往事今朝,允途径多为君主,所观每一位人都各自秉性,如何能看透呢?” “是允执着了。” “允不必看透别人,只需展示自己,让他人来看我就好。” 风允说后,沉默。 黎月抿唇,问道:“是阿爸的事?” 风允并不想影响黎月,或者说影响百越王对百越国的安排。 这是王的选择。 风允已经不为臣,目光远眺,也没有立场说什么……百越王有可能没死? 又有何用呢? 乱黎月心神? 遂,他移声道:“先王曾经让巫一先生前往巴国,以结盟联姻,换取巫医典籍,增添百越底蕴,不知如何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七章:代天道·掌人道 巫一前往巴国之事…… 黎月一愣,又释然一笑。 “巫一先生死了,而巴国瞧不上百越,只是收了礼,并没有回赠百越任何巫医典籍。” “当然,那是之前的百越,此时的百越,有风子国策,何须联姻,攀附巴国呢!” “我百越,誓不以女子出嫁为姻,谋生苟存!” 当初,仡虎言百越王遗令,黎月出嫁巴国。 此事此时……或许黎月已经有了计较。 但,黎月也没看清百越王,一切不过都是推她上王位罢了。 对此,风允无奈。 “百越王还是快些归国吧,您已经在楚国谋求够多了,再待下去,并非好事。” 黎月眸一哀。 “若…若这是风子之想,对百越有利,黎月自然会尊崇。” 黎月望向二长老,二长老随之起身。 “黎月能再见到风子,帮助风子,黎月已经很开心了。” “风子珍重,黎月来郢都,也是想与风子告辞。” “呼…” “叮铃铃……” 风声动,吹响了黎月发间的银铃。 风允这才发现,原来今天,黎月盛装打扮,不过方才风允都没有注意在此上。 “风子,若需百越国相助为人族而行,您尽管吩咐,黎月与百越国人,皆愿追随。” 抿唇,黎月柔目,上前紧拥在风允怀中。 轻笑一声,黎月不舍离开。 “愿再会…” 美人缓步,与百越来人皆离。 而那些楚国四处的医士,也会在楚国确定再无一人有症状后,离开楚国。 “我并非薄情之人,但你我并非良缘。” 风允自始至终,都在与黎月保持距离。 离开百越时果决,此时也不会留情于此。 黎月很清楚,所以她走得也很果决。 …… 三日,转瞬而过。 郢都城内,因为风允在此,还有屈原在管理,此时已经有了秩序。 虽说荆门与夷关之处在激烈交战,但丝毫没有影响郢都的行政。 这或许就是信念带来的力量。 早先因为褒响之死,楚人的信念已经被打碎。 但有了风子治疫,让楚人有了期许。 他们可以从风子这里,获得德行,以此弥补德行。 他们楚地紧邻安地,可以在安地进学,修习德行。 如此的‘楚人望风’之言。 如狂风般,席卷楚地。 楚君闻之,不怒反喜。 因为安地在荆门之外。 而荆门被申国领头的神农盆地之师所占领。 只有夺回荆门,楚人的言论才能成真。 楚人望风,也成为了楚君激励楚人的言论。 楚人闻之,纷纷凶猛,誓要夺回荆门,紧邻安地,以此修德。 一时间,楚军竟然将神农之师,打退到了荆门。 攻防逆转。 而面对这样的情形。 天子又助力了一把。 天子下令,楚人无德而抗天意,天怒,当灭。 天子六师,承袭天意! 遂,楚人无德,为奴隶也鄙夷,六师之甲兵,以天怒之威,见楚即杀,灭天之鄙夷也! 此令,随着大周气运而出。 天子,也开始在汉水之北,神农盆地之南的鄾国,搭建祭台,问天而行令! 列国大惊! 天子祭祀,问天行令,这是在动用大周之全力啊! 看来,天子是势在必行,灭楚! 在天子建祭台之时,诸国也在派兵,赶往鄾国,以助声势。 一时间,荆门之处的战役,也越发激烈。 而风允,也起身。 “风子,您准备前往何处?” “孙叔敖先生?” 在典籍宫外,风允竟然遇到了慌忙赶来,衣衫褴褛的孙叔敖。 “可是治水有难?” 孙叔敖在治理楚国水患。 不过这几日,因为瘟疫消去,楚国气运有所回升,天气也缓和不少,水患之势应有所缓解。 “是水患……芍坡如今已无法承受这般大的水。” “若是芍坡崩毁,楚地大半已耕的田土都将受到威胁,风子,可否借大禹鼎一用,老夫虽也有治水异术,但还需召之帝禹,方能快速开拓整个楚国的水渠。” 风允手一抬,一尊大禹鼎递交给孙叔敖。 他望向天空。 轻蹙眉道:“汉江水如何了,我闻说长江水这几日泛滥,云梦泽水位高涨,不少地方都有了洪涝之灾。” 正说着,就闻天空一阵雷鸣。 又要下雨了。 “轰隆隆!”这时,风允的马车,也被蛮娃牵来。 “风子,您……” “允准备前往荆门,有事寻楚君。” 风允上车。 “孙叔敖先生可同路?” 孙叔敖摇头。 “余还需去与屈原大宰商议,汉水尚稳,长江需治。” 风允点头,告别道:“那就不耽误先生。” “风子慢走。” 风允说前往荆门,自然也不会有人认为风允会说谎,离开楚国。 很快,风允就驶出郢都。 而随着风允离开郢都,一只只冶鸟,也带着风允的书信,前往诸侯之军。 周天子—— “哈哈,灭楚国,顺天道,灭楚人,违人道?” “荒谬,楚人,也是人吗?” “哈哈哈……”天子营帐内,众人大笑。 楚人是人,但,不是天子一路的人。 什么人族,诸侯之间可不会因为这一句违人道,而罢手。 天子望向曾国候,也就是当初的公子丙。 “曾侯,你说,风子此言,该如何处理?” 曾侯从席上起身,对天子行礼道:“天子代天道,掌人道,您的决策就是人道的决策,何来违背人道呢?” 风允的天道、地道、人道之言,在《列国·百越》中有记。 是风允在扬粤国时,与计然谈论时的言论。 其—— 天无情,唯有己;万物一同,不因强弱而偏袒。 地有情,却博爱;万物一同,不因强弱而偏爱。 在如此天地之道下。 人道,以强者引路,庇护弱者;以弱者齐心,诞育强者……以此传承文明,生生不息,对抗天地。 …… 看玄道之书,自然会看到此言。 这也是人族的根本之一。 说明人族在天地之下,是如何的状态,方能长久。 此时,在场看过玄道之书的人,都心知肚明。 但正如风允所说的阴阳之变,无极太极,善恶选择……人族延续不可只有一家之理。 此时,众人选择的另外一条道路。 是对是错,只能用时间证明,只有留在世上让世人承袭的,对人族来说,才是对的。 “哈哈……” 天子笑毕,收敛笑容。 厉声道:“好一个楚国,竟然逼迫风子,虚造言语乱我军心!” “寡人必救风子于苦难,以彰德也!” 诸侯闻声,也同声道:“以彰德也!” 如此。 风允对天子与各诸侯间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对此,风允也清楚了天子的选择。 待到翌日时,他已经来到了荆门之外,楚君的营帐之中。 “风子…” 【QQ群:729792170】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八章:与楚国结契 “风子,您来此地是为?” 营帐内,楚君本欲与昭阳商议军情。 盔甲护身,严阵以待,另一旁,还站在一位风允不认识的壮年,看之,应该也是一位楚将。 “天子伐楚,是为扬天子威势。” 风允开门见山,直言道:“前几年,周王室京畿之地,灾害频发,即使有异人之力相助,也只能草草平之。” “此为人力难敌天时。” “以至于周王室的威慑,在此代天子手中,大减,周边多有不服之意。” 风允只能推测个大概。 但因天子此番攻楚的多番命令,不顾一切也要灭楚,为此还让出大部分利益与诸侯的行为来看。 不难看出,周天子有意以伐楚来彰显周氏之威严。 以安四海五湖,周礼之道国。 “扬天子威势…”楚君闻声,目蕴怒光。 “以我楚人的死,来扬他的威严,我楚人若何?” “楚不尊周也!” 从先君-芈熊至今,楚国皆是这般,被周礼之国排挤。 至今强大了,也不被同视而待。 楚君怒。 但。 “褒响之死,并非虚妄,楚君且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辜之人,何忧借口。” 楚国的罪是真的,所以楚君此时的怒,也只能一怒,就哀叹罢了。 “唉…”楚君重重一叹。 一旁的昭阳冷面,眼中却满是迷茫。 风子欲为何? 见此。 风允也不与这两人再做解释。 直言:“楚国四难,其瘟疫已解,水患由孙叔敖先生治理。” “如今尚存战事之颓、民心之哀。” “允如今有两策,可解此而难……但,允非楚人,亦非楚臣,行此而策,需楚君亲令。” 楚君闻言,压制惊喜,下拜道:“请风子出仕楚国,寡人欲以国相之位……” 国相。 如今孙叔敖正为楚国相,这楚君倒是果决。 不过。 风允摇头。 “允不出仕楚国,只是要楚君与允结契一书。” 结契? 楚君一愣。 一旁的昭阳与那名壮汉对视,都在等风允后言。 “何书?” 楚君恭敬询问,毫无君主架子。 “若楚君能答应…”风允目视楚君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奴隶从军,杀敌立功可为民,奴隶从农,耕作勤劳可为民,奴隶从工,建设利国可为民。” 奴隶,三种为民之路。 楚君蹙眉,但还是点头,认可。 其中奴隶从军,杀敌立功,也可缓解战事,他自无不允。 而风允下一句,却将楚君,昭阳与那名壮汉吓了一跳。 “楚君还需废楚国,‘非权贵不得为出仕之行为’,让君与民,再一次筚路蓝缕,同甘共苦。” “不可啊,怎可!” 楚君与昭阳还未出声,那一旁的壮汉就紧忙喊道:“君上不可,那群庶民,怎能与我等同朝共事!” 这根本是在毁坏楚国权贵的根基。 如此事情,就是昭阳也不敢为风允说话只能对那壮汉厉声道:“子玉,禁声!” 成得臣,楚国成氏,字子玉。 将昭阳勒令,他才收敛了激动的情绪。 此时,营帐中,目光纷纷来到楚君身上。 抉择…… 风允不急。 急的是楚君。 “非要如此?”楚君低声试探。 他不认为风允会无妄而言。 这契约,应该与风允的两策有关系。 此时…… 不等风允回答,楚君攥紧手心,目横而睁,高声道:“只要风子能退六师,安民心,寡人以楚国国运起誓,应下风子契约!” 说毕,楚君撕裂衣袍,划破手掌,以鲜血而书方才所言。 一时间,满满的血红小字,布满了帛段。 楚君拿出腰间的君印,以血印下! “风子请观!” 楚君将帛书递来,就再撕布条,包扎手心伤口。 风允一阅,无差错也。 帛书之上,满载楚国气运与楚君气息,如今只需他也应下,就能成为屹立在楚国天地的一道枷锁,束缚着楚君,让其不敢违誓也。 “楚君既已想好,那允也不作迟疑。” 青簪化作青枝。 风允手持而望上方。 “轰!” 营帐霎时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毁,露出阴雨绵绵的天穹。 风吹衣袍鼓动,四周甲兵听见异响,围来。 但楚君抬手,示意无事。 就见,风允指着帛书,周身玄气升腾,卷席帛书,而上。 以诺天地之术! 一幅图,从玄气中飞出——女娲伏羲手持规矩图。 图化作两位玄气所成的参天巨人。 似在观阅,也是在证明。 楚国的气运也在此时飞出,化作吴回之相。 吴回,对两位巨人遥遥行礼。 而帛书也从巨人手中飞去,落入吴回手中。 楚国此时,皆可观到。 吴回化作一团火焰,携着帛书成为一条锁链,连向楚君! 契成! 以楚国气运为牵引,吴回为证。 楚君感到,自己心头一顿,明白,这是对他的约束,不可违誓也。 “楚君下令吧。” “呼!” 乌云密布之间,一道阳光从天空打下,照射在楚君与风允说站立之地。 而随着夏风,连绵几日的阴雨也有了短暂的停歇,天空露出了明媚光彩。 楚君感到脸上的温暖,轻笑。 “诺。” 随着楚君的命令,楚地上空的乌云……缓缓退去。 而那奴隶为民的三条道路,还有庶民也可入士的可能出现在楚人耳中时—— “莫不是听错了?” 楚人疑惑,让那诵读君令的人再说一遍。 “……” 闻声果然如此,楚人有喜,但也不多,倒是那些奴隶闻声后惊喜不断。 至于楚国权贵听闻,都怒意不绝。 “楚君也是权贵,怎能应下这样的条件,风子再有能力,也不值得楚国如此!” 已经逃至扬粤的楚国贵族,皆不认此令。 但无论如何,楚国如今做主的,是楚君,他能代表楚国大势。 大势所趋。 风允也开始顺势而行。 至于昭阳后来询问风允为何要行此约定。 风允只言—— 当初成一策,化奴隶为民,激其劳力也。 可楚君犹豫不决,如今,以此约,来推动此事,让奴隶之阶级,消去不留。 至于为何要让庶民出仕。 天之多高,人心之多高,天之多广,人心之多广。 若人世世代代无晋升,那人族亦世世代代无晋升,不利人族也。 ……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九章:赎罪·褒国 荆门之外,风允与楚君告别。 其后昭阳与子玉恭敬在后。 更后,则是列兵护卫…… 此番却是风允要出使别国,才能解楚国战事。 “风子,您让寡人准备的赎罪诏书,已经备好,您出发后,屈原大宰也会尽快备齐赎罪之物。”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褒响之死。 看似复杂,但如何平息,却也简单——赎罪也。 赎罪,其债有头,冤有主,杀褒响之罪,自然偿还与褒响之亲,方能道义不失。 如今,天子与诸侯间以褒响之死攻楚,其来满口道德,但内里,多是为了利益。 楚国杀褒响,赎罪于褒响之亲,双方和解,才是事已至此的最优解。 这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 如此,只要偿还了褒响的罪,那诸侯与天子之间,就少了一层出兵的道义,楚人也因为偿还后,即使无法做到遗忘此罪,但也能缓和愧疚与无奈之情。 让楚人明白—— 罪应赎之,而非自耗己心,这群所谓的天子六师,并不是他们的债主,真正应该向褒响之亲-褒国赎罪。 褒国若说明赎罪之物需何,楚国尽力弥补过错。 褒国莫非要杀尽楚人才能偿还褒响之死的话,那褒国也道德吗? 莫不是想用此借口,谋楚乎? 错即改,付之以重而不敢有二也。 但绝不是以举国灭尽,消此褒响之死。 …… 风允将要言的话,都写在了帛书上。 褒响之死,不罪楚人,而罪君也。 递于楚君。 “一定要派遣使节,向至褒国与褒国君主说明楚国欲赎罪,以有之物弥补杀褒响之罪。” “在楚国欲赎罪之言传遍诸国后,再以马车拉万金,大道向褒国而去。” …… 风允交代清楚。 此番行策,光明正大,秉承公正之理,楚国赎罪之情,是楚人全体的意愿,希望褒国国内能商议补偿之事,只要符合道德,国与国之间和平,楚人都全力弥补。 是战,胜败,皆为国民之苦也。 “风子放心,寡人必定照此策行,以弥补褒国……就是以养褒人百年为赎罪之条例,我楚也必全力以赴。” 养褒人百年? 褒国虽小,但也有二三十万人,其一年口粮至少也是二十万石,方可堪堪供养。 二十万石,十万金堪堪可购。 当初风允在百越国行农策,其第一年春,也不过收了三十万石粮食。 如今,楚君能说供养褒人百年之言,可见只要能挽回民心之德,楚君愿意付出大代价。 风允抬眸深望楚君,微微颔首。 “楚君有弥补之心,此策能成。” 说罢,在楚君的搀扶下,上了一旁的马车。 “送风子,望风子功成而归。” 风允欲为楚人出使西南两处,以克巴庸两大国。 只要巴庸两师退去,楚国就能以汉水,挡住天子其余四师。 “轰隆隆……” 蛮娃以巨熊,牵引马车,轰鸣而离。 他要去西南蛮中的夜郎,以及蜀国。 楚国对夜郎的消息所知不多,只知晓如今夜郎是竹姓,部族共举之国。 而蜀国,是为独立在外,不服周化的强大国家。 其国富庶,却少与外界沟通。 当然,也是身处盆地,能出行车马的道路也被巴、庸、昔等周礼之国阻挡的缘故。 “风子,您先去哪一国?” 车外,蛮娃嗡声询问。 风允望向路上的青绿山野,缓声道:“夜郎。” 夜郎? 蛮娃不解。 风允笑而解释:“夜郎与庸国有恶交,庸国隔在巴国与楚国之间,只要庸国退兵,巴国也会受到影响。” “先去夜郎,屈庸国之师,再去蜀国,屈巴国之师,方为上策。” “那风子如何让夜郎和蜀国都帮助楚国呢?” “嗯……此事不急,待到夜郎观察其国情后,自然能寻到解答。” …… 在风允离开楚国之时,楚国上空,乌云再次密布,看之应是大雨重聚。 这般快速,风云变幻之下,楚人心中一慌。 待出门后。 就听甲兵四处在报。 “风子谏王,王欲请罪己诏!” 有人询问,在闻那赎罪之言后,都不由落泪。 “赎罪就是了,何须杀尽楚人…” “呜…楚人愿为楚而赎罪!” 赎罪之声,不断。 此时,大雨倾盆,那喧闹之声也不绝。 “轰!” 大雨再次降临在楚地之上。 而赎罪之声,随着雨水汇聚成溪流,汇入四面八方。 水汽升腾,闯入各个诸侯国当中。 “赎罪?” 有人嗤笑,但也有人皱眉思索,楚国此举带来的变化。 “报!” “荆门大败,楚国抢回荆门!” “什么!” 方才还在思考赎罪之声带来什么变化的诸侯联盟,此刻大惊失色。 好不容易夺来的荆门,此刻被夺走了? 而这时,天子使节到。 “天子令,各国之军,驻扎在安地,势必夺回荆门!” 随着天子调令,安地之西侧,已经被诸侯之师占据。 至于安地东侧。 因风子之名,无人敢扰。 但实际上,有风允此先安排,如今安地众人已经将安地的重要之物,都搬到了丹山之上,暂居,以避祸事。 而随着天子六师与楚国的战事变化。 五月悄然过去,已经来到了六月·小暑—— 褒国。 如今的君主正是两年前,风允所遇到的有褒谷。 但当初的少年侠气,已经被褒国的国政,疲累而老。 一青年身上,竟然看出了垂暮无奈之色。 “什么,楚国要赎罪?”闻殿内,楚国使节之声,有褒谷大笑,神情中有着痛苦。 “嘭!” “楚国!” 有褒谷怒拍案桌,狠狠而望。 “为寡人之君父,陪葬!” “只恨不能亲啖楚人血肉,咳咳……咳咳!” 神情中有着疯狂,但…… “无楚,愿以万金,百车兵甲,耕具数千为赔罪之礼。”楚使下拜,神情恳切。 “褒君之死,是为楚君罪,非楚人罪也。” “我楚人罪不至死,也不该为奴隶啊。” 随着楚使的礼数一出。 殿内诸多褒国士大夫都愣目而视。 万金? 百车兵甲? 数千农具? 这……如何厚礼,实在诱人。 方晓得,那曾国万金所铸的编钟,震撼诸侯,这万金一词,在诸侯间是何等重量。 不少士大夫都捏紧手心,望向有褒谷。 楚使微微侧目。 这褒国,似乎已经被这位国君所掌控,所见士大夫都要观其脸色,听其号令。 才两年,这位青年君主竟有如此手段?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章:供养·折半 首席上,有褒谷在听闻楚使的礼数后,也微愣。 褒国看似地大,挨近周王室,但所居之地是极为贫瘠之处,养育一国不易,想要防御也难,所以才被周王室拿捏,只称小国。 如今这份赎罪之礼,有褒谷迟疑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仅凭一时意气而行事。 他身后还有整个褒国子民。 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褒响为何要前往鄂国。 也清楚自己的妹妹为何要嫁与周天子。 一切都是为了褒国,他们有褒氏能延续…… 万金,可抵数万石粮食,百车兵甲,可装备数千甲兵,数千农具,可耕数万亩田地。 殿内,似乎都能听到有褒谷捏紧手心,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褒响之死,已成定局。 若真深究,其仇者有四。 一为楚君,一为费无忌,一为伍奢,一为扬粤王。 其中,伍奢为初策,是一切之始,之后被费无忌所杀。 费无忌为毒计,被楚君当楚人之面杀。 楚君是决策之人。 扬粤王是被借刀杀人之刀。 扬粤王暂且不说。 这楚君会自裁赎罪吗? 有褒谷嗤笑一声。 却也笑自己无能为父报仇。 天子六师明面是以他父之死出征,但都各自利益,杀楚人,夺楚地,褒国弱小什么都得不到。 “呵呵…寡人无用。” 眼眶微红,但有褒谷并不松口。 如此赎罪,他褒国能受,可他受不了啊! 见此,楚使却又一言。 “褒国君,方才说的,是对褒君您的赎罪之物,我楚国还愿赎罪褒人失褒响之痛,愿承五十年,褒人一半的口粮,望褒国能给楚君一个赎罪的机会。” 轰! 殿内众人大惊,就是看守殿外的甲兵和为诸位煽风的内侍都手脚不稳,差点掉了手中的东西。 那些士大夫更是不堪,目瞪口呆,飞速示意自己的君主。 五十年,一半的口粮,这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有此赎罪之礼,褒国何须仰仗周王室! 褒国也能强大也! “真,真的?”有褒谷也断断续续说着,看得出,他也被此言所惊。 “正是,楚君欲以重赎而避免楚国二次之错也。” “褒君之死,我楚国君主,不欲再错。” 楚使深深再拜。 “我楚人望风,向德,也不欲再错。” 有褒谷嗖地站起,想要张口说,但又踱步起来。 看得出,他在纠结,或者说。思考应下此事的后果。 天子! 天子六师在攻楚,他这个后方的大义源头却先叛变了,那天子该如何看待褒国? 难矣! 他恍惚。 猛然问道:“你楚国行此令,是风子所乎策?” 有褒谷瞪大眼,紧盯楚使。 楚使恭敬道:“是风子所策,风子认为错误已犯,就应付出代价,遏制再犯,寻求处理之法,而非内耗,伤国人之心。” “褒国君,这是我楚最大的诚意,还望能赎罪。” 赎罪…… 楚国态度诚恳,而那赎罪之物更是让任何一国都惊讶。 但是,褒国在周王室之侧啊! 楚使低首道:“风子言,褒响之死,其债主之一为褒,债主之二为天子。” “赎罪天子之事,楚国再论。” 有褒谷目微明。 “寡,寡人……” 此言出,不至于让褒国太过为难,只是将褒国摘出此战,天子也保存了一定的出师之名。 他目光扫过那些翘首以盼的士大夫,再望向殿外,那褒国之地。 有褒谷眼中含泪。 “若是风子为和解之人,我褒国自然愿意和解……但你出不得反悔,不然堕风子名,那时此事,必将重起!” 说出此言,有褒谷捏紧桌角,呜咽悲痛。 但他清楚,若是自己父亲知晓自己的死亡,能为褒国,为有褒氏带来如此巨大,难以想象的利益,也会奋不顾身,赴死而前的。 “父啊,儿子……儿子……呜!” 楚氏下拜,行礼叩谢。 “楚国使节,代楚国,楚人,楚君,谢褒国君仁德,恕楚国之罪,安楚人之心。” “我楚立誓!” 楚使从怀中拿出楚君亲笔帛书,高举道:“只要有褒氏,褒响一脉延续在褒,为君主,我楚必尽行诺言,赎罪之!” 楚使又加了一条约束。 士大夫们默不作声。 而有褒谷闻言,泪目之下,瞥了楚使一眼。 下台,亲手拿过帛书。 那褒响一脉延续之言,是风允所添,而这帛书上还有风允契约异术的气息。 “风子为担保……” 有褒谷眼中,浮现出风允的样貌。 那时在大庭国,风允不过方至十七年岁,与他相差无几。 但就是那一面偶遇,风允为他们一家,留下了三难之策。 其三难之策—— 一为路难,以绕道荆楚,入巴逆上之策,助褒响一行安全归褒,避免路上埋袭击。 二为宗室难,以取长补短,推鼎入逆谋者之策,险中求胜,让褒响几人站稳脚跟,如今褒国士大夫皆听他有褒谷,也是依靠此策。 三为天子难,天子旧事旧治,让有褒谷代父而出,作为质子,或是出使边疆,以吞并褒国。 其中风允给了两种解难之策。 其一:古之弱国,面对强国时,皆是献美而自保,这样的计策,褒响与褒谷在当时不答应,风允也只是平淡诉说。 其二,才是正解:褒君再使,为子而谋,留下有褒谷传承有褒一氏的正统,褒响在外,天子也会顾及他的功劳,暂缓吞并之想。 但… 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 褒君再使,为子而谋,却成了褒响之死,天子六师伐楚。 以至于,褒国不稳。 在天子强权,欲吞并褒国之下,他不得不同意自己的妹妹,以献美而自保。 一切都是为了褒国,他们有褒氏能传承下去。 …… 他转身拿起自己的君印。 “希望你楚国,能挡住天子六师……呵,也是,风子在楚,怎会输呢?” 有褒谷自嘲一声,却也明白此契约,是自己父亲死亡后,褒国能延续下去的保障。 天子即使要对褒出手,也需顾及《周礼》。 之前还能以褒国缺粮来蚕食褒国,如今却不能了。 大印而下。 “咚!” “…褒与楚之仇怨,因此契约而暂缓,至五十载后而消去。” “轰!”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一章:夜郎·且兰 帛书之上,随着楚国与褒国的气运相互交缠,一股玄气从中冲天而起。 浩浩荡荡,整个褒国之地上,都能看见风允的道相,人首蛇身,目视寰宇。 其声如肃,诵其契约之文。 洪亮之音下,褒人大惊。 五十年,一半褒人的供养? 不去管褒国如何沸腾,褒国之侧的诸国多么震撼。 风允道相化作契约之锁,勾连了楚国与有褒氏一族的气运。 褒国后宫内。 “哇哇…” “夫人生了,一子一女,祥瑞之兆!” 褒国气运亨通,一时间,流动如云,那因天时带来的灾害,也减缓不少,待到秋收之时,怕又能欣喜一番。 “呼…” 小暑之风吹过,大暑之气将至。 大暑是一年最为炎热的时节,如今入了夜郎,跨过了武陵山脉,倒是有了些许清爽之意。 “风子,前面是且兰国了。” 马车内,因为前路无法行车,风允准备暂休一晚,此时蛮娃去狩猎。 余留风允与一壮汉。 这壮汉衣着野蛮,兽皮为衣裙,是风允以五十金之重,雇得的一通晓楚言与夜郎各地语言之人。 此时壮汉提醒风允且兰在前,并再一次说明夜郎周遭,此时的情况。 从中风允得知—— 其周遭的且兰国,位于庸国与夜郎之间,被夜郎包围三方,此时正被夜郎的撒骂王亲征攻打。 夜郎与百越国最初一般,也是由多个部落组成,其国之大,胜过多个百越。 就分散部落,就有数十个。 至于人数,依照这位走南闯北的壮汉估计,夜郎所有部族相加,大致有六七十万人。 而其中夜郎撒骂部,有三十多万人。 至于是如何估计的—— “撒骂王带着三万汉子去打且兰,留下一万看家门,那且兰国平时就万数拿长矛的,这个时候撑死了能征两万人。” “咱们这可不是大周那块地方,大周那三十人能征一个兵,咱这平常十个人就能出一个。” …… 壮汉说着,而风允也从这段时间的学习中,以九黎音字表相似的方法,记录了各地的音字代表的含义,对照周文而成书。 种道此书。 风允也将这夜郎的语言,如何发言,是为何意,也了解多半。 “撒骂王,似乎很喜欢征战?” 风允询问。 那壮汉答道:“不是喜欢,是没办法啊。” “这儿全是山,耕地少,而水又多在山峡之下,要是缺水了,自己喝水都难挑,哪里顾得上田土,难种啊!” “只有那些水便利,旁边正好有平地的地方能种些稻粟什么的,可这样的地走几步就没了,所以很多夜郎人都不喜欢耕作,只靠狩猎捕鱼,可又哪里能养这么多人呢……” “所以就去劫掠。”风允将壮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并在随行所带的帛书上以书《列国·夜郎》。 其上记—— 夜郎地势为山岭,少平地,无大湖,唯山间溪水汇流,无肥沃平原,遂此时多狩猎赶山为生。 而因为山岭之间,游鱼好捕,四季绿植,遂渔鱼,野菜,也为食物之一。 至于耕作,暂疲惫。 …… 农耕暂疲,多行战事掠夺。 这就是让夜郎出兵威慑,让庸国不得不撤军的解。 一切,撒骂王之征战,因一国生计疲惫,大势所趋也。 当然,这位王的性格如何,风允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只是从壮汉这,知晓其性多暴,残酷而蛮。 “风子,我听说您的名声,您是楚地的智者,和我们这的祭祀一样,是有能力的人……您能通神吗?” 这壮汉期许。 至于为何,壮汉望向且兰国的方向。 “我是句町原部落的人,我们的王也要建国了,但是我并不认为此时建国是好事,您瞧,且兰国刚刚表态建国,撒骂王就带兵来战……” “可我们的王说他梦见神的诉说,所以才要准备建国……” “我没有见过神……” 风允见这壮汉说个不停,也听着他对自己部族的忧虑。 “何为国,如何延续……” 风允又一次想起了有巢祖的问题。 国,庇护之围,守域也。 域中有土地,有人口,有兵戈,之后有了围墙,是为國。 “你们的王是为什么建国呢,为了供奉神而建国?” “还是为了收集一地之财富建国?” “还是为了护一地之人而建国?” “如果是为了护一地之人而建国,那自无不可。” “遇到危亡时,所有的民都会为了国而战。” “如果是为了一地之财,那就让这些财富为他而战,与民何干?” “如果是为了供奉神而建国……小神居一家之地而满,其心无贪;大神居一国之地不足,其心无量。” “唯有人,方才需一国之供奉,称神。” 那壮汉一愣。 “您是说,我们王是在骗我们,他……他是为了…” “集权力于一身。” 风允为壮汉解答此不解,轻拍壮汉肩膀。 此时蛮娃已归,但是他听不懂风允与壮汉此时说的语言。 让蛮娃学习周言已经是不易,若再让他学这些复杂,各地一音的夜郎各部族语,岂不是要蛮娃性命。 莫不见更是乖顺地炙烤野物,低头与巨熊在一旁。 “此行多谢。”风允拿出一个木匣,其中正是五十金。 壮汉一瞧,哪顾得上什么建国之事,喜笑晏晏。 金,铜也。 可熔铸贵重之物,不管是何地,都为硬通货。 知晓此行结束,转化对风允怪样地行礼。 “天还未晚,就不打扰风子了。” 前面就是且兰。 战事之地,壮汉可不会去。 “对了,前些我得晓一隐秘之事,夜郎部族中,邛都,靡莫、劳浸三大部族,有脱离夜郎国之意,似也要建国独立。” 邛都,靡莫、劳浸? 此三部族,是百越之大者也。 风允对百越的制度还不太了解,只能后看。 如今,先去且兰一观,再去寻夜郎撒骂王,商议与楚结盟之事。 “风子,熊掌烤好了。” 蛮娃用陶盘,将熊掌端给风允。 而在火堆上,还有烹煮的肉糜粥。 另一旁,蛮娃的巨熊,正在啃食狩猎来的另一半的熊身。 “嘿嘿,在山里熊吃熊可平常了,但人吃人就只有荒年听说过。” 蛮娃嘿笑着道。 风允接过熊掌,淡笑却摇头。 “人吃人也很平常。” “只不过人吃得杂,胃口也大。” 风允眸光微亮,此刻,在远方已是夕阳,圆月在山顶升起,随之火把也在山间穿梭。 且兰国与夜郎撒骂王的第一次战,开始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二章:万金·推鼎之计 就在夜郎撒骂王攻打且兰国时,与风允有崇山峻岭之隔的荆门—— “小心些,遵王令,这万金赎罪之物先行,之后再出兵甲、耕具。” 夺回荆门后,成子玉就负责镇守在此。 而昭阳与楚君,前往了夷道,抵御这来势汹汹,丝毫不退的巴庸联军。 成子玉之侧,是屈原。 如今他负责荆楚之地一切的后勤之事,让孙叔敖国相全力治理洪水。 屈原望着重兵而出的甲兵,目中闪过伤感之色,抿唇道:“供养褒人的粮食,还需等楚使在褒国整理褒人之数目,才能筹备而出。” 看着车马趁夜离去,荆门再次严守,不给诸侯之师机会。 屈原泪目。 “你们都是楚国的好儿郎…” …… 此时,诸侯之师—— “什么,楚军从荆门出,运输赎罪之物前往褒国?” 万金啊。 哪一位诸侯不心动呢。 特别是曾国如今的曾侯丙。 其曾国之前的礼乐重器,已经刻上了印记,随着上一任国君曾侯乙入葬,这代表的是新旧更替,作为新的曾侯,他也需铸造自己的器。 以正曾国,属于曾侯丙之礼乐! 不说高于曾侯乙编钟,但也不能弱于其重。 万金… …… 翌日,从安地运往褒国的万金车马被劫。 因是天黑,却不得知敌寇之名。 也似乎是默契,在安地驻扎的诸侯之军,都严令议论此事,那万金的车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 但安地的诸侯之军中无声,楚国中的楚人在听闻这万金消失在安地后,盛怒无比。 那是他们楚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赎罪之机。 竟然被这些打着仁义道德的诸侯联军所截断,还是用这样的手段,简直不可忍耐! 也是这一役,让楚人看清了诸侯之军的嘴脸。 对战之时,再无道德之上的愧疚。 反倒是因此而怒战不止。 楚人反抗诸侯之心,燃起而不止。 楚君及时宣令。 “驱逐诸侯之师,再全力赎罪,寻德之!” 赎罪、寻德。 这是风允留给楚君的计谋,能彻底稳住民心,悲心化怒意,慷慨迎战以破军之气势,威慑诸侯联军。 果不其然,在看见楚人如此团结,激烈的反抗意志后,诸侯联军胆怯了。 在荆门的战局,就因这万金被夺,而僵持,挂牌免战…… 至于诸侯之军外的天子—— “万金,就让那群废物不敢动了!” “还让楚人占据了大义!” 天子震怒。 “皆是小视之人!” 但震怒之后,靠在席上,左右美人倚靠,天子又笑。 “罢了,攻楚不在一时,此番亲征,寡人必定要灭尽楚人,水泽楚地,以消汉水之耻,以威四海八方!” “哈哈哈…” …… “轰隆隆……” 均国! 均国国家亲自接待了天子使节,此时他战战兢兢,望着不断填补山川缝隙,数以万计的甲兵。 这些甲兵筑造堤坝,阻拦丹水与汉水,以形成湖泊。 而其目的,就是待时机成熟,决堤以淹楚地。 至于如此大的动作,泄露与否? 天子在鄾国行祭祀时,动用了太公遗留的本命之器,协之周朝庞大的气运,以扰乱天机,遮掩此地的行动。 如此庞大的力量,如今有何国、何人能看破呢? 即使是临近圣人的老子,也无法看透啊! “使节,不知我均国,何时能帮你此处?” 均国,此时就处于这堤坝之下,若是决堤,顷刻间就会被摧毁。 但是没有天子的命令,他均国哪敢动呢? 天子使节闻声,他目光幽幽,望着已经储蓄了不少水量的水泽之地,目无悲悯,唯有势利:“今年前半年干涸江湖,此时水暴雨连连,但也不足以彻底倾覆楚地,你均国还需等着。” “啊……这。”均国君担忧。 这堤坝建得粗鲁,完全不是按久年大坝所建,只是一时所用之物,他看得心惊不已啊。 “哼,伱均国是得了好的。” “你们暂时在庸地修养,等此策能成,天子自然会封赏你们,到时升爵也不过是一言。” 升爵… 均国君憨憨一笑,眼中满是期许。 …… “呼!”炎热的暑气吹到了褒国。 当有褒谷在听闻给予他的万金赔偿,在安地悄无声息地消失之后。 不由感叹道:“将鼎送出去,在各方争夺中,静观其变,收获自己所缺的……” 这正是当初风允的取长补短之策。 如今在楚人缺少民心团结,对战之情的时刻。 用对于楚国来说,区区的万金就弥补短处。 实在让人惊叹。 “利益……一群豺狼。” “都是假借我父的死,为自己谋取好处!” “只有风子才记得,弥补受害之人,让我父死也能得其安也。” 有褒谷泪目,却听—— “君上,褒姒夫人来信。” “妹妹?”有褒谷微愣,在褒姒嫁往周室后,就没有再与褒国往来。 其一是为避免有人警惕。 其二是褒姒的无奈,她并不情愿做这个天子的夫人,家书不过是提醒她屈辱的选择。 但,褒姒早产,此时已经调养过来。 “确实,也该看看妹妹的态度。” “在父卒后,褒国能安稳,妹妹的贡献,无可厚非。” 很快,信件落入有褒谷手中—— “兄长应允楚国赎罪,而利褒国,是为正确,父若知,必能放心于你……” 帛书上有泪痕,可见褒姒之痛苦。 而在帛书上有墨点,隐约可见是为了遮住那个风字。 其后又继续书写:“外界皆传天外为美色而昏治国事,为美而发兵伐楚,其事谣,天子英勇,何人亦不可逆。” 这是在暗说,天子并非表面上看见的那般,其心中有自己的决策,要谨慎天子的任何行动,天子不会因为她而改变什么。 之后又说。 “申候之女,比我早孕,但此时因我早产孩儿,先一步入宗室之名册,取名姬伯服。” “伯为长也,此时王后对我有怨,也是情理之中,还望兄长送些珍宝入宫,赠之王后,以缓心情。” “如此,我代我儿,暂向他的伯父问礼……” 王后也诞育了一子。 但因为褒姒的早产,失去了长子伯名。 此时自然气恼。 不过还好,褒姒之子是庶,而王后为嫡,倒是也能安稳。 此时送礼,看似要送王后,却是告知有褒谷。 得到楚国这么大的好处,自然要分润一部分出去。 其分润的对象,自然是与王后等同的天子。 有礼数在,有褒姒与其子在,天子就不会惩罚褒国。 …… 看完信后。 有褒谷恍然。 但如何分润,却是问题。 “等等,我为王子伯父,送礼与侄,天经地义啊,以此安天子心情,即可。” 不多时,褒国发声。 却不是为安地的那万金。 而是庆贺天子得俩王子,健康顺遂,遂分别备厚礼,入了王后宫,与褒夫人宫内。 另外,以伯父之身份,有褒谷将褒国一块挨近周国,‘传说’只要其主仁德,就能年产数万石的土地,赠给了自己的侄子-姬伯服。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三章:竹中之神 就在诸国为褒国那‘传说’之地而议论纷纷时。 且兰…… 败了! 风允还以为这是且兰与夜郎撒骂王的首战,但却没想到也是终战。 且兰战败,直退都城,任由夜郎撒骂王大举进军。 一路上,抢掠不断,对于逃窜的且兰人,他们想杀就杀,想抓就抓,毫无规矩,满是胜者的欢愉、得意。 且兰人在夜郎撒骂王的眼中,已经和牲畜无异。 “杀得累人,就放他们走,这城咱也不要,待来年,我们再来抢一次!” “哈哈哈!” 伴随着撒骂王的狂傲的大笑声。 其余人也不再杀人,那看待羔羊的姿态,让且兰人恨恨不绝,却也只能慌忙逃窜。 原始而野蛮。 但那青光阵阵的青铜矛戈之下,又在乱中有序。 蛮娃被风允安排看守马车,自己独自前往,只带上有用之物,就来到了且兰国都。 且兰之人疲惫,而撒骂王已经兵临城下。 风允戴着斗笠,在城门大破之时,利用异术混入了且兰城。 他不做交谈。 只是玄气出,气息虚无,一路上不管是逃窜,还是施暴的普通人,都如同看不见他一般。 这是当初巫婆赠于他的咒——幻。 虽不得其深解,但也能动用一二威能。 “为什么,为什么烧不死你!“ “你这个竹鬼,伪神,害我且兰国,我亲手杀死你,以祭天地 竹鬼? 伪神? 风允望去,就见一群人,在且兰宫前,盛装而出,围聚在火堆之前,举行什么仪式,所以隆重。 而目光穿越这群人。 风允看见了一双在火焰摇曳中,透彻若水,平静如竹的眼睛。 为什么如竹。 只因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七八岁的孩童,他被捆绑在火堆中,却如身处在风中的山竹一般,任尔东西南北风,佁然不动。 可风与火是不同的,山竹也无法抵挡山火的焚烧。 似乎他能察觉到风允的目光。 那双已经变得黯淡的眼睛中,冒出一丝光亮。 帮帮我… 无声之言,只依靠苍白的嘴唇轻动,让风允明白他的意思。 就见… “轰!”且兰王手持青铜斧,就要砍断这孩童的头颅。 “铛!”一根细小的枯竹枝条,击在了斧上。 未济卦。 斧头划过孩童的肩膀,只带走了捆绑孩童的麻绳。 “谁!”且兰王回首大怒,却见已经攻破都城的撒骂王带着一群夜郎壮年,冲入且兰宫。 完了! 且兰王手一松。 “咣当。”斧落。 四周慌乱,但无人逃,因为谁都清楚,在都城被围的那一刻,就逃不掉了。 “撒骂王!” “伱退军的条件是什么?” 夜郎之地,诸部族交战纷纷,多是互相掠夺,这是默契,强者生存。 且兰王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可惜,且兰王的头颅,随着他说出条件之言,就被撒骂王砍断在地。 血液飞溅,差点溅到了风允的衣角。 “条件,哈哈,你且兰原是夜郎的部族,现在敢称国,那我撒骂打败了且兰国,就敢杀绝你,如今且兰是我的,你妻女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可以说条件的?” “哈哈…”周围,跟随撒骂王出征的汉子们,纷纷大笑,大笑之间,也胆战心惊。 撒骂王杀死了且兰王? 还要占据他的妻女? 这还是撒骂夜郎建立以来,第一次如此行事。 之前也有部族脱离夜郎,也不见这般严重…… 惊吓中,这些人却也将目光望向了且兰王的妻妾之女当中,其眼中多贪婪。 他们是否也能分润些许。 不过,撒骂王的目光却和他们不一样,虽说了占据且兰妻女,却是在看风允。 见此。 风允撤去了异术。 “你何人!”怎么突然出现? 四周夜郎之人,手持长矛将风允围住,警惕纷纷。 “动手。”撒骂王一声令下。 虽是随口之令,但撒骂王紧蹙眉头,盯着风允。 周人? “啊!” “我的腿?” “结冰了……” 哀嚎声一片。 风允以寒蛊,冻住这群夜郎壮汉,并非难事。 “爆…”有一夜郎喊着惊呼而怒,正要让夜郎之人爆血而战时,撒骂王抬手。 他望着风允,在赞叹风允长相之余,也因风允的力量,眼中闪过欣赏之意。 高声道:“停!” “哒!”撒骂王一步踏出,目光紧盯风允的动作,其桀骜道:“是周地的?” “手段倒有我们山巫的影子。” “允是学过巫道,撒骂王海涵,此番不请自来。” “哦,会夜郎语?” 山巫,山之祭祀也。 夜郎之国,多以祭祀自然之物为神。 山巫是其中能通灵者。 此时听闻他们的王,说风允与山巫为对比,夜郎之人不由都心生敬畏。 这是撒骂王没有想到的。 他怒哼道:“什么山巫都是我们撒骂夜郎要尊敬的吗?” 将目光瞥向火堆之中的孩童。 有人会意,紧忙踢开熊熊燃烧的火堆,将其中的孩童押出来。 长发披肩,这孩童皮肉娇嫩,看之,比且兰王室都要养尊处优。 撒骂王一把提起孩童,对风允道:“周地来的,你可听过竹神?” “竹神…” 风允听闻过,这是且兰国此时信仰的神。 那撒骂王听到风允的解释,捏起孩童的下颌,上下打量。 见孩童俊秀,啧啧称奇。 “这就是且兰的竹神。” “哈哈哈,不知道哪来的孩子,就建国了,哈哈哈……” “怕不是且兰王这家伙,和哪个阿妹生下的。” “不对。”望向地上的且兰王的人头,撒骂王唾了一声道:“他可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崽子来。” 又望向风允。 “你还差不多……真的,是来带孩子回家。” 说着,将孩童丢开,甩在风允面前。 风允玄气一卷,拖住这个孩子。 俯身抱起。 神? 望气之术…… 这孩子是异人! 七八岁的异人? 怪不得有辟火之术。 “这个竹神还真是你的崽子?” 撒骂王出声调笑。 风允摇头。 “非也,允只是代楚来寻夜郎撒骂王,有事相谈。” “楚国?”楚,邻近夜郎之地,虽说有山川相阻隔,难以通行,但互相之间也非一事不知。 “那就是……使节了。” “待本王处理了且兰,再来和你说。” “来人,护好楚使。” “是!” 俩夜郎壮汉手持青铜长矛,护卫在风允左右。 风允垂眸,部落兼并,他不应出手。 就听—— “哼,来人,把且兰王室里,所有的男丁杀了,女的带回去分了。” “哦!”夜郎之野,无周礼束缚,如今这战胜而分女的事情,并不稀奇,这些女子也少有会在丈夫死后还死守的。 或许是因为保留了一定的母系氏族的传承。 等与男子有新的子女后,这些女子的生活依旧,皆以母为血脉纽带。 不等风允出声。 “嗖嗖嗖!” 一个个人头落地。 “王,那楚使手上的……竹神?” “见者有份,我灭了且兰,楚使撞见了,那就当作是送给楚使的礼物了。” 撒骂王左右瞅瞅,似在看那个妇人貌美,对这孩童并不上心。 风允刚要拒绝,他要这孩子做什么? 但撒骂王却粗蛮地又补了一句,道:“楚使若不要,就带回城去,给我那几个妹子玩耍,等长大了,也能生一窝好看的崽子出来,嘿嘿。”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四章:山风·会被没有粮食的人吃掉(四千五) “我叫山风,我是从竹子中诞生的。” 山风…… 风允低眉,望向这孩童,七岁之年,稚嫩可爱,肌肤仿佛玉石透亮,不似这此时的且兰之地能养育出的孩子。 “你相信我。” 孩童的眼眸中充满了探究,等待,期盼之色。 这不似一个正常孩子,应有的冷静。 “山风,很不错的名字。” “风允,这是我的名字。” 没有相信什么竹中生灵的话,说罢,风允准备将山风放在地上。 可地上已经沾满了人血。 “我不想留在这,也不想成为几个老女人的养夫。” 山风紧紧盯着风允。 “我也不想碰这些血,你可以再抱我一会吗?” 风允动作暂缓。 “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人生,学会面对自己不想的。” 这般说着,但风允还是抱住了这个孩子。 “不过也要坚守自己的内心。” 闻声,山风浅笑,虚弱地窝在风允怀间。 低声道:“你很聪明,我确实不是在竹子中诞生的,但是我从竹子中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 不同寻常的力量。 “这是伱的秘密。”风允低头,他自然清楚,这是异人之力,只不过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童身上,实在是让人惊讶。 “当然,这并不是你独有的,这叫做异人……如果你想了解他,我可以带你去周地看看。” 一个七岁的异人,风允有心一带…… “嗯?” 一个小圆球,被山风塞到了风允的怀中。 “这是且兰的灵咒。” “我刚出生时本来要死了,但是她用这个咒,在竹林中祭献自己,救回了我。” 说罢,山风就靠着风允,虚弱地晕厥过去。 可见,虽然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但他始终是一个七岁孩童,经此一役,也不知对其是何影响。 罢了…… 或是有缘,皆有一个风字。 远望,整个且兰国已经被撒骂王占领。 那些且兰王的妻女也被瓜分。 至于国中粮食财宝,也在统计。 且兰已无。 风允刚叹且兰已无。 却听撒骂王道:“把东西都用木车装好,想带女人的就自己去抓,明日咱们就回撒骂城!” 撒骂王不准备占领且兰? 风允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嘿,楚使,现在咱们有时间谈谈了,你来我们夜郎,作何啊?” 风允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调查夜郎的国情,只能和盘托出。 这夜郎不似周礼诸国,外界没有这般复杂。 寻了一处明亮之处,对坐而谈,风允直言—— “望撒骂王能出兵,以威慑庸国,而惊庸兵退守,缓楚国之难。” “嗯……好处呢?”撒骂王哈哈一笑:“你这般说,不怕我趁楚国危难,发兵楚国?” 撒骂王眼中闪动战意。 他本就是好战之人,何况游商都传荆楚之地富庶,楚人蛮腰,婀娜多姿,怎能不引他心动呢? 对此,风允一笑。 “不说楚与夜郎前有山岳之险峻,后有长泽之阻隔,楚人擅水,而夜郎擅山,可见夜郎作战困难。” “再看,此时天子六师在即,即使夜郎攻破了楚国,又能从天子六师手中,分润多少好处呢?” “人多而粮少,楚人若败,必会逃窜四周山岳,倒时记恨夜郎,夜郎也麻烦多多。” “所谓,楚与夜郎,是为近邻,各自习俗中,夜郎依山吃山,荆楚依水食水,互不侵犯,并无矛盾。” “而夜郎与庸,皆占据山岭,以山养国,方为敌对。” “哈哈!”撒骂王闻此,却笑:“什么敌人,朋友的,这还不是在本王的一念之间?” 对方紧盯风允,看风允淡漠不动,丝毫不被他的威势所震慑,也清楚风允并非怯懦之人。 而风允所言也直接,恰好对脾气。 “我楚愿赠夜郎五万石粮食,万金,以出兵威慑庸国。” “……楚国倒是好气魄啊。”撒骂王眼中闪过贪婪。 但风允所说没错,夜郎之人擅山,楚国擅水。 而且天子六师他也是听说过的,二十多万甲兵,他夜郎自然难敌。 他夜郎与庸国,也确实因山而有仇。 但他想要更多…… “楚国的铸铜强悍,不如把万金铸成万金铜像。” 山风不愿离风允,就靠在腿旁休憩。 而在撒骂王欲提更多条件之时,出声此言。 “万金铜像!” 撒骂王一愣,想象着自己威武的样子铸造成铜像,他身体兴奋至战栗,眼中闪过极为明亮的彩光。 可见其憧憬。 在夜郎可没有这般的青铜铸造技艺。 “若是有万金铜像,我夜郎倒是能考虑出兵嘛!” “不过夜郎不只是我撒骂的夜郎,还是诸多部族的夜郎,以我撒骂的兵,可不够。” 撒骂王示意风允,还需要向那些依附在撒骂的夜郎部族许诺才行。 至于他能从中再抽多少好处,那是他们夜郎的事情。 对此,风允暗敲山风的眉心。 一边笑道。 “可,撒骂王可通知各部族的王,商议后向允诉说,此刻楚国尚能等待。” “而我也需派信使前往楚国,寻一能临摹撒骂王英姿之人,以画卷,带回楚国,铸造铜像。” 此时楚国瘟疫已解,治水有孙叔敖。 前几日时,他的楚灯异宝气运大增,也证明楚人民心已缓和,此时就这战事,自然不会这般急迫。 天子虽远征,却只带了几万人成一军,其余五师都是楚国周边之国,而楚国防守。 这粮草供给之事,不忧,此时怕是对峙之态。 如今,破局就在他,说动夜郎与蜀国,攻庸巴之后,让天子六师之气势,破口而泄,即可不败自退。 而这撒骂王… 万金之铜像,楚国在占领扬粤之后,自然能拿得出。 万金之像。 削一削楚囯之富庶,也能让其权贵,少些高傲。 对此,风允是丝毫不会为楚君节省。 眼下,这撒骂王也是同意了。 “哈哈,那我也去告知那群兄弟,楚使可也要好好思考,派信使时多写些,小东西可不能让他们出兵啊。” 说着,撒骂王起身,邀道:“楚使就随我们归撒骂城去,做客!” 风允拍拍装睡的山风,起身道:“自无不可,但还请撒骂王整军,楚国有意与夜郎国为友邻,自然不会虚此一遭。” “好说,好说。” “你们几个,这几天把兄弟们都召集起来,要干大事。” …… 翌日,从且兰国出。 撒骂王的人,跟随着身骑巨大蛮牛,高歌凯旋的撒骂王。 而风允骑在九尾之上,华贵而高洁的九尾一出现,就引起了夜郎人的惊叹之声。 这些人方晓得,为何他们的王会对风允如何和善。 原来也是奇异之人。 跟随在队伍半中,前后的夜郎人不敢靠近。 风允淡漠,身前带着山风,缓缓行在山路之间,倒也无碍。 “可有不舍?” 风允声音如风,轻轻打在山风的耳畔。 “撒骂王并未屠杀不做反抗的且兰人,也没有吞并这里的地盘。” 闻风允之声,山风没有回首去看,只是看着前方轻轻摇头,目光清澈。 “会被没有粮食的人,吃掉的。” “即使他们曾经叫我竹神。” “……” “不杀不反抗的人,这是撒骂王惯用的手段。”山风清澈透亮的声音,为风允解释,像是在介绍他眼中的夜郎之地。 “不管是这一位,还是之前的许多位,他们每十几年,就会用各种手段逼迫臣服自己的部族反叛,然后带兵攻打,收割这些部族的财富、粮食、女人。” “但不会占据这片满是山的土地,因为……坐吃山空。” “而且山中花木不会跑,山中生灵却会……所以,有足够睡女人,睡男人,生孩子,耀武扬威的地盘后,其他地方就可以像赶山一样,长成的挖了,留下小苗,继续长,等下一波赶山再来。” 风允想不出,这是一位七岁的孩童能说出的话。 但夜郎如今的撒骂王确实是如此。 果然只有本地之人,知晓本地之情。 “不过这一次,他杀死了且兰王。” 山风往风允怀中靠了靠,目中却没有害怕,也没有怜悯,只有思索。 “风允,你说为什么呢?” “我在且兰国能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真挚的眼睛,仰望着风允。 直呼其名,在他的人生中,并没有周礼,也没有尊卑,长幼,所视之人,都一样。 风允低声道:“因为邛都,靡莫、劳浸三个部族,有脱离夜郎国之意,似也要建国独立。” “还有句町原。” “撒骂王可能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的大部族,所以,他需要一个威慑。” 风允摸摸山风的脑袋。 “别仰着了,小心扭到头。”发枯燥,却不是头发本身,而是许久没有清洁,其中还有碎石枯叶,摸起来并不舒服。 “不是…”山风迷茫道:“为什么都要称国呢?” “这有好处吗?” 像是感觉到风允并非是邪恶之人,也非那些无脑唤他竹神,诉求各种贪婪心愿的愚昧之人。 此时山风在风允这,他愿意倾诉。 “国,以墙护人族。” “护人,先聚人…”风允骑在九尾上,为他解答:“聚人之后,必定会产生引领者,方能形成秩序。” “而往往这聚人也是聚气运…” “什么是气运?”山风打断风允的话,赤子无邪,他只晓得寻求答案。 风允也不恼。 “气运就是每一位生灵的那份期许,那份信任,那份认可,汇聚一致成为信念,团结而无穷大的力量。” 山风懵懂。 风允粗浅解释道:“撒骂王是一国之主,那就是汇聚了夜郎之地所有人的气运力量,虽说每一个人为他贡献得有多有少,但积少成多,这无可厚非,就是一份强大的力量。” 如此说,山风明白了。 “就像是我之前一样,且兰的人都跪拜我,会有一股力量跑到我身体里,但当我被架在火堆上时,这份力量就全溜走了。” “这就是气运吗?” 山风并没有失去气运后的苦恼,反而皱眉道:“我不喜欢那份气运,它太吵,太脏了,每一个人都在求我为他们做事,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努力呢?” “我并不值得他们信任、没有什么可以被认可的地方,也不会给他们期许的东西。” 山风直率诉说着被恭敬为神时的心情。 风允笑笑。 “或许吧,气运也有很多种,国运,族运,神运,道运,个人之运……” “是好是坏,全看人心。” 风允却清楚,这是且兰王在造神,手段与此时的句町原相似,不过且兰王造的是竹神,而句町原的王造的是自己。 山风远远望向最前头的撒骂王,疑惑道:“撒骂王对包括撒骂部族在内的所有夜郎部族的人都不好,为什么撒骂可以当作夜郎国的国王,获得夜郎最强大的力量呢?” 夜郎的部族很多,但是被承认的主宰只有一个,就是夜郎撒骂王,其余部族的即使称王,也要屈从撒骂。 可以说,夜郎的气运撒骂部族就占据了七八成。 “为什么一定要有国,没有国,只是部族明明也可以生存。” 山风有些急迫,他想这个答案。 风允道:“国,护人族,就像是有巢祖最初建造的巢穴一样,为人族带来的庇护之所。” “夜郎之大,周边国家皆有耳闻,而不欺夜郎之地。” “此时的夜郎,就像是各自陌生的人,在同一屋檐下避雨,屋檐下争吵不休,但不至于掀翻夜郎这个屋檐,让大家都被雨水淋湿。” 山风抿唇。 “可是撒骂王,也不值得夜郎信任、没有什么可以被夜郎认可的地方,也不会给夜郎人期许的东西。” 山风小声。 似不想被周围的人听到。 风允好笑。 “你倒是谨慎。” 山风摇头。 “我和且兰王说过我不是竹神。” 说着,他伸出手臂,撩开袖子,上面有一道鞭痕,看着应该是老旧的疤痕。 “他不允许我说这些,我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了。” 拉下袖子。 “我要是说给这些人听,撒骂不应该是王,那我也会被打吧。”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给他们听。” 这般说着,但他还是紧盯着撒骂。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除非对方先改变,但是我看不会。” “撒骂不配为一国之王,而他满是贪婪,享受权利。” “夜郎国,给我们带来了这位残暴的主宰。” “且兰建国,也给我们带来了这位残暴的主宰。” 山风眼神从清澈转为黯淡。 风允不由摸摸山风的头颅。 “建国是好的,只不过是主宰国的人,出现了问题。” “你想,如果是一位善良的王,掌管夜郎,你说是好事吗?” 