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相亲，然后将导致世界毁灭这件事 “在大多数奇幻故事中，反派都背负着一项重要使命，那就是帮助主角成长。 “他们勤勤恳恳地为主角制造困难，磨砺主角的意志，增强主角的信念，激发主角的天赋。 “再将主角逼到各种险境绝地，从而‘引导’主角获得各种各样的奇遇。或是强大的魔法，或是厉害的神器，或是伙伴的友谊…… “而最终，反派也都会被正义的英雄所打败。这是多么理所当然，就如同太阳从东边升起，再从西方落下。” 伯爵府中，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雕花的窗棂洒下，照亮了装饰华丽的卧室，罗格思在室中沐浴晨光，轻声自语。 他站在一面等身镜前，镜中的他有着一头蓬松的银白色头发，发丝柔软而有光泽，略微散乱地垂落在他额头和颈项上，面容则是一副俊秀少年的模样。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年约三十的侍从，对方身穿朴素而整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正在一丝不苟的服侍着罗格思穿衣。 侍从的一举一动中都散发着沉稳和细致，只为让少爷在接下来的约会中，能够充分彰显出一位伯爵子嗣应有的体面和荣光。 至于自家少爷的自言自语，侍从则恍若无闻。 罗格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就在前两天，他还正坐在一家饭店里，舒服地吃着火锅，唱着歌儿，突然就有一辆大货车破门而入，朝着他便疾速冲撞了过去。 回过神来之后，便来到了这个剑与魔法的异世界，成为了名为罗格思·布瑞德的贵族少爷。 只可惜这个在别人看来拥有着极高荣耀的姓名，却让他感到头疼无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转生成为一个平民，也不想当这背负凄惨命运的少爷。 思至此处，罗格思不由回想起被货车撞死的前一天，他还在玩着一款名为《晚钟四重奏》的RPG奇幻冒险类游戏。 游戏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平民少女，内容是她在觉醒圣女血脉后，不断集结各路伙伴，最后讨伐最终BOSS，从而拯救了整个世界。 罗格思对这种游戏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游戏的美术风格实在好看，尤其是其中还有着大量成年男性们都无法拒绝的内容。 于是他带着批判的目光，狠狠地玩了几把。 最后沉浸在了游戏那丰富的剧情路线选择，以及优秀的战斗机制当中，算是彻底入了坑，肝通关了所有结局。 而他现在的名字，恰巧对应着游戏序章中的一个路人，一个开局即死的杂鱼反派。 按照不算模糊的记忆，此刻的他并不应该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让侍从服侍穿衣，做好去见订婚对象的准备。 而是应该毅然逃出伯爵府，前去寻找自己倾慕已久的挚爱，亦是游戏中的女主——爱丽丝。 再妄图要求她与自己一同回家，去向父母宣告自己已然获得了真爱，好让家族推掉联姻。 之后在强行拉扯女主的过程中，被女主哥哥一拳打残或者打死。 至于到底是残疾还是死亡，还得看剧情roll点。 但无论如何，女主哥哥都会因罪入狱，在狱中被折磨致死，尸骨无存。 而女主则因为痛失血亲的悲惨遭遇而开启血轮……噢不对，是觉醒圣女血脉。 序章的结局也没什么悬念，哪怕能侥幸逃过一劫的罗格思，也会在圣女的复仇怒火中进入死线。 这就是他会在刚才发出那番反派感慨的原因。 按照他刚穿越来的想法，避免死线的方法其实异常简单，只要躲着女主走便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抉择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心神一动，一面淡蓝色的光幕便映入了罗格思的眼帘，光幕边缘有着简单的花纹，同游戏里的提示框如出一辙。 最开始罗格思还因为它而惊喜雀跃，觉得这肯定是穿越者们必备的金手指。 后来研究之后才发现，这光幕的作用真就和游戏内的提示框一模一样，只能提示必要信息，除此以外对他便再没更多用处了。 【生存任务】 【名称：纠正命运】 【内容：请将凯文（女主角的兄长）抓入牢房，保证他在三日内因您而死。】 【奖励：无】 【惩罚：无】 【备注：因命运轨道的偏离，爱丽丝很可能无法及时觉醒血脉，这将导致世界无可抑制地走向灭亡。】 【请选择是否接受】 “选择个屁啊！我有选择的权力吗？我根本就已经处在这狗屎任务所描述的事实当中了啊！” 罗格思看着任务面板，没有去选是或否，只是在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回望自己的前世，不说有大仁大爱，也算心地善良了，就连一起玩P社游戏的好友们，也都会称赞他高尚的道德。 究竟是为什么，会让自己面对如此的遭遇？ 随后他又向了一旁的侍从问道：“汉斯，如果我为了拯救世界而逃婚，你会帮助我吗？” “看在众神的份上，请少爷今天务必保持体面。”汉斯苦笑着回应，他取出一条精心制作的喉襟，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地继续着自己的任务。 待他把喉襟巧妙地摆出精致的竖形波浪，将其安置在罗格思的领口前，再轻轻拂去喉襟上的褶皱痕迹后，才继续讲道： “少爷，我明白您对爱丽丝小姐那热烈的爱意，但比起爱情，您更应该关心家族。 “伯爵大人说了，如果您无法讨得艾莉娜·德温小姐的欢心，他将会把您吊在观星塔一周作为惩戒。 “当然，要是您能和德温小姐尽快诞下子嗣，相信伯爵大人也会乐得纵容您一下的。” 汉斯一边将蓝底金边的外套给罗格思套上，一边笑说。 “诞下子嗣？这不刑吧？我们才十三岁啊……”罗格思有些无语的回道，不过当他看见汉斯一脸莫名的反应，便止住了话头。 十四岁生子，在这个世界当中确实也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穿戴整齐后，罗格思带着复杂的心情，跟着汉斯的脚步，走向了违背命运的道路。 他不是没想过现在逃出伯爵府去找爱丽丝，遗憾的是最好的时机已经没有了，作为当下整个府中的主角，根本毫无一点溜走的希望。 幸好任务的时限还算有余裕，三天之内总有办法的。 至于接下来的见面，他目前的身体虽说还是少年，但内心总归是个成年人，对自己的“未婚妻”并无多少期待。 只想着哄好对面的小姑娘，最好再借助她离开伯爵府，找机会完成任务便行了。 在汉斯顿带领下，罗格思走出卧室，穿过长长的楼道，身旁一扇扇窗户洒入的光辉，将走道切成段段明暗。 时明时暗的恍惚之后，他踏出宅邸后门，径直走进后院的花圃。 清风迎面吹拂而来，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色彩斑斓的花朵争相绽放，舒展自身的活力。 罗格思看着这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心中不禁激荡起身为穿越者的豪气。 凭着自己的游戏记忆，还有前世的知识储备，这才仅仅是刚刚开始！ 以先知算无知，优势在我！ ------------ 第二章 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花圃中央有着一片喷泉广场，临近它时，汉斯适时地退下，走前还耐心地提示了罗格思务必要注重哪些应有的礼仪。 至于双方父母，则早已相约出门打猎去了，他们专门留给了各自儿女单独相处的机会。 远远的，罗格思便能看到伫立在喷泉旁，身着白色礼裙的少女。 待他缓步走近时，让人惊艳的容貌映入眼帘。 艾莉娜有着雪白的秀发，发丝被编到脑后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调皮的碎发摆脱了发带的控制，垂在鬓边。 她的脸庞线条润顺，下巴精致小巧。 项上那条金绿宝石项链与莹白的肤色相得益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然而，这一切都不及少女那双美目。 在长长的睫毛下，澄澈的琥珀色眼眸倒映着少女面前的一切，过浅的眸色仿佛令她的神情带上了几分疏离。 当艾莉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罗格思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里流转着难掩的那丝诧异。 “我还以为您应该会前去寻求真爱。” 艾莉娜清冷的语调道出了两人相见时的第一句话。 罗格思还来不及行礼，便听到这句让他颇感意外的言语。 他没想到前身痴情的事迹会传的这么广，还会被“未婚妻”当面拿来质问。 而且艾莉娜的气质给罗格思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位十三岁少女应有的样子。 该说是贵族的子女因为精英教育的原因，大多都会早熟很多？ 他不由回忆起了艾莉娜在游戏中的出场，对方只在旁白中出现过那么几次，是个连立绘都没有的龙套。 “艾莉娜小姐，我可是冒着世界毁灭的危机前来见你的，不用刚刚见面就如此刻薄吧？”罗格思满脑子任务，随口玩笑道。 他不愿两人的关系搞的太僵，只想早点借助对方离开伯爵府，去寻找完成任务的机会。 【艾莉娜·德温对您发动预知特典进行虚实判断，判定成功，此言为实。】 蓦然跳出的光幕让罗格思微微一怔，随即他缓缓眯起双眸，紧紧盯着对面的少女。 特典，在设定中，是生灵降生时，世界给予的特殊恩典。 而预知，则是命运类特典中的高位特典。 持有特典的可能性本来就概率极小，高位特典更是少之又少。 罗格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籍籍无名的艾莉娜竟然拥有如此实用的高位稀有技能，甚至还在这个时候用了出来。 “您的眼神……是想囚禁我？”艾莉娜在短暂的错愕后，两只纤细的小手轻提裙摆，脚尖点起，身体前倾，精致的脸庞凑到罗格思的面前。 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然被一种欲望所充斥，其中写满了“我很好奇”。 仿佛想不择手段的用尽方法，也要从罗格思半合的眸子中探明出些许东西来。 见他不开口，艾莉娜继续讲道： “所以说，您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吗？ “即便是黄金级的魔法师，都不一定能够发现端倪，看来我的未婚夫，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无能呢~” 属于少女的淡淡幽香侵入罗格思的鼻腔，因为过近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温润的鼻息流淌，但他心中却毫无半点旖旎。 他刚才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确实是彻底控制甚至除掉艾莉娜。 这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秘密，如果被人发现，罗格思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遭遇何种下场。 但细细一想，可行性又实在太低了。 “预知特典，如果要是让其他人知晓的话，恐怕都会瞬间变成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哪怕连皇帝都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艾莉娜小姐，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吧？”罗格思收敛思绪，平静地开口问道。 因为预知特典的特性，面前这家伙的心智完全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去衡量了。 哪怕罗格思不认为以现在艾莉娜的实力，可以完全驾驭如此高位的能力，但仅仅是些许的权能，就足以让她轻松拥有远超同龄人的处事经验与智慧了。 他还猜测，艾莉娜的父母都不一定知道她拥有预知特典，不然也不可能将她嫁出来了。 “我以德温家族的血脉与荣耀起誓，如果您愿意保守我的秘密，那我同样也会保守您的秘密，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艾莉娜微笑着抬高裙摆，膝盖轻轻弯曲，使另一腿稍微后退，做了一个标准的提裙礼，随即她又接着补充道：“如果您还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订缚神契约。” 罗格思对艾莉娜的识趣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突然又开始不断跳动起字符的提示框，让他的心神逐渐紧绷了起来。 【告知！您引起了一位存在的关注！】 【命运织机的主人惊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祂难以置信您竟然逃脱了命运的桎梏。】 【叮咚！命运织机的主人试图向您发出邀约，期待您能成为祂的代行者……】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命运织机的主人无法进行代行者权责的赋予。】 【告知！命运织机的主人发觉您有接收并承载祂信息的能力。】 【告知！任务“纠正命运”内容已修改。】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再次进行修正，命运织机的主人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投来目光。】 命运织机的主人，看这称谓很像游戏中众神的别称，可这个称谓似乎并没有在文本中出现过。 众神于游戏中一直都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直到游戏后期，世界面临崩坏危机时，才有寥寥几名号称神明代行者的人物出现，且他们的实力还远不如女主和她的追随者们。 罗格思有点不明白这种存在为什么会来关注自己？ 因为他做出了和命运中不同的选择？还是艾莉娜对自己发动了命运类特典，将祂给招来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他又打开了任务面板。 【名称：纠正命运】 【发布者：命运织机的主人】 【内容：请将凯文（女主角的兄长）于今日控制起来，保证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因您而死。】 【奖励：无知特典，智识类高位特典之一。它可使您免疫一切探查与侦测类技能，主动触发时，亦可抹除指定对象的知识与记忆，主动触发后的具体效果视您实力进行判定。】 【惩罚：被命运织机的主人所厌弃】 【请选择是否接受】 任务的时限虽然被改变了，但描述依旧不是帮助女主觉醒，而是规定自己杀死凯文，好像杀死凯文就是女主觉醒的绝对前置一样。 还有为什么奖励会是智识类的特典？按逻辑不应该是命运类的吗？ 不过这个特典恰好是他目前迫切所需的，尤其是面对艾莉娜这类人的时候。 “你看到了什么？”艾莉娜松开裙摆，再次蓦地凑近罗格思的面庞，仔细注视着他瞳孔的变化。 “果然！你也是高位命运类特典的持有者吧？不对，应该是比高位更厉害的奇迹特典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才能够清楚地察觉到我的特典！” 罗格思有点被这一惊一乍的少女吓到了，他骤然收起提示框，下意识地用手掌推开了艾莉娜那滑嫩的脸颊。 不过对方说的好像也没错，这个提示面板根本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般无用，甚至也确实可以比拟奇迹了。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帮我离开伯爵府。”罗格思将艾莉娜推开一段距离后，郑重地说道。 “没有问题！”艾莉娜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她眸中旺盛的好奇依旧不减：“你是要去拯救世界吗？还是要带着我这个未婚妻去找你的挚爱呢？” “虽然我并不介意这一点，但如果让我们父母知道了，你的下场恐怕不会很好。” “还有要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女友看到我的话，到时……” 正欲转身的罗格思，侧眸冷冷瞥了艾莉娜一眼，以威胁的口气冷言道：“请少来探究我。” ------------ 第三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临近正午，灼目的太阳将云层驱散，高傲地挂在空中。 罗格思用同艾莉娜小姐一起出游，观看家族领地风光的理由，异常顺利的离开了宅邸。 他坐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当中，行驶在由碎石板铺就的古朴大道上。 透过车窗，车外那些极具西方古典风格的建筑一一随着视线向后退去。 巨大的石柱、拱券型的大门和宏伟的塔楼，几何图形被巧妙地运用在这些建筑的设计中，构筑成幢幢华丽而不失庄重的造物。 “勋爵大人，你知道吗？少女往往会被充满谜题的男性所吸引，尤其是当这个谜题还沾染着些许禁忌之时。”艾莉娜启唇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 她坐在罗格思的旁边，只相隔半个身位。 从两人相见后，艾莉娜的目光大多都在罗格思的身上，时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觉得罗格思身上充斥着难以理解的东西。 身怀不知名的奇迹、散发着无法言明的气质、拥有不属于少年的沉稳，以及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以的请求。 哪怕罗格思在出门前就明确要求了少去探究他，但这根本挡不住少女那愈发炙热的好奇。 “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新婚夫妇，相互了解也是应当的吧？为什么要如此排斥我呢？”艾莉娜继续孜孜不倦地开口言道。 罗格思闻言收回目光，他知道自己再不回应的话，艾莉娜肯定会持续不停地说下去。 明明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时，还以为会是一位清冷型的美少女，没成想居然是这样的本性。 “好啊，那你对我这个未婚夫坦白一下，你现在对特典的运用达到什么程度了？”罗格思毫不客气挪动身子凑近艾莉娜，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 面对突然的靠近，艾莉娜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尤其看到罗格思那离得越来越近的面庞时，心跳都不由加快了几分。 “你害羞了？”罗格思见她脸颊泛起一抹红霞，饶有兴趣地开口调笑。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和任何异性离得如此近过，哪怕是我的父亲。”艾莉娜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淡地说道。 “可你在花圃时，不也一样是这么做的吗？”罗格思轻笑一声，便坐正了身姿，用手肘抵着窗沿，托着下巴继续看向窗外。 得到无知特典或类似的能力之前，他并不想和对方有多少正经的交流，大意失言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更何况他现在身负拯救世界的使命，要前去算计一位目前还算无辜的人，属实没什么谈话的心情。 “那不一样！一位淑女的主动，和你这样冒然的接近，是不能并论的。”艾莉娜辩解着。 看到罗格思依旧毫无反应，她咬了咬牙，凑到罗格思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耳语： “我目前不比普通的占星术士厉害多少，只能预见少许有可能发生的未来，至多可以凭借特典，判断一些事物的虚实……” 听着艾莉娜的描述，罗格思想到了自己在穿越后，倒也获得了一个特典，名为时溯。 只是效果有点鸡肋，即持有者死亡后，时空将溯源至遭到近乎即死攻击或即死攻击时的前一秒。 这不仅是个发动条件苛刻的被动技能，而且每天还只能发动三次。 遇到拥有碾压自己实力的存在时，它完全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技能。 如果可以选择开局的话，他宁愿去选预知的下位特典。 “说完了，现在该你了。”耳语片刻后，艾莉娜用期待的眼神等候着回答。 “等我将事情做完再说吧。”罗格思看着窗外那记忆中熟悉的场景，毫不犹豫地回绝道。 没等艾莉娜问出为什么，驾车的马夫便在车外喊道：“少爷，斯卡洛集市到了。” 罗格思直接起身，熟练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没给艾莉娜多嘴的机会。 如若可以，他是想撇下对方，独自去寻找爱丽丝的。 可是这样一来，暗中紧跟在他身后，那些以“保护”为名，监视着他行动的家臣骑士们肯定不会答应。 毕竟说好了是想同艾莉娜一起约会才能获得自由的。 眼前的斯卡洛集市由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摊位和小商铺组成，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货摊上。 精致的陶瓷器皿、闪亮的首饰和新鲜的食品等各种物品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和绚丽的色彩。 “勋爵大人？您此时怎么会在这里？” 待罗格思刚站稳身形，打量集市时，一位身穿米色长裙的少女便凑上前来，声音柔和地朝着他温声询问。 寻声看去，少女的容貌俏丽动人，有着一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身穿延展至小腿的米色长裙，轻柔地贴合着她姣好的身材曲线，彰显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气息。 “爱丽丝……” 罗格思望着对面的少女，对方的面容在他的眼中，逐渐与《晚钟四重奏》的女主重合。 他没想到刚下马车就能遇到女主，而且在见到爱丽丝瞬间，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欢喜汹涌而出。 不用多想，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名为“喜爱”的情感。 比起纯粹的穿越，罗格思的情况更像是转生，然后在前两天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而已。 只是比起这一世，他前世的人格阅历要更加丰富，导致了他的思维模式一直以前世为主，造成了类似“穿越”的情况。 可对面少女的出现，一瞬间就将他拉到了当下。 而且以前世的思维，回想前两年他毫无廉耻的去当舔狗时，这位少女从一开始就坚定地不断拒绝着他。 强塞给爱丽丝的诸多礼物，也都被她分发给了贫民，还明言这都是罗格思·布瑞德勋爵大人的馈赠，为罗格思博取了些许善名。 如此纯粹的温柔和善良，两世为人的他都不得不承认，爱丽丝确实值得他抱有好感。 不过终归有着两世的记忆，小孩子因冲动而产生的“喜欢”很容易就被他轻易地驱散了不少。 压下心头无用的思绪和情感，罗格思正想打招呼，爱丽丝扭头看向了缓缓走下马车的艾莉娜，神情怔然了一瞬，便开口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上来叨扰您？”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罗格思摇头笑道。 ------------ 第四章 狗血设定毁我人生 “她叫艾莉娜·德温，是德温伯爵的女儿，也是家族想要强行塞给我的未婚妻。”罗格思指着艾莉娜介绍道，同时也在观察爱丽丝的反应。 “恭喜您，愿众神给予你们一段美满的婚姻。”爱丽丝闻言一愣，随即她的眉毛弯曲成一道温柔的弧线，唇角勾起，仿佛在分享着罗格思的喜讯。 但少女微微僵硬的表情，和努力遮掩在眼底的失落，却都显示着主人心口不一的情绪。 在见到爱丽丝看到艾莉娜时，流露出的那一丝略微异常的反应，罗格思就有了不好的猜想，而这时爱丽丝的状态，彻底印证了他的预感。 她对自己也是抱有着一定好感的！ 不同于游戏中那近乎白描的剧情流程，身处当下的罗格思能够明确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异样。 结合要求自己必须害死爱丽丝兄长的任务，他不禁联想到了常见的宇智波觉醒模板。 由拥有着爱丽丝好感的自己，亲手害死她相依为命的兄长，只要他们两个相互残杀，便能极大的激发出她强烈的情绪波动，进而觉醒血脉…… 如若真是如此，这已然成了一个死结，获得爱丽丝这位救世主的憎恨变成了必然的进程。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要是自己能早点觉醒前世记忆就好了，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布置。 艾莉娜默默走到罗格思的身边，颔首接下了爱丽丝的祝福。 从方才罗格思抢先介绍自己的情况来看，她能轻松的知晓罗格思并不希望自己做多余的事情，想着表现好些说不定能换取对方的真诚，便也没有过多言语。 “你既然都已经有了未婚妻，不会还想着继续缠着爱丽丝吧？”在爱丽丝侧后方跟来的一位少年讥讽道。 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有着与爱丽丝相似的眉眼与发色，身着麻衣制成的短袖与短裤。 “哥哥！请不要随意挑拨别人的感情！”爱丽丝俏脸愠怒着训斥道。 凯文诧异地看着爱丽丝，他不懂向来温柔的妹妹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火气，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 “我们两个还没有订立婚约，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爱丽丝和我一起回家，将婚约的对象换成她。”罗格思收整好思绪，呼出口浊气，平静地讲道。 几人闻言瞬间沉默，皆是睁大眼睛看向罗格思。 “除非鸭子长出牙齿！不然你休想娶我妹妹！”回过神来的凯文立即发出暴呵。 “如果我要强行这么做呢？”罗格思神色不变，作势伸手朝着爱丽丝抓去，打算先稳一波剧情试试看。 “你怎么敢？！”凯文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罗格思即将抓到爱丽丝时，凯文攥指成拳，骤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拳风呼啸而来，径直冲向了罗格思的额头。 面对突然暴起的凯文，罗格思并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眼前发黑，意识不由自主地开始下沉。 【时溯特典发动，时空将回溯至您遭到致死攻击时的前一秒。】 意识逐渐沉沦之时，罗格思的面前蓦然出现一片淡蓝色的光幕。 死了？ 那些扬言要保护自己的骑士没有出现？ 凯文的力量再大，也不过将将逼近青铜中阶的水平，守护自己的骑士里可是有着白银级的存在，不可能没有反应时间啊！ 来不及多想的罗格思在时空回溯过后，眼见又一次袭来的拳头，他拼尽全力侧过身体，勉强让额头擦过了拳头的边缘。 意识再次模糊，当罗格思以为自己要进入下一次轮回时，光幕没再跳出。 他摇了摇无比昏沉的脑袋，艰难地抬起眼皮，扫过四周。 就在他的身周不远处，正围拢着一群摊贩和路人。 人们的脸上尽皆带着吃瓜的表情，齐齐向他投来了看戏的目光。 当罗格思的视线触及到他们时，这些人又立刻慌忙地低下眉眼，或者游移着望向别处。 有些人甚至本能地向后退去，俨然是一副极度害怕被他关注到的模样。 骑士们还没有到？！扫视过一圈的罗格思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少爷都已经挨了一拳了！怎么说也应该赶来了吧！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罗格思总觉得这其中有着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着时溯特典，刚才必死无疑。 游戏中的罗格思并没有特典，再加上偷跑出来的原因，大概也没有家臣骑士跟随，所以下场无比悲惨。 可当下的他就是因为能够依仗骑士才敢推剧情，来冒险挨上这一拳的，没想到还是走到了固有情节上。 “勋爵大人！您感觉还好吗？！”爱丽丝将凯文狠狠推远，一脸焦急地想要上前查探罗格思的伤势。 但看到站在对方身边的艾莉娜时，又强行停住了脚步。 她眼神的焦点凝固在了罗格思的脸上，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指关节泛起青筋，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释放内心的担忧。 “嘁，这位小少爷不会已经被我打傻了吧？”凯文见罗格思久久不回话，戏谑地开口道。 罗格思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来，轻轻抚过额头，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手上黏腻与湿滑的触感传来，疑惑地将手拿下，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随后他眯眸看向凯文的右手，那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那个，你知道我的身份吗？”罗格思有些无语地问道。 他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不仅敢在大街上公然将一个贵族子嗣的脑袋锤出了血，还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原地，甚至于继续嘲讽。 “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有我在！都休想觊觎我妹妹！”凯文摆出了恶狠狠的表情，厉声警告。 “不，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在威胁你。”罗格思用指腹捻弄着手上黏腻的血渍，忍着阵阵袭来的疼痛，微笑着看向凯文，认真回道： “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我这个恶劣的贵族少爷，会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你们道歉之后，再宽容地放你们离开吗？” 不知何时，阳光不复初时那般强势，微风从摊铺和人群的空隙穿过，热气被带走了几分，因为罗格思的回复，场面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哪怕是围观在侧的吃瓜群众都微微愕然，他们难以相信罗格思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还是那个会为了爱丽丝而要死要活的痴情少爷吗？ ------------ 第五章 所谓命运 凯文被问的愣了愣，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下，热血退却的他慢慢回过神来。 因为罗格思长久以来对爱丽丝的优待和顺从，都快让凯文逐渐忘却了，面前的家伙究竟拥有着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他紧咬牙关，狠狠瞪视着罗格思，本想继续放出一些狠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真的只是个莽撞的小孩子吗？”罗格思见状心中思忖。 方才那一拳，是完全能要他命的，可凯文好像一点都没想杀他的意思，甚至于似乎都没意识到，刚才的攻击完全有可能取人性命。 随即他看向了这个世界的主人公，亦是造就这一切的源头。 爱丽丝对上了罗格思的目光，其中不再有平日里的倾慕与热切，而是一副深思的模样，又或者像是在回忆什么，并没有真正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鲜红的血顺着罗格思的脸庞蜿蜒而下，而当事人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平静得连眉也不曾皱过，好似这血迹的主人不是他一般。 这与爱丽丝熟悉的那位固执勋爵的印象大相径庭。 随后她又将目光移向了艾莉娜，这位气质优雅的贵族小姐从下车后便一直静立在罗格思身旁。 她不明白艾莉娜为何能一直这么悠然，脸上丝毫不见担心的表情。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想着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便开口道： “勋爵大人，您现在需要尽快包扎好伤口，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 “我为我哥哥对您造成的伤害致以诚恳的歉意，如若您有什么需要补偿的地方，我都会尽力弥补您的。” 罗格思闻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淡淡回问： “爱丽丝，这明明是你哥哥犯下的过错，为什么要你来弥补呢？” 事已至此，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凯文都必须踏上原本的命运了。 再说如若不是自己穿越，他已经切实地犯下了杀人的罪行。 在举起屠刀的同时，就应当做好相对应的觉悟。 “您这是……什么意思？”爱丽丝本能地从话语中察觉到些许异样，她的眉梢微微颤动，两只嫩白的小手依旧紧抓裙摆，脸上甚至显露出了一丝祈求。 “我亲爱的爱丽丝啊，请你回想一下我刚才问了凯文一个什么样的问题？”罗格思刻意板起脸，认真回道： “我是布瑞德伯爵的儿子，是迟早会接受高等爵位的继承人，是一名切切实实的贵族。 “凯文刚才的所作所为，并不只是打伤了一个名叫罗格思的人，更是在践踏贵族的荣耀，损害贵族的权威。 “所以说，现在已经不再单纯是我肯不肯原谅他的事情，而是‘贵族’愿不愿意放过他。 “原本他在打伤我之后，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逃跑……” 罗格思话说到这里时一顿，他微微侧耳，听到不远处那铿锵有力的铁靴踏地声不断响起，快速地由远及近，随后带着无奈的语气耸了耸肩：“可惜，他已经逃不掉了。” 随着罗格思的讲述，凯文逐渐露出慌乱的神情，浑身不自觉的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犯下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罗格思看到爱丽丝想要继续开口说话的样子，竖起一根食指，抵近了她的嘴唇，出声讲道： “别再说话了，我家的治安官很快就到了，他们可不像我一样善解人意。 “如果你不小心说出一些错误的言语，很可能会跟你哥哥一样被丢进牢房，那样可就没有任何一点希望了。” 他可不想这该死的命运再出现什么偏差。 罗格思指尖那淡淡的血腥气钻入爱丽丝的鼻腔，使得她莫名地紧紧抿住了双唇。 不过须臾，罗格思的身后就有五名身着盔甲的治安官分开人群，径直来到他的身边。 下一秒，这些治安官们摘下头盔，单膝下跪，齐声喊道： “遵从布瑞德的意志！” 罗格思见到来人果真如他所想一般，并不是跟随自己走出伯爵府的家臣骑士，只是日常巡游的治安官小队。 他努力平静了一下翻滚的思绪，吩咐道：“将凯文抓到伯爵府看管好。” 治安官小队连白银初阶的强者都能牵制一下，罗格思并不担心凯文能够跑掉。 随后他拉起艾莉娜的手腕，直接转身同艾莉娜一起进入马车，要求马夫尽快赶回伯爵府去。 当马夫扬鞭出发时，罗格思靠着椅背，垂首紧盯着指腹上的血迹，缓缓地揉搓。 哪怕再迟钝他都能够意识到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杀局。 “我刚才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露菲亚·奥古里德斯公主，她应该使用了隐匿身形的魔法或者神奇道具。”艾莉娜看着不住深思的罗格思，突然说道。 罗格思微微一顿，迅速从脑海中调出了这个人物的信息。 露菲亚·奥古里德斯，雷厄伊德亲王的女儿，皇室中天赋最顶尖的几位天才之一。 她在游戏中也一直有着亮眼的表现，不止一次帮助女主度过了艰难的关卡。 难道是皇室给自己设的局？罗格思不由得继续想到，如果是皇室的话，确实有着极大的动机。 他所在的布瑞德家族，假如和艾莉娜的德温家族通过联姻进行结盟的话，那么将统治帝国东境近一半的领土。 艾莉娜目前还是独生女，如果以后没有弟弟的话，那布瑞德和德温这两个家族必然会进行彻底的融合。 那将会严重影响到皇权在东境的影响力。 可露菲亚现在的年龄好像和自己也差不多，皇帝再昏聩，应该也不会让个小女孩来执行计划吧，这太荒谬了。 除非同她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你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对吗？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专门跑来？”艾莉娜满脸不解地问道。 她从家臣骑士迟迟不出现时，就知道了这其中必然有着异常。 在凭借预知特典下意识察觉到皇室公主后，便也很快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亲爱的勋爵大人？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告诉你一个这么重要的信息，总该回应我一下吧。”艾莉娜伸手在怔怔出神的罗格思眼前晃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在挣扎着试图摆脱命运，然而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想要摆脱命运的每一个决定，最终都阴差阳错地促成了预言的实现。” 罗格思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低声念诵着《百年孤独》中的名言，他一把叩住了面前那纤细的手掌，不让其继续摇摆： “你问我在想什么？我在思考如何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 ------------ 第六章 死过的人都知道 斯卡洛集市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场闹剧而衰弱分毫，反而因为有了谈资愈发的吵嚷和热闹。 罗格思带领未婚妻来找爱丽丝的事迹，迅速席卷了整个大集。 “嘿！老伙计们！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们的痴情少爷有了未婚妻！还带着他的未婚妻来找爱丽丝了！” “我知道！大集都已经传遍了！听说他不满家族联姻，专门向爱丽丝告白来羞辱他的未婚妻呢！” “不止这个！勋爵大人还要当街强行把爱丽丝拉进马车里去欢愉！” “错啦！他明明是把凯文抓了回去！”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凯文拼命阻止后才被抓回去的！” “你们都不对！勋爵大人明明是想让爱丽丝跟他回家，要求爱丽丝和未婚妻一同服侍他才对！” 日头渐渐西斜，传言也愈发夸张。 手持不同版本，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的吃瓜群众们各自站队，开始相互攻讦与驳斥，都势要让自己的“真相”一统舆论。 回到伯爵府的罗格思还并不知晓这些离谱的传言。 他此时正负手站在宅邸后方花圃中的十字路口处，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四方的鲜花随风摇曳，享受着花香扑鼻而来。 头上的伤口也在刚到宅邸时，就被匆匆赶来，擅长治愈术法的魔法师治疗好了。 额头没有留下丁点痕迹，就好像不曾受过伤一般。 在这中间，治安大臣专门派遣仆从来过一次，解释说家臣骑士之所以没有及时出现守护罗格思，是因为他们在跟随罗格思时迷路了，法庭已经针对骑士们的失职罪行开始了讨论。 这完完全全就是在把他当小孩子哄骗，但他也不恼怒，还让前来报信的仆从把“露菲亚·奥古里德斯在现场出现过”的情报，尽快捎给伯爵宫廷的那群家伙们。 罗格思能理解这些人如此做的原因，换成觉醒记忆前的他，听到实情后恐怕只会变得躁郁。 还不如瞒下来，将所有信息整理好，先上报给他那个伯爵老爹再说。 “我们的父母明天应当会赶回来，你准备好说辞了吗？”漫步而来的艾莉娜随口问道。 她从被罗格思抓过手，气质就好像突然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印象。 疏离、冷淡、毫无礼貌。 “没有，无所谓，最多被吊到观星塔上而已。”罗格思百无聊赖地回道。 他并不关心艾莉娜的变化，比起推测少女阴晴多变的心思，还不如去解哥德巴赫猜想。 “那你带着他站在这里如此久又是为什么？”艾莉娜将额前的碎发捋至耳后，瞥了眼躺在罗格思脚边的凯文。 凯文身上的衣物虽然有些破损，但总体来说还算完好。 然而青紫色的伤痕却无情地遍布着他的全身，尤其是他的脸庞，肿胀得高高隆起，显然是经历了相当程度的折磨与痛苦。 这并不是罗格思的授意，而是治安大臣擅自抓去审讯的结果。 由此可知，罗格思在家族中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地位和形象了。 “没为什么，我本来想给他请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但后来一想，有些事情自己来或许可以得到更大的收益。”罗格思慢慢蹲下身，用手指掐了掐凯文的人中。 “罗格思……”凯文勉强睁开大小不一的双眼，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罗格思看着样貌凄惨的对方，缓声询问： “你知道在集市打我的那一拳有杀掉我的可能吗？你对我有再大的敌视应该也没想过这么干吧？其中有着其他的缘由吗？” 凯文听到问题后，罗格思还能依稀从他面目不清的脸上辨识出惊诧的表情，但随后就被一种决意所遮盖。 “那我真是后悔，没能补上一拳……只要能让你不去继续纠缠……让爱丽丝苦恼的话……”凯文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艰难回道。 他试图伸手去抓罗格思的衣领，奈何打入他躯体关节处，用来抑制他力量的铁钉，给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剧痛。 竭力抬起的手还没举到一半，就又无力地摔在地上。 伯爵府的人敢把他扔到自家少爷面前，就不可能没有做相应的处理和准备。 罗格思闻言起身，脸上不禁扬起笑容，凯文的回答完美地满足了他的伪善。 他不想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一时气话，但只要对他抱有恶意，那他就可以心安理的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了。 现在罗格思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获得力量。 一种能够给予他绝对的安全感，让他足以完全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 搜遍关于游戏的记忆之后，罗格思回忆起了一种有概率白嫖高位特典的祭仪。 它甚至不需要任何的魔力，只需要满足相对应的象征，就有可能触发。 凯文，恰巧可以充当一个无比合适的祭品。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为您带来了。” 罗格思的贴身侍从汉斯，带着三位女仆匆匆赶来。 女仆们手上分捧着装满水的木盆、一面略小于木盆直径的镜子和一张空白的羊皮卷。 罗格思让他们把三样物品置放到地上后，便又将他们挥手驱散。 艾莉娜问了几次罗格思究竟打算做些什么，换来的却是久久地沉默。 就这样，两人一直僵持到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天空散发出一片柔和的橙红色调，混合着微妙的粉红和紫色的斑驳，恬静的黄昏气息笼罩天地。 站立许久的罗格思拍打了几次双腿，紧接着他先将镜子放入水盆，又把羊皮卷浸泡在盆里，最后对身旁的凯文慢慢说道： “你有想过濒死会是什么感受吗？ “死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既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也有无比美好且宁静的诱惑，仿佛在告诉你，一切的烦恼都要结束了。” 罗格思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凯文后颈的衣领，将他猛地提起。 “但最终，你都会被一种本能所吞噬，它会疯狂地驱使着你去挣扎，逼迫你去求生，去博取任何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 话音刚落，罗格思猛然将凯文的整张脸都按入水中，口中呢喃不停： “逢魔时刻。” “十字路口。” “镜子中的镜子。” “无字的羊皮卷。” “溺水的生灵。” “不可抑制的命运。” “所有的要素都已集齐，以罗格思·布瑞德的名义，将这场荒诞、枯燥且乏味的戏剧，献予无底坑的毒蛇。” ------------ 第七章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水流迅速涌入凯文的鼻孔和口腔，给他带去阵阵冰冷与呛咳的同时，亦使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的全身开始不听使唤，本能地绷紧肌肉，两手用尽全力推向地面，双脚也跟着胡乱地踢蹬。 罗格思一手固定盆沿，另一手如铁钳般禁锢着凯文的头颅，扼制着他求生的举动。 现场只余窒息者挣扎时与地面的摩擦声，以及偶尔从水盆里传来的咕噜声响。 艾莉娜小口微张，惊诧地观望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听闻罗格思口中念诵着的东西时，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突兀地疯狂抖动，每一次心跳都呼唤起惶恐，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战栗。 预知特典正歇斯底里地向她诉说着，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就要来了！ 