山风黯淡的眼神明亮了些。 “是好事,但是没有……” 他很现实。 风允点头。 “没有,但不会一直没有。” “人族的历史很长,传承也会很远,这一百年没有,那下一百年呢?” “或许我们等不到,但我们可以思考,如何在没有的日子里,安稳地等待到来。” “更或者,可以选择帮助这个国找到适合……” 看着山风越发明亮的目光,风允却停住了话语。 他说的,似乎对山风来说,指引性太强。 而山风有成为王的潜质——冷静,理性,会思考对错得失,意志坚定而坚韧。 “风允,你怎么不说了?” “我……”风允语塞,转而笑道:“看书吧,不过在之前我得先教导你周文,你才能看懂。” 风允发髻上的青枝微光,以夜郎人发音为标准,对照周言的《音字表》出现在手中。 如今,《九黎音字表》已经加入了夜郎各部族的语言,风允甚至在闲时加入了楚言。 倒是不能以九黎为称了。 “我来教你学字,学会字,你就能看书,从书中去寻找自己想知晓的答案。” “我亲口告诉你的,那只是我的想法。” “而你有自己的人生。” ……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五章:灵咒·没有就捏一个 夜郎国因利而起,并没有让风允久等,很快就聚作一团,商议此事。 “风子?” 撒骂王在听到暗中派往楚国打探风允来头的细作之言,不由微愕。 他竟想不到风允竟是一位被人尊敬的贤德之人。 如是这样,倒也对得上他在看见风允时,那股莫名的警惕。 又闻风允的事迹。 他眸光大亮。 “这人倒是厉害。” 而其余部族的王闻在一旁闻言。 “不如咱们扣下他,索要更多的粮食!” 撒骂王闻言,心头一动。 但摇头。 “你去扣?” 那人禁声了。 “哼。”撒骂王怒哼一声。 “没本事就别说话,难道啥事都老子去做,你们就捡着吃!” “这楚国为了赎罪,每年给什么褒国人一半的口粮……是心动啊,但也要考虑能到手有多少!” 撒骂王没有理由不心动。 但是天子六师都拿不下楚国,此时对峙着,他是再自大之人,也要思考如何获得大利益而少损失。 如今夏季将过,秋天到来,那么冬日也不晚了。 “你们说,咱们趁着庸国大举入楚,去攻打庸国如何。” “这庸国和咱们,可仇怨不小啊。” 撒骂王相比劫掠楚国,更意向劫掠庸国。 “那位风子有些头脑,咱们夜郎和庸国都是靠山吃山的人,这次咱们攻打庸国,抢了庸国那秋收之粮,待到冬日里……” “哈哈,没有粮食,这庸国岂不是任由咱们拿捏。” 周围部族的王一听,纷纷点头。 但也有疑问:“这会才是近大暑,距离秋收还有两个月呢。” 闻此,撒骂王道:“托那风子两个月,又如何,反正他说了不急。” “至于如何拖延……嗯,他不是擅长治水种地嘛,就让他给夜郎治一治,这夜郎无湖泽,要个湖泽可不过分。” 周围的王皆应声:“不过分,不过分。” 笑罢,撒骂王面色一沉,道:“好,那就整兵。” 扫视周围。 “叫伱们来,可不是光吃好处的,这邛都,靡莫,劳浸,最近可不安稳啊。” 此言出,周围王立即应声:“势必追随撒骂王,共灭此三部族。” “灭?” 这些王是听说了且兰的事情。 “哈哈哈,好,就灭。” …… “湖泽?” 风允听着传信的夜郎使节,那一则则的粮食索要,倒是正常,加起来也不过与撒骂王持平,楚国倒能给得出。 但那另加的,给予风允两月时间,为夜郎弄一湖泽出来,倒是奇异。 “若是弄不出来呢?” 风允询问。 那使节大大咧咧,回应道:“弄不出来就弄不出来,王也是怕您在夜郎等得无聊嘛。” “现在王已经带着各部族的王一同去征讨邛都,靡莫、劳浸三个部族了,也不在城内吖。” 风允哑然。 “既如此,两月也等得。” 夜郎使节耸耸肩,就离去。 在离去时,多瞥了几眼在院内和巨熊一同分割野物肉的蛮娃。 “这大块头,力气怕是大得很呐,好几个阿妹往这瞅。” 蛮娃听不懂。 但闻屋内:“蛮娃,你与黑熊前往楚国送信,将这夜郎各部族出兵的要求,和大致出兵时间带回去。” “诺!” 蛮娃将肉干挂好,这才出发送信。 而风允暂留夜郎,待处理了夜郎之事,才前往蜀国。 “他们都叫你风子,我听说了。” 山风顶着麻布斗篷,宽大的帽檐套在头上,遮住自己的小脸,从屋外溜进来。 来到夜郎后,风允就为山风烧水,洗去了一路来的尘埃,以金购来的布匹,做了衣物为其蔽体。 “风子是什么?” 对山风喜爱去外面听别人交谈的行为,风允并不制止,但还是告诫:“你乱跑出去,若是走丢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至于风子,只不过是一个称谓。” “我有特殊的力量,走得回来。” 咒。 山风掌控了这个被叫做灵的咒。 “它有什么作用?” 风允拿出那枚山风给他的咒,一枚木球,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一个女子在舞蹈,上感天,下动地,四周满是生灵共舞。 “如果有人的灵碎了,或者没有灵,可以为他捏一个。”山风为风允解释。 “也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比如竹子的声音,风的声音,水的声音……” 见风允看着木球思索,似没有反应。 山风蹙眉道:“你不喜欢,但我认为这足够偿还你救下我的恩情。” “不…没有喜欢与不喜欢,这的确能偿还这份所谓的恩情。”风允恍然,对山风淡然一笑,收起了木球。 “聚灵,通灵,这是巫的力量,看来你有巫的天赋。” 风允递出一本书——《列国·大庭》 “看书吧,用音字表慢慢对照,你看完这本,我再给你后续的。” 山风接过书,不假思索道:“如果这书对我很重要,那我会找和他一样好的东西,报答你。” 风允闻言,浅笑。 “你很公正。” 山风不理会风允,就如同刚才风允研究木球而忽视山风一般模样。 风允一乐。 “你自己在这里,我去问问,在夜郎,什么地方低矮,且有大河。” 方出门,就见天空阴沉,似乎又要下雨。 风允蹙眉而出。 对于他这位样貌不同之人,夜郎人都奇异,听闻他会夜郎话,也都好奇上前。 风允将自己所欲问之事皆询问。 用帛书记录其答。 一时间,倒也清楚了此时夜郎的情况。 没有深究夜郎那各自为政的国策,这与百越之时,异曲同工,不必多写。 而更多的,是写明在夜郎时,那满地皆山,如何生存,养民之事。 百越国是有大泽,有平原沃土,夜郎可没有。 “夜郎皆山,靠山吃山,赶山为生,耕作之地少之,难成体系。” 风允写着。 “若是有一大泽,或许能改善这个问题,但要寻一处能蓄水,且不断流,周边有可耕之土的地方。” 夜郎土浅,地下多是山缝空洞,蓄水之难,所以需要不断流的大水。 “得去四处看看。” 风允很快就有了决定。 “带上我。” 有人拉了拉风允的裙摆,原是山风。 “我饿了,你会做吃的吗,在且兰都是那些人给我做吃的。” 风允微愣。 “会吧。” 在各地,也是别人做吃食,风允似不曾动手过。 如今蛮娃送信,他才亲自做些吃食。 “走吧,风告诉我,要下雨了,这次雨很大。”山风眼中闪过微光,风允清楚,这是以灵咒通灵,山风在用这个咒的力量,感知风的诉说。 “好。” …… 食过饭后,一夜…大雨倾盆,整个夜郎城都水雾弥漫,泥地湿洼。 “还要去吗。” 雨并没有停下。 风允用陶瓷平锅和兽肉热出的热油,煎炸着烙饼,准备干粮。 “自然要去。” 昨夜,已经用火熏烤了一些肉干,风允将其也装入行囊。 山风来至火堆旁,蹲坐着,眼中倒映着火光泯灭,道:“要做蓑衣吗?” “不用。” 风允将最后的一些粟米饼煎炸好,就将行囊系上。 又把备好的几块递给山风。 “夜郎的人送了些兽奶,或许你会喜欢。” 将一个皮囊子递给山风,山风欣喜。 一阵早食。 风允召出九尾。 “你得帮我拿一些东西了,九尾。” 将专门吃食的行囊挂在九尾身上,风允也是无奈。 之前都有人为他准备这些的,这还是第一次亲自筹备。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扭捏,只是感叹为何众人会喜爱特权带来的便利,以此为追求,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小而见大,备粮而观人心之性也。” “呦…”九尾轻鸣,一道柔光撑开,隔绝了天空飘来的雨滴。 “山风,走吧,我已经与夜郎的人说过了,他们允许我去东边的山脉看看,那是百年前的夜郎王废弃的一处地方。” 至于为何废弃…… 风允方知晓坐吃山空是为何意。 那处地方周围的山都被猎尽了,所以百年前的夜郎王,选择迁都往西,当然,这也与百年前和庸国的一战有关,那一战,消耗了东边那处废弃之地的太多资源。 “来了。”山风拿着《列国·大庭》一书,轻轻一跃,抓住九尾的皮毛就翻身上了九尾的背上。 风允还未来得及拉,就看见自己身前窜出的小脑袋。 “呵呵,走吧。” 九尾轻鸣,似对山风喜爱。 跨步而出,所行之路上,留下一道悠悠青雾,恍惚若神。 夜郎之人透窗观望,还以为风允是神明到来。 此番离去尔。 一时间,在风允离开之后,夜郎城中都流传着今日的传说。 而风允,在风雨之中,御九尾而游历夜郎之地。 这东边的部族很少,最大的且兰国也被夜郎给灭,此时恐怕还在诞育新的王。 至于被洗劫后且兰人会不会死亡。 风允在百越时待过,知晓靠山吃山,荒年也能撑一段时间。 而此时且兰是被洗劫,非荒年,这山中的东西并未受到影响,只要上山寻生,就不会饿死。 那些饿死的,多是愚昧懒惰之人。 “深究不得,不然人人都可怜,人人都可悲,人人都可恶。” 一连几日,风允都在夜郎各地巡望。 “夜郎无耕作,多是浇灌困难,耕田零碎,只要解决了这两点,就可以农耕而养一国,结合四周绵延之山为屏障、补给,可千百年而无忧战乱,无忧食物矣。” 看似贫瘠之处,也有好处。 古时,谁让会发兵去打这满是山地,无平原的地方呢,其多半是夜郎自毙。 “此处就可以。” 风允站在山顶,山顶周围,满是枫树,此时大暑,却还满满绿色。 他望向下面的一片矮山。 这里距离夜郎旧都要再往东一些,再过去几十座山,就是且兰。 “可以做大泽吗?” 山风在一旁与九尾靠着,询问风允。 《列国·大庭》和《列国·禹越》的内容并不多,如今山风已经在看《列国·百越》,知晓了风允有治水,开辟山河的力量。 但是,这需要借势。 正如在禹越时,借助了禹越人之势。 在百越时,风允借助了黄山之势。 在楚国时,借助了楚人之势。 在夜郎,风允能借什么势呢? “可以。”望气之术下,这片地域的气,都在风允的眼中。 此处低洼,四面山峰挡住了水气,使得这里的水汽流动缓慢,可见其下的溪流也缓,不过是最近大雨,所以才猛烈了些。 “怎么变呢?”山风对风允治水的力量并不向往,因为夜郎没有水,他的眼中,水多是涓涓细流,没什么厉害的。 但是大泽…… 风泽,一个从未见识过的地方,但是从书中可见他的力量,就是百越国一个国家都难以对抗,而臣服风泽,以风泽为神。 “我想,我们夜郎以大山为神,是因为山中凶险,但又养育夜郎,而百越以风泽为神,可见风泽凶险,也养育了他们。” 风允闻声,点头。 “是这样的,不过未知之物,才危险,知晓山与泽,你不要去触碰它的忌讳,就不会危险。” 风允扫过那几处水汽流动而出,最为激烈的地方。 “想要变出大泽,方法很简单。” “阻断出水之处,引流入水之处,自然会形成大泽。” “听着确实简单。”山风思考。 “风允,那对你会有危险吗?” “改变地势,不是与地势作对吗?” 风允拿出那枚木球。 “这几日我也在研究所谓的灵咒。” “万物有灵,我在百越之时就已经知晓,也可与万物而通灵,但却无法如此深切,甚至是捏造一个灵。” “如今,我以这木球,向这片地域的万物之灵沟通,希望变此地化为水泽之地,倒是物产丰美,也是美事,有何不可呢?” 这般说着。 风允将木球拿出。 “山风蛊……我在楚国时,曾得到过几篇《周易》,在其中,就有山风之卦,周文王将其定义为蛊。” “不过来夜郎,山风之蛊,却不单单是毒虫之属,也可以是灵。” 蛊,也是灵。 风允知晓巫医蛊术,自然清楚这蛊是如何出现的。 其就是以万物之气孕育出灵性,顺着灵性延伸蛊的秉性,来施展各异之能。 异曲同工。 此时的蛊卦,也与山风给的灵咒,风允自己领悟的万物有灵相结合。 “蛊卦·万物有灵之术!” 青枝出,山林动! 狂风大作。 而见,天空也由这狂风,引来了一阵惊雷。 雷泽孕生,万物有灵。 随着风允施展玄术。 斗转星移…… 日月飞逝…… 幸而风允带了干粮,山风倒不用去找野果充饥。 这一日。 百般无聊之时。 山地之间,一道道灵光飞纵,这代表了一株株山中的草木,一只只山中虫兽的灵性。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六章:云高·摸不着 风允聚灵。 与万物而语。 湖泽…… 一声声疑惑。 什么是湖泽。 此地之灵,不知湖泽。 风允将他安定后的风泽之境,万人劳作,野兽饮泽而嬉戏,虫卵以泽而破生,草木以泽而繁衍之态,以幻境,告知众灵。 又听。 四周之山响动。 所谓山神是真的存在。 但它们按照天道而存,顺应天道,而非人道。 沧海变迁,这些山自然知晓湖泽。 对于风允所愿,牺牲一些山石,换取繁荣一山,自无不可。 天道无私,只为道也。 遂,万物皆允。 但只依靠这零零散散的力量,是比不上当初风允借黄山之势的。 想要开山填隙,引水造湖泽,需要更多的势。 何势? 万众一心之势! “在大庭,在禹越,在百越,在楚时,都见万人之心,一同之力。” “而在楚国时,得见《周易》中,比卦,下坤上坎,方能在此时整合,以成同心为势,顺势归一。” “比卦·顺势归一之术!” “轰隆!” 雷声更甚,电闪雷鸣,这耀眼的光芒映在山风的脸上。 他捏紧手中的《列国·百越》,盯着高举青枝的风允,与之对比自己的力量,方晓得自己是多么渺小。 手中的这份书,记载了风允力量的来源,何其重也。 而此术也非如此轻易能施展。 天地似在风允眼中晃动,但却是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转。 “洪…” 不知何时,水流灌入的声音闯入风允耳边。 远处,那几条潺潺涓流,此时涌现出大量水花。 水流入这片广阔的山地。 水,随着大势而聚来,蔓延在这片风允选择的山地之中。 但夜郎山地之间,浅浅的泥土下,就是山,山中有缝隙,存不住水。 为此,只能—— “剥卦,下坤上艮,是为山地紧密,振山撼地。” “如今山地本分离,其振山撼地,只为合拢其缝隙。” “咚!”青枝轻敲地面。 山地之间,如同地龙翻身,不断颤抖。 有着这周围山峰的允诺,此术倒也快速。 山风紧抓住九尾,木讷地看着四周的地面不断起伏,很快又稳定。 地陷三尺,那远处出水口也被山势崩塌的山石所掩埋。 如此,也可将那来往的水兜住,不会渗入山隙之中,或者幽幽流走。 “走,带你去开山引水。” 风允翻身,骑着九尾,伸手将山风拉上来。 九尾飞跃。 天边雷声阵阵。 寻着水汽,风允寻着那些山涧溪流。 此时手中,那代表了《列国·百越》的斧钺出现在手中。 风允曾经以此开山,泄去风泽之恶风。 此时也准备以此斧钺,开山引水,聚水为湖泽。 “我在楚国时,少看周易,多看楚国国情,而楚国以《周易》为道者,少矣,其书也不过几篇文。” “但比大庭时,要多不少。” “其中还有一卦,名解,下水上雷,静极而动,正如冰封之河,春日惊雷一般,破封开道。” “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夜郎无冰河,山势阻道。” “今日就借惊雷之势开山,解无道之难。” 引雷。 当初的欧冶也能在铸剑之时,引雷而启灵性。 如今风允却是引雷开山。 “解卦·破封开道!” 天雷轰鸣。 随着风允的斧钺而出。 一道斧光飞纵,雷电紧随其后。 “轰!” “嘭!” 雷击山峰,从中裂开。 而山对面的水流,也顺着这条道,缓缓引流而来。 一连开六山,日夜兼程,有玄气庇护,风允也不得不时常歇息,那烙饼与肉干早已食尽,此时只能食野果,饮泉水,方足。 而观这六山之水势浩浩荡荡,奔腾入此地。 也不觉辛劳。 “滴答滴答……” 大雨再临,似助其威。 风允骑白狐,身后如今已是一片水泽之境,还在不断扩大,怕不需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处可供整个夜郎繁衍生息的湖泽。 “若是水势进出趋于平和,此处也是一处方圆十数里的湖泽。” 方圆二十里的湖泽,水陆并存,滋养生灵。 虽说比不上在风泽的百越国,那坐拥方圆上百里大泽之地。 但这里的水域,也够多山可食的夜郎,数百万人的生存。 以至于,风允余留在西边些的平缓之处的耕地,也足够浇灌。 “只需凿渠引水,就可灌溉这贫瘠的土地,养土十数载,也能成一片沃土。” 大雨倾盆。 九尾举起长长的狐尾,挥动玄气,为风允与山风避雨。 风允面露疲色。 此番日夜兼行,恍惚入道。 一连领悟四个《周易》之卦,开辟一湖泽,却也惊人。 就是可怜山风,一路跟随风允,每日只能以《列国·百越》为伴,领悟自己的异人之道。 “风允,你真的为夜郎变出了一个大泽。”山风声音清冽,却似这已经逐渐平和的湖泽一般,清波微动,似无情绪。 但其中隐含的震惊,不言而喻。 “是湖泽,真正的大泽比之更广。” “更广?”山风看着这连绵,大小孤山数百,水泽波动,其能吞下数十座大夜郎的山。 “是风泽吗?” “风泽比这个湖泽,大多少呢?” 山风追问,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湖泽,而不是书中所述,没有一个切实的样子。 “风泽有多大…” 风允思索。 “方圆,以边为记,这里的湖泽与风泽相差十倍有余。” “其占地,相差百倍有余。” “百倍…”山风沉默,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泽。 那当初风允治理风泽,又是用了什么样的势呢? “黄山也很大吗,和夜郎比呢?” “为什么要去比呢?”风允反问山风,在看见血红的枫叶落下,飘落在他头顶时,风允微微蹙眉。 “秋天了…” 创造这个湖,时光飞梭,他也没有了概念。 “山风,不用比较,只要自己认同,满足就可。” 摸摸山风的脑袋,抚去枫叶。 山风点头。 “风允,我书看完了,还有吗?” 山风笑着,明媚而质朴地笑着。 “《列国·楚》,这是我还在写的书。” 青枝一动,风允收回了《列国·百越》,将楚国的部分给山风。 “我只能给你看一次,若是伱忘了,可以在安地学习,我在那留有抄录。” 山风目光微动。 “我……知道了。”虽然他不清楚安地是哪,但他知道,风允不准备带上他。 “是我学得太快了吗?” 闻此,风允轻轻点头。 “你的人生,会很精彩。” “嗯…”山风气恼。 风允无奈,他认可山风的天赋,是如此地适合玄道。 但是正因如此,在倾尽自己的所书后,他不应该拘束山风。 转移话题。 风允看着这湖泽道:“为它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我并不吝啬这个权利,但我也希望它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以撒骂为名。” 山风低首。 此时大雨渐息。 天空中,一束秋阳穿透云层,打在两人面前。 那片枫叶被映照得血红。 “红枫。” “这四周都是枫叶,他诞生在秋时红枫时节,以此为名,不是很好嘛。”山风低低说着话。 风允应声点头,和蔼地望着他。 山风摸着九尾的皮毛,低声道:“山风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 “为什么呢?”风允搭话。 山风轻轻道:“因为只有山风,可以穿梭山野,自由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即使高山阻隔,也能翻越。” 风允柔声道:“天上的云,前路一览无遗,想去何处,不是更轻易吗?” 山风抬头,仰视着风允,眼眸湿润:“太高了,云太高了,我站在山里摸不着,不知道它是不是喜欢我。” 风允微愣。 “我也不知道,很抱歉,山风。” 山风低头。 “好吧,那我自己去发现,到时候再告诉你,风允。”说着,他转身去望高高在天的云,眼中湿漉漉。 “有人,风允。” 收敛自己眼中的情绪,山风看着远处,从夜郎撒骂城方向走来的一群甲兵。 甲兵护卫,野兽为骑。 那旗帜。 是撒骂王! “妈耶,这还真给弄了个湖出来?” 撒骂王与诸王愕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地瞪目而视。 风允或许不知,他在这红枫之地弄出的动静。 洪水咆哮,地龙翻身,雷劈开山…… 夜郎之人想要靠近,都担忧是神灵在发怒。 直到夜郎撒骂王带着一群归顺他的部落王,出征归来,这才紧忙告知。 撒骂王带着城中的兵卒来不及休息,丢下那些受伤之人就紧忙来看。 却看见了如今的场面。 一处湖泽,就这样出现在了这满是山岭的地方。 湖泽… 如此之大,夜郎之人从未见过。 在看见山岳之上,红枫树下的九尾,他们才恍惚。 “这才是真的祭祀大巫啊……” 祭祀,夜郎之巫,通天地之人。 而夜郎撒骂的祭祀,却被撒骂王杀了,原因就是干旱之时,祭祀无法召出雨水。 相比起来,风允能在两月之间,为夜郎带来一处湖泽,解决百万生灵的生存所需,如何不是他们眼中大巫呢? 各部族的王望向风允时,眼中都带上了莫名的敬畏。 议论纷纷…… 这是夜郎的信仰——神迹。 而祭祀大巫,就是与神灵交流的人。 与百越的先祖文化有差异,在夜郎,对自然的伟力更为敬重。 撒骂王目光微亮。 祭祀与王,在夜郎并不冲突。 若是能将一位能造化湖泽的大巫留在夜郎,如何不是好事,这更显得他撒骂王的英明神武。 被神灵眷顾! 此时却见—— “风子!” 蛮娃骑着大黑熊,踏过湖泽浅洼之处,往风允那赶去。 “蛮娃等了好久,您终于结束了,这是楚君给您的书信。” 蛮娃将书信交给风允。 其言皆是对夜郎出兵的不吝啬。 只要能退庸国之兵,这些许粮食,和万金之像又如何。 而在蛮娃身后,还跟着一名衣裳整洁,却隐隐可见疲倦的匠人。 “余,拜见风子,奉楚君之令,随风子之侧,为夜郎王描摹画像,以行铸像。” 风允颔首。 正欲交谈,却见夜郎撒骂王,带着各部族的王,来到此山。 “风子啊!” “哈哈…” “你还真弄这么个湖泽出来…” 真不知所措,撒骂王略失语,只能望向了湖泽,对风允时,已经有了局促。 其余各部族的王更是笨拙。 风允向开口道:“撒骂王,楚君已经同意了夜郎所需的报酬,而允也已经为夜郎带来了湖泽。” “您瞧……” 风允指向远方,那广阔,山丘高低起伏,但也算是夜郎少见的开阔之地。 “开渠引流,轻易可耕十数万亩的水田。” 十数万亩水田? 撒骂王不懂这个,但听着这数,就知晓庞大。 “好好好,风子果然有能力,咱们这就整军,不日出发去庸。” 秋风已至,秋收劫也。 这是撒骂王的盘算,自然不会告诉风允他准备侵入庸国,而非像之前说的那般,只是让其警惕,退兵这般。 “那多谢撒骂王。” 风允将楚君的帛书交给撒骂王。 撒骂王眼中的贪婪之色不绝,待知晓楚文的人翻译后,大喜而笑,立即收起,其余王想一观,也只能等撒骂王吃饱再论。 “三日后,我夜郎各部族,就派楚六万大军,出征庸国!” 光是撒骂,当然没有五万大军,其有四万已经是常备的极限,且还要留下一万防备四周。 其余两万则是夜郎其余归附撒骂的部族之军。 五万? 听闻此数,风允微微蹙眉。 所谓大国者,千乘之国也。 常备军达三百三十乘,约三万人。 战时可再征一倍,共约六万人。 灭国之战时可再征一倍,达千乘,共约十万兵。 这夜郎撒骂国能常备有四万,自然可称大国。 加之周边附属之国,常备之军虽说分散,恐也能达八万。 此时出兵五万,对付庸国。 庸国虽大,但也不过常备六万兵,此时还出兵三万于楚。 夜郎王这是要攻打庸国? 风允默不作声。 守城之战。 三万对五万,再加夷道距离庸国不远,这是打不起来的。 庸国可不是散漫的部落。 “夜郎王是准备攻打庸国?” 夜郎王闻声,一愣。 “嘿,风子怎么这样说…” 夜郎扫向这湖泽之地,哈哈笑道:“有了这湖泽,咱抢些粮食就是。” 打秋风? 风允点头。 这夜郎王看着也不愚蠢才是。 “那祝撒骂王功成,在闻夜郎危庸之时,楚君自然会派出车马,入夜郎。” “而那万金之像,也不日后成。” 指了指那画匠,为撒骂王介绍。 撒骂王眼眸一亮。 当即就欲让人前往夜郎为他画像。 风允道:“随撒骂王去吧。” “诺。” 夜郎自会为画匠准备翻译,风允也不欲参合。 “允这就前往蜀国。” 撒骂王想要留住风允,遂道:“风子等这湖泽水满再走,那会我也凯旋,再亲自送风子去什么蜀国。” 崇山峻岭,信息封闭,相比楚国还能寻水顺流而下,这蜀国却是少有通往。 撒骂只知蜀国为夜郎之西北处的一大国。 说罢,也不给风允反驳,即让一对夜郎人来。 “护卫风子在这湖泽,我且带着画匠回去。” “飕飕…”山风在风允腿边,拉了拉他的袖口,望着他。 风允微微无奈。 “那就等水泽满吧。” ……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七章:近圣之人 夜郎出兵,趁着庸国甲兵一半在夷关而肆意掠夺,那城外稻田中方成熟的稻谷都被薅走大半。 所过之处,满地凄惨。 其势汹汹,那远在天子会盟的庸君都心惊胆战,紧忙禀明天子,退军护庸。 天子无力挽留。 只能看着夷关三万庸兵撤离。 而得其好处的夜郎,却也没有攻打庸国,只是退居边界,嘲笑而望。 如此一月,楚国与天子六师,受其影响,局势大变。 至于为何夜郎撒骂王能忍住不攻打庸国—— 夜郎内,红枫已满,风允也联络了安地,准备让蛮娃送山风归安,自己前往蜀国,以蜀国之力,撤去巴军。 “夜郎撒骂王在攻打邛都,靡莫、劳浸三个部族的时候受伤了。” 那临摹的画匠对风允说道。 其作画时,有发现端倪。 风允颔首。 “那三个部族,皆在牂牁江之西侧,与夜郎撒骂只一江之隔,如今有建国,脱离夜郎的打算,撒骂王自然会倾尽全力。” “你回楚之后,就与楚君说明,运送酬谢来,山水之邻,不该交恶。” 画匠颔首,辞别离去。 而山风凑近,道。 “听说邛都,靡莫、劳浸三个部族被撒骂王打跑了。” “他们为了建国,宁愿举族迁徙,去与滇国争夺。” 滇国……夜郎之邻,有乌蒙山脉阻隔,所以相安无事。 但此时三个部族为了建国,都选择离开夜郎。 “撒骂王没有统一夜郎的想法,部落之间选择迁徙,这是无奈之举。”风允评价。 但山风微愣风允之言。 统一? 为何要统一? 夜郎能统一吗? 山风默不作声。 “风允,你准备出发了吗?” 风允点头,此时撒骂王已经在履行约定,开始驻扎在庸国边界,庸国之军也撤退,风允自然要去蜀国。 山风不作声了。 “哒哒哒…” 却听,快马飞奔。 是夜郎之人。 “风子,你留在夜郎吧,不用去蜀国了。” “蜀国攻打了巴国……死了不少人呢,都快打到巴中去了!” 巴中,巴国中心之地,是巴人聚居的地方。 “为何?” 风允蹙眉,询问。 “嘿嘿,咱们王不是答应您去扰乱庸国嘛,那蜀国也知道了。” “我听说巴国和蜀国的仇可大了,如今有机会,自然会出手。” 蜀国,在此时是西南蛮夷,而巴国,却是周礼子爵国。 有此身份,虽说让蜀国忌惮巴国身后的周礼诸国,但也加剧了两国的矛盾,敌视。 想必巴国还以为蜀国因为其子爵国的身份,不敢攻打它,但明显,时过境迁,天子的威望已经不足以威慑此时的蜀王。 “我无心以战止战,可巴蜀之战,却因我而起。” 风允扶额,目光恍惚。 此番,巴国之军也要撤离,天子六师失去最为关键,可直驱楚国的两军,却也无奈,怕是要退。 但… “允……” “唉。” 风允蹙眉不松。 “去巴国,我想亲自去一探究竟,这巴蜀是为何激战,巴国按理说不可能不防备楚国。” “如今不过短短几日,蜀军就势如破竹,打到了巴中之处,其中必有蹊跷。” “即使是昏庸之君,也不该如此糊涂,这可是事关生死之事。” “而那守边疆的将领,难不成也都全是废物……那巴国早该亡也才对!” 不得其解。 “风允…” 风允召出九尾,就欲离去,却被山风拉住了衣角。 “去安地…”摸摸山风的脑袋,风允淡笑。 但山风却摇头。 “不,我想留在红枫…” 山风望向远处。 “伱没有给夜郎安排国策,制定耕作规矩……我从你的书里学了一些。” “希望撒骂王能听一听我说的,如果他不听,我再去安地。” 不过是七岁的孩子,风允如何放心。 但山风不是普通的孩童。 “我让蛮娃先跟着你,此去巴国,也不需引人注目。” 蛮娃的块头,确实麻烦。 山风仰头浅笑。 “风允,战争不是你的错,即使你没有让撒骂王去庸国,勾起蜀国的想法,那蜀国和巴国迟早也会打起来的,这是你说的大势所趋啊。” 风允微微点头。 “我清楚,这并不是我的负担,我去的原因,是寻找答案,将它记下来,以免后人迷茫。” 九尾低身。 风允骑上狐背。 蛮娃赶来。 风允交代一番后,挥手而离。 山间之风吹响,翠竹在深秋中,飒飒而动,水流潺潺,风允顺着水脉而北上。 只有此处,才能前往长江,进入巴国,其余山岳,野兽凶猛,甚至有诡异之物,不可乱闯。 “百越王?” 福灵心至,风允回忆起在楚国时,那妖邪之气中所显现的百越王。 而与百越王最为亲密者,即为巫一。 在百越国时,百越王的首要之事就是与巴国交好。 而百越王死后,是巫一为使,前往巴国。 此先询问黎月时,黎月只言巴君收礼而看不上百越,似乎百越王最为重视的事情,都成了竹篮打水。 此时巴国却出此异常之事。 这不由得让风允猜忌。 “百越王,巴国有何物,为你所欲?” 所欲到,能放下百越国的所有政要交给风允去治理,而不发一言,不做主见。 如此气量,真的会出现在一位,能杀死儿子,杀死有一丝威胁之人,只为推举自己的黎月继位,为其铺路的王身上吗? 风允迷惑。 “万人之心可安,一人之心难平。” “呼!” 深秋之风,已有晚意,随着北上那寒意也若隐若现。 如今霜降将至,那立冬也快到了。 转眼又是一岁。 风允的出生之月,本在小暑大暑之间,也过去了许久。 恍惚间,他才想起,他已是十九之年。 初时破开胎中之迷,恢复记忆还是十六少年。 如今,不知不觉,已经这般久。 “世间之势,难以定论。” 感叹之下,九尾飞纵,跃于山涧。 数日之后,风允从红枫而出,穿越且兰,顺着乌水,入长江,紧赶之间,来到了巴国。 不过此时巴国之都,在巴中之地。 巴南虽有巴国多邑,但却是当初巴子所建,而在不断占领巴地后,已经迁都往北,在巴中、阆中一带生息。 “轰轰轰…” 巴山楚水凄凉地。 方路过长江之侧的巴国江州邑,就闻声甲兵步履。 应是征兵,往北而去,与蜀国交战! “廪君-巫相,为巴人祖,曾经在山岳之间带领部族生存……” 这是当初在百越时所知晓,那百越修建的巫祠,就是为巫相所建。 灵山十巫。 仡氏是巫真的后人,巫相为巴人氏的先祖。 “之后巴国因为助周武王伐纣,而封为子爵,在庸之南,为巴。” “但巴人进取,入蜀,与蜀人争地。” “这就是巴蜀的恩怨。” 骑着九尾,风允思索其中情况,寻其中疑惑之解。 “为何呢?” 巴地多山,应是易防蜀国才是,怎会这般轻易就被侵入。 思索间,一声呵斥,让风允恍然抬头。 “你是何人?” 九尾显目,风允不欲出面,很快就驱使九尾,绕转山头而去。 幸而九尾灵巧,倒是能快些离开,免得又像是当初昭阳时,以楚国国运为桎梏,大势压来,让人无奈。 继续往北。 如今巴蜀的战场,在巴中与阆中之间。 如此急行,又是几日,秋意渐消,寒意愈烈。 “立冬之日快至,不知天子剩下的四军,可曾退却。” 夷关是最容易进入楚国的地方,毕竟下山之行,顺水之战,如何不易。 但荆门有关,汉水阻隔,云梦江泽,扬粤险峻。 有着水军之利,把据扬粤高地,天子之军也无计可施。 只能从荆门破关,或是最易之法。 如今,帮助楚国度过了战事之危。 天子想要灭楚人,也已经少了可能,风允也不必再去想楚国之事,后续再做打探。 此时身在巴地,他只思此事即可。 “轰隆隆……”车马之多,甲兵开道。 手中的长矛青戈,都成了铺路之器。 风允遥遥远望。 “巴国氏族,这是与楚国权贵一般,被攻打,就要逃离,而让巴人在前……” “这世道人心,皆是如此。” 风允此时,不由心觉凄凉。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世人释放人心之善,有开阔的天地可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性之恶所束缚……人道狭隘。 “我帮楚国,错了吗?” “还是我的想法,有了问题……大势所趋,是何人的势?” “战争、和平……我并非只能容忍其一,但人性不可泯灭,人族方能寻永存啊……” 天子灭楚,欲杀尽楚人,如何是合乎人性呢? 风允心头自问。 抬眸望天。 身下的九尾缓缓俯首,化作玄气消散。 此刻风允周身的玄气似乎不曾存在过,恍若一普通人。 青枝从发髻落下,在手中成一青杖,仿佛刚从路旁上拾得。 风允继续往前走…… 风拂面而来,冬日是真的到来了,隐隐中能看见细雨纷纷,但那是还未来得及落下的雪花。 “如果我真的错了,那就让我成为错误的例子,记录在人族的历史上,而我,不再去评判自己的选择。” “巴国与蜀国,战如何,虽为人心之恶,但只要不灭人性,我皆不理会。” “若有,开劈民之生计,抵御天地之灾,利好万代之事,我可试着一助。” 风允明白了。 正如阴阳。 人肉体之恶欲、人心灵之善念,皆是人性的一部分。 或多或少。 一人之心难成大势,风允顺势而御势,怎改变一个人的内心呢? 而恰恰此时的战争,多是少数人的恶欲所导致。 玄道不桎梏人心。 人心多变,本就是人性。 阴阳之意通畅,风允周身更为质朴。 异人……后天……先天…… 其先天三境,一为地,二为天,三为我。 风允本是玄道地者。 在楚国积累颇多,此番通透,跨越天地,似达我心通明之境。 与老聃在曾国时的境界,不差矣。 “寻道,也是寻我啊……” 小路而行,与那群巴国权贵隔着一条小溪相望。 风允如今出世入世,朴实无华。 可在人族中,如何是出世,如何是入世,都是存在这世间。 只要存在,即使不欲惹风动,风也自请来。 隔岸的一辆宽阔战车上,似权贵之人,肥头大耳,遥遥远望山野,对此时巴国的情况尤为不满。 下一刻瞧见风允,还以为是眼花,多看了几眼才确定:“去问问,那是人做什么的,看着不像是巴人。” “诺…” 几名甲兵淌水,翻阅山石,风允也不避。 “你是何国之人,来此作何?” 巴人语,听着与夜郎之中的口音,多有相似,风允倒是能听出其意。 “允无国,乃周游列国之人,此番闻巴蜀交战,奇异为何而生,遂寻之一观。” “无国?” “听你口音,这般奇怪,但又知晓我巴人言,快,速速来前!” 甲兵相押。 青戈抵脖。 却见一股风吹拂,青戈金鸣,飞崩而离,不敢惹风允一丝一毫。 近圣之人,岂是方入先天时的迷茫者。 “是异人!” 甲兵高呼,对岸立即戒备,那原本的权贵之人高呼护卫。 四周甲兵们也不再开路铺平,此时警戒一片,手持长矛青戈赶来,将那些巴国氏族权贵们护住。 原先的那几名甲兵纷纷奔逃,其心中已存死志,此时只求风允漏过他们。 但风允不动,只是摇首。 轻挥手中的青枝木杖。 冶鸟为桥! 玄气飞纵,化为冶鸟,搭建一道拱桥,直穿河岸。 “异人,曋将,擒住他!” 曋! 一种凶猛的野兽。 腥风来袭! 就将虎啸之音,随着一野蛮壮汉的赤拳而来。 此拳如虎面在身,那壮汉的拳头似猛虎附着,其所踏之地,山川崩裂,势不可挡。 先天异人,还是无国运加持的先天。 其战力不敌昭阳,但也是一国之支柱。 巴人擅山,此刻个人勇武更是凶猛。 但风允已不是那无国运就疲惫,尴尬无势就不敌武者的玄道先天。 玄道者,聚万物之妙,而成人道之势也。 天地允,皆天地之势。 天地不允,那又如何,人道自强,破天地毅而往前。 “吾学《周易》,行于大庭时,习得一卦,名曰:未济。” “是以,未满有缺,功亏一篑。” 冶鸟飞腾,化作一道道风,吹拂而去。 风吹虎啸,可这声音越发空洞。 “嗖!” 风允不动。 那曋姓之将,却因这未济之风,从风允身边冲破而去,未伤风允一丝一毫。 “巴君,此人是近圣之人,不可敌也!” “嘭!” 未济而非无力,只是力不达满,有缺也。 这缺,在此时就是不击中之意。 不中风允,而击中身后之山。 山有山之灵,此时被这曋将之凶猛所击,山岳震动,似倾倒,但也只是似乎。 人倒,山还在。 “唔…”曋将闷血一吐,竟然被自己的力量反震,晕厥过去。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八章:巴国·廪君之尸 “近…近圣之人!”那巴君大惊而起。 此世之间,近圣之人已是至高,圣人不出,人道不兴,已有数百年矣。 “你…您,您意欲如何?” 巴君反背之处,手微动,似在示意身后的一青年。 那青年悄然低首,缓缓退后。 “路过之人,不过既然遇到巴君,那允望能一谈。”风允直言:“巴国按理说,应对蜀国有重重防备,为何蜀国这般轻易就能攻下阆中,直逼巴中之地呢?” 这是风允最为不解的事情。 他心中有感,这或许与当初在楚国上空所见,那病气中的妖邪之气,百越王有关系。 “这……”巴君羞怒,但风允势大,看着风允手中微微青光的青枝,他低眉转目,小心谨慎。 “我巴国之事与先生何干,如今事成定局皆怪那南地风子,助楚为虐,竟然让夜郎人攻打庸国,以至于我巴也被蜀国盯上……” “哈哈……”风允笑。 “楚君之罪,楚人何罪,天子竟以灭楚人而行威风,何况此事又与巴国何干?” 巴君问与风允何干,风允也如此问巴君。 至于此时巴国和风允有无关系…… “不瞒巴君,余正是南地风允,能得巴君一声子称,允受之有愧。” “啊?” “你!” “风子!” 巴君扫过身后,一数丈高的牢笼之车缓缓而上。 牢笼,青铜而铸,其中一团黑雾,看不真切。 “放鬼蛇!”巴君一呼。 那青年割破手腕,以血开锁。 那黑雾纵飞,如幕如帐,遮天蔽日,一时间天地皆昏。 “嘶嘶…” 蛇鸣低吼,地面摩擦着飕飕折裂之声。 风允只听闻过巴蛇,巴蛇吞象,就是巴国而出。 至于鬼蛇? 阴冷,昏暗。 而幽寒之意随着四周巴国甲兵都不由惊恐的呼叫声,向风允扑面袭来。 风允都能感到鬼蛇吐息的一股腥臭之气。 “轰!”青枝流光,楚灯飞出,一簇灯火,在楚灯上熠熠生辉。 照亮了前方。 就见黑暗当中,风允直视前方,一条巨大的黑色雾蛇,蜿蜒在山岳上,猩红竖瞳,勾勾望着他。 不远处的巴君亦惊恐,但他清楚何为鬼蛇,遂站在战车上,令道:“吞下他!” “近圣又如何,我巴国之大,圣人亦不惧!” “嘶…” 鬼蛇张开大口,呼啸而来。 山岳倾倒,沟壑涌向,这鬼蛇力量之大,竟已有圣意。 “天子代天而朝。” “诸侯代天子而国。” 这巴国鬼蛇当中,竟然有一丝属于中原的味道。 是气运。 但这是巴国的底蕴象征。 鬼蛇血口。 一国国运束缚,霎时间,就将风允吞入其中。 “哈哈,风子,在我巴国之前,何来高傲?” 但…… “嗷!” 鬼蛇翻腾,痛苦不已…… 火光在这满是鬼雾的蛇躯当中,明亮不已。 “啊!”鬼蛇摆尾,一尾巴将巴君的战车掀飞。 巴国异人纷纷营救…… 信步而行。 在鬼蛇之中的风允左手举着楚灯,右手杵着青枝,望着鬼蛇的内部。 “鬼蛇,鬼,顾名思义,肉体已经失,魂之不散是为鬼,意识或有,但又终无。” 在巴蛇体内,也是一片黑雾,但是风允看见了许多人头。 望气之术…… 随着对阴阳的了解,风一道望气之术除却五行之外,亦能观阴阳。 阴阳之下,这鬼蛇满是…… “巴国先人,所成的鬼蛇,莫不得能有圣意。” “不过,意志不散,这样的境界就是圣人也难以保证,巴国若后人无能,拘再多的灵魂,又有什么用呢?” “凡尔,终不为圣,光有圣意,而无圣心,更无圣体。” 风允止步,他已经来到了鬼蛇的最深处。 那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廪君?” 廪君,也是巫相,是巴人之祖。 虽然没有见过他,但风允下意识就想到了此人。 “嘶…” “嗖!” 鬼影重重,这些巴人先君们,似乎情愿在此,以这样的形式庇护巴人。 以至于风允在询问。 通灵。 何为灵? 天地万物皆可为灵。 其与鬼通灵,也为通鬼。 声音呕哑,但都在让风允臣服。 “唉……我观其悲,可其不悲,可见人之所见所感,皆为自己之心思,而非对方之意志。” 风允有办法彻底破开这鬼蛇,那就是烧毁这具廪君之尸。 但是其鬼魂自己都不愿意,他为何要去违背这些意愿呢? 天道不容? 可他行人道,可不是行天道。 “晚辈人族,一礼廪君,此番不欲对巴国有恶,还请廪君勿阻。” 廪君之尸无响应…… 风允蹙眉,这廪君之尸在此,不可能毫无神异。 近了些。 却见廪君之尸眉心,一点猩红,直直入脑,看之情况,应是后作。 “有人来过?” 风允拿着楚灯,一路通畅,此时自觉,却反晓异常。 这鬼蛇那核心之物,已经被人夺走,徒留这具尸体做遮掩。 见此,风允倾倒楚灯。 灯油滴落,火焰顺势而下。 霎时间,滋滋作响。 不一会,黑雾大洞,露出地面的山石来。 “燧人钻木取火,祝融护火而传,皆为传承人族,以避黑暗,驱凶恶……” 楚灯之上,吴回举火,传向四周,人族以火驱逐黑暗,野兽,邪祟…… 这鬼蛇,生前为人,死后为鬼,皆为人也。 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巴人鬼魂,如何能拦得住火焰熊熊,人族之势,玄道之火呢? 大火蔓延,这鬼蛇化作纷飞黑雾,涌回那牢笼之车。 而随着火线,烧灼在四周慌乱的甲兵身上,天空也映照了一片赤霞。 这些甲兵不觉火焰灼烧,只觉得温暖,那慌乱之心也安定下来。 “噗!”守在牢笼之车旁的青年猛吐一口鲜血,瞪目而视。 “为何?” 青年满是不可思议。 “咚!” “啊!”巴君战场之后,一辆马车惊慌,竟然奔驰而来,冲向那青年。 “拦下!”青年高呼。 周边的甲兵慌神,紧忙去拦那受惊的马匹。 而马车之上,几名打扮花枝招展,充满野性的女子失重而倒,惊慌大叫。 风允挥手,一道火焰缠绕马躯,很快马儿就匍匐不敢动。 车上,美人回眸。 在这几名美人当中,却有绝色。 那拉马的甲兵,都呆愣了几分,但转而低首,不敢多看。 马车蔽帘。 “风…风子欲要作何!” 巴君高呼,却又望向风允,似在惧怕。 “天子在侧,你为风子,可不能对寡人不礼!” 以天子之名,恐吓风允? “快,再行鬼蛇,献祭,用人献祭!” 杀人献祭! 在巴国君的队伍中,一名老年异人奔出,顺手抓起方才为樊将拦车的一名巴人甲兵,割喉扬血,丢入牢笼之车。 叩拜以求。 “奠之!” “樊将,速速与郑将擒拿风子!” 樊将微愕,但他为巴国五姓贵族,自然不会因为一名甲兵就违逆巴君之令。 鬼蛇再出。 有人魂祭奠,鬼蛇之凶更恶! 高涨数十丈。 威压震震,穿透这满天的赤霞。 但却不敢再将风允吞吃入腹。 风允手持楚灯,临危不乱。 火焰凝结,在四周形成一条条火蛇,顺着地面蜿蜒,汇聚,不时间就在风允身前成一巨大蛇相,与那鬼蛇纠缠。 近圣之力,战于山野,山川震动,溪水断流。 一时间天边云霞都因为这里的战况而扭曲,遮掩了夕阳之色。 天将黑了,巴君大喜。 但风允举楚灯。 薪火出,飞纵天边化作煌煌巨人,吴回之相。 满天赤色,凝视巴君。 巴人慌乱,如临大敌,巴君紧忙令道:“再祭,再祭,唤醒廪君先祖,势必拿下风子!” 原来,廪君需人祭,方能唤醒。 此时鬼蛇就有近圣之力,那廪君岂不是有圣人之力? 巴国为大国,始终是有底蕴的。 但这里不是国都,而是山野之外,无宗祠祭台,且巴国正被蜀国攻打,气运聚焦在阆中与巴中之地。 “有巢祖建巢穴而聚为部落,部落围墙而定为国也。” “国,集权于王,气运归一,以凡人之躯亦可举国而行伟力。” 风允望向那不断汇聚而来的气运,在巴君的意志下,与鬼蛇融一。 他目光清冷,又言。 “人族之王,不知从何时起,多聆听天道,代天而行道,而忘人也。” “以至于人道外盛内衰,人运黯然,难出人皇帝者、圣人贤德。” “这真的是有巢祖最初的祈愿吗?” 这般说着,一个咒从风允青枝上飞出。 巢! 当初风允以百越国为有巢氏所问——何为国,如何延续? 之解。 有巢祖袒露其道,绘一巢咒赠于风允,以观参考,助力玄道。 此时巢咒出。 一道天地屏障,瞬间阻断了那源源不断,飞来的气运。 国主无道。 气运不强。 即使是大国,也无法突破风允的这巢咒。 巴君似乎有感,心口一闷,似被巴国所摒弃,就是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并非异人,此刻这失去巴国掌控的感受,让其惊恐不已。 “风子息怒!” “快,快撤去鬼蛇!” 巴君令。 樊将与郑将对视,不解。 直到巴君拿出国印之后,两人才散去鬼蛇。 樊,意为鸟兽之囚笼也。 此时他划破手掌,再次施展巫术,封上了囚笼之车,隔绝鬼蛇。 天空,只剩下灼灼不绝的吴回之相,与楚火大蛇。 风允抬楚灯,双双飞回灯内。 这般,夕阳已尽。 天色霎时间暗了下来,唯有黑暗凉风中,手持楚灯的风允有着一丝光亮。 “允只是路过此地,巴君不必如此紧张。” 风允轻杵地面。 巢咒缓缓消去,这隔绝无能之君的气运屏障也散走。 巴君感到气运再临,这才缓过来。 “风子…您早说,我巴国早就敬仰风子之德,此番应是恭敬以请才对。” 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巴君恭维着。 风允并不看重这些。 他确实是路过。 只是赶巧,能问巴国君,倒也更为方便。 “巴君,不知为何蜀国这般轻易攻下阆中,直逼巴中。” 扫过四周翻到众多的马车,其中多是珍宝,看之似迁徙? “巴君欲迁都?” 此二问,赤裸裸,皆如抽打在巴君脸庞上的鞭痕,羞辱无比。 但在风允面前恼羞成怒的后果,巴君已经感受到了。 方才坠下战车的腰伤,此时还刺痛无比啊。 周围的医士上来为巴君查看。 巴君挥开,微微对风允行礼道:“不敢瞒风子,这蜀国卑劣,竟然找细作,从我巴国盗走了军布图,还下毒,让阆中城内的人酸软无比,如此方才夺下了阆中。” 下毒…… 风允微微皱眉。 毒,阆中可是军要之城,真可怜如此轻易下毒。 而军布图,怪不得,这也能解释了。 一国之防御,明面之军营外,暗中的军备也很重要,是不可暴露之地,国之机密,一国之内,只有少数几人知晓。 “原是如此,那阆中之败,不冤。” 对此事,有了解答。 但迁都之事。 “巴君准备迁都何处?” “我闻巴国除却巴中外,有五城,分别为阆中、江州、垫江、平都、枳。” 如今阆中已经被占领。 就只剩下了其余四个大城。 对风允之问,巴君犹豫,可见风允手中青枝,又畏惧。 想起风允广传在外的贤德。 巴君恍然,在此低头,似乎并不丢人。 随即和颜悦色道:“垫江不错,巴中之地的城是先君所立的新城,原本就备垫江与巴中二选为都。” “此刻在寡人手中迁都,怕也是天意。” “巴中就转为战备之城,以夺阆中……我巴定不会再犯此辱!” 巴君眼中含怒。 他本在天子会盟之地,可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他怎能好过。 望向远处,已经安顿好的那车美人,他无奈一叹。 对风允道:“风子,寡人还准备前往天子处,寻天子之力,讨伐蜀国,却不能招待。” “您要去阆中、巴中,就快去吧,这天色已晚……我们连夜赶路,就不留您了。” 说罢,就捂着腰,想要离去。 风允轻轻摇头。 “巴君,允最后一问。” 巴君顿身。 “风子请问。” 警惕之下,就听风允道:“允在百越国时为国相,但是先君百越王派遣巫一先生来巴,欲结联姻,以求巫医之术。” “不知巫一先生如何,百越之女如何?” 风允出声,就听那马车之上,啼哭之声。 巴君一慌。 “这…”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九章:巽卦·长风不绝 风允凝目,直视巴君。 巴君讷讷不知如何说,汗流浃背。 临近冬日的风一吹,他浑身颤抖,肥肉震动。 “那妖人胡言乱语,还妄想盗取我巴国巫医典籍,被我亲自用鬼蛇吞杀。” 那名叫樊将的青年来前,厉声道:“此事匆忙,在下未曾告知巴君就杀死巫一,风子若要定罪,尽管定余,与巴国无关!” “樊将啊!”巴君面色若泣,似感动。 风允却轻叹长长。 “知晓了,巫一之事,不怪巴国,是巫一行盗,巴国为受害才是。” “只是……” 风允要如何说呢? 如何说,或许他知晓,大是大非,不违公正。 “这位樊将,还请查看鬼蛇之中,廪君之尸。” “我方观,廪君之尸,眉心有血孔,那巫一所欲并非盗巴国巫医典籍,而是谋廪君之尸也。” “什么!”巴君大惊。 紧忙令:“樊将,速速去看!” 风允望向那车美人,却想不到是百越在女,原被送来巴国联姻,此时却不知是何命运。 巴君见之,欲言又止。 “风子,这些美人我会送归百越就是。” “但百越先王对我巴国行恶,若是廪君之尸出问题,此事我还需讨要公道!” 巴君紧盯风允。 风允低眸。 “余已经退去百越国相之位,百越之事,若非自己之过,寻我,我自然考虑。” “若为自己之过,寻我,我对列国一视同仁,断不会助其为虐。” 闻言,巴君方才露出一丝放松之意。 近圣之人,还是能破巴国鬼蛇,从未听闻的玄道近圣。 巴君自然不想招惹。 风允对巴君一礼。 “此番,允就先离去了,廪君之尸若有异常,允之后会归安地,还请巴君派人告知……” 风允还不确定,遂没有将楚国瘟疫与百越王或许有关的猜想说出。 但巫一与百越之间,必定已经从巴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巴国。 风允告辞,继续往北。 巴君在挽留与胆怯之间犹豫,风允已经逆行人海。 四周的甲兵已经听闻了风允的名声,自然不敢靠近。 纷纷敬畏,绕行之。 风允不理,徒步而前,可速度极快,不多时,就与这队巴军,背离而远。 “巴国连底蕴都迁走了,真的有决心夺回阆中吗?” “此战,巴国已经输了。” 风允止步。 风一吹……一片帛布似乎认准了风允,直直落入风允手中。 “军布图?” “巫一!” 原是如此。 “这是你做的。” 为何呢? 翻开军布图背后,却见五个巫咒。 相! 巴! 樊! 曋! 郑! 这是巴国的底蕴? 其上还有廪君的气息! 就被清风一吹,落入了他的手中。 可此时的巫一,或者说百越王还会在巴中吗? 他不清楚,只能一寻。 …… 秋去冬来。 立冬、小雪! 一月来,蜀国与巴国战。 那夜郎也因为蜀国攻打巴国大利,眼红。 撒骂王违背了与风允的约定,此时也开始与被秋日洗劫,缺少粮食的庸国战。 西南之地,一时间,因风允出使而乱。 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大势之起,大势之落,人力难改,定局已成,短时间,难以停下。 风允停止寻找毫无踪迹的百越王,欲平息战乱。 可巴国、蜀国、夜郎、庸国之间,矛盾重重,毫无停战的契机。 而天子与楚国之战,也因为巴庸两国退军,此刻停鼓暂歇,以安地为缓冲,各自占据荆门、鄾国,聚兵而对峙。 此时…… 巴国借道庸国,绕道,从北入神农盆地,再行至西南角的鄾国。 天子帐前,宗周来书,说明他的两个王子皆健康,心中正舒。 可书信之后,却有诋毁褒姒与其子的言论。 说是望天子改王后之子为长,以彰其正。 至于褒姒之子,早产,不能以伯为名。 改名是小。 但这上面,王后的语气却硬得很。 想起最近细作传来的申国情报,申国正与多国勾结,借王后产子,而广交多国,助力其威…… 天子神色不变,心中却忌惮至极,他还没死,申氏就以为一个申王后诞子,能成势了? 此时,内侍上前。 “天子,巴国来使,说是…天子攻楚,几番辛劳,特送美人来服侍天子,以缓天子疲倦。” 闻声,天子面色一缓。 绕过内侍,瞥向远处角落,那是方才送信而来的大夫,天子清楚,这也是王后的人。 “送来吧……顺便,问问蜀国是怎么回事,竟然这时候作乱。” “诺。” 瞌眸。 天子对巴蜀之地的乱,并无多感。 只是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这蜀国也富庶啊,要是拿不下楚国,就去攻打蜀国,到时让秦嬴之地也出兵,将这蜀国彻底灭去…” “到时,册封个秦嬴国,也无不可。” 秦嬴,与申国有旧怨也。 而且秦嬴之地是周地的大夫食邑,而非国,所以若能以封国为奖赏,那秦嬴必定为天子效劳……到时秦嬴发际,成为西地大国,申国是绝对不想看见的。 瞧见那名信使低头,似思。 天子挥手。 “美人呢,寡人正好乏了。” 天色朦胧,雾霭沉沉。 今年的寒气比以往来得早,可小雪时节却诡异地温暖起来,似乎在预兆明年的大灾,小雪无雪,唯有云雾。 这使得四国交战依旧不断。 庸国—— 此时庸国国君,正在庸国宫内,为夜郎的大举入侵,苦恼不已。 夜郎趁着庸国会盟天子,率先占领了先机,即使他及时返回,也慢了一步。 而庸国因为夜郎在秋分时劫掠,本就少粮,此时如何久战? “若是再这般,不出两月,我庸国只能北退,被夜郎吞吃长江周边的山地啊……” 撤退,这是庸国君唯一的想法。 他并非胆怯,而是待时机,再侵夜郎,以牙还牙! “报!” “嗯?” “何事,速速说来!” 还以为是前线战事,可甲兵却道:“风子求见。” “风子……他还敢来我庸国!” “若不是他,我庸国岂会被夜郎攻打,以至于难以度冬!” “哼……带他进来!” 庸国君怒意升腾。 看见风允风尘仆仆而来,嗤笑道:“风子,倒是第一次见啊。” “名声很大。”瞥了风允几眼,心头暗叹好颜色,但还是骂道:“名声大又如何,却做这等无德之事,我庸人莫非就比不得楚人,比不得夜郎人?” “值得风子设计如此!” “砰!”庸国君拔出腰间佩剑,指向风允。 风允对庸国君行礼。 “息怒,此番是允失算了人心,失算了蜀国。” “哼!”庸国君自然不会杀风允,将剑狠狠一掷,剑身飞纵,插入了风允脚旁。 “那风子可有找补?” 紧盯风允,庸国君也是在示弱。 他也无奈。 夜郎之势不比庸国差,此时见得利,其势更强几分。 他求天子,可书信石沉大海。 此时风允上门,他也是气恼之后,无奈而为。 “有,允欲一举退蜀、夜郎两国之军,安定西南四国,但需借庸国国运,方能成大势。” “退蜀国和夜郎,借我庸国的国运?” 庸君哼笑。 “蜀国攻打的又不是我庸国,为何要我庸国出力,这是风子自己的事情吧!” 风允颔首。 “允为近圣,习人族之玄道,面对两国之战,需借人道之势,方御大势之行。” 人族之势,风允能从庶民之中凝聚,但是初来巴庸之地,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寻常两国之君,是最快的方法。 “巴国,允与巴君有一面之缘,已书信,若巴国同意,巴相印不日即达。” 听闻巴国也或参与,庸国君这才缓和。 “好,那先说来听听,风子要如何借,又如何退战?” 风允不做隐藏。 “天寒地冻,人自不战,还请庸国君告知上下,一月之后,大寒将至,速速退兵,以冬藏而养人体,方为人族生养之道。” “天寒地冻?”庸国诧异。 风允颔首。 “我在楚国得部分《周易》,其中有一卦,名巽,上风下风,无孔不入。” 