然而更强的求知欲迅速占据了脑海，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染上了潮红，看向罗格思的眼神就如同发现了天大的宝藏一般。 【告知！您引起了一位存在的关注！】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向您投来了目光，祂对您毫不犹豫地将生灵推向命定悲剧的可恶行径发出赞叹。】 【祂慷慨地给予了您高位堕落类特典，期望着您能在世间完成更多美好的交易。】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告知！任务“纠正命运”内容因不可抗力发生改变。】 【告知！任务已圆满完成！奖励已下发！】 提示框不断弹出的时候，夜幕缓缓降临，凯文也渐渐没了动作。 罗格思平静地将其捞出，稳稳地放置在一旁的地面上，接着他半跪在凯文的身边，并让双手交叉放置于对方胸骨正上方，进行起了强而有力的胸外按压。 在这个世界上，圣女血脉就是bug般的存在，如若可以的话，罗格思是真的不想面对爱丽丝的复仇。 既然任务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完成，他便想着试试能不能及时止损了。 【名称：立契】 【类型：堕落类高位特典】 【来源：无底坑的正直商人】 【效果：持有此特典者，可以诱惑与煽动强欲者，同其订立契约，契约内容的最终解释权归持特典者所有。】 罗格思扫了一眼刚刚获得的能力介绍，便把提示框收了回去。 说实话，他有点遗憾，本想着最好能抽到某些强大自身实力的特典，或者可以用于保命的来着。 “你做了什么？！刚才那股一闪而逝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存在？！”艾莉娜蹲在罗格思的身旁，双目如火般注视着他，声音颤抖着发问： “这个人的精神已经彻底溃散，没有救了。快回答我！你刚才是在做一场献祭吗？！为什么一点魔力波动都没有？” 罗格思照常无视了艾莉娜的十万个为什么，停下按压后用双指贴住凯文颈部，惊讶于皮肤之下还留存着轻微的脉动。 精神彻底溃散，应该是说变成了植物人吧…… 他看着凯文那依旧在溢出些许清水的嘴角，心中止不住地犯着嘀咕。 任务完成后就没办法再去打开任务栏查探内容了，也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改变。 “想要获得真相，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罗格思转头微笑着看向艾莉娜，他伸手往虚空中一拉，拽出一张羊皮卷来。 “我记得你提议过，愿意通过签订缚神契约，来确保我们各自的秘密不会被对方泄露出去，我想了想，那不如就趁着现在签吧。” “我还多加了一条约定，如果你愿意在必要的时刻，对我提供一些不违背道德底线的帮助的话，那么我就会回答你提的问题。” 艾莉娜有些诧异地凝视着面前的羊皮卷，她刚才同样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的波动。 卷上铭刻着一条条上古文字，内容就如罗格思刚才所提的交易一般无二。 “这是我的特典，能力和缚神契约类似，但比它的束缚效果更强，除非能够晋升半神，不然没人可以违背它，包括我自己，你可以用预知特典来测试我话语的真伪。”罗格思补充道。 “你说的确实是真话，但是……”发动特典辨明虚实后，艾莉娜依旧表现犹豫，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对我有这么多的疑问，难道不想得到解答吗？不想知晓我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只要按下手印，一切都会如愿的。” 罗格思用柔和的语气，循循善诱着，同时将羊皮卷塞到艾莉娜的手下，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掌已然按到了契约。 一股灼烧感突然在艾莉娜的小腹涌现蜿蜒，仿佛是在铭刻着某种纹路与印记。 罗格思随即满意地站起身来，一甩手将契约收起。 虽然他还不能够使用预知特典，但他现在拥有了使用艾莉娜的能力，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艾莉娜呆呆地用手捂着小腹，从没听过哪种契约签订完后，会在人身上留下印记的。 她咬了咬牙随之起身，尽管不知道为何浑浑噩噩地就签完了，不过契约的内容对她来说确实还算不错。 只要付出不违背道德底线的帮助，就能换取心心念念的谜底，甚至可以说是大赚了。 “我刚才确实是在献祭。”罗格思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袖口的水渍。 “还有呢？”艾莉娜收拾好心情，一脸期待地等候着下文。 “没了，契约的内容只是规定回答你的问题，没说回答哪一个，更没有规定要回答全部。” 罗格思抬头遥望着逐渐漆黑的天幕，漫不经心地回话，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艾莉娜愣愣地盯着罗格思，当看到他的拒绝并没有受到任何契约反噬后，艾莉娜瞬间明白自己被坑了！ “你这个该死的欺诈者！把契约交出来！我不签了！” 艾莉娜直接用手扭转了罗格思的手臂，顷刻便把他压制到了地上，另一只手不断地在他身上摸索着，试图寻找到那张诈骗契约。 罗格思没想到对方那娇小的身体里，竟然可以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摆脱艾莉娜的控制。 就像方才的凯文一般，只得无助地享受着命运的欺凌。 “咳咳！罗格思少爷，爱丽丝小姐想要强闯伯爵府，被门卫拦下来了，您要过去看一下吗？” 汉斯快步来到两人身边，满脸复杂地报告道。 罗格思趁着艾莉娜的注意力刚被转移之时，一个蛄蛹从她身下挣脱了出来，迅速冲向伯爵府的大门方向，跑前还不忘喊了一句： “快去给凯文请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好好照顾他！” 汉斯看着逐渐跑远的少爷，又回望了一下浑身都透露着愤怒和不满的艾莉娜，心中不禁一叹，也颇为理解少女的怨愤。 明明刚才还在和未婚妻嬉戏打闹，竟然只是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对方…… 他恭敬地向艾莉娜抚胸弯腰致礼，随后如同拖起一条死狗般，把凯文拉走了。 汉斯对于凯文的遭遇毫不在意，一个狂妄无礼的平民而已，如若不是少爷的吩咐，凯文早已惨死在了监牢之中。 他此刻只有无尽的担忧，仿佛预见了伯爵大人知道少爷今天的所作所为后，爆发出雷霆震怒的场景。 “唉，少爷是真的完蛋了。” 汉斯心里唏嘘道。 ------------ 第八章 圣女血脉的力量 伯爵府的大门很是宏伟，由厚重的手工铸铁制成。 门面上铸造着繁复的花纹，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和雕刻，展示着古老贵族府邸的权威和历史。 身着华丽服饰的两位守门人站在大门两侧，目光锐利而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小姑娘。 “爱丽丝小姐，哪怕你有着勋爵大人的青睐，也不能随意强闯高贵者的门庭，趁着治安官到来之前，你还是快离开吧。” 其中一位守门人好心地提醒着。 “十分抱歉，但我心中有预感，我的兄长可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恳请你们让我进去吧。”爱丽丝眉头紧皱，焦急地请求道。 待另一位守门人刚想暴力驱赶时，在一侧传来了罗格思呼唤爱丽丝的叫声。 “伯爵府的大门通常都是关着的，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被打开，平时我在进出府邸时走的都是侧门。” 罗格思面对提着裙摆飞奔而来的爱丽丝，出声解释道。 “对不起，我是如此的不懂礼仪，那我们现在可以去侧门吗？”爱丽丝匆匆地鞠完一躬，就朝着罗格思过来的方向走去。 “稍等一下！”罗格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些拉不住。 这个世界的女孩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两个的力气都这么大？ 【爱丽丝发动晴天特典，在天空晴朗时，她的力量将获得双倍提升。】 弹出的光幕解答了罗格思的疑问，他再次用尽全力，刚好能让爱丽丝脚步稍停，又一条提示框跟着弹出。 【爱丽丝发动黑夜特典，进入夜晚时，她的基础体质将获得大幅度加强。】 这就是罗格思不想与对方为敌的原因。 圣女血脉享受着世界的宠爱，但凡她需要，世界就会降下相应的特典来帮助她。 随着她实力的增长，所得到的特典也会越来越强，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普通人只有在出生才有小概率得到世界的祝福，而像罗格思这样后天获得特典的可能本就微乎其微。 如他现在身负三个特典的特殊情况，历史上记载下来的也绝不会超过十个。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圣女，或者说圣女血脉就是最大的特典。 她天生注定了，只要觉醒，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不可计数的加持。 换句话说，爱丽丝能发动复数的特典，也说明她已然觉醒了血脉。 这让罗格思感到无比的疑惑，明明对方甚至还没知晓凯文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就觉醒了。 难道自己当初一开始就猜测错了？根本不是什么宇智波模板？亦或者说是蝴蝶效应影响到了剧情进展？ 按下心头困惑，罗格思连忙对爱丽丝喊道：“你现在进去找凯文的话，只会发生我们都不会想要见到的结果。” 【爱丽丝发动直感特典，试图对您的言语进行判定。】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凯文现在只是被囚禁在伯爵府里，治安大臣趁着我没留意的时候偷偷审讯过他，使他受了一些伤，但四肢依旧健全，能够好好活着。 “我以布瑞德家族的荣耀起誓，从此刻开始，我将保证凯文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直至他离开伯爵府的那一刻。”罗格思一脸真诚的发出誓言。 【直感特典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罗格思当然没有说谎，他只是选择性地道出部分实话，然后用来让少女安心而已。 许是话语终于有了作用，爱丽丝的脚步微顿，缓缓回过头来。 她的双眼泛红，泪水在眼角积聚，沿着脸颊滑落，留下道道潮湿的痕迹。 “您刚才是摔跤了吗？怎么会这样不小心呢？”爱丽丝注意到了罗格思脏乱的衣领，主动伸手帮他抚摸平整，用沙哑的嗓音糯糯地说道： “啊……对不起，肯定是我的胡闹让您着急了吧？请原谅我这个如此无礼的笨家伙。 “也请您谅解我兄长的愚蠢，他是那样的狂妄，不该对你施加暴力的，哪怕受伤也是他应当负担的惩罚，我真的对您感到抱歉。 “对不起，我不该如此的……” 爱丽丝脸上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嘴中不断吐露着充满歉意的言语。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罗格思屈指轻轻拂去少女的眼泪，语气复杂地缓声说道。 当他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时，爱丽丝突然前倾身子，冲入他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他。 罗格思愣神了一瞬，在记忆中，这是对方第一次如此亲近自己，但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反而平淡地告诫着： “不需要这样，我也会好好照顾凯文的。” 预想中的直感特典并没有触发，唯有怀里颤抖着的柔弱会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罗格思喉头滚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爱丽丝，更不想让刚刚还用来溺毙他兄长的双手，抬起来去拥抱对方。 这里不是游戏，而是现实，每个人的情感都是真真切切的。 他不明白，那该死的命运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一个温柔的孩子，来承担这该死的一切。 “勋爵大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怀中的少女用着颤抖的声线，传出祈求般的问话。 两只小手用力地攥紧罗格思背后的衣服，仿佛在抓救命稻草一般。 罗格思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平平地给予了回应：“可以。” 话落，爱丽丝迅速从怀里退出，用力地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头也不回的往远处奔去。 直感特典仍然没有触发的迹象，反而亮起一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提示。 【艾弗里·格雷伍德对您发动探查魔法，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罗格思默默地选择了拒绝，艾弗里·格雷伍德，好像是帝国最强魔法学校的副校长来着，这个老太太肯定是因为刚刚觉醒的爱丽丝而来了。 “少爷……” 汉斯怯懦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罗格思扭头望去，见到他正跟在艾莉娜的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要开口说话，不要问我问题。 “入夜了，是时候该吃点东西了，明天伟大的伯爵大人回来之后，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估计都吃不上几顿饱饭了。” 罗格思冲着两人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向着侧门走去。 ------------ 第九章 灵活的道德底线 清晨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淡蓝的色调，被云雾遮盖的太阳尚未完全显现，只有黯淡的光线穿透云雾笼罩下来。 这些光线照耀在地面上，勾勒出伯爵府门前众人忙碌的景象，仆人们早早将大门敞开，静候府邸的主人归家。 罗格思守在门外，止不住地打着哈欠，他昨晚一直在整理脑海中关于游戏的剧情，推测蝴蝶效应影响到的范围，梳理着有哪些可以利用的关键信息，整夜都没阖眼。 艾莉娜端庄秀丽地立在他身旁，洁白如雪的长发不同于昨日那般盘起，而是如上好的绸缎般垂散至腰间，晨风轻拂着她的发丝，使其轻轻舞动。 再配上素净而优雅的白色长裙，以及优雅端正的身姿，就仿佛从油画中走出的小仙子，连光都对她格外眷顾。 然而，这位仙子此时正面含愠色，不时便用冷冽的目光扫向身边的罗格思。 “只要你肯帮我度过眼前的试炼，我今晚就给你看一个大宝贝，这是从未在世界上出现过的东西，肯定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罗格思望了眼身后准备齐整，已经做好接待仪式的宅邸侍从们，回头同艾莉娜说道。 他原本是想试着用无知特典抹除艾莉娜的记忆，却发现这个特典的发动条件需要庞大的魔力，哪怕晋升青铜后，也只能让人短暂性地遗忘某事几秒钟而已。 更何况他目前都还是个黑铁，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安抚起这位未婚妻来。 罗格思可不想被盛怒的伯爵一直锁在观星塔里，还有好多计划等着他去做呢，便希望艾莉娜能够帮忙斡旋一下。 毕竟未来儿媳的求情，应该可以有些用处。 “我很难过，并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欺诈行径，而是因为我已经不能再信任你了。”艾莉娜冷着脸，将目光挪向了与罗格思相反的方向，说道。 自昨天罗格思举行过那个诡异的献祭仪式过后，艾莉娜就发现，她的预知特典对这家伙完全失去了作用。 那张险恶的嘴中吐露出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她已全然没了把握。 更严重的是，凡是与罗格思相关的未来，尽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跟在与罗格思产生交际的自己，未来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艾莉娜越想越觉得，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定是在针对自己。 罗格思见状摇头叹息，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门前远处的大道上，咔哒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阵阵烟尘随之腾起。 那沉重的铁蹄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低沉的金属碰撞声，带着稳重和力量，有节奏地交织在一起，组成独特的鸣奏。 阳光也在这一刻拨开了障碍，洒落在数名骑士们的盔甲上，使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那高大的身影也愈发接近。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来到大门前时，齐齐翻身下马，向着罗格思捶胸致意： “遵从布瑞德的意志！” 罗格思看向离他最近的领头之人，对方有着厚实而不失光泽的深红色卷发，发丝一丝不苟地蜷曲在他的头颅上。 他的眉毛粗黑而有力，眼睛隐藏在一双深邃的眼窝中，整个面部的肌肉轮廓结实有力，给人一种不可侵犯和坚定的感觉。 罗格思认识他，这是一位名叫雷库斯的授勋骑士，也是隶属于自己家族，伯爵近卫骑士团的团长。 “依照伯爵大人的意志，我将护送少爷先行前往观星塔歇息。”雷库斯在行礼后，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罗格思面露疑惑。 “伯爵大人已经听闻了少爷昨日的事迹，他说害怕自己在德温伯爵面前失态，更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失手打死自己唯一的子嗣。”雷库斯一板一眼地复述道。 “我可以解释……”罗格思看着雷库斯那刻板的神情，无奈地耸了耸肩，递给艾莉娜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后，便跟着雷库斯向宅邸不远处的观星塔走去了。 罗格思离开后不久，一支车队缓缓行来。 车队打头的是两匹雄壮且神异的银色骏马，鬃毛则由蓝紫两色如流瀑般交织而成。 两匹骏马上都各自端坐着一位中年男性，他们身穿厚实的狩猎服装，衣袍上沾有了泥土、树枝和其他植物的痕迹。 来人正是相伴打猎归来的布瑞德伯爵和德温伯爵。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辆拖车，上面盛放着这次猎杀的各类珍禽异兽。 “噢！我亲爱的艾莉娜！首先请原谅你父亲的邋遢形象，你的母亲因为乘坐马车的缘故而有些耽误，相信很快就会赶来了。” 以待人温和闻名的德温伯爵率先跳下马，笑着走向自己的女儿。 “和罗格思玩的还愉快吗？他没有对你做什么无礼的事情吧？”布瑞德伯爵也跟着下马走来，嘴角含着笑意询问道。 艾莉娜轻提裙摆，向两位伯爵行过淑女礼，她抬头看向问话的布瑞德伯爵，那微笑的模样，不由让她感到轻微的不适。 罗格思昨天欺骗她时的笑容，和布瑞德伯爵此时的表情几乎分毫不差，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子嗣，就有什么样的父亲。 “他……” 正当艾莉娜打算摘除那些不可言说的隐秘，将罗格思那些无礼的行径和盘托出时，她腹部陡然传来一阵炙热的灼痛。 因为罗格思昨日回答了她一个问题，按照契约的规定，艾莉娜就必须给予罗格思一个不违背道德底线的帮助。 但“欺瞒”这种行为，本应该算作是违背道德的。 可惜艾莉娜没有明白的是，契约里标注的道德底线，并不是世俗舆论认可的道德，而是罗格思自己认为的。 这位可怜的少女还没有弄明白命运到底是如何戏耍她的，只有腹部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次又被坑了。 “罗格思勋爵有着卓越的礼貌和风度，他并没有任何失礼的行为，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任何坏事，我很喜欢他的陪伴。” 艾莉娜伸手捂着灼痛慢慢消散的小腹，带着些许委屈的语气作出回答。 德温伯爵看着自己女儿那微蹙的眉头，下意识捂着小腹的动作，以及这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语，瞬间脑补出了多种让他难以接受的剧情。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起，眉间的紧皱的纹路更加凸显着他眼中的愤怒，周遭的气流似乎都震慑于他猛然迸发出的怒意，产生了短暂的停滞。 周围的仆役见状，纷纷低下了头，此时的德温伯爵，哪里还有半分温和的影子。 布瑞德伯爵嘴角的笑意也缓缓消失，脸色逐步阴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品性一般，但没曾想居然恶劣到了这种程度！ “罗格思！！！” 一道包含磅礴怒火的咆哮声从伯爵府的门前传开。 刚刚赶到观星塔下的罗格思忍不住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能听出来这是自家老爹的声音。 “不应该啊，契约也没有失效啊……” 他迷惑地呢喃道。 ------------ 第十章 你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圣女降诞的消息，犹如一场迅疾的风暴，快速地席卷了偌大的帝国全境。 无论是贵族还是公民，都在谈论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而罗格思·布瑞德这个姓名，也伴随着这场狂欢一举变得人尽皆知。 不说是恶名昭彰吧，也可以称之为臭名远扬了。 皆因传闻中圣女的觉醒，完全是罗格思的作恶所导致的。 流言的版本多种多样，然而，有一个版本获得了大部分人的青睐。 那便是罗格思一直觊觎着圣女的美貌，在某一天终于兽性大发，欲要强行沾污对方。 万幸有圣女的兄长及时出现，勇敢地进行了阻止。 不过当时还身为平民的圣女怎么逃脱得了贵族恶少的魔爪，最终罗格思抓走了圣女的兄长，要求圣女在夜晚前往他的府邸，主动献上身心。 当然结局也还算令人满意，当圣女来到贵族府上，罗格思妄图进行不轨之时，圣女终于觉醒了血脉，狠狠地教训了罗格思一顿。 作为整个事件中的绝对反派，罗格思已经被囚禁在观星塔顶层有近一周的时间了。 也幸亏顶层的观星台还算宽阔，加之布瑞德伯爵专门为他建造了一个简易的房屋，用于遮风挡雨，才没有让他过的太过凄惨。 “现在你的恶名从芒斯特到帕尔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艾莉娜坐在罗格思的对面，慢慢诉说着观星塔外的消息。 