玄气微动,本温暖无风的宫殿内,却突然冒出一阵寒风。 寒风冷冽,惊得庸君一抖。 那旁边矮桌上的酒尊都倒落在地。 殿外的甲兵闻声,纷纷围来。 见殿内狂风大作,还以为是风允欲伤庸君。 长矛纷纷,青戈锐利。 “慢!” “退去!” 寒风冷冽,一宫殿之风,让庸君牙齿磕碰,面色畏寒。 “如此寒风,如何能不退呢?” “哈哈,风子好异术,但要刮动四国之地,可不易啊,是要国运支持。” “来人,布帛,寡人书之,令风子为国相,主风祭之事!” 风祭。 对天地异常之事,以祭祀而行,方能合乎人心。 此时庸君已经认同了风允的想法。 “轰!”国君大印,庸国气运与风允勾连,但要用时,还需庸国君首肯。 风允对庸君一礼。 “楚国之事,允本之欲治瘟疫则离。” “但天子以令,灭楚人,此番却不为人道,允方行破军事之策。” “此番高估了人心,不差天时,以至战火四起,是允之过。” “若有机会,允会设法,为四国寻一和睦之法,四国之人皆能安居。” 承诺。 闻此言,庸国君只觉风允天真,他只是哈笑,并不答话。 风允心知肚明,但不急一时。 而巴国…… 巴国很快就将巴相印送来,与此还有廪君之尸的情况。 廪君的传承确实被巫一拓印盗走! 巴国由此告令,巴国与百越,永不来往。 还欲以此事先百越索要赔偿。 对此,风允无奈,因为巫一还将廪君传承给了他一份。 “先将战事解决吧。” 风允将一月后大寒降临的书信,以冶鸟四飞为告,诉与四国之人听。 自己只身徒步,前往大巴山脉,巴庸交界之处。 巽卦。 风允只知皮毛。 但在亲身置入冷冽,四周皆风的山涧之中时。 风允悟道于风。 通灵于风。 化身于风。 在此中,又行渐卦,下山上风,随着爬大巴山脉,循序渐进。 自己身上的势,融合巴庸两国国运,愈发高涨。 近圣之基,因为气运,跨越。 半圣……亚圣…… 天地轰鸣! 半圣已是数百年不见。 何况是亚圣乎? 西南四国,皆望。 风允徒步大巴山而登顶。 似旭日东升。 随着冶鸟传信,风允的声音响彻四周。 大寒将至,人族冬藏,方为生养之道。 “冬养?” 撒骂王高骑巨牛,大笑:“咱们可不是憨熊懒蛇,冬藏……冬天,可是猎人狩猎的好时候,你们藏了,咱们才好猎!” “呼!” 寒风吹袭。 “咳咳咳…”被风灌入口中,呛得咳嗽不已的撒骂王,大骂不已。 “什么东西,都给上,抓紧攻破庸国,咱们可就多了一大块山头可以狩猎了!” 如此场景,也在蜀国。 寒风方起,些许寒冷怎能让这群充满野心的人,退却? 炭烤在帐。 受冷的首先是国中庶民,之后是巡逻的甲兵,最后才是这些掌权者。 风允冶鸟要通知的也是庶民,而不是此时的两位王。 …… 小雪……大雪……立冬! 大巴山之顶,风允身影单薄。 他高举青枝,一月来,他以两国之运,加持自身,达亚圣之境。 此番以《周易》之巽卦,长风不绝之术,唤天地冰寒,翻越大巴山,入南地…… 寒雾卷席,放眼望去,一片寒流云海,在他的脚底,已经结满了冰霜。 山脉万山,满是冰雪。 从未有过的大寒之境。 整个巴蜀盆地,以及大巴山,巫山等等山脉,都一片风霜。 甚至是那长江之水,都有了结冰之态。 而有着风允提前的御寒之言,庶民们砍伐山木,倒能度冬。 至于各国甲兵中,蜀、夜郎为攻,巴、庸为守。 守者不动,围火而暖,有着身后国民们砍伐运来的柴火,他们自然能全力警戒。 攻者在野,冰天雪地,他们身后是刚打下的山野,庶民慌乱,甲兵不熟,如何比得过对面的后勤呢? “总算是退兵了。” 蜀国是最先支撑不住的国家,其已经得利,自然有退意。 巴国将帅在巴中之地,逐渐将蜀国大军逼退到阆中,对峙扎营,以河为界,暂时安稳下来。 待到明年时,是否能战,大概是不能了。 巴蜀交恶这么多年,强强对峙,此番也是蜀国得了巴国的军布图,才能得利,一个冬日后,军布图之利自然不存。 果不其然。 在退军不久,蜀王下令,封其弟-杜葭萌为苴王,划东之阆中至西之梓潼,南之充地至北之剑元为国,称苴国。 以弟为隔,这蜀王将大块的土地让了出去,不过这些地方都是贫瘠,或者新得之地,难以管理,看似大,在蜀王心中,却不及蜀都万分之一。 至于夜郎与庸国—— “不好,长江结冰,夜郎撒骂王就亲率前来!” 长江,这是庸国阻截夜郎的险峻,退守此地,是庸国最后的底线。 本以为寒风能使夜郎退去,但…… “报,撒骂王携夜郎数百人坠冰,我军司马下令射之,长江殷红一片!” “什么!”庸君大喜。 天寒地冻,撒骂王是异人,但射箭的庸国司马也是异人啊。 “哈哈,寡人还说风子过于良善了,夜郎撒骂王违背与风子之约定,对我庸国发兵,本就不义不德,告知夜郎人大寒将临作何!” “却见这撒骂王自作自受,是国运不支了啊,其不死,也是丢了半条命。” “哈哈,无德啊无德,该死之徒也!” “来人,这个冬日,给大伙吃些好的,明年开春,我们攻夜郎,将失去的群山,都夺回来,让夜郎人看看,我庸国可是真的好欺!” “诺!” 冬藏。 这大风不止,庸军可不想坠冰受寒,一时间,四国战乱,因长风不绝而止。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章:玄道·秉承人道之心也 萧瑟寒风,在某立冬停奏。 跨越冬至,小寒,大寒这一个多月,冰天雪地,这是西南四国千百年来未曾遇见的场景。 为何要长风如此之久? 风允既逆改天时,自然随时令而节。 大寒时寒冷,立春方暖,符合天道。 去年大小雪时无雪,炎热,如此气候也能弥补这二时之寒,以望新年之后的气象。 谢道韫问道,这两年她调研了周欢不少资料,其中包括各自dna检测,面前的周欢进入了绿柳山庄前夜进行了详尽的指纹、虹膜和一系列的检测,不是别人冒充的。 与此同时,网上出现了夏希贝攀上有钱人,然后借着有钱人的资源上位的消息。 当然这种奇葩的二把手很少,但就算有,比如周欢这种,也要拿出真东西迎接他们。 普通人不害怕上面人严苛,但害怕没有经验乱来,再好的设想什么,最好让别的人先去实验,等做的差不多了,再放到我们身上。 但是,出名后,他们却发现,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追着自己跑。 他越躺越烦,索性起身把枕头扔到沙,被子也换了一套全新的,这才再次躺下。 孟离给挑选的那个面首,委托者也高兴的用了,还挺满意,虽然嘴巴不是很甜,但有一些细节能打动委托者。 穷奇一族的另外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但看到阿喵吃的那么香,不由也受到感染一般,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最终忍不住还是来到了城墙上。 时沐看这种局大气都不敢多喘,看着林昭从侧边扑到了对面周瑜身上,几下抓挠周瑜的血刷的掉了一半,他身上有红,一路追着周瑜越塔强杀,对面追过来,他加了个盾,变成虎的形态跑了。 云倾柔一愣,想到今天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好东西,心里都恨不得行。 她闲在家里,有时候也幻想学校还会通知她去当老师,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么,自己的前途难道就此葬送在这件破事上? 其实,讲述着李慧荣的故事,邹夏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其他的人。 眼下,也只见百里庭的身首各自虚空下掉落了下去,而割其首的利剑,却仍是在他手中。 她担心这两个明显都会强悍巫术的男人,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在王奎队长的心中,大成哪样都好,哪一点都让他喜欢,只是四姑娘每次都让他没面子,他这个当爹的就差动家法了。 沈漪连忙应答,她本来进来的时候就是要帮忙的,但是她对这方面根本不懂呀,要是没人叫她就更不懂了,现在有人叫了立马就蹲了下来。 因为他也清楚,刘大虎正带人跟贺大山大战,这避免不了会有死伤。 且说,没过多久,秋收打场完毕,幸福屯统计今年的收成不及去年的一半,去年放了粮食高产卫星,今年社员们却望粮兴叹。 老鼠此刻已经开始迅速往十四楼十五楼上冲,白云一个闪身进入房子里,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一路向前,每数十步,便是一种园圃,三人一路惊叹,除了安宇能够认出大多数的灵果之外,朱伟竟然也识得不少的品种,唯有乐封,在一旁只有呵呵的份儿了。 而私事则不同,私事干得好了,那就是挣人情,这份人情一旦到手,那就是保证,必有厚报的。 ------------ 第二百三十一章:天欲灭楚•人道可欺 天子代天问楚国之罪。 此言符合《周礼》,但是天是何? 寻常人能与天对答否? 其中变数之多,皆由天子所掌。 此时楚人默默期许,今载平安。 可楚君心中清楚,天子是在等时间,至于等什么…… “轰隆隆…” 春去秋来,风允在安地安山之上,潜行编撰《列国》,其安人多护卫,在山中搭建了临时的学宫,似乎是将典籍宫搬到了此山之上。 电闪雷鸣,大雨又临,今年的雨水丰沛,楚地怕是又有小涝。 “成也。” 风允端坐在矮桌之后,桌面上陈放着俩本列国之书。 《列国·楚》《列国·西南》。 列国西南,共有夜郎、庸、巴、蜀四国,其中也隐隐提及了周边部族,比如且兰,滇、哀牢,古莽等不被人熟知的部落之国。 “不曾在西南行策,却是单薄。” 风允青枝一点,那《列国·西南》化作一柄角号,缎带飘扬,如风声不绝。 其上,纹路如水,又似风,又似雪,又似暖阳。 “曾与西南承诺,若有机会,可寻以同存而繁荣之策。” 风允暗思,却明白,春秋战国时,西南之地不如版图。 而对比中原等地,西南之地在文化与经济,甚至是军事上,都不占优势。 如此,还是要往南。 或许此时的人不清楚华夏周遭有多大,但是风允清楚。 西南之地再往南,为海,无可渡洋之船,纵深不足,不比百越南部纵深,遂此时国策不可往南深入。 其西南,可往西南再去,从滇国起,入句町原,夺半岛,再南下入群岛之地。 或从滇国向东,入哀牢,穿古莽,进入印地半岛,将昆仑之南,全全掌控,以昆仑之脉为塔,俯瞰为军,环绕则可守住印地。 如此,西南方可开阔,而非与内而攻。 风允对这条道路思索许久,此时,西南之国的国力或许敌不过中原,但对外,足矣。 将此策写下,风允却要向联盟西南诸国,方才有可能。 唯有诸国之间外交不断,行商不绝,开辟通行之道,方才能行啊。 当然,这只是粗略之策。 对此时,这条道路上,沿途的情况,风允也不知多少,只能如此为策。 毕竟…… “离华夏路远,人少偏僻之地,越是野兽丛生,其邪祟者,也不在少数,唯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人去开辟此路。” 此策暂歇。 “风允。” 是山风,在风允归来后,就写信让蛮夷带山风来安地,以习书,而明悟自己之道。 “我要离开楚国了。” 风允将面前的两本书递给山风。 “你将这两本书抄录,在安地备份吧。” 山风不动,目光望向那一旁的策,似莫名吸引,山风询问。 “这个呢?” 对于山风这不行礼仪,直接而言的态度,风允并无不喜。 笑道:“这是一份未成之策。” 递给山风。 “你可以帮我带给夜郎王,以及西南诸国。” 看毕。 山风诧异。 “风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 风允摇首。 “周穆王曾寻西王母,在西极之南隅有遇一国,名古莽之国。” “山海经图中也有多记,这是先贤者所记,其多处不在中原或周遭,可见古莽之外还有国。” 风允只能这么回答。 “与其内争,不如开辟寰宇,广交贸易,以贸易强大自我,寻中原不可得之宝,反而能逆势而改天道,丰人道。” 只知内耗,不知开拓,终其一生,又能如何。 山风似懂非懂,点头收起此策。 “伱多久走?” “去哪?” 风允听着外面轰鸣雨声,低声道:“此时是《周礼》为天,所以我准备去周都看一看。” “这世间的国太多了,我终其一生,恐也难走完。” 山风低喃:“周都…” “我不喜欢周都,不过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 “自然会回来。”风允指了指山风收好的策道:“此策是对西南之地的承诺,大雪强令其休战是弥补我挑起不义之战的行为,可大雪凛冬,何曾不是对西南之地的人族,又一次的伤害。” 山风拍拍风允的肩膀。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大多数人都没有辱骂你。” 风允失笑。 “希望如此。” 收起青枝,插入自己的发髻,风允道:“你去寻百里奚先生来,允与其有言。” “好。” 不多时,百里奚就来到殿内。 “风子。” “百里先生,不必多礼,此番多谢先生久留安地,安地方能秩序井然。” 此言出,百里奚紧忙施礼。 “风子何出此言。” 风允道:“当初与先生有诺,养羊之后,先生可脱奴籍,自去之。” “羊儿怕早已养好,先生却因为安地情况而留。” 百里奚惭愧。 “风子,老夫却是迷茫。” “不去何地,也是心中不知前往何国去啊。” “去何国……”风允沉默。 百里奚会去何国呢? 秦国。 但这是百里奚自己的命运。 “风子要去何地?”百里奚询问。 风允笑着将自己要去周都的事情说了。 “可,天子与您?”百里奚诧异,天子会善待风允吗? 风允摇头。 “我不准备出仕,只是听说老聃先生周游,如今又归周都,所以准备前去投靠,混一个宾客之待。” 百里奚若有所思。 “风子,您是知晓的,我当初差点被充当陪嫁奴隶,前往秦国去。” 风允点头。 似有预感。 就听百里奚道:“早先,在风子安地时,就有人告知,秦嬴大夫在找我。” “一地封疆大夫,怎么会找一个奴隶呢?” “老夫只认有些才能名声,虽是败国之奴,但也不愿为奴。” “可秦嬴大夫的举动,随着老夫在安地为政,越发亲和,老夫沾了风子之光,若是去秦嬴之地,或许能为一地之重臣。” 百里奚是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风允安地的名声。 百里奚在安地主政治,虽说不张扬,但是对安地有打听的,都清楚他是何人。 不管是去何国,恐都能受到任用。 去秦嬴之地,百里奚或许就是看中了这“之地”二字。 “老夫今闻风子欲往周都,面对自己所恶之地,以此寻道,感慨非常。” “此时也明悟自身之所,我本就要前往秦嬴为奴,此番去为臣,才是真正洗去奴隶之耻。” “待老夫为秦嬴之地夺一封国之号,即可正名。” 百里奚已经六十近七,可谓高寿,此时却豪迈不已。 风允一笑。 “百年先生心中有决策,就可。” “路并非一开始就是对的,随着一次次的抉择,攀险,方能成为对的。” 两人相视而笑。 “此番北上,就与先生一同吧。”风允决定,而百里奚也有预料风允要离开安地,也不惊讶。 最后一次为安地安排后续,将策写好,让百里奚下去安排。 风允也无多行李,正收拾之时。 却听…… “轰…” 水声阵阵。 这是! 许久之前的记忆被勾起,这好似在百越时,那轰鸣之声,但此时却更加猛烈。 “何处之水?” 风允匆匆而出,却见天一片昏沉,雷声阵阵,往北方远望,却见山岳之间,滔天巨浪汹涌澎湃,席卷而来。 “风子,大水,怎会突有如此大水!”百里奚慌忙,其身后不少的安地之人都在慌张。 这般大水,这安山都会被淹没。 望气之术! 风允观气,顺着天而寻其源头踪迹。 “谷国?” “不,一股莫名之力,遮掩了那片天空,无人可查。” “谷国怕是已经淹没。” 而神农盆地,怕也受此灾害! “什么!”众人惊呼。 谷国可就在安地之上,不远啊! “呆在安山之上,寻大树绑住自己。” 风允召之九尾,奔腾而出。 风允目视安地最为核心的宫室之中。 石鼎! 安地气运,皆汇于当初在安地祭祖时所用的石鼎。 此时气运涌出。 “巢!” 巢咒,庇护人族! 一道无形之力,护卫安山,四周的风雨都被这股力量所隔绝,安山之上的众人安宁不少。 可见,风允乘着九尾,踏冶而往北,似往洪水之处而前。 “风子!” 安山之上,安人大呼。 这般滔天之水,就是在安地之上,也可远望那高耸之浪,如何是人力能敌啊! …… 鄾国! 神农盆地之西南角,也是神农盆地最为低洼之处。 此时,天子以后稷农神为由,带着诸位诸侯,前往曾国祭祀。 而诸侯军队,包括天子之师,全全在鄾国。 “轰!” “啊,救命啊…” 洪水无情,不管是何人,皆被此洪水所淹没。 风允来时,其大半都被洪水卷入,即将冲下荆楚之地。 “召之禹祖!” 风允本命之器,禹鼎飞出。 大禹之相手持禹鼎,见这景象,原本呆滞无神之态,也惊呼而起。 风允高望天。 那是人族的道天。 似乎对视上某一层天中的大禹之道,四周属于大禹的道韵纷纷而来。 人族为难,先辈虽不再,但汤姆留下的精神永存人道,此刻得其首肯,风允召之大禹之魂,以镇滔天之水。 “镇!”大禹怒起,掷鼎而去。 四周之人皆以为大禹重生。 风允骑着九尾,高居在山岳。 冶鸟不断从其身后飞出,每一冶鸟,都能咬住落水之人的衣襟,将其救起。 “何人所做,能蒙蔽世间所有人呢?” 风允怒火中烧,目视寰宇。 “得其利者,必有可能。” 此番大水最终的目标…… “楚…如无阻挡,此水必定淹没荆楚大半,短暂重现云梦大泽,灭楚人。” 这般大的水,不可能凭空出现,必定是提前蓄力,方有此威势。 结合其早先天子所言,问天楚罪。 不言而喻。 又看向那漂洋在洪水中的天子旗帜,风允目似静,却心怒不止。 “周幽王之名,却是低了。” “嗡!”楚国国运升起,似成一巨人,来堵截洪水。 而守在荆门的昭阳,早已飞奔而开,武相之威天地震撼,那禺强之相,冰封弥漫之流。 昭阳以虎符,借楚国气运,那冰寒之气越发浓郁,冰封之态,似要与汉水对抗。 可汉水有灵,岂会任昭阳为之。 就闻楚君之声,以气运为音。 “楚国气运,助之昭阳!” 楚国天地动,一时间,汉水之势都颤抖。 可其后,洪水汹涌,即使以冰封为阻,又如何能拦住? 鄾国如今已被淹没,就是风允的近圣之力下,也只能召之数十万冶鸟搭救庶民。 至于那些甲兵,多是有体力之人,只能在帝禹之相压制水势之下,奋力逃离。 “巢!” 风允见楚国,高呼一声,似召有巢祖。 而各地之人闻风允之声,似有所感,毅然随风允呼唤。 “巢!” 鄾国人! 谷国人! 邓国人! 安地人! 楚国人! 随着风允的指引,对道天呼唤。 有巢? 入道道天,有巢祖之声闯荡,却不见其身。 “何为国乎?” 在洪水之下,诸国气运绵延而来,飞往风允之处。 风允明白。 以诸国气运施巢咒。 各国君主有感,纷纷首肯。 而随着水势蔓延,那些闻声却还未遭难的国家,也纷纷应声。 人道之情,国为护人,此时不可无! 远在随地曾国的诸侯们都纷纷令声,让国之气运助力风子。 那南申国也在神农盆地内,此时祭祀内心不喜风允,其君主也急忙让气运助风子。 一时间,曾国,黄国,鄂国,百越,邗国,皆行人道。 可当抉择来到天子时,天子紧眉。 “天欲灭楚,何辜之有?” “人道虽大,可能大过天乎?” 天子不行人道,以天掩诸侯之口,又以《周礼》之枷锁,截断诸国助楚! “天子?”邗君感觉到助风允的气运一断,惊呼不已。 “天欲灭楚,尔等欲逆天?” 逆天? 诸国皆以天而建国,如何逆天而行? “诸国之顺势,在楚灭之后,按损而补之,寡人亦然!” 啊? 天子竟然将伐楚的利益全全放出,岂不是说,此水患下,损失越大的国家,越能得利? 一时间,能决定一国气运的君主们,不管是基于天子威慑,还是内心贪婪,都默默停下了气运之助。 利益与《周礼》之下,他们也迟疑。 楚国的瓜分,可还能否弥补损失,如何在其中牟利? 一些心中有人道的君主见此情景,却势单力薄,只能无奈而低首。 只能祈愿风允,能治此水。 可此水之大,真的能救吗? 远在山岳之上的风允,有所感,也只能叹息一声。 人道衰之,人何强之? “有巢后,以护民之心为国也!” 风允不指望这些国运相助,只望各国之民心中的人道之情。 “德,在民之心胸,不曾因天地变幻而绝迹!” 民之气运! 正如在禹越时,风允不求国运,而已民心治水一般。此时越过君主,以民之意愿为运。 成大势,而治水! ……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二章:人道•玄门•风子 轰鸣大雨,这大水从均国爆发,一时间就冲毁了均国接壤的谷国。 在下,就是邓国,蓼国。 其水分俩股,小之蔓延至神农盆地。 大之倾覆神农盆地最低洼处——鄾国! 鄾国,诸侯聚兵之所在。 包括天子之军在内,诸侯之兵皆淹没。 可此番伐楚天子本就是聚诸侯而攻楚,非大兵南下,其兵多为护卫,能有多少呢? 但无人质疑天子。 因为天子在曾随认罪。 以诸侯之军亦被淹没为证,上告天,其违背人道之罪。 此番天之问罪后,却是不再出兵伐楚。 但也不会助力有罪之楚。 一时间,诸国凄凄惨惨。 天子笑,此番既损了多国之兵,以安定,又彰显了天之大也,其天子即使有错,但天无错。 他天子日后代天问罪,何人不惧? 如此,很快随着荆楚之罪传播,他可见威望大涨! 但! 随着洪水冲破鄾国,奔入荆楚大地,那一层层的屏障阻挡水势似乎有了减缓。 “嘭!” 天子登高望远,紧紧盯着水势。 而远处,风允处于安地之北山顶,与其远望。 风允手持青枝,不断施展有巢之咒。 可水势之大,一层层冲毁而下。 就是安地这边角之地,都弥漫了一层洪水,随着时间不断升高。 “人力怎能敌天呢?”天子面目无笑,但其眼底的蔑视之意,在此时比笑更为张扬。 身后诸侯,看着这人间惨剧,洪水不断冲下人来,都心头一颤。 唯有少数者,还在在意:“这荆楚之地都被淹没了,重现云梦大泽,那咱们还能得什么?” 有人打:“水势终退,到时再拿,不过需顾及瘟疫,这水泽之后,怕瘴气丛生。” “轰!” “发生了什么?” 只见,楚国巨人,强行堵截洪水,其上一人,高高而立。 是孙叔敖! 孙叔敖引渠建坡,对治水之术自有心得。 此时对洪水却也是无奈。 “怪不得上一载时,汉水势弱,原来是有人蓄水,也是洪水之劫遮蔽了这异常!” 楚国有四难,瘟疫,民心,战事,洪水,其洪水之事,却是被众人小视,谁让人会想到,一水能灭一国乎? “救命!” “啾!” 冶鸟低飞,此时风允不敢有一丝停滞,数十万冶鸟,不断盘旋在洪水之间,搭救被洪水卷袭之人。 而大禹治水,以鼎镇压水势。 可无地疏导,堵之也是无奈。 帝禹,徐徐放水,禹鼎镇压之势露出一道口子。 以泄水势,免得无法掌控。 而水势,也因此瞬息而涨。 “崩!”昭阳凝结的寒冰率先被破。 紧接着是孙叔敖苦苦支撑,难以为继。 楚君惊慌失措,楚国异人纷纷行异术,试图阻止水患。 而楚地之人皆在逃。 对此,风允巢咒一层层添加,瞬息罩下楚地。 见之屏障,楚人喜泣。 高呼之中,气运越发聚集。 人道之意浓烈,护卫四方。 “如何解?” 风允近圣,拥各地人道意念为势的力量,护得住荆楚,可荆楚之下的百越,扬粤,吴越之地呢? 水不会凭空而来,也不会凭空消失古之女娲补天,那倾倒的洪水也是人族长时间的疏导,才解去的啊。 “疏导?” 治水之法,堵不如疏,其原理是为化大为散,散则小,小可消无。 “小可消无……” 风允瞧见,那洪水当中,禾苗之属,小物在水中飘零,毫无自己,但原本禾苗就是以水为生,吸水而长。 “水小时被万物所食,水大时可万物俱吞。” “天地之变换,随势而变,这是天道规律,可人道不同,人道处世,亦能御世而行,化大为小,借势而利人也。” 风允懂了。 待冶鸟将能救之人皆救,风允就骑着九尾,踏空而行。 行于天上,周遭冶鸟为其代信。 “聚入城内,洪水方能不侵!” 如此说间,风允以楚灯,勾连楚国气运,结巢咒! 楚君哪能不允? 霎时间,楚国各地主城,皆升起由国城为基的巢之屏障。 有巢祖虽不出世,但风允也能感觉到他的满意。 那百越国时所解之题——何为国,如何延续,似乎在此刻又有了新的解答。 冶鸟再飞,却不是去搭救郊外之远的人,而是飞往楚国农仓。 “楚君,允以粮灭洪!” 以粮灭洪? 这水患不是国家,难道也能用粮食去交换谈和? 楚君虽不解,但紧忙应允:“风子尽可取我楚之物,只要能抵挡水患,要余之性命,亦可啊!” 褒响之死暴露时,楚君未有此言,可在此时却能出声,其君主之心,果然难解。 风允不去追究,只是化冶鸟为风。 “长风不绝!” 《周易》,巽卦,上风下风,无孔不入,天下皆传。 那农仓中,稻谷飞出,蔬果飞出,之前备着要栽种的吴萸等,各种可种之物,纷纷而出。 无数的种物随着风,在风允身后飞行。 来至帝禹身侧,风允才道:“泄洪!” 泄洪? 帝禹不解,却听风允道:“水,顺流而去,以高下落,帝禹放心,允省得。” 为风允之召唤,此刻即使有了自己意志,但也听从风允主见,既如此。 泄洪! 被禹鼎镇压的水势,全部释放。 天子见之。 “风子是愿意一听天言了?” 可又见,长风卷袭各种种物,坠入洪水当中。 “此世之人族风氏,允,今望南地人族之难,遂借人族之运,信念合一,以引水灭灾!” 风允高举青枝,那无数各国之中,各国之人,心中的人道之念,纷纷而来,汇聚在风允手中。 人道允! 天地之间,人道再一次彰显祂的力量,而主道之人,正为此时风允,其承载之道,是为玄门。 “洪!” 洪水被无数的人族信念所推动,那孙叔敖见风允带着无数洪水,骑着九尾而来。 或是信任,其立即将自己手中的楚国气运,交给了风允。 “楚国,孙叔敖,交楚国相之位,请风子治水!” 随之,风允将气运纳入楚国各城上的巢咒当中。 见此,楚君更甚,竟将楚国大权,暂与风允。 “楚国君,熊商,以王之位,请风子治水!” 一时间巢咒更甚。 楚国权贵惊,但随着屈原,昭阳,斗廉等人,纷纷交出自己手中的地位,与地位带来的气运,那些人也纷纷跟上。 一时间,不管是楚人还是楚之权贵,性命全全系与风允之手。 “轰!”洪水冲入荆楚! 其第一势,就是楚国郢都。 不少权贵暗骂,风允欲灭他们。 “啊!”不少人惊叫。 却听一声清脆鸣鸣,抬头望时,满天浊黄之水。 压抑,所有人仿佛被洪水所淹没。 但有巢咒没有破! 洪水被挡下来了! 而在水流落下时,方才看清,是吴回之相。 吴回展开双臂,其身上的火焰如风中残烛,摇曳间满是虚弱之感,胸口更是凹陷。 但他目中满是决然,视死一挡之后,方才庆幸。 “谢风子…” 由人道意志所凝结,吴回却也在消散。 而洪水一击郢都,不成,被反震,在散。 其划分十几股滔天水流,冲向荆楚各地之城。 这是风允的安排。 既然是楚国引起,那就不能牵连下游诸国。 这水就散在荆楚之地,由楚人来料理。 风允只能尽力,为楚寻生机。 何为生机? 就见洪水之势慢了,一日之后,才蔓延覆盖了整个荆楚。 荆楚成为了一片水泽,其覆盖面积,比云梦最盛时还广。 广则稀疏。 却也让那滔天之势不再,唯有小波小浪,却也在缓缓平息。 可如此水泽,如何生存呢? ……荆楚此时少粮,只能以洪水带来的鱼虾为生,那春耕之禾苗早已被洪水冲刷,而仓中稻谷也被风允卷走。 一朝富庶,全被一场洪水所带走,楚君心中悲痛,此时的楚国,要多少年才能重现昨日光辉啊? 他愧对先祖! 至于风允为何卷走稻谷? 只因…… “万物有灵……” 风允尽自己全力,而灭洪水。 此刻,水虽小,但并非消。 就见,一点点荧光,伴随清风飞出。 雷泽孕生之术! 农咒! 万物有灵之术! 那早先的种物,此刻随着荧光,缓缓发芽,吸水,生根而扎入淤泥。 …… 道天二重—— 风允睁眼,就见燧人祖与有巢祖。 风允行礼。 两位始祖点头。 “你已经了解了巢,升华出自己的巢。”有巢祖率先说道:“任何的道,都是以人生为题,不设期限,这也是人族能传承至此的缘由。” “你如今为此世之天地,再次为人族带来了人道,这是我与燧人都惊叹的事。” 满怀期许。 有巢十分满意,自己在道天一重时,亲自出面,为风允出题,助力玄道。 而燧人亦然。 燧人道:“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你很早就在楚国解了此题,如此之解,我也是满意的,但是伱看,除了楚人外,周礼之国会认同吗?” “或许有一些,但掌权者是不认可的。” “这是无奈之题,我自己也没有解,不然后世也不会成为如今之态。” 燧人感慨。 “但是你将人道理念托出,这已经是火的升华,我想,后世或许能不断趋近何分蛮夷这个解。” “再或者,我下一次为人出题时,也要用人道在人,何分蛮夷,来做问了。” 燧人哈哈笑着,随之,一个燧咒,落入风允眉间的青纹之上。 “这是我的道,希望能对你有用处。” 不做遮掩,这就是燧人一生的道。 “多谢燧人祖。”风允对燧人再行礼。 又对有巢行礼,却不言。 有巢感叹。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不出面。” 有巢望向燧人,皆无奈。 “每一层道天,都是人族的根基,都需要一位大能者,镇压道天,以镇人族之运,这是护卫人族,万万不可失的力量。” “我等不可轻易出,以免天地有变,万物有变,人族受其欺。” 风允明了。 “诸位先祖能为人族,允尊敬。” 燧人点头,道:我带你去见知生,她是第三重天的道祖。 风允摇头。 “暂缓,允还需去治水患,待水患去除后,再问知生祖。” 对此两位人祖,自然不会阻止。 “这枚燧火给你,可助力熟种。” 风声驳杂,风允回归荆楚之地。 燧火,人道最原始的火。 风允拿出楚灯,此时楚火奄奄。 “我行人道,非楚道,应称燧灯才是。” 燧灯! 风允高举燧灯,继续行雷泽孕生等术。 在水泽中央,九尾盘踞,风允坐在九尾腹旁,九尾悠然伸尾,注视四周。 似慵懒,却更是警惕。 如此之广的万物有灵之术,比在夜郎造湖,巴山唤风,还要艰难。 而随着风允施术,整个荆楚,以及荆楚之外的神农等被水泽侵扰之地,都迎来了它们的补偿。 风允不吝啬自己的力量,全力而行。 水泽之中的物种纷纷生长,一月恐有三月之功。 楚君大喜,立即派遣昭阳与屈原,带重兵护卫风子。 而天子与诸侯们,呆呆望向已经平息的水患。 天子呆愣。 就听身后诸侯有人声:“人力胜天,可逆天意?” 属于《周礼》的天,漏了一个大口。 在诸侯们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个口子。 天子闻声,盛怒。 “天意不可违!” 可事实胜于雄辩,一切都摆在了天子,诸侯,各国之前。 天子强压怒意。 维持着自己的威严。 “寡人问天楚罪,天顾念寡人心中人道,遂才让风子治水。” 此言一出,诸侯皆不可思议,天子之言,何人相信? 可天子又道:“诸位都是《周礼》之国,理应清楚,这天是多么的广大,其天心岂是狭隘?” “此番楚国已经受灾如此,其罪……”似咬牙切齿。 “却也免了!” 免了! 真的免了? 那他们诸侯出兵,退兵,即使因为天问楚罪,有了理由,但其消耗,何人来填补? 对此,诸侯皆望天子。 此时他们因为天问楚罪,已经没有继续出兵伐楚的理由了。 对此,天子如芒在背。 天子只能道:“暂待,寡人问楚,如何弥补人道之灾。” 天道用后,又用人道,天子威严,简直可笑。 但没有一个诸侯出声发笑,只是在等待天子的补偿。 …… “楚君!” “大噩来报,邓国君,被我楚误射,当场薨了!” “什么?” 出门在外,用手机码字。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三章:吾蛮夷也 为何? 楚君发愣。 “我楚怎会射杀邓国君?” 似乎有猜想。 楚君急问:“为何,何人下令射杀!” 来报的甲兵瑟瑟发抖。 “之前君上有令,护卫楚人,以免地痞流氓作乱。” “那邓君来楚,与一群人皆穿布衣,突然对我楚袭击,我军还以为是……” 甲兵汗流浃背,拜倒在殿内。 “报!” 就听殿外,急来信使! “君上,天子、诸侯,以我楚杀邓君为由,欲再聚兵,伐楚!” 什么! 楚君身影一晃,紧握的拳上,青筋暴起。 “好,好啊,我楚也要经受这扬粤之苦!” 褒响之死,楚以此理由,借天子之势攻占了扬粤。 而此时,邓君之死,何其相似。 但却是楚国受难。 “哈哈哈,世人不是傻子,但是愿意装傻子,天子!” “天子啊!” “去探,有何国意会天子之盟!” 楚君眼中闪过暴虐之意。 楚国伤不起了。 楚国数百年的积蓄,皆化作水泽一片,若不是风允欲以万物有灵之术,将水泽化作水田,以种食水,再次丰盈楚地。 他楚君此时怕早已疯癫,撞死在殿中,去向先祖问罪。 可…… “我楚国虽水泽一片,为粮食而苦,未来要裁军节度,但,此刻,我楚国之兵,丝毫不颓!” 楚君勒令:“召我楚将帅,备战!” …… 随着事件发酵,邓君之死震惊诸国。 其死,与褒响何其相似,但碍于天子之威压,谁敢说呢? 谁会揭穿? 谁敢相信? 有人无声,无人沉默。 但天子与这些诸侯都忘记了,或许误会。 此时是楚地受损,楚人可都活着,而天子与诸侯之军,方受水祸,此刻真的是起兵的好时候? 难不成天子认为,楚国会像褒响之死时,因为国人自罪,而束手就擒? 战! “楚君,风子若是知晓,会怎想?” 屈原大惊楚君之想,楚君竟然要利用水军之利,渡汉水,去攻打那些会盟之国! 以攻为守,掠夺这些国家的资源,让楚国回归昨日之光彩,且更近一大步——吞并汉水诸国! 吞并汉水诸国,这是楚国在褒响之死之前,未曾考虑过的道路。 楚本欲开辟蛮夷,而扩楚,但是如今,天子欺楚人太甚! 把楚当做蛮夷…… 楚君哈哈大笑。 眼中满是决然。 “风子,我自会交代,屈原大宰,此战对楚至关重要,还请你守护风子,免得风子被恶人打扰。” 一国大宰,却在此时充当一个守护风允之责。 屈原目失望。 又听。 “护卫之余,还望大宰思考,我楚不尊周后,如何行政,可先拟一个官吏制度来。” 屈原震惊。 不尊周? 这可不是庶民所传,而是君上所言,莫非,楚国真的彻底不尊周了? “这莫不是你所愿?”楚君目视屈原。 “风子言楚人尊祖而寻得,这是楚人的信仰,交由大宰,这是对大宰的信任。” “臣……”屈原低首,楚君此时坚决,非他所能劝。 可,他心中之楚,不当如此啊! 这与他梦想中的楚国,背道而驰! “臣,请君上勿被天子虚妄所影响,此刻楚国应该坚守道德,查明邓君之死啊!” 楚君闻声,嗤笑。 不说此时局势逆转,就说,天子会认罪吗? 想到此,楚君又悲。 同样的罪,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 “不必说了,来人,带屈原大宰下去,我需与诸大夫,共商战事。” “诺!” “君上,君上!”屈原高呼,但楚君不闻不问,不视之。 …… “呜!”战角长啸,吹奏硝烟! 楚国有水军之利,此刻楚地又满是水泽,勾连交互,行水之便利,军队之速,闻所未闻。 而此刻,各国之中,又因为会盟天子,防御疲惫。 “天子在邓国会盟,这鄂国、潜国,申国,曾国最为积极…” 楚君令:“斗廉司马,汝从扬粤直下,强袭潜国!” “诺!” “昭阳司马,汝携项燕,以水军过汉水,攻曾国!” “……” “昭阳司马?”楚君直盯昭阳。 “昭阳,诺,必全力为楚夺地。” 楚君颔首。 昭阳与屈原一般,亲近风允,但昭阳果决,屈原感性。 于此,天子信得过已有承诺的昭阳。 随之又令。 “景阳,你与成之玉一同,谷国,将楚国关门,推至谷国境内,以绝此地之威胁。” 谷,在安地之上也。 众人所想,不言而喻。 若是攻谷国,那安地如何安排? “安地……风子为楚良多,待夺下后,就将谷国归入安地,而谷地同时安排楚国军队,护卫安地安危!” “那风子?”孙叔敖本一言不发,他清楚,一些事情,自己这位国相也不能过问,但风允之事,一言一行,对楚国来说皆为大者。 风允正为楚地行术,恢复楚地生息。 但楚君却要出兵……虽说是因天子失误之策,而有了攻打诸侯国的理由。 但这依旧会成为不道义的事情,甚至是拖累风允的名声。 可,此战大利楚国百年,作为一位胸怀大志的君主,有开辟之心的君主,这是不可不去把握的机遇。 所谓道义与楚国未来,楚君的选择一直很清楚。 可风允…… 楚君比谁都清楚风允为楚国的所做所行。 知晓风允为楚,从无私心,或者说对人道,皆无私心。 “本王与风允有约,其一,楚国奴隶者,功可获赎,为庶民。” “其二,庶民有才能者,亦可为楚国仕。” 此言出,朝中多数人心头一顿。 “君上……”有人欲言,但却被楚君瞪视,那人不敢说下去。 “诸位记住,攻打诸国,需秉承人道,为楚国之开拓而攻,不可伤无辜之人。” “切记,人道不可违!” 楚君扫过每一位朝臣的脸。 “风子出关后,寡人自会请罪,所有的罪,寡人都一力承担!” 言尽,楚国动。 将帅突袭,以有备之军,攻疲惫分散,少兵之国。 岂能不胜? “报,斗廉司马攻破鄂国!” “报,昭阳司马攻破潜国,直逼曾国!” “报,景阳先锋与子玉先锋,攻破谷国!” “报……” 周礼之国震撼。 楚国突袭,此时会盟之国,皆无力可挡。 那会盟之军,紧忙退兵,可国已经被楚国占领。 有城墙之势,望而兴叹,即使怒火攻心,奋力而攻。 但其战败之声也不绝。 楚人因为褒响之死,本就对楚君有怒,但楚君为国君,他们为楚人。 后褒响之死因为风允而妥善处置,方才平息。 此时天子以第二个“褒响之死”为由,会盟多国,攻打楚国,楚人心情自然高涨,这正是发泄之机。 “不好,天子!”潜国君败逃,哭泣而跪。 “我潜国宗祠,被楚人砸了!” 什么! 毁人宗祠,这是蛮夷才能做出的事情啊。 周武王灭商纣,也会给商遗民故地,建立宋国为其祭祀,而存礼德也。 此时楚国灭潜,却不延其祭祀! 乱也! 天子眉头紧皱,面上全是怒意,而眼底却满是不可置信! “楚国,蛮夷也,可恶啊!” 天子起身,正要施令,却听甲兵来报。 “天子,楚人攻下谷国,潜国,如今两军都向邓国来了!” “噗!” 天子猛吐一口鲜血。 “走,回宗周,令四方诸侯,会盟于周,共举楚……” 天子晕厥,周遭之人皆大惊,医士惊慌,甲兵颤抖,一时间,邓国之盟,在慌乱中彻底破裂。 而天子也被快速带回周都。 南方乱了! 诸多国家,在飞快地被楚国灭掉,似乎所有将帅都在奔袭,趁着诸国空虚,势如破竹。 而这诸国之中,也就只有像申国,曾国这样的大国,能建立军队,抵御楚兵。 一时间,楚国把控了汉水之北,神农盆地大半,曾随之地大半。 汉水之南,以至江汉之口至风泽的南部,也都全全归楚。 于此,曾国在抵抗楚国之时,亦大骂不绝! “楚国之人非人哉!” 而楚君亲征! 面对曾国姿态,大笑而呵! “吾蛮夷也!” 楚君之声,似随着楚国铁蹄,踏入诸国而传。 天下皆晓,诸国愣,又恐慌。 文明之火,何分蛮夷? 这是燧人祖的问题。 但是燧人祖自己也无法解答。 此刻,楚君也无法解答,只能随波逐流,既然天子诸国都认为楚国为蛮夷,那他楚国,就当蛮夷! 一聚为楚国,立下天子也不敢惹怒的蛮夷之本。 居于郢都。 “封王大典!” 封王! 不过一月,楚君决定封王。 楚国此时,因为接连的胜仗,大量物资被运输到楚地,国内局势逆转,国人不必为粮食所忧愁,此刻,楚国富裕,更甚往昔多哉。 但,此刻的欢愉声中,每每有人说出“风子”二字时,都像是扼住了喉咙,难以再言。 “风子不会认可楚人的行为……” “楚人?” “难道伱不是楚人?” “是,你是奴隶提上来的人,但是,国君说了,生在楚地之内,就是楚人!” “如今攻打下来的地方,都可在天子称王后,为楚地。” 楚国之中,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似有一股力量在运作。 而君上答应风允的第二约定,此刻却久久未能实行。 有楚国权贵暗中哼笑:“庶民永远都是庶民,我们权贵才能永远是权贵,君上也是权贵,怎么会不明白呢?” 言论被多数贵族,默默认同,一时间,即使楚君勒令孙叔敖用庶民为仕。 可也因为楚国盘根结蒂的大小权贵们,所无法施行。 “楚君呢?”孙叔敖从外地紧忙赶回郢都。 听闻楚君欲称王后,他慌忙不已。 从未听我有周礼之国,自立称王,楚国这是要冒大不韪。 其后果,必遭所伐。 “君上!” 见到楚君,孙叔敖就拜服着,请求楚君撤回称王之事。 “怎么,寡人比不上其余蛮夷之国,蛮夷之国多称王,到了我这,就只能继续守一个周礼子爵?” 楚君微怒。 “君上啊,您是被此时不断的胜利所蒙住了眼睛,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只有等楚国受到阻碍,无可再近之时,才能清楚楚国的状态啊。” “到时再思称王之事,不更优之?” “哼哼。”楚君摇首,目光幽幽。 “孙叔敖,你应该明白,何时,才是楚国受到最爱,无可再近之时。” 孙叔敖楞楞,他当然知道何时。 “报,大喜,城外大部分的水泽都快干了!” “各种种物都长得丰茂,今秋能得丰收。” 风允万物有灵之术,成! 可楚君与孙叔敖却毫无笑意。 “传令,命各地将帅在地待令,建立防御之塞,不再进攻,楚国此战,已胜。” “诺!” 甲兵离去,楚君方写下密函,递与孙叔敖。 “这是拜托孙叔敖先生的密令,令可在明日,宣召。” 明日? 王要作何? “走!”楚君昂扬阔步,大步流星而出。 随着他走出大殿,就向已经搭建好的祭台而去。 “今日,就举行封王大典!” 封王大典已经准备多日,但楚君却只在此日此时举办,毫无预兆。 但各方准备,期盼已久。 封王,对楚国,所有权贵来说,都是大利之事。 王位之下,可享三公,众卿高尚,其封荫蔽户,不绝于朝也。 可封王,也是集恩怨于一身,有恩自然有怨。 此怨来于诸国之间,天子心中。 “呜!”长长的巨大牛角号,啸声呼呼,吹奏楚地。 诸大夫,士,纷纷奔来。 而与此同时,几封密信,也在楚君暗子的携带下,飞奔而出,离开郢都。 …… “楚国攻下诸国,今日封王?” 风允骑在九尾之上,望向屈原。 屈原目悲哀,颔首沉默。 风允轻拍九尾。 “走吧。” 屈原闻声,诧异之时观察风允脸色。 但风允古波不动,似对此事并无所感。 “别瞧了,我心中有怒。” “风子,您要去哪?” 屈原上前。 风允低眉。 “送一送,楚王商。” “送,楚王商?” 屈原不解,但风允已经骑着九尾,悄然离去。 一路而行。 而楚君,站立祭台,似乎也在等人。 “风子,您来了。” 遥望。 风允骑九尾而来。 “举!”楚君高展双臂。 底下久等的士大夫们,这才晃神而惊,紧忙跟随。 “举!” 轰! 火把高举,以立楚火。 “我楚,祝融之后兮,护人道之火,而传楚人,不绝兮……” “我楚,风子玄道兮,开尊祖之德,而庇楚人人,不绝兮……” 因为这两句话,底下的楚国权贵,士大夫,大惊失色。 封王,如重建国也! 以此言为开国之铭,是何意乎? (本章完) ------------ 【三卷•完】第二百三十四章:配德之国,何其丰也 立夏之日,楚国封王—— “今,我楚,离《周礼》之国,自成一国,为楚王!” 轰! 楚国气运撼动。 风允目愠怒,却在思,如何处理如今现状,他自己也有选择。 若是继续声援楚,那他就是灭诸国之祸源。 若敌楚,可又背离了人道,其善恶皆存,为利益,也是人道之性也。 可这 如果她在他的面前,依然坚持说她不会去放下那些仇恨,他一定会带她离开的。 “没有了。”雁三儿说:“我猜姚家和雷家结亲,多半跟这信脱不了关系。 “朱重和周南云?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叶东不由错愕。对这俩人,他自认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对方怎么直接找到这里来? 辰枫的灵识不断的在这大阵里面穿梭起来,一枚枚神石不断的在大阵里面飞梭起来。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一枚枚的神石不断的靠近对方的阵基,辰枫口中大声的念道:“喝”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也就在此时呈现起来。 街面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之外,变得极为冷清;时近月底,即便今夜繁星点点,却一丝月色也无,下弦月要到后半夜才会出来,此刻若非路边的几家高门大宅的门口挂着门灯的话,整条街便是一片昏暗了。 “可能会有危险。”事到如今,其实我出口之前就知道这是一句废话,泥石流他都敢跳下去,一点恐吓一点危险算得了什么?可能,我太执着,我执着的希望跟他保持点距离,所以我才这么生分的开了口。 整个光圈就此消失不见了,肖摩等人也全都消失在了原地,传送起来了。 “你把药放在那,接着熬另外的吧。”明玉珑点点头,朝着枫儿道。 时间渐渐的流淌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了,人也多了起来,城外江火,谁与同眠。 接着夏薰和上官冰悦,张箭来也被摞了上来,全部趴在我的身上,最后实在上不下来的王云,揪着马的尾巴就趴到了马的屁股上,人已上完,马又是扭身狂奔,丝毫没有因为人多而跑了慢了。 城楼上,一个披头散发浑身冒着烟的将领跌跌撞撞冲上来,一脚将冲在前面的蒙云踹了下去。 有人一边吼着,一边往前冲,根本不知道,自己踩在了触发雷的压盘上。 当场地上巨大的卷轴慢慢拉开时,全场人为之震撼。这幅一百四十七米长,二十七米宽的巨大LED屏幕,是展现中国五千年历史的长卷,开幕式的演出从此开始。 漫威签的是对赌合同,罗伯特觉得这个合同对自己有利,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蜘蛛侠这个形象在刘琅手里能可以在三年时间内“咸鱼翻身”。 李顺拉着左平王坐下来,重新冲泡茶水之后给左平王和温不破斟上一杯,闻着茶水的特异香味,两人皆都神情激动,看来这必然又是一种和葡萄美酒差不多的贵重饮料。 “谁会愿意死?你愿意吗?所谓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也不过是你为了杀他而心安理得找的借口而已!”真夜嘴唇颤抖着,双眼瞬间积蓄着晶莹。 醒过来时,夜幕笼罩外界,坐了那么久,还未到目的地,中国原来有那么大。 “我说过,一个也别想走。”苏若兰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竟让阵中妖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每一个妖族心头。 ------------ 第二百三十五章:大周·守藏史 夏至·宗周之地。 大周的辖地,有宗周与成周之分。 但实际,却被各诸侯国隔开,共有四处。 其一是成周之地,是天子管辖东地诸侯国的要塞之地,都城洛邑,有天子八师在城。 其二是宗周之地,是天子行政、居住、宗祠、祭祀之所,其都-丰镐,有天子六师在城。 一师万人,可堪其常备军数。 其三是成周之上,周原之地,其地富饶,同时也是抵御鬼方,姜戎等异族,护卫宗周之要地。 其四是宗周之下,周汉之地,其地富饶,也是遏制西南诸侯的要地。 而在早先,周还有第五地-周秦之地,不过因为分封嬴姓大夫为西陲大夫,为宗周扼守西地边疆,遂封为秦嬴之地,遂还属宗周管辖,但已经是秦嬴食邑,不似国,却胜于多国,只差一个诸侯名分罢了。 而如今,风允就从褒国上,来至这宗周之地。 “丰镐二京。” 风允与蛮娃,无任何遮掩,以巨熊御车,翻山越岭,来这宗周之都。 “风子,这大周的都城就是不一样,都用两个京都来居人。” 遥遥远望,丰镐布局整齐,城池之大难忘其边,即使是城外,往来之人流、车马,也络绎不绝,其人皆谈论声色,而周围不时还有贵人出城,似远郊戏耍。 而这所谓二京,是由沣水由南而北为隔,西为宗庙和园囿的所在地,称丰京,其东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称镐京。 二者合称丰镐,是大周的核心之地,被四周诸侯、周地所环卫,是天下最为富庶,稳固之所。 可……这都是流传,其如何,还需风允观后方晓。 “入城吧。”风允不为蛮娃解释,只是叮嘱勿要莽撞,就御车入城。 而对于风允的行踪,诸侯之间皆有暗探在随i.此时见风允御车入城,皆惊。 “风子入周?” 这是何意! 心中惊愕不表,其讯息随着快马疾驰,很快传入各地,与之前那在褒国时,有褒谷所言的——配德之国,何其丰也。 这般言论发酵,一瞬间各国之间,不管是君主还是士大夫,皆人心浮动。 “德不配位者,才有此担忧……哈哈。” 天子偏殿,天子靠坐在榻,左右美人环抱,其中一人为褒姒,另一人,为一野性美人,瞧之,似那在巴国时,从百越国而来的美人。 而在殿侧,几名大夫,坐席不言,似在思考。 但身前多瓜果酒肉,身后又多歌舞之侍,看之,方才应是与天子在宴席。 至于殿前,一位大夫低首,不敢多瞧。 天子望向那野性美人,挑逗耳语:“美人,你我大周,有无德乎?” 一旁的褒姒,黯眸一笑,却只能伏靠天子。 “大周自然有德…” 周言。 虽然不熟练,但却有异样的娇憨之色。 “哈哈,是啊,你这个从百越蛮夷来的女子都知道,我大周有德,那……” 望向在殿前低首的大夫,天子冷哼。 “你还不去安排高席枕榻之室,招待德名显赫的风子,在这里询问作何。莫不是以为我大周,没有给风子安坐的地方!” “啊…是,天子息怒,是余之过错。” 那大夫要退。 可一旁,另一名大夫,道:“唉,且等。” 天子瞌眸,瞥了一眼,瞧见是这人,轻哼一声道:“上卿何解?” 虢石父,周之重臣,上卿也。 “嘿,天子在上,这风子来丰镐,可见是认同天子之德,为求出仕也。” 出仕? 此言一出,周围的大夫,包括天子在内,都蹙眉。 风允会出仕大周? 要知晓,此前在楚国,天子与风允可是暗怨多多啊。 天子眯眼,他倒是要知晓,这虢石父是要作何。 却听。 “风允为德而行,诸国皆知啊……不过出仕嘛。” “我大周多贤德者……风子虽有名望,但也不能任意而任,不如,安排至典籍宫去,先看一看我大周的典籍,大周之史,观周德,再入仕。” 周围人惊讶,这虢石父何时这般举贤了? 又听。 “哀叹唏嘘,我大周积累的德,何其深远,可和其余诸国积累的德可不同而语,犹同天堑也。” “老夫祝风子能成功寻德吧。” “若是风子坚持不下,也是正常,倒是老夫可代天子送风子离周,先去各地寻小德,再来大周寻大德。” “……哈哈,虢石父,此言甚妙啊。” “我大周,却是大德之地,礼之源也。” 反客为主,天子舒畅不已。 他可不想任用风允,这般人道,与天道本就有违,那楚国虽然因人道而强盛,但楚王自裁,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这可也是各国诸侯都在探究人道,求其强盛,却又警惕人道的原因。 “虢石父,这件事就交给伱了。”天子望向虢石父,遂口令道:“迎风子入典籍宫观大周之德,待风子表明观尽后,周天审之,可入仕为相。” 为相! 众人一惊,但又放心,多是暗笑不表,当然,其中也有无奈者,可利益在前,谁希望多一个相在他们头顶呢? 众人皆俯首。 “天子大德。” 天子大德,天子自从归宗周后,就越发喜爱这个称赞,周地之人也多清楚,遂如今朝中,此四字已经成为了恭敬之言。 “诺。”虢石父接令。 而天子又示意虢石父,虢石父心知肚明,立即拜首,退下,他还需要将殿中之言,广而告之,以彰显大周大德,风子是来大周寻大德,而非施小德。 …… 城门外。 虢石父已经等候多时,那殿中之言,可不是风允入城所论。 风允之行,天子可也十分关注。 如今,风允正要下马。 却见。 “哎呦,风子啊,您怎能无人搀扶!” 虢石父之声极大,那些不知风允到来的行人,都纷纷望来。 风子之名,诸国皆晓。 此刻闻声,皆驻足观望。 “好俊俏的青年人…” “貌美如玉,温润而雅,莫不怪说是风子。” “风子!” “……” 闻声皆动,可见风允的影响之大,已经传至宗周。 但也还算冷静,多是打量。 热烈之人,多是知书达礼的贵人,庶民之中,少知书者,只听闻风允所作之行和人道之言,而不晓得风允之书和人道之玄。 “风子,来,余来扶您。” 一长须长者,扶风允…… 风允暂歇,望向虢石父道:“敢问是周中何士?” 虢石父见风允不入不尊老之套,就后退一步,也不强扭。 一礼道:“虢国石父,暂为周上卿,此番奉天子之德令,迎风子入典籍宫暂居,以便观阅大周之大德。” “大周之大德…”风允目光平静,颔首道:“大周确实有大德。” “这里……”望向丰镐之地,风允赞叹:“礼之源头,国之延续,自然是人之大德地。” 风允如今,早已不似那刚来此地的少年人。 《周礼》对国,对人,对人族而言,是有多面性的,其利大于弊,延续了人族,是人族重要的传承之一。 而开创这样的世间的大周,即使有着人之恶欲,却也依旧是大德。 德,并不是非黑即白,它也如同阴阳变化一般,善恶交织,以求延续永恒。 “呃?”虢石父愕然。 他还以为风也会反驳,或愠怒他对风允此行的定性。 但风允平淡地接受了这个定性。 此时虢石父心中莫名有感,却又说不清风允。 “近圣…果不是常人能明白的。”虢石父暗自摇首,却也警惕十分。 只要是人,都有欲望,莫说是近圣,就是圣人也一般。 大周初立,可也是有圣人的…… 愕然一瞬罢了,虢石父老滑,可不会让旁人看出破绽。 此时面目含笑,接话道:“风子能来大周寻大德,自是人道之幸……天子代天而行道,但也是人族之主也,此番特令!” 虢石父轻呵一声。 文气波动。 这虢石父也是一名先天异人,且非气运加持。 此时一呵,周遭皆震。 往来之人皆耳畔嗡嗡,唯能听见他声:“天子德令,迎风子入典籍宫观大周之大德,待风子表明观尽周德后,周天审之,可入仕为相!” 嗡! 虢石父散去异术,不只是风允,就这城门之人,皆已知晓此令。 庶民哪知晓其中道路,只晓得国相之大。 而天子似乎欲邀风允出仕为相,但出仕前需要大周的天来考验。 天之大,大周之人,无人敢违,这是周礼带来的秩序,但也是一种世间约束。 但,不管如何,所谓的配德之国,何其丰也,德不配位者,才有此担忧之言。 天子也不会再苦恼。 只要安顿风允,将其高高举着,世人也不会说天子无德,只会说,风允寻德不成,小德尔。 对此,风允目微明,他并无以德裹挟天子的想法,此番来大周也不复杂,就是观大周之国情,而推演各个周礼之国的大致。 毕竟《列国·西周》也将尽了。 周幽王-姬宫涅,正是此时的天子啊。 至于那所谓的烽火戏诸侯,此番细想,却更多是后史官的巧笔。 如此明显之错,不正是告诉世人,其东西之周变,其中非褒姒祸水,君王之昏,而是其余之事嘛。 “烽火戏诸侯,还是诸侯戏看烽火而待机寻利,嗯……”风允轻喃,一旁的虢石父耳微动,却不知其解。 “虢石父,此番多谢天子厚德,大周有大德,允能观周德,自是欣喜。” 风允下车。 “还请为我一行,安排住所,允若在大周著书,必留一份,以小德添人族之大德。” 虢石父因为风允是近圣之人,所以在风允面前未言‘小德’二字。 可风允看出了,也认下了自己是小德,这让虢石父心中一毛,有些不敢直视风允,欲退走,不敢多接触。 但… “风允,请,天子令,以五马之驾,诸侯之礼,迎您入典籍宫。”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在大庭时,风允乘三驾,但三马虚浮,不过是个假司徒。 在禹越时,得风君之名,乘四马之驾,但有名无实。 在百越时,为国相,却是蛮夷之国,少乘车,有实无名。 在楚国时,不出仕,为风子之名,却比之出仕更甚,有名有实,却因为楚国是子爵,不可有卿,遂依旧是四马之驾。 此时来大周,在天子之地,方才坐这五马之驾,可见得所谓阶级之固,难以言语。 坐上五马之驾,风允与之前并无不同之感。 “毛驴与马,皆能行之,快慢所需罢了,却被看作了地位的象征,这是一种进步,但也是一种悲哀。” “高山之顶唯立一石,大海之渊方聚重水。” “人山人海,就是如此……” 虢石父在一侧,闻言大惊而望,话在嘴边,却不敢乱说。 可揣摩之中,皆是大逆不道。 逆何道? 自然是天道! 可,其言,却又尽是利人道之言。 人众为族,唯有众人皆利,方为人道。 虢石父为先天礼道的异人,却也观阅过风子玄道之书,感悟人道之言,可这却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地感触到。 “天道与人道,争端不止啊。” 虢石父不自觉说出此言,文气震动不稳,方才恍惚止声。 却听风允道:“是人与人争,不止,而非道。” 虢石父低首。 “风子不愧是近圣之人,余虽为先天二境,却不得心路,无法看破风子所言的人道。” 虢石父一生礼道,本要因为人道与天道不存,而道不稳固,却听风允是人与天争,非道争。 可见人道与天道,在风允心中,是可以共存,甚至说,人就生活在天之下,如何不能同存呢? 他略有所悟,自身的道都不由精进些许,可此时他不敢喜之,而是紧忙言语,进行选择。 他选择的自然是天道。 他心中的周天之礼也。 他小心观望风允,但风允面目无波动,不因为他的选择而异样。 虢石父想追问求学,但他选择了天道,如何去问风允呢? “到了。” 典籍宫,在丰京之处,不远就是宗祠之地,周围重兵把守,而对于风允到了,这里也自然清楚,都不曾阻拦。 风允随着内侍入典籍宫,就见一老者,欣然之下快步而前…… 虢石父在典籍宫外止住脚步。 “老夫何曾这般拘谨了?” “上卿,您不进去吗?”内侍来问。 虢石父不假思索,摇头。 “老夫……还是归朝,回禀天子,风子已入典籍宫吧。” 默默望着典籍宫,虢石父低喃,不被其余人听说。 “配德之国,何其丰也?” “褒响的儿子,也是有些运气的。” “但……”虢石父望向这大周最为繁盛的丰镐之地,目光微眯,露出狠辣之色。 “人道玄门,何其幸也……可非我道,也非大周的道!” ……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六章:人族·知生祖 虢石父离去,而风允已入典籍宫,在殿前与一位老者相视谈笑。 “老聃先生,许久不见。” “哈哈,风子啊,你我在曾国秋别,却也是快两载了。” 秋别…… 风允恍惚道:“是啊,我在楚国待了两年,见证了许多事情,自己对道也有了更多的感慨之处。” “感慨?”老聃抚须一喜。 “且论道一番,老夫与计然行多地,对道也有感慨之处啊。” 风允点头,也不觉一路来周之辛劳,与老聃走入殿外一处亭下。 “恍惚中,犹似在曾国之亭下一般。”老聃施礼以请。 风允回礼而坐。 老聃这才坐下。 “论道不若论闲事。” 风允说后,老聃一乐,却也笑言:“人之一生,顺其自然,其道自显,人闲事即人之道也。” 两人点头。 风允先问:“方才闻计然,不知计然之行?” 老聃抚须一笑。 “计然悦山间之事,为其道,自德也,老夫欲顺势之事,得谋生,自善也。” 风允颔首,计然看来是放下了扬粤与宋国之苦恼,此时已经在寻他心中的山水之道了。 或者说,是在延伸老子的道,开辟属于自己的道。 风允与老子,皆是近圣之人,所创之德道,玄道,皆是新生之言,其主张自然多有空缺,其非一人能定论,能以此成道者,自然更多机遇。 就如同《周礼》一般,周礼之天,其下不知孕育了多少大才,特别是《周礼》方成之时,其毕公、召公,都得礼道之便,延伸自己之礼,成就圣人位。 而之后礼道的先天、半圣大能者,更是数不胜数。 “风子,此番一路,又为何行乎?”老子一问。 风允淡笑轻言:“一路为寻老聃先生来,允在这繁华周都无落脚之居,望能收留一二。” “哦,哈哈,风子入周,岂会无居。” 这时,内侍上前。 “风子,您的偏殿已收整,就位于老聃先生之旁。” “虢石父有言,天子德令,您可观阅这典籍宫中所有典籍。” 内侍招手,五个内侍举着五卷单薄的铜书,来到面前,观之,只有书名。 “天子还在秘殿中,为您选了几本圣人之书,您可择一而观阅。” 似多此一举,却是在试探风允此行之心。 《周礼》《周易》《大雅》《仪礼》《太公》。 一共五本,皆是俱全的圣人之书。 文王内圣外王,之下,还有周之四圣。 文王的《周易》自不必多说,风允得之机遇多矣,此时,恐怕只有这周都有全文,风允就是走遍诸多,不来周地,都无法凑齐。 而四圣中—— 太公望以《太公》,金匮言道,统兵行法,阴符谋术,创武道,称武圣。 周公旦以《周礼》,定规周官,诸侯尊王,共举天子,创礼道,称元圣。 召公奭以《大雅》,教化思想,以正人心,护卫天子,兼礼道,延礼乐教化之法,称召圣。 毕公高以《仪礼》,规范制度,约束乱世,阶级分论,兼礼道,延礼仪制度之法,称毕公。 其中,太公望与周公旦皆为至圣位,而召公奭与毕公高为亚圣位。 召公与毕公,再有大周气运相助,亦不亚于至圣之力,何其强盛。 这也是周之四圣,庇周四百年的原因。 而这五条圣道,也是当世的易、武、礼三道之极,为大周之根本,若以风允所创的一国传承之‘显学’一词,也可称为大周显学。 如今风允却可择其一而观。 一旁的老聃也赞叹。 “天子慷慨,老夫在典籍宫中,也不过是得阅零星之言,不得其核心之要。” 笑着摇头,老聃这般说,却毫无不满与贪心,似已满足所得,顺其自然而学,不过度追求,以免烦恼。 这抉择却是给了风允。 这老聃之言,风允也清楚,两人都是近圣之人,已经揣摩到了自己的圣道,临近一步可入其中。 而如今这五本圣道之书,却与他们的道,多不相同,不可因贪而迷惘内心之本。 风允对老聃微微颔首。 这才望向那五本书。 天子虽迷惘,但也有所谓的智慧。 这五本书对风允这位人道之人来说,迷惑太大,不察觉间,恐怕就会被天道所同化。 就像是当初在大庭时,大庭大宰交给风允的《大庭三十六卦》一般,同化后人。 或许初来此界,破胎中之迷的风允得到这些书,会被同化。 但经历世间多国,他心早已有道——人。 “心中有人,自然不会迷失自我,即使深陷迷雾,也能选择不悔之路。” 风允招手,玄气化为轻柔之风,却托举起那几名内侍手中的一份铜书——《周易》。 “允在大庭初学时,得见半本《周礼》,又得几卦《周易》。” “那时,就择《周易》为观,后即使又得《六韬·龙韬》,也不曾为之改。” “如今来大周时,允恍惚初学,稚嫩之时……” 风允眼中闪过怀念之色。 那内侍莫明,见风允并非严肃之人,遂斗胆一问:“风子为何重《周易》而轻《周礼》与《太公》?” 风允望着那铜书之上,周易二字,这应该是《周易》原本刻录其上,上面还有道韵流转,似乎以此铜书,就可观尽《周礼》之言。 风允低眸,浅望那内侍。 一普通人,只有些许文气罢了,未曾异人。 这铜书珍贵,恐怕不是所见这般简单。 而老子也看出来了。 风允与其对视,也无奈一叹。 这大周莫非无看透本质之人,竟然如此坦然将如此珍贵的铜书拿出,还是说,有自傲之心,不认为谁能夺走? 不管这些,风允答方才之言。 “允之所以重《周易》轻《周礼》,当初是因为不喜《周礼》之言论,认为其为人族多弊端也。” 那内侍大惊,风允怎能说出此言。 但风允又说。 “不过此时却不是因此而轻……少时稚嫩之想已难作数,如今眼中,这《周礼》的大智慧我心亦晓,其非人族之弊端,而是大利大德之物。” 望向天,其上有礼道气运弥漫,庇护着大周,稳固此世,少去了不少人性争端。 风允淡声道:“世间有黑白,却不只黑白,这五颜六彩,才是人之所见,所感,所存的天地,绚丽而悠久,春夏秋冬,日月交替,斗转不绝。” “允收下《周易》,不是不希望观阅《周礼》,只是,周礼为周官之道,诸侯之道,天子之道,允不在此列啊。” “《大雅》,是世人寻礼之道,礼乐教化,寻心之德,而我如今,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声,遂不需多观。” “《仪礼》,只要不触碰《仪礼》之罪,遵守各地的规矩,就可安然,遂也不需多观。” “而《太公》……武道啊,允曾经在大庭时,自己弱小,遂也修行过武道,仗剑愠怒,而伐不德,但之后却发现,那是个人勇武,而非真的武道。” “真的武道是《太公》,以文武为道,以统兵作法,以谋策为术……但,允知,兴战,胜或败,皆为人族之苦痛,遂少深研此道。” 风允手中,刻录周易二字的铜书,徐徐而飞,其上红光阵阵。 一声风鸣,随着文气升腾,扩散至整个丰镐之地。 不管是宫殿内的天子,士大夫,还是街道民居,田间地头的周民,皆能惊闻。 而风允此时,却目入道天,意识冲破一二重,来到了一朴实混沌之处。 “有巢祖,燧人祖。” 此道天三重,有巢与燧人已经在此等待。 而在两人中间,有一位健硕妇人,看之恍惚是一位战者,但其身上多是柔软皮毛所缝补的衣物,面目和煦,亲切视人,这让风允想到了百越的巫婆。 对此三人行礼,风允静候而待。 那妇人笑着。 “嗯,汝在百越、楚地的解,有巢与燧人,皆与老身说了。” 和蔼地望着风允,但眸中却有敏锐之色。 这让风允又想到了女娲,当初在瑶地卜祝之时,就曾见过女娲尊荣,之后的女娲伏羲规矩图,也曾见过。 “嗯……女娲氏,乃是老身之后。”妇人点头,赞赏风允的智慧。 “老身为知生氏,曾教导人族,制衣,饰品,雕刻,枪矛,弓箭,挖井……之事,以知晓人之生存,传之人族,而为名也。” 闻言,允礼道:“后生,礼见知生祖。” 人族之祖,风允自无不尊。 有巢为人族造居,聚人为族,庇护也。 燧人为人族燃火,薪火相传,文明也。 知生为人族谋生,创造生产,生存也。 这些在后人看似最基础,简单不过,习以为常的事情,却在他们的时代,是那般的耀眼,为人族开辟了广袤的天地和未来。 以德为人祖。 在此镇守人族道天三重。 让人信服! “嗯,汝之心,诚也。”知生祖喜爱风允这位后生,不只是样貌俊秀,有礼有节,更是因为风允的所做,虽有不足,但多利人族,更是在此时,为人族带来了玄道,阐述了天地人三者的关系。 让人道被世人广而传之。 此时,即使风允卒,就此人道之言,也能死后为圣,归于道天。 这也是风允能一举为近圣的缘故。 人道之言尚且发酵,将为后世带来无比广袤的思想之路,亦是一种开辟。 “老身也清楚,道天对汝而言,早已能上数十重,但该为难汝的,人族在前,老身也不会留情。” “此番,汝既然来大周丰镐,那老身有一题,汝需仔细思索了。” 三祖从亘古之前来,自然能在人族汪洋中,探究一丝岁月的风声。 此时,大周后续,他们都略有猜想。 但他们不清楚风允为后世之人,比他们更清楚大周的后续。 “论……人心之私,人族何解?” 人心之私? 眸光一黯,却是恍惚中从道天离开,回归了典籍宫内。 那天空悬浮的《周易》铜书,似要燃起火焰,风允招手,那铜书才安稳,缓缓落下。 其上,周易二字的周围,却多了一只玄奥的风鸟,火红而璀璨,神秘而肃穆。 内侍呆愣,方才的凤鸣声,实在吓人,他的惊愕之色难以压抑。 想要询问。 风允直言道:“此些铜书,还请天子勿轻之。” 内侍惊醒。 “这…” 就听,一急奔而来之人,高呼。 “除却风子所选铜书,其余速速归天子阁中!” 这人持宝剑而对,扫过那几名举着铜书内侍,内侍们后背发凉,颤抖不已。 而看向风允后,这人见风允选择了《周易》,默默不敢言。 只拱手道:“天子近卫,此番来收回铜书,风子勿怒。” 风允也无何所怒的,天子在意脸面,却也没有收走他手中的《周易》。 内侍对着这天子近卫,匆匆而离。 一时间,这典籍宫也就剩下些不敢接近的典籍宫之士和老聃这位大周典籍宫的守藏史。 “老聃先生还请与允一同观阅《周易》,互相印证,方才能察不觉之处。” 老子也非推诿之人,点头含笑。 “此番倒是得了风子之便利。” 机会之处,圣人眼中,已无界限,其皆人族之德也,不伤这机会的此时之主,即可。 故步自封,藏私独享,宝物蒙尘,遗失圣德,皆是人族之罪。 风允欲将此世还能探寻的古籍,都归总,收录,传承在一地,以便后人不会缺失这些圣德之物,此时自然不会藏私独享。 毕竟,当初老子与风允在曾国论道时,就留下了《德道》一书。 只不过风允有自己的道,也已经与老子论道,知晓德道之外貌,遂一直未曾观阅其书。 经历多载,风允初来时十六近七,出入大庭与禹越,在百越国自我及冠,出使风泽诸国,入荆楚,以玄之人道入近圣。 等过了本年之夏,也是二十之岁,早已知晓—— 人道,非独享能成大势,非藏私能传承不灭。 可人性本私,要克服私心,是不易的,风允也有私心,他不愿意寻找消除人私心的办法,因为这违背了人性。 可人族私心不除…… 知生祖所题——人心之私,人族何解? 这也是风允玄道的难题。 此题不解,玄道难成,人道大势也将一次次被推翻,人族的朝代会一次次重建,底蕴难丰,不得突破。 “老聃先生,私心,如何解呢” 风允询问老子。 老子一笑。 “如何解?” “风子之问,只有私心二字,是想问何为私心,还是如何去除私心,或是约束私心?” 闻言风允默默摇头。 “此些,允皆有解,但却不是允所欲。” 老子笑而不语。 道天之事,他已经是近圣,怎会不知呢,他如今,也有一个难题,不足道也。 …… 风允与老子入偏殿,也不再提及道天之事,两人都对自己的道,有了迷茫之处,皆在探寻,此刻能说出口的结论,不足几言,遂不足道也。 如今只能观阅《周易》,以先辈之智慧,探寻自我之难,以求自解。 两人都是近圣,此难题,也将是他与老子的入圣之机……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七章:《周易》·六十四卦 《周易》,共六十四卦…… 入典籍宫,与老子观《周易》,两人却犹如坠入混沌世间。 大周文圣,文王姬昌坐于天堑,独身望着广袤之下,一片苍茫的大周朝。 日升月落,星河变迁,默默而叹。 见风允与老子来。 文王似早有感,此时不作惊讶。 风允与老子行礼问德。 “文王安。” 周文王扶之。 “两位不必如此。” 观摩风允与老子头顶的道,他感叹:“虽近圣,却又非后圣,为先天开创之先圣也。” 先圣? 就听周文王叹。 “先后之圣,并无大小,也无独裁,唯有道争,破道即领先众人。” “但往往后生多是照前人步伐而行,成就后圣。” “而后圣,多以前圣者,另辟蹊径,但殊途同归,无可避免,还需破道啊。” 周文王望向四周天地…… 在风允与老子眼中,这个世界,是周礼六十四卦所成。 文王一生的道,都在此处,供人参悟。 可周文王却言:“本王之前,已有两位易道至圣,其一为开辟《连山》之农皇,神农氏。” “其二为开辟《归藏》之黄帝,轩辕氏。” “可易道之先圣,却非我与二位。” “其源头先圣者,为羲皇之先天八卦也。” “先天八卦,传闻为羲皇对《河图》之解,易也。” 易,容易,正是难题之解答。 可即使是解答,这易也成为了一条玄奥之道。 周文王望向风允。 “风氏,女娲伏羲之后也。” 周文王没有询问风允有无《河图》或者《洛书》,只是感叹。 “本王如今只是一缕道韵所化,再次传道于人,不绝此周易之道,可心中对道的向往,却不曾比本我少去半分。” “可惜,得见两位有先圣之道的后生来此,却无法将除却《周易》之外的知识告知,以论道啊。” 风允微微惋惜。 而老子似在思索。 “文王,不知您的眼中,这个世界是方,是圆?” 方圆…… 文王哈哈一笑。 “本王留下此《周易》时,虽为至圣,但不曾观阅此界,死后化作道韵,归入道天后,或许有探寻一二,但那需要你们在道天时来问本王了。” 老子颔首,却是一礼。 这也是一个答案——至圣,方有观阅此界方圆的可能。 风允却观此界。 他有大庭氏所传《河图》,也有洛书中的女娲十月历,见过女娲创造《洛书》,遂有感。 这方天地,并非《河图》为基础。 “文王,不知您的后天八卦是?” 伏羲创先天八卦,而后天八卦,却来自文王,此事有流传,风允也在大庭之史料中,看见不少。 对此,文王不做遮掩。 “大禹治水,得《河图》之便利,遂欲求《洛书》之增益,可《洛书》下落,唯有黄帝以《洛书》创《归藏》时有些许记载。” “本王当初欲穿道天,寻娲皇踪迹,却无力攀登,止步于黄帝之前,只能兴叹。” “幸而从黄帝之题,解题时得见世间留存之《归藏》,勘见《洛书》之表,以《洛书》,方成后天八卦,又演变为《周易》,欲解天地人之无穷变化。” 风允颔首,原是如此。 想不到这《洛书》,竟然文王也不曾凑齐,只得了部分。 “不知娲皇在道天几重…”风允感叹一声。 而文王只能摇头。 “三祖为人族奠基,自然在道天前列,而三皇为人族开拓,或许是要去最顶处的道天,才能看见了,至于多少层,等你见到黄帝,就能得知大概了。” “我等后学之王、圣、或帝者,皆在三祖与三皇之间,其中最接近三皇者,或许是黄帝。” 说着,文王也不确定,因为他没有看见之后的道天。 “本王无奈,只能给二位观看《周易》,那存世的《归藏》之书,不在我这,而其内容,也不在我这缕道韵当中。” “或者说,除却《周易》外,本王这后天八卦也无,两位还想去道天遇本王,方可得见。” 愚者,恐心高于眼,手却不达,多观多苦恼……这不是自私而独,这是道天的规矩,人族所有的传承皆在道天,由一位位先贤守护。 文王身影淡淡,缓缓融入此方《周易》所化的小世界。 风允与老子对文王礼别,皆对坐而观天地,一勘《周易》之奥秘。 那周易六十卦,皆在两人的交谈中,缓缓划过…… …… 日升月落。 三月以来,夏至已过,经历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已至秋分。 天转凉。 而风允在小暑至大暑之间时,已到二十之年,如今不知不觉又迈了过去。 岁月如梭。 风允安静三月,在大周典籍宫与老子交流《周易》,收获之丰,难以言喻,只可知,周易六十四卦,风允皆有了眉目,若遇难事,可从中寻解也。 而天子却在苦观那剩下的四块铜书,欲求从中发觉些许奥秘。 是夜。 风允与老子皆闭目在各自的偏殿,休养生息。 此番观阅《周易》原本,却是耗神伤神,需要静静恢复。 但两人的圣道,裨益不少。 “呼…”风声起。 风允微微垂眸,百般无奈地望向天空。 心有所感,这周天之下,似乎有异常,其异,在天子处。 “老聃先生出手,却是偿还,尽观大周典籍宫之书的恩情。”风允没有去参合的想法。 这是老子的选择,他尊敬而观就是。 他若要偿还时,却还早。 他尚且未观尽大周典籍宫之书呢,待观尽了再寻机一柄偿还此恩情。 对恩以忠,对仇以狠,以人为本,坚守此心,对自身善恶之事,都会有一定解答。 闭目…… 《周易》之观卦——下地上风,随风入世! 一观天下之术! 风允垂眸,眼底朦胧一片,似有野兽狡诈的身影,扑袭两人,其中一人救之,被扑倒在地,另一人慌张,似欲逃避,却也被抓破心口,被其撕咬。 风允耳微动。 “呜…”似狐鸣,却更像是妖邪之声。 又闻。 “来人,救寡人啊!” 天子之声,慌乱不已,密阁之门被慌忙打开。 “天子!” 妖邪逃窜,似有银光闪烁。 那四块铜书,都倒落在地。 而大周的气运,恶意在这时突变,威压向那妖邪,可就听嗡声,那原先倒地的人,被压作了一片血雾。 血雾之中,隐隐有凶恶瘟疫,爆发而出,直冲周天。 “哇…”婴孩咽气之声。 “黎美人!” 天子惊叫一声,却是晕厥过去。 “嗡嗡嗡……” 大周宗祠,供奉的九州之鼎不断震动,气运涌出,镇压寰宇,一时间与那凶恶不已的瘟疫之气争锋,遮掩在内,明面上大周震动的天却是再次稳定下来。 周遭士大夫异人,还未有多感,不明所以。 可天子宫殿,如今已是哗然一片。 就在妖邪要逃出之时。 老子声叹息,其后就是一道近圣之力,瞬息间就击中了妖邪。 妖邪呜咽一声,大惊而诧异。 似不明白,为何老子会出手。 可不等作想,再不逃,大周气运明了他的替身之术,怕是就逃不掉了。 妖邪化黑雾,携带一口猩红之血,汹涌而出。 而其中,却隐隐含有银光之物,挂在了当中。 老子也诧异这妖邪,竟然如此坚挺。 “老夫为典籍宫之守藏史,其内阁之书,也有看管之权,为天子守之。” 道法归元! 妖邪惊恐,在老子出手之刻,就舍弃了银光,飞纵而出,离开丰镐之地。 老子之力,卷席银光,归来。 “一卷传承?” 蹙眉,不再语,老子收好,待天子来问。 而另一边,风允睁眼,一观天下之术消散,可也知晓了那妖邪之气为何。 “百越王?” 在楚地时,瘟疫之中的妖邪之气,就有百越王的气息。 此时…… “原来他欲望携瘟疫之气,乱周天破绽,可又为何故来周天!” 百越王谋划之奇,风允不得其解。 他思,或许从他未至百越国时,百越王就有了此计划。 “巫祠…” 是了,一开始,百越国就要修建巫祠,风允为百越相,将百越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此事也没有被百越王叫停…… “需寻老聃先生一论此事,这百越王到底为何如此,与那女丑十巫又有何干。” 不等风允动身,却闻内侍来寻。 应是天子来请老子前往。 风允暂歇,只能等老子归来,再做询问。 …… 翌日,老子还未归来,蛮娃却给风允带来了一消息。 “风子,安地来信,公子居暗杀公子槐,如今公子槐逃至安地,寻求庇护。” 公子居,公子槐? 楚王商自裁后,就令公子居行守孝之身,代掌楚国,待几位楚国权重认同后,方可继位。 而公子槐入安地,学习人道玄门。 “公子居,无王者之心,多是小算计。” “私心啊,同胞兄弟也无可避免……” 不怪知生祖会以——人心之私,人族何解? 来为题。 随着有巢祖建居,将散落在野的人,聚集在一地,逐渐延伸出氏族,部落,以至于如今的国,这样聚拢而生的人族。 燧人祖又燃火,为人族带来了光明的方向,文明的秩序,或许那时起,举着火把的首领,才真实烙印在每一个人心中。 而随着知生祖带给人族生产,满足了人族所需的工具,以此满足欲望……欲望的滋生,让人族发展越发快速,但也无法避免。 欲望,私也,随着人族的天地一同成长,无法割去。 人族因为欲望而不断前进,但也因为欲望而一次次毁灭自身。 “少欲养人,却不养人族。” 风允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此时回味,又有新的道理。 “多欲养人族,亦养人心,却伤人生。” “知生,世人可知生也?” 风允与老子的德道,相似之处太多,其核心皆是希望人能舒适地生活,没有太多的苦难,但其方向却大不同。 其对欲望,私心所追求的解,正是不同之一。 “蛮娃…” 风允呼唤蛮娃。 蛮娃本见风允在思索,不敢打扰,闻声才回应。 “风子,您请安排。” 蛮娃跟随风允,从百越而出,经历楚国之事,来到这周都。 风允叹一声。 “为什么要追随我呢,蛮娃?” 风允询问,而蛮娃脑袋憨笑。 “风子,蛮娃说不清楚,蛮娃只想一直追随您。” 人皆有私,其追求,也是一种私,而在为私而追求时,能否守住心中的善恶,就是人性的变化,如同阴阳之变一般。 可一切都有原因。 风允还记得,最先,蛮娃是百越中的义士。 当时风允正要行策,可百越中各部族因为利益,而不听令,阻之。 就是蛮娃这些自发而出的义士,帮助风允开辟了治理百越的第一步。 “蛮娃,你心中有义,这是伱的德行。” “义?”蛮娃似有所思,但却难解。 “你已习得周言……我对义的感悟,起与大庭,觉与百越,你可感悟此而卷。” 一本书,从风允发髻间的青枝上飞出,落入手中。 《列国》! 递于蛮娃,蛮娃借过,感动不已。 《列国》原本,正是此也,参悟此书,不亚于风允亲诉。 “你在此观书吧。” 风允起身,却是福灵心至,有感老子归典籍宫。 出门,不多时入老子偏殿。 “老聃先生,天子可安?” 老聃坐于席上,桌面之上,是昨日的那份银光之物,原是一只银色尖角,看之,似针灸之砭石状。 其上还有风允熟悉不已的巫医之气。 “此物来自女丑十巫。”风允一言断定。 坐与老子之对,隔矮桌而论。 老子自无不信。 青枝一闪,风允拿出《山海经图》这件玄道异宝。 在百越安氏处,所得的女丑及其十巫的山海内容,风允都以此临摹,绘录入山海经图。 这些古之大巫,风允自然不会遗漏。 “山海经图…”老子微愕。 “此先只知晓风子有《列国》一书,为玄道之言。” “却不晓得,风允还有这上古之史料,编撰为册。” 老子惊喜而捧,恭敬以观。 其目精光。 “老夫在大周的典籍宫中时,得见零星,被人拓来的山海之图,打探下,却也知晓多在南地,是为一国之深藏,遂即使心中有趣,也无多探究。” 拿上这山海经图,老子才感到一股莫名之力。 而《山海经图》之上,神光涌出,彰显着每一幅图,独属于自己的道韵。 老子定住。 这些道韵都是风允根据每一幅图的记载,填补而出,非寻常拓印,其都承载了一份山海力量,不然也不能召之异兽。 此时,老子犹如踏入山海世界,与那些山海之物接触。 良久。 日落月升,老子方从其中醒来……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八章:风子·老子·近圣之论 老子深叹:“不可思议之图,不可言论之经。” 《山海经图》,被老子捧在手中,感慨不断。 “此物有大造化,还请风子借之以观。” 老子对风允微微一礼。 风允自无不可。 “书,人族之共有也,老聃先生有智慧,不会被这山海图之怪异所迷惑,自然可观。” 怪异…… 是极,当初在禹越时,初见山海图时,范上士就曾经劝诫风允,勿要多观,以免被其迷惑,影响道心。 可见,书虽为人可观之物,但可观之人却需考量,以免伤人之道心,误入迷途。 “哈哈……”老子一笑,将《山海经图》放在桌上,却不先观,而是推出桌上另一物。 那风允所言的女丑十巫之物。 “风子可知晓此物详细?” 只是十巫之物,却还不够。 老子抚须。 “天子此时已醒,但是却被妖邪夺了一口心血。” 什么! 风允惊愕,那百越王竟然能在大周丰镐,夺了天子心血? 老聃眼中也有惊异,但前往见过天子后,他以近圣之目,圣人之心,德道之力,却是能看出端倪。 “风子不知,那妖邪不知是以何种诡术,化作女子,竟与天子交合而孕。” “就是因为此孕,才迷惑了周天,让妖邪有机可乘。” “孕?”风允止声,呆呆然而再说:“妖邪有孕?” 老子点头,不做假言。 风允踌躇,却还是将自己对百越王的预谋之行,皆开诚布公,以让老子与自己,同寻此事之解。 老子闻之,胡须一抖,却也呆呆然,与风允对望而无语可言。 月色迷茫,斜斜而落入殿中。 风允挥手,油灯皆亮。 老子借此,引言赞叹:“风子对《周易》之卦,却天赋异禀。” 家人卦——下火上风,一触即发,是为心火引欲之术。 不以离卦之火,而以家人之欲火,引燃四周之灯。 此灯唯有光亮,却少温暖。 在这入秋寒时,格外清冷。 风允轻声道:“家人…何谓家,国也,氏也,族也……” “当初与老聃先生论国与民,不也如此,其都是人之欲望也。” 老子颔首,家人卦,可为欲望之术。 两人却没有再深究欲望,而是将那银角之物放在桌面正中。 这是无法逃避的事情,两人都有探究之心。 “其中有一道传承,或许风子能知晓。” 风允没有拒绝,而是伸手,以玄气一探究竟。 “巫…” 是巫医的气息,古老而威严。 风允再熟悉不过。 “这是女丑十巫中,巫彭之传承。” “巫彭……”老聃翻动《山海经图》,不多时就翻至巫彭之处,其总结——巫彭乃黄帝臣,操不死之药。 不死之药。 “不死啊,这或许就能解释了。”风允摇首,无奈至极。 人之生死,乃天道之常,前人后人,皆有不满者。 “人之生死在于天道,为万物遵循规律;人族之生死在于人,为人道延续传承。”风允轻声,点明了这个关系。 老子颔首,他主张顺其自然,就是万物遵循规律。 风允主张以人为本,就是人道延续传承。 两人并不冲突,反而能相辅相成,共观天地。 “如何解?”老子询问。 风允挥手,四周变化。 巫婆曾留给风允一幻咒。 加之《周易》中,随卦——下雷上泽,变幻莫测,似千变万化之术。 一时间,老子与风允周遭,天地延伸,开阔至极,两人居于山崖上,望着玄气化作一枚枚篆文,一幅幅壁画。 “允曾在百越时,得仡氏之秘,其可为女丑十巫中——巫真传承。” “之后又在巴国,得巴国之秘,其可为女丑十巫中——巫相传承。” 实际上,风允还得了女娲传承,其有完整的女丑十法,巫道也,但尚与安风有约,却不能透露此言给老子。 只能道:“对于其余七巫,允也有些许了解。” 风允对女丑十法中,只有巫医法有修成,其余九法都没有触及。 在观阅这巫彭传承后,方晓得,原来他所学的巫医法,就是这巫彭传承。 百越王谋划如此之多,却都在女娲氏身上,可惜,时过境迁,世人已不知何为女娲氏。 “女丑十巫……” 风允挥手,一道道壁画中,飞出一尊尊巨大如山的神像,耸立于天地,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皆蛇身人面,左右手分别持着青蛇和赤蛇,似在闭目沉思。 而随着十巫出现,一尊更为巨大的女丑之像,凝结在其中。 巫! 擅医术、祭祀与占卜,巫的能力创造出古老的巫文化,他们能够沟通天地,拥有大智慧,教导人类文明发展。 这也是女娲创造巫道的缘由。 “女丑为巫神,其传承于女娲,脱胎洛书,其十法有——祝由为医,食谷为农、占卜为祈,祭祀为司,通灵为舞,统猎为战,归之为相,驱兽为驯,炼金为工,长老为史。” “允在记载《山海经图》时,有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彭、巫盼、巫咸、巫礼、巫姑、巫即、巫相、巫真、巫抵、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灵,巫也。 “这十位巫,来自大荒之西,丰沮之地,不过丰沮在何,已经不可探究,却能知晓,多是巴地。” “这十位巫,传说在不同岁月,但都有自己的传说。” 风允与老子继续探寻,不知不觉中,竟然闲谈,以巫论道,不知不觉,已是黎明之时。 …… 而天地因为两位近圣之人的论道,各种异相频出…… 宗周丰镐之地,随着晨光冲破云层,云雾散去,天空一片辉煌,无数彩鸟飞腾,鸣叫高歌。 火红的凤鸟,随着太日而出,盘旋在丰镐城上。 凤鸣岐山! 在大周未建立之前,就传说是文王德政而来,落于岐山,是周之吉兆也。 “吉兆!” “凤鸣丰镐,大周吉德!” 一片哗然,丰镐之地,周民纷纷放下手中之要,垫趾而仰,期待凤落在丰镐之上。 而周宫内,天子靠于榻上,周围只有几个内侍服侍,其面色苍白,可见昨日之伤不小也。 但随着凤鸣之声,天子面色一红。 这是大周气运升腾之象。 因此他的伤势都得到了压制。 “凤鸣!” 天子推开内侍,激动而起。 “哈哈,天道,偏爱寡人!” “速速去观……” 随着天子行动,在丰镐之中的士大夫也纷纷上朝,追随天子在殿外共观这大周吉兆。 可久观之后,天子面色渐渐忧色。 士大夫皆不敢言,也都惴惴不安。 丰镐之民,议论之声已起。 皆因,凤鸟高悬,徘徊在天,而不落丰镐。 却听—— “巫!” 随着一声巫,典籍宫内,风允与老子的道相昭昭而出。 一人身蛇尾,额间青纹,身后阴阳双鱼变幻不断…… 一骑着青牛,鹤发老颜,周身清浊二气浮动不绝…… “风子、老子!” 一时间,丰镐百万人皆心有所感,认出二者道相。 圣人之名,犹在心间。 大周已经百年没有出现一位,依靠自身踏入圣人位的人族。 那些有圣力者,多是国运加持。 此时依靠自身为近圣者,已是顶峰,众人叹服。 “啁啾!”凤鸣而飞,似要落。 天子与士大夫皆喜,可却见那招摇之凤鸟,只是盘旋在典籍宫上,风允与老子二者之间。 而大周天空上的异相,也纷纷向两人汇聚。 此时谁还不知,这滔天之景象,原是两人所出。 两位近圣之人,在论道,悟道矣! “大周会出现新的圣人吗?” 不知是谁发问。 可看此情景,大有可能! 众人心思不表。 只观风允与老子处—— “观世、处世、御世,顺势而为人;前为志,今为策,后为衍,扩天地之玄,人道也。”风允淡声,却广传天外,随着大周之地不断涌出,被世人知晓。 老子也谈:“一元复始,道法自然,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德也……” 两人论道,天地皆知,而因为这一次,两人都没有任何的保留,皆诉说己道,在近圣之下,能听者少有。 而即使是先天之辈,也因为风允与老子为先道者,与其所学的后道不同,而知晓其大道之伟,却不得其道之大。 零星之听,零星之悟…… 嗡! 即使如此,大周丰镐中,这百数万人中,不少有聪慧者,都在向异人趋近,成为异人者,惊叹之声不绝。 风子与老子论道,名望越发高涨,众求道异人,纷纷赶往此处,欲得指点。 而风允与老子,两人如今已从巫中,勘破道之一角。 可见人之本我。 可明阴阳生死。 可探体魂意三灵。 可操五行衍化万物。 二者对圣人之道,又有了进展。 风允幻化出的世界已经散去,但道相却不散。 两人道相在天对视。 论道又可看做争与论。 如今已论,自然要进行一次争。 “老聃先生,此番允顿悟万物有灵,造化也,深知万物皆有术法,此番,就以此造化,一论先生之所得。” 万物有灵,只要是生灵,皆有自己赖以为生的术。 术归五行,逆而得衍化之法。 术归体魂意,顺而晓三灵之法。 术归阴阳,变化之间通生死之法。 终成造化! “祭之以旗,召之凤鸟!” 青枝落入手中,化作一柄青色大旗。 那高鸣而飞的凤鸟惊异风允旗,似乎在望。 风允挥动旗,那凤鸟异相翱翔而来,化作世间五气,不断聚集,在风允身前凝结出一枚火种。 世间生灵,皆由肉体、灵魂、意志,三灵组成。 风允晓三灵之法,以此法,聚肉身,养灵魂,开意志。 这火种已经似胚胎,又似卵。 随着阴阳双鱼从他身后吐出两枚黑白交玄的珠子,没入卵中,霎时间,其中的生灵破壳而出。 凤鸟高鸣! 一只招展火焰的凤鸟,带着炽热之火,飞翔在天地间。 不似之前的异相,而是近乎活灵活现的生灵。 四周万物皆为其所动,人心皆为其所引。 可以说,这是人道生灵,为人而展翅。 凤鸟落在风允道相之下,伏于蛇尾,托举风允道相在天,周遭异相也纷纷通灵,护卫风允,共举为主,目视骑着青牛的老聃。 老聃眼中精芒,大笑。 “造化之道,为人族开灵,却也是为万物点化,合乎道法自然之态。” 老聃轻拍青牛,那清浊之气涌出,随着他自己的灵光。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清气在上,浊气在下,而人在中。 正如天地人三者之态。 随之。 清气化出一比之老聃要年轻些的中年人,面目威严,似天观世。 浊气化出一比之老聃要年轻更多的青年,面目宽厚,似地举人。 最后,就是那依旧如常的老聃。 三者共视风允,浅笑却展露着不同的性格。 “老夫顿悟无为而源,以人之体恶,魂善,意志变化,一气化三清,行万物归一,殊途同归,是为圣人道。” 说罢,三者合一,其气势更甚,近圣之颠。 二者展露自己的道后。 风允周身,满是各异生灵,皆拱卫天地之间,维持秩序。 而老子却孤身一人,骑着青牛而笑。 这是…… 风子以众妙之门,聚人族之势,却不拘万灵,行造化道。 老子以万物归一,纳人族之德,而归智于己,行圣人道。 二者的道,也在此时,展露出最大的不同。 可相辅相成之势,越发浓郁。 “玄道非圣人道。”老聃笑语。 风允也笑语:“玄道非圣,可玄道有万千圣道。” 老聃颔首,感叹:“玄者,可行医,可行农,可行政,可行天地万物之道,个人抉择,心存人道即可……老夫的道,却也包含在其间。” 风允对老子一礼,此番却是得了老子的认同,对他的玄道,有极大便利。 遂一言定论:“圣人造化,造化圣人,人聚而生圣者,圣者传而生人,皆为人之所出,皆属人道之显。” 老子之道,如俯瞰世人,浩日当空,是为造就圣人,引领世间。 风子之道,如仰目寰宇,自强而立,是为造化世人,开拓天地。 二者皆是大智慧,大圣贤者,其德,人族之幸也。 此言之后,老子与风允的论道,即使不能助两人突破圣人位,却也临门一步。 ……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九章:泾渭之处·人心分明 天地异相徐徐消散。 两人的道相也在淡去。 “呼!” 寒风吹过,原本喧闹的丰镐霎时间,寂静一片,唯有鸡犬兽鸣。 “凤鸟呢?” 凤不落丰镐,消失了。 “凤在典籍宫,两位圣人那!” “是近圣……” 不只是丰镐之民在议论,就是在周宫之中,士大夫也在议论。 而天子面黑,紧捏手心。 文王德政而得落凤! 如今凤鸟不来找他这位天子,岂不是不认可他! 一旁,虢石父见天子面色,听周围议论,眼睛微动,道:“大吉啊,天子!” “凤鸟就是两位近圣,如今二圣在周,岂不就是落凤在周乎!” “您的天子德行,得到了两位近圣的认同啊!” 虢石父一言,天子眉眼一舒。 可不够。 天子轻哼一声,扫过四周的士大夫。 其中,不乏周围诸侯国的贵族,入丰镐为臣者,或是大国派出的杰出之人,入朝出仕。 众人心中何想,天子不知,但是他很清楚此时的大周,所面临的难题,需要的是什么。 “寡人欲在骊山之上,建立一物,以引凤鸟来居。” 凤鸟能否来居,这是不确定的事情,但是天子还是要去尝试,如此弊大于利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诸位,可有建筑之物?” 士大夫们群动,一二三语,其中多以宗祠,文王庙宇等为建筑。 这样既不劳民伤财,也能有先祖气运,勾连凤鸟。 但是天子皆无答应。 虢石父恍惚,猛然想到。 “天子,不若建立烽火台,凤鸟携火而来,当以火中居。” “烽火台?”天子眸光微动。 见天子略有意动,虢石父紧忙道: “天子,凤鸟鸣山,烽火诸侯,若骊山之上,能燃起熊熊火焰,那天下诸侯皆可得见!” “诸侯响应,以烽火为号,凤鸟见诸侯皆尊天子,如何能不因天子之尊,而落呢?” 天子要的就是诸侯皆尊于他,所谓凤鸟也是这个象征。 他也可借此,一试天下诸侯,有多少的诚心尊于周。 “好,就建立烽火台,待大卜卦天时后,择日祭祀,到时,诸侯见烽火起,皆以重典在国内响应,共尊大周,有请凤鸟落位。” 一言定令。 周围非姬姓诸侯,皆蹙眉,天子是要将凤鸟不落丰镐的罪名,分到四地诸侯身上。 若到时,烽火起,可凤鸟不落,那就是有诸侯不尊周。 天子可随意以此令为由头,攻伐这些诸侯。 如此之下,各国诸侯明面上必定会尊敬天子,不敢僭越。 天子有智,非可欺之主啊。 士大夫心中都有此定论。 但大势不会因为天子有了这份决策而瞬息逆转,只会暗流涌动,与失利者,争锋而对。 明面的尊敬,并不是天子想要的。 可此时,大周之中,因为凤鸟不落,国与民间已有了议论,却是明面也无多。 若不是风允与老子,这两位近圣之人的道显在前,众人观望两位近圣,能否打破百年来的沉寂,依靠自身成就圣道,怕已经因为凤鸟不落周而哗然。 …… 时间流逝,来往欲见老子与风允者,数不胜数,可典籍宫门,皆不开启。 直到今日时分。 典籍宫门开,老子骑着青牛而出,缓缓离去,四周之人,皆无法探寻踪迹。 再看周宫之内,天子偏殿。 天子之前得老子所搭救,已是偿还一观典籍宫之书的恩情。 天子本欲让老子探明妖邪要他心血,与那巫彭传承,但老子并未告知。 此时离去,只留一句——前往东夷之地,寻山海之秘,风子可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那巫彭,可了解了?”天子独自在殿,却有另一人声传出。 “禀天子,这巫彭,传闻为黄帝时的大医,有操不死药之能,掌不死之民生。” “不死药?” “不死民?” 天子迷眼,却是让人寻来巫彭传承,以及当初的秘传相关,他倒是要亲自看看,什么不死之药,不死民,需要他的心血。 不过在这之前…… “传令,风子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老子的离去,并没有大相宣传。 凤鸟在风允之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要风允不离开丰镐,天子的颜面就存,大周的颜面也在。 可秋去冬来,年节已过,风允也如始终一般,隐于典籍宫中,不曾出现。 这让世人皆多猜忌。 但实际上,风允却无异常,而是在典籍宫内,观阅大周典籍,编撰《山海经图》,闭门不出罢了。 “老聃先生说,在鲁国时,有闻东夷之地,似乎与山海经图有联系,似通万物之源。” “此时前往,也是为寻此联系,寻万物源头。” 风允想不到,老子会对山海经图有如此重视,但这也是老子的道,道法自然,殊途同归,其归一之源,自然是驱之而寻的。 但是东夷之处,是否真的有重要之物,却不得而知。 风允记得,老子的传说中,是出函谷关后,入秦地,不知所踪,再无音讯。 函谷关在宗周与成周之间,此时为后世所称的西周,函谷关却不是入西之关卡。 却是往东之关卡。 “岁月混乱,可东西两周之变,也在近了,老子何时出关而去,却不得而知,但按老子如今对山海经图的重视……或许,他去了山海,寻道之源头。” 一切都是猜测,风允此时能做的,也只是修行自身,整合早先所得的一切,归于己,再寻别物。 却听:“风子,各大夫们,送来新年之礼。” 蛮娃拉着小车,入偏殿,将东西放下。 风允闻之,观望道:“礼尚往来,方不失礼数,但互不相识而赠礼,就不是礼数,而是攀交也。” “不可再收了。” “诺。”蛮娃低首,有些自责。 但又思索,想到:“风子,那您认识,有交情的人,可以收吗?” 风允一笑。 “非重礼,可收,寻常往来,并无过错,也无难处。” 蛮娃这才笑,随即收捡了礼物,寻出几份。 “风子,这是楚国屈原……” “这是昭阳……” “这是入秦地的百里奚……” “百越王……” “还有,这是褒国君的礼物,由褒国君的妹妹,代送来的。” 闻言,风允眼中闪过那年褒姒,一个小女孩的样貌。 可当初的少女,已经是如今的褒姒,天子之妃。 风允不由望去,却见是布匹。 这布匹样式,倒是眼熟……是他当年在大庭时,田间讲学所穿。 “做春衣吧,这冬也要过去了。” …… 一月·立春。 天子突然宣布,即将立太子。 此言一出,诸侯心思各异。 因此此时,天子不过几位几载,正值壮年,唯有二子罢了。 这让人不由猜想,早先传闻天子受伤,是否为真。 但不管如何,此时,天子立太子位,却是第一要事。 就听令—— 令世子伯服在泾水,世子宜臼在渭水,两人携母而居,叩天为人……能得凤鸟眷顾者,可为太子。 此令一出,不只是周都丰镐,就是整个大周,四地的诸侯国都震惊不得。 “不可啊!”朝臣惊哭。 “世子伯服虽为长,但其为庶也。” “世子宜臼方为嫡,是王后之子啊!” 《周礼》之重,嫡继父位,传承不绝也。 天子此令,就是赤裸裸在违抗周礼,诸国皆以《周礼》为国策,怎能通过。 可天子强硬,直言凤鸟会抉择,诸侯之间,只需恭敬以待,无需多言! 如此之下,诸侯哪能劝得。 只能见申王后,日夜皆往王宫去,意图面见天子,可天子不见。 只听天子言—— “两位世子近两载,咿呀学语,已有思考,此时母携之居于泾渭之侧,是为母教子德……” “古之不认父,而认母,大贤广重,不绝于世也,我大周此番习此,难道皆没有一位可以抚育贤德之君的母亲不曾?” 此言下,王后也不敢再来,只能安心抚养世子宜臼。 就听王后自言:“我为王后,是申国之女,所生之子为嫡,难不成会被褒姒子所取代?” “她不过是从蛮夷之地生长的女子,何来的德行教导好世子伯服呢?” 至于另一边,褒姒也已经带着世子伯服居住在泾水。 与申王后不同,褒姒并无怨言,也无争夺太子之心,只是用心抚养自己的孩子,以教导生存之道,为人之本。 两位女子的争锋就此开始。 天子令,不得助之后,其留下了些许补贴之物,就不再送去东西。 要想育儿,她们只能操持家事,不然连生计都无法维持。 其余之诸侯,暗流涌动,纷纷思考天子此行的目的,但都不敢乱规矩。 这一日。 “风子,天子来令,望您能履行守藏史之责,携启蒙之书,前往泾渭二水,教导两位世子习字。” 内侍在偏殿外,恭敬低首。 风允在殿内,缓缓写着书。 闻声后,风允只是一思,就道:“只是教字?” “只是教字。”内侍紧忙道:“待选出太子后,自有太傅教导太子。” 风允颔首。 太师、太傅、太保,古之三公也。 太师主政,代表天子,征战于外。 太傅主治,辅佐天子,治理于内。 太保主护,监护天子,监察于国。 往往三公,也都是天子,或者太子的老师,国之长老。 不过此时世子,却是不得这份荣誉。 而且。 “既然天子有意效仿古时之典,贤者为君,那允得观典籍宫之书,也愿助之。” 风允观阅典籍宫之书,是为守藏史,那就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也就是偿还观书之恩。 “多谢风子。” 天子要的,也只是一个名头,毕竟,凤鸟在风允这。 而天子似乎也并没有真的看重凤鸟,因为其并没有来寻过风允,询问凤鸟的由来。 天子要的…… 风允待内侍走回,才倾吐其言:“天子是要借此次机会,清剿一部分势大的诸侯国,以稳固这些做大的诸侯,一展自己的威势。” 申国! 天子欲对申国动手! “申国,确实势大,但不只是申国……” 风允明白了。 为何天子要执着于南伐楚地。 即使看不见从楚地所得利益,也要集结多地诸侯,共剿之。 其原因,也是削弱各地诸侯的力量。 各地诸侯弱,对天子就是最大的利益。 “莫不得,欲以水,淹没楚地,一同淹没了多国之军,与自己的一师。” 风允感叹。 若是生于大周威盛之时,这样的天子还会成为后世的周幽王否? 此时的天子,已经是不惜顺自身而逆大势,火中取栗也! “蛮娃,收拾些行囊,我们去泾渭分明之地,搭一个草棚,居住一段时间吧。” 蛮娃在殿外闻声,紧忙应之,就去安排。 风允散去此想。 西周的落幕,东周的升起,这符合人道,将是人族一场大世,他无力抵挡,也不能抵挡,能做的是在这大世汹涌中,维护人道最核心的——人性。 灭绝人性之行,决不可成为晋升之法! 不日…… 风允的茅草屋,就在泾渭二水交汇之地建成。 而随着风允的到来,两位世子也开始了学字之旅。 每日,申王后与褒姒,都会在辰时携两位世子,顺着泾渭二水到来,远见一面,就离去,天命还需操持活计,维持生计。 而风允就要对着两位世子,教导字,世间之物,如五谷树木,兵甲图案的辨别,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在此期间,天子不时有来,却不是来风允处,而是去褒姒与申王后处。 如同寻常阿父一般,与两个孩子交谈,考察两个孩子的学习。 但可见,前往褒姒处明显多于申王后,其言谈之间也多是笑颜。 来申王后处时,却多严肃,有时还不满而离。 申国候闻后,心急如焚。 此时骊山的烽火祭台,正在举国之力而建,等烽火祭台建好后,天子就会问天择太子,以凤鸟为准。 可实际上,天子就是天! 天怎么说,不都是天子的言论吗? 这会天子不喜世子宜臼,申国候如何能不急。 如此,申国候只能去寻各地交好的诸侯国,一谋办法,但这也落入了天子的眼中。 天子默许,甚至是在各国之人在风允的茅草房旁,以求学为由,建立邻居,以此来影响两位世子的所学,也没有去理会…… 这般下,各国之间,都派出了能学之士。 其中除开申国候一系者,也有希望得两位世子所喜,日后得出仕大周之便利之人。 或是真心向风允求学者。 或是驱势而来者,数不胜数。 一时间,泾渭分明之处,以风允之居为核心,茅庐聚集,道路因步履而平,阡陌交通,往来热闹。 士、农、工、商,不绝也。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章:允叔·天子之心 泾水清,渭水浊,泾水流入渭时清浊不混,分明不已,是为泾渭分明,人心可见也。 而此时,天时入春,寒意渐消之时。 风允所居茅庐处,围起小院,隔绝往来众人,与风中还带着的些许寒意。 两位一岁孩童,在院内火堆旁,咿呀学语,识物认知,学习字。 风允抬眸,看着两个懵懂少知,依照秉性而为的世子。 其一为伯服,因为早产,看着瘦弱些许,但目光灵敏,满是好奇探究之色,其面目虽稚嫩,但已有褒姒那倾国倾城之遗传,俊美可爱。 另一为宜臼,身材矮胖,看着憨厚,但却脾气不小,对周围事物没有爱惜之色,多莽撞而行,学字之时也多偷懒,对风允也无多少尊敬之意。 两人此状,风允想起一句老话——三岁看老。 小时的秉性,若没有引导,继续任之,恐会发展为一生的性格。 就如同环境造就一人,自己的所知所感所行,也是一种环境——内心环境。 “你们二人,可喜欢学字?”风允出声,询问两位世子。 伯服腼腆一笑,起身,恭敬但笨拙地行礼,可见其对风允亲昵。 “先生,伯服喜欢和先生学字。” 一旁的宜臼不理会风允。 而此时,申王后乘马车,顺着渭水而来,此番如同往常,都是此时来接宜臼离去。 风允望之,这马车虽然质朴,但却是五马之驾,是为王后之驾也。 可天子早有令,申王后与褒姒,皆需自力更生,养育儿子,让两位世子了解周民之生活,每月天子所给的,也不过就是些兽肉粟米。 就是布匹都是需要她们自己去织,哪来的闲钱去购置马车,还养五马呢? “风子……”却听,马车内又有一人声。 那人下马,是一男子,跟在申王后之侧后。 申王后与宜臼一般,皆对风允不作理睬。 而那男子对风允行礼:“余为申国公子,申王后之嫡胞。” “此番来探望长姐,遂乘一车。” 是吗? 申王后每日来接宜臼,其鞋袜少泥泞,可不像是亲自从渭水沿途而下。 但风允也不拆穿。 “申国公子安,不知可是有事?”若无事,也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到来。 申国公子笑,又礼道:“确有事。” 轻轻抚摸宜臼的肩头,这宜臼倒是亲近这位母舅。 “宜臼在风子门下学字,又为天子之嫡长,此学有几月,想来也是与风子结缘。” 风允轻蹙眉头。 就听这人道:“不知风子可有心,为世子半师?” 半师? 申王后是母,天子为父,此番是申王后来求,所以是半师,但只要风允答应,他们如何能不用风允的声望,让天子也答应呢。 一旁,默默呆在风允背后的伯服不满,拿着风允的裙角。 风允摇头。 “允,无为世子之师的想念,此番来教导两位世子,也是尽守藏史之职责,教字罢了。” 风允不比在大庭时,还会为那些一生都可能埋在田间地头的孩童们,打开一道小路,说些故事。 对于两位世子,风允只是教字,不僭越一步,以添烦恼。 风允不必看,都晓得这院子外,多少行人欲攀附两位世子,进行这太子之争。 可以说,此时天下诸侯的目光,都因为太子之争,聚焦在泾渭分明之处,他风允的茅庐小院。 两位世子之一,若是能得到风允的首肯,为其师,其局势怕有大变化。 这是诸侯们担心的,担心风允选择了他们不能选择的世子。 但也是诸侯们期待的…… 不过相比于期待风允支持诸侯所选,诸侯们更希望—— 那申国公子闻言:“那伯服世子呢?” 周遭气氛,因为申国公子言而压抑,往来行人都下意识顿了顿脚步,余光看来。 直到下一刻,风允轻声言:“允待世子伯服,与世子宜臼,一般无二,不因其长幼,不因其嫡庶而轻重。” “所谓学字,也不会因此而少一点一画。” 在风允说后,那周围行人明显脚步一急,却是要去通传此消息。 对于申国的试探,却是圆满。 申王后难得有了一个笑脸。 “闻说当年褒姒妹妹从吴国归褒国时,途径已灭的大庭,遇到了风子。” “风子为褒姒出策,以安全归国,又以推鼎之言,稳定褒国,还有那褒响再出使,当时在丰镐,可是风头无二啊……” 申王后淡笑:“风子与褒姒,年纪又相仿,为早年故友,其实收伯服为弟子,也无不可才是。” 伯服何曾听过这事,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风允。 “姐姐,褒姒与风子不过是萍水之逢,一面之见,风允出策也是为褒国出,何来为妹妹出策呢?” 褒姒素妆秀丽,虽然衣着不似申王后尊贵,面色微冷,但却能在眼底看见不欲是非的柔善。 美人在内而不在外,可她却内外皆有美人之处。 “风子安。” 今日是申王后久待了,不然也不会碰见褒姒。 申王后冷哼,却也不退去,她是王后,岂能避让褒姒。 而褒姒在对风允行礼问安后,招手:“伯服,过来,我们该回去了,今日有一个喜事告诉你。” 伯服听话,从风允身后小跑出来,来到褒姒怀中。 褒姒不欲与风允多说,就对申王后行礼。 “王后,褒姒告退。” 一旁的伯服也小心行礼:“王后,伯服告退。” 申王后也并非极大恶人。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随即挥手,让褒姒离去。 在得到风允不会收伯服为弟子后,她就不再担忧。 出尔反尔,可不是近圣之德的作风。 申王后也与申国公子,驾车离去。 “大国公子能御四马,已是大德,可这五马之御,怎能骗人呢?” 果不其然,随着五马之御的出现。 丰镐之地,周人口中,皆是申王后为母奢侈,不欲与民共行,其身着粗布,但里面都是精帛,归家之后,也满头珠钗。 相比之下,褒姒因为其亲自前往泾水浆洗衣物,为周围邻里缝补,织布之声不绝于耳,她的声望逐渐升高。 而随着议论王后与褒姒,却无人阻拦后。 两位世子也随之被抬上明面,被人议论其有无德行。 其世子伯服,见之怜爱,为人虽小,但谦逊有礼,但世子宜臼,却脾气暴躁,因为知晓自己父亲为天子,路遇庶民,皆仰头而息。 对于那些因为日晒雨淋而皮肤皲裂,相貌粗糙,以劳力而活,身入泥泞者……轻视而鄙! 孰德孰劣,一眼尽知。 这是泾渭之处,可不是天子之宫。 两位世子的一言一行,皆被世人所知…孩童年幼,可无法虚伪。 一时间,随着这议论之声,朝上震动,士大夫多望天子能下令压制。 可天子还是那言——叩天而问,伯服与宜臼皆是寡人之子,其有德,只需燃其烽火,凤鸟辨之,自可为太子。 可有人大呼,嫡庶之别! 天子冷哼,下令革去此人之职。 “嫡庶皆是我子,一视同爱,其自然有法,何须尔等来定论!” 此强权之下,士大夫皆无语。 要知晓,这月天子才方诞育一新子,可天子至今都围绕在褒姒之处,与伯服喜爱,或是前往骊山,监督烽火台的建立,何来一视同爱…… …… “天子又征庶民去建立烽火台了。”蛮娃在院内收拾些许行囊,今日因为天子三子诞,满月之时,天子为三子取名-姬余臣,特许两位世子携母,前来相识,所以今日暂歇,风允也能趁着春日,出游一番。 “天子恐怕,不只是建立烽火台那般简单。” 风允观天。 这周天,已经被天子用重器锁住,在这煌煌之天,数百年的大周气运下,风允以近圣之力,《周易》《河图》,部分《洛书》来推演,也只能看到些许异常。 寻常之人,即使是先天大能,也无法察觉。 “这位天子,很危险,他不乏开拓之心,但是如今大周外强中干,欲望开拓却无开拓之本,只能消耗先祖荫蔽。” “这无疑是危险的,就如同禹越之时,那越君一般,以举国气运来寻《河图》,却成也气运,败也气运,引来诸多灾祸。” 其中,当初风允也是越君一手催动的灾祸之一,绝其性命也。 “大灾之世,英雄辈出,这是人道的延续,也是天道的轮转,地道的新生。” 禹越之时,对于大庭来说,就是一次大灾之世,所以诞育了风允,风允是被人道之势所推,方才能如此之快地成长。 不然,太平之世,宗伯岂会让非士族者入典籍宫,大宰又岂会以天子祭祀,成全风允,谋大庭古国的再起之机? 这就是大势之助。 而这样的人,在每个地方,每个时代,都是不少的。 这就是人道。 “商末之时,大乱起,大势之下,多少英雄流传千古,纳入人道道天。” “如今…大周也在进行这个轮回。” 风允目光清亮,思索的却是后世春秋战国时,那些一个个印刻在人族岁月中的英雄之人。 “风子,东西收拾好了。” 蛮娃安排好马车,前来询问风允。 风允见之,颔首道:“带上我的琴,徒步去吧。” 在曾国时,风允曾得绕梁琴,是为异人异宝,可纳入青纹之中。 此时,青纹闪动,绕梁则出。 蛮娃接过,与风允一同出游。 而在这周遭,也因为风允之行而动。 等风允来至泾渭之交处,席地而坐时,周围已经隐藏了不少求学仰慕者。 “咚…” 古琴声响,风允甚少谈琴。 而看这泾渭分明,一清一浊,交融而一,似与阴阳之变有关,遂不由得有了感念。 古琴无谱,随心而奏。 这是阴阳的道理。 四周花草因为琴声而娇嫩,水波因为琴声而荡漾。 随着玄道之韵味蔓延,四周闻琴声者,如陷入风允的世界,感念道之所在,心之所往。 人心,不外乎此时,最得舒适。 “母亲,是允叔。” 褒姒带着伯服,从周宫归,却闻琴声而驻足。 伯服不由说出了允叔之称呼。 但褒姒却是大惊。 “谁教你这么叫的?” 伯服懵懂,又见褒姒如此,遂忐忑不安。 “是阿父,阿父说风子与母亲是久识,儿时有见而有交,此时我在风子那学字,自然是叫叔叔,更为亲近。” 褒姒紧蹙眉头,她不清楚,天子这是何意、 是为了说给她听的? 想起最近天子越发古怪的行径,她内心着实不安。 搂住伯服,褒姒遥遥远望,看着沉醉在道中的风允,闻声耳畔的琴声,褒姒眼中湿润。 她的心,因为琴声而动,她所想的是那吴国时光,与自己的兄长和阿父,即使在异国他乡,受尽鄙夷,但也得之自在,安然自乐。 没有归褒国后,入大周为妃这般……拘束,不敢再思未来。 “母亲,伱怎么了?”伯服看不见自己母亲的眼神,但是母子连心,他能感觉到母亲的无助。 “伯服……”褒姒靠在伯服耳边,轻声道:“乖,咱们不去当什么太子,平安顺遂,粗衣简食就好。” 伯服不懂,但是依照母亲的话点头。 褒姒抿唇,却是不敢再说。 因为这简单的话,或许是奢望难求。 “天子,您真的爱伯服吗?”褒姒轻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若有若无,自言自语道。 “咚…”琴音终止,琴声却在林间树梢缠绕,悠久不绝。 四周之人,皆惋叹,余音绕梁,难以忘怀也。 而因这声琴音而惊醒的褒姒,突然感觉道一道目光注视。 是天子。 天子也在闻风子琴声。 褒姒不敢怠慢,紧忙带伯服前去。 “天子…” “嗯,今日去你那,我与伯服说一说这风子琴声,之后若是伯服为天子,倒可请风子教琴乐……” 褒姒抿唇,斗胆拒之:“天子说笑,王后有嫡,何须伯服来任。” 天子却笑。 “凤鸟问德,自出结果,伯服与宜臼皆有可能……唉,申国是好,大国能支撑宜臼成长,但是你褒国,也不错啊。” 褒姒心头一寒,可见天子淡笑,却也只能颜笑相随,携手天子而离。 但心中复杂难以言喻。 天子这是告诉她,要接近风允,为伯服造势? 所谓申国是好,大国,支撑宜臼成长……不就是天子在忌惮申国,不满申国对天子子嗣的插手? 而褒国也不错…… 褒国,得楚国承诺,养之五十载,半国之人。 但这是背离天子之令的所得。 天子对褒国,也有不满,这是以褒国为挟,让她屈从……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一章:新郑 天子与褒姒走后,风允目光才远望而来。 “天子…气息为何如此轻忽,缥缈不绝,若不是出声,我还不知其到来。” 万物有灵,风允即使不特意关注,寻觅何人,但也能略有感知,福灵心至。 正如当初能知晓老子从周宫归典籍宫一般。 但却在天子处,失去了效用。 思而不得,暂时遗留。 “此番也要入三月了,在大周多时,也看多了丰镐情况,是时候开始写《列国·周》了。” “蛮娃,我带琴归去,你前往丰镐城内,购买些竹简帛书来。” 蛮娃闻声,颔首称诺,则去。 风允拿起绕梁,也归茅庐。 而在茅庐前,却见褒姒在等…… “风子安,褒姒有礼。” 褒姒,褒国人,姒姓,嫁于天子,遂取国为名,褒姒也。 在她获得这个名字后,就不再是当初那褒国的公主,而是天子之妃。 “褒美人…” 美人,褒姒妃位也。 “不知可有事?” 与褒姒略隔距离,风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想,但褒姒却微微有退去之心。 可…… “风子,您与褒姒为故交,来丰镐多日,褒姒却不曾来拜访您,是褒姒失礼了。” “褒美人何言,世人相交,儿时之故亦恐失其踪,何况是萍水相逢,当初在大庭,不过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确是如此。 当初风允欲求禹越情报,而褒响三人需要一个稳妥归褒的方法。 自始至终,双方都十分默契,不以此为由,而论事。 今日,褒姒却出乎反常。 “风子,此事是褒姒得您恩惠了。” 褒姒看着风允身后的绕梁琴,随即拿出一枚玉佩。 “这是褒姒小时受福之物,非大周之宝。” “伯服他今日闻您音律,喜爱异常,望风子能在闲暇时,教导一二基础。” 褒姒将玉佩递出,风允望着她的眼睛。 “褒美人,已成就异人?” 只是最微等的异人,但是这已经是有了寻道之基。 “风子好眼力。”褒姒凄惨一笑。 “异人又如何,褒姒并无心,去寻道了,只希望伯服能代替褒姒,寻道。” 寻道……风允并非气运道者,而气运道正是天子之路。 褒姒是告诉他,她并不想参与这次的太子之争,此时来寻他帮助,以乐道,定伯服的基础,而远离是非。 “这是褒美人本意?” 为何之前不说,此时才来寻他…… 褒姒微微点头。 “还望风子能答应,教导伯服乐道,王后处,褒姒会安抚,褒姒只想……”褒姒泪目,看着风允,略泣道:“希望伯服能健康成长,就是。” 风允并不相信褒姒。 或者说,褒姒并不想让风允相信。 “此事,允会考虑,之后会为伯服与宜臼教一日琴,两人如何,另说。” 风允回拒了玉佩。 而褒姒眼中,似乎放心了不少,对风允的感激之情,愈深。 “还请风子,多关照伯服。”褒姒遥遥一拜,身形窈窕,又见妩媚。 风允还以为是看错了,恍惚之间,那妩媚之意不再。 是天赋? 异人觉醒,皆有一天赋,埋藏在心,不告于人。 正如风允的种道,可感悟万千道韵,种道以成。 而褒姒,似乎为妩媚。 “天子今日欲来褒姒处,褒姒说明伯服之事,此番告辞,风子恕罪。” 褒姒离去,但一步三望,拜之又拜,礼之又礼。 旁人看之,都是那母爱子心,希望风允能教导伯服,为自己的儿子谋一出路。 但是…… “气运有变?” 风允在院中,坐而观天,可大周气运被九鼎所遮蔽,如何能看。 唯有夜里时分,满天星斗,才能以观星,而寻些许可能。 可天星一片安定,秩序井然,似乎没有问题。 但观气之术下,却绕开了这一重重的迷雾,虚幻,看到了更深层的星像。 “孤星伴月……荧惑隐隐……” 天空,一枚耀眼的星星,悬于勾月之旁。 而荧惑星却似有似无,飘忽不定。 风允在禹越时,曾经见过河图说出,大禹所传的二十八星宿·星像图,以此勘定山水。 此时,以此观下,近圣之力下,《周易》为演,一股不妙之机,涌在风允心头。 月,主母也。 而那枚孤星,可称为太白星,主战伐。 荧惑又是动乱之源。 一切看似和谐,但两枚星与月,相互勾连,在大周之地观望,可见气运萧条。 此祸将降于大周。 “灯下者黑,抬头又不见己。” 大周中的大卜,没有勘破九鼎气运的力量,是无法看破那直指大周的星像的。 而九鼎此时大力镇压大周气运,也是有原因的,那百越王妖邪作祟,怕是伤到了天子,天子只能以此来遮掩自己的虚弱,待伤势好后,才会撤去九鼎之力。 “妖妃……褒姒,烽火戏诸侯莫非真的将上演?” 风允不清楚,但是,他自己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大周,就没有避世的想法。 “既然天子利用褒姒,让我入此事中,那允也非胆怯之人。” “来大周,岂能无为而终?” 风允起身,眺望远方,那潺潺的泾渭之水,正汹涌而下,可却见,比之几月前,水势小了不少。 “春耕之时,少水灌溉,这本也是可见的灾相之一。” “如果之前允还不清楚在大周能做什么,但此时却明白了。” 风允浅笑。 西周之颓然,是必然之态,此时已不是数百年前武王方伐纣,大周四圣接踵而治理的时期。 此时的制度,国家形态,已经落后,不足以支撑人族发展,又是一次新的变革之期。 他要做的,是把握此次机会,为东周之起,奠定人道之心,开拓人族天地。 …… 翌日,风允为世子伯服,与世子宜臼,弹奏了一曲音律。 伯服痴迷,欲求之。 而宜臼只当消遣,望向风允时,多如看待殿中舞乐之人。 如此,在王后接走宜臼后,风允留下了伯服。 “伯服,可有钱购琴?” 伯服闻之,大喜,但却踌躇。 “母亲织布不易,多是购滋补吃食,暂无多余闲钱来购琴。” 风允闻之,点头。 “过来。” 伯服听从,而风允轻轻揉了揉伯服的脑袋。 望气之术…… 风允不动声色。 心中却是了然,伯服果然被天子以气运所护,风允也不能随意探查。 “明日我让蛮娃准备一节木料,你打磨雏形后,我再寻羊肠来给你作弦。” 伯服喜笑。 “谢风子。” 风允摇头。 “伱应该感谢的是你母亲,有母之心,犹如后土,即使身处九幽也牵挂人世。” “后土?”伯服不解。 但是风允不多说,而褒姒也到,就让两人离去。 再一日,风允就将木料与简易的工具,图纸,交给伯服。 对此,风允倒一视同仁,也给宜臼准备了一份,但明显宜臼并不感兴趣。 “宜臼世子,如果您愿意学音律,每日学完字后,可再留半时辰,允可一并教导。” 可宜臼才不愿意,他学字都厌恶,何况是做这附加之学。 “如此,宜臼自己安排就是。” 一日有一日。 等到简易的小琴被制作而出,已经是三月,春末。 即将入夏。 而也是此时,骊山之上的烽火台,也在不休日夜中,建成。 泾渭问天,以烽火引凤鸟,各诸侯之间,也都早已准备。 待骊山烽火燃起时,各诸侯国之间,也需要燃起烽火,绵延整个《周礼》之国,如此才能算得上诚心。 到时,也可叩问凤鸟,以辨哪一位世子的德行,能为太子位。 也是不久,祭祀之日,风允也被邀请入骊山。 原本众士大夫以为风允不会往,可此时风允的心态已变,这大周之事,他不再为局外人。 “呜呜!” 十几米之距的长号角,在几名壮汉的吹奏下,发出嘹亮悠长的号声。 气浪汹涌,顺着骊山的山道,贯入四面八方。 “风子,安好啊!”山道之上,风允聚在角落的一处石台,这里是姬姓宗室的士大夫所在。 而领头之人,为司徒——郑公友。 郑公年老,却精神上佳,原为郑国君,但此时却有变。 “郑国君安。”风允回礼。 想起听闻,风允遂询问。 “闻说郑国得天子首肯,迁都往东,不知此时可有安置?” 诸侯之地就这么多,又能分出多少地方,给郑国呢? 郑公闻之,却也道:“天子体恤,分出了成周之南地,为新郑,老夫也该趁着余留之年,安定新郑,颐养天年啊。” “哈哈…” “郑公,风子,天子望您二人能上烽火台,共观烽火。” 内侍来禀报,但郑公先是看向风允。 风允摇头。 “允并未出仕大周,只是暂代老聃先生的守藏史之责,一位守藏史,上士罢了,如何能去烽火台呢。” 内侍并未强求。 而郑公却是姬姓公爵,司徒上卿,不去…… “不去了,老夫即将辞免,就让位给天子所需之人吧。” 望向烽火台,却是见虢石父在天子之侧,献媚而行,似在以言语逗笑天子。 而天子之侧,还拥抱褒姒,褒姒此时说不出的娇羞,而王后在另一侧,只能暗自咬牙,强撑王后风采。 …… “后人……天子是不缺的。” 郑公扫过那两位两岁多些的世子,低喃。 而内侍想再语,他却摆手,不再理会。 无奈,内侍只能离去。 但虽是这么说,郑公还是难免落寞。 此时烽火台上,哪有他的位置呢……虢石父如此姿态,天子却喜好如此。 另一边,风允却在想,成周… 这郑公莫不是看出了什么风头,所以决定离开宗周周边。 此时,成周可没有宗周富庶啊。 以宗周周围的地,换成周的地,明显不对等。 他望向这老迈,但却不糊涂的郑公,不由感叹。 “郑公有周公之智,此时离开,是大周的损失啊。” 闻声,郑公只是笑笑。 他为天子叔父,也是一国之君,为了大周,暂时放下国中百姓,而来到宗周丰镐之地,出仕司徒。 但是天子呢,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宗亲,而不是一位插手的宗亲。 “老夫如何能比得上公呢?” 虽是这么说,但郑公却明白风允话中的意味。 大周开国之时,成王年幼,由武王之弟周公旦摄政,为太傅。 周公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王——将王权全数归还给已经成人的成王。 其中,营造成周,不就与他郑公迁国往东一般吗? 为何会有宗周、成周,除却制约东之诸侯国,拱卫成周外,还有另外的原因——周公功高盖主,不得同处一地,以免伤王啊。 这是忌惮,也是无奈。 而他与周公又有不同。 周公是已经有功,遂离。 而他是天子不许有功,无功而无奈离去。 相同的选择,但却是不同的缘由。 “风子,容老夫求教您一个问题……” 郑公挥手,异人之术,隔绝四周之音,以免两人所谈泄露。 “宗周之地,这几载来,变故之多,灾害不断,如果老夫的国无法在这里生存,我离开这里,是对是错呢?” 风允不假思索,答道:“你是国君,为自己的百姓负责,离开这里自然无错。” “而你又是大周的司徒,可天子并不重用你,你的能力无法施展,留在这里也无用,所以离开,也是无错。” 郑公得到宽慰,欣然一笑。 “是啊,老夫也是这样选择的,但这个选择,老夫很犹豫,以至于这么多年,都看着天子亲近小人,而焦作不已啊。” “那您说,我在有生之年应该怎样建立新的郑国呢,这才是老夫最想知道的。” 对此,风允思索,回忆。 “您所说的新郑,是如今的尹洛吧。” 郑公颔首,却是此地。 “尹洛只是成周的一块食邑,暂为公布天下为国也,您若有心,就需要先告知天下,改尹洛为新郑。” “而尹洛周围,有陆浑国为戎,但非不讲理之族,可以礼交之。” “有许国为小,可以大礼交国家,尊敬之。” “有应国为中,可以平辈礼交民,和善之。” “您现在是司徒,主管大周民生,最是便利此道,周围领国的国民都会亲近你的,这样也能让郑国国民,更好的融入周边的交流,行商做工。” “只有与邻国友好相交,才能快速地扎根落地。” 闻此,郑公对风允一礼。 “此言甚善,烽火之后,老夫就起草为令,留在身侧,依照此言来行。” 风允回礼。 两人再谈详细,也是言如何治国民生,不再以异术隔绝声音。 不多时间,天时正吉,祭祀将开……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二章:烽火诸侯·戏也真也 “烽火,燃起来了!” “呼!呼!呼!” 四周舞者,布满山野,皆以舞呼唤上天。 这是西周特有的大舞,风允能看出,是巫舞演变,传承至今。 而随着一声声呼唤,那高达百米,耸立在骊山之上的烽火台,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烽火台中,天子视野广阔,可见周遭诸侯国,随着大周烽火台燃起,而一同举火。 如此威势,天子颜笑。 “哈哈哈,诸侯共尊烽火,凤鸟如何不落!” “我大周兴盛,功在此时啊!” 周围人也因为天子的豪言,一同颜笑。 即使是王后,也抿唇,以王后身份,附和天子,准备随天子一同祭天。 这是王后应该有的权利。 可天子却在王后过来时,挥手阻止,转首见褒姒不笑,只是在发愣。 她的眼中,似乎透过这烽火,看见了什么。 但天子并不在意她在看何事。 “美人,你观这烽火,如何啊?” “阿?”褒姒微愣惊醒,这才要强装颜笑。 可天子却不满道:“可是诸侯之火太小,让美人都看不下去了?” “妾并无此……” “嗯…”天子蹙眉,阻止褒姒言语,上前拉住褒姒小手,往烽火台更高的问天处而去。 褒姒惶恐不安,她并无此意。 但,又听天子道:“王后,你与伯服和宜臼,一同上来吧,问天,看看哪位世子能得太子之位。” 王后来不及恼怒褒姒此时与天子堂而皇之,这如同调情一般的姿态。 立即行礼,带上自己的儿子-宜臼。 另一边,伯服只能默默跟在其后。 伯服远远一望,似乎在看远在石台上的风允。 风允回视,笑而宽慰之。 “伯服,来父王这,你母亲不笑,伱可得给父王想办法啊,哈哈。” 褒姒此时心头一凌,她不是不笑,是不能笑了。 天子要的只是一个由头,正巧,以她为名罢了。 “呜呜……”号角再起。 却是天子亲自祭祀问天,这样的场景,在伐楚时,也有一次。 与其不同,这次天子动用了九州鼎。 身处在大周宗祠内的九州鼎,此时震动不已,其上随着气运显现出一阵阵波澜,鼎上的金文与九州图,熠熠生辉,映照整个大周的成周之地。 以此,将烽火台之景象,衬托而出,让天下诸侯皆能观望。 “快,燃起烽火!” 诸国之间,只要是尊崇周礼,或者为大周诸侯国者,皆燃起烽火。 不管是周东之齐国、鲁国。 还是周中之韩国、晋国、魏国。 或者是偏远的燕国,曾国。 甚至是百越这般旁枝弱系的异姓国。 纷纷在这庞大的九州气运显现下,燃起了烽火。 九州烽火,四方同起。 大周大势,天下共举。 如此强大的反馈,即使是表里不一又如何。 燃此烽火,诸侯国气运皆往大周分润而来。 身为天子的姬宫湦,自从亲临朝中,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气运加持。 他不是异人,但是在大周的气运加持下,寻常时可动用近圣之力。 而在国难之时,更可动半圣,或是亚圣之力。 但在此次之后,气运不断上升,恐寻常时就可动用半圣之力,危难时可用至圣力。 如此伟力,天下方才是真的尊周! 这就是他的野心,这还是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削弱那些有威胁的大诸侯国! 例如…… 申国! 申国有南申,西申,皆是富庶之地,其又不安定,不可久留。 “为何诸国之君,不学学叔父呢?” 天子低喃,一旁的褒姒却听不懂。 但顺着天子的目光还是看向了石台。 褒姒看的是风允,而天子看的是郑国公-姬友。 郑国东迁,正是用富庶的地方交还天子,换取不富庶的地方,以求安定。 但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烽火太小了,不足以展现诸侯对寡人他,对大周的尊敬啊。” “瞧,美人不笑,凤鸟也不来,不管是天道还是人道,都不认为诸侯尊周。” 天子叹声,可周围人却听出了天子言语中的杀念。 众人无奈啊,天道说了什么,都是天子在言论。 而人道说了什么,天子也在言论。 “轰!” 众人一惊。 就见大周气运加持下。 天子周身,煌煌入天,浓厚的气运化作一道道天光,威慑四周。 后天…… 烽火台之人,皆能听天子之不满。 先天…… 骊山之地,皆能感天子之不满。 近圣…… 宗周之地,皆能晓天子之怒意。 半圣…… 圣人出,天地惊,亦贺之。 但此非真圣,唯有惊,无贺也! 天下诸侯皆能闻言—— “凤鸟不落骊山,是为烽火不足显诸侯之心也。” “勒令烽火出,诸侯皆往,以亲上烽火,拜礼周天,其不敬者,周天之下,自然罚之!” 此言出,诸侯却在犹豫,天子这半圣,是在展现他的力量? 有的国: “备车,携礼乐之军,国之盛产,拜礼周天!” “这……君上,可是年初时,方才上贡周天,此时再礼,国之不宽裕啊……” “大胆,周天之敬,岂可怠慢。” 此君闻言,却是心头一慌。 若是此言传出,天子以他国为出头之鸟,拉弓射之,以慑诸国,该当如何。 君上对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很快,这出言之人,就谢罪在家,薄葬之。 有的国: “天高地远,我百越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处山峰,简陋的火堆之旁,刚刚同响烽火的黎月闻此天声,嗤笑之后,就不作理会。 燃烽火是尊九鼎,不尊者,被《周礼》反噬,被剥夺爵位。 但上贡却是尊天子,不管去不去周天,天子说谁不敬,就是不敬。 何况,天子会在此时跑来攻打百越吗? 这一点,不言而喻。 “诸侯不会真的诚心,天子也不会让所有诸侯都诚心,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 回归烽火台。 风允远望,闻天子勒令诸侯之言后,与黎月之想,不无不同。 但更多一言。 “《周礼》就是规矩,天子就是周天,想不到,这一任天子,竟然会将诸侯间,逼迫得如此紧。” 压迫者,必受压迫之反噬啊。 此言,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天子此行,太紧,没有给诸侯余地,如此身不由己的情况,是任何人,更甚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诸侯无法允许的。 天子是在为自己埋下祸端啊。 风允在思…… “如此大势之下,胜者为王,其拱卫者最得好处,另一方恐灭亡萧条。” 天下诸侯,该站队了,这是天子的试探,也是警告,更是威胁,同时也将变成发兵之理由。 “天子有勇有谋,但此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供他挥霍。” 姬宫涅之父,姬静,周宣王也。 其壮年时重用贤良之士,短暂中兴,让大周的威势再度兴起。 但晚年时对外用兵,接连遭受失败,变得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宣王中兴遂成昙花一现…… 如今,风允的眼中,这姬宫涅,也是好战之人。 可这位天子,却没有周宣王之隐忍,他不欲行其父之路。 什么壮年养国而积蓄,待老年时再行战。 “诸侯势大,天子等不及了。” “若是当初宣王没有征战连连,或许天子能有更好的局面。” 当初的征战,消耗了大周的底蕴,但是其多是征战四方蛮夷,所以诸侯国之间却是在积攒力量,顺势的只有大周和蛮夷。 此时,天子却是看出了大周弊病,或者说。 天子也感受到了来自诸侯的压迫,所以才会将矛头指向诸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子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诸侯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如此矛盾,苦的却还是国中之民。” “利,皆从民中生产而得,知生,世人不知生也。” 风允想起了知生祖。 “允想起了知生祖,这位祖先,为人族生存,生产出各种所需之物,奠定了人族创造的基础,同时也滋生了物欲——为生活而追逐利好之物。” “逐利,是符合人性的。” “宽而舒适的住所、食而不尽的食物,用而不竭的财宝……,皆是利人之所需。” “但是有利,必有损……此时天子与诸侯之行,却是损人道而利天道了。” 风允低声叹息。 一旁的郑公静静闻风允之言,风允并无遮掩,此话别人或许顾虑《周礼》,说不得,但是他作为近圣,说得。 “风子,您认为天子能得到自己所要的吗?”郑公恭敬而问。 风允摇头。 “允不知……因为天子想要的,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 “两位世子都年幼,而天子正值壮年,如此急忙立太子……” 风允不再言。 而郑公大惊失色,紧忙看向周围。 却是那些宗室子弟都在看烽火台,关注烽火台之事,而未曾观风允与他。 “此事老夫也有猜测,但还望风子莫要言论,您的言论,恐会被诸侯所知,天下所晓。” 闻此,风允一笑,摇头道:“允却是不知,何时被天下人关注,得此殊荣啊……” 虽是如此说,但风允还是不再提。 此时未有定调,他也在猜测罢了,遂才不说圆满。 再观烽火台,就见天子叩问周天。 天子在烽火台最顶,望向摇曳的熊熊烽火,叩礼而问—— “敢问周天,寡人何子之德,胜之?” 天子示意王后与褒姒。 两位为母之人,皆忐忑。 两位世子,皆不安。 此时的天子,与他们寻常时所见,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目视冷淡之感。 其周身的半圣威势,让两人都难以接近。 天子瞥来。 王后心头一跳,腿脚一软,却是踉跄倒地,一旁的宜臼更是随着王后摔倒。 “啊…”宜臼痛哭。 一旁的王后还来不及照料自己,就紧忙去安慰宜臼。 可宜臼何曾如此受痛,在泾渭之时,都是被人恭维,不曾吃苦,此番一下,再加上天子那冷漠的目光,更是惊哭不断。 “我儿,快停下,此时不能哭啊……” 一个二岁的蛮横孩童,此时一哭,岂是寻常皆对其溺爱的王后能安抚的。 “够了!”天子一怒,如此场景,岂不是落他脸面。 一旁的褒姒见此,都不由为之一吓,拉紧了伯服。 伯服也害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父王……或者说天子。 “啪!”王后着急,在天子呵斥下,竟然打了宜臼一个巴掌。 宜臼吓傻,连哭都不能止住。 “母亲,你打我?” 宜臼却是泪水鼻涕横流,质问王后。 可不等王后解释。 天子怒声道:“不必问天了,有无德行,此时可见,你申氏为母,就是如此教导自己的儿子的,可有母德乎!” 望向宜臼,天子不悦。 “年虽弱,但却晓得质问母亲,可有子孝乎!” 母德子孝? 王后大脑一懵,下意识要求天子赎罪。 可天子却挥衣袖。 “今日,烽火之前,申氏失母德,不当为大周之王后也!” “啊?”王后心头一震,却是天子用九鼎气运,剥夺了她的身份。 “呕!”一口鲜血上涌,不可思议地望向天子,其面目狰狞,血污满脸。 宜臼惊恐,却不去扶。 “啊!” 看向宜臼,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短暂而无力,根本无法逆转这冰冷之言:“宜臼,寡人第二子,嫡也。” “今日,烽火之前,宜臼年幼而少德,不当为天子!” 宜臼不明所以,只觉自己之物被人所抢,可他惧怕天子,不敢说话。 天子望向躲在褒姒与其身后的伯服,面目似乎柔和了一些。 “褒姒,褒国之女,入宫来贤惠兼备,在泾渭时为母而德,今日在烽火之前,许为王后也。” “伯服,寡人之长子,为子好学,与风子学琴,自食其力,亲自铸琴,有小德之像,今日烽火之前,可许太子也。” 大周气运动,似在探究褒姒与伯服的所作所为,但又似乎在抗拒。 为何抗拒? 皆因为。 周天是以《周礼》为基础,定调,经过数百年的延续,印刻在人族之中,领衔为天。 其如同在风泽时,风允所遇的的恶风,已经有了灵性,自我之私——维护《周礼》。 而天子此番,废嫡尊庶,正是背离《周礼》。 即使是天子,《周礼》又怎能轻易允许呢? 可天子此时,为半圣之力,借助了九鼎的力量。 九鼎,定气运,比之《周礼》还要古老,是尊德之物,所以此番天子以泾渭之试,探两位世子与世子之母的德行,是符合九鼎的定论的。 “嗡!” 如此矛盾下,在宗祠中供奉的《周礼》飞纵而出,与九鼎气运争锋。 不绝也…… 这也是天子在烽火前只是许诺的原因,要等九鼎胜出,他才能正式册封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 在此之前,申王后依旧是王后,宜臼依旧是嫡子,王位的第一人选。 “寡人劝你,还是自辞其位,归申国去吧。” 天子望向申王后。 申王后凄惨一笑,恶狠狠望向褒姒与伯服。 褒姒欲言,但是她如今,也身不由己。 见此,申王后厉声道:“妖女,你祸国殃民,废嫡尊庶,怎能成之?” 是骂褒姒,但是褒姒与天子都清楚,这是在骂谁。 一向庄重的申王后,此时却也癫狂不已,唯记得不牵连母国,不然就不是骂褒姒,而是骂天子了。 “王后为什么要辱骂母亲,母亲什么都没有做……” 伯服不喜地望向申王后。 “小子,此时我还是王后,你也应该尊我。”王后紧盯这伯服,伯服慌张。 “好了,走吧,归宫后,寡人会亲拟此书,告知天下,待吉日,行此废黜之事。” 申王后见天子冷漠,带着褒姒与伯服离去,痛心不已,晕厥而倒…… “母亲!” 烽火台顶,只剩母子二人,宜臼惊慌,寻求亲近之人庇护,此时再喊申王后,却也无用……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三章:临卦·万物皆我 烽火诸侯,戏也。 这是一场天子预谋的大戏,诸侯皆知,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只能随着天子的戏,演下去。 其中,谁人会成为天子眼中的不尊周者,众人皆晓。 但晓得是一回事,选择尊周又是另一回事。 在一些诸侯眼中,天子声势虽大,但其不可能与天下诸侯为敌,公然出手。 而那所谓废嫡尊庶,以贤德而先之言,却是无人敢允的。 …… 西申国—— 因为天子要废黜申王后与宜臼,此时申候正火急火燎地集结幕下士大夫,同商此事。 “君上啊,天子这般做,就是将申国置于不德之地,其是要用申国来警示诸国啊!” 申候黑脸,如此明显的事情,还用此人来说。 现在诸侯之间,都广传此事,以看他的笑话。 “申候…”另一大夫道:“天子是不会对申国下重手的,申国广交多国,又无过错,即使是天子强加我们祭天无德,咱们也可以弥补之心,恭敬上天,让天子无理由再论。” “我自是知道。”申候面色依旧不悦。 “但里子面子皆失!“ “我儿为王后啊,我孙为嫡长啊,怎能舍弃!” 申国欲强,遂将此次立太子之行看重,但是天子手段果决,竟然直言要废后,以驳了《周礼》传嫡不传贤的规矩! “寡人本想着,有《周礼》在,天子不会如此荒唐,可还是低估了这年轻气盛的天子!” 申候怒拍案桌。 “写信,让那些收了好处,但是没做成事的家伙给我上柬!” “无能……” 周遭士大夫皆担忧,因为申候脾气,本就暴躁,此番落此大脸,如果不低下头去和一些大国诸侯共同商议,以天子不尊嫡长为由,共谏天子,怕是无多作用。 “申候,咱们应该……” 有士大夫将此事说出。 果不其然,申候更怒。 “尔等就出此言,无更好之策!” 为人敢达。 “报……”此时闻,细作来报。 却是申王后送密信而来。 申候疼爱长女,此番紧忙起身,拿信就观。 观完,泪流满面。 “我儿啊……你在周宫之中,难熬心伤,却是为父的无能呀!” “唉!”申候看过信后,仿佛苍老不少。 “来人,将我儿,带回申国来!” 申候心疼自己的女儿,而申王后在信中写明,天子要废黜她和宜臼,只不过是现在《周礼》与九鼎的气运正在争锋。 九鼎认可尊贤。 《周礼》认可尊嫡。 二者僵持之中,所以申王后与宜臼都暂且为正。 但等到九鼎在天子的支持下,势大,那时,申王后与宜臼必会如丧家之犬,在周宫无尊重可言。 如此,还不如趁天子未行废黜,自己离开,以坚守颜面,同时也是表达对天子的不满。 “阿父,且由儿子一观。”是申候嫡子,此时也在殿中。 听闻申候要秘密接回申王后与宜臼,他的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申候递过信去。 看毕,这申国公子,低声言:“我父,接长姐与侄儿归申,自是麻烦事,但儿子愿往,必不让天子欺辱我姜姓之族!” 姜姓之族…… 是也,申国为姜姓,太公之后也,与大国之一的齐国同系。 除此外,各诸侯中,还有其余九个大大小小的姜姓诸侯国,皆是同源胞国。 如此提醒,申候怎会不知。 “你啊,比阿父要宽厚,但是此时怎能去寻帮助?”拍拍自己嫡子的肩膀,申候欣慰,但却不允。 “几百年下来,姜姓如何,早已经分得干净,得靠自己啊,那些本家之人,指不定嘲笑我申国,更为重也。” “去吧,把你长姐接回来,天子如何做,咱们再走着瞧!” 申候此时,也是怒火中烧,没有顾及天子颜面。 …… “您听说了吗?” 大周典籍宫内,蛮娃躬身,在风允面前说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申王后带着宜臼世子,逃离了丰镐,归了申国。” 蛮娃说着,风允却是在写来到大周后,所遇所见,撰写为《列国·大周》。 在泾渭之后,他就一直呆在这,也不曾出去,若是寻常小事,蛮娃倒不会来说,他也少理会。 但…… 风允下笔微顿。 抬眸,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申王后是刚烈之人,申候也是疼爱子女……但是莽撞了。” 风允记起,历史上,就是因为此次,而引起了西周之祸。 沉思片刻。 风允道:“蛮娃,去寻伯服世子来,允有一琴谱,交给他。” “诺。”蛮娃摸不着头脑,不知晓风允为何会在此时提起伯服。 伯服自从烽火台后,每日还是来风允此处学字,方才伯服才离去…… 不多时,蛮娃归来。 却听。 “风子,伯服世子去了天子处,天子言这几日伯服需跟随天子,筹备立太子之事,无暇来您这。” 风允闻之,点头。 “是了,如今申王后自离丰镐,天子如何不能立太子呢?” 望向已经入夜的天空,繁星点点,气运流动,彰显着安定祥和之意。 可这安定之下,暗流涌动。 “随风潜入夜……” 玄道异术! 观卦——下地上风,随风入世,是为福灵心至,一观天下之术! 临卦——下泽上地,润入无声,是为亲临其境,万物皆我之术! 风允居于殿内,周身涌动玄气。 蛮娃见之,自觉在门口护卫,莫看他身躯高大,看似笨拙,实际上,以山野为生,他灵敏十足,对外界风吹草动,都能准确预判。 “嗖!”只是一枚石子,远处欲探究风允作何之细作,就被击中眉心,晕厥过去。 而屋内,已经是玄气弥补,将风允裹在其中。 至于风允此时,其意识随风而起,潜入夜中。 一点灵光晃动,不被世人所知,但他却能一观丰镐之中,知晓世人之事。 周宫之内—— 风允的一点灵光,随着风,欲坠入其间。 而宫殿中,天子正站于伯服之前,手抚其顶。 嗡! 大周气运在前,风允再近,就将受到警示。 但…… “九鼎与《周礼》相争,大周气运在吾眼中,已有了漏洞。” 风允叹息。 天子此行,却是让大周的气运处在一个最薄弱的时期,其将外强中干,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可称一声赌徒也。 呼… 一阵清风,风允的灵光就绕开了这浓郁的大周气运,寻找薄弱之处,潜入了殿内。 亲临其境! 殿中的万事万物,都真切不已,风允皆可观之。 而他也随之降临在殿中的一尊凤鸟灯台上,灵光注视着殿中的天子与跪坐的伯服身上。 耳畔,因万物皆我之术,可闻殿中之声…… “伯服,伱可喜风子?” 天子站在伯服身后,伯服方才正被考校所学,身前多是一些简单的识字之物。 而矮桌的正中是一卷帛书,是祭祀问天的祭文,虽然简短,但却复杂,生涩,是为太子的必言之物。 “喜欢,伯服喜欢风子。”伯服看不见天子的脸,而天子也面无表情。 似乎只是在诉说。 “风子是一位了不起的贤德者,他的人道之言,让人赞叹,当为后世流传。” “即使如今人道之言方传,但周国之中,心向玄门者,数不胜数。” “你喜欢风子,这是肯定的。” 拍拍伯服的脑袋。 “你此时,还不知道人世之险恶,为高位者之难堪。” “人道虽好,却只利族,而不利我等君主啊。” 这是天子第一次直面地评价风允,但却是对伯服所言。 伯服不懂。 “父王,您不喜欢风子?” 天子摇头。 “身在此位,若论喜爱,怎能成就君主之道,唯有适合与否,方才是君主之心。” “伯服……不懂。”伯服不解地抬头,望向天子,却只能看见天子那黑暗无光,暗藏无数杀机的眼睛。 “啊!”伯服惊叫一声。 但下一刻,天子就抬眸,让烛火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那明亮,倒映着自己的眼睛,伯服面色微红。 “父王…” “哈哈,你啊,还需练练,为太子者,可不能因为一个眼神就被吓到。” 伯服不懂方才天子的眼神,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可又听天子之言,似乎是在故意吓他。 “好了,回去吧,将这祭文记住,明日就是你继任太子位,不可马虎。” “诺。”伯服虽然年幼,不过年岁,但聪慧,此时也听从父令。 待伯服笨拙行礼,离开后。 天子面色再无方才的亲和道:“公子余臣如何了?” 公子余臣,天子之幼子,在不久前方才诞生,不过似乎众人都忘却了此子,毕竟天子在外,并不言谈这位庶子。 殿中黑暗,冒出一人,看似侠士,其身上气息阴沉,不苟言笑。 “禀天子,余臣殿下已经被秘密接往骊山生养,此时被虢石父之子,翰大夫照料。” “虢石父啊……嗯,密信,让虢石父备军!” “申国之女,携子潜逃,是败我大周之颜面,恶我大周之气运,是为无德之女也!” “其申国包庇,是为无德之国也!” “凤鸟不落丰镐之地,也是其无德之国在侧,遂凤鸟不落,此番,当论西申之罪,应革去西申之地,让西申之人,全全归南申去!” 西申、南申,皆为一国也。 正如大周一般,有宗周、成周之分。 西申是宗祠、政治、富庶之地,而南申是开拓之地。 此时天子要的,就是西申这块富庶之地,以加强大周底蕴,支撑他的一展宏图。 而给他底气的,就是当初的郑公。 “郑国已经迁移,向天下明确在成周之南的尹洛建新郑国。” “这原郑国的土地资产,已经归我宗周,其子如今也在操练兵马,以此助我成事!” 这些都是当初郑公与风允交谈时,所没有说出的。 一旁借助凤鸟灯盏聆听的风允,却是心头一叹。 “郑公心系大周,比之周公,亦不弱也,竟然愿意以举国而帮扶天子,怪不得天子会早早册封原为郑伯的他,为公爵。” “一切尽在言说之后的所行当中,不可只闻一面之词也。” 风允淡笑,思考了心思颇多的老头,无奈摇头。 当初在石台上,那郑公就多是试探,而他也滴水不漏,即使是大胆之言,但也是可说之事。 天子就是知晓了,也并无差错,反而能让天子安心,他本就是这样,追寻人道之人。 “天子,郑公之子,可信否?”那侠士低首于黑暗之中,询问天子。 风允也注视此间言论,这是他此次以异术来此的缘故。 天子笑,却听不出欢愉,满是冷漠。 “郑公在我身侧,他之妻儿在往新郑而去,有我甲兵护卫,他敢如何?” “不过你也要派细作在旁,若有异动,杀之夺虎符,与我一同围攻申国!” 围攻申国,这是天子的决策。 他出兵可不是明面上展现出的状态。 恐吓? 惊吓申候,让其放归申王后与宜臼? 或者说警示诸侯各国,要尊周? 不,他是要出兵,围攻西申国,驱逐西申人,归西申之地入宗周。 并且,宗周之地,除却西申外,一些不如郑公这般,东迁让利的大国,也将被他清理。 这宗周之地,不可有威胁天子之权柄的国存在! “待我清理宗周之地后,再以成周为要,征服各不敬之国,那烽火燃起,却不来朝见寡人者,皆为不敬,皆当征讨!” “而来朝拜者,国之大,上贡之少者,也当为不敬!” “所谓诸侯国,上下之人,皆当知大周而生也!” 天子威势,此时迸发,风允附身的烛盏微微一暗,避开此次气浪。 “此次,势必功成,一展天子之威!” “诺!” 大殿寂静,只剩下天子一人,与风允之灵。 “哈哈……”看着空荡荡,唯有摇曳烛火的殿中,天子大笑。 风允闻此密谋,正准备离去,却听。 “轰!” 殿后,随着天子按动一处机关,一道石门显现。 石门之内,死气丛生,似有妖邪之意。 风允认得,这与百越王当初的气息,那般相似,而不同之处,却与风允所著的《黄帝内经》有些许联系。 巫彭乃黄帝臣,操不死之药! 这巫彭传承来自天子秘阁,竟有备份,甚至除却巫彭传承外,还有黄帝之经?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四章:造化·全人之欲(四千六) 灵光扑闪,化作一缕风,随着天子入这阴暗的密室。 滴答滴答的水声,却是死气凝结之相。 天子的脚步声,越发幽深,而前方也越发迷幻。 这里是大周气运所不钟之地。 在这里,天子也就是一平方人,但这里的妖邪之气,却格外亲近天子,将其拱卫。 “天子…” 是虢石父,他竟在这。 跨越一处石梯,虢石父在门前恭敬以待。 而门后就是一片广阔的石厅。 石厅之中,却是一尊手臂骨,被石台所支撑,悬浮于上。 黑气弥漫,这尊骨与天子竟有丝丝联系。 “虢石父,待寡人出征申国后,就想办法送蚩尤骨去骊山地宫。”天子上前,那臂骨之上的黑气纷纷化作狰狞的鬼脸,向天子袭来,天子大口一张,却是在吸食,可他那满脸的痛楚却做不得假。 咬牙支撑,他步而前,等到汗流浃背,面目皲裂,鲜血流淌之时,他才从阴森煞白的手上,掰下一只指骨,收入怀中。 “勿要出现差池。” 天子气虚,却是快步后退。 他脸上黑气溢出,快速恢复他皲裂的皮肉。 其后,闻声的虢石父身躯一抖,紧忙行礼道:“天子放心,骊山的不死地宫已经在建,有此蚩尤骨在,必能瞒天过海,滋养不死泉,生长不死树,为天子结不死果,以成不死之民。” “余…余必不会出现差错。” 连天子都难以接近蚩尤骨,此时却要他来运送,此事难,但即使是牺牲数百人,也要功成。 他拍马溜须,却也可见这虢石父对天子欲做之事,多有了解,不敢有异。 “嗯……你知晓就好。” 天子挥手,却见他手上冒出些许黑羽,这是妖化的迹象。 与当初在大庭时,女娲氏妖化如出一辙,不过女娲氏为蛇相,天子却是鸟相,黑凤也。 另一旁,虢石父也紧忙展现自己的力量,其面颊,出现了几撮黑毛,可见是与天子同修了这妖邪之力。 不约而同,两人的气息,在此时一展无疑,皆是近圣姿态。 若是再加持上大周气运,怕是半圣,亚圣之力。 天子也能一展至圣之可能。 “再快些,地宫之事必须加紧,寡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虢石父身躯一抖。 “天子放心,余这就令虢国筹集奴隶,暗中送往地宫。” 闻此,天子才满意。 两人在吸食了一番蚩尤黑气后,这才离去。 而风允之身,也在这时缓缓降临。 虽然只是虚影,但方才也借助了天子衣袍上的兽纹,得聆听两人之言。 此番看见蚩尤骨,风允不由蹙眉。 “蚩帝战败,尸首被分而封之,想不到此处竟然有一份。” 对蚩尤骨遥遥一拜,却是尊敬这位人族之先,可称为帝者。 “允在百越时,曾入百越石窟,得见蚩帝意志。” 望向蚩尤骨,此刻风允是为灵识,不为真身,但却可附身而上。 “此番,确是不敬,但允需知晓此事缘由,天子怎会接触妖邪之力?” 风允灵光,化作微风,入蚩尤骨。 蚩尤骨黑气汹涌澎湃,杀机阵阵,似要灭杀他的念头。 但当风允以当初在百越洞窟所得的蚩尤异法-以道铸兵,迎头而上时,这蚩尤骨毫无抵抗,任由风允步入其中。 风允来到了一处混混沌沌的世界。 无法看清一切,只感觉到悲凉,血腥,凄厉。 “嗡!”燃起一道火光,随之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风允灵识化作道相姿态,以蛇尾游行,在黑暗中向着火光而去。 沙沙风声,叮咛铃声…… 一处战场之中,血染大地,满目疮痍,血地上插满了兵刃长矛,而在战场之中,却是一棵高耸上天的血红枫树。 枫叶在腥风中摇曳坠落。 而铜铃声,来自枫树之下,一位翩翩起舞的女子。 “巫舞?” “褒姒!” 来前之后,才看清了这女子为何,竟然是褒姒在次,以巫通灵,祭祀蚩尤…… “叮咛……” 褒姒面目呆滞,对风允到来毫无感知,唯在枫叶之中起舞,牵引死气涌出外界。 她手中的铃铛,就为舞道之祭器,与当初在百越瑶地时,瑶巫相似。 “女娲之巫教,蚩帝承袭,尊巫道也。” “原来,这蚩尤骨中,也有巫道传承,怪不得,天子会以此物为核心。” 可惜,风允此时只是一点灵光所化,其身临其境之术,也不过初成,能感官四周已是不易。 这混沌之中,又无可附身之物,只能望而叹息。 “这是褒姒的魂,并非她的身体,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变化。” 黑气在不断侵袭褒姒的灵魂,再下去,褒姒化妖邪,无可逆转。 “蚩帝非妖,但女娲氏都会因为巫道而妖化,这巫道通灵万物,自然不可避免,让人化妖……” 说是妖,但风允也看出了门道。 “妖类——虫之假人为妖。” “虫为五虫,毛、羽、裸、介、鳞,是除却植物之外的生灵。” “毛虫之虎,若近似人形,是为虎妖,虎化之妖也。” “羽虫之鸟,若近似人形,是为鸟妖,鸟化之妖也。” “而裸虫之人,若为人形,却有妖态,亦是为妖,人化之妖也。” …… “五虫以趋近人形为妖,但五虫之人却以不为人而为妖。” 风允畏叹,可见自己道相是人身蛇尾时,又愣然。 “却也有不同,或者说,道之显现者,亦有不同之处。” 风允一时间,也说不清天子的变化,是好是坏,但这妖邪之力却做不得假。 “尚为人心,遵人性之本,自然为人也。” 他只能如此定论。 而再看这枫树之下,尚在通灵的褒姒之魂,风允目怜悯,惋叹而思考。 “蚩帝被枫树桎梏,尚在封印当中沉睡,即使以即将成为王后的褒姒作巫舞,也许不少年岁,方能唤醒……看来,天子并非不会积蓄实力之人,只是将征战申国的行为,看得太轻,他心中有着比天更高的心思。” “心比天高也,知生、滋生……随着人族天地的扩张,人心相随,无尽也。” “人心之私,人族何解?” “知生祖之题难,今日又有更深之感触。” 风允此时有办法解救褒姒,既——以蚩尤法,唤醒蚩帝,当初在百越时,蚩尤就与风允有过接触,而且风允也有当初巫婆相赠送的瑶铃,可通灵先祖之魂。 但,那需要风允亲身,携带瑶铃前来,方能解救褒姒,可此处是为天子宫殿之秘地,风允如何轻易前往。 “且待吧,若是天子此番没有逆改自己的命运,那么总有机会。” 此次出征,天子的轻视,将给天子带来无可挽回的失败。 但是风允思索过,他是否改变这一既定的命运。 说思之下,是不必参与,让事态自我发展即可,没有此次危机,大周也会遇到别的危机。 他要做的是大周崩塌之时,在此大势之下,维护人道,为人道奠基。 至于成圣之法,也欲探究。 “到底何为圣呢?”风允的身影,随着这一声询问,消失在了这血红的枫树之下,只留美人起舞,通灵,引出无尽的黑气,妖邪至极。 离开秘殿,从气运漏洞中出了天子宫室,回归典籍宫中。 玄气收敛,风允在云雾中醒来。 挥手衣袖,玄气消散。 天空大明,一夜恍然而过。 “风子,天子下令,请您前往大周宗祠,观太子礼。”蛮娃在屋外,其拦下了来通传的内侍,此时待风允醒来,方才告知。 风允颔首。 “此事我已知晓,不过允有礼物备给太子,此番安心制礼,就不前往了。” 备礼? 蛮娃挠头,却也按照风允所言,告知内侍。 内侍颔首,他自是不敢勒令风允的,此时也只能回禀天子。 天子对此,并无多感,也无因为风允的不听令而怒,反而对伯服道:“风子非宗室之人,邀请却是难为。” 似在安慰听闻风允不来,而伤感的伯服。 天子承诺道:“等为太子后,父王备礼为束脩,你带往风子处,拜风子为师吧。” 闻此,伯服惊喜。 “可是,风子会答应吗?”伯服迟疑,他自然是想风允为他师的,可是风允一自都无此想法。 “哈哈……”天子轻笑:“此事得去寻你母亲来解……先举行祭祀吧,之后再论。” 天子示意虢石父,虢石父紧忙前往安排,祭祀之事,也缓缓开展。 …… 再看典籍宫,此刻,风允取了院中桃树下的一捧泥土,以水和泥,捏着小人。 蛮娃从一旁走出,拿着不少的东西,可见是一些五行之物,如朱砂宝石,金银花草…… “风子,您要的东西寻来了。” 也不多问,蛮娃恭敬在旁。 风允颔首,将手中的泥人捏好。 这是三个小人。 一跳舞之女,无面窈窕。 一稚嫩小孩,无面乖巧。 一蛇尾青年,无面挺拔。 戳破指尖,鲜血流出,风允将血珠子滴到蛇尾青年之上。 恍惚有灵性在诞育…… “造化道——夺天地之造化,以全人之所欲。” 看似平静之言,但周遭的反应却丝毫不小。 风允挥手,在气息泄露之际,行异术。 困卦——下水上泽,困境难出,是为以界天地,画地为牢之术。 这异相,被风允拘在了院中,只在风允身侧展现,即使是院旁的护卫都没有任何感应。 而在看那小人,在风允的造化下,竟然有了生机。 鼎卦——下风上火,稳中图变,是为逆反先天,聚凡为圣之术! 正如风允与老子论道之所言——圣人造化,造化圣人,人聚而生圣者,圣者传而生人,皆为人之所出,皆属人道之显。 风允的鼎卦,正是取此意,聚微弱而生神异。 “咚!” 一尊黄炉,落在风允身侧。 这正是风允以《黄帝内经》,祭道以炉的异宝,其参与了楚国之瘟疫,得百越医道加持,人心所尊,此时神异非常! 风允在天子密室中感知到了与《黄帝内经》相似的气息,就知晓其中暗藏着能补全《黄帝内经》之物,但此还需亲自前往,方可知晓原委。 “来!”风允一声令下,那被蛮娃带来的五行之物,就被丢入了黄炉当中。 “去!”再一指,三个泥人就落入了鼎中,一同炼化。 如此,就只见风允身后,轮转出阴阳双鱼,以玄气连同黄鼎,不断行术,以炼制器物。 如此异常,即使有困卦隔绝异相,但外面的护卫还是发现了端倪,紧忙将此时上报天子。 但即使是天子与那群士大夫,也无法解释,毕竟这是玄道之术,他们甚至没有达到仰望玄道之顶,风允衣袍的玄道境界。 有人来问,蛮娃也只是守在风允之侧,不做言语。 这一炼化,却是七日。 一声轰鸣,黄炉开,三个光滑如玉的小人,落入风允手中。 风允也从闭目中醒来。 三个泥人,神态鲜活,不过除却蛇尾青年能看出是风允样貌外,另外两位却无样貌。 但即使如此,也可得之,这就是风允要给伯服的礼。 同时,还有褒姒一份。 对此,天子却不怒风允为何会为褒姒制礼,而是下令。 “既然风子已醒,那就……发兵申国!” “诺!”虢石父得令,跟随着天子出殿,而殿外,各大将帅已经备了许多日,此番终得出征之令。 虢石父高声言—— “申国女,嫁周为王后,却不得贤惠,此番带周之子嗣,擅自离去,归西申!” “是为大罪!” “申国君,为周之诸侯,却不得礼德,此番收周之罪者,不送归周,留西申!” “是为大罪!” “此番,当天子亲征,当降罪臣,扬宗周之德,以望凤鸟落周,四海皆服!” “呜呜呜!”天子亲征,号角不断,礼乐先行。 而天子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 这是天子征战的仪仗,亦是征伐之象征。 大军出征,诸侯皆惊! 一时间所有诸侯都观望大周,而烽火也在此时再次熊熊燃起。 …… 西申国—— “什么,天子带兵亲征……来,来我西申!” 申候大惊失色。 而在殿中,申王后愣然,无声而泪。 一旁,宜臼不知所觉,只是享用瓜果。 “父?”申王后恍惚而起。 她凄然道:“让女儿死在城门前,以阻天子之师吧!” “不可!” “我儿不可啊,为父想法就是……想法就是……天子岂会真的攻打申国啊,天子不过是吓唬我等,想让我儿和孙儿归去!” “父,女儿不欲再归去,不如死乎!” 申王后刚烈,此番离周,就没有再归去之念,她此刻竟然有撞柱而死之心。 “我儿,快拦住!” 护卫紧忙相阻。 “咚!” “啊!”看见自己的女儿倒下,申候惊痛而呼。 “我儿,我儿啊!”申候猛然奔来,扶起申王后,见护卫拦截有效,此时申王后只是迷糊而疲,他长呼一口气。 “母亲!”宜臼此时也来,虽说满是瓜果浆水,但也在安抚自己的母亲,他在烽火台已经有了记性,此时自然知晓如何能获得庇护。 听闻自己的儿子之声,申王后啜泣,心中的死意却也缓解。 “宜臼……我的宜臼。” “天子啊,伱废黜了我的王后之位,让给了褒姒,这会让我疏远你……” “但是你丢掉了嫡庶之别,长幼之尊,让那个早产的小子,取代了宜臼的嫡子,长子之位……我此时唯有恨你,此生无以消也!” 看见自己女儿如此悲惨姿态,申候也是气恼攻心,怒火无从消也。 “女儿,咱们打就是,绝不让步,要让天子知晓,我申国不可任意欺辱也!” 申候这大男子,也哭出了声道:“为父去求别的诸侯,共举尊嫡尊长之礼,让天子废去那褒姒妖妇和其庶子,求你和孙儿归周!” “我儿万分要好,别做傻事啊!” 闻声,申王后哽咽,抱住申候。 “阿父,女儿心中好委屈啊!” 哭声之下,殿中无别声,唯有殿外,申国公子携一黑坛,准备入殿中。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五章:风子妖化·天子安心 黑坛之上,鲜血淋淋,有咒约束,方才没有滴落在地。 突见自己的嫡子带着一个满是血污的黑罐进入殿内,申候微惊。 “此为何物!” 申候也非毫无见识之人,对于这罐子的气息也有感知。 妖邪! “回禀君上,此为传闻中袭击天子的妖邪,逃窜至西,被臣下所抓捕。” 被控制了! 申候一眼断定,自己的儿子被妖邪所控! 大惊之下,却又是大怒,可又不得不谨慎。 “阿女,且带孙儿去休息,包扎伤口,为父与你阿弟有要事相谈……” “父…”申王后闻声,却无怀疑,携宜臼离去。 而待申王后离去,申候挥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与其对视。 “尔乃何人?” 申国公子,眼中无声,诡异一笑。 “一邪祟罢了,这西陲,临近昆仑之地,不就经常有邪祟出入吗?” “申候何必多怪。” “哼!”申候面黑。 “大周气运庇护,唯有那些非周礼之国,蛮夷、边疆之地才担忧邪祟生灵,我西申国可不在内!” “呵呵。”这邪祟并不恼怒。 若是风允在此,方才能认出他来——百越王。 可百越如今在自己的女儿手中,已经得到了周礼的庇护,也非蛮夷也。 “吾见申候也是爱女深切之人,非权高忘情之徒,方才显露踪迹,准备为申候点明天子所欲。” “什么!”申候横目,却也紧盯着被百越王所操控的儿子。 “天子所欲,可不是什么王后之罪,更不是他的儿子……要知,天子壮年,又非独生一子,岂会真的因为一个子嗣,就大动干戈,聚兵而来呢?” 黑气涌出,缓缓布满殿内。 殿外的护卫丝毫不差,可申候却有惊恐之心,气运临身,以申国气运,霎时间从一凡夫化身先天三境之躯。 距离近圣只差一步之遥,可见其申国国运之强,轻易间能让国君超凡。 “先生还是少动作些,我申国虽无老子那般的近圣,但举国之气运,也可出圣力。” 申候并无大言,此时不过是匆忙而起,但逃离殿中,已是够用,倒是,百越王在申国气运之下,可不一定有在大周时那般好运,有金蝉脱壳之术了。 