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有着黑白相间的棋盘。 这个世界并没有国际象棋的存在，罗格思本想着如果艾莉娜能够帮他渡过难关，便造来给对方玩玩，好满足她的新奇感。 最后这项运动却可悲地成为了他在观星塔上打发枯燥时光的娱乐。 “你父亲终于肯相信我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了吗？”罗格思随手来了一招王车易位，躲过艾莉娜的将军后，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发问。 他在这观星塔上待了这么久，除了必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汉斯外，也就艾莉娜会来同他说说话了。 只是这姑娘时不时就会在话里埋坑，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 “半信半疑吧……不过我父亲经常称赞你发明的这种棋局游戏，并将它起名为罗格思棋，已经私下教给了不少的东境贵族。 “相信这种娱乐方式，很快就可以追赶上你的恶名，传遍整个帝国了。 “还有你早就得知了爱丽丝是圣女，那场献祭也是为了她能觉醒血脉。 “这么说来你掌握了复数的特典，其中也肯定拥有着奇迹，真是不可思议。” 艾莉娜紧盯着棋盘，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现在已经学会同罗格思对话时不再使用疑问句，而是用陈述句了。 只要不让罗格思拥有回答问题的机会，就能躲过对方那些无耻的要求。 “不用看了，你已经输了，我只要把战车前移两格，你就只能拿王后去保国王一次，然后被将死。” 罗格思没搭理艾莉娜的推断，兀自笃定道。 接着拿起桌边的《历代圣女传记》翻看了起来，没有一点想要继续对局的想法。 艾莉娜输棋后也不失落，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输给罗格思，早就麻了。 “关于圣女的兄长，有不少势力都在向布瑞德伯爵施压，要求他放人。 “好在贵族们并不希望一位伤害过伯爵继承人的犯罪者最终能够安然无恙，哪怕他是圣女的兄长，所以都在联手为布瑞德伯爵抵挡压力。 “至于圣女本人，她说历代圣女之所以能够获得特权，都是因为她们的功绩，而她现在并没有资格为自己的哥哥求得特赦。” 艾莉娜将棋子一一重新摆好，看着罗格思说道。 “这是她的原话吗？”罗格思正在翻页的手微微一顿，他想起前不久爱丽丝在她怀中哭泣的场景。 经过这么多天的复盘，他总觉得爱丽丝当时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戳破…… 按照原剧情，在布瑞德伯爵尚未赶回来之际，陷入复仇怒火的圣女会潜入伯爵府，给予苟延残喘的罗格思最后一击。 不过那都是因为游戏中的圣女得知了她兄长惨死的消息，而现在的凯文还静悄悄躺在伯爵府中。 罗格思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除了深入学习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外，还给布瑞德伯爵送去了好几份常人难以知晓的“机密”。 也以此声称自己突然觉醒了命运类特典，那日的作为都是因为特典的指引而迫不得已。 他并不害怕布瑞德伯爵怀疑自家儿子的精神是不是遭到了篡夺，因为他本就是原装的转生者，而非穿越者。 可惜送出去的所有“机密”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回应。 “应该是她的原话，还有圣女已经选择了进入圣赫尔忒魔法学校修习。 “布瑞德伯爵大人有透露出想要将你送进去的意向，我的父亲也做了同样的打算，想让我去圣赫尔忒学习。” 艾莉娜见罗格思一副不打算再摸棋子的姿态，便熟练地将中兵前移了两格，开始自己与自己博弈。 “学院线吗……”罗格思缓缓陷入回忆。 《晚钟四重奏》通过序章之后便是三条主线的选择，分别是进入魔法学校学习的学院线，受到皇室扶持的帝国线，以及被万神殿青睐的登神线。 那日察觉到圣赫尔忒的副校长前来后，罗格思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实力的增长，就必须先提升自己的血脉。 而圣赫尔忒、皇室和万神殿分别掌握着一条公认的顶尖提升途径。 罗格思自己的家族也有晋升方法，但终归没有那三家的优秀，这也是他一直停留在黑铁阶的原因之一。 作为既不亲近皇权，也不亲近神权的采邑贵族，中立且不求回报的圣赫尔忒确实是最佳的去处了。 果然，奇幻世界大都逃脱不出魔法学院的剧情。 “少爷！露菲亚·奥古里德斯公主殿下马上就要来拜访您了！” 汉斯匆匆赶到观星台，打断了罗格思的沉思，呼吸急促地扶着墙向他报告道。 ------------ 第十一章 你真的天天不间断地玷污了圣女两年吗？ “露菲亚·奥古里德斯？这位不就是……”罗格思啪地一声将书合起，轻皱着眉头，向艾莉娜投去疑惑的眼神。 去斯卡洛集市寻找爱丽丝的那日，艾莉娜有向自己提到过，这位露菲亚公主就隐藏在了现场。 “对，就是她。”艾莉娜颔首，她撑着座椅扶手缓缓起身：“早上的时候，我的父母突然要去绿茵谷地游览风光，还将我送来了观星塔，命我今日都不许回宅邸。 “来观星塔时，我还见到布瑞德伯爵穿的异常正式，宅邸仆从们也一直在匆忙地打扫伯爵府。 “原来都是因为露菲亚公主殿下要来啊。” 罗格思看着艾莉娜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睛明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我吧。”艾莉娜微微歪头，露出一脸困惑的样子，掩不住的笑意与狡黠流转在眸眼中。 “并不只有公主殿下到访，雷厄伊德亲王也来了，现在正由伯爵大人亲自陪同呢！”汉斯捂着胸口平复急促的气息，赶忙补充道。 罗格思闻言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对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皇室中人前往其他贵族的领地，都必须提前一周递上拜访书信才行。 这不仅仅是应当遵守的礼仪，其中更有着诸多的政治考量。 尤其在这个充斥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当中，没有任何一个采邑贵族会乐意皇室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领地上。 哪怕是隶属于皇权派的贵族们，都绝不会容忍这种和生吞蛞蝓一样恶心的情况发生。 不过联系到一周前，罗格思将露菲亚公主藏在自家领地中的事情上报过，自家老爹该不会是拿这件事情去同亲王做了什么交易吧。 汉斯似乎是听到了身后楼梯间传来了声响，扭头看过一眼后立马站得笔直，匆匆走到楼梯口的旁边，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紧接着便有两个身影跨过层层台阶，逐渐在塔中显现。 走在前方的少女头戴精致小巧的银冠，身着华美的礼服，礼服上错落着丝绸褶裥和熠熠生辉的珠宝。 只是她貌似并不适应这样的装束，行走的姿势透露着微妙的别扭。 而且她一头蓬松且微卷的金发较于寻常少女来说要短上许多，堪堪比罗格思的头发长上些许。 浑身上下的气质比起公主应有的优雅端庄，反而更倾向翩翩少年的飒爽。 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帅气完美的糅合在了她线条利落的俏脸上。 罗格思只觉对方如果身着男装，绝对是雌雄莫辨又男女通吃的类型。 “无耻的白发鬼！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赶快行礼？” 跟在露菲亚身边的少年冲着罗格思怒喝道。 他顶着一头卷曲的棕色长发，身着侍童骑士的标准长袍，手掌撑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这一身打扮，想来应当是贵族送往皇室进行幼年骑士教育的子嗣了。 罗格思一脸莫名的督了这侍童骑士一眼，慢悠悠地起身向露菲亚抚胸低头致礼，随后指着那位侍童骑士朝艾莉娜说道：“他在羞辱你。” 白发鬼是一种普遍适用于银发人群的侮辱性称谓，其中包含着粗鲁、野蛮、放荡等等含义。 “不，他在羞辱你。”刚行完提裙礼的艾莉娜微笑着回应：“众所周知，白发鬼和白头发没有任何关系。” “那为什么不叫银发鬼？这个词的来源是怎么回事？”罗格思颇感迷惑的收回手摸着下巴，继续揣测道： “不管如何，身为公主的侍童骑士，他居然刚刚见面就对两家尊贵的伯爵家族进行羞辱，是想借此挑起皇室与东境贵族的纷争吗？ “这会不会是雷厄伊德亲王的授意？皇室不希望东境因为交易海岸的繁华而愈加强盛，想要借口对我们动刀子了。” “应该不太可能。”艾莉娜微微摇头，配合着罗格思的滑坡谬论：“这个侍童骑士名叫卡斯帕尔·德蒙特，德蒙特家族也是东境的贵族。 “他家数代家主也都在皇帝宫廷任职，是皇帝的坚定支持者。 “不过因为不能经常照顾领地的关系，绿茵谷地的开发份额都以你父亲为首的贵族团体悄无声息的瓜分干净了，德蒙特家族没吃到一点好处。 “我猜他应该只是想要借公主的手，为自己家族捞些好处罢了。” 罗格思闻言一手握拳锤到掌心，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是忌惮地看向卡斯帕尔：“想不到他这小小的年纪，居然有这么险恶的心思！” “他要比你还年长一岁，已经晋升青铜阶了。”艾莉娜无语地提醒：“你平时根本都不去记贵族谱系的画像吧，竟然连德蒙特家族的长子都不认识。” 卡斯帕尔懵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唱一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就身负起如此多恶劣的罪行。 “你这个天天不间断地玷污了圣女两年的白……混蛋！休想污蔑德蒙特家族的荣耀！我以卡斯帕尔·德蒙特之名！向你提出决斗！”卡斯帕尔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如果他真的被迫沾染上这些罪行，不说亲王会不会原谅他，他的父亲都有可能一气之下摘去他的姓氏。 明明一开始纯粹是想针对臭名昭著的罗格思，来彰显自己的正义而已。 “贵族间，高位阶者不得向低位阶者提出决斗，你都已经青铜了，难道倚强凌弱就是德蒙特家族的荣耀吗？”罗格思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 卡斯帕尔被怼的语塞，随即又恨恨道：“我已经听说了，你马上就会去圣赫尔忒，到时晋升青铜后，希望你不要暴露出你那胆小卑怯的秉性！” “公主殿下，这种肮脏的家伙没有礼见的必要，我们回亲王身边吧。” 他转身朝着露菲亚建言，恨不得立马让高贵的公主远离这个污染之源。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糟糕，但卡斯帕尔不喜欢的话，可以先离开的。”露菲亚眨巴着眼睛，目光单纯对卡斯帕尔说道。 “公主殿下，我……”卡斯帕尔紧握了两下剑柄，躬身致歉后，转头便走下了楼梯，他现在已经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露菲亚目送卡斯帕尔离开后，转头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罗格思，宛如想从他身上找出某些非人的特征：“罗格思勋爵，你真的……” “假的！”罗格思直接打断了提问，充满不岔地申冤道：“我是如此一个善良、真诚、仁慈……足以承担起所有描述优良品质词汇的正义少年，为什么要承担这些愚蠢的谣言？ “更何况两年前我才十一岁啊！我能干嘛？干不了！没这个能力您知道吗！” ------------ 第十二章 播撒快乐的罗格思 露菲亚不是很理解罗格思话语中的含义，但看到对方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礼貌地表示相信。 接下来则又是一段老套的贵族相见时，遵循礼仪的冗长寒暄。 从对话的感觉中，罗格思确信露菲亚大概率并不知晓，在斯卡洛集市中针对他的那个局。 这个公主太正常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小女孩。 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从小养尊处优而生出的些许皇家气度。 长久紧绷神经的罗格思不由对露菲亚产生了不小的好感，只因为同她讲话不需要时刻不停地运转大脑，相比起艾莉娜来说实在是友好太多太多。 这才是一个十三岁女生应该拥有的样子呀！ “我很喜欢你发明的罗格思棋，但是在宫廷里没有人会陪我认真下，我的侍从不敢赢过我，我的父亲不想同我对局，他怕输给我之后丢脸。 “所以我就来找罗格思棋的发明人了，你可以陪我下吗？” 露菲亚满怀期待地向罗格思发出请求，清澈的眼神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没问题，能陪同公主殿下获得欢愉是我的荣幸。”罗格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他想着如果能搞好关系的话，说不定就能从这孩子嘴里套取出她那天为什么会在斯卡洛集市，以及有没有别人跟着她之类的情报。 艾莉娜将露菲亚引到座位上时，几次张口欲提醒对方些什么，但看到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终究没有多言，只是目含怜悯地看着这位小公主。 “公主殿下用白棋先行吧。”罗格思坐下后，很是绅士地选择了礼让。 “好！那我失礼了！”露菲亚开心地点了点头，将中间的士兵向上推了两格。 罗格思没有多琢磨，很快地给予了回应。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因为露菲亚不懂“早开窗”的道理，罗格思很容易地就形成了走廊杀法。 露菲亚认真地盯着棋盘看了许久，发现确实没有生路后，眉眼垂落下来，失落地道了一声：“我输了。” 然而这样低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便恢复了斗志，表示一定会赢回来。 罗格思有些被她坚韧的气势所感染，使出了可以疾速取胜的波登杀法。 紧接着又耐心地引导棋盘走向，分别给小公主展示了摩菲杀法、罗里杀法、露布尔杀法、皮尔斯伯里杀法、阿娜斯塔西亚杀法…… 太阳竟似也被棋局吸引，逐渐挪到了几人的头顶，炙热的气息弥漫开来。 露菲亚的眼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转红，她眨了眨眼，紧咬着自己的唇瓣，颤抖地将主教撤到国王的身边。 “我这次还是变王后。”罗格思一手捧书，另一手将士兵拨到底线，百无聊赖地说道。 “我认输……”露菲亚抬手抹去即将溢出眼角的泪水，熟练地将棋盘重新摆好，用带着轻微哭腔的嗓音坚定道：“继续！” “公主殿下不用吃饭吗？”罗格思抬眼看了看天色，又见旁边抱着一大盘沙拉细嚼慢咽的艾莉娜，体贴地出声问询。 “不用！我们继续吧！”露菲亚双手拍了拍脸颊，死死盯着棋盘，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呃，好吧。”罗格思其实打算自己先吃些东西的，但为了公主获得良好的对弈体验，他慷慨地选择了陪同。 又赢下了几场对弈，直到肚子发出抗议，实在忍不住的他请示过公主后，开始一边吃饭一边下棋…… 此时的太阳早已对一成不变的结果感到厌倦，缓缓西沉，夕阳散发出柔和的橘红色光芒，渲染了整个天穹。 露菲亚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在了棋盘的厮杀上。 艾莉娜偶尔会来观看一眼对局的走势，每次都是摇着头离开。 下午过后，她便干脆窝在了一个角落里，翻阅着罗格思吩咐汉斯拿来的书籍，再也不忍去目睹露菲亚的遭遇。 这一切她都经历过，很是理解其中那噩梦般的苦痛。 “咳！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入夜了，您再不回去的话，亲王就该来找您了。”罗格思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肘，提醒对方道。 露菲亚垂目望着又一次陷入死局的棋盘，茫然地抬头看向天空，眼眸无光地呓语般出声：“啊，天要黑了吗？” “对，天要黑了。”罗格思有些难以置信，露菲亚竟然可以坚持一整天，艾莉娜在第一次的时候都仅仅支撑了半天而已。 “我输了一天吗？”露菲亚吞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似乎是不能接受这既定的事实。 “你想赢吗？”罗格思蓦然坐正，善诱循循道。 “想！你有让我赢的方法吗？！”露菲亚的眸中重新焕发出了神采，伸手紧紧抓住罗格思的衣袖。 “这棋盘之上呢，其实是有着各种套路和固定规则的，只要掌握了这些规则，哪怕不能取胜，也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 “我很愿意教给公主取胜的方法，可惜我的记忆力不是很好，怕教的时候没有办法顾全头尾。 “只要公主能给我一个可以回溯过往记忆的魔法道具，我就一定能够好好教导公主了。” 罗格思拍了拍露菲亚的小手，温和地回应着，如同一位期盼着后辈可以获得健康成长的长辈。 他有动过让露菲亚签订契约的心思，可惜对方总归是皇室中人，万一被家长发现了什么端倪，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回溯记忆的道具虽说稀有，但对于一位公主来说应该不算太过于珍贵，正好拿来让自己回忆《晚钟四重奏》中的各种细节。 “好！我明天一定会为你找来的。” 露菲亚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向罗格思和艾莉娜一一道别。 “真是个好孩子啊，就是有些过于执拗了。”罗格思望着她跑入楼梯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艾莉娜踱步走来，将书籍放到他的手边，眼神中充斥着鄙夷：“雷厄伊德亲王明天一定会来找你的。” “你用特典预知到的吗？”罗格思诧异地望向艾莉娜，他记得对方说过，现在只能模糊的预测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怎么现在这么笃定。 “不是特典，是依靠作为一个女儿的直觉。”艾莉娜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观星塔。 ------------ 第十三章 不应存在的先知 拂晓时分。 罗格思捧起清凉的水花，使其一遍遍地掠过脸颊，为迎接新的一天进行着洗漱工作。 他拿着柔软的毛巾随意抹了把脸，穿好上等亚麻布料制成的短袖短裤，百无聊赖地来到观星台的边缘，注视着朝阳缓缓露出头来。 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世界里，成为观星塔囚徒的罗格思，除了吃饭、睡觉、洗漱、看书和下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生活方式。 能给他枯燥时间中增加些许色彩的，或许也就只有时常冷脸的艾莉娜和昨日下棋下到哭的露菲亚了。 经过昨日骑士侍童提出决斗的事件后，罗格思多少理解了布瑞德伯爵一直将他关在塔里的理由。 以他现在的名声，万一又偷摸跑出伯爵府去，怕不是很快就会被一群人围上来乱拳打死。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情况都已然糟成这样，布瑞德伯爵为什么还打算将他送去圣赫尔忒。 如若他出现在学院里，绝对会有不少人排着队来找他决斗吧。 思至一半时，罗格思的耳翼微动，看向楼梯口处。 汉斯从不会在这个时间里来找他，来者的脚步声沉重，听着也不像艾莉娜。 不一会儿，一位满头散乱金发的壮汉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穿着粗布背心和长裤，身材异常魁梧，肌肉线条在朝晕照耀下显得无比有力。 当前布瑞德的领地之中，金发且可以自由出入观星塔的人，也就只有雷厄伊德亲王了。 罗格思算是明白了露菲亚不适应穿礼服的原因，如果有这么一位不在意体面的父亲，倒也蛮正常的。 “哈哈哈哈，瞧瞧我见到了谁？这不是盛名远扬的罗格思·布瑞德勋爵阁下吗？”雷厄伊德爽朗地笑着大步跨来。 “亲王殿下，我还只是个孩子。”罗格思看着快速靠近的雷厄伊德不禁后撤一步，话语中也将“孩子”这个词咬的极重。 他生怕上来就一副同辈论交语气的亲王，会为了露菲亚而不顾体面地揍他。 “不要害怕，我也是来找你下棋的。”与那一脸慈祥的面容不符，雷厄伊德狠狠叩住罗格思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到了椅子上。 罗格思感受着肩部传来的酸麻和痛感，豆大的泪珠瞬间挤出眼眶，直接撕心裂肺地大喊：“亲王打……” “等等！我替露菲亚为你找来了可以回溯记忆的魔法道具！”雷厄伊德见状赶忙松手，心中暗想，自己也没怎么用力，怎么就疼成了这样。 罗格思抽了抽鼻子，伸手接过雷厄伊德递来的方型木盒，打开后，一片带有挂链的单片眼镜映入眼帘。 “它需要你晋升青铜，使用魔力才可以驱动，拥有着让你兼顾现实的同时，身临其境地回忆过往的神奇能力。” 雷厄伊德认真地介绍着魔法道具的不俗，随后他便看到罗格思随意地擦拭掉泪痕，一脸真挚地抚胸致谢。 如此精湛的变脸技艺，让他不由觉得外界盛传的那些恶名，或许并非全是污蔑。 “爱丽丝是圣女，而你只是个伯爵的子嗣，你们是不可能的。”雷厄伊德坐到对比他身形稍显狭窄的座椅上，突兀地朝正在摆放棋子的罗格思说道。 “所以说，斯卡洛集市事件时，亲王殿下也在场吗？”罗格思摆好棋位，毫不犹豫地执白将中兵推上，眼眸半阖地留意着对方的反应。 雷厄伊德神情微怔，他两条粗大的眉毛皱在一起，沉吟着打量对面的少年。 那少年的眼睛里有着这般年纪绝不该存在的思虑，雷厄伊德见过各式各样惊才艳艳的早慧之辈，他们的眼神或桀骜、或坚决、或充满斗志…… 但从未有一个同罗格思相似的。 究竟何种经历，才能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造就这么一双眼睛？ “圣女虽是世界的恩赐，但也可能造成不可阻挡的祸难，所以她们在诞生时，必然会伴随着一把锁。 “直到有巨大的灾厄即将降临，钥匙才会应运而生，去帮助救世的圣女开启封印她的锁。 “圣女的血亲，就是锁，而你承受了圣女的喜爱，便担当起了钥的职责。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哪怕皇子成为钥匙，皇室都会毫不犹豫地让他选择牺牲。”雷厄伊德沉声讲述，已然将罗格思真的当成了同辈之人。 “真的是命运的选择吗？如您这样的存在，也会相信这种言辞？”罗格思嗤笑一声，手腕搁置在桌沿，指尖不住地敲打着桌面。 “你为什么一副很清楚我性情的样子？你在斯卡洛集市，也如同演戏一般地在刻意挑衅凯文…… “而且本该一同毁灭在命运中的钥与锁也都安然地活着，这一切本来不应当如此发展……” 雷厄伊德的身躯微微前倾，脸色变幻间同样将棋盘上的中兵推出，他的心脏止不住地开始加速跳动，瞳孔微微发散。 一个无比荒谬的猜测从他的心头浮现，但也好像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眼前这诡异的情况。 他呼吸急促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少年，无声地吐出了一个词汇——先知。 先知尽管没有如圣女那般受到世界的青睐，却可以直接超脱出世界的帷幕。 他们沟通众神，他们描绘命运，他们指引英雄，他们有着远超常规的视野，掌控着无法想象的神秘。 但自从众神时代落幕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罗格思不置可否，沉默地推进着对弈。 雷厄伊德执掌的黑棋逐渐变少，直至最后只剩下孤单的国王。 “能否告诉我？未来我将遭遇什么？”雷厄伊德紧紧地攥住代表国王的棋子，沉声询问道。 “妄图彻底收拢权力，打碎封臣自治的局面，通往绝对君权之路的皇帝，能够做些什么呢？”罗格思收拢双手，嘴角微微上扬，仍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挂着虚实不明的微笑。 “难以置信，这都过去多少个时代了，没有人会相信，你这样的存在还会出现在这片大陆上。”雷厄伊德慢慢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地仰望着天空，嘴中低语。 随后他低头看向罗格思，无比郑重地说道： “我以雷厄伊德·奥古斯德斯的名义，向最初的帝皇起誓，绝不会朝任何人吐露任何关于罗格思·布瑞德的隐秘。 “只求您能代我保护好露菲亚。” …… ------------ 第十四章 日子慢慢融化成岁月 目送雷厄伊德亲王离去后，罗格思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他刚才结合着来自游戏的情报，进行了一场豪赌，赌能不能忽悠住这位实权亲王。 皇帝要进行大规模集权这件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有显露出任何一点苗头，但雷厄伊德作为皇室中人，应当是知道些许风声的。 而他的妻子来自一个传承悠久的公爵家族，是铁打的贵族派，天生与皇权势不两立的那种类型。 露菲亚作为身负皇室血脉的公爵子嗣，在皇帝眼中，恐怕比罗格思和艾莉娜的成婚都要碍眼许多。 毕竟罗格思和艾莉娜两个家族的联合，最多掌控帝国东境，而露菲亚却有着直接踹开那些皇子，继承皇位的资本。 哪怕露菲亚毫无这个心思，可她只要还背靠她的亲王父亲和大公母亲，哪怕皇帝不出手，那些个皇子也必然按耐不住。 整个皇室，除了雷厄伊德亲王，其他全部都是铁打的集权派。 雷厄伊德亲王在游戏里，无论身处哪条线，都深爱着他的妻子和女儿，甚至可以为了妻子和自己的皇帝老哥针锋相对。 是唯一出身皇室，却与皇权对立的奇葩存在。 大概也正是因为他当前隐隐表现出倒向贵族派的因素，才会被推出来到布瑞德领。 自己如若真的身死，而雷厄伊德亲王被人发现有在现场露面过……皇帝肯定很期待这种情节的发生，这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把柄。 露菲亚作为雷厄伊德亲王的女儿，在游戏后期也确实遭到过很多次算计，但因为有着圣女的友谊和帮助，每次危机也都会被化险为夷。 可惜雷厄伊德并不知晓这些事情，也幸亏他不知道，不然就没罗格思什么事情了。 “有一位实权亲王的支持，应该能帮忙阻挡大部分来自皇室针对自己的阴谋吧，还好结果真的忽悠住了。” 罗格思揉了揉刚才被捏的有些酸软的肩膀。 游戏中的雷厄伊德亲王一辈子都在恪守骑士精神，不过为了露菲亚，他却可以轻易丢弃信仰，跑来欺负自己这个“小孩子”，也算是一位称职的父亲了。 最后就是关于圣女的锁与钥，这个情报游戏中并没有提及，但也符合罗格思先前的猜测。 凯文作为爱丽丝唯一在世的血亲，肯定要充当锁的角色，可罗格思不相信自己这个钥是命中注定的。 说不定自己喜欢上爱丽丝，都有着被人摆弄的可能。 归根到底，还是得获得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摆脱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当成棋子随意摆弄的可能。 至于先知这个身份，罗格思肯定是没有的。 “全结局通关游戏的记忆，艾莉娜的预知特典，提示框的特性，这个先知自己好像也并非不能当……” 罗格思摸着下巴，随意翻看着长时间没有变化的提示框，推测着先知这个身份还能带来哪些便利。 然而在自己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还是少冒充比较好。 “罗格思，你又在想坏主意啦！”艾莉娜静悄悄地来到出神的罗格思身边，突然高声道。 “你今天肯定会因为一件事情而特别的懊恼和生气。”罗格思面无表情将头转向艾莉娜，很是严肃地发出预言。 “为什么？”艾莉娜闻言一怔，随即脸色立马变得懊悔和气愤了起来。 “因为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现在你欠我一个请求。”罗格思嘴角咧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中有着自豪和胜利的光芒：“让你吓我，后悔了吧？” “你这个毫无荣耀的卑劣骗子！”艾莉娜欲要伸手去拽罗格思的衣领，却抓了个空。 罗格思像是早有预料，转身便逃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发育的问题，这个年纪的女生总是比男生要更有力量，不过当罗格思拔腿全速奔跑起来时，身穿裙子的艾莉娜很难再追的上。 过了不多时，登上塔顶的露菲亚看到用快速敏捷的动作，躲避着艾莉娜追逐的罗格思，眼睛中透露出想要一起玩闹的神情。 随即她提起裙摆，欢笑着加入到了这场游戏中。 在少年和少女们的追逐里，天空渐渐掀起金黄色的帷幕，时光也不可逆转地快速流逝。 夏日的颜色逐渐褪去，清凉的气息预示着秋天的临近。 一月多的时间里，罗格思经常能听到爱丽丝这位圣女的消息。 不是歌颂她高洁的品性，就是在赞扬她那无人可比的魔法天赋。 在这期间，布瑞德伯爵夫妇也来过几次观星塔，但都没有呵斥过罗格思，反而会时常问询一下他的生活是否舒适，偶尔会从话语中流露出些许对于罗格思未来的忧虑。 “母亲不想知道你获得了何种神启或特典，也不想知晓你为何会在短短时间里成长这么多。 “母亲只能清晰地感觉到，你还是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是布瑞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你迟早会承担起布瑞德伯爵的荣耀，我和你的父亲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所以才想将你送到圣赫尔忒，希望你不要对我们的放手产生怨愤。” 布瑞德夫人每次前来都会不断地诉说着类似的话语，她害怕罗格思会因此心生怨恨，又怕不将罗格思送往圣赫尔忒，将会毁掉他的未来。 布瑞德伯爵往往沉默不言，安静地坐在母子身旁，听着自己妻子对儿子的唠叨。 “孩子，血脉从不会带来荣耀，你必须去掌握足够的力量与智慧，才能荣耀自己的血脉。” 这是布瑞德伯爵最近一次离开时，留给罗格思的箴言。 露菲亚的棋艺则在罗格思的教导下突飞猛进，整个伯爵府确实无人能赢的过她，而不再是假意输给她。 可惜她依旧没能从罗格思的手上获取过胜利，反而是与艾莉娜下来的有来有往，两人也很快成为了关系颇好的同伴。 艾莉娜是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心智，但总归是个小女孩而已，正处在渴望纯洁友谊的年纪。 不过罗格思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总有一种老母亲在带傻孩子的错觉。 平静的日子慢慢流淌，融化成安宁的岁月。 一日黎明，罗格思手捏着印有圣赫尔忒纹章的信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序章已过，正剧总算要开始了。” ------------ 第十五章 他到底是不是罗格思·布瑞德？！（二合一） 阵阵清风争先恐后地掠过，似要将人和物卷着，簇拥着，投入到不断向前的时间洪流中。 罗格思久违地站在了属于自己的宅邸卧室里，他的银发随风飘荡，目光眺望着窗外的花圃，以及那更远处的，囚禁了他不知多少次的观星塔。 “汉斯，你说我如果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我父亲也没办法再将我从圣赫尔忒抓入观星塔了吧？” 他抬起右手，将五指插入凌乱飘舞着的发丝之间，转头问向正帮他收拾着行装的贴身侍从。 “少爷，无论您染上什么样的发色，都不会让您的俊朗失色分毫。”汉斯将一个黑色的帆布袋递给罗格思，不再如往常般唠叨着体面。 淡淡的不舍和眷恋显露在这位侍从的脸上，但都被他很好地克制了下来，没有多说任何无用的言语。 “我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罗格思被汉斯搞的心情有些复杂：“你知道我的名声，我是在想要不要改换一下容貌，免得刚到学校就挨揍。” 去到圣赫尔忒后肯定会无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些糟心的事情，毕竟爱丽丝也会在里面求学，那些同级新生为了获得圣女的好感和青睐，用脚后跟都可以想象届时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凭借各种特典和预先知晓的剧情，只要晋升青铜获得魔力，他有信心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知晓什么叫做恐惧。 “唉，算了，这本就不是你该思考的东西。”罗格思踮起脚拍了拍汉斯的肩膀，不让他去苦恼这些无用的问题。 “是，少爷。”汉斯笑着抚胸低首，经过这一个月来的侍候，他相信现在的少爷足以轻松解决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罗格思走向衣柜，特意从一众奢华繁复的衣物中，选择了不起眼的亚麻色长袖套装穿好，最后背挎起帆布包。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拿起圣赫尔忒的录取通知书，用大拇指按向信封的印泥徽章。 无数个蝌蚪般的发光符号从徽记中飞出，它们听从着无形的指挥，齐齐浮游旋转，编织出优雅的乐章。 顷刻，符号纷纷聚拢在罗格思的脚下，组成了一个图案瑰丽的圆盘。 圆盘之内还有数个相互嵌套交叠的几何图形，在不断地闪烁变换、分离重组着。 “代我转告父母，我走了，假期再见。” 沐浴在光辉中的罗格思向汉斯挥起告别的手势。 布瑞德伯爵夫妇在昨夜就与他说了不少的嘱咐，今日或许是不想面对离别，亦或许是想要让罗格思明白接下来将不再有他们的庇护，并没有特意前来送别。 前世的罗格思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概是命运为了弥补他的遗憾，这一世让他有了十分疼爱他的父母。 血脉相连的深厚情感，十几年的悉心照顾与呵护，还有记忆中无数次耐心的倾听与安慰，在此刻都化作了些许微妙的不舍。 “遵从您的意志，罗格思少爷！” 汉斯同样挥起手来，朝他做着道别。 …… …… 【圣赫尔忒入学通知书对您发动传送魔法，您即将被送往至圣赫尔忒门之前。】 罗格思的视野迅速模糊，室内的景色开始扭曲和变形，紧接着一股头晕眼花恶心想吐的感受汹涌而来。 伴随着光芒的闪烁和挣扎，他仿佛度过了永恒的时光，又恍若仅仅过去了一刹。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一道高大而宏伟的门扉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门扉隐在了一片时浓时淡的迷雾之中，充满了神秘与庄严之感。 罗格思依稀记得，这扇门本身就代表着一场入学考核，成绩优异者甚至可能获得特殊的恩典。 他微微摇头回了回神，发现自己的脚下已是芳草萋萋的绵软绿地，而在他周围有着许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 他们有的身着华服，有的衣装简陋，但无一不洋溢着期待和兴奋的神情。 这些人应当就是要与他共度数年时光的同学们了。 罗格思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芬芳宜人的空气令他眩晕和呕吐的感觉稍有平息，他习惯性地抬手轻揉着太阳穴。 “我大概有点理解杰洛特的感受了。” 随后他仔细地扫视四周，寻找着艾莉娜和露菲亚的踪影。 “你该不会是罗格思·布瑞德吧？！” 一位留着火红色长发的少女察觉到了罗格思的目光，撇见他的面容之后，瞬间换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皱着眉头靠了过来。 她身穿着与发色差不多的鲜红色长裙，行走间宛如一朵焰火。 这少女的声音不小，周遭不少人也都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向罗格思投来了审视的眼神。 眼见少女的动作，有几位少年也像受到了鼓舞一般，跟着上前逼近，做出随时都要动手的架势。 罗格思见状微怔，随即开始飞速地思索起对策。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很差，但是没成想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让人刚见面就想着用拳脚打招呼。 这些人难道就不考虑，万一因为在校门前打架斗殴，失去入校资格怎么办吗？ 然而，他也深知十三四岁的青少年有着什么样的脾性，讲道理恐怕是没办法讲通的。 面前这个少女看做派应该是个贵族，大概率是看过自己的画像才敢这般叫出自己的身份…… 不论如何，气势不能弱，也莽着装一波试探看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挑衅我吗？！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也可以获得资格，进入神圣的圣赫尔忒？” 罗格思眉头微挑，眼神冷峻，不甘示弱地朝着红发少女迎了上去，仿佛因为刚才的话语遭受到了极大的污蔑。 “不是……我……”眼见对方不退反进，红发少女被意料之外的质疑打乱了阵脚，步伐不自觉的顿住，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迷茫。 “不是什么？！你刚才说出那种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罗格思的演技渐入佳境，狠狠地逼视着她，咬牙切齿道。 “我听说罗格思·布瑞德是一个东境伯爵的儿子，看他的穿着不太像贵族子嗣啊。” “是啊，而且传闻中罗格思极度好色，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健康的气色和身体。” “唉，看人家那被羞辱至极模样，换成我突然被人叫罗格思·布瑞德，恐怕会比他还要气愤吧……” 红发少女听着耳畔传来阵阵的议论，神色也逐步从迷茫变得懊恼，她一脸羞愧的看着眼前被气得不轻的罗格思，有些窘迫地低头致歉道： “我叫尤妮斯·赫顿，十分抱歉因为我的傲慢和无知而冒犯到了您，希望您能原谅我的过错。” 自己的名字居然已经演变成了一个不堪入耳的词汇了吗？ 罗格思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尤妮斯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越加坚信眼前人并非自己先前所指的那个人，表现也愈发诚恳。 “万一他就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混淆自己的身份呢？”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质疑声响起，众人闻言脸色从愧疚又慢慢变得凶狠，瞬间如同饿狼环伺般注视着罗格思。 尤妮斯的眼神也逐渐开始变得不善，脸色因为羞恼缓缓涨红了起来。 就当罗格思想要喊出“谁主张，谁举证”这条朴素的法学原则时，一双柔嫩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耳畔还传来了欢喜的问询：“嗨！猜猜我是谁！” “是艾莉娜吗？”罗格思刻意回道。 “不对！你是故意认错的吧！”露菲亚放下双手，蹦跳着来到罗格思的身前，双颊气得微鼓。 不同于在观星塔上初见那般，这回露菲亚的穿着要轻便自在许多。 丝绸制成的高领衬衫贴合着修长的颈项，些许是因为先前的动作，嵌有宝石的外套只能堪堪搭在她的肩上，下半身则是外套相配的高腰裤。 中性化的打扮无疑让露菲亚英气的特质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展示，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年轻的公主身上。 “无论到了哪里，你总是会惹人生气啊。” 艾莉娜提裙来到露菲亚的身侧，她依旧穿着素色的长裙，如同一支孤冷的清莲，似笑非笑的讽刺着罗格思。 而尤妮斯似乎认出了露菲亚的身份，立即屈膝低头行礼：“尊贵的露菲亚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周围的人们闻言也立马低头，更有甚者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刚刚作势想要动手的几位少年心中无比后怕，他们方才干了什么？居然妄图对一位可以和公主玩闹的人施加暴力？！ 而且能和公主殿下如此亲昵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罗格思！ 经此一闹，不少人已经在心中默默记恨起最先发难的尤妮斯来了。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圣赫尔忒了，学校里没有阶级之分，大家都是同学，不需要遵守那些繁琐的礼仪的！”露菲亚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如此。 “遵从您的意志。”尤妮斯听闻公主殿下诚挚的要求，面带感激地回话。 越来越多的人起身不断围拢过来，只希望能在高贵又善良的公主殿下面前留下些微的印象。 罗格思询问起艾莉娜与露菲亚传送时的感受，得知了她们原来比自己还要难受，吐槽着这传送魔法必须得更新换代了。 几人交谈间，周遭人群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许不对劲。 罗格思寻着一股颇为不适的感觉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精致的衬衫与长裤，身披黑色外套的紫发少年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少年有着比周围人都壮硕不少的身躯，眉骨的位置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的眉毛，充满残虐神色的双眸藏在深邃的眼窝之中。 他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在嘲笑又或是讥讽，嘴边那一抹淡淡的疤痕，更为他本就暴虐长相上增添了一丝凶恨。 罗格思一见到这标志性的面容就立即认出来他是谁了。 德利克·厄雷，南方边境侯爵之子，一个充满悲剧的角色。 与他那招人惧怕的外表完全相反，他本性是个超级善良的老好人。 可惜因为德利克残念的长相，每次当他想要对别人展露善意时，往往都会被脑补成各种各样的被害妄想，最后变成乱七八糟的恶名和谣言传播开来。 “这孩子与自己可谓都是被谣言所害的患难兄弟啊……”罗格思心中感叹。 “尤妮斯，你来多久了？” 德利克率先向尤妮斯微笑着打招呼，只是在那泛白的薄唇和嘴角疤痕映衬下，这笑容彰显出了些许凶手发现猎物般的感觉。 “十分抱歉，我们很熟吗？”尤妮斯轻蹙着眉头，她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露菲亚，语气疏离地抗拒着德利克的接近。 罗格思见到这一幕后，瞬间回忆起了不少相关的剧情，德利克和尤妮斯自小都在南境长大，因为领地相邻而常常走动，某种程度上算是关系不错的青梅竹马。 只不过进入学院的尤妮斯并不想和长相残念的竹马搭上关系，进而疏远了起来。 最后不知从何时起，德利克疯狂地想要挽回自己青梅的友谊，自此开启了舔狗模式。 而且比罗格思舔爱丽丝时还要凶猛的多，最终好像也只有寥寥几条支线里换回了对方的些许好感。 哪怕德利克去妥当地追求一个品格优秀的女孩子都好，为什么要追逐这种爱慕虚荣的家伙，那几段剧情都让罗格思感到颇为不值。 “人不是由衣服来决定的，就像我们不能单凭外观来评判一个人。”罗格思叹着气走到德利克的身旁，露出同病相怜的样子，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阁下是德利克勋爵吧，我听说过你的很多传闻，但我坚信谣言会在聪明人耳中即刻消亡，我也曾饱受这种恶事的折磨。” 德利克徐徐转过头来，那双阴桀的双眼中闪现出一些明亮。 类似的话语，只有他的父母同他说过，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如此暖心的言辞！也是第一次会有陌生人敢于如此亲近自己！ “这位朋友，你也不被人理解？也曾受过谣言的伤害吗？”德利克用他那沙石碰撞般的嗓音，尽量友好的询问。 “我……” 不待罗格思为其讲述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道理，一个人突然挤入人群，指着罗格思暴呵道：“卑劣的罗格思·布瑞德！我就知道你会来圣赫尔忒！” 罗格思寻声望去，居然是露菲亚的前侍童骑士卡斯帕尔。 德利克嘴巴微张，瞳孔逐渐发散，愣愣地看着搭着自己肩膀的罗格思。 这银发少年口中说的谣言，该不会是他将圣女从小骚扰到大，甚至还可能玷污了圣女，而且将圣女的兄长囚禁至今的那件引得整个帝国公愤的恶劣事件吧？！ 那真的可能是谣言吗？！自己再怎么被人误会都没有被如此评价过啊！ “你这个下作的无耻骗子！”尤妮斯的怒吼打断了德利克的胡思乱想，她双手攥成拳头，青筋在额头浮现，一股憋闷的火焰仿佛正在她身体中熊熊燃起。 “别随便诽谤啊，我从来没否认过自己叫罗格思……”罗格思收回手，无辜地耸了耸肩，慢慢地退至露菲亚和艾莉娜的身侧。 但看周围少年少女们目欲喷火，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来的场景，公主殿下的名头俨然已经有可能护不住他了。 ------------ 第十六章 这是一场试炼 自被传送过来起，罗格思的眼前便弹出过一个提示框，框内的数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倒数着，无声地为某个大事件的到来作着预示。 而现在，倒数已经接近尾声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诚恳地劝告你们，请压制一下自己的愤怒。愤怒是一杯毒酒，它可以毒害很多东西，包括你们即将迎接的未来。” 他摊开双手，嘴边噙着微笑，看向妄图上前揍他一顿的少年少女们，如同宣告一般说道： “试炼，要开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笼罩着迷雾的大门发出轰然的震颤声响。 磅礴的雾气如滚滚洪流一般，自大门上蔓延开来，迅速俯身扑向圣赫尔忒之门前的所有新生。 【告知！奇遇任务正式发布！】 【名称：贤者的赠礼】 【发布者：圣赫尔忒之门】 【内容：向圣赫尔忒之门展示您的特质，无论是智慧、勇气、品德亦或任何才能，都将按表现情况获得它相应的馈赠。】 【奖励：随机】 【惩罚：无】 【备注：您身负“钥匙”的命运，具备开启圣赫尔忒之门的资质，向它展露贤者般的智慧，或将增大开门的可能。】 【请选择是否接受】 “你又看到了什么？！你现在的眼中绝对有着旁人无法看见的东西对吧！”艾莉娜猛然凑到罗格思的面前，双眸紧紧凝视着他的瞳孔，试图通过上面的反光探知到些许罗格思眼中的信息。 