对此,百越王桀桀大笑,却是黑气弥漫,形成一棵诡异之树,树上,挂着古怪的花。 申候不明所以。 却听:“不知申候可听说过不死国乎?” “不死国?” 申候瞳孔微缩,陷入了黑雾当中…… …… “风子,天子携六师出征,以攻申国。”蛮娃紧忙来到殿中,与风允说明此时外界情形。 风允闻言,继续书写《列国·周》。 抬眸。 “天子可曾准备会盟以攻?” 申国虽将开拓之力,安排在了南申,且因为伐楚之时的洪水淹没,损失大量军备,又从西申处调遣多物补给南申,但在西申处,依旧有不少防御之军。 若是天子六师出兵,恐也难以速攻,将成为对峙之战,还需援手方可攻下。 “不曾,外界都说天子是以攻为恐吓,希望申国能自识时务,让申姜与世子归丰镐。” 申姜? 是了,申国姜姓,嫁于天子,失去王后位,就如当初的褒姒,褒国姒姓一般,如此称呼了。 “恐吓吗?”风允闻言笑笑。 “秦嬴之地是天子的忠臣之地,位于申国西,为边陲,镇守昆仑之边,遂不好出手,以防有妖邪破关入大周地。” “可在西申之北,却是虢国……” 风允早就以一观天下,亲临其境二术,了解了天子之想,自然不用多说下去,只是望院外。 “五月,小满已过,芒种时节……这时间过得真快啊。” “再过一月,允又在此世,痴长一岁。” 风允感叹一声,到时他也是二十一也。 “禀!” “风子,褒王后携太子伯服来礼。”在外,有内室通传,却无风允之令,不得入内。 对此,风允示意蛮娃去带。 而风允去拿那两个泥人。 一大一小,精巧而生动,只有手心大小。 待褒姒捧着一个盒子,携伯服来到风允殿中时,两人的目光,具在矮桌之上。 褒姒温柔一笑,示意伯服。 伯服紧忙大礼而拜。 “还请风子收下伯服,伯服必尊师长,以弟子礼之,尊之。” 风允不答,而问。 “你想学何?” 伯服似有准备。 “伯服想学治国!” 治国? 风允望向褒姒,而褒姒却是一愣,她不曾教导伯服这般说……是天子? “我儿…你还小,此时应该学字就是,陶冶情操,再添些礼乐,才是正道,也是太子之幼学。” 褒姒轻抚伯服脑袋,可伯服却嘟嘴。 “可是我想学风子玄门,人道治国。” “即使……父王并不。” “好了!”褒姒强颜微笑,却是拍了拍伯服的肩头。 “伱不能因为风子的学识之广,就要求这般多,能否教导你这些,还需风子考验,此时,你能拜夫子,已经是大德钟爱了。” 褒姒抱歉地望向风允,风允瞧着褒姒,褒姒面色一红,紧忙撇过头去。 可却不是风允因为美色,而是在看褒姒有无异常。 可只是如此,却看不出什么,只能发觉。 “褒王后,您的异人之力?” 原是这个…… 褒姒面颊又红,却是乱想了些事,不由羞赧。 “回风子疑,褒姒当初早产伯服,就已是先天异人,此时得王后尊位,大周气运所庇,所以异人之道再近。” 虽是如此说,但褒姒却无喜意。 似难言于口,她只道:“褒姒非文非武,只是小道入的先天。” 望向伯服。 “天子行气运道,伯服为太子,自然效仿天子之道,这样也好,不会因为我这血脉,而影响他。” 褒姒是何道入的先天,风允略有所感,但说不清楚,只能察觉魅惑之意,哀怨之情。 “你自己安好即可,若是不喜此道,不必强求之,受其所累,终是不美。” 不美吗? 褒姒摸了摸脸,此时她的美艳之色,早已因为此道,而添彩添色,恍惚是神女一般,男子见之都望而痴痴,难逃其颜。 望向风允,褒姒自嘲。 “风子也有美颜,自然不会因为褒姒的薄颜之姿而驻足观望,但这美,却是好的,给了褒姒很多机会……若无她,我如何能得天子喜呢?” 丢不掉的,褒姒很明白,此时她丢不掉此道,没有好颜色,她当初就无法以身服侍天子,让天子出兵为父报仇,更不会保下褒国,让自己的哥哥安稳为褒君,传承有褒氏一系。 也不会坐上王后位…… 她自然清楚,这会被后人称作妖妃,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往前。 “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允也无言可说。”风允不再谈褒姒之事。 指向那个泥人,他道:“滴血以泥人,藏泥人于地下,可替身一死。” 闻言,褒姒震撼。 惊愕地看向那两泥人,不自觉流出泪来。 如此重物,竟然为他们而制。 “风子,是发现了什么?” 这番,倒是风允微愣,原来褒姒有所知晓。 两人相视,褒姒噗嗤一笑,美而娇艳。 “多谢风子,褒姒感之。” 褒姒靠近风允,低身收下泥人,却也犹豫中,轻声而道:“骊山,世子余臣……风子勿接近。” 只言此些,褒姒就不再多言。 而伯服却懵懂不已。 “风子,能为我阿父也做一个泥人吗?” “或者将伯服的给阿父……” 伯服眼神清澈,却是满满的子孝之心。 风允眉眼存笑。 “倒不是允小气,而是气运深厚者,与天地勾连甚广,其替死之物,所需更重。” “你与你母褒姒,虽为王后,但……并无多少大周气运。” 方才褒姒才说她因为大周气运庇护,遂才异人之道广进,但风允此时却直接拆穿。 褒姒只是沉默,她也明白,风允在不知不觉中,知晓了许多事。 可是她让风允远离骊山与世子余臣,就是不想牵连风允,怎能再多说呢? “伯服啊,你想,大周的气运,谁最多呢?” 伯服自然知晓,遂只能失望以对。 “夫子不是也为自己做了一个泥人嘛,夫子气运应该也很多才是。” 伯服好奇。 风允却摇头。 “我并无气运,那些都是世间的气运,我能动用,是以诺天地之术,是需要天地万物的首肯,以之契约,相互有利方才能使用。” “不然就是强取豪夺,不说成功与否,其后也将受天地万物的反噬,这是不符合天地规矩的。” “您是人道,也要遵守天地规矩吗?”伯服不可思议。 风允解释:“人,生长在天地之间,怎么能不需要遵守天地规矩呢?” “只不过啊,人能改变自己生存的天地,所以你会以为人道不尊天地,但其实,还是遵守的,只是不利于人族的,人需要自强不息,勇往克服罢了。” 伯服点头,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惊喜。 “那就是说,风子的人道与父王的天道,是能共存的!” “哦?”风允一笑。 “求同存异,若不能共存,那允也进不来这丰镐之地,居在大周典籍宫中了。” 看着一脸处于喜色的伯服,风允在那日听闻天子与伯服言论,喜不喜他后,也能明白为何。 伯服或许,能在未来成为一位尊人道的天子…… 风允在想,可否改变历史。 “伯服,你若不是太子了,你还想学人道治国乎?” 风允紧盯伯服的眼睛。 伯服面红,却无怯懦。 “不想……我还是想和夫子学乐道,嘿嘿。” 伯服挠挠脑袋,看似没有礼仪,但却是真情流露:“可是父王对我期许很大,不顾那些士大夫的反对,让我成为了太子,我现在不能让父王失望,我会尽全力学习怎样成为一位太子,让那些反对的人,都不敢置喙!” 褒姒在一旁笑而无奈,眼中却是欣慰。 对此,风允皆入眼中。 能明白,或许褒姒知晓些什么,但她心中对天子有着信任,对伯服为太子位,并无担忧,更多是感叹自己的人生,就此尘埃落定,或许会因为自己道,而陨。 “将束脩拿来吧,允暂收下你这位弟子。” 闻言,伯服大喜,紧忙看向褒姒。 褒姒也喜,将盒子递给伯服。 伯服恭敬捧着,递上前去。 盒子打开,却见到的是,一节指骨。 蚩尤骨? 黑气喷涌,不等风允诧异,就被浓郁的邪祟之力笼罩。 “风子!” “啊!” 褒姒与伯服大惊。 可就听外面,虢石父之声:“围住典籍宫,妖邪作祟,伤及风子!” “让开!”蛮娃之声响起,一场激战在院外打响。 有备而来,一瞬间,在风允被邪祟之力笼罩后,乌泱泱的大军就将典籍宫围困,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雀也都无法规避这群甲兵的封锁。 “呃…”风允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洒落在那指骨之上。 “咚!”盒子与指骨,双双落地。 风允面色煞白,与这妖邪之气争斗,可这如同附骨之疽的力量,缠绕入骨,从风允心口直入,恍惚间,风允脸颊渗出蛇鳞,其双腿也缓缓化作蛇尾。 妖化! “夫子!”伯服惊恐,褒姒紧忙拉住他,然后震惊地望向风允。 “不可能,天子怎会?” 一切都是天子安排,褒姒与伯服从未警惕。 “风子,是褒姒害了您!”褒姒泣哭,推开伯服,想要上前查看风允。 但虢石父已经带着一群散发先天气息的雄壮护卫入殿。 虢石父快步而来,拉开褒姒,然后忍着剧痛,将指骨推入盒中,然后拿起。 那盒子中的指骨,因为风允之血,此时不断冒出黑气,侵蚀四周一切。 虢石父汗流浃背,面色苍白,手掌皮肉绽开,但就是不敢放手。 “待王后与太子离开,风子受伤,需要在典籍宫静养……你们留一半人,在殿外看守,不得让妖邪再侵扰风子!” “诺!” 褒姒被护卫压住,可周身力量爆发,一股火热之气涌出,似怒欲之火,在跳动心神,周围甲兵见褒姒之颜,皆目赤而狰狞,似要争夺。 但只听一声:“叮咛!” “啊!”褒姒惨叫,异术不得不停。 就见虢石父另一手中,有一铜铃,似能掌控褒姒之命运。 “带走!”那些护卫,七窍流血,却也恢复了冷静,后怕之下,却也紧忙听令,打晕了褒姒与伯服,一并带走。 ……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六章:若为妖心·欲借之 出殿,虢石父回首望向风允。 见风允居在殿内,与妖邪之力不断争夺意识主权,他莫名而深吸一气。 “风子莫怪,这是天子之道,您的人道,阻碍了天子。” “……您妖化,不再为人心,难掌人道,天子才放心啊!” 话毕,却看向与一群先天护卫激斗,冒死猛杀几人而被擒拿的蛮娃,虢石父道:“这几名护卫因妖邪而亡,而风子亲卫也受伤,但感念风子之德,遂一并安置在典籍宫内,调养之余,以照顾风子起居。” 虢石父示意,随即那几人以猛钉锥入蛮娃脊梁当中,断其运气,这才丢在地上,将那些死去的护卫拉着,随虢石父离去。 “连累你了,蛮娃,我却没想到天子会如此果决,对我出手,早知,就该也为你做一泥人才对。” 风允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蛮娃满脸皆血,身骨也被打断。 此时只能呜咽而声,随着血液吐出:“不可伤……风子……” 玄气漫出,可却也染上了妖邪之意,与其交融,不再分开。 这些妖邪玄气,裹住蛮娃,为其疗伤,治其身骨。 “砰!”方被刺入不久的脊梁锥,从血肉中涌出,坠落在地。 虢石父有感,本已在典籍宫外,却还是回首叹息:“风子就为一护卫,如此轻易认命?” 若是风允抵抗,那他被妖化也是需要几载时间的,可是此时却为了救治蛮娃,主动容纳妖邪之气,以此来动用异术,救治蛮娃。 无法言语,虢石父还有要事要做,他需紧忙赶去天子密室,将蚩尤骨带走! …… 而远在天子宫殿,一只冶鸟扑腾入殿。 殿内,因为天子亲征,气运跟随。 虢石父也为了对他下手,带走了一群天子暗卫,此刻是最为松懈之时。 “嗡!” 冶鸟打开了天子密室,飞腾而进,不多时,冶鸟化作凤鸟,从天子宫殿上,腾飞而起。 “啊,是凤鸟!” 一只翱翔于天的凤鸟,从天子宫殿,一路向东。 丰镐之地的周民,士大夫皆有得见。 而凤鸟在众人眼中,竟然落入了骊山,烽火台之上! “啊,凤鸟落周!” “凤鸟落周了!” 周人狂呼,大喜而望,整个成周之地一片欢腾鼓舞。 就是那些士大夫们,也不顾礼仪,喜而高挥,可见,凤鸟在周人心中的影响之大。 但,虢石父却呆愣地站在天子宫殿外,茫然而颓,脚软而倒地。 “蚩尤骨……不见了……” 虢石父双目无神,又惊愕望向那落入烽火的凤鸟。 “怎么办,天子若知晓,那我……” “是凤鸟,凤鸟带走了蚩尤骨!” 虢石父赶忙召集护卫,往骊山而去。 而此时,骊山之上,风允安然于此,乘凤鸟落下。 其身后,是阴阳玄气所托举的蚩帝手臂骨,其身邪祟黑气浓郁,但是在风允这散发出的蚩尤法气息下,乖顺安静。 “去吧,将蚩尤骨置于烽火,以凤炎洗去弥漫出的邪祟之气。”风允抚摸凤鸟,凤鸟因为风允的造化而出,对风允最为亲近,此时得风允之令,自然不会拒绝。 凤鸟携蚩尤骨落入烽火台,镇在其中,不时鸟鸣声声,灼烧邪祟之气。 这是太子本就欲做的事情,只不过,多了一只凤鸟,这是风允的手笔,天子所无法掌控的事物。 有凤鸟在,可杜绝天子继续以此物,背离人道,妖化他人。 而对于这蚩尤骨所带来的滋养,这骊山之下的不死宫殿,却是能继续享受。 “骊山,世子余臣?” 风允低喃,眼中倒映的,却是在典籍宫时,褒姒与他说的话。 但那典籍宫中的却不是真的他,不过是一观天下,亲临其境之术,以泥人为分身,而风允隐匿在外。 “哒哒哒!”护卫奔来。 “呼!”风声缓缓,却不再见风允身形。 唯有昭昭烽火,鸟鸣声声,在这骊山之间传响不绝。 而风允此时,已入骊山,寻这不死地宫在何处…… …… 七日,天子发兵申国,诸国间皆认为是恐吓之意,而非真实。 但随着天子围困申国,申国毫无动静之意,诸侯之间,都看出了古怪。 而后又闻虢国出兵,偷袭申国之城北,天子趁机攻城东,虽说未曾攻陷。 但众人已晓,天子是欲灭西申之气焰,而非要让申姜与宜臼归国! 大战起,如此出乎意料。 而申国此时,国内慌乱,申候也心颤连连。 “轰隆!” 大雨将至,临近傍晚的天,瞬息就黑了下来,雷电闪烁,天穹映照出恐怖白光,划破四方,如同蛛网一般,笼罩了整个西申城,不断蔓延。 人心惶惶,天色昏昏。 “你…伱真的能让我孙儿,为新的天子?” “轰!” 电光之下,申候发髻凌乱,白丝散披,满眼都是血丝。 可见他这段时间,内心折磨不断。 如今,却是做下了决定。 殿中,矮桌之上,黑坛之中,冒出幽光。 一旁,是安坐的申国公子,申候的嫡子。 百越王并没有伤害申候,只是将天子欲做的事情,告知了大半,而申国的位置,特为强调。 “你申国若准备放弃西申一地,放弃孙儿的继承之位,放弃大好的可能,而让利天子,躲入南申……就不必再说了。” “是否行此法,皆看申候抉择,吾没有申候相助,也能等到下一位被天子盯上的诸侯,与之结盟。” “不过到时,所有利好,都与申国无干。” 申候眉眼一挑,却是下定决心。 “好!” 咬牙切齿之下,申候的声音却变得铿锵有力。 “就劳烦先生出力,联合犬戎,攻天子以出其不意!” 申候眼中冒血。 天子以虢国奇袭,让西申城破在即,这确确实实是不顾西申与大周之情! “天子啊,你,你不当为人,无德也!” 怒骂一声,申候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周礼》之力在压制他。 《周礼》…… “哈哈,周礼啊周礼,明明是天子先违背了你,但是你却惩罚老夫!” “啊!” “此时之《周礼》,已非周公之礼也!” …… “嗯?”西申城外,天子之师中,天子似有感应,听着沙沙落雨,观望远方之天。 “申候,大胆!” 天子愠怒,四周胆寒。 “来人,令操持长戈,待雨后,一举攻入西申城!” “诺!” 大雨倾盆,连绵不绝,而天子之令,也悬在申国头顶,仿佛闸刀,霎时将斩落。 …… “轰隆隆……” 就在这大雨,随着初阳有了暂缓之态时,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金戈铁马,随着一阵阵的喧闹,就听—— “敌袭,虢国遭犬戎袭击,打破了周礼之界!” 什么! 天子震惊。 “打破了什么!” 周礼之界! 那可是边关之地,特殊之建,以此防护妖邪之重器,可虢国的却被打破了! “虢国如此疲弱不曾!”天子怒视来报之虢将。 虢将颤抖。 “天子,虢国之兵,分两路,一路攻西申,一路为宗周送奴隶入骊山……犬戎来袭,一举而入,似有得知,虢国防不住啊。” 天子面一黑,此事却是他的安排。 可犬戎安定多载,此时怎会出手! “申…申国!”天子再怒,可却只能下令。 “撤,快令召国、毕国,秦嬴之地、褒国……四方诸侯,皆来,寡人此番重整,毕要灭申国……无论西南!” 天子猛拍案桌,却是起身。 此时必须离去。 犬戎之防,本就依靠虢国与西申,此时虢国无能,而2西申与犬戎勾结,那犬戎入宗周之地,一马平川,绝不能因此而被围困在野! “对了,让成周之地,防备南申,防备那些南国!” 天子可还清楚自己在均国,储水而淹诸国的事情。 若是一般时候还好,碍于天子威势,这些国家即使知晓,也只能默默认下。 但是此时……申国有反心,这些国与他有龌龊,如何能不防备! “诺!” 一切得令,天子怒而撤军。 …… “轰隆隆……” 大军归丰镐,可却多狼狈之态。 虢石父拜倒在城外,天子见之,下马而踹。 “毕公、召公、郑公可至!” 三位公者,为此代之姬姓之老,也是坚定护卫宗周的国君。 其与宗周近,虽说天子本欲让他们都迁走,但此时却不得不倚靠他们的力量。 这使得天子羞恼不已。 “郑公在殿内,召国公在成周主持防备之事,毕公早先就前往了齐国鲁国,此时难归……不过其皆有派遣公子前来,听令天子之要。” 天子气哼,只能上马车,正准备走,却望向遥遥的骊山,那烽火台燃烧得太旺了。 “风子呢?”紧盯着虢石父,天子捏紧手心。 “风子……为动用异术,救自己的护卫,已经……” 不言而喻,天子清楚。 “嗯……风子受伤,寡人在殿论申国事后,当去一见。” “驾!” 天子低眉,居于战车,不去看那些茫然顾他的周民,他眼底满是黑气,有的是一道满身羽毛的怪物身躯。 而车队之后,虢石父低首不敢多言。 虢国已败,他只能倚靠天子,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轰隆隆……”车马奔袭,而甲兵们开始攀上城墙,以做防御。 西申不只是联合了犬戎……随着犬戎大败虢国,那些狄戎,氐,义渠,陵戎、鬼方、姜戎……都随之而动,与西申取得了联系,这才是天子不得不退兵的原因。 此番却是要…… “天子,您要再燃烽火,召天下诸侯护驾!” 殿内,有几位姬姓国之人,不过除却郑公外,多是国中公子。 郑公微愕,他心中不断盘算,天子燃烽火,对大周的利弊。 利可退来袭的诸多犬戎敌寇,弊却是天子必须拿出好处,不然那些诸侯国岂会善罢甘休。 如今的四方诸侯,拱卫周礼是一方面,那不过是口头应承,但关系国内之物,却是私心各异,即使是他们这些姬姓之国,也一同啊。 郑公自家知晓自家事,可天子却强硬。 “难不成还有别的办法?” “等打下西申、南申,把那些珍宝分了就是,留下土地,以成宗周!” 郑公无言,天子将那些诸侯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可不是郑国,会成全天子之意。 郑公此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天子在他这如此便利,轻易而得郑国富裕之地。 “天子,那些犬戎不重土地,而重珍宝,不若以西申之宝,安抚犬戎,待攻下西申后,再做打算?” “此时不可再繁荣诸侯了。” 天子闻之……闭目。 “这些家伙,得我大周气运庇护,却只会躲在后面捡好处,不断蚕食我大周!” “寡人不过是想收回那些属于大周原本的土地!” “砰!” 妖化而易怒,天子的心脏如同大鼓,此时妖血渗入,导致眼眶骤红,有邪祟之意。 郑公望之一惊。 其余公子虽不明所以,但也都紧盯天子的异常。 “嗯!”郑公强呵一声,起身一礼,引起那些公子的注意,而大拜道:“天子啊,您做决策吧,那些诸侯得到好处是不会吐出来的,但是犬戎得到好处,我们却能打回来。” 如此一呵,天子后背惊寒,却是立即收回了妖邪之意。 他深吸一气,知晓郑公是为帮他。 此时他道:“燃烽火,只散播宗周之危,看看哪位诸侯会来。” “至于以利犬戎……” “此事就交给叔父了。” 天子下席,来自郑公之前,亲身以礼,以称叔父。 郑公紧忙起身,回礼。 “天子不必如此,老夫也为姬姓之人,自不可望周之兴亡。” 说着,扫过一群别国公子。 “还望诸位代国而来姬姓之子,一同相助天子,天子利,大周利,也是我等得利。” “诺。” 无人不诺,但此事还需告知国中之长,他们才能行动,恭维宗周,并非小事。 …… 殿散,天大黑,天子与虢石父便衣而来,入典籍宫。 外护卫见天子,方才放行。 “沙沙沙……” 地步有声,让天子与虢石父止步。 却是见,风允人身蛇尾,游行在走廊之间,似观星夜。 “天昏暗,风子可还能看见星空?”天子出声,风允回首。 “星空永恒,是日月之芒遮盖了它们。” “昏暗无星,是无心之人遗忘了它们。” “我还记得星星的位置,算是有心人,所以能寻到它们的踪迹。” 风允言毕,天子摇头,紧盯风允胸膛。 “风子此时是有心,可还为人心否?” “若为人心,寡人欲借风子之心。” “若为妖心,寡人也欲借之……”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七章:大周·成圣之道 随着天子之言,大周气运在此时降临于此。 丰镐城外,却听急报。 “郑公出使,被犬戎所杀!” 马不停蹄,往宫殿而报…… 而随之气运,天子的威严之像,出现在寰宇之上,这是天子动用了举国之力,形成的亚圣姿态。 所为的,就是镇压风允,以夺妖心。 丰镐…… 宗周之地…… 只听天言——“风子因邪祟之伤,妖化而邪,天之镇杀,以绝人灾!” “惜哉风子!” 天子之声,高悬于天。 典籍宫院内,风允目静。 望着天子手化作凤鸟妖爪,直袭于他。 周遭的大周气运迸发,似乎在联合天子,但又因为天子的妖邪之气而抗拒。 这是大周在震惊,天子怎能入妖邪之列! 可即使如此,这凌厉的亚圣威慑,还是压向风允,大周气运选择了沉默,没有再抗拒天子的行为。 “周公制定周礼,定规周官,诸侯尊王,共举天子…” “召公延续周礼,教化思想,以正人心,护卫天子…” “一为天下皆兴盛,诸侯与王。” “一为天下皆附庸,诸侯与主。” 风允看着天子爆发自己的力量,不惜加快妖化也要拿下他,他清楚,西周之灭,必然也。 “勿多言!”天子厉声,怒视风允。 而妖爪伴随滔滔黑气,已经触及风允胸膛。 “砰!” 非血肉之声。 “怎会!” “咔!”陶瓷皲裂之声,就见风允人身蛇尾,胸膛处却是泥块破裂,空洞如渊。 “泥人!” 天子不清楚泥人的作用,但却知晓风允炼制过泥人,此时见此,自觉被风允戏弄。 “你!” “噗!” 妖气入心,天子妖化,已经无可逆转。 “天子已有妖心,何须允的……大周之绝迹,在于天子不尊人道也。” “咔…”皲裂之声停止,天子这背弃人道的气运亚圣,连风允这具人首蛇身的泥像都无法击溃。 “走,虢石父,快去骊山!” 天子慌忙,如何能听风允之言。 紧忙要逃,他的面目,已经染上了邪祟羽毛,不时恐化作漆黑鸟妖,到时,大周的气运将不再认同他,他也会失去此时的力量。 “天子!”虢石父紧忙来护,周围暗卫纷纷搀扶,带着天子逃离。 典籍宫中,一时间,冷清一片。 而天穹之上,那所谓天子威严之像,早就四分五裂,破烂不堪,消失在视野当中。 “不好,申国带犬戎打来了,还有妖邪,妖邪入侵!” 西申与虢国,是抵御犬戎的屏障,但此时一个与犬戎互通,一个因为天子的调遣而溃不成军,此刻,犬戎一马平川,以战马之利,毫无例外地冲入了宗周腹地,丰镐之郊。 再看拱卫在宗周周围的诸侯国,也因为受到四面羌氐狄戎的进攻,而牵扯难动。 何况还有妖邪。 “怎会有妖邪来攻,妖邪被昆仑所阻,又被秦嬴之地扼守!”天子恨目,不可思议。 “莫非秦嬴也反了!” 来报的甲兵颤抖匍匐。 “妖邪是从犬戎方向来的,在妖邪中,有一高大巨人化妖,看着像是越地蛮夷,是巫!” “越地!” “巫!” 天子咬牙。 蚩尤之巫,居于南也,其有通神招鬼之能,可与山精地怪相通,能勒令妖邪虽说不可思议,但化妖后,与妖邪交流,却大有可能。 但越地的巫,怎会再次化妖! “虢石父,你去带上褒姒和太子,前往骊山!” 天子先行,却是丝毫不等。 “若是带不来,那你虢国也别存后人了!” 虢石父颤颤巍巍,只能答诺,在天子走后,紧忙去寻褒姒与太子,准备带往骊山。 至于丰镐,天子如今化妖在即,已无精力再管,一切,皆等他压制妖化后,再论。 而此时,泥人风允,依旧在院中观星。 蛮娃躲在门旁,探头询问。 “风子,咱们要跑吗?” 虽是泥人,但蛮娃也尽职守护,此刻一切皆以泥人为首。 泥人风允却摇头。 “允留泥人在典籍宫,不为大周,而是为这守藏史之职,看护这典籍宫中诸多典籍。” “若是因为这大乱之势,而失去此些书,将为人族之大损也。” 如此说,风允见车门之外,有妖邪之气升腾,而那犬戎大军也浩浩荡荡,一股蛮野杀戮之意充斥而来,形成军势,压向丰镐。 他以人身蛇尾之躯,游行而起。 “伱且在典籍宫守着,那些犬戎爱宝,但这典籍却不在其目下,允前往天子宫殿,那秘阁之中的书册,却是要亲自守护,以免失典。” “诺,蛮娃必定誓死守护典籍宫。” 风允惋叹。 “拿着此物,不必死。” 风允手中,出现一本书册——《列国·百越》。 此书化作一柄黄钺,落入蛮娃手中。 “以此物,不会有伤。” 百越…… 百越王…… 风允望向那些妖邪之气,其中就有百越王的气息。 原来,百越王在被打退后,就在积蓄力量,此时竟然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妖邪,趁着大周气运因为天子的废嫡尊庶,而九鼎天与《周礼》相争,动荡时,穿过边疆之结界,入了这宗周之地。 “在百越时,你就想到了这一天,您是否知晓,这谋划,太过伤天地人和乎?” 此刻,风允目光平静,多番追寻,他已经知晓了百越王的谋划。 所谓不死民,实为山海经图中,不死国之民,而不死国,又是十巫之属国,十巫炼制了不死药而成就,或者说,不死国是十巫实验的失败品。 但即使是失败之物,也引得后世之人趋之若鹜。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能让天神也复生的药物。 虽说,复生之后,不再为原本,是为性情大变之妖邪。 抽身而去。 风允这人身蛇尾之像,实在惊人,往来见者皆吓。 但风允不伤人,而这些人也在逃亡,一时间,竟然相安无事,让风允毫无阻挡地来到了天子宫殿之前。 天子宫殿,丰镐高处,遥望整个丰镐之地。 风允看着已经陷入焦作之战的西城门,扫过往东逃窜的周民,还有再东些……烽火袅袅的骊山。 “本尊,允似乎看见了成圣之法,可是您应是不愿以此为圣的。” 大劫之下,必定有大圣出世,带领众人前行,抵御妖邪,坚固宗周,则可得周之气运,以大周气运,一举入圣! 这是近在咫尺的成圣之法…… 但是,以众人之心而成圣,也必定受众人之心而累,而损,而陨。 人心之私,他不知何解,周之私心,他更无解也。 即使能引导压制,但总会破裂。 这虽是圣道,却不是风允的道。 不若观此世之势态,而寻御世之法,以为后世之衍! 随即。 他看向东城门,那周之甲兵关闭城门,拦住逃离之周民…… 泥人风允抬手。 他手上,是《列国·周》,此时,《列国·周》上,气运震荡,随着一个个篆文飞出,玄气弥漫,勾连了周天之气运,风允这人首蛇身的道相,也充斥在丰镐之上。 “风子!”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呼喊。 接二连三,求救不断。 天子虽说风允化妖,可众人心之深处,不信者多矣。 风允低首,望向他们,淡然颔首。 “允尊九鼎,以人为本,人居天地,不可忘乎人道!” 九鼎,位于成周之洛邑,此时九鼎之光不断,似在呼应远在宗周之地,风允之言论。 而在宗周之地的《周礼》,没有天子主持,此刻国运动荡,黯淡无比。 九鼎之二,代表扬州、荆州的重鼎腾飞。 “啊,九鼎!”成周之人皆大惊失色。 位于成周,以管辖东方诸侯,防备南方诸侯的召公,此刻也飞腾而起,动用气运加持后的半圣之力,欲截留九鼎! “噗!”召公吐血,颓然落地。 “先…先王周公,太公等人用尽各法,都无法迁九鼎入宗周……” 望着九鼎被人道气运所托举,入宗周之地,召公大惊,急而攻心。 此番,却是王失二鼎也! …… 二鼎飞,这数百里的距离,恍惚刹那,就入风允道相之手。 这是九鼎恼怒周天,其中最为亲近风允的二鼎不欲再留! 感召人道之心而往! 大周姬姓的天,霎时崩裂了一个大口! 而再看,《列国·周》,也化作一双大手,飞冲而落下,打入了宗周宗祠,那《周礼》原本之上。 “周礼成于成周,诸侯与王,乃周公之礼,后召公添《大雅》,以礼乐教化世人,后毕公又添《仪礼》,以制度规范诸侯;世间遂以此为天……” “今日允以《列国·周》,复刻周公之礼,以铭记周之德也……” 《周礼》之上,属于周公所言的一切,皆复刻飞出,一个个篆文形成一册最原始的《周礼》之书,落入风允道相手中。 借助《周礼》之力,道相挥手,一股骤风吹袭丰镐之中,那些拦住周民,不让逃离的甲兵纷纷被吹倒,人仰马翻。 城门大开,周民趁机逃离。 此术之后,风允道相却是缓缓隐去。 他不过是泥人,若无身处骊山的本尊支持,他如何能动用汪洋之力呢? 再看那九鼎飞纵,离开他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向了骊山,坠入烽火台下,不知踪迹。 有人在问。 “为何风子不助大周,驱赶犬戎!” 却听:“刚才天子要杀风子,风子再是好脾气,也不能如此窝囊。” “可……大周啊!” “天子都不要我们,逃了,我们还要大周……你去城西吧,你去要去!” 城西,已经被妖邪犬戎攻入,何人敢去啊! 皆在逃。 “轰隆隆……”有马车奔袭,其上多是权贵士大夫。 “风子破开东城门,是救人,行人道。” “不救大周,是……大周的天子不行人道,救之又能如何呢?” “唉,哀哉大周,天子枉然,行也急也,诸侯不安……” 这马车之上,也是一大周的士大夫,却看得清楚,也敢言之。 “巷伯……您……”如此大胆之言,同车之人心中戚戚。 “哈哈,余已受难,何须再怕,生死一道罢了!” “大周啊,你没有明君在世,遇到了昏君,钟于佞臣,远离贤德,不顾诸侯,意杀圣贤,此番是遭难了!” “哀哉郑公,却是叹息……” 一路上,此人皆在谩骂,同行之人想赶,但又不敢,谁让此人为先天者,非他们能置喙的。 …… 骊山深处,一处山崖—— 风允望着飞入手中,化作异宝的二鼎,微微垂眸,其上的人族气运,源远流长,实在惊人。 “大势所趋,允只能顺势而行,以观世而御世。” “大周之势,救也无用,徒劳罢了。” 挥袍,将九鼎收入眉心青纹,风允已寻到地宫入口,此刻以安顿周之人族,可无忧入其中矣。 而此时,天子带着亲卫之军,也逃往骊山,此刻却因为犬戎追击,被卡在了山脚。 “虢石父,带褒姒与太子,逃去地宫!” 天子诡异,异常下令。 虢石父清楚为何,自然不敢违逆。 褒姒与伯服,皆惊忧,此时见天子妖化的容颜,都不敢言论。 伯服颤抖,拉紧了褒姒。 褒姒强撑着,上了战马之车。 她此时六神无主,唯有带着伯服逃,至于天子……她看不懂。 但感受着胸口挂着的泥人,她心中略有安定。 “将他们的泥人摘下来!” “诺!” “不,天子,这是庇护之物!”褒姒惊呼,可虢石父不管,立即要将其胸口的泥人,包括伯服的,一同摘下。 褒姒挣扎,眼眶一红,一股邪气漫溢,周围的甲兵都略有所动。 “叮咛!”铜铃一振,褒姒歪倒。 “砰!” 泥人脱手,摔下马车,四分五裂。 天子冷哼,狠厉而语。 “别做愚蠢的事情,褒姒……伯服的生死,皆在于你。” 褒姒与伯服,被强行桎梏于马车,继续向骊山深处奔驰。 而天子,也在感受到骊山烽火中,弥漫出的妖邪之气后,不再顾及。 下一刻,妖化为邪! 一只巨大的黑鸟破开天子皮囊,涌动黑气而出,展翅之间,数百米之广。 四周的甲兵惊恐,但随着犬戎追击,他们不得不手持长矛,抵挡而战。 “嗖嗖嗖……” 妖邪飞来! 满是弥漫妖邪之气的百越王,随着乌云而来,压向数百米之巨的天子邪鸟。 百越王面目狰狞,已然是邪恶之身,此刻也如野兽一般,冲向下方。 犬戎兵马,皆高壮之勇汉,此刻随着犬戎王,一同作战。 这骊山脚下,一片狼藉,战火硝烟,不断涌起。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八章:镇压·骊山之役 丰镐城内—— 申国公子,携犬戎少主,一同入宫。 “我儿郎们,见宝则收,这是申国许诺的东西!” “哈哈!” 申国公子颤斗,倒不是因为犬戎的夺掠,而是因为他还抱着黑坛。 “勿要……”此刻黑坛中,冒出一声响,却夹杂着战火之声,原是远在骊山的百越王给申国公子与犬戎少主警示:“勿要去典籍宫,勿要与风子作对……” 申国公子紧忙点头,称诺,可见他之惧怕。 而犬戎少主却不应,反而讥笑:“什么风子,能让我儿郎惧怕的,典籍宫在何处,随我去!” “犬戎少主!”申国公子大惊,可无法拦住。 就见,来到典籍宫处…… 蛮娃手持黄钺,四周天空飞腾的妖邪皆因为黄钺,而不敢侵扰。 就在蛮娃百般无奈之际,却见犬戎少主携数百壮兵到来。 蛮娃警惕。 “上,拿下那蛮子!”犬戎少主下令。 可等待他的,却是黄钺微光,那四周的看似毫无危险的妖邪突然爆发,冲袭向那些犬戎壮兵。 “啊!” 妖邪诡异,这些长年接触,深受其害的犬戎人当然清楚它们的危险。 也是这次妖邪听令百越王,才能相安无事,共攻宗周,但此时黄钺之下,有着百越王的气息,这些妖邪怎能不护。 《列国·百越》可是承载着百越的气运,百越王也无法忽略这份关联。 “退,退,退,这些妖邪疯了!” 退离典籍宫,妖邪才放过这群欲犯之人。 “去天子宫殿,宝贝在哪!”犬戎少主咬牙,面红而恼,却也不敢在满是妖邪的地方乱来。 可此时,天子宫殿上,《列国·西南》一书,化作一柄角号。 泥人风允,居于殿中,吹响号角…… 枫叶般鲜红的缎带飘扬在耳畔,其号角之音如风声不绝。 丰镐之地内,飘荡的妖邪难再害人,此刻仿佛受到了牵引,纷纷向天子宫殿而来。 如同汪洋,汇集一处,那密密麻麻之景象,遮天蔽日,犬戎少主见之,心头大撼。 咽下唾沫后,怒骂一声:“走,快走!” “这些妖邪叛反了!” 如此,天子宫殿,无人敢近。 却是风允在巴国时,得的巴国之秘—— 相! 巴! 樊! 曋! 郑! 这五咒,可为女丑十巫中——巫相传承。 巴国有鬼蛇,就是以鬼魂为食,聚之为蛇,这是逆反先天之术,其根本是为了复活巴蛇。 相咒:控也! 巴咒:吞也! 樊咒:囚也! 曋咒:夺也! 郑咒:奠也! 以巴国五咒,吞世间万物,奠万物之根本,夺万物之身,囚万物之魂,控万物之灵也。 是为山精野怪之克星,这百越王能控如此之多的妖邪,也是因此术。 而风允,有女娲传承,比之巴国之秘,百越王之学还要深奥,此刻行术,霎时间就逆转了百越王的控制。 “百越王,你所需的东西,皆在我处,可你过于警惕女娲氏,甚至意图泯灭女娲氏也不敢去她那探究巫的传承……” 风允恍惚,百越王杀死安风,原是惧怕。 有着这样的传承,若是安风成长,则无仡氏一族之大也。 人之私,可见一斑,若不被揭露,其心不惜灭其祖。 …… “呼呼呼……” 狂风阵阵,天色昏暗,唯有骊山烽火在招展光辉,可如今,这光辉中,黑烟不绝,如水浪一般从山顶涌出,扑向天子所化的鸟妖,以此助力天子。 “皆亡,皆亡!”天子厉声,展翅而飞。 那百越王与犬戎王都大惊失色,未曾想到天子如此拼命,一时间竟然陷入了黑雾当中。 可却在此时,烽火熊熊,一股凄惨之声从天子口中迸出。 “蚩尤骨!” 就见,烽火台中,蚩尤骨上的黑气被烽火灼烧,身为祭祀之舞的褒姒魂魄,从中被拍出,坠入山崖缝隙,落入风允手中。 少去了通灵之人,这蚩尤骨自然不会再听令天子。 “蚩尤骨为何如此!” 天子却是不知,这蚩尤骨是被凤鸟所带,而虢石父因其胆怯,也不敢禀告,只当蚩尤骨落入烽火台,完成了天子交代的任务。 此时蚩尤骨出现异样,方猜测,恐又是风允的作为。 “快带他们进去……” 却见骊山地宫之口,虢石父被妖邪所困,也顾不得妖化与否,霎时间化作一头巨大的巨齿老鼠,厮杀在山岭中。 待褒姒与伯服逃出地宫,他也立即刨地,窜入其中。 而山脚,百越王化身无数黑气,趁着天子力疲不接,吞噬其鸟妖之躯,下一刻,各种异术频出,死死束缚天子。 一柄长刀飞斩,一瞬间就斩断了天子脖颈。 “轰!” 天子崩! 大周气运,荡! 鸟身归人,身首异处,天子面目狰狞,满是不甘。 而也是此时,妖邪之气归一,涌入了天子心脏。 百越王携带黑气而下,枯槁一般的利爪划破天子尸体的胸膛,取出还在因为妖邪之气而跳动的妖心。 “天子妖心,方能培养出不死大药!” “哈哈!” 百越王回首,望向犬戎王。 “犬戎与妖邪之约,已成,接下来是申国与犬戎之约定,这就不是吾所能管。” 不知犬戎王与百越王有何约定,但犬戎王此刻只是哼哼,就呼唤勇士,归丰镐,去夺财宝,不去管百越王之后的事。 百越王则携妖心,化作一股黑雾入骊山…… 骊山深处,黑暗地宫。 风允周围灵光阵阵,此时耳边满是敲砸之声,这是骊山的奴隶在修建地宫。 如此劳作,不闻外声,可见事之荫蔽。 “谁!” 护卫来阻,但见是风允,这几护卫却是有眼见。 “风子?” 风允望之,言语道:“犬戎来犯,天子崩于骊山之脚,去告知这里的管事者,地宫不必修建了,逃吧。” “什么!” 不等护卫继续询问,风允化为清风,向地宫更深处而去。 与此同时。 “父!”虢石父之子,虢翰,此刻见满身是鼠毛,妖邪异常的虢石父,大惊失色。 “我儿,快,躲起来!” 虢石父来不及解释,立即押住褒姒与伯服,往地宫最深处而去。 虢翰心头一震,却是紧忙往另一个方向逃离。 …… 巨石阻道,风允面前,是一处断石,以此拦截最深处之室,这里就是骊山地宫的秘密所在。 “轰轰轰……” 解卦——破封开道之术! 地宫未成,此刻还未封死,以近圣之力行异术,自然能开。 霎时间,一股腥风扑来,风允以袖拂动,遮挡这股恶臭。 随之踏入。 入眼的,是一片血泊。 四周石壁崎岖,其上渗出涓涓血流,汇入其中。 “山海经图中,有员丘山,上有不死树,食之乃寿;亦有赤泉,饮之不老。” “不老不死之传说,古而有之。” 踏入其间,风允却是招手,一股烈焰迸出。 “嗖!”一道黑气,突而灭火。 “风子,天地之物,皆有定论,为何要灭去呢?” 百越王的身形,从黑暗一角踏出。 “咚!”他将天子妖心,丢入血泊当中。 随之,血泊翻涌,一根嫩绿尖牙,竟从这肮脏腥臭的血泊当中冒出,不断吸食血泊的力量,成长,壮大。 近圣之力。 这百越王经历如此之多,此时也有了近圣之力。 但此刻,他却是希望能说服风允。 “我的国相啊,这是百越兴起的大利之谋划,您为何要阻止呢?” “哒哒哒……”脚步声重。 风允没时间与百越王再次絮叨对错是非,这不死之物,连十巫以神灵为实验,都失败,何况是此时之人。 简直妄想。 这百越王想要的不过是如同不死民一般,不死不灭的国人,听从其令,为其而战罢了。 如此,不知要伤多少人,方能成一国之不死民。 剥卦——振山撼地之术! “轰!”风允手持青枝,丝毫不留情面,青光阵阵,四周石壁不断震动。 百越王面孔一狠,携黑气猛冲。 可近圣之间,也有大不同! “允行玄门人道,阴阳为分,五行为衍……” 阴阳双鱼从风允身后破出,游在半空,向百越王而近。 四周黑气再是邪恶,此刻也被阴阳调和,乖顺无比。 再看五行光华,愠怒而出,飞纵不断,在百越王的妖邪之躯上,留下密密麻麻的伤痕。 黑气外溢,百越王心头大恐。 “风子不愧是与老子同论德行之人!” 老子当初的一掌,百越王可记得清楚。 此刻见无法说服风允,紧忙要退。 他此番来,可不是没有准备。 “吾留下这妖邪之王,就为与风子一战!”百越王痛心疾首,他从楚国至大周,一直以来都没有阻挡风允,甚至推波助澜,帮助风允,但是风允并未因此而站在他身侧。 “风子有自己的道,那就论道吧!” 一只巨兽妖邪从百越王的胸膛飞出。 如虎如豹,周身漆黑,目赤而凶,煞气源源不断,形成一道兽相,浮于身后。 可如此凶猛,却有一股封印,联系在百越王与其之间。 巴国五咒…… 仡氏御兽…… 此妖邪已经被百越王所控! 风允能感觉到,这应是昆仑之妖,身上甚至有着难以言喻的金锐之力。 这让风允想到了女丑…… “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 “有人名曰石夷,来风曰韦,处西北隅以司日月之长短…… 有人方耕,名曰叔均…… 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 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 …… 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 ……” 此妖邪出于昆仑,恐为西王母之兽。 这百越王国有手段,如此凶兽,确实搏命之间,他确实难挡。 但…… “女娲十月,定天地之时,归为洛书之言!” 洛书,风允不全,但女娲十月历法,在百越时,他就有了一份。 如今,女娲十月历在玄气下出现,映照在半空。 随之,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为要。 以金、木、水、火、土,阴、阳,分出五季—— 春为木,一月阳,是为石夷之神;二月阴,是为叔均之神。 夏为火,三月阳,是为太子长琴;四月阴,是为女丑之尸。 长夏为土…… 秋为金…… 冬为水…… 这西王母,正是八月之神。 道显! 女娲十月历,煌煌如大日,光芒万丈,此刻飞出,携带十神之像,镇压而下。 那有着西王母气息的妖邪之兽,此刻浑身战栗,即使是有百越王控制在,也难以动弹。 “已死之人,不当存世。” 风允望向百越王,百越王本欲守那不死树成长,可看风允目光,却紧忙要逃。 “嗖!”黑影涌动,飞窜而出。 一股威压之势紧随,风允的阴阳双鱼,死死追逐。 “啊!”外面传来恐慌之声,是那虢石父,褒姒还有伯服。 风允幽幽而望,抬手,四周震动之势,缓缓再起。 “风子停手!” 虢石父压着褒姒与伯服入了这血泊之室,风允蹙眉。 “带他们离开。” 虢石父双腿颤颤,可却不逃,而是将伯服一丢,似要丢入血泊当中。 “伯服!”褒姒惊呼。 风允挥手拦下,那虢石父却是将一铃铛趁机丢到了血泊当中。 褒姒恍惚失了神,步伐踉跄,就要往血泊中去。 “母亲!” 伯服方被风允接住,见褒姒如此,就要去追。 而那掉入血泊的铃铛,此刻流出了鲜血,那是天子的血! “叮咛!” 一声叮咛,褒姒步伐越快。 风允抚手,一道近似透明的光华,落入褒姒体内,褒姒猛然吐血,倾倒一旁。 风允正欲要抓住虢石父,却感心头一跳。 “风子!”褒姒周身邪异之气升腾,爆发而出,她整个人扑来。 而风允身后,伯服双目赤黑,其手已经化作了鸟抓,而其中一指,却是那蚩尤指骨的模样。 “噗!”妖手骨指,穿透褒姒腹部。 “贱婢!”伯服之口,却怒吼天子之声。 风允拔剑,龙渊出,一剑斩下了伯服的手臂。 “啊!”伯服与天子的声音,不断重叠,直到风允一把离卦异火,烧绝手臂,天子之声才虚弱下来。 伯服吐血,见之,褒姒却无力为救。 “风子…小心…余…” 褒姒无声…… 伯服口中呜咽血污,天子之声凄厉:“风允,寡人赴死,也要让你坠入妖道!” 伯服在天子控制下,猛然跳向血泊。 “咣!”龙渊剑光,飞逝间斩杀了伯服,唯有这样,才能断天子继续借自己嫡亲的行凶之能。 “啊,风子无德!” “砰!” 而随之尸体落入血泊,那蚩尤骨发生了激烈反应,血泊汹涌,随着天子残留的意识欲念升起,化作血鸟,要吞噬风允。 风允后退,怒而镇之。 “贲卦——下火上山,界己之欲,是为界心定欲之术!”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九章:人道大势 如此情景,风允目中锋利。 此番却是要镇压天子之欲念,在这地宫内! 瞥之,女娲十月历卷飞,让那妖邪之兽离去,以免影响施咒,风允这才布下此贲卦! “嗡!” 玄气不断涌出,霎时间就布满了地宫。 地宫之中,还有未逃之人,此刻都因为地宫中的战斗而逃窜。 那妖邪或许是因为风允解救之恩,或者是女娲十月历,此刻竟也不伤人,只是逃飞。 再见骊山之外,烽火越发汹涌,四周隐隐有了救驾之声……应是那些姬姓诸侯国反应过来,各自来援,可惜为时已晚。 来至时,只见百越王狰狞妖化的虚像在天空,被阴阳双鱼所纠缠,而那些原本听令于他的妖邪,此刻也在泥人风允的五咒下,卷成一条巴蛇。 巴蛇吞天地,此刻天地骤黑一瞬,那百越王就被早已准备的巴蛇吞入腹中。 “不!” “国相……” 泥人风允有风允之情绪,此刻毫不留情,以郑咒,奠百越王,让其在巴蛇腹中彻底死去…… 风允是百越国相,但不是一位灭绝人性之王的相。 大是大非,风允分得清楚。 “嗷!”那昆仑之妖邪,见自己所管辖的妖邪被别人所控,本又恼之,但见是风允,方才升起的凶意就化作了胆怯,奔腾之间,连自己的妖邪也不顾,夹紧尾巴,逃离丰镐,往昆仑而去。 “老聃先生也该归来了。”泥人风允此刻在天子宫殿前,将那妖邪凝聚所化的巴蛇,以谦卦——下山上地,高不外露,内有乾坤之术,收入袖中。 如此,整个丰镐之地,犬戎掠夺已离,国人也逃,数百年来,从未这么冷清。 以人身蛇尾撑着,在天子宫殿前,他摸了摸自己破裂的泥陶胸口,微微惋叹。 “风…风子……您?”直到那些救驾的诸侯到来,丰镐城才有了喧嚣。 但在风允面前,这些诸侯怎敢吵闹。 看着风允胸膛,小心询问。 “老聃先生有一气化三清之术法,允自然也有分身之术法。” “呃……”诸侯惊愕,但异术多诡,也无法辩驳。 风允垂眸道:“允为老聃先生任大周守藏史一职,如今天子秘阁中的书册、典籍宫中的书册,一书未丢,一书未损……” 诸位诸侯皆哑然。 “风…风子啊,您为何不拦住犬戎,如今丰镐……” 风允摇头。 “不知是人重,还是丰镐重?” 风允一问,诸侯再次哑然。 风允继续道:“天子伐申,明暗龌龊,多行不义,以酿此祸,此时丰镐之人皆逃,无多伤亡,已是大幸,莫非所行过错,无罚否?” “人道之下,天子有过,亦有罚,以天子的德行,允无包庇之心,唯有目视。” 诸侯中有不岔,这人道之言在他们看来是多么的大逆不道,但皆有惧怕风允之心,不敢多言。 风允也不多言,他只道:“如今典籍无失,允先归典籍宫,待老聃先生归来,允也补全《列国·周》后,则离大周。” 如今的丰镐,遭此一役,却也将落败了。 平王东迁,恐不多时将至。 风允离去。 “风子……九,九鼎啊!”不知是谁,在风允身后高呼。 风允不回身,而是言:“九鼎离二,留七,可见九鼎依旧顾念周天,若是周有德行,此二鼎自然能归。” “鼎自来于允,允自不会强留于手。” 此言后,风允蛇尾游行,不紧不慢,向典籍宫而去。 …… 一月后,小暑时节—— 骊山上的烽火台,熄了…… 而风允本尊,也以《周易》六十四卦,取其多术,设下重重禁制,封锁了地宫,让任何人都不得再探究不死大药。 至于为何不彻底泯灭…… “倾倒骊山,也不过是掩埋罢了。” “血泊不会少去一滴血,唯有之后再想办法。” 小过卦——下山上雷,雷鸣过山,是为瞬身穿物之术! 以此术,穿过他所设防的地宫,毫无阻碍。 不一会就来到了山外。 风允本欲将蚩尤骨带走,可此时,烽火台上,满是诸侯甲兵在防守。 望之,风允并不欲去争夺这蚩尤骨,此物对他而言,暂并无多用,有凤鸟看守在此处,需要时再来寻就是。 “天子崩!” 风允方至丰镐,就闻此声。 天子崩,宗祠之息灭也。 早先犬戎传天子化妖,斩杀在骊山之下,姬姓诸侯皆在隐瞒,不欲信也。 此时,随着风允镇压天子欲念,那宗祠中也再无天子的灵光。 姬之宗室,方才接受,天子已崩的事实。 天子崩…… 周天悲,封幽王! “呜呜呜……”鸣号角,悲乐而礼,以此送天子。 可因为丰镐被犬戎掠夺,此时凄冷无比,那些归来的周民们都木讷,不知如何度过往后,不知周天可还在否。 麻木之下,周幽王无尸之棺,入墓葬。 “何人可继承天子位乎?” 有人发问,其周围人心皆盘算。 可不等他们定论,就闻—— “申候联合曾国、晋国、许国、郑国,秦嬴之地,拱卫姬宜臼为天子,如今已在南申为政!” “什么!” 大惊之下,却是议论争辩。 伯服之死他们不知,可一月不见,恐也不再,此时姬宜臼为天子,却是选择。 但……姬宜臼之后的申国,引狼入室,灭宗周之地,杀幽王,此为不忠不孝之大罪。 天下诸侯可服? “这该如何是好啊!”此刻,此代毕公已经从齐国归来,在宗周主持大事,闻此声,也只能叹息。 有人发声:“不若寻风子,问一问,伯服太子可还在乎?” 如此言,却是抱着仅存的希望。 对此,毕公亲自前往…… 而在典籍宫中,风允已归,手中正是那胸前破口的泥人。 “劳烦你了。” 将隐去灵性的泥人放在典籍宫中,风允之后自会安排它的去处。 而来到院内。 就闻:“风子!” 一白须老丈入院,其身后满是护卫,看之尊荣,应该是国之大夫。 “敢问先生是?” “余惭愧,位列大周之公,毕公位。” 老丈羞面,叹息而礼。 风允回礼:“原是毕公,不知寻允为何?” 毕公低首:“想询问风子,伯服太子可还在世…” “伯服……” 风允垂眸:“余也听闻宜臼举为太子,在南申为政,此时就要行天礼,即使伯服尚生,也已经晚了。” 毕公闻之,讷讷。 “风子曾经教导伯服与宜臼,不知宜臼之性,可能善国?” 风允浅笑,这毕公,心中怕已经有了思量。 “允只教字,不能定论两位世子的未来。” 闻之,毕公安心了些。 来问伯服是一事,但更多的,还是探究风允的心思。 而此得知,风允并没有插手大周立新王的事情。 如此,想到召公在成周之地传来的消息——天子宜臼欲东迁入成周…… 而召公已经默许了此事,甚至欲帮之。 也是,如今何时的天子人选,也只有呆在申国,完好无损的宜臼了,一月来,他们压制天下之口,已经是精疲力竭,若再不立天子,那他们大周的威势,怕是无法延续。 矮个子选高个子,何况此时无法选择。 “叨唠风子了。”毕公一礼,却是缓缓退去。 而风允待其走回,来至院内的桃树下。 青枝刨土,不多时,刨出俩小泥人来。 “褒姒机敏,但如此死法,却是消耗不少灵性。” 泥人替生,可此时还在沉睡,何时能醒,风允也不得而知。 或许是数日,或许是数年……但能存于世,逃离天子的利用,已经是大幸。 “蛮娃。” 蛮娃从一侧出来,恭敬以待。 “风子。” 风允将两个泥人交给蛮娃。 “你带着前往褒国去,交给褒国君吧。” “诺…”蛮娃收好,准备离去。 “暂等…”风允拦下,道:“一月来,泥人分身帮我处理杂事,而我无法亲写《列国》,如今暂歇一二后,却是要离开宗周,往东去了。” 风允在往西的秦嬴之地,和往东,都有思索,不过此时秦嬴之地尚不为国,且有百里奚先生在操持国政,他也不欲去观,遂准备往东去。 “蛮娃,你送去褒国后,就往东去,大致在齐国……我在大庭时有一姒妇与侄儿,如今就在齐国寻生,我出门多载,准备去看看,顺齐国为点,向四周游学而观世。” “诺。” 如此,蛮娃才离去。 风允也收拾东西,准备往东。 却也巧合,老聃来信。 从信使手中接过信件,得其邀约。 “归墟已沉,建木将倒……少昊之国,古之重也?” “老聃先生在东处,发现了何物,竟然急之以邀。” 风允思考着少昊国。 他的《山海经图》中少有记载,唯有前世时,略有耳闻。 “少昊,五帝也。” “轰!” 突然间,天地震动。 却不是因为风允,而是那西边的天际,一棵巨大树影,高耸入天,只能见其枝干,立于寰宇。 而宗周之地震动,是为地震摇晃,周围的砖瓦滑落,地面抖动,狼藉一片。 “近几载,宗周之地就地害频发,此刻因为大周气运动荡,此刻又难压制。” 风允蹙眉,这成周之地,此时却是不为良居了。 “急报!” 快马加鞭,丰镐城内,一高大甲兵,驭马而奔。 观卦——一观天下之术! 临卦——身临其境之术! 一只冶鸟恍惚中出现,随着甲兵入殿,落于屋檐,其凝神而望,颤耳而听。 “毕公,西陲告急,通天柱显,秦嬴之地遭昆仑妖潮,如今不堪受敌啊!” “西陲妖潮!” 西陲,也就是秦嬴之地,是为大周分封出去的关隘之地,所为之重就是防备昆仑妖邪,以免妖邪直入宗周。 此时,宗周之难方缓,就爆发妖邪灾祸了! “能抵挡多久!”毕公惊起,四周的地震还在不断,这殿中有气运庇护,倒是安稳,可放眼望去,丰镐城已经不堪重负,倒塌一片。 “最多抵挡一月!” “发文,四周诸侯,皆助之!” 秦嬴之地的重要,莫说是宗周,就是蛮夷国也不敢轻动,放任其灭亡。如今妖邪来犯,怎能不助。 “派出宗周之师!” 毕公立即下令。 “余亲自去镇压!” “这,毕公啊,如今宗周大难,我姬姓诸侯本就疲惫,若是再耗费大量力量去抵挡妖邪,那如何在天子东迁后,拱卫天子威严呢?” “仅靠成周八师是不足矣的啊!” 宗周六师,成周八师,近乎十八万军备,即使四分也为大诸侯,如此数量才是大周威严的所在。 但若只有成周八师,那在东之诸侯中,虽大,但不至于一力压制,其必有无法威慑之国。 “大周创立,周公、召公、毕公,安内攘外,方才有后几百载的大周安宁,如今西陲,我大周之根本受妖邪之恶,怎能忘其根本而不顾!” 毕公目光锐利。 “伱可知晓妖邪破关的后果,到时整个人族栖息之地都将因此而受累,那就不是失去宗周之地那么简单了!” 这蕴含人道之意的言论从毕公口中说出,闻听者,皆低首回视。 毕公从齐国归来后,似乎有所改变。 见之,毕公无奈。 “唉……人道,鲁国最喜,老夫在鲁国巡视时,多有闻说,其理念,与当初的周公之要,却为贴切,而此时的大周……” 毕公难言。 人道兴盛,这是风允所创的大势。 走过多国,毕公他自然清楚,在风允未曾踏足的国家中,都有大量倾慕者。 在此大势下,大周的衰败是必定的,那诸侯的兴起也因为大周的衰败而必定。 人道大兴。 到时,最初的一代毕公与召公制定的《周礼》延续,尊大周为主,诸侯灭敌,天子居于后,以阶级来约束诸侯,固化思想,这样的规矩必定会失效。 此时唯有遵循周公最初的《周礼》,诸侯与王,共举天子,让天子走在最前,为人道先锋,展现天子的引领之能,这样才能让大周兴起啊。 “唉……待压制了昆仑妖邪,归成周后,再与召公说尽,一同辅佐天子为人道先锋,再起大周吧。” “或者……”毕公目光微动,心中默思—— 迁都作何!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以此番妖邪之入侵,天子正好聚名望,行人道之职责,让诸侯国皆敬仰,这正是大周之机遇啊! 毕公有想法,立即让人拿帛书,分两份,以书信送往南申与成周,交给申候与召公…… …… (本章完) ------------ 属性表(免费章节) 风允—— 实力:近圣 本命之器:青枝 流派:玄 道:人道、造化道 咒:允、农、幻、巢、燧、巴、相、樊、曋、郑。 