罗格思默默地将提示框收起，他的鼻尖被艾莉娜晃动而来的发丝，以及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撩拨得有点想打喷嚏。 这孩子真的太敏锐了，幸亏签订了不能泄密的契约。 他一脸复杂地将艾莉娜的脸推开，认真地朝着她以及身旁一脸迷茫的露菲亚嘱咐道： “这是入学考核之一，也是一场能够获得丰厚收获的试炼。 “你们接下来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幻象，遇到各式各样的谜题。 “在幻象之中，你们的负面情绪会被放大，所以必须牢牢记住，这一切都是虚妄，务必守住自己的心智和理性，做出最合适的解答…… “该死的艾莉娜！你的淑女风范呢？！如果没有迷雾遮挡周围，你现在的行为绝对会让你遭受到比我更差劲的风评！” 罗格思说话之时，艾莉娜依旧在不断地试图靠近罗格思的双眼，一副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姿态。 因为力量的差距实在悬殊，罗格思很快就被按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只得一边奋力用双手推开艾莉娜的逼近，一边大声斥责着她的行为。 “你根本不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了！”艾莉娜用骑坐的姿势压制着罗格思的身躯，两手见招拆招地抵御着对方胡乱挥舞的双臂。 露菲亚眼见两个好友扭打在一起，焦急地上前，试图把两人分开。 所幸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人周边的迷雾快速消散，罗格思感到身上一阵轻松，方才还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艾莉娜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等我晋升青铜，肯定要狠狠地踹你屁股！”罗格思神情愤恨地咬牙起身，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欺负到这种地步。 他此刻依旧站在茵茵草地之上，只是笼罩迷雾的门扉和众人的身影，都仿佛是先前的幻觉一般，全都消失不见了。 正当罗格思琢磨着圣赫尔忒之门会给他安排哪些幻象时，太阳迅疾地朝着西方落下，紧接着无数繁星飞速划过天际，转眼间黎明又悄然到来。 日月星辰在天空中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轮转不停，划出道道弧线，白日和黑夜于大地上逐渐交叠融合。 “这是……《晚钟四重奏》预告片里的场景？” 罗格思眯眸看着周遭的一切。 枯萎的大地正在崩裂，一座宏伟而壮丽的堡垒从地平线上屹立而起，无数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勇猛战士朝着罗格思策马奔腾而来。 当这些战士们马上逼近罗格思时，画面一转，他又站在了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俯瞰着茫茫的大地和广袤的天空。 远处群山连绵起伏，云雾在山谷间弥漫，一切都恍若变成了神灵的箱庭。 “有点意思，不过怎么和爱丽丝遇到的不太一样。” 罗格思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这来回变幻的恢宏景象，享受着VR般的观影体验。 在游戏中的爱丽丝遇到的场景变化可没有自己这么快，都是当她做出了选择或者解开一道谜题之后，场景才会继续轮换的。 而且这极大的限制了主观能动性的样子，也让罗格思有点搞不懂该如何展现“贤者的智慧”了。 他盘腿坐在变化不止的地上，单手撑着下巴，蹙眉注视着眼前接连更迭的景象，经历了短暂的思索，便尝试性地开口，朗诵起所罗门书写的《传道书》片段来：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 随着他的朗诵，天地间再次涌现出无数朦胧的雾气，仿佛要将一切都罩在其中。 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一扇雄伟的大门缓缓显现，门上嵌着巨大的花纹和精美的雕刻，恍若沉默地向世人叙说着一段段尘封在过往的史诗神话。 罗格思本没抱太大希望，眼见此举真能有效果，他一手指上，一手指下，转而念诵起赫尔墨斯的《翠玉录》来。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此为万力之力，摧坚拔韧。 “世界即如此创造。 “依此可达奇迹。” 厚重的碰撞声响蓦然传遍四野，回荡于无边混沌，这声响滚滚如雷，带着肆意宣示的威严和无可抵挡的力量。 罗格思眼前的门扉随之逐渐打开，天地间的雾气也尽数朝着他的身体裹去。 原本陷入幻象之中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清醒过来，皆是愣怔地望向身周雾气盘旋的罗格思。 他们的耳畔仍然留有这位银发少年朗诵箴言词句的余韵。 ------------ 第十七章 前奏 圣赫尔忒之门的后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和最有声望的魔法学府，没有之一。 它的辉煌历史可以追溯到久不可考的神话时代，自建校以来培养出了无数的大魔法师以及数位名垂青史的贤者。 参差不齐的尖塔、错落有致的拱门、华丽庄重的宫殿…… 各式风格迥异的建筑，鳞次栉比的散落在圣赫尔忒门后的景色当中。 在校园的最中心，一座巨塔孤傲地耸立着，远远高出四周的建筑，全塔由灰色的巨石砌成，其外墙被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和奇幻的图案，散发着微弱的魔力光芒。 塔身逐渐向上收窄，宛如一个圆锥形的尖顶，从远处望去，它似乎与天空中的云朵接连交错，融为一体。 如若能踏过螺旋形的楼梯登上最高层，便可以舒适地鸟瞰整个圣赫尔忒。 而在此时，爱丽丝与副校长艾弗里·格雷伍德，正站在顶层，眺望着圣赫尔忒之门前的景象。 单论艾弗里的形象，人们实在很难将其与她崇高的地位相联系在一起。 粗看过去，艾弗里只是个目测身高刚过一米，身材佝偻，穿着亚麻布袍，手持短小木杖的小老太太。 灰白的发丝被她用一根木簪松松垮垮地绾起，皱纹被时间均匀地刻印在她的脸上，展示着岁月的沉淀与耐受。 不过她那双微微凹陷的双眼，却透露出一丝久经岁月洗礼的智慧和深沉。 “你很希望见到他吗？” 艾弗里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带着慈祥的气息，语速婉转而缓慢，仿佛每个字都经过精心挑选一般。 她仰头看着爱丽丝，眼神里充斥着温暖和关怀。 “我不知道……” 爱丽丝此刻已经换上了朴素整洁的深蓝色魔法长袍，她轻声回应着艾弗里的询问，双眸仍旧直直地遥望着校门外的景象。 “那个孩子拥有着成为贤者的潜质，好像也不能如此说……应该是他中途如若没有遭遇厄难的话，肯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贤者，甚至是大贤者。 “届时你再想找他复仇，单凭圣女的血脉，恐怕不一定能够胜的过他。”艾弗里正了正神色，告诫道。 “我为什么要向他复仇？”爱丽丝低头看向艾弗里，眉眼中尽是迷茫与纠结。 “傻孩子，你眼中那挣扎的心思几乎要溢出来了。“艾弗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伸出手，紧紧握住爱丽丝的手掌： “爱情是生命的火花，它能让你体验最温馨的喜悦，也能让你品尝最炙热的痛楚，我希望你能好好看顾住它，别让它灼伤了自己。” 说完这些，艾弗里再次拍了拍爱丽丝的手背，便拄着木杖，动作略显吃力地颤巍着转身离去。 爱丽丝目送着这位老副校长离开，随后又扭头遥望着正在走进校门的众人，口中茫然地轻语：“大贤者么……” …… …… 伴随着圣赫尔忒悠久历史流传下来的，不仅是五花八门的魔法技艺，还有古老的学院制度。 它的学院制有点类似于罗格思前世的牛津剑桥。 学院不提供教育，但却提供住宿，每一座学院都有自己的私产，可以给各自的学员提供独特的资源，安排独有的奖励制度。 学院与学院之间也会定期进行一些由校方主办的竞赛和活动，胜出的学院将获得丰厚的奖励与资源，进而再次分配下去，用于提升自家学员的整体实力。 虽然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侧重和特色，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一个人的出身，基本也就决定了他会去往哪个学院。 就比如奥古斯德斯学院，便是皇室子弟基本都会进入的地方，那里面除了皇子和公主外，便是其他依附皇权的贵族子嗣了。 而像罗格思这种采邑贵族的后代，也大多都会走入兰铎纳学院。 当然，除了依照背景接纳生源的奥古斯德斯学院和兰铎纳学院外，还有像希尔米学院这样的另类院系。 它是圣赫尔忒唯一一个需要经过严酷的各项考核才能进入的高材生院，里面的学员不仅要有相当卓越的魔法天赋，还需具备不俗的头脑思维能力。 罗格思在最初是想要考这个学院的，然而希尔米学院除了极高的天赋要求外，还极其注重道德修养。 只可惜他感觉自己的道德水平，离这个世界的骑士精神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便也不想专门去撞这个南墙了。 此刻，圣赫尔忒的新生们正结伴迈入校园，一边等待着接引人的出现，一边讨论着自己想要去往的学院。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时不时看向罗格思，神色中充满了复杂。 圣赫尔忒之门给予的那场试炼之后，所有黑铁阶新生居然在隐约间都能感受到了些许魔力，而青铜阶则对魔力的掌控直接提升了一个水准。 他们许多人都心知自己在试炼当中的表现，不觉得自己可以获得如此馈赠。 思来想去之后，也只有一个可能的解答了，那便是因为罗格思造成的异象。 许多自诩有绅士或骑士精神的新生想要上前答谢，但碍于罗格思的声名，又显得异常纠结。 而更多人则绞尽脑汁地想要否认这个想法，不愿承认自己受到了这个大奸大恶之人的恩惠。 露菲亚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异样，只是庆幸没有人再来刻意找罗格思的麻烦了，艾莉娜也没有再对罗格思动手的倾向。 她踩着欢快的脚步，歪头向身旁的两位好友问道：“你们有想好打算去哪个学院吗？” “一会儿还有笔试呢，要先考完才能去提报申请。”艾莉娜耐心地向露菲亚解释道：“等综合成绩下来，再结合分数去考虑学院才是最佳的选择。” “没错，只要你能成为你申报学院当中的第一名，便可以直接当选年级首席。 “圣赫尔忒的年级首席可以直接参与管理，制定资源分配规则，手握大量学分与特权。” 罗格思没有立即打开提示框查看试炼当中的收获，他生怕艾莉娜又强行硬凑过来，便也加入到了解说队列当中。 “这可不是你应该要考虑的问题。”艾莉娜不屑地横了罗格思一眼。 她承认罗格思很是狡诈，方才的表现也十分惊艳，但笔试的内容涵盖的范围异常之广，哪怕是经历过严苛皇帝宫廷教育的贵族子嗣，也未必敢保证能够稳拿首席。 ------------ 第十八章 谜团一般的家伙 罗格思对艾莉娜的质疑浑不在意，微微耸肩也没回话。 他沿着脚下由灰白的大理石地砖铺就的道路向前望去，打量着前方圣赫尔忒的风景。 玩游戏的时候他早已把这里的地图记的滚瓜烂熟，但实际身处其中时，却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他不会真的……”艾莉娜见罗格思懒得回应的样子，秀眉微微蹙起，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和先前判断不符的预感——这家伙该不会真能做到。 方才门前试炼时，罗格思朗诵箴言的余韵还时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最初以为罗格思只是误打误撞地从某些古籍中阅览过这些词句，然后恰巧用在了解答试炼给予的谜题上而已。 可圣赫尔忒之门真的会因为这种巧合之下诞生的举动，就产生那么宏大的异象吗？ 艾莉娜在迈入校园前就很想问罗格思这个问题，不过以前对罗格思提问后，不断被戏耍的不堪回忆纷纷袭来，令她硬生生将问问题的冲动堵在了喉咙中。 此时她望向罗格思，对方虽同周围的大部分同学一样在观赏着圣赫尔忒的风景，但那双眼睛里却含着更多难以言明的东西。 像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有目的地找寻，却又带着同初入圣赫尔忒的新生别无二致的新奇。 这么复杂的神情居然神奇地揉和在了一起。 随着相处时日愈久，艾莉娜不仅没有从罗格思身上得到任何一个谜底，反而窥探到了越来越多的谜题，俨然快要在她心中生成某种执念了。 突然之间，罗格思感觉汗毛倒竖，他瞬间扭头望向这股不详之感的来源，只见艾莉娜正用一种他异常熟悉，又比往常更加炙热的目光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 “我警告你，这里可没有试炼迷雾遮掩，而且我们都踏进校门了。”罗格思说话时绷紧全身，缓步凑到露菲亚身后，已然想好了防御的对策。 露菲亚闻言眼角微微颤动，双唇紧抿着在不声不响间站到两位友人的中间，她不明白刚才还很和谐的两人，为什么好像又要爆发“冲突”了。 艾莉娜见状轻哼一声，就此作罢，她伸手挽上露菲亚的手臂，转而与她谈论起往后在圣赫尔忒中的规划。 “幸好她还知晓什么叫体面。”罗格思看到对方反应后舒出口气。 正当他们三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时，卡斯帕尔突兀地走了过来。 他向着露菲亚抚胸躬身行礼，眼中洋溢着坚定和关切，用无比真挚的神态说出了自己的建言： “露菲亚殿下，我遵循骑士道德的指引，站在您面前，是作为您曾经最忠诚的侍童骑士，也是您最真诚的朋友，我恳求您能远离罗格思·布瑞德！ “坏的朋友将会腐化好的习惯，罗格思那险恶的秉性，很可能会逐渐侵蚀您良善的品质！” 卡斯帕尔的嗓门本就洪亮，很快便引来了周遭众人的关注，氛围也一度变得诡异起来。 自从在观星台那次与罗格思的针锋相对，卡斯帕尔便遭到了雷厄伊德亲王的厌弃。 当亲王再上塔见过罗格思后，竟然直接下令解除了他的身份！ 这绝对是罗格思对亲王进谏了可耻的谗言，才会让他遭受到如此耻辱的待遇！ 卡斯帕尔这一月来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能将这耻辱数倍返还。 他本以为，罗格思的恶少之名必定会让他在圣赫尔忒遭到同学们的唾弃和针对，甚至可以联合大家，一起给予这该死的家伙应有的惩罚。 然而罗格思不仅没有遭受到应有的待遇，居然还能同露菲亚如此亲近，让他再也无法忍受内心蓬勃的怒火。 “卡斯帕尔，你有看到过罗格思作恶吗？” 露菲亚略显烦躁地回问，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说了。 她在斯卡洛集市亲眼目睹过一切传闻的开端，那时的圣女明明对罗格思毫无反感，反而是圣女的兄长在击伤罗格思后，圣女流露出了无比担忧的表情。 在近一个多月来，罗格思不仅天天都在很耐心地教授她棋艺，还时不时会专门给她讲一些从未听说过的优美童话故事。 两人相处的种种，都可以让她笃定外界的那些传闻究竟是多么荒谬。 “露菲亚殿下……” 卡斯帕尔张口欲言，又一道意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在同学面前不顾礼仪，用卑劣的流言羞辱刚刚给予你恩惠的人，就是你的骑士道德吗？”一脸凶相的德利克主动上前来，替罗格思声援道。 罗格思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朝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随后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卡斯帕尔的表演，就如同在看一个滑稽戏中的小丑。 这熊孩子说实话有点烦人，不过总归能稍微打发一下无聊的等待时光。 卡斯帕尔攥紧双拳，看着步步逼近的德利克和他那凶狠残虐的眼神，心中不由产生了些许退却。 “我希望你没忘记我曾说过的，晋升青铜之后，我看你还能有什么借口。” 他咬牙对罗格思放下一句狠话，在众人的目光中悻悻地转身走向了别处。 “那是什么？绿色的流星吗？！” 围观吃瓜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指着天上高呼。 罗格思也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翠绿的光芒从天空中冲着他们画弧而来，眨眼间便落到了众人面前。 光芒散去之后，一位有着棕灰色散发的老者显出身形。 他披着一件样式老旧的斗篷，手拄比他还高的橡木杖。 最吸引大家目光的，是老者头顶那高耸着的一对壮观而精巧的鹿角。 它们粗壮而曲折，其上覆盖着翠绿色的藤蔓，婉转地缠绕在鹿角之间，形成了一幅生机洋溢的图景。 “我叫伊德鲁尔，是接引你们前往考场的教授，也是你们入学测试的监考官。” 伊德鲁尔尽量调用出自己最和蔼的语气，面带微笑地同新生们介绍着自己。 圣赫尔忒的诸多教授都没预料到此次的门前试炼居然可以如此之快的结束，见到罗格思的表现后更是让他们激动异常，最后竟为了谁来充当此次新生的接待员产生了争执。 教授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许久才选出了伊德鲁尔，这才导致了让罗格思他们等待如此长时间的情况出现。 伊德鲁尔说完之后不时地用“慈祥”的眼神扫过罗格思，引得后者莫名地感到一阵肤粟股栗。 ------------ 第十九章 特制考卷与推举名额 伊德鲁尔的话语让现场的人们暂时抛开了对罗格思一行的关注，纷纷换上紧张与期待的心情，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着心理准备。 他们跟随伊德鲁尔的步伐，逐渐离开了圣赫尔忒大门，穿行在高耸入云的塔楼、雕花精美的柱子和各种风格迥异的宏伟宫殿之间。 偶会有身穿各色魔法长袍的学长学姐匆匆从他们的身旁经过，有些学长学姐还会特意驻足向他们打声招呼，或者做出几个加油鼓劲的动作。 罗格思默默瞥着来人胸前的院徽和长相，寻找着有没有曾在游戏中出现过的剧情人物。 不多时，众新生在伊德鲁尔的带领下踏入了一座螺旋塔，塔中走廊的墙壁上装饰着各种栩栩如生绘图和壁画。 其中有精美的人像，也有壮丽的奇景。 许多新生们都不由被画中那古老而庄重的气息所吸引停留，在伊德鲁尔的轻咳之后才缓缓回神，随即便带着尴尬的神色紧随教授的脚步，不敢再去随意观看两侧。 最后，他们终于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阶梯型教室，教室内的整个空间像是一个楼梯舞台，向上分布着不同高度的座位，每一级的座椅都有着舒适的弧度和柔软的毛皮坐垫。 阳光透过高而窄的窗棂洒下，映衬出一片金黄色的光辉。 罗格思很是自觉的朝着教室内的倒数第二排，紧碍窗户的位置坐下。 他眯着眸子靠在椅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快速涌上心头，仿佛只要他趴在前方的木质长桌上，随时都可以进入婴儿般的睡眠。 前世上学的回忆不断闪过，让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 没想到这都穿越了，居然还要享受学习的煎熬，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受，反而为能够重新体验青春而有些许的雀跃。 不过紧接着如影随形而来的一道视线让罗格思心情变得有点复杂，他戒备地盯着落座在自己身旁的艾莉娜，恨不得立马给这女孩的眼睛上裹根布条。 “你一进教室就直奔这个座位走了过来。”艾莉娜那雪白的睫毛为她琥珀色的双眸中铺上了一层阴影，瞳中充斥着审视的意味。 “我们来打个赌吗？只要你赢了，我就会认真地回答你三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我赢了，你就得按照我说的建议来更正一下你的坏习惯。”罗格思被看的有些发毛，出声提议道。 “不赌。”艾莉娜嗤笑一声：“反正你肯定要么会玩些把戏让我把问题花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要么就只会说一部分实话，且这部分实话还是绝对会引导我走向错误思路的那种。” 罗格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艾莉娜见罗格思一副语塞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不屑地轻笑着掏出一根发带，将披散在肩头的发丝绑起，转头同身旁的露菲亚交流起了接下来的考试。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罗格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感慨着他们之间的信任究竟是在何时开始崩塌的。 咚—— 伊德鲁尔的橡木杖顿地的声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首先讲述起了圣赫尔忒的教育理念，以及过往从圣赫尔忒走出的诸位贤者的事迹。 过了好半响，才终于提到了考试的规则和内容。 他会使用魔法有限制的封闭住考生的视觉与听觉，让考生们没有办法交头接耳及偷看他人试卷。 其次就是考试的时长没有具体规定，只要在日落之前交付他下发的试卷就行，哪怕做不完也没有任何关系。 或者说按他所言，做不完才是正常的。 最后，伊德鲁尔将每个细节都仔细向考生们讲述了一遍，随着他再一次用橡木杖敲打地面，数十张试卷、纯白的羽毛笔和小瓶墨水神奇地在每个考生的桌前伴随着翠绿荧光浮现出来。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收到了自己的考卷，罗格思的眼前只有笔和墨水，而且也没有遇到所谓的视觉与听觉的有限制封闭。 就当他在疑惑教授的魔法是不是出bug了之时，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的身侧，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从窗外投来的阳光。 罗格思抬眸看去，伊德鲁尔正站在他的身侧，那张沧桑的老脸上布满了慈爱的神情，恍若伊德鲁尔此刻并不是在监督考生，而是在看顾自己的亲孙子。 “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考卷。”伊德鲁尔从自己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沓纸张，亲切地递到罗格思的面前： “我是希尔米学院的院长，有着一个学院推举名额，只要你做好了这些卷子，那么不用经过繁琐的考核，也可以直接进入我所管理的学院里。” 伊德鲁尔仿佛是害怕罗格思不知晓希尔米学院在圣赫尔忒中的地位，专门又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希尔米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过往，以及加入学院后的诸多好处。 “我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当首席吗？”罗格思拿过纸张扫了一眼，语气恭敬询问道。 他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老教授的特殊照顾，毕竟门前试炼时他朗诵的《传道书》和《翠玉录》，在传说中，一个是所罗门王的著作，一个是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的箴言。 