典籍: 列国-《列国·大庭》《列国·禹越》《列国·百越》《列国·楚》《列国·西南》《列国·周》 《山海经图》 《音字表》《女娲十月历》 《神农本草经-残》《黄帝内经-残》 《周易·风子六十四卦》 异宝: 山海旗、音字尺、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大庭河图、禹鼎、百越黄钺、神农赭鞭、黄帝铜炉、祝由咒铃、西南号角、周公礼书 六十四卦—— 第1卦乾卦——万物亨通之术(下乾上乾,天命之轨) 第2卦坤卦——厚德载物之术(下坤上坤,地理之间) 第3卦屯卦——险象丛生之术(下雷上水,雷雨交加) 第4卦蒙卦——混乱蒙昧之术(下水上山,遮掩之术) 第5卦需卦——陷阵待机之术(下天上水,卜算之本) 第6卦讼卦——离心背道之术(下水上天,分离之术) 第7卦师卦——逢凶化吉之术(下水上地,化凶为吉) 第8卦比卦——顺势归一之术(下地上水,同心为势) 第9卦小畜卦——聚风成势之术(下天上风,积少成多) 第10卦履卦——咫尺天涯之术(下泽上天,举步维艰) 第11卦泰卦——乾坤造化之术(下天上地,阴阳交感,万物之通) 第12卦否卦——颠倒乾坤之术(下地上天,阴阳逆行,万物不通) 第13卦同人——性命相连之术(下火上天,万物共生) 第14卦大有卦——天佑护身之术(下天上火,普照不绝) 第15卦谦卦——内有乾坤之术(下山上地,高不外露) 第16卦豫卦——万物回春之术(下地上雷,顺时因势) 第17卦随卦——千变万化之术(下雷上泽,变幻莫测) 第18卦蛊卦——万物生灵之术(下风上山,山风聚蛊) 第19卦临卦——亲临其境之术(下泽上地,我如万物) 第20卦观卦——一观天下之术(下地上风,随风入世) 第21卦噬嗑卦——赏善罚恶之术(上雷下火,恩威并施) 第22卦贲卦——界心定欲之术(下火上山,界己之欲) 第23卦剥卦——振山撼地之术(下地上山,山地分离) 第24卦复卦——一元复始之术(下雷上震,往复循环) 第25卦无妄卦——回天而动之术(下雷上天,无妄而得) 第26卦大畜卦——人无止境之术(下天上山,止而不止) 第27卦颐卦——滋养己身之术(下雷上山,纯正以养) 第28卦大过卦——无形无影之术(下风上泽,暗藏玄机) 第29卦坎卦——化虚为实之术(下水上水,行险用险) 第30卦离卦——天地皆火之术(下火上火,日升日落) 第31卦咸卦——心有灵犀之术(下山上泽,相互感应) 第32卦恒卦——持之以恒之术(下风上雷,相互以助) 第33卦遁卦——隐遁千里之术(下山上天,遁世入世) 第34卦大壮卦——力大无穷之术(下天上雷,壮勿妄动) 第35卦晋卦——精气旺盛之术(下地上火,炎炎其表) 第36卦明夷卦——晦暗转明之术(下火上地,韬光养晦) 第37卦家人卦——七情六欲之术(下火上风,一触即发) 第38卦睽卦——命途多舛之术(下泽上火,往复皆空) 第39卦蹇卦——聚劫斩道之术(下山上水,险阻在前) 第40卦解卦——破封开道之术(下水上雷,静极而动) 第41卦损卦——饮鸩止渴之术(下泽上山,损益制衡) 第42卦益卦——取长补短之术(下雷上风,损上益下) 第43卦夬卦——化气为雨之术(下天上泽,决而能和) 第44卦姤卦——天昏地暗之术(下风上天,天下有风) 第45卦萃卦——引泉孕泽之术(下地上泽,荟萃聚集) 第46卦升卦——法天象地之术(下风上地,步步高升) 第47卦困卦——画地为牢之术(下水上泽,困境难出) 第48卦井卦——源源不断之术(下风上水,以风扬水) 第49卦革卦——万物逆变之术(下火上泽,诸多变革) 第50卦鼎卦——聚凡为圣之术(下风上火,逆反先天) 第51卦震卦——天地皆雷之术(下雷上雷,万物皆惊) 第52卦艮卦——天地皆我之术(下山上山,临危不乱) 第53卦渐卦——循序渐进之术(下山上风,渐进蓄德) 第54卦归妹卦——雷泽孕生之术(下泽上雷,万物有灵) 第55卦丰卦——长盛不衰之术(下火上雷,如日中天) 第56卦旅卦——燃山大兴之术(下山上火,山火兴势) 第57卦巽卦——天地皆风之术(下风上风,长风不绝) 第58卦兑卦——天地同生之术(下泽上泽,上下相和) 第59卦涣卦——风削水散之术(下水上风,水流涣散) 第60卦节卦——天地有禁之术(下泽上水,多必溢外) 第61卦中孚卦——以诺天地之术(下泽上风,风孚而泽) 第62卦小过卦——瞬身穿物之术(下山上雷,雷鸣过山) 第63卦既济卦——盛极转衰之术(下火上水,变故重生) 第64卦未济卦——物不可穷之术(下水上火,功亏一篑) ------------ 第二百五十章:《周公解梦》 “风子……” 晴空万里,盛夏之时。 丰镐城中仿佛有了些喧闹的生气,但这却是因为西陲告急,征兵而往的杂乱之声。 大周许久未这般大规模征兵矣,此刻多有疲惫。 “风子啊,还请您帮一事。” 典籍宫外,风允本欲准备马车,前往东边,却被毕公拦下。 毕公戎装,精神抖擞,周围甲兵护卫也都披甲而随。 “不知何事?”风允坦然而立,他所携带的行李,早已用谦卦——内有乾坤之术,收纳在袖中,此刻看着倒是清闲。 “来人。”毕公招手,就见一马车之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风子,此为天子秘阁中的典籍,您暂代守藏史,此时受邀而离,还望能带着一同,路过成周洛邑时,交接入宫内。” 秘阁典籍…… 风允不曾看过,这是只有天子,或是天子许可之人,方能观阅,正如当初天子让风允从《周礼》《大雅》《仪礼》《周易》《太公》之中,择一书而观大周之德。 这些书都是存放在天子秘阁,而非典籍宫内。 对运送之事,风允自无不可。 “允往东去,自会途径洛邑,此书允能担保送至。” 顺路罢了,而且还需看这毕公到底是借送典籍之名,所谓何事。 毕公也不扭捏,在风允应下后,则道:“风子一路,可观阅此些书册……不过,容老夫一请。” 毕公深深一礼道:“还望风子能留书于大周,大周望能得《列国》一书,入典籍宫学。” 人道大势,已然不可阻挡,毕公自然是能偷偷收集风允的书,但是一个名,很重要。 风允还以为是何事。 “允一路上会抄录一份《列国》,之后存放在洛邑,可供为学。” 毕公喜。 有风允承诺,那成周之地可光明正大学习风允之学。 至于宗周…… 即使写信让天子莫迁都,但宗周临近西陲,不能成为姬姓后生的生养之地,那些宗亲也不会答应,只能为守关之地。 以成周展现天子的人道之德行,是为大妙。 “多谢风子允之。” 望向典籍宫,毕公道:“典籍宫之书,成周之地亦有,但多载来不曾互通。” “唯有等两边稳定,互相印证缺失之书后,复刻之,东西互补了。” “此事倒不需要劳烦风子。” 毕公再行礼。 “老夫欲出征,此番就不能远送风子,还望风子海涵。”、 风允摇首。 “毕公要事为重,无须殊待允。” 就此告别。 风允上了这满是秘阁典籍的马车。 “轰隆隆……” 马车声动,一队护卫护送,向着成周之地而往。 宗周……成周…… 之间相隔了函谷关,在关隘四周,又有诸多国家为阻隔。 其中,以魏、程、焦为重,拱卫函谷关,成掎角之势。 此时,风允入函谷关,这关中之令-尹喜,紧忙来接。 “风子入关,东之诸国,犹见玄气东来,余尹喜为守关之令,得关隘之便,特来拜见,问风子安。” 尹喜如今是一小老头模样,但目光炯炯,老颜而童真,嬉笑中已经拦下了风允之马车,礼而问安。 风允拉开竹帘。 “尹喜?” “正是余,还望风子能赐德。” 这是要留风允…… 可。 风允微微摇头。 “允受老聃先生邀,往东去,不该多留。” 尹喜闻声,面失落,但也恭敬以待,派人送来干粮瓜果,肉干酒水。 风允见之,淡笑而受。 “你却是心诚……允就给你一应。” “允受老聃先生邀而不得留,来日老聃先生途径此地,关令可以此言留老聃先生,到时自有道德入耳。” 尹喜一听,大喜过望。 “多谢风子。” 风允摇头。 “这是你与老聃先生的缘法,非我之事。” “不过关令若想观我言,可寻我之《列国》书,此书并不禁人。” 尹喜目光再动。 “不知何处可得风子书?” 风允笑而答:“允如何还差一些,可成《列国·周》,代洛阳时留全书《列国》,而后会传往安地,关令可从此二处得全本。” “啊,多谢风子此书,倒是还望能转述风子之言,得书更便。” 风允颔首。 “自无不可。” 风允关上竹帘,车队再起…… 悠悠斗转,风允复刻《列国》,同时也在观这一车之书。 所谓《周礼》《大雅》《仪礼》这三本礼道之圣书,皆有观摩。 《太公》之《太公兵法》《太公阴谋》《太公金匮》亦然拜读,揣摩其道。 “太公之书,武之重典,是后世将帅、外交使节、名家谋士、政客王道的斐然之必读。” 风允暗暗将种道之术定在了这《太公》之上。 春秋战国,是战争之史,也是英雄辈出的画卷,读《太公》,比之三礼,对于风允来说,更加为重。 而除此之外,风允却还发现了一些有趣之书。 “《黄帝三千言》……”风允翻阅,这却就是天子为何会有黄帝医道气息的缘故,皆出于此。 《黄帝三千言》,也是残缺,这上古之典籍,也难存也,不知何地方还能有全本否。 但以靠此,却也能将《黄帝内经》补全一半。 “此一半,就归为问经。” 问,问病之理,解病之疑,是病理之书。 以阴阳五行为基础,解释人体之病状,虽无药方,但却可以病理寻解,加之《神农百草经》,可自行药方也。 风允默默以五行阴阳之理解,修撰在自己所收集编撰的《黄帝内经》当中。 而待临近洛邑之时,将目光望向了另一本,让风允不由感叹之书——《周公解梦》。 “周公解梦,以占卜和解梦的形式来推断天下形势,可却也有另言……” 风允以观世,而观此《周公解梦》。 观世之法下,恍惚入神,进入了一处质朴之殿。 “啊!” “旦弟,旦弟!” 殿中有席,席上青年惊恐而起,喘息不断,冷汗直流,惶恐间高呼着人名。 旦…姬旦,姬发之弟也。 同时,也是后世的周公。 “兄长!” 似乎因为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姬旦随时以待,就在侧殿。 此时的周公,不过是少年姿态,虽然临近及冠,但也能见稚嫩。 “旦弟……我又梦见了……大兄被商王杀之……” “阿父薨逝,临死前告诫我,一定要翦商伐纣,以此为周之大业……可,我梦见了,商王震怒,盟友临战怯阵,反戈一击,导致周族遭受灭顶之灾啊……” 姬发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他此时也不过是青年罢了,就结下了如此大业,不待他丝毫缓息,不待他丝毫退缩。 “兄长,您会成功的。”姬旦疼惜地望向自己的兄长,他轻声而语。 但姬发却紧蹙眉头,似乎前额在疼。 “我梦见了,商朝祭祀了数百年的天,天会钟爱他们的,我们周族谋逆,天要惩罚我们!” “各族的人,因为我们逆天而行,而谴责我们,攻伐我们!” 姬旦紧忙安抚:“不,兄长,梦都是反的!” “周灭商纣,会成为天意的!” “梦都是反的?”姬发低喃,仿佛得到了安慰,可眼中还是惶恐。 “希望吧,梦都是反的……可梦有什么用呢,周要灭商,路还如此远……梦有什么用呢……” 姬发不断言语,愣愣而低首。 再观姬旦。 “梦?” 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也恍惚中,看见了道。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兄长。 “梦当然有用!” “轰!”一股异人气息,从姬旦心胸中涌出。 姬发惊愕,转喜道:“旦弟,伱成就了异人!” 姬旦点头。 “是梦,兄长啊,我明白了……” “只有那些能够替天行道、代天宣化的人才是有德之人,才能顺应上天旨意,天才会庇护他,并以他替换掉没有德的君王。” “您的噩梦,都是天的历练,只要您潜心修德,就一定会得到天庇佑,并替代无德之君-商王!” “是吗?”姬发将信将疑,但姬旦以梦成就异人,却给了他相信的理由。 “历练?” “德…有德的君王,经过天的历练,修行德,就能代替无德之君?” 姬发低喃,却也眼中冒出光亮来。 但再一次想起噩梦时,又黯然。 可这梦之解,却是给了他一个烙印…… …… “嗡……”此番观世散去。 风允目光复杂地望着这,被周室之中,都放在角落的《周公解梦》一书。 “周公原是以梦入道,而非后之礼道。” 风允不敢想,若是周公以礼入道,会是怎样的风采,怕是能再上一层。 但为了姬发这位兄长,一开始他就定了自己的道路——辅佐,为王而臣。 “礼德一说,脱胎于此书也。” “所谓周天,也是以此周公梦道而构建。” 周代商位,名正言顺之法,不就是代天而行道,周有德而承天,是为天子,天定伐商吗? 正是方才在观世中,姬旦之言啊! “天子……原来出自此处。” 风允翻阅这本《周公解梦》,看见的不只是解梦之术,更多的,却是商周更替的故事,大周的由来。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真正的贤德之才,却是周公本人啊,大周之起,其功不可限。” “可惜武王早逝,成王年幼,没有与周公与王的那般兄弟情谊,君臣之德,以至于,周公之心,不得善待。” 浅浅而阅,只是记住,则闭书。 “风子,洛邑城至,召公在城门相迎。” 风允闻声,拉开竹帘,下车。 “召公安。” 召公,毕公,郑公,此时之三公,皆以国号为称。 不过,郑公友因为妖邪,先一步天子而去,此时的大周,只有俩公在政。 “风子安。”召公是一位儒雅老者,笑之敦厚,面目不严,但这只是表象,其目中,对风允满是警惕,还有怨恨之意。 风允清楚,谁让九鼎之二,在他手呢。 可九鼎自出,他是不能还归去的,这是九鼎的意愿。 “风子。”在召公之侧,有一壮年,黑须长面。 “风子,这位是郑公之子,郑掘突,为此时郑国君。”召公为风允介绍。 而郑国君孔武有力,一礼又道:“风子,早先闻我父与您相谈甚和,不知可对郑国事多言乎?” 可见,这郑国君眼中,还带着悲哀之色,怀念之意,是一孝道之人。 风允将所记的,与郑公所言,一一告知。 郑国君拜谢之。 风允摇首。 “郑公本欲调停战事,可妖邪非人,不顾其言而害之,却是无奈。” 闻言,郑国君捏紧手心。 一旁的召公不欲风允多说此屈辱之事,紧忙道:“风子,不若入城,修养几日,再往东去。” 风允往东,与老子赴约之事,却也在旁枝末节的话语中,被各国所知,一路上,此时怕都有人在备,以添行囊,助风允行路。 风允摇首。 “下次再入洛邑吧,余不欲停留。” 风允指向马车道:“车内,有两份《列国》,还望能派遣一队,送其一至安地,另一则留洛邑。” “《列国》……”召公一笑。 “自无不可。” 他也不强留,或者根本没有留风允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在城外堵路,截留风允。 风允拜别。 “风子,且腾出书,以马车离去啊。” 风允闻声,摇首。 “不必了,马车方便写书,但不方便行路,此番允也该赶赶路了。” 九尾一出,祥瑞骤显。 一步一祥云,一步一青莲,辗转之间,风允已经消失在洛邑城外。 “风子……”召公远望,闭目而叹。 他何曾不想以洛邑之气运,加持自身,镇压风允,夺回二鼎呢。 但是九鼎不许啊。 这成周之地,说到底,还是没有天子,无法强令九鼎。 “天子……还是得快些接天子宜臼归成周啊。” 望向郑国君,召公道:“掘突啊,于你所谈之事,需快快行之,待天子东迁后,也可讨功,谋一公位。” 拍了拍郑君肩膀,郑君颔首。 “掘突不敢忘先君之意愿,辅佐天子,以扬姬姓周族,是为大者!” “嗯。”召公颔首。 “去吧,先带兵马前往南申,不能让那姜姓的申候,一直把持着天子,要让天子信任我们,让天子知晓,姬姓周族,才是天子的依靠。” “诺……”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一章:诸子百家·问道东莱 “轰隆!” 又几日,临近与老子相约的东莱之国,此时天象大变,暑日急速转凉,快步入了秋。 立秋…… “这雨水,怎这般灵性?” 风允骑着九尾,在山间而行,周遭玄气化作蓬盖,为其避雨。 可仰头间,风允还是撤去了些许玄气,让丝丝落雨,坠入手心。 一股带着灵性的气息,从手中蒸腾。 “是昆仑变化,所带来的大势啊。” 风允通晓万物有灵,自然清楚这灵性之息,落入万物之间后,会带来的变化,按照后世之说,可称为灵气复苏。 这是万物的灵性复苏,万物的大势。 “恐万物中,诞育妖精鬼怪者,将多矣。” 风允无奈,这是天地之间,万物的劫难,但也是机缘。 大劫诞英雄,也就是气运所钟之生灵。 对人来说,就是诞育气运之人子。 对妖来说就是气运之妖子。 正如风泽之恶风,就是万物启灵的一种。 若无遏制,很可能各国之中,都会因为这灵气复苏之势,而陷入妖邪之灾祸中。 但,又如何遏制呢? 天生地养之物,满目皆是,可谁能启灵,化作妖邪,如何能预知,预防? 莫不能全都杀尽…… “走吧,先去与老聃先生一论那少昊国之事,不知为何,竟如此重视,必是大要。” 轻拍九尾,继续行在这山间。 其实说是山间,实际上都是些矮山,往下望去,多是一望无际,就些许树木遮挡罢了。 走此绕途,也是为了规避来求学之人。 要知晓,在清楚风允欲往东莱而去,会见老子后。 对于当世的两位近圣之人,敬仰者数不胜数。 其中东地来求学者多矣,皆在路旁等待风允,想得到如函谷关之关令那般的机缘。 但等到风允入了这东莱之地,这些人都不曾看见。 至于入东莱…… 东莱国,东夷也。 不过此东夷,性情温和,不曾侵入周礼之国,与之互不侵犯,而是以鱼盐冶炼为业,此国之民,耕种勤劳,人高马大,是为一大国也。 但即使如此,《周礼》之国人,也少入,以免受其之危。 此刻闻风允入东莱,一些求学者,皆踌躇不前,担心入危险之地,也不能得风允传道,遂选择在东莱之外等待。 唯有胆大者,方才敢入…… 踏步而入,此山风允知晓,是为后世之崂山,位于东莱之西南角,在山下,就是东莱之邻国-诸国。 刚至,风允就感觉一股莫名之力,在寻他。 福灵心至… 需卦——下天上水,卜算之本,天机乍显之术! 原是他…… 风允有感,恍惚见一人,也就放任了此术…… “风子,一路可安好?”老聃此时,却坐在山顶之石上,望向骑九尾而来的风允,淡笑而抚须,目光幽幽,似乎在望风允身后,那抹看不见的人道之势。 “允一路尚安,但天下,万物生灵,妖邪萌生之态,已显,在途径州国时,就曾遇见有石启灵,因所知所感,所选择而生恶,化作妖邪,差点吞吃了一幼孩。” 风允将自己对灵气复苏,大劫大势,气运之子一说,告知老子。 老子颔首,目中也满是惋叹。 “这是天地的运行,所带来的变化,按照这样的势态,恐会连绵数百年之久,此数百年里,人族不知如何能安啊。” 闻老子言,风允所思的是,后世那春秋战国,近四百年之战乱,分裂而合,合而分裂,战伐不断,人不知生也。 但如此大势之后,华夏一统,千古皇帝出,为后世数千年开辟了统一理念,让众人认同。 “老聃先生,您对此大势,可有想法?”风允询问。 他对这大势,有悲哀,但也有期待,这就是人道,不因一时之人族而长善,也不会因一时之人族而长恶。 “看法…”老子抚须。 “且先论少昊国吧,如今的大势,却可以此为破口处,为你我二人寻道。” 寻道? 风允却是愕然,他们的道,在此? 老子见此,笑道:“老夫寻此地时,也是如此惊愕,原道在此啊。” “少昊……古之遗国,不知其遗落之处。” 老子挥动衣袍,却见身后刮起骤风,而风中林动,树枝分离,露出一块大石之上,道道扭曲的图案。 这是风允不曾经过的字。 但却能从中看出些许可能。 “这是通天建木?”风允指向一字,仿佛看见了巨人怒撞,树倒而天倾。 “是,而这个字,在我来之前,还没有出现……”老子目光含着无奈,看着风允道:“是在二鼎飞出,入风子手时所显。” 风允目光微滞,摇首:“非是允之作为,这是大势所趋,没有允,天子的作为也会带来大周的动荡。” 老子点头,这一点两人都是智慧者,并不好单纯地将二鼎飞离,看做是一切的原因。 或者说,二鼎只是灾后的声响,先有灾厄,再有二鼎飞离。 “老聃先生对这少昊之国,知晓多少?”风允询问。 却又道:“少昊,其上有太昊也。” “太昊传闻为伏羲皇,少昊是其后裔……此言,在允之大庭古国史中,也有记载,允写在《列国·大庭》,老聃先生应也有观。” 老子颔首。 “少昊,金天氏,被尊为西方之神,但却是东夷国之首领,是否古怪?” 风允摇首。 “昊,天上日也,日于东出,西落,黄昏为金,自可为金天氏,西方之神,也可为东夷国首领,古之少昊国主也。” 风允如此解答,却也对。 “日出东之汤谷,汤谷有扶桑,十日生其上;日落西之虞渊,谷中生若木,十日息其下。” “日升日落,也是天地的一场循环。” 思索此间,又看向这古怪的石壁。 “那位,似乎是帝颛顼?” 风允可见一字,或者说一图。 其上是一成人抚一幼儿,成人有鸟羽,幼儿有龙须。 鸟…少昊之图腾,东之古传。 龙…起于轩辕氏,传之颛顼。 这正合了一则风允还有印象的故事——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 老聃回眸,眸光微动,望向东方遥遥之海。 “东海之外,大壑……” 海风吹袭,其内不知有多少凶险,此时也只能望洋兴叹,老子的道,不在那。 “叔父!” “夫子!” “风子,老子!” “……” 有人声! 风允与老子暂歇,望向来者。 却见不少人。 “果在此地,衍小先生的演算之术,不凡,竟能找到风子和老子。” 邹衍? 风允望向邹衍,观之,也已经是十五少年,此刻他孤身一人,却是入了异人之道,近先天也。 见之,风允浅笑,与其对望。 “叔父!”突闻一声。 是黑犬。 风允恍惚而望,如今几载,当初的八岁小娃,如今也有了十二三岁的年纪,是位少年人了。 看之体壮,虽稚嫩有加,但已在踏足武道,其身,还有些义气之息。 在他身侧,还跟着一十五少年,义气之色更浓,隐隐可见熟人面孔……是当初的武上士,所以这位是…… “叔父!”黑犬大步流星,在山坡陡峭之间,也走得顺畅,很快于这少年来到风允之前。 “叔父…”黑犬挠头,不知如何言语,看见风允望向一旁好友,这才紧忙告知:“这是墨翟,是墨里叔的儿子……墨里叔……” “我知晓,大庭时任武上士,与吾多有交。” 黑犬嘿嘿,盯着风允不放。 “风子……”墨翟则紧忙行礼。 “墨翟有礼,能见风子,实乃幸哉,若是父能知晓,必会欣慰而不担忧了。” 嗯? 风允听出异样。 “墨里如何了?” 墨翟声亮,但此时也低沉了些:“君父在齐国出任武士,在职责中受难,两年前离世。” 说到此,墨翟还不忘道:“如今墨翟随风子姒妇暂居,若无姒妇收留,墨翟怕难存之。” 风允微微蹙眉,想问大嫂如何。 黑犬紧忙接道:“叔父,齐国的管仲先生是您的弟子,他在齐国出仕,时常帮扶我们,如今他也赶来了。” 管仲啊… 弟子? 风允望向一方,管仲此时才幽幽而出,其面含愧色,似不敢上前,但途已至此,他还是绕过山石,往此处来。 而此时,邹衍已经来到面前。 “夫子,许久不见,衍如今已经归齐,准备在齐国出仕,此番闻您来东,特来拜见。” 邹衍与黑犬不熟,但黑犬面目有几分似风允,所以才认出。 “方才以黑犬弟的血,推演夫子行踪,还望夫子莫怪。” 夫子? 管仲接近,闻声望向邹衍,暗暗记下此人,见风允不回绝,可见真是夫子。 他上前,嘴角微动,可不敢下口。 “仲,许久不见,不知可寻到了出仕之国,何位待之?”风允见管仲难语,也不记当初之事,而是思他之行策。 “禀……禀夫子,仲在离您后,又辗转了许多国,最终在齐国落座,如今是齐国下大夫。” 下大夫? 风允倒是叹然,管仲也开始步入自己的道途了。 可风允却是不知,管仲为何能在短时间内为齐国大夫。 却是因为这风子弟子之名。 随着风允的名望越高,身为有过教导的弟子,自然能在诸国国君的眼中,留下印象,不说人道如何,这风允治国强国的能力,是众目可见的啊。 “你如今,又为何来寻?”风允望向管仲,又看向老子。 老子神态自若,对来往之人皆是淡笑,观而不语。 而风允却是知晓,老子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远处而来的另外几人。 见又有人来,风允也不再询问管仲了。 “那位是孔丘,鲁国人,当初老夫一好友逝去,无钱葬礼,是这位孔友,助葬。” 老子对风允解释来由,也是说明孔丘之性。 “老夫为葬礼之持时,与其有对答,其心尚礼也。” 风允颔首。 “孔丘,尚礼之人,我知晓的。” 风允目光幽幽,却是默默在思,道无先后,人有先后,他却是走在了孔丘之前为人。 不过道……那却是后世之论了。 风允此时,又见熟悉之人,遂也为老子介绍。 “计然之侧那人,也是宋国人,谓之庄周,不知老聃先生可曾遇过?” 风允记得,与庄周分别时,他是要继续寻道的,而风允也给了引荐。 老聃微微摇头。 “却是没有缘法,此番才见。” 风允点头。 “庄周之心,自然逍遥也,与您的道,一同舒适。” “哦?”老子目光微微,却是看见了庄周周身的逍遥之意,为之一乐。 “却是如此,但正是如此,所以不见,或者更好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 风允闻声,也颔首。 几年,众人皆有变化,成长可见。 而除此些人外,还有一人风允有熟。 是许行。 “风子。” 许行上前,问风允安。 “你离开安地了……现在是在何处?” 许行是安地人,但风允有言,任何人都可离开安地,去寻找自己的道。 明显,许行就是如此。 “禀风子,许行如今在滕国为上士,滕国国君许给行一块地,许行准备在此行农,证明农道也可为一国之显学,强一国也。” 风允闻之,点头,但又摇头,不多言语。 “农,诸国皆行,但方晓得,农不可急,方有丰收。” 许行一知半解,想询问,但风允道:“伱已经开始寻道了,那就先去做,再来用你得到的解来与我相论,而不是一开始就询问我。” 如此,许行才行礼而退。 至于其余人,风允却是不认识了。 这些人一一上前,与风允和老子,自诉其门。 其中就有—— 郑国,列御寇,字云,风允恍惚,此人应该是后世之列子,道家一派。 而后,与庄周同来之人,惠施,后世之惠子,应是名家一派。 又有名王诩,并未报国人之身份,也未说来由…… 还有名孙武,出仕吴国,匆匆赶来,欲问《太公》一书。 更有名扁鹊,齐国之人,行医四方,为探寻医道之书而来。 …… 诸多之人,多后世耳熟之名。 一时间,风允更为恍惚。 大势之启,已显在眼前。 孔丘上前,他如今的势很浅,众人皆以为是寻常之辈。 但风允与老子却看得清楚。 此人先天有余,近圣在前,与他们的境界,也不过一步之隔。 “老子、风子,孔丘有问。” “此时《周礼》有崩塌之危,周天受难,引起西陲之灾祸,诸国之间,也因此而妖邪纷纷,不知如何解?” 老聃望向风允,似乎在询问他。 而风允与对答许行一般道:“不知丘可有解,允方可对答。” 孔丘尊礼,此刻行礼规矩,一言一行都有序不乱,虽然是青年模样,魁梧异常,但望之已是魁梧君子。 “礼,复刻周公之礼,则可。” 孔丘说的是周公之礼,而非《周礼》,可见其心。 风允望向老聃。 老子一笑,望天答曰:“顺应天时,万法自然,自然有解。” 风允观众人,各式模样,各自有道,答曰:“各家显学,圣人护人,人人有解。” ……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二章:紫气东来·大庭旧都 如此对答后,纵使众人皆迷茫,但风允与老子却不再言。 风允浅笑而摇头:“老聃先生,却是不知如何满足来学之人,你我之谈,怕不能尽众人之心,解犹如无解。” 老子也是笑。 “既如此,你我二人就将道相显现,由他们自己去观罢了。” 说罢,老聃先行。 一骑青牛之老者,道相在天,如大日煌煌,高山仰止,被世人所观。 风允也不落其后,人身蛇尾之道相,与老子道相相对,一同展现给众人。 “且看,能观多少,皆是尔等之能。” “允与老聃先生有闲事要论,就不诉说各自之道了。” 如此,风允与老道对坐,并不因此些人来而不说少昊之国,改变各自的安排。 另一边,众人来求学者为多,此番见风允与老子不做吝啬,将道展露无遗,皆是大喜过望,纷纷寻地盘膝,仰头而观道,意图寻自己之所需。 近圣之道,临门一脚可入圣人,这样的道,刹那间就容纳了这群人各自的道。 道韵相互,包容万千。 这崂山之上,众道纷纭,化作红云满天,紫色东来之象,久久不绝。 周围国,即可得见,纷纷派遣细作来探,在探明是风允与老子论道,诸多人观道后,大量异人或有其心者,纷纷赶来,在东莱崂山之地,入定观道! 如此,众人如痴如醉,不食人间烟火气,接连悟道三秋月,直至冬日,立冬之时节! 天风呼啸崂山铺上了一层白霜。 而天下的局势,也因为昆仑之地,天柱显,所带来的灵气复苏,妖邪重出,诸国之气氛,比之白霜更为冰寒。 “今日得道矣!” 老子高声,道相轰然而散,众多在老子道相中参悟的道,皆离,满载而归,回到诸位求学之人心胸。 风允也默默散去道相。 “老聃先生也有察觉吧。” 风允询问老子,老子颔首,两人相视而叹。 从两人所知的少昊国中,他们清楚—— 归墟已沉,建木将倒。 少昊国沉于东海之地,那古之东夷,早已经不存。 如今的东莱国,以及淮夷、蓟夷,皆是其之残存的后裔罢了,对先祖之事,早已忘记。 而造成如此灾难,皆于那颛顼与共工,在昆仑争为帝,撞断了建木这通天之柱。 天水滔滔,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以至于古东夷之地,沉没。 而位于东夷之少昊国,自然也因此而亡。 少昊国之守护的归墟之地,也一并消失于茫茫大海。 如今,建木虚影出现,又有倾倒之象,正是一种征兆,是天将大宰,气运倾倒之态。 那昆仑之上的灵气汪洋,灌入九州,与之同时,妖邪随汪洋而来。 “前人已经告知了我们抵抗如此大灾的办法。”老聃望向石壁,其上,见有鸟身之人,飞跃汪洋,入归墟之地。 又有蛇尾之人,西去,翻越高山,入昆仑之地。 还有牛首之人,南去,穿梭毒瘴,入古莽之地。 终有散发之人,北去,踏过朔方,入索离之地。 四方为九州之出口,也为入口,是人族先辈,向外开拓的方向。 风允缓缓点头,与老子道:“九州乃是人族先辈,庇护之地,有人族道天镇守,是人族的自留之所。” “而先贤们除却自留之地外,还意欲向外,四方开拓。” “……这就是圣道,护人族之命脉,开人族之天地。” 老子闻风允之言,幽幽而望,远方天地,那是宗周、成周、是此时的天之所在。 “吾不欲出仕君王,但心中圣道却不可辜负,唯有效仿先贤,开拓人族之天,为人族寻所需之法啊。” 大周倾颓,将倒之势。 老子看得清楚。 他心中对大周,也无希望,顺应天时,万法自然,顺天却也并非一味迁就,人族之心,也有激昂之处。 “不知风子可有抉择了?” 与风允聊了这么多,老子也不再铺垫,直接询问:“道就在你我眼前,不知风子如何选?” 道? 风允恍惚。 是啊,道就在眼前,如此大势已到,昆仑之地已经给出了预警,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此次大势,顺势而利人族,这可成道。 如何利人族呢? 是大是小,是功是败,皆看他们的抉择,与行动之作为。 这不由让风允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来自后世的圣人——王阳明。 “惜哉啊!”风允感叹一声,其言随风而远。 “吾有一故知,比余长,闻其名声时,却知晓了三个成圣的道理,此时正合老聃先生与允之境遇。” “哦?”老聃好奇。 而随着两人的论道,周围之人,都在耳闻。 或是在雪地盘膝而坐,继续参悟之前所见之道相。 不去理会这些人,风允此时,只有与老子论道。 “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 “哦!”老子眸光一亮,喜而抚须道:“却是圣人道,不知此友名何?” 风允目缓,轻声道:“王阳明,以心为学。” “心学……” 或许是风允有意为之,周遭之人却是不能听清这三个圣人语。 老聃抚须,莫名风允之举。 风允只道:“圣人道,此时却不易传之,需诸子自悟。” “诸子……”老聃扫过那参悟道行的众人,缓缓颔首。 “却可为诸子。” 说罢,继续望着风允,最先之问,风允如何抉择,他还没有得解。 风允望向东边,海浪不绝。 “不破不立,与其等待坍塌之日,不如在苦难中磨砺人族,以灾厄养英雄,诞育气运之子,到时面对终决之日,也能有力挽狂澜之可能。” 这是风允的抉择。 老子似早有猜想,此时得证,笑语道:“确是风子之性格,但,风子如何不自己去处理。” “以风子的天资,近圣将破,而所谓半圣、亚圣、至圣,也不过是刹那之间,那时,未尝无抵挡天地大势之能。” 风允摇首。 “天地人之灾厄,无穷尽也,人族唯有自强不息,方能长存,允的出现是一个特例,但允希望为人族留下一份底蕴,能让每一代,都能出现这样的特例。” “所以,允需做的,是趁着尚存之岁月,让人族亲自去历程,而不是等待单独之人,救世而前。” 老子赞赏,也期许。 “或许老夫,也能走这样的路,但却不是风子的方式。” 老子指向东边。 “风子是欲往东吧……那老夫就往西去,各尽其能,为人道而行。” 如此,两人的抉择,都彰显而出。 “往西……”风允对老子行礼。 “允,多谢老聃先生成全。” 为何要谢,自然是风允要不破不立,那如今已经破损的地方,需要有人扶着,以免破碎过大,再无立起之可能。 风允要在东地行大势之术,西地就绝对不能出问题。 老子此言,就是在说,愿意为风允兜底,前往西方镇压。 “莫谢,老夫本就欲去看看,那《山海经图》,真正的模样。” 老子眼中,闪过一片片《山海经图》,他缓缓吐字:“现存之九州,不过是仿照山海之九州而成,人族自留之地,始终太小啊……” 闪过感叹之意,这也是老子这般重视《山海经图》的缘故。 他在其中,看见了不可能。 但是《山海经图》是真实之物,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所见到的九州,是虚假的,前人之仿照之作。 风允不语。 因为他也猜测,这昆仑之山脉,归墟之大壑,漠北之荒原,南山之毒瘴,既是壁垒,也是封锁,虽安定一方,但也限制了一方,无法去看外界天地。 而他们两人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遂都封闭不出,四周求学之人都蹙眉,不明白何言,不能告知。 “风子,老夫先行也。” 老子挥手,就将气息凝聚出一头青牛,骑乘而去。 四周求学之人见之,纷纷行礼而送。 风允最终,也行了一礼,这才召出九尾,默默离去。 老子欲去西,往虎牢关方向而去…… 风允欲在东,往大庭之旧国而去…… 崂山一时间,从求学沸腾之境,又缓缓归于了寂静。 但这求学之事,却随着归去之人,相传而广。 一时间,在这入冬之时,九州之东,皆在议论风子与老子,探究两人之道,那妖邪之迹象,都因为人气高涨,而少了些许。 一月后,大雪至! 虎牢关迎来了一位骑着青牛的老者。 关令尹喜,早就得知了老子前来,此刻在关口,恭敬以待。 待老子来时,紧忙道:“紫气东来,圣人临此,尹喜拜之!” 老子闻,笑语道:“风子路过此关,关令以瓜果酒水,肉脯干粮相邀,但因老夫先有约而不得留步,却是老夫来偿还此缘法。” 尹喜年迈,比之老子更长,但此时却恭敬腼腆,恍惚小儿。 “老子见笑,实在是尹喜心向道也。” 尹喜上前,为老子牵牛。 老子欣然而受。 两人之后,上光口城墙。 老子道:“风子入世,留《列国》一书,尽诉其道,是为人族之德。” “老夫原也有数千言,作《道德》一书,留与风子独观,此时想起,却是惭愧。” “望关令能助些帛,容老夫写下如今心胸之感悟,留存世间。” 尹喜闻,大喜过望。 “老子且等,余这就去拿!” 不多时,笔墨备,帛布平,老子下笔,有如神呼,不绝也。 而此时天地异相,虎牢关上空升腾起紫气豪光,天空大明,蔓延向四方。 如此声势,九州皆惊! 这是……圣人将临! 此时,在鲁国,曲阜之东,这是一处名为蓝陵山的地方。 大庭末王,风蓝之陵,同时也是大庭旧都所在。 风允在山头,遥望紫气圣人之像。 “贺,圣人…” 风允之声,似穿透数千之距,逆风而入,来自老子身前。 老子此时,手捧帛书,帛书自华,化作异宝。 他周身圣人之相出,一鹤发老者之态,高高在上,撼动寰宇,久久视东…… 老子异相,被其很快收起,如今他已跨越了近圣,入了圣位。 并且一举跨越半圣,入了亚圣之巅,可称为大圣者。 “此书暂借尹喜观,以偿风子之缘法。“ 老子轻描淡写,将这大圣异宝,交给尹喜。 尹喜惊愣。 “大圣者,尹喜不过是得了些小便宜,怎敢沾染这大便宜,还望大圣者收回。” 老聃摇首。 “书,本就是给人看的,这是风子之言。” “如今老夫自然也以风子言论,定此书之位。” “若伱不想沾染大便宜,随老夫往西几日,这几日,你可尽观此书。” 尹喜忐忑,可不等他忐忑,老子已经起身,望向东方—— “轰!” 圣人出,天地惊。 却是那蓝陵之山上,风允手持《大庭河图》,行异术,不破不立! “轰隆隆……” 蓝陵山塌! 当初风允得《大庭河图》,就知晓如何用此物,召出已经埋藏亘古的大庭古国。 如今,正是行此术! “砰!”山石四面倾倒,逐渐显露出山中古城…… 风允乘九尾,纵飞于天。 而鲁国,国都-曲阜中—— 鲁国君本在殿外与士大夫们共观老子成圣,紫气东来之像。 感叹大周数百年,终于再出圣人,这圣人枷锁已破,猜测风子何时为圣时…… “鲁国何地,怎会如此震动!” 鲁国曲阜,与蓝陵之山,不过百里,此刻震动,异常清晰。 却见。 蓝陵之山倒塌,而风允在天,道相显现,人身蛇尾……如此之近,鲁君双目皆倒映着圣气昭昭,玄气如墨,阴阳双鱼具飞。 这鲁国的天,皆黑白分明,又融为一体,不断行阴阳变化之态。 而双鱼在其中游荡,遮天蔽日,吐息之时,一道道灵气吸入天空,而这玄气,还在蔓延,不多时就笼向周围的齐国、宋国、薛国、颛国、向国、媵国、莒国…… 鲁国惊叹:“风子入圣!” 再看风允处。 那大庭旧都,已经从蓝陵之山中显现,古城四周,皆是倒塌的山石,而古城完好,与当初在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 风允骑着九尾在大庭旧都-风都,的宗祠前落下。 风都四面有山峡,是为风聚之地。 而随之风聚,一股召唤之力,在牵引风允。 为王…… 这是让风允接任王位的召唤……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三章:人道·大圣 大庭王位? 此时也无帝,更无皇,九州之内,唯有王可称谓。 这是周天的影响…… 风允不入宗祠,而是高举《大庭河图》,以召大庭曾经出过的四位人族帝者。 第一帝,新印! 随着风允召唤,携帝威之器——大庭氏杖,从大庭宗祠中飞出。 第二帝,姯印! 携帝行之器——大庭氏规,而出。 第三帝,随象! 携帝丰之器——大庭氏罐,而出。 第四帝,大庭炎帝! 携帝本之器——大庭氏御兽册,而出。 四位帝者,实力各异,但都是大庭氏的先贤,此刻皆为虚影。 风允眼中,此四位的道韵,从道天之上而下,融入其中,如此方才有了意识。 “后生何事可有疑惑,竟还不入宗祠,而召吾等?”似在不满之语,但帝新印望向风允时,眉目威慑中,有着一抹赞赏之意。 风允直言:“国为何?” “相顾于大庭国,允认为,一能让人族久学不衰之地,更为大德。” 此言一出,四位帝者也明白了风允的大胆想法,竟然要灭去大庭国,以成人族之学! “大胆!”帝随象望向风允,怒之:“大庭国久远,先辈之烈,方才有帝者出,如今你为风氏之后,不过近圣将入圣,就出此狂言。” “古之大庭,近圣何其之多,不过吾之入幕之臣……哼。” 风允不动,这帝随象晚年之荒唐,若非族内快刀乱麻,跌落让贤,可还有后世之大庭呼? 他在等待另外三位。 两女一男。 两位女帝为母系氏族之帝,而大庭炎帝,已经是父系之中叶,炎帝之一。 其三位德行,都让风允敬仰有加。 “理由,为何一定要这般做?” 两位女帝不出声,只是在揣摩风允显露的道相,而大庭炎帝,才是这个发问之人。 “允此时所欲,亦是人族此时,乃至后世之所需,国之多矣,大庭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其后,有颛顼之国,大禹之国,轩辕之国,祝融之国,神农之国……数不尽也。” “对于人族来说,不管是哪一国人,都可以按照国中的规矩,大同小异地生存,可是人族传承,以学不衰之地,却古今未有。” “允希望做这第一者,在这圣人难出之大势,借势而立。” 风允对几位大庭古帝拱手一礼。 帝新印威严,却最先道:“可。” 生活在最先的母系氏族,何来国一说,部落罢了,只要部落中人能生活得好,皆可。 而一直默默不出声的帝姯印却目光温柔,亲和地望着风允,对风允微微行礼道:“大善,我风氏有此之后裔,是德行的积攒……也是伏羲女娲氏一族的幸运。” 姯印,善信女娲氏也,风允道相中,隐隐的女娲氏传承,她自然有感应,对风允的态度也更为和善。 “我处于母系之末,有幸得见娲皇最后一面,这一面后,娲皇往西,迎着风沙而去,不再有踪迹……” “听说她后来变成了许多人,入道万千,造化乾坤,已经突破了圣人之位,达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境界,默默庇护着人族,为人族寻开拓之法。” “允,你若有心,可以试着探寻娲皇所留下的《洛书》,天干地支之间,或许能一窥其境。” 为风允给出《洛书》之可能后,姯印就不再语,她所处的时期,虽然已有国的迹象,但那始终是父系氏族的事了,相较之下,随象更为关注。 随象…… “你说得很好。”却不是随象之声,而是大庭炎帝。 “国,确实很多,九州之地确实不需要多出一个已经灭亡的大庭国来,苟延残喘,或是花费数百年来积蓄成长。” 望向西方,昆仑之地,如今灵气复苏,妖邪入侵,人族没也只有数百年的时间,大劫就将至了。 “伱由心罢,正如你所说,你此时所欲,是为此时乃至后世之人族所需。” 大庭炎帝化作道相,冲入天际,拱卫在风允道相之南。 帝新印见此,也化作道相,拱卫在风允四周。 姯印…… 而随象见此,只能气怒一哼,却还是与三位帝者一同。 四帝拱卫,天下皆观。 在吴国太湖之南,迁徙而来的风氏一族。 大庭宗伯惊醒,抬头而望。 “大庭古帝!” “风子前往大庭旧都了!” 宗伯大喜,眼睛垂泪。 风氏,遭到太多的劫难了,此时在吴国之下苟延残喘,正是在等此刻啊。 “大周衰败,此时自顾不暇……大庭旧都在鲁国,鲁国却是大国也……” “快,召集风氏子弟,前往鲁国曲阜,绝对要守住风都!” 可不等人来,再听风允之声,浩荡在天—— “人族缺庇护之地,有巢祖创巢穴,聚之成部族,家国也!” “人族缺养育之物,燧人祖传燧火,钻之生火焰,成长也!” “人族缺生存之物,知生祖创生产,造之为器物,生活也!” “女娲定规、助繁衍、教人类、记《洛书》,造化也……” “伏羲制矩、创八卦、立人伦、叙《河图》,文明也……” …… 一桩桩先贤之要,影响整合人族进程的事情,被风允一一叙述。 而至此代,论毕《周礼》之后,风允正声道:“今日,允去人族之大庭国,留人族之风都学宫!” “允!”新印先声。 之后是姯印,随象,大庭炎帝。 四位大庭古帝皆允。 大庭国宗祠几字,逐渐变化——风祠。 任何人族之圣贤者,将皆供奉于此,以期许后人能铭记,当然,风允还有别的想法! 道天之地,唯有少数人方能接触。 但他有造化道,可以泥人为寄托,亲临其境,一观天下之术为引导。 如老子一般,行一气三清之术,在道天留下一分魂,就可为人族勾通道天。 到时,有学之士入风祠,可接受道天之考验。 此法虽不如自我道天,但也是磨砺成长的好途径,对人族而言,是为大善之法。 光此一法,风都之学,就可传千年而不衰也。 如此计较,风允周身,也随着玄气升腾,不断冲击。 但他还需压制一二。 “二鼎!” 九鼎之二,扬鼎,荆鼎从风允袖中飞出! “轰!” 二鼎落入了风祠当中! 其声震撼,九州之人皆能闻。 “九鼎之重,人族难举,唯有九鼎认同,方才能拿,此时落地,却是要利用九鼎之力,以改变这方天地的人族之道!” 风允望天,那是一望无际的驳杂气息。 这些气息就是灵气复苏之迹象,但此时,杂乱无章,不落人族,反而偏爱那些没有意识,心思空灵之物上。 对此…… “以九鼎,梳理天下之灵性,落万万人族,以添人族之机缘,广开人道之大势!” 人道大势,将由风允开启! “嗡!” 扬鼎、荆鼎震动,随之,远在成周之地的其余七鼎,也在震动。 而九州与九鼎相连,此刻天色因此骤变——一片玄色分明之景。 风允之道相,九州皆可见。 其顶天立地,可刹那间,就化作了漫天玄气,开始梳理来自西昆仑的灵气,向着人道纠缠,流入万万人族体力。 一场可见的异人潮,刹那爆发! “我成异人了,我成异人了!”一青年抱紧怀中竹简,喜极而泣,见天空的玄气,紧忙大礼而拜:“风子之大德,余必铭记在心,当以师长待之……” 如今景象,不在少数。 不论是男女,老少,只要为人,心中有人道,就有可能借助人道之势,成为异人。 而即使不能成为异人者,其身体气魄,也得到了增长,比之之前,已是不凡。 而这种喷井爆发之势,随着风允的梳理,一连缠绵了两月,方才见缓…… 如今,已是《女娲十月历》的第一天,初始之日,一月一也。 “嗡!” 九州之人,都已经习惯了天穹之上的玄气,此时,玄气猛散,皆慌乱起来。 “发生了何事,可是风子出现意外!” “莫胡说,是风子要成圣了,玄气自然退去!” “啊,余还未得机缘,不为异人,风子为何不再留几日!” “你这人,这灵气就这么多,如今是平缓了,风子才退去,哪来怪罪风子的?” 那人不管,只是悲苦:“呜呼哀哉!” “嗡!” 不管世人如何想,风都之上,风允这两月来,为此九鼎之术法,梳理九州灵气,已然疲惫异常。 此刻,却是结束之时。 “人道,开!” “嗡!” 天地震撼,人道之显赫,再一次煌煌而出。 而在人道之下,风允近圣,霎时间就突破,成就半圣,而不待一息,就跨越半圣,入了亚圣,与老子一般,达到了亚圣之顶峰,可称为大圣之贤也! 而那至圣,也近在咫尺,一步之遥。 或许等他百年之后,无须这百年做些什么,只要人族认同,那他就能成就至圣之位,归道天,冥冥之中去庇护人族。 可,入道天并非他所想,那只是一处归留之所,留存意识罢了。 “祝贺,风子成圣!” 风都之中,已经聚来了数万人,老幼妇孺,如此声势,不知如何到来。 可虽如此说,这些人却也已经在风都城中生息,但皆在边缘。 毕竟风都之主为风允。 风允骑着九尾落下云端。 那四位帝者对风允颔首,风允回礼,这四位就散去,归入道天。 风允见一熟人。 “宗伯,多载不见,您可安好。” 如今宗伯,满头白发,气色可见有余留之疲惫,但见风允时,却喜笑不已。 “风子,老夫携风氏之国人,欲归风都。” 风允点头,但道:“允没有接受王位,而是散了大庭国,也不欲让风都归入任何一国,宗伯若来,却也还是无国之人。” 宗伯摇头一笑。 “风子,老夫活了多载,这几年来也在思考如何维系风氏……国,就如您说的,是庇护之所在,只要国中人好,能传承,就无多求了。” “如今入风都,大家就以风都之人过活,还望您能定下规矩,以免大家忐忑而不敢乱行。” 宗伯对风允一礼。 风允亲身扶起。 “就以安地之法来规矩风都吧,不敢风祠却不能随意进入,允欲设为禁地,唯有一定学识与德行之人,方能入,不然九鼎威慑,道天迷惘,对入者反而是难。” “道天?”宗伯目光迷糊。 风允也不解释,而是让宗伯寻来诸多泥人材料,此时首要,是安置风氏之人,归籍户,入风都。 此时可交给宗伯,宗伯会安排人去做。 其次,就是风祠之事,风允会亲自来做,尽快完成。 但还有一事。 “宗伯,应寻一存书之典籍宫,允准备将所学之典籍,所书之典籍,皆存入其中。” “而且,也希望天下之典籍,能入此宫,以便来求学之学子,有书可观,观不尽也。” 说着,风允环顾古城,在宗祠之下首,右侧,倒是有一处宽广之殿。 “那是王的宫殿。”宗伯赶来风都,已有几日,对这里,已然熟悉,遂为风允解释。 “就此地吧,之后为允安排一旁之侧殿,为居则可。” 而又望向另一旁。 那是风都的朝殿,居于正中。 “朝殿就为正殿,学会之所在,可为主持考核之地。” 而在左侧,是朝臣之政殿,排布有序。 “此就为学宫,以便学子入学……” 风允大致安排,将学宫所需的地点定好,宗伯谨记,…… 而此时,在鲁国,鲁国宫内—— “风子已经成圣了啊……亚圣之极,大圣之贤。” “老子、风子,皆有不可思议之德行,不然怎会一步答亚圣呢?” 早先就有人猜测风允与老子会成为圣人,但却无法敢想,二者都会跨越半圣,入亚圣,还是亚圣之极,大圣位。 “要知晓,毕公、召公,如此大贤,也是一步步而上,入的亚圣……也只有召公是临近大圣的。” 鲁国候此时感叹异常。 他却不晓得,或者说世人不知,风允与老子都是先天开创之先圣也。 非后圣,所以无须破开先圣者的道,另辟蹊径。 他们只需印证自身,则可超凡入圣。 而鲁国是周公之国,不喜召公、毕公,就是因为周公是先圣,两位是后圣,另辟蹊径,破开了先圣之口。 鲁国候抚须。 “周公可是至圣,咱们鲁国是至圣之国,唯有齐国,太公之国,才能言谈……毕国、召国,哼。”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四章:风都·先贤 鲁国宫殿内,鲁候正思索风允在鲁国之地成圣,还占据了蓝陵山一带……不,如今蓝陵山已倒,应该是为风都才对。 而就在鲁候思索之时,殿外忽传人声—— “禀……” 原是鲁国大卜。 “君上,风子以二鼎镇压在风都之中,鲁国之地手持荫蔽,妖邪避退,这两月来,妖邪发生之事,越发少了!” “啊!”鲁候闻此,大喜之。 妖邪萌芽之势态,天下尽知晓,诸国皆为其所难。 可如今风允坐镇在风都,以二鼎镇压,其九鼎之运势也被其所牵动,入了那所谓的风祠之上。 “这般说……”鲁候展望不已。 “这般说,我鲁国也成为了九鼎眷顾之地!” 鲁候更喜,此刻恨不得将风允永留在鲁国当中! “快,传令,让使节来,寡人欲派之,往风都去!” “风子大德,以九鼎气运助力人族,诞育异人,九州之地皆享其恩,寡人此时就赠于蓝陵…不,是风都之地,方圆……以山势之隔,归风子……是风圣之食邑。” 鲁候在思,却还是没有决定亲自前往,这国中突显一处古都,还不归自己所管辖,他本就有不满,但风允的行为又让其不能不满,能做到此番,已经是极限。 方晓得,鲁国可是至圣-周公之后裔。 “鲁候,余知晓一人,适合这使节之事。” “其名声有德,是鲁国贵族之后,如今落魄,却在士族与民之间,支起了讲学之地,为多人讲学,收弟子十数,颇有声望……” “而且,其人言语中,多仰慕《周礼》,是为良善。” “嗯?” 如此闻言,鲁候倒是从零碎听闻中,找到了这个人。 “可是孔氏,名丘的那人?” “正是,如今已加冠,近日诞下一子,可入士矣。”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但孔丘倾慕《周礼》,这给鲁候一个好印象。 况且虽然落魄,却是士族之后。 “好,你携一条鲤鱼去赠与他,为贺诞子之礼,在他出使之后,可归鲁国出仕,以安稳家室。” “记得,是去向风圣见礼的,说明这风都之地,寡人赠归风圣。” 风都不为国,鲁候倒也能容。 毕竟,鲁国国都在曲阜,而这风都可就在曲阜边上,枕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还是一位有大圣位的国呢? “诺!”鲁国大卜与孔丘之父有旧,此时能帮扶一把,也是尽力。 听令则退。 而大卜离开不久,鲁国的大宰就听闻了此事,紧忙来鲁候跟前求令。 “君上啊,如今风都方现,正是缺物之时,我鲁国之地,如何能不助之呢?” “如此,也更能交好风子,交好风都之人,到时,即使风都不归鲁国,却又与鲁国一城何异?” “我鲁国之人,可要好好与此风都之人,交往啊。” 鲁国的大宰暗示,如此明显。 就是要同化风都。 鲁候闻之,内心一喜。 “大宰安排就是,去追那孔丘,让孔丘告知风圣,风都所缺,鲁国尽出,尽管提就是了。” 大宰拱手一拜。 而鲁国宗伯又来。 “君上啊,我闻您要出使风都,去见风圣,紧忙来告策。” “宗伯且说就是。” 鲁候摆正姿态,却是明白,这风都是鲁国的机遇。 “君上,咱鲁国应该派遣学子,前往风祠求学,其一是寻人道之法,繁荣鲁国,其二,是……” “暂等……” 不等鲁国宗伯说尽,鲁候就拦住了他欲说之言。 “人道之法?” 人道是利民,但却不利君王啊。 不见,那楚国尊人道,可代价是楚威王自裁。 这尊人道,可是要君王牺牲的…… 而风允自己尊人道,周王遇难时,风允救人族,救典籍,而不救丰镐,不救周王室。 虽说,那是王昏庸所成的灾难,可……却是人道之行为。 …… 鲁候深深看向这宗伯,手指轻敲案桌。 “此事暂缓,求学嘛……那什么孔丘不就有教学之心,宗伯啊,你多看看咱们鲁国自己的人。” “风圣大德,心在九州人族,而不是咱们这‘小小’的鲁国。” 一言定论。 鲁候面上恭敬风允,可内心对风允,对风允的人道,警惕非常,心中已有了隔绝士族接触风都的想法,以免受其影响。 而此先大宰所言的国人交往风都……也只想让国人交往。 “大宰,去吧……不过一切先看风子与风都的态度,再谈交往之事。” “不然好事不成,反倒是成麻烦事。” “诺……”大宰看见鲁候那莫名的眼神,心中一凌,瞪视宗伯。 鲁国宗伯却对大宰暗哼一声,其目光相对,争锋不断。 …… “轰隆隆……” 马车之上,尚是青年孔丘望向已经离去的大卜,带着自己的弟子——伯牛、闵损、子路,一同前往风都。 孔丘如今二十,而伯牛年十七八,子路年十六七,闵损年十二三。 “夫子,为何宗伯会说那些话,此些言论,只会让鲁候对风圣有嫌隙啊。” 伯牛在前御马,子路不由嗡声询问。 孔丘哀叹:“宗伯此举,正是要让鲁候对风圣有嫌隙。” “为什么?”一旁的闵损发问,他人小却憨厚,比之子路更甚。 “唉……皆是因为《周礼》啊,风圣对《周礼》的态度并不好,所以鲁国宗室中,行礼道者,不喜风圣。” “《列国·大庭》中就有言,风圣初学时,弃《周礼》,而观《周易》,之后就久学易而少观礼,观之也是规定之事物,其余生活事,多从本心之善而行。” 鲁国是尊《周礼》的大国,而且是将所谓《仪礼》《大雅》都纳入其中的《周礼》。 即使鲁候对召公、毕公有贬低。 但学礼道,必定绕不开这两部半圣之礼,不然礼道不丰,鲁国也难有此时之地位。 “莫谈此事了,如今余为使节,问礼风圣,方才是要事。” “你们随行,若有问学,可言,但鲁国事,不可多谈,以免伤人和气。” “诺……” “轰隆隆!”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碎石之道,不多时,就看见了处于山势之间的风都。 城内城外,皆是风氏之民,此刻正修缮古城,开拓城外田地,为风都添砖加瓦,以行生养之道。 “来者何人?” 有人拦路。 孔丘紧忙拿出使节之物,然后说明来意。 知晓是分封食邑,闻声之人大喜,紧忙领着马车入城。 入城不久,孔丘就携三位弟子,来到了风允所居的,风都典籍宫-偏殿。 “风圣安好。” “崂山一别,此时再见风圣,却是圣位了,孔丘惭愧。” 风允在殿内,居于案桌之后。 见孔丘来,却也不曾起身,也不曾回应,却是因为专心在玉石之上,以玄气刻录先贤之名,不能分神。 孔丘看出端倪,而其三位弟子却是方入异人,看不出门道。 正心中惴惴,以为风允是难相处之圣。 就闻:“久等了,允正行要事,诸位入座相谈。” 风允落笔,和煦而望。 如此,四人皆感心中松快,仿佛冬日已去,暖春到来。 “谢风圣。” 几人坐下,孔丘才一礼道:“风圣,鲁国君……” 说毕鲁国君之事,风允颔首。 “此事本要允亲自前往鲁都曲阜的,这风都之地乃古之大庭所在,此刻归来,与鲁国相互之间,应有一个论说。” 风允此番,确是强占了鲁国之地,但行事急切,却不能不如此。 “这是周公之《周礼》,允观原本而复刻。” 风允拿出周公最初始的《周礼》,孔丘惊愕,却转而喜焉。 鲁国无此物! 鲁国的《周礼》,是融合了《仪礼》《大雅》的《周礼》。 “风圣大德,我鲁国寻觅此物之心久矣,却始终不得踪迹啊!” 至于为何…… 却是因为,周公之心。 周公一生为大周而行,其辅佐成王七年,还政之后,就步入病痛,不久离世,去世之前,都不曾前往封地-鲁国。 而死后,其身也葬在毕国,随周文王墓葬,这也是成王以表示自己不敢以周公为臣的态度。 周公之《周礼》在成周之地立,之后《仪礼》《大雅》也相继出现。 鲁国得到的,也是这之后的《周礼》。 所以此时得见最原本的周公之《周礼》,孔丘如何不惊喜! 他之心,仰慕周公,视其为师也。 孔丘起身,恭敬而礼,郑重接过。 “咱鲁国之幸,在于今日也!” 孔丘身长七尺九,用鲁尺为量,就可为后世的一米九七之高。 如此壮汉,此时却是因这《周礼》,感怀而泪,可知周公在其心中之重量。 不过孔丘得《周礼》却不翻阅,反而撕下衣布,紧紧裹住,正是明心——此物是鲁候之物,他孔丘即使心动,也不能行此不德之道。 风允却笑而轻声道:“得周公之礼,亦能守君子之德,而不观。” 说着,手中翻转,一本《周礼》,异宝之书出现。 “这本是允之异宝,是《列国·周》所化,其上不只有周公之礼,亦有允在大周时所见、所思、所行、所得……汝可观之。” 亲手递来,孔丘惶恐。 “此物是允之物,无多顾忌,而周公之礼,之后允也会分记在典籍宫,以让后人观阅。” 如此说,孔丘才想起,风允之心,本就是欲成学宫,而这风都典籍宫,就是存放九州之书的地方,所谓周公之礼,只要风允有,就定然会在其中。 “多谢风圣,孔丘礼谢。”孔丘又是一礼,却显真诚。 风允以望气之术观孔丘,看之混沌,隐隐有德,有儒雅之气出现。 而孔丘之位,虽说尚还是不达近圣,却也更进一步,隐隐已有道相之意,此时得周公之礼,应是能助其成为近圣,至于圣道,风允却是不知了。 他与老子,此番都是借大势而成圣。 老子借的是天道,他准备往西,代人族离开自留之地,而体悟天地之自然,万物之生灭。 风允借的是人道,他准备在东,为人族建立不朽之学,而传承世代之典籍,无漏之底蕴。 如今大势已经去了天人二道,唯剩地道。 地道博爱,广开万物,却不会钟与一人,道无可道,在风允与老子看来,无法借势成圣。 如此,剩下的人族,想要成圣,只能从人道入手,随着增长人族运势,而破立成圣。 “汝可带汝之弟子,在典籍宫偏殿观书,允需带此些玉石,前往风祠……” 风祠…… 孔丘望向那些玉石之上,以玄气刻录的先贤之名,心生尊敬之意。 “孔丘欲携弟子同行,以尊先贤。” 风允点头,满意至极。 “大善。” 如此,一行人离开典籍宫,前往位于三宫之上的风祠。 其身后,不少护卫都恭敬捧着一玉石,随几人入风祠当中。 风祠宽广,三面之石台,层层交错,仿佛台阶,但此时空荡,唯有二鼎在殿内正中,蓬勃气运。 见二鼎,孔丘几人心生震撼,那人族尊祖,九州一同之情愫,在此刻油然而生。 “哇…”那闵损尚少,此刻不由惊叹出声,却有紧忙无口,自觉失礼。 “无事,先贤慈爱晚辈,九鼎亦然如此。” 风允发生,然后挥手……霎时间令道:“让宗伯携泥人之材料来,允也当开始为先贤塑身了。” 说罢,那些护卫手中的玉石,纷纷被玄气托举,在风允目光微亮之中,自寻阶位。 其正面台阶,最首为三祖与娲皇、羲皇,农皇,之下才是各位中原帝者,王者,大贤德者。 而两侧,就是除却中原外的人族之尊者,有帝、有王,有各大贤德者…… 虽然此时尚空缺不少,但如此震撼之场景,依旧让众人呆愣。 “轰!” 道天异动! 风允与孔丘皆有感,望向天空。 仿佛有见诸位先贤,分神而坠入玉石之中。 而空缺之处,传来不满之息。 风允一礼,愧道:“允,观前不足,遗漏诸位先贤,当由风祠之后,一一添补。” 却当如此,但也是一种惋叹。 因为记载缺失,这些先贤正在被人族遗忘,当再无一人知晓时,就是这位道天之中的先贤,消散之刻。 风允此番能建立风祠,对道天之先贤,大利也,此时的疏忽,自然放过,只希望风允快些找到他们,然后立于风祠当中,以让后世之人,永不遗忘。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五章:通灵·三祖 一气化三清! 老子之术法,风允与其论道,互相之间,自然有学。 虽不如老子之意味,但分魂,落魂道天,以此魂引渡道天之先贤意识,让后人能在风祠中进入道天,以题为命,增长自我之道,得先贤之道。 这可谓是利人族之大事,可助力异人,精进其道。 如此风祠,天下异人如何不尊,如何不向往。 “望先贤授道以考验后生晚辈,助人族之未来!” 道天震动。 鲁国之上,一片云雾旋转,恍惚吞天之势,却显露出最中心那,一处道天。 道天中,三祖在其首,身后是无数的先贤。 “允!” 能见道天之人,皆是此世之先行,占据各国之高位,或是声望在外的贤德者,他们皆在先天境界,此刻观道天出现,立即有感,望向鲁国。 宏大之势,仿佛就在眼前。 见人族三祖,此时之人族虽然没有见过三祖面貌,但也都不约而同,因其出现而生感触之情。 “三祖啊……” 不等人们呼唤。 风允以风祠,在为道天与人族,搭建了一条桥梁后,就散去了道天景象。 天地变化,回归原初。 但那先贤之景象,却刻在此时人族心头,久久不能忘怀。 各国之异人,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道天之事,也清楚了风祠的作用。 风都! 一时间,风都之名,由此而显赫,那风祠之中,也被无数异人所念想,此刻纷纷恨不得抛下身上事,赶往风都,进入风祠内,一窥道天之真容。 而风允驻足在风祠之内,目光绕过孔丘一行人,望向赶来的宗伯。 “宗伯,传令下去,二月暖春之时,就是风祠开之日,到时,风都学宫将开招学子,暂时只招适学之异人,待风都稳定后,再在城内扩张学宫,划分内外两学宫。” “其内为异人,外为天资聪颖之幼学……外学宫细则暂时不表。” “内学宫之事,所有来者异人,不论何人,只需为人族,皆可入风祠一次,一观道天,完成道天之任务,可正式入学宫,为先贤弟子。” “先贤弟子?”宗伯低喃一声。 风允对此,解释道:“是先贤弟子,我风都学宫的夫子,就是诸位先贤。” 望向孔丘,风允想起孔丘在后世的一番话语,其正合此法。 “平日学宫内,可观典籍宫之书,与诸位学子共论,可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当然,若是有意愿者,也可投身学宫,为一在职夫子,为学子讲学。” 风允细细而说。 宗伯颔首,默默铭记。 “三人行,必有我师……” 风允言:”这是我在故国时,一位久识,有学之士所说,此刻却合风都学宫。“ 而一旁的孔丘及其几位弟子,都对风允肃然起敬。 如此法,风都之地,必为好学之所在,而以先贤为夫子,更是扩大了学宫可学之道。 孔丘目尊敬,看着满是玉石的风祠,不由赞叹:“如此,天下间,人族之道,皆在风都当中……玄门,风圣,当世之大贤德也。” 对风允一礼,孔丘此刻,方晓何为玄门人道,其能容纳人族一切的好与坏,得与失,只要不违背人性,其皆公正而待,以为人族之延续而存在。 以观世而知道。 以处世而悟道。 以御世而行道。 孔丘心中有意愿,希望能在学宫多待,可是…… 他如今方及冠,长子方出生,若无他寻事而酬,如何能护妻育儿……这是他的责任啊。 幸而,他虽落魄,但得此番出使风都,倒是得了鲁候的好印象。 不仅赠之鲤鱼,还要他出仕为士。 为此,他已经用孔鲤为长子名,以此回复鲁候,欲出仕的感恩之情,此时如何能留在风都进学呢? 孔丘一叹,但手中还拿着《周礼》,却是又有欣慰,不再贪也。 但…… 望向自己的三位弟子,孔丘希望他们能得道天机缘的,毕竟孔丘自己能依靠本身入道天,倒是不用风祠,他所向往的是学宫典籍,与学宫论道。 “风子,待春暖花开之时,孔丘必带弟子前来……孔丘弟子中,得风子年前机缘,已有几人成为异人,而剩余者,也有此征兆,是为聪颖有德之人。” 闻此,风允颔首,自无不可。 而一观风祠沟通道天之后,风允却是要按照诸位先贤的模样,以造化道,捏造 泥人,以此才能让先贤以泥人之身显现人间,行道天之事,或是守护风祠的存在。 “宗伯,护卫风祠四周,允需在风祠闭关,其间泥人之材料,需不断运入,直到允捏尽已知之先贤。” “诺。”宗伯郑重点头。 结束宗伯之安排,风允望向孔丘。 “汝可入偏殿暂留,观阅《周礼》后,可自去,而汝之弟子,可入典籍宫一观。” 说着,风允的各种异宝纷纷从青枝中飞出,其上道韵流转,气息不凡。 蚩尤法——祭道以器,其皆随风允对各种道的理解而成长。 风允如今在修四道——玄道、人道、巫道、造化道。 除却本命之器,青枝是为大圣之器外。《女娲十月历》 代表人道的女娲伏羲持规矩图,因为十月只有女丑四月,遂只为半圣之器。 那九鼎之二,单独一个就为半圣之器,合之三可为亚圣之器,合之五可为至圣之器,合之九……但不可轻动。 代表玄道的《列国》《山海经图》《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周易·风子六十四卦》,所化的诸多异宝,也为圣人器,或是近圣,或是半圣,或是亚圣,若合之一处,也是大圣之器。 代表巫道的《女丑十法》,上限不清,却因为风允尚无深学,此时只为半圣之器。 最后的造化道,万物有灵之术法,其无器,但也有亚圣之力,比之玄道,亦不差太多。 “嗡!” 诸多代表其道的异宝,飞纵而出,落入典籍宫内。 “典籍宫之书,诸位留意,一些寻常书籍,诸位皆可观阅,而一些书籍却是需要自我修养达到,方能观阅。” “这些书,允会设下禁制。” “比如这《山海经图》,其书迷惑,唯有自我成就先天者,才可抵御。” 说毕,风允却是不再言。 而那孔丘的几位弟子,目光早已经盯向了那典籍宫。 风允将异宝拿出,不就是说他们可观其一部分。 这可是风允的道,所化的异宝,阅之,可比拟风允讲学,这如何能不让几人惊喜。 孔丘对风允一礼。 “多谢风子赐读。” “且去吧,允在风祠,还有诸多事,且不留了。” 孔丘与诸位弟子再一礼,方离。 而一时间,随着宗伯安排泥人材料入风祠,离开后,却只剩下风允。 风允行造化道,开始捏泥人而点化灵性,勾连道天先贤,让先贤显灵,明白风允此时欲做之事。 率先,是为风允最为熟悉的人族三祖。 “劳烦你了,让进入风祠之人,能沟通道天,并不需要如此造化之术的。”有巢祖的泥塑方才被风允以玄气捏出,点化灵性,有巢祖就附身其上,通灵以真身,向风允论话。 “有巢祖…”风允一礼。 之后,身后的阴阳双鱼动,继续捏燧人祖。 并口答话:“如此麻烦一步,却是希望诸位先贤能在风都受难时,真身降临,为风都延续而操劳。” “哈哈……你这孩子。”有巢祖此刻,仿佛真人,他盘膝而坐,看着自己身前的玉石,实际上,这玉石才是沟通之物,而泥人只是寄托。 感受了自己恍如真实的肌肤,他感叹:“造化道…却是女娲的主道,其教化人类,让人族知晓自己与野兽之分别,在那时,人族之间,才开始探索自己本身的力量,大量的异人才由此脱胎而出,而不像是我们这些老人,皆是机缘巧合,懵懵懂懂成就异人……这正是造化啊。” 风允恍惚,原来人族修行为异人,是因为女娲,怪不得为教化人族,教化的正是这探索自身之法门,寻找变强之道路。 让人族认清自己的身躯,如何不是造化,宛如创造人族呢。 燧人此刻,也通灵为真身,开口道:“人一词,就是女娲定论的,是她将人,从万物区别而出,以至于形成人族一词,将人,拧成了一条道……也就是人道。” “这是一种开辟,之后不管任何一任女娲,还是终结母系之落后,入父系之伏羲,都是在开辟人道,为人族未来,扩宽天地。” “特别是伏羲,他在天地推展之道上,走得比女娲更早,而女娲也不甘落后……” “好了。”知生祖出现,她面威严,但目含慈爱,此时扫视周围,微叹道:“女娲与伏羲之事,不可多谈,其不易让未入道天者知晓,以免变数。” “允,你且安顿好风祠就是,等伱入了道天,吾三人再与你说尽女娲与伏羲……当然,你若也踏上了他们的路,你自己就能知晓,无须我们告知。” 风允微微蹙眉。 女娲伏羲,何事? 可三位人祖,却不再谈,而是在风祠中游走,似想看外界之事。 风允见此,继续捏泥人外,诉说道:“有巢祖的巢咒可庇护一地,待允将风祠先贤以泥人之像捏出,风都安稳后,就以风都气运行此咒,到时只要是风都范畴,诸位先贤皆可以泥人之身前往,与后人相谈。” 三位人祖一听,感怀而喜,望向风允,眼中喜爱之色更甚。 他们早就是已离之人,此刻能再在这人族自留之地出现,是何其幸也,从未想过。 “有劳你了,允。” 有巢祖自然知晓这个咒,一开始他就想到此法,可真的在风允口中说出,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三祖不必如此,倒是诸位先贤出现,还望能隐姓埋名,改换面目,以免被天道、地道发现。” 有巢咒的庇护,先贤才能在此世以真身出现。 但风都之外可没有巢咒,天道无处不在,若是被人知晓,耳语又如何,外界之风无孔不入,总会被天地感知,到时风都将受难矣。 三祖自然清楚。 知生氏道:“放心,允,此事吾三人清楚利害,必会守住所有先贤,以免风都受到天地二道,不满之劫。” 风允点头。 “那多谢三祖,不过三祖,若是有在风都遇到心喜之后辈,诸位先贤也要尽心考验一番……人,并非所有人心中都将自己当作人,人道也不可能真的被所有人接受。” “人之善恶,难论,不敢以此为赌,将风都之智慧,传授之。” 这才是风允要以泥人,将诸位先贤通灵而出的缘故。 明面上,风都学宫不拘一格,只要是人族,满足一定的实力条件,皆可来学。 但暗中,风允也非蠢善之辈,自然会犹如在百越时,设定大小公碑、暗杀之卫一般,为风都也设下这样的“暗杀之卫”。 先贤暗中观察,如何不是一种暗杀呢。 将那些心无底线,毫无人性,假模假样之人剔除学宫,就是风允为先贤们,定下的职责。 对此,三位人祖皆点头。 此事之重,他们也清楚,绝不会含糊。 “吾就在城内当一泥瓦匠人吧,哈哈。”有巢祖行风允留在泥人内的幻咒,摇身一变,变作一中年人,粗布短衫,初春里只披了一兽皮衣,皮肤粗糙,但看着孔武有力,是一位泥瓦好手。 “那吾就做一狩猎山人,平日也卖些火具薪柴,哈哈。”燧人祖也行变化,不多时就与有巢祖近似一般,皆是壮硕大汉。 而知生氏却不同,她化作一老妇人。 “吾在未离之前,创造了无数器物,如今再归人族,却是不得悠闲呐……” “就行巧商罢,卖些奇珍杂货就是,允,你且安排一处商铺,几位泥人奴隶,老身可比不得这两位身子骨健硕,奔波不得。” 风允颔首。 “依三位之所欲。” 风允回应三位人祖,目光却是再看三祖玉石之侧的娲皇、羲皇之像。 泥人已出,可两位人皇却无任何通灵迹象。 罢了…… 风允恍惚,他见过多次女娲伏羲的道韵,甚至是召之道相,但有情感之时,却少之,可见想见两位人皇之难,需缘法。 ……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六章:风都·聚天下异人 二月,惊蛰,春暖初至,花草浅浅—— 风都之地,经过近两个月的维修,此刻已有了秩序,数万风氏之人,皆安顿,趁着初春,筹备春耕之要。 而因为学宫将开,九州之内,能脱身前来,或是各国之间,有意探查下,大量的异人齐聚,为此,风都不得不安排一块区域,为暂居之所,以便接待此些异人。 风都此时,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风都外—— “风圣…您的道路,让人叹然,前无古人,而往后来者,怕是如长风不绝啊……” 屈原,此刻楚国还是公子居暂待国君之责,只有等守孝三载后、几位国老和掌权之臣认同,方可接任君位。 而屈原此番来风都,是其所欲,但公子居最近越发的不安分,他离开后,心中不安啊。 “原莫敖,风都到了,这入山之半后的蓝陵百里,皆是风都领地。” 闻声,屈原拉开竹帘,望向这山势。 “山有阴阳,一半归风都,鲁候却是拿出了足够的体面与风圣。” “不过这样的风都,何国不希望能落在自己国内呢?” “若是风都落楚,百里何小,数百里何小,即使是千里,又何小。” 千里,楚国也不过是千里之地,可在屈原眼中,这风都之价值,不下千里之沃土。 “轰隆隆……”马车过山间之道,入风都开阔之地,那四周的山石,早已在数万人的协力下,移去小石,铺路修屋,如今放眼望去,除却无法移动的大石孤立,底下尽数是刀耕火种后的平土。 “那是……许行。”屈原见熟人,叫停了马车,下车。 “原步行风都即可,不过一两时辰之事。” 风都四面环山,东西纵长,南北较窄,山势矮却绵延。 屈原从楚地来,就是从南口入,只要翻越山势后,距离风都就不过十数里,寻常之人,也就一两时辰的路程。 屈原上前,原是许行早入来风都,见风都之人在行农事,遂带着自己的几名随者,一同参与。 以其在安地向风允请教农事的名头,何处之人会不允其农事呢? “原屈大宰。”许行见屈原,暂息而行礼。 一旁的护卫道:“是屈原莫敖,周礼之称,我楚国已不同矣。” 不同矣…… 当初在楚国时,楚威王就曾下令,楚国脱离《周礼》之国,不服周,遂要改其国职,当初的屈原大宰自然不存。 这莫敖,正是其代替大宰之职位。 许行离开时,却还不曾听说,此刻闻之,只是思索,却也明白其意。 “屈原莫敖见安。” 许行之许氏,已经被曾侯赠于风允的安地,遂此时的许行是为安地人也。 安地与楚国牵连甚广,而楚国此时也是尊人道之国,所以许行不会如同其余国那般,对楚国人敌视。 “我记得你,却不想你来了风都,可是在风都任职了?” 屈原询问,但许行摇头。 “许行在媵国出仕。” 媵……屈原就是穿越媵国,才来到风都的。 “汝倒是好运势,出仕至此,也能与风圣为邻,可时常见之。” 屈原眼中闪过羡慕之色。 许行浅笑,点头不语。 “那原就不耽误先生。” “走吧,咱们先入风都,再看看有何能助的。” 农,屈原并不擅长,而他擅长的,风都怕也少需。 “轰隆隆…”马车再动,但屈原却是步行而前,一路观望,来到午后,方至风都城前。 “好生古意,此城墙,怕是见证了古之兴衰。” 望向这古老而坚韧的城墙,虽然比之如今的,没有那般高大,雄伟,可上面的古意,却是此时没有的。 “入城吧。” 随之入城,就见一壮汉,正与宗伯交谈,其周围还有不少壮年,推着砂石之车,随行。 “如今风都城来了这般多人,就劳烦巢伯了。”宗伯与巢伯言,举止尊敬。 而巢伯大手一挥,大笑道:“不麻烦,我一泥瓦匠人,就是干这个活计,能为风都建屋,给往来之人一落脚地,我也乐意……不过工钱咱可得说好,咱带着一帮娃来干苦力活,可不能委屈了。” 如此说,宗伯自然点头,接道:“自然会记着的,风都此时新立,但大庭古库中,有不少金铜玉石,两月来就在熔成贝币,加之从风氏收来的,如今小钱已可付,大钱也可记录在账,待贝币充足,一一支付。” 巢伯闻之,点头,却说:“可不能拖太久,以免耽误城中钱银运转,此刻异人来风都,必是带着贝币,怕是会影响城中之物价,宗伯可需看好了。” 闻此,宗伯眸光一亮。 “巢伯还会这商财之事?” “如今风都缺少商财之人,不若……” “不了,老夫就一泥瓦匠人,做不来这细锁之事。”摆手,巢伯紧忙要带着手下一帮青壮汉子离去。 “宗伯安。”却见屈原上前。 “阁下是?” 宗伯拉住巢伯,不让其走,却是望向屈原。 “余,楚国屈原,曾有幸得风圣教诲,此时为楚国莫敖,相当于《周礼》之大宰,来风都观摩风祠之开……” “宗伯若能信任,可将这商财之事交于……” “暂等。”不等屈原说尽,就闻管仲之声。 “余,齐国管仲,早先为游商,在大庭时得风子讲学,后弃商而求学,此时为齐国大夫,在齐国管理商人事,此番来风都,还望宗伯能让余为风都护商要,以报一二风圣讲学之恩。” 管仲,宗伯略有耳闻,不管是在大庭时,还是此时的齐国,其名声和善于商事,都知晓。 宗伯目向屈原,抱歉一礼。 “楚国莫敖行政事打赏,不过风都不为国,却是望海涵。” 屈原略失望,但也不会强求。 “商道之上,原确实比不过齐国管仲,宗伯莫歉,此为原之自清。” 如此,却是管仲随宗伯走,去商议商要。 而屈原。 “巢伯,你要去新居,还望劳烦带屈原莫敖一同,寻一暂住之地。” “好,小事。”巢伯方才皆在观这管仲与屈原二者,其二人皆是先天之人,各自之道皆深远,在这几日中,他所见之中,也为少有,自然会留意一二。 “且随我来……莫敖。” 傲,人敖也,但又有莫行之态,却是恪守自我,以国为重,不失傲气,与楚国很是贴合啊。 而随着宗伯、巢伯离去。 城门处,又来几位熟悉之人。 “父,风都到了,我们先寻落脚之处罢。”一女子,在一壮年老者之旁,而又另一旁,是一憨厚老实之壮年。 “将,方才那砍柴的薪伯说,在城东之处,有新居,咱们可在那暂歇。” 原来是欧冶、莫女、干将三人。 干将微微点头。 此时风允闭关,却是不能见之,只能先做歇息。 欧冶望着这风都感叹道:“早些年,风圣救老夫,不只是百越之时,还有在越国时,若无风圣,老夫怕是离不开越国了。” 感叹两声,欧冶摇头。 “咱们去城东后,却也要在别处寻住所,之后,老夫已偿还越国之恩情,此后就留在这风都了,不必再离了。” 城东是暂居之所,众人皆知,所以欧冶不欲居此,以此来表明内心之所愿。 将闻言大喜。 他本就欲追随风允,此番倒是不用与莫女分别。 莫女柔目而望。 “将…” “咳咳……走吧。”欧冶望向往来行人,却是无奈一声,这才惊醒干将与莫女,一同往城东而去。 而一路上,又闻铸铁之令,招收锻造匠人。 此番,欧冶带几人掉头,去城西南之处,而宗伯携管仲也正在此,商汤风都之运行,如何发放贝币,熔铸多少为妙。 这里是风都之库房所在,紧邻城河,运输方便,同时也是临时的政务所在。 而在库前不远,巧铺外,一古树前架起的茶棚下,本饮茶水的宗伯与管仲见欧冶几人寻来,暂歇。 与几人攀谈。 “是欧冶大师!”宗伯居于吴地,自然清楚欧冶之名。 要知,吴国之所以与越国暂时歇战,就是因为欧冶所铸造的湛卢、胜邪、鱼肠、皆送给了吴国的君主-阖闾。 此三剑之神异,广传于吴地。 此时欧冶欲久留风都,宗伯如何不迎。 “欧冶铸贝币,实在是屈才也。” 欧冶闻之,笑而摇首。 “风圣大德,风都亦秉承其德。” “为风圣之风都铸贝币,绝无屈才之说。” 如此言,宗伯为之一礼。 管仲却是在思,若是能得欧冶之剑,赠给齐候,岂不是一笔好卖买,可换取齐国更高之职,以行他之士农工商,分而职之,之道啊。 “嗡!” 却是这时,风都之内,风祠之中,一股撼动天地之力涌向,天色变化,玄气飘旋。 “风祠,立,道天可见!” 风允之声,如同波涛,涌在风都之域。 宗伯紧忙而出,却是风祠将开,他需去主持。 身后,管仲、欧冶等人也紧忙追上,来风都,是为风祠或为风圣而来,这铸币、管理商要,可暂缓之。 …… 闻声而动,不多时,风祠之前的三宫之前,已经人山人海,满目多是异人,除却异人外,也有不少青年才俊,有成异人之态。 宗伯捞着玄端裙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紧忙在护卫的护送下,穿越人海,走过三宫,入风祠外等待。 “哐!”风祠门开,风允从中走出。 风允望下,那乌泱泱一片,挤满了风都城内,沸腾之声犹在耳畔,却不觉烦恼,而是欣喜九州异人向道之心,人道昌盛。 “风圣。”宗伯一礼,等待其令。 风允感怀一二,他这两月来,除却捏塑泥人,为先贤通灵外,就是将风都之地的气运,以成巢咒。 这段时间,随着巢咒的覆盖,先贤也逐渐在风都之域内,以其道,各寻其业,安居下来。 “不知我那三位亲者,可好。” 宗伯自然清楚。 “巢伯泥瓦匠艺高湛,如今在他的带领下,风都城建设奇快,即使如此之多的外来者,都能容下。” “而在城北,对外学宫的建设,也在继续,不需一载,就可居人,少收些,今年夏末也能收一二学子。” “燧伯如今在山野狩猎,组织了一群卫队,驱逐野兽,以庇护城外行农事的风都子民。” “巧姥在城西南,允了一间商铺,平日也为库房记账,操持货物之事。” “对了,风圣,诸国之间,皆有送礼,如今已入库,已足够风都建立的花销,甚至有余不少。” …… 宗伯说尽风都之事 “风都自给自足即可……聚诸国与天下民之富庶于风都,不得向外流通,那风都将成为大恶之地也。” 风允告诫宗伯,也是他明白人之贪欲,不可忽视。 风都有智慧,这是天下人可共享的。 但是若风都有财……财,世人皆私,皆争,世人如何共享? 人族岁月中,短视者不少,短视的统帅者,也不少啊,若风都有财,受祸之可能,难论之。 宗伯从获得大量财物的喜悦满足中惊醒,是啊,风都不是一个国家,没有君主,所以无需聚财,只要维持风都的运行即可。 而风都所需要的…… “智慧,收集人族之智慧,记于典籍之上,存与风都之中,这才是风都所需要,所贪心的。” 风允为宗伯点名。 而又拿出一信来。 “允将主持风祠之事,宗伯可令人将信件送往安地,安地为允之食邑,在于西南,可与处于东处的风都成互助之势。” “这信中,有言,安地之人可云游而卫人道,刻录天下之书归风都,以供后世之学。” 当然,风允在其还秘藏一事未说。 他准备在安地之侧,神农之山中,暗修一处秘窟,以备份风都之书,此事却是需要他寻时机,亲自与安地主事者说明。 宗伯试探一问。 “风圣建立风都,安地之民必心生向往,怕是皆想来此……” 风允摇头。 “安地与风都,只有典籍与风祠的区别,安地之名要入学,自然可来风都入学,但考核规格不变,与九州之民一同。” “而风祠也一般,只要能过规定者,就可入,无分别。” “安地时,允有言,可自行留与离……此时,宗伯伱只需记住,在风都,公正而视则可。” “若安地无人了,那就无人吧。” 风允垂眸,但那在神农之山备份之想,却不散。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七章:典籍宫·道书 “风子安好!” 正殿之外,风允站于殿前,望着这一片如汪洋之海般的异人气息,其下多中年,不乏老者,位高权重,在各国之间都有着自己的名望。 但齐聚在风都,皆为这风祠道天而来。 对此,风允依照定立之规矩。 “法伯,风祠之事,就交给您了。” 法伯,先贤之通灵,是为皋陶也。 风允在英、六、桐等地,就得其知,遂即使在道天未见过,也能依靠此缘法而通灵。 此刻皋陶化作一白须老者,慈眉善目,头戴冠,玄端加身,一副亲和模样,但眼中隐隐的坚韧锋芒,却若隐若现。 “允能将此交托老夫,老夫自然秉承公正之理念,为风都看守风祠,绝不会徇私舞弊。” 风允颔首,遂上前一步,对底下身份高贵的异人们道:“今日暖春之初,允在此开风祠之门。” “风祠之中有异术,容纳数万人而不逼仄,诸位可随法伯入殿,寻缘法,入道天与先贤争论人道,得何考核,得何机缘,皆靠诸位。” 何为争论? 争道、论道也。 争道——正如周公与召公、毕公对礼道的争锋,周公为先道者,若是召公与毕公的后道凌驾于先道,那在礼道一途中,召公与毕公的地位就将高于周公,若是以碾压之势,那恐即使周公为先道,也将被压入尘埃,世人只知晓后之礼道。 争道之法,就是使用一道,相互而争在此世之人族,胜者为大,是为此道主宰,修行裨益巨大,突破先道极限,达过去之不可能。 这就是所谓——道无先后。 而论道——坐而论之,就如三祖对风允设题,以在当世之情况,解此题,就为论道。 论道不必为同道者,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论而触及旁内,以补全自身之道也。 所以在论道之后,先贤会拿出自己道的一部分,赠送于后辈,无私助力后辈之道,以全人族之繁盛。 争道、论道,皆以人族为大,是为人族道天之使命,人道之本源。 根据三祖隐隐透露,这道天是伏羲与女娲氏所创建…… “拜谢风圣!” 这些已知晓道天为何,德高望重,名望不菲的异人们,纷纷在殿前低首而礼,此为敬道天,也是敬风允为人族所做。 风允不语,而是对法伯颔首。 法伯笑而上前。 “诸位且随老夫来,人人皆可进,与先贤争论人道,非一时能毕,遂不必匆忙,应小心梳理自身所学才是。” 此言出,那期待之异人们,多忐忑,但无一人迟疑,皆遂法伯绕行正殿,前往风祠。 而正殿中,已经备好席位。 风允随之入殿,在其后,数十人也随之入殿。 其中,不乏有如桐国君这样的君主,或是屈原、管仲这样的一国大臣,或孔丘这般的方入仕者,或者是如庄周这般,悠然自乐,轻快的游士……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能依靠自身,入道天者,他们身上或许已经有了题,在此世做解,无需风祠沟通道天。 “风圣。”欧冶快步,其非礼士,出声禹越,此番激动下,却是显得莽撞了。 但入殿之中,却无人刁难,要知晓,能入此殿者,皆是在自己道内,先天拔顶之辈,此世中,难出二者。 “欧冶先生。”风允笑而安抚,欧冶这才恍然,对风允一礼后道:“风圣,欧冶如今已离开了禹越,欲在风都久居,还望风圣方便。” “欧冶先生,风都之地虽小,但欢迎有学之人,能学之人,教学之人,此三学,欧冶先生皆有之。” 周围人闻声,思索风允之意。 不消片刻,皆明白——风允之言是说,风都地界不大,无法容纳天下所有人,所以只留三种人,以免浪费其地界。 其一就是有学识的人,这样的人能为风都留下更新,更适合的道,这样的人可以在风都作为隐士,不为学宫之弟子,但可以借助典籍宫之书,或是风祠之道天,以进修其道。 其二是能学之人,就如风都学宫只招收通过道天一重考核的异人,或是聪敏之有望异人者一般,能学之人才不会浪费风都有限的位置,也是免得人看不清自我,徒劳一生,不得学,却不得其解,困死在风都内。 其三是教学之人,这个就是得道之人,可教学学宫弟子,为弟子传道,为风都留学问。 欧冶目光微动。 “风圣,老夫欲在城西街开办一铁匠之所,传授铸造之道,还望应允。” 风允闻之,点头。 “自无不可,铸造,兵之矛戈所出之地,行军无器,如何攻伐呢?” “之后还请欧冶先生著写铸造之书,留于风都典籍宫,以做传世之学。” 欧冶自无不可,行礼称诺。 风允回礼。 诸位才纷纷落座。 “诸位皆能见道天,此番来风都,不知为何?”风允率先一问。 其中欧冶自不必说。 而另外之人,大多是来结交之意。 比如屈原。 “风圣,楚国欲行人道,每年以聪慧子弟入安地求学,出异人后入风都求学。” 风允闻,颔首。 “自无不可。” “九州之异人,只要能入道天一层后,即可入外学宫,观阅典籍宫之典籍而进学,完成道天之考核。” “考核后,则可入内学宫进修,并再入道天一次,之后与诸多同行者论道,以精进……每每完成一次道天考核,就可一入道天,直到能自我入道天……” “允也不吝啬,允虽未死,但也留了一魂在道天,允之所学,其魂皆有,若是学子能达一定境界,可进风祠,以二鼎,入道天,得允之亲授。” “而允在风都典籍宫中,也将留下传世之学,达一定实力后,也可以允所留阴阳五行之幻咒,助其入道法术界,得其传世之精要,领悟异术、异法、异道。” 何为道法术世界,就如当初风允与老子观《周易》而论道,进入周文王所创的周易世界一般,其天地皆为周易所变化,风允与老子在其世界中,领悟了完整的周易六十四卦。 而后风允加之自己的感悟,以成《周易·风子六十四卦》,并且,虽之此书出现,风允也祭道为器,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六爻之盘,只是不曾动用罢了。 如今,只要以自己所感悟的道,亲写一份原本,即可加以幻咒,阴阳双鱼,五行之气构建出一个可供观道韵的小世界,方便后人学其道。 而风允如此的言论,殿中的诸位虽还不清楚术法道界为何状态,但也都明白其中好处。 皆叹服风允之德行,对传道后人,不惜余力,无所私心。 风允摇首不答,他不是没有私心,而是他的私心就是利人道,只不过是私心如此,却有益了大多数人,所以看似圣人之行罢了。 “风圣……”桐国君此时也言。 “我桐国也欲与风都交好,不过桐国无安地这般的人道玄门之所在,所以只能经历来风都求学。” 安地,楚国之交界也,楚国自称蛮夷,他们这些周礼之国,还是顾忌的,不见此时众人都恍惚忽略屈原,对于言谈不做搭话,也不目视。 风允颔首:“允会给诸国一些名额,但是外学宫也有考核,每期一次,其不能学者,遣返而回,诸国莫觉是风都刁难。” 此言出,诸国又喜,却又忐忑,却是担心国内一些权贵子弟,为其攀比,拿去名额却是纨绔之心,丢人现眼。 但没有人拒绝,只能经历寻来聪颖之辈,代表本国来风都。 风允如此决定,也是无奈。 毕竟此时能学字者少数,能支持其学者更少,多是士族子弟,各处各国名额,各国之间有傲气者,在乎颜面,必会资助一些聪颖但家贫之人来学,以彰本国之智慧,在诸国之间不落下首。 有时,给出一些好处,这些权贵才会放出一些利益换取。 以物换物,得与失,好与坏,价值可对等,这本就是难以断明白的事情,只需定下一个范畴即可。 之后,不少人也都纷纷向风允示好,表达了入学之心。 而那些游士,却是希望能一观风允之玄门人道,感悟圣人之力,为自己而进修。 而那些诸国来探查之人,也都目光一动,心中期许。 这可是数百年才再次出现的圣人啊。 若是能一观其道,当为大幸。 风允起身。 “诸位且随允来,玄道为人道之器,自然不会脱离人道之理念,而独守高楼。” 闻风允言,诸位先天异人,皆起身相随。 一路而行,来至典籍宫。 “允之学,皆留在典籍宫内。” 入典籍宫,此刻还有不少风氏之人,在分门别类,将收集来的各国之书整合,列方。 还有不少在抄阅,备份…… “风圣安。” “且忙,允携诸位来客,入首阁观书。” “诺……” 首阁,就在风允之偏殿旁,这里是典籍宫最大的殿,其中存放的,多是风允所学、所知之道,是他亲自以道韵玄气复刻。 当然,为增长其力,以开书中世界,风允将异宝都放于其上,以培养书之灵性。 “嗡!” 门方开,就见一老人。 “颉伯。” 仓颉…… 颉伯中年人,却有老迈之态,其坐于席上观书,正是风允的《音字表》,对风允与众人的到来,不多言,只是颔首,慢悠道:“自便。” “此为典籍宫之长史,居典籍宫首殿之左,允不在时,典籍宫之事,由左长史看守。” 几人看颉伯,能感受一些先天之意,遂就无多言。 但风允却晓得,这是颉伯故意为之,如此也少了许多质疑之言论。 入殿,宽阔,只有几本书在架上,悬浮而空,更之上是风允的异宝,散发着圣人之力。 数十异人观之,皆叹息,心头一惊。 这圣人之力,恍惚浩瀚之海,连绵不绝,此时看之毫无压迫,但若是以心神探究,却是有阻碍之态。 风允解释。 “此为禁制,以免不得其实力,强行观阅而伤己。” 众人颔首。 风允继续言:“今日诸位来风都,是为人道之兴,诸位可观此地之书,入其中,所得皆归诸位。” 此言出,众人喜色上头,皆行礼而寻书。 其中观阅最多者,却是代表风允玄道的《列国》几书,而《列国·楚》却是多者,毕竟,风允在楚国所做,最能体现人道之情,而丰镐之时,却多隐秘不发,不为人知。 但其中也有特殊者。 屈原犹豫在《列国·楚》与《列国·周》之间。 对此,风允道:“原,你心中之道为何而行呢?” 屈原为之一振,对风允行礼。 “原知晓了。”说罢,也毅然入《列国·楚》中,至今,屈原都没有看懂风允在楚国的所行,所谓人道,他还是很迷茫。 或许楚国,唯一细解,透彻人道者,尚且只有自裁的楚威王。 另一旁,管仲对风允一礼。 “风圣,您是知晓管仲之道的,但是在齐国,管仲还是不得齐候重用,您可有法?” 管仲面赤,在风允面前,他低首而不敢目视。 风允指着《列国·百越》,不作多言。 管仲再礼,这就投入此书当中,幻化而入。 再往后,欧冶也踏入了《列国·百越》一书中,其却是言:“欲再行当年之事。” 如此,一时间,殿中数十人,只剩下风允、颉伯,与庄周、孔丘。 孔丘对风允遥遥一礼,似要踏入《列国·周》当中,欲再观一次周公之礼,但是风允阻拦。 “且慢,汝可入此书。” 思索间,风允招手,一本书落入其手。 此书无异宝,此时灵性尚浅,但其上虚幻之意不绝,似乎随时都能将人之意识牵入其中。 “《周公解梦》?” 莫说是孔丘,就是庄周都聚上前来。 “周礼之源头,或许能从此书中得到解答……”风允目光微动,想起了当初在此书上见到的武王与周公之梦。 “此书的原本在成周,允一路上对此有深感,记住其道韵,后亲自刻录一份,虽不出异宝,但以阴阳五行之力,却是能激其起灵性。” 万物有灵! 启书之灵性…… 随着风允行术法,他身后阴阳双鱼浮动,四周五气聚集,纷纷涌向此书。 “此书,二位皆可一观。” 孔丘自然信任风允之言,而对于所谓的周礼之源头,孔丘也是有研究之欲。 而庄周也好奇。 对此,风允也清楚,庄周梦蝶,其与梦有不解之缘。 这梦道之先,自然能补益庄周之道。 随之,两人被玄气包裹,入了这《周公解梦》一书。 “允,你这玄法不凡啊。” 一旁,颉伯感叹……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八章:至圣·西出阳关 颉伯感叹,却是能感到这些书中的文字,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和玄气。 “有此法,风都的典籍宫,将不弱于风祠的能力,这亲入书中,感悟文字间的道韵,领悟其道法术,也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观世、入世! 风允正是以玄道的观世之法与入世之法为核心,才能让众多异人先天异人进入书中世界。 “允之法,也需书有灵,方可行之。” “若是无允这般实力复刻其书,施展玄法,怕是需要著书者的原本之书,方可入书中世界。” 风允是为亚圣之极,大圣也。 这本《周公解梦》,也不过是近圣之书,他自然能复刻。 但若是一本亚圣之书,他要复刻,让人进入书中,就没有这般容易。 所需怕是几载研读,再几载复刻,再几载启灵,再几载施展玄术,如此,后人才能入其书中,以观道法术。 “那也是不凡矣……” 颉伯再感叹。 “你这音字表,却也不凡,只可惜你不是以此道为先天,不多钻研……老夫却是要为此书寻一继承者,倒是后起之秀,后道破先道,你可勿恼。” 风允一笑。 “允却是没有时间来研究音字之道,当初在百越时不以此先天,如今更不会以此为道。” “颉伯有心为此书寻后作者,允谢之。” “伱真的决定了?”颉伯闻言,却是面目一肃,盯紧风允。 风允不假思索。 “风都已经安定,有诸位先贤在,能庇护千百年而不绝,允也将该留之书,留尽。” “此番……”望向窗外,那黄昏之境。 “也该出发了,人道之势,因为西昆仑之灵气复苏而开,但不够。” “温水之处,最易沉沦其中,唯有沸腾之水,才能激其寻生之念。” “允除却助力人道之势外,还需要让世人明白,人族此时的危机到底为何,而不是再做这井底之蛙,困守自留之地。” 风允言毕,却见三位人祖,踏入此间。 巧姥严肃。 “这是你的想法,当世之人,行当世之事,吾等已离之人,自不会阻碍你,但是你需想好,归墟之地已沉没,脱离人族境内,道天无法探寻,我等也不知其踪迹,其中凶险,皆靠你自己。” 风允颔首,他自然清楚寻找归墟的凶险,但是他必须这般做。 “归墟,鬼邪之地,鬼邪不会因为沉于水中而沉溺死亡……人族之地因为昆仑灵气倾倒,如今在众邪眼中,已是正在肥沃的气运之地。” “若是缓慢而养,待数百年后,人族之地成熟,众邪夺食,归墟也是其一,惊醒而来,人族却不知,那将是人族的灭世大劫。” “唉,归墟啊原本也是人族看守的……”巢伯一叹。 “当初颛顼与共工争为帝,天柱倾倒,天水灌流,让东夷淹没,以至于归墟脱离少昊国的看守,人族再无所知。” “少昊来不及拯救少昊国,就带领族中强者前往归墟之地,如今数千年后,也不知如何了……” 燧人上前。 “允,对于归墟之地,自从他脱离人族,人族就再无感应,记载也变得模糊,吾等无法挽留,但吾等能知晓,此时渤、黄、以及部分东海领域,在天柱未成倾倒之时,尚为大地,归人族所有,你可以此为线索,去探寻。” “三祖之言,允铭记。”风允一礼。 三祖受之,然后一一让行。 “这是他选择的道……” 风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风都之地。 其中唯有诸位先贤,与手持信件而离的蛮娃知晓。 风允将备份之事,交给了先贤与蛮娃,蛮娃要做的,就是前往安地,在之侧的神农之山上,找到可藏书之地,之后,在安地抉择一位看护者。 …… “轰隆隆……”就在风允离开之后,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似有所感,车帘拉开,露出其中带着银冠的黎月。 “停……” 马车停在了风都之前。 黎月下车。 “王,不可……百越与南越战,您此时应在战场,不能在此露面啊,若是被……” “住口。”黎月冷目一视,那人就不敢再言。 黎月扫过风都城,再看远方。 “他走了……还是我来晚了……怪我,无法立即南越,以至于耽误了行程。” “王……”有人提醒,风都的护卫正向此边而来。 黎月垂眸。 “走吧,回百越……我百越已有风子设立的浔阳学宫,何须来风都的外学宫……待到拿下南越,再派遣异人来风都求学罢。” 说毕,黎月上车,沿途而返。 也是这时,急报传来,快步奔袭,入风都之中。 “宗伯,西陲之地妖邪入侵,召公薨逝,宗周六师伤亡惨重,败退……” 宗伯在处理风都中事,却是不如风祠与典籍宫,此时听闻,大惊而问:“如今妖邪到何处了!” “报,秦嬴之地还在支撑……” 秦嬴之地,那就还好。 但! “天子是如何说的,四方可有支援?” 妖邪绝不能入,不然四方诸侯皆难矣。 “公子宜臼不曾入宗周之地,此时还在南申。” 宗伯蹙眉,有听传信之人道:“不过大圣老子已出函谷关,越过宗周,往西陲去了。” 听见老子已经西出,宗伯才缓了神。 “有大圣老子在,倒是能阻。” “不过……召公为何会突然薨逝,妖邪入侵也不至于伤其性命啊。” 召公是先天异人,更有大周气运,怎会轻易被妖邪所杀,其中必有古怪。 可惜昆仑距风都之远,难以探寻缘由,只能得信使片面之词,无法定论。 此时西陲之妖邪祸,还需天子决策,方能会盟而镇压,不然诸侯间,难以聚之。 或者…… “老夫去禀明风圣……” “不必了。”巧姥从典籍宫而出,归城南之库,在树下茶棚,就闻宗伯之声,遂道:“老圣往西,风圣在东,这是他们一开始就选择好的道路,皆是为人族而行,如今老圣动作,风圣也自然离开了风都,往东去了。” “在东?”宗伯闻风允离开,一惊,紧忙道:“风都就是在东,为何还有往东去?” “东?”巧姥摇首:“人族真正的东,不是现在的东。” 宗伯恍然,望向东方—— “呼……轰!”东海之滨,海浪滔天。 此正是人族大地之东,黄河入海之处,黄海。 而不知多少年前,黄、渤之海,皆是人族之地,可此时已被淹没。 连带着,那广阔的东夷也被淹没其中,余留一小股边缘之夷,留在了这沿海之地。 “蚩尤与黄帝战,而在蚩尤之东,还有一族,是为东夷-少昊国也。” “可如今,蚩尤之苗裔尚在,却不见少昊之流传。” 风允在海风中,遥遥而望。 回首,又往西出,那股妖邪之意,如山洪爆发,从昆仑之上冲袭而下,向着西陲而击。 “召公,可惜了。” 召公之死,风允也有所感,可惜这一位有识之士,被淹没在了历史之下。 “轰!” 却听,西陲之地,传来了风允一直在等的声音—— “今吾老聃,西出阳关,代天行道,以人族之躯,探天地之真理,万物之本源……道法自然!” 天似乎睁开了眼睛,往这位于天下间,隐匿之深的人族只留之地,看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老聃抓住了机会。 天道之势! 借天道之势,老聃的气息不断高涨。 大圣,破! 至圣出! 人族至圣! “轰!轰!轰!” 上一位人族至圣,还是周公,可记载已远,如今数百年来,再出至圣,却是大不同矣! 人族之上,天象变化,老聃身骑青牛,从西陲之地,入昆仑之境,浮现而出。 那昆仑之处的妖邪,恐怖可憎,人族观看,心头皆恐。 仿佛下一刻,所见之人就会被妖邪吞噬。 又见,在其旁,西陲之秦人奋力杀妖邪,其战死之人不断。 可就是这样恐怖的妖邪,在老子那周身的清静之光下,惊恐而逃。 秦人方才有喘息。 霎时间,西陲之地,紫气东来。 昆仑的妖邪之祸,正随着老子西去,逐渐镇压。 九州之人,皆礼拜西方,口尊至圣老子。 而那抹老者背影,也永久刻在了道天……如同风允,老子将自己的一魂,留在了道天之中。 对此,风允也遥遥对西方一礼,以送别老子。 “为人族为行天道,老聃先生,允拜送之。” 这是老子选择的道,而此番离去,却是不知可有再归之时,毕竟,天地可是能轻易探究的? 风允躬身,捧起一捧泥土,再寻五行之灵,注入阴阳二气,以玄气幻化出一只冶鸟。 摘下腰间玉佩,风允亲自写下老聃之名,挂在冶鸟爪间。 冶鸟飞向风都之地。 “允前往归墟,后之先贤立像事,只能交由后人填补,通灵也需以祭祀来行,不过老聃先生之像,允倒是时刻准备。” 已离之人,可入道天。 三祖就称自己为已离之人,风允此时才明白为何。 “原来,这就是已离……那三祖是否在人族之外的某一处,还存在呢?” “还有女娲、伏羲等远祖大贤……” 无法去探究。 风允踏出一步,脚下生出一道气流。 海水涌起,形成一道海浪。 风允踏浪而行,向东而去,深入这汪洋大海,以寻少昊之国,归墟之地。 至于为何——风允所想,是打开东之门户,让灵气,如此先的昆仑一般,倾倒人族之地,化作人族底蕴,同时也让人族知晓归墟之下所隐藏的灾祸,不然人族知晓未知之灾厄。 当然,此时还需找到少昊之国,毕竟,少昊国是看守归墟之地的国都,亘古如此。 …… 三月后—— 大周-六月·小暑。 风都之地,如今天下皆知。 今日,却来了一位携重宝之客。 “余,尹喜,拜见风都宗伯。” 正殿之中,宗伯接待了这位函谷关之关令。 “余却不是关令了,在随至圣老子一月后,尹喜感悟道学,此刻已决定为游士,去天地中参悟道法自然。” 尹喜一礼,随之拿出一张帛书。 “此为老子所留,交与尹喜,归风都。” 宗伯郑重接过。 “老子与风子,为忘年之交,此番老子西出,风子也往东而去,却是希望二圣,皆能有所得,助人族之道。” 尹喜颔首。 “尹喜此番除却这《老子五千言》外,还有一事告知宗伯。” “哦,不知何事。”宗伯询问。 尹喜道:“余在西陲,随老子多日,见识了诸多妖邪,但妖邪之力却还不为大,其大者尚在昆仑之中……召公之事,恐非妖邪,而是人为啊。” “啊?”宗伯一惊。 “怎会,何人加害召公,召公可是携宗周六师,在抵御妖邪,为九州之人而战啊!” 惊怒交加,风都即使在东,远离妖邪,但宗伯眼界早已随着风允,放在了九州之地,而非一州、一国、一人之荣辱。 尹喜惋叹。 “却是不知,老子也不多言,尹喜却无这推算之能。” 两人对视,无奈而惋惜。 尹喜又道:“如今宗周之地,却又有另一大事,尹喜途径时,就有耳闻,此时恐要传来东方诸国耳中。” 不等宗伯发问,尹喜就道:“周幽王有二子,被诸国清楚,其一为褒姒之伯服,其二就是申姜之宜臼,可实际上,幽王还有第三子——余臣。” 宗伯略有所思,惊异下道:“可是有人欲退第三子,与宜臼争?” 尹喜点头。 “正是,而且还是那虢国此时国君-虢翰!” 虢翰,虢石父之子也! 宗伯眉头略皱。 这时,有信使而报。 “报,宗伯,鲁国君来信。” 宗伯闻言,接过信件,展开一观,观后,眉头更深。 “唉……”将信递给尹喜。 他道:“二王并立,成宗各主,这如何能让九州诸侯信服啊!” 尹喜观后,也叹。 “虢翰以宜臼勾结犬戎,导致妖邪为祸,弑父之罪为由,不愿尊其为天子,在宗周丰镐尊方才一岁的幽王之子-余臣为天子。” “这,却是宜臼之弊,九州诸侯心中之结……” 不管如何,宜臼与余臣,皆是幽王之子。 虽说宜臼为申后嫡子,但是申后被幽王废后位,而申后待宜臼离开大周,入申国,此时也与庶无多。 余臣为庶子,但身世清白,没有什么勾结犬戎,制造妖邪灾祸的名头。 两相为难。 “鲁侯来此信,是为何?”尹喜询问。 宗伯微思。 “鲁侯,周之姬氏,嫡亲也……恐是想知晓风子态度吧。” 老子出关,如今九州最强者,就为风允,但风允离去,却不曾告知众人,以至于如此。 “老夫先回信,说明风都只为人族之道,不理王与国事。” 说毕,宗伯就寻帛书,以回之。 却又有信使来报。 “禀宗伯,天子欲迁都成周,如今正向诸国发令,护王入城!” 宗伯手略滞,抬眸道:“是宗周的天子还是申国的天子?” 信使莫名,却是宗周之事,还未传出。 “申国……不过此令是从成周,毕公手中发出。” 宜臼…已经得到了毕公的支持。 宗伯明白了。 “风都,只顾人族之道,不理王与国事……此事,我风都不参与。” 说罢,却是安排细作,去成周、宗周,探明。 不理王与国事,却要知晓。 此时风允不在,宗伯唯有慎重,以免殃及风都,不然等风允归来,他如何能面对?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九章:至圣风子【第四卷•完】 七月·立秋—— 申国、曾国、晋国、郑国、秦赢之地…… 少数诸侯国,尊姬宜臼为天子,派兵护卫,迁都成周,毕公以周公与成王先例为由,辅佐天子。 而因为此些诸侯来护,天子有意分封,但除却秦... 说到这里,玉玲珑沉默了片刻。但她脱口而出下一句话,却让云汐颜玉手微颤。 对李灵而言,大将军王沈浪实在是远的不能再远,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想不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数据空间”遇上他。 许君与顿了顿,反抗的力道一松,苏暖再用力,轻而易举就把许君与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你所说的话!”乔冰瞪着云子辰,她的手死命的就这胸前衣襟,似是心口疼的越发厉害,只靠着她的憎恨强撑不倒下。 那天碰上侯珍珠,事情草率了事,沈七七虽然不太开心,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宇宙飞船一停下来,立即有数十人神色肃然凝重地护着一个透明的医疗舱直奔神赐星的禁地。 高婉晶一怔,她抬眸一瞬间落入司徒泽眸光神漆黑深幽的复杂眼里。 估摸着这个时间,夜凌霄应该已经得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了,沈七七也就越发的大胆了。 如何让他那个笨蛋妈妈不再受到任何伤害,那就是找一个可以为她保驾护航的人。 这一栋私人别墅,是风间彻的生日礼物,平时是很少过来住的,一直放着没有人住,今天终于过来住了。 灵儿亲切的叫了一声“爷爷”,大长老应了一声,古云想了想也是叫了一声“爷爷”。 也是,坚持了这么久,她也到极限了,已经避不及待的想要跟魏索圈圈叉叉。 “为敌?他们敢吗?”克里夫兰嘴角往上一翘,又往前踏了两步。 \t魏长久已经听出来了,他原本随口抛一个话题出来,结果发现苏落雁对从政有另外的看法,但后来两人又聊了几句,魏长久觉得苏落雁已经有了决定,刚进官场和现在,她的思想已经转变了。 \t嗓门提高了,付成林也算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亲自来一趟,结果碰上这态度,他可有些生气了。 在一些关键节点上,高川很舍不得用‘花式突破’,来浪费掉机会。 一个画外音问道:“再说一遍,在这块石头面前再说一遍。张弘做了什么事? “什么,你,你居然敢和南宫世家作对?”南宫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魏索,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和南宫世家叫板? \t余安立的无奈就是此事,讲出来之后,也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了,又喝了口水。 “大叔,前面有警车拦截!”顾萌指着不远处,一队警车已经堵在了前面,就等着他们过去。 “我这是回到了霍比特人的位面吗?”,看着那几乎像是地洞一般的建筑,东方玉的心下喃喃暗道。 用粉掩下黑眼圈的鸳鸯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然后不理他,继续给贾母捶腿。 “你除了知道剑,你还知道什么?”宋凌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了,但是他现在发现这却是对他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 关于这本书的后续。 过年,休息一个月,是的,我懒死…… 这本书,大概率会切。 不过我后续会延续这个已经纳入山海经和诸子百家的世界观,重新开一本…… 大家能免费再看十多万字,而我能刷新新鲜感,完美。 (写小说最大的美好就是,可以在群里玩弄读者的感情,或者读者玩弄我的感情,更完美了) ------------ 这本书后续—— 后续会以第二部形式——风子成圣的一百年之后,继续创作。 背景:灵气复苏,九州巨变,春秋战国之间,诸子争圣,妖精鬼怪群出。 主角是一只拥有人心的鬼,开始人族未完成的道路。 书名:《人族之地》 偏玄幻风。 即将签约,有投资想法的,可以看看。 ------------ 新书—— 《大商:从占卜开始》 神话大商,非封神榜,已经8万字,能立起来了。 上一章末尾有传送阵↓ ------------ 大商:从占卜开始 ……很抱歉,之前那本人族之地没有写好,有点崩溃…… 因为这个号出问题了,没办法电子签约,所以换了一个号(我还有那么多积分没用……) 现在新书•《大商:从占卜开始》,已经13万字了,确定可以立住。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翻阅。 链接在上一章结尾。 ------------ 新书——《神话:从诸子百家开始》 《神话:玩家已登陆》 承接了风允的故事(战国,秦始皇时期) 感言不能放链接,所以链接在上一张末尾,有兴趣可以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