这两位不用说是贤者，甚至可以称之为各自神秘学领域的创始人与开拓者了。 “你先答题，我答应会给你争夺首席的机会。”伊德鲁尔抚着胡须笑言。 罗格思作势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能够进入希尔米学院就已经超出预期了，但他总归是希望可以拿到更多的。 试卷共有二十四张，前十张的内容涵盖了形而上学、逻辑、数学……等偏理科性质的题目。 而后十四张则竟然全部都是伦理品德类的主观题。 前面的还好说，作为一个经受过十多年寒窗苦读，最终挤进名牌大学的小镇做题家来说，这些“落后”的理科类的题目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乃至于不少题目他还能写出在不同思维模式下的不同解法。 形而上学他可以扯诸多哲学派系的各种主义，逻辑他可以从三段论形式逻辑扯到经典符号逻辑，至于数学，那就更不需多说了。 不过罗格思还是打算多少藏拙一些，太过超越时代的话，保不准会发生一些他无法预测的事端。 至于后面的伦理品德类的题目，他想了想，决定把启蒙运动时期那些伟人们的思想搬来用一下，毕竟这是他前世学的最熟，考的最多的东西了。 罗格思捏着羽毛笔，吸够墨水后，开始了一刻不停地作答。 伊德鲁尔默默站在他的身旁，注视着他的书写，随着时间的流逝，伊德鲁尔苍老的双目瞪得愈发大了起来…… ------------ 第二十章 黎明的号角 半日时光在笔尖下转瞬而逝，罗格思笔触稍停，他揉了揉自己酸麻的手腕，转头朝伊德鲁尔问道： “教授，这些纸张似乎有些不太够用，没办法让我把答案完全写下来，请问您有多余的纸张吗？” 或许是继承了前世水论文的习惯，每有一个论点他都会下意识的从各个视角进行详述，这就导致试题后面的主观类题目所留的答题空白都还不够他水个综述出来的。 “有的。”伊德鲁尔的视线还驻留在试卷密密麻麻的字符上，闻言立马又从袖口掏出一大沓纸张递给罗格思：“够吗？” “足够了，我是在答题，不是在著书……”罗格思接过的纸张粗略估计都有上百张了，他将其铺好后行云流水地继续动笔。 “你是在什么时候……思考这些的？” 伊德鲁尔本想问罗格思是怎么学到这些思想的，但他又能肯定罗格思所写的大部分东西根本就无处可学。 “在小时候吧。”罗格思随口回道。 伊德鲁尔闻言怔然，他双目有些失焦地望着罗格思的方向，呼吸忍不住地开始急促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罗格思是传说中那些受到过神启的天赋者，但看着他书写的东西又根本就是“人的知识”。 而且他才十三岁！一位十三岁的少年说小时候就思考出了这些代表着什么？ 如若以后给予他一些适当的“指引”的话，那将会发生什么？世界又将迎来什么？ 伊德鲁尔只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他恍若回到了无数年前，年幼时的自己初听大祭司讲解巫术时的场景。 这是黎明的号角声！ “那个，教授？您是不是靠的有点太近了……” 罗格思看着缓缓凑近的伊德鲁尔，那鹿角都快顶到自己了，而且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教授不停喷出的有些炙热的鼻息。 “噢，抱歉，我亲爱的孩子，你饿吗？这是我亲自培育的果子，虽说没有什么神奇的功用，但总能填饱一下你的肚子。” 伊德鲁尔笑呵呵地抬起头来，从袖口中取出一颗青翠欲滴的苹果，带着关怀的神色塞到罗格思的左手中。 “谢谢您……”罗格思有些不太能适应越来越“慈祥”的伊德鲁尔：“其他的同学应该也饿了吧？不需要管他们的饭食吗？” “饥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持清醒，增加他们的认知能力，有助于作答，不需要去管的。”伊德鲁尔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罗格思快些尝尝味道。 在老教授殷切的目光下，罗格思拿着苹果一口咬下，伴随一声脆响，甜蜜的果香迅速填满了鼻腔和味蕾。 果肉与汁液浸润在他的舌上，给人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它不仅让罗格思产生了难以置信的饱腹感，还使他的思绪都明显得清晰了几分。 罗格思再次同伊德鲁尔道了声谢，快速啃完苹果后便接着答起题来。 黄昏的日光穿过窗户，投射出温馨的光芒，洒满了整个教室。 伊德鲁尔拿起罗格思书写完毕的试卷，满面红光地转身走向讲台，随着他将橡木杖砸落在地的动作，全班同学都齐齐恢复了完整的听觉与视觉，试卷也随之从他们每人的桌上瞬间消失不见。 “好饿……你们做的怎么样？”露菲亚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充满了灵魂被剥离般的憔悴感。 “不太好。”艾莉娜抬手揉着自己的额角，神色也是少有的疲惫，眸中思索的光芒不断闪过，好似还在纠结方才的题目。 她缓好神，看向一旁打着哈欠的罗格思，语气戏谑的问道：“感觉如何？未来的首席大人。” “我只觉得累。”罗格思无精打采地回道，心中默默记下又多了一个要求。 虽然后面一直都如缝合默写一般地在搞主观题，但写了一整天还是让他累神。 教室中不乏学生们喊累的抱怨声与讨论声，伊德鲁尔摸着胡须笑看着众人喧闹一阵过后，才让大家静声，缓缓言道： “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入学的全部测试，接下来你们将会先在临时宿舍中休息一晚。 “宿舍里留有一张申报学院的表单，明日凌晨前，教师们在审批完你们的试卷后，会根据你们的综合素质进行评价，届时表单上会显示你们能够选择的学院。 “当然，如果表单上出现了类如希尔米一般的特殊学院，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直接入选，还需再次通过一场学院举办的测验才行。 “除此之外，明天将会是新生的入校典礼，典礼上会举行足以让黑铁阶晋升青铜的圣餐仪式……” 随着伊德鲁尔的讲述，教室内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太阳彻底落山之前，众新生又跟随伊德鲁尔的脚步来到了临时宿舍。 这是一桩规模颇大的庄园，罗格思告别艾莉娜和露菲亚后，依据入学通知书背后字句的指引，推开了属于自己房间的木质房门。 房内很是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床边的木桌与板凳，以及单独的小盥洗室。 崭新被褥整齐地铺在床上，看起来蓬松而软绵。 罗格思将挎了一天的黑色帆布包扔在床上，打量着木桌上摆放的物什。 一本圣赫尔忒魔法学校校规、一份校园地图、几张校内各学院的简介与申报表单、一盘用来填饱肚子的糕点和像是静置了些许时间的一碗沙拉。 翻看一会儿后，罗格思舒展着腰肩，打开了提示框查看起门前试炼的收获。 【名称：启迪】 【类型：智识类高位特典】 【来源：圣赫尔忒之门】 【效果①：短暂地加速自身的思维过程。】 【效果②：被动提高自身对于魔力的感知程度。】 【效果③：强化自身拥有的各类魔法技能与特典的发动效果。】 【效果④：将自身拥有的技能与特典短暂的赋予他人。】 【备注：此特典为成长型，有进化为奇迹的可能性。】 罗格思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是特别意外，这本就是圣赫尔忒之门能够给予的最高奖励。 整理了片刻启迪配合其他特典的使用效果，他便迈步走进了盥洗室，打算先洗漱一番，然后再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 第二十一章 再见圣女 翌日，夜幕散去，天空逐渐泛起辉光。 罗格思在汇合艾莉娜与露菲亚后，便听闻两人都获得了希尔米学院的入院测试资格的消息。 对于艾莉娜的入选，罗格思并不感到意外，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有点笨笨的露菲亚竟然也同样入选了。 该说皇室的教育资源是真的好么…… 凭借地图的引导，三人很快找到了学校中礼堂的位置。 礼堂坐落在宽阔的校园北侧，它由纯粹的大理石建造而成，高耸的立柱在刻刀下变幻出各种繁复精美的图案，支撑着宏伟而华丽的门廊，门廊上方的屋顶则采用华丽的穹顶构建。 步入礼堂，便能看到那用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巨型高窗，从外部透射而入的阳光被涂抹成梦幻的彩色，地板上反射着其微弱的光芒。 还有数张厚重的布帘自屋顶垂落而下，为空间增添了一抹深沉。 堂内摆放着数张长桌，桌边已经围拢了不少满面期待之色的新生。 罗格思三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跟着众人一同等待起来。 “你心心念念的小女友就要过来了。”艾莉娜似有预感一般，眼神莫名地轻声在罗格思耳边低语了一句。 “我和她只是朋友。”罗格思古怪地撇了艾莉娜一眼，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觉醒记忆前的自己或许真的会继续去追求爱丽丝，但此一时彼一时，对现在的罗格思来说，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出魔杖的速度。 “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任我？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艾莉娜啊，你为什么老是会纠结这种小事呢？你是不是把我和她的关系想的太龌龊了？ “算了，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 罗格思摇着头，叹着气，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神情里尽是失望。 艾莉娜听着罗格思这颠三倒四的发言，虽说这些话语都像是在解释，但不知为何，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无名火来。 “是圣女！！！圣女来了！！！” 礼堂中蓦地响起一声暴呵，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呐喊，雷霆般的声浪在这方空间中荡漾开来。 有人跳上长桌向圣女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有人高声朗读起歌颂历代圣女功绩的长诗，有人如野兽般一味地发出兴奋地欢呼。 罗格思颇为嫌弃地捂住自己的双耳，抬头向着引起骚乱的源头望去。 那依旧是一位拥有着漂亮的亚麻色长发，身穿米色长裙的少女。 “按剧情，现在的爱丽丝应该已经换装备，穿上魔法袍了才对啊。”罗格思有些奇怪地嘀咕着。 不过在爱丽丝像是要投来视线的刹那，罗格思立马低头，拽过艾莉娜帮忙挡住自己的身形。 现在礼堂内的人们都正上着狂热buff，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你干脆钻到桌子下面去好了。”艾莉娜也没有反抗，只冷笑着讽刺了一句。 “好主意！”罗格思认同地颔首，随即就真的一低头藏到了桌下。 狂喜而放肆的声浪在高.潮过后归于平缓，但罗格思依旧没有立即钻出头去，反而是继续等待着。 他本打算直至校长到来，开启入校典礼时再出现，可随着时间流逝，礼堂内似乎变得有点过于安静了…… 心感不对他稍稍探头向上一看，一张明媚的笑颜映入眼帘。 “嗨，爱丽丝，真是许久没见到过你了呢。” 罗格思神色平静地从桌下站起身来，正了正自己衣领，随后发现整个礼堂内众人的目光已然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是啊，虽然只过去一月多的时间，但我们身上好像都发生了不少事情，让这段时间变得似乎长久了许多。” 爱丽丝的语气如往日一般温柔和煦，只不过那双眸子中却多了些许让人无法探明的东西。 沉默片刻，她继续开口道：“我一直在向人们解释，勋爵大人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糟糕，反而非常的体贴与温和，可惜很多人并不相信我的言语。” “我相信你。”罗格思无所谓地即刻回道。 这些谣言说到底并非爱丽丝本人传出去的，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对他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相反的，爱丽丝本人也是这场谣言的受害者，一个女孩子清誉的毁坏，亦是非常恶劣的事情。 “您就这般相信我吗？”爱丽丝听闻毫不犹疑的回答，抿了抿唇，语气复杂地回问。 “为什么不相信？”罗格思即答，对方不管是在游戏中，还是在现实中，都可谓配得上圣女的称号，对于她的善良本性，罗格思从来都没怀疑过。 “感谢您能如此信任我，我刚才已经与在场的大家都好好解释过了，学校内没有人会再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谣言而再去对您施加恶意。”爱丽丝说话间提裙一礼，似是在致歉，又似是在感激。 “我们现在都是同学，不需要用敬称的。”罗格思扫视了一圈周遭众人的脸色，大概也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少女，或者说，这两人交谈的氛围中，他总会若有若无的嗅到一丝违和感。 还有囚禁凯文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谣言…… “好，您还记得我最后问您的问题吗？”爱丽丝抬首，直视着罗格思的双眸。 罗格思微怔，思绪很快回到了那个夜晚，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还清清楚楚地刻印在他的脑海当中。 “您记得就好。”爱丽丝展颜一笑：“抱歉在您未婚妻面前说出这些让人别扭的词句，祝您能拥有一段美好的校园时光。” “我们还没订婚，不用在意她。”罗格思毫不在乎地回应一声，注视着圣女消失在簇拥着她的人群当中。 对方的反应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的想法也在他的脑海中愈加凸显。 “罗格思。” 身旁的艾莉娜突然一字一顿地叫着罗格思的名字，她的双眸中透着冷意，两只嫩白的手攥成拳搁置在她的膝上：“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真的有忍不住想狠狠揍你一顿的欲望。” ------------ 第二十二章 开学即负债 “那你最好先忍一下，因为教授们到了。”罗格思端正坐姿，示意艾莉娜看一眼礼堂的讲台。 讲台上横置着一张披着繁复花纹桌布的长桌，不知何时，数位形象各异的教授们已在桌后落了座。 居中的是一位身材佝偻，手撑短杖的矮小老婆婆，她站在自己的座椅上，面含笑意地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弹指声在所有人耳畔响起，众人注意到讲台上的情景后，尽皆迅速地寻找到临近的位置就坐。 贵族的基本教养也让艾莉娜在此时很快地整理好情绪，没再去管罗格思。 “请允许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艾弗里·格雷伍德，目前担任着圣赫尔忒的副校长。” 艾弗里和蔼地笑看大家匆匆入座，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亲切地开始了新生入校演讲： “亲爱的孩子们，相信唠叨的伊德鲁尔已经不厌其烦地向你们介绍过了，圣赫尔忒究竟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你们要么身负荣耀的血脉，要么拥有傲人的天赋，这也是你们能来到圣赫尔忒的理由。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公平，你们天生有着‘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才能，这是多么的幸福。 “但不要忘记，这里是圣赫尔忒，在此处，并不缺少天才，曾经足以令你们骄傲的一切，都会化为平庸的起点，而所谓的努力，则会变成日常……” 艾弗里听似打击的话语并没有让在场的新生感到颓丧，反而让许多人的脸上洋溢出坚定的自信和决心。 懒散的罗格思托着下巴，好像完全独立于沸腾的氛围之外，他观察着周遭不少人那涨得绯红的脸颊，感慨着年轻真好，就这么几句无聊的话语便能调动起他们稚嫩的情绪。 至于艾弗里后面到底在讲些什么，他则挑拣着真正有用的信息稍微记忆了一下。 直到结语的到来，才让他重新打起了精神。 “最后，衷心的祝福你们来到圣赫尔忒！” 副校长的话语落下的瞬间，掌声如同巨浪般汹涌而来。 也在此时，新生们面前的桌子上伴随着点点荧光，浮现出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摆满了整个长桌。 精心烹制的龙虾汤、色彩斑斓的沙拉、一系列精美的糕点和甜点…… 以及那最重要的，每人各有一杯的“智慧之泉”。 “终于等到了。” 罗格思嘴角噙着微笑，伸手拿起眼前恍若黑曜石质地的圆碗杯，低头看着其中云雾般的液体。 知晓游戏后期剧情的他，明白眼前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神话史诗中的智慧之泉，而是一颗稀释后的伪贤者之石。 而且所谓的贤者之石也并非什么石头，最初的哲人石说到底根本就只是神明的血液。 圣赫尔忒将一颗伪贤者之石化为数百杯“智慧之泉”，则象征着上古种族诸王分食智慧神，以获得智慧的古老神话。 这以拙劣模仿而形成的晋升典仪，便是根据最最原始的“相似律”而衍生出的“顺势巫术”。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罗格思莫名地心中浮现出传道书中的名言，他听着响彻礼堂的“干杯”声，同众人一起高举黑曜石杯，将“智慧之泉”一饮而尽。 一股躁动的气息滑过他的喉咙，带着一种神秘与无尽的错觉，涌入他的身体。 思维瞬间变得清晰而敏锐，他仿佛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认知能力，脑海能够分毫不差的清晰描摹出周遭所有事物之间微妙的联系，以及那更深层次的原始概念。 同样的，感官的敏锐度也在不断攀升，他听到了那些平常无法察觉的微小声响，视野变得更加明亮，宛如能通过光线的折射，看到隐藏在物体背后的本质。 最后还有那最重要的魔力。 那是神秘、玄妙、难以描述、无法窥见又切实存在的一种力量。 “魔法是象征的集合，是交感的运用。” 罗格思立马联想起游戏中出现过的箴言文本，开始细细察觉魔力的躁动。 现场众人晋升的喜悦情绪，以及获得智慧的象征，都能轻易地与火元素有所关联。 他努力屏蔽着周围人们的聒噪，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只专注于呼吸和内在的感受，并同时在心中观想起与火元素联系极深的事物——不死鸟。 炙热的能量在体内涌动，仿佛有一团火焰快速燃烧而起，察觉情况有些不对的罗格思，此时立即发动了【启迪特典】，一边加速自己的思维，一边辅助躁动魔力的引导。 蓦然，细微的火花从他的指尖逼出，迅速在众人头顶蔓延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红、橙、黄三种色彩的火光交相辉映，一道深邃而悠远的鸣叫从火球中荡漾而出，犹如穿越过生与火的韵律。 “不好！” 【启迪特典】的效果缓缓退却，罗格思渐渐感觉自己快无法掌握如此庞大且不稳定的魔力。 那飘旋如舞者身姿的火花开始左拥右抱，头顶那两张临近的厚重布帘已然出现了大片焦黑的痕迹，似乎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的施法步骤，都必须咏唱相对应的由神秘学语言构成的魔咒，以保证魔力的稳定与持久。 很显然，罗格思还并没有达到无咒施法的高阶水平。 讲台上的诸多教授也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皆是眼神怪异的打量着一脸好似无事发生般表情的罗格思。 “孩子，鉴于你刚刚入校，可能还没通读校规，我这次只扣除你一千学分。 “你是我执教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入校典礼上就负债的新生……” 罗格思的耳边响起艾弗里副校长的传音，立马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他便看到头顶的火团如烟花般炸裂开来，掀起了新生们的又一阵欢呼，他们尽皆以为这只是典礼庆贺仪式中的一环。 “依照命运的指引，那孩子已经是我希尔米学院的学员了！”伊德鲁尔头顶的鹿角晃动，环顾周围蠢蠢欲动的学院长们，赶紧出声宣布。 刚刚觉醒就能沟通魔力，甚至凝聚魔力的天才可不多见，更不用说这天才在门前试炼时的表现也是如此惊艳。 “你这该被雄驼鹿艹的老东西！不要妄图规定命运的走向！” 一个如铁砧矮人般模样的院长吹起他那浓密的胡须，指着伊德鲁尔便大声呵斥。 好几位院长也是如此动作，引得讲台上一阵骚乱。 ------------ 第二十三章 卡斯帕尔的决意 正午，太阳升至天空中的最高点，它的光线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剑，穿透云层，刺下耀眼的光芒。 入校典礼结束后，罗格思与艾莉娜、露菲亚结伴，心情郁闷地迈步走出礼堂，他只是在晋升后心血来潮，想试一下游戏中那些文本是不是真的有用，没成想居然引出这么大的乌龙。 明明爱丽丝在观想不死鸟时也只不过让周身魔力沸腾，然后大幅度提高生命力而已。 难道是因为在场象征的不同，或者施法者心态的差异，也会导致魔力的显化有所差别？ 要是能和游戏里一样，简单粗暴的点点鼠标、敲敲键盘便能施法成功就好了。 一千学分的负债，除非他为学院做出什么超出常规一年级生的贡献，不然也得老老实实攒一月有余才能赚到，而且还是把能拿的都拿到的情况下。 想至此处，罗格思觉得学院年级首席必须得拿下来了，不然就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在圣赫尔忒中，借阅书籍要学分、购置炼金素材要学分、租用魔咒练习室要学分、甚至连吃点好的饭菜都要学分…… 开学就要节衣缩食的面对将近两个月的穷苦生活，是他万万不想遭遇的。 “罗格思！我很怀疑你的胆量是不是已经超脱了理智的束缚，居然敢在入校典礼上公然纵火！” 卡斯帕尔突然挡在罗格思的身前，高声喊道。 他早早就通过了皇室举行的晋升典仪，达到了青铜位阶，此次圣赫尔忒的典仪最多为他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增益，所以他全程也只是走个过场。 典仪期间，他就不时地在观察着罗格思，很清楚地看到了礼堂屋顶下的火团，就是从罗格思那边窜起的。 这也给卡斯帕尔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他在晋升青铜后，经过教师指导了足足三天才能勉强凝结魔力，但罗格思分明才刚刚晋升，就已经可以直接到达了这个水准。 他不敢去想再给罗格思一段时间，对方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在他们周围，准备返回临时宿舍的新生们闻言停下脚步，尽皆带着吃瓜的表情望了过来。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要替教授们惩罚我吗？”罗格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此时没有太多心情去和对方玩耍。 “你现在已经晋升青铜了！按照誓言，该完成我们之间的决斗了！ “如今刚刚开学，我允许你花三天时间去处理开学琐事，三天之后希望你不要像鼹鼠一样东躲XZ，来堂堂正正地完成我们之间的对决！” 卡斯帕尔将一只皮革手套甩在罗格思的脚边，腰背挺得笔直，决绝地出声道。 不知实情的人，或许还会以为他正在行什么荣耀之举。 “卡斯帕尔，你晋升青铜应该已半年有余了吧？而且你向罗格思提出决斗的最初原因，不是为了维护圣女的尊严吗？ “在圣女解释清楚真相之后，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私怨？” 艾莉娜一脸不爽地寒声讥讽着卡斯帕尔的卑鄙行径，就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恰好可以发泄情绪的沙包。 “胡说，我明明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卡斯帕尔感受到周围针扎一般的视线，厉声回应。 “那你说罗格思如何侮辱你家族的荣耀了？因为你喊他白发鬼吗？”艾莉娜步步紧逼，似是想把卡斯帕尔不堪的一面彻底撕下来一般。 罗格思对艾莉娜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不明白卡斯帕尔分明在针对自己，艾莉娜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火气。 “卡斯帕尔，你为何如此怨恨罗格思呢？”露菲亚不解地看向自己曾经的侍童骑士，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对方。 如果是因为罗格思曾经玷污圣女的恶名，她还能稍微理解一些，但圣女都已经向大家阐明了误会。 “露菲亚殿下，我……” 卡斯帕尔不敢去看露菲亚的不解神色，他很想大声地说出就是因为您才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但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更脱离自己的计划。 只要在众人面前打倒罗格思，让同学们见到对方痛哭流涕，毫无体面地求饶就好……只要这样，一切肯定都迟早会回归正轨…… “好，我以罗格思·布瑞德的名义，答应你……” 罗格思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趣的事端，不用说三天，就当前晋升青铜的他来说，甚至不需魔法，单凭特典就可以将对方当成马戏团的猴子耍。 只是他话语还没讲完，一道翠绿的光芒直接将他卷起，瞬间把他带离了众人的视线。 周围人们皆是一怔，随后卡斯帕尔大笑道：“教授都无法容忍他的恶劣的本性！肯定是将他带去接受在礼堂肆意纵火的惩罚了！ “还有大家刚刚应该都已经听到，那个卑劣的家伙已经答应了决斗！” “你那侏儒一般的大脑就只能想象出这些来吗？”艾莉娜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脚踩在那被扔出的手套上，用鄙夷的目光直刺卡斯帕尔。 “德温家族的子嗣，我已经忍耐你很多次了！如果不是你同露菲亚殿下的友好，我绝不会允许你如此狂妄！”卡斯帕尔方才还面带笑意的脸庞慢慢冷下。 “怎么，你也要向我提出决斗吗？”艾莉娜双眸微眯，唇角微微上扬，带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卡斯帕尔不知为何，心中本能的感到一丝心悸，对面少女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遵从心的感应，他飞速的说出一句“骑士精神不允许我对女性动手”，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男生所属的临时宿舍。 “该死的家伙，只会躲闪与逃避，他就该被缝进骆驼的肚子里。”艾莉娜看着卡斯帕尔离去的方向，恨恨挤出一句。 露菲亚本想劝导一下自己的好友，让她不需要为了卡斯帕尔这般生气，但又觉得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对卡斯帕尔的评价…… “你这被雄鹿艹的老骗子！别想独占贤者之师的莫大荣光！” 礼堂内陡然传出一声暴呵，一位身似矮人的学院长从中走出，扫视过礼堂前的新生，似乎是在寻找某人的踪影。 紧接着他身后又走出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优雅女性，对方手托一枚浑圆的紫色水晶球，凝神观看几秒，对陆续走出的几位学院长道：“找到他的位置了。” 一眨眼的功夫，诸院长又都消失在了原地。 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让礼堂门前的众人皆感茫然，他们面面相觑，感慨着院长们的魔法造诣之高超，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到了各自住处。 ------------ 第二十四章 众学院长的争抢与剧情的偏差（二合一） 临时庄园宿舍内，罗格思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与伊德鲁尔两两相对。 “我记得，我刚刚应该是在礼堂门前才对……”罗格思沉吟一下，用满是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老教授。 如果要商谈礼堂放火事件，应该轮不到伊德鲁尔来同自己交涉，更没理由把自己带回寝室来谈。 “咳，孩子，你快去把该带的东西带上，我会将你送去希尔米学院的宿舍区，好早些挑选一间你喜欢的寝室。”伊德鲁尔清了清嗓子，催促着罗格思赶紧收拾行李。 罗格思没有立刻动身，反而先是沉默地盯着伊德鲁尔，稍微琢磨了一下，他大概就有些明白这位老教授的用意了。 希尔米学院很强，但也没有强到可以彻底凌驾于所有学院之上的地步。 罗格思用于申报的表单上显示出的学院，几乎囊括了所有的选项，这也就表明了，他现在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再加上先前的一系列表现，可以说所有的学院长大概率都会前来争抢他这个珍贵生源，甚至乐意为得到他的入院而付出一些足够的筹码。 罗格思见识过前世大学为争优质生源而使出过的各种手段，最起码的，奖学金这种东西肯定要来一点的吧。 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友善的老教授，是明摆着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眼见伊德鲁尔脸上和蔼的神情逐渐多了些许焦躁，罗格思伸手推开自己的房门，先礼让老教授进屋，自己随之跟着入门后，动作不急不缓地打开帆布包，慢慢丈量起内部剩余的空间，看其够不够塞下所有东西。 “孩子啊，你如果觉得自己东西太多，拿着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替你收起来的。 “选好你的寝室后，我们还要去吃午饭呢，像我这样的老人家，要是不能尽快按时摄入营养的话，体质就要变得很容易染上病患了！” 伊德鲁尔督了一眼窗外，像是忍不了罗格思慢吞吞的模样，焦急的神色再也遮掩不住，加紧催促了起来。 罗格思闻言嘴角微抽，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能够担当圣赫尔忒学院长的人物，整年不进食都不一定会让体质变弱多少吧。 不过他也明白，有些话心知肚明就行，挑明了反而有些不好。 “伊德鲁尔教授，如果我去希尔米院的话，可以当首席吗？”罗格思一边将桌上的校规、表单、地图之类的物品塞入背包，一边出声问道。 这是他在入学测验时就问过对方的问题，同时也想浅浅的表达一下，要是不能当首席，他就还得再考虑一下该不该去希尔米了。 伊德鲁尔瞬间就明白了罗格思话语中的含义，同时他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异样。 这孩子，不仅有着出众的天资，连人情世故都如此通透，竟然在一开始就察觉自己的用意，所以才会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么…… 伊德鲁尓突然感知到其他学院长们已经开始联手，迅速突破着他在路上设下的各类结界了。 他的脸上瞬间带起无比的真挚，用蛊惑的语气向罗格思说道： “选择学院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再谈，现在老夫想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只要你成为我的弟子，便可以享受到比学院的年级首席更好的待遇，我会亲自教导你，给予你所需要的任何资源。 “在整个圣赫尔忒之中，除一直不见踪影的校长外，老夫就是最厉害的大魔法师了……” 伊德鲁尔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成为他弟子的各种好处，不住地吹嘘着他那无所不包的学识。 但罗格思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说出几句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称赞与恭维。 在游戏剧情里，伊德鲁尔确实很强，除开校长之外，他在植物系与变化系魔法方面足以傲视整个圣赫尔忒。 但也仅仅是植物与变化两系而已，其他学院长也都有各自擅长的体系，至于学识方面，他似乎也并不能力压副校长。 最后便是当弟子这件事情，就有些过于严肃了，正常情况下，只有学员升入高年级，还差一两年即将毕业时才会选择正式拜师。 大部分学员都会选择本学院的导师，如若能够成为学院长的弟子，确实值得让绝大部分学生感到荣耀异常。 可一旦选择了师傅，便也就只能有一位师傅，接受一个人的教导了。 “你简直是在用屁股讲话！” 语带怒意的呵斥骤然炸响，随即各色魔法光辉充斥在了罗格思的临时寝室中。 矮人模样的学院长指着伊德鲁尔放声怒斥过后，便亲切地搂住罗格思的肩膀，笑呵呵地许出诺言： “孩子，别听那老骗子的胡言乱语，我不会强求你成为我的弟子，只要你来我的学院，我保证你可以成为首席！甚至是下次首席轮换之时，我照旧可以推举你上！” 身穿月白长袍的优雅女士拨动魔力，将罗格思拉到了自己身边，面带温柔的轻笑出声： “以这孩子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许诺就可以成为首席。 “如果来我的学院，不仅可以做首席，哪怕不成为我的弟子，我依旧会教授你只有正式弟子才能习得的魔法技艺……” 之后又是第三位、第四位…… 临时寝室本就狭小，众位学院长的到来更是让空间显得有些拥挤，而罗格思就如同提线木偶般挤在中间，被诸院长拉来扯去，不住地听着他们不断抬高的各种价码。 就是在这些话语之中，罗格思有些慢慢明白了自己的身价，似乎远比他自己预估的还要高出一些。 同时他也在心里估算起了各方开出的条件，以及各个学院中能够获得哪些优势资源。 正当学院长们的争论进入白热化阶段，颇有剑拔弩张之势时，罗格思赶忙装出苦恼沉吟的样子，这才勉强让屋内众人平静了些许。 见总算有了自己能够讲话机会，他收拾好思绪，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尊贵的学院长们，诚信是一个人的命脉，是一切价值的根基，是我能得以保持得最高尚的东西。 “在入校测试时，我就已经向伊德鲁尔教授表明过我要加入希尔米学院的意向，如若我此时再选择其他的学院，那么就将是我的失信。” 屋内众人闻听到如此坦荡的拒绝皆是一怔，随即都用无比愤怒的目光瞪向了伊德鲁尔。 本被挤在角落里，一脸苦笑的伊德鲁尔也是发愣，他没想到原先还磨磨蹭蹭的罗格思，居然可以如此直接地拒绝那么多他都无法开出的优异价码。 “该死的！我就说了不能让伊德鲁尔去做接引人！这个老骗子果然会做这些无耻的勾当！” “伊德鲁尔，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们什么吗？！你是怎么敢的？！” “傻孩子，我称赞你拥有着如此崇高的品格，但你根本不需要遵守对伊德鲁尔的诺言，那根本就是他对你的哄骗！” …… 看着学院长们对伊德鲁尔的讨伐与对自己的劝解，罗格思微笑不语。 通过回忆游戏剧情和权衡现实中所掌握的各项情报，罗格思还是觉得进入希尔米学院对他的收益最大。 去往其他学院或许能得到很多对于当下而言显而易见的好处，但有些奇遇总归是独一无二的。 就譬如希尔米学院有着私有的独立图书馆，那其中便收藏着一本爱丽丝在黑化支线中会拿到的魔导书。 这本堪称前期辅助神器的魔法道具，一旦进入其他学院再想谋划的话，就会变得超级麻烦。 尤其是三天后还要面临与卡斯帕尔的决斗。 对于这场决斗，罗格思并不只想单纯地打败对方，而是想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去殴打他，不断地将其殴打到真正地明白何为骑士精神为止。 也好让同年级的大家都能认识到，与他决斗究竟会遭遇些什么。 毕竟某位伟人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罗格思到圣赫尔忒最主要的目标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果时不时就有杀出卡斯帕尔这种打着冠冕堂皇的虚伪旗号、如牛皮糖一般挥之不去的麻烦的话，多少会让他感到麻烦。 而想达成杀鸡儆猴的效果，魔导书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 学院长们哪怕许诺再多的好处，也都没有答应给予他实质性的魔法道具，这极有可能是学校默认的潜规则禁令之一。 除此类原因外，再综合学院私有的特殊资源等一系列因素考虑，罗格思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孩子，你知道伊德鲁尔为何不敢答应你成为学院首席的请求吗？” 身着月白袍的学院长看出了罗格思主意已定的模样，叹了口气问道。 “不知道。”罗格思摇了摇头，干脆地回答。 原先他还以为学院长并没有指定首席的特权，但听到除开伊德鲁尔的其他学院长都可以那般笃定的承诺后，他便有些想不明白了。 “因为圣女已经选择加入希尔米学院了。 “孩子，毫无夸耀的讲，你拥有成为贤者的资质，但就当前而言，你还并非贤者，圣女却已然是圣女。 “有圣女存在的学院，不可能再出现其他有能力当选首席的学员了。” 那位学院长如是解释道。 罗格思闻言微微皱眉，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伊德鲁尔，却见对方露出无奈而又有几分心虚的笑脸，给了一个确是如此的回应。 剧情怎么偏了这么多？蝴蝶效应的影响范围竟有这么大吗？ 《晚钟四重奏》中的爱丽丝可是直接受到副校长艾弗里的教导，完全属于校方直属学员，并未归入任何一个学院的…… 罗格思心中思忖，若真这样，那他就直接多了一个不去不行的理由了。 爱丽丝的成长是要得到绝对保证的，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彻底讨伐最终BOSS的，只有觉醒圣女血脉的主角，这是一条真理。 虽然对罗格思来说，具备把最终BOSS压到爱丽丝面前的实力，让其乖乖接受讨伐是最保险的路，但在不确定这一切可以切实达到之前，爱丽丝的成长绝不能落下太多。 前世在游戏里养成了她那么多回，没想到转生后还得在现实里调教对方。 “我有信心在学识上胜过圣女，至于魔法方面，我也想试一下圣女的强大之处。 “我相信伊德鲁尔院长，会很乐意让最有实力的人担任首席，而不是依照血脉来分配，对吗？” 罗格思平复下自己繁杂的心态，嘴角噙笑地向着伊德鲁尔询问。 “对！没错！哪怕没赢过圣女，我也一定会给你争取到仅次于首席的待遇！” 伊德鲁尔兴奋地迅速挤向罗格思的身前，苍老的眸中含着点点泪花，就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孙子一般。 “别！教授！快要顶到我了！” 罗格思伸出双手，试图阻拦那对因为伊德鲁尔低头俯冲，而迅速撞来的峥嵘鹿角，焦急地出声劝阻道。 “好孩子！我赞美你的诚信！更赞美你的勇气！”矮人模样的学院长用力拍打着罗格思的肩膀，过剩的力气将后者拍了个踉跄。 那张满布胡须的脸上充斥着欣赏之色，稍加犹豫后，他紧接着承诺：“我叫库力！你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我能解答的，都可以来找我！” 其余学院长的神色中虽免不了惋惜，但也尽皆带着赏识与欣慰，纷纷说出类似的话语。 罗格思的表现让众院长都觉得他拥有着高尚的品格，但凡给予他一定的帮助，他肯定不会轻易忘却自己的恩情。 只要这孩子在将来成为贤者，著书立传时，能够将他们的名字写入其中，便没什么遗憾了。 罗格思自然是腼腆地微笑着一一谢过这些院长们的好意，他先前之所以有意拖着伊德鲁尔，就是为了此刻。 当伊德鲁尔的弟子？从一开始他就没产生过这类毫无志气的想法。 因为他全都要。 ------------ 第二十五章 不知廉耻的魔导书（二合一） 希尔米学院的宿舍区就如同一大片被精心设计过的庭院，其中散落着许多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木屋。 每幢木屋都别具一格，有些以纯白色为主，给人以简约优雅之感；有些则采用丰富多彩的涂料和图案，充满了活力和创意。 罗格思身背用麻绳捆缚的被褥，手提帆布包，脚踏由细碎鹅卵石组成的蜿蜒小径，跟随着伊德鲁尔的脚步，在各个木屋之间穿行。 待来到为新生规划的聚居区前，罗格思也没有过多挑剔，很快便选择了一幢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常色木屋。 “正常情况下，一栋木屋至少要有两个学员共同居住才行，但我准许你有独居的特权。” 伊德鲁尔笑着抚须说道，他这一路上越看罗格思越是满意，心中也在不断思索着还能给予这孩子哪些不会产生太多争议的便利。 “教授，我们可以先进屋吗？”罗格思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提议道。 虽说晋升青铜后他的体能获得了不少的增长，但终归没有超脱常人的范畴，况且他一路上背着由临时宿舍带来的被褥，已经步行了将近两个时辰。 伊德鲁尔在确认没有学院长可以再同他争抢罗格思后，便慢慢悠悠地带着罗格思漫步起来。 这位老教授美其名曰是让罗格思领略下希尔米的风光，顺便也好好记忆下路途，连先前十分在意的午饭都抛诸脑后。 这让罗格思不禁想提醒他一句：小心没有按时摄入营养，导致您老人家体质变差染上病了。 “好。”伊德鲁尔颔首欣然答应。 木屋的房门随着两人的临近自动打开。 屋内一层是待客用的大厅，通过墙边木梯登上的二层，则有着宽阔的卧室和书房，以及必不可少的盥洗室。 最终，伊德鲁尔等着罗格思进入卧室卸下被褥，熟练地铺盖整齐后，认真嘱咐过几句细则，递给了罗格思一枚希尔米学院的身份徽章，便打算告辞离去。 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罗格思忽然意有所指地出声提了一句： “教授，我有两位朋友也在准备报考希尔米的入院测试，她们分别叫艾莉娜·德温与露菲亚·奥古斯德斯，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伊德鲁尔闻言会意，临走前露出一个让他尽管放心的笑容：“希尔米学院最欢迎的便是优秀的孩子。” 送别老教授后，罗格思便转身回到了书房。 房内的陈设很是简朴，除了空荡荡的书架、宽大的书桌和一把由藤蔓编织的座椅，便再没其他物什了。 他把帆布包中的东西一一摆好，最后拿出了雷厄伊德亲王送给他的金丝边单片眼镜。 将垂链挂在耳上，镜片扣入左眼，随着魔力的缓缓灌入，奇异的感触在脑海中荡漾开来。 罗格思仿佛打开了个3D环绕的第一人称VR影院，过往所见所感的一切都可以跟着他的心意随便拨动。 最神奇的是，哪怕他再怎么沉浸于回忆之中，也丝毫不会影响眼前的视物。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继续研究单片眼镜上，而是将住所收整的差不多后，便向着位于宿舍区最中间的图书馆走去。 希尔米学院独有的图书馆外貌是一颗数十人都无法合抱的参天巨树，树上则有着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树洞，充当着进入图书馆的门扉。 罗格思在跨越树洞之时，手中握着的希尔米学院徽章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什么事物正在识别着来人的身份。 昏黄的光线遍布在整个大树内部，增添了一种神秘而温暖的氛围，树木的纹理在周遭“墙壁”上清晰可见，有些别样的美感。 或许因为此时正是上课时间，馆内并没有多少人出入。 他一边用单片眼镜调出《晚钟四重奏》中关于爱丽丝获得魔导书的情节，一边沿着螺旋型的楼梯来到了六楼。 【告知！奇遇任务发布！】 【名称：罪恶总会相互吸引】 【发布者：堕落的魔导书】 【内容：堕落的魔导书渴望着您的触碰、您的抚摸、您的亲吻，请将它于您向前十步距离，第四排的书架上取下。】 【奖励：堕落的魔导书】 【惩罚：堕落的魔导书将会在图书馆中放声‘悲泣’，并不断产生剧烈的魔力震荡，直到任务完成】 【备注：堕落的魔导书对您的性格与命运感到无比亲切，它极度渴望伴随您踏上美好的未来。】 【请选择是否接受】 罗格思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框不禁面色一黑，他刚才还在根据零碎的文本推测着魔导书的大概位置，没成想这么轻松的就找到了。 只是这提示框中的内容，让他不禁开始思考，来取这本魔导书的想法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了。 【任务倒计时开始】 【01:00】 【00:59】 …… “淦！” 罗格思暗骂一声，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带有即时惩罚的任务，他不由快步来到了对应的位置，稍一打量，就将一本漆黑色的厚实书籍取下。 魔导书的封皮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皮革，封面上素色无纹，拿在手中也并不感觉有多沉重。 他轻轻翻开魔导书的封面，露出了其中的紫色书页，页面上映照着淡淡的微光，仿佛是暗夜中的点点星辰。 一股无与伦比的亲切感从书中传来，仿佛是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妈妈！】 书页上蓦然浮现出充斥着亵渎感的扭曲字符，罗格思静静地注视了其两秒，面色变幻几下，缓缓吐出口浊气道：“是主人……” 【主人！主人！】 书页上的字符很是听话，瞬间就改换了称呼。 【我要主人的亲吻！要主人的拥抱！要主人将魔力狠狠地灌注进我的身体里面！】 “啪！” 罗格思瞬间用力地将魔导书合起，下意识地抬头环顾周遭，还好周边并没有什么人在。 这是什么不知廉耻的魔导书啊！游戏里可从来没记载过这种情况啊！ 他发动【启迪特典】加速思维，凭借单片眼镜的能力快速扫过无数与其相关的剧情与文本片段。 《晚钟四重奏》中对它的称呼只有“空白的魔导书”与“遗失的魔导书”，从来没有当前提示框中的“堕落的魔导书”。 这本魔导书之所以能和黑化线扯上关系，还是因为它能窥视持有者的思维，然后不断地引导持有者做出种种恶行，进而持续性地降低持有者的道德值。 而罗格思有着【无知特典】的庇护，根本不惧怕魔导书的思维窥探，所以才打算让自己来承担这份罪恶。 但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是，他拿到魔导书时，根本不见提示框弹出自己思维有受到窥探的提示，反而是这本书展现出了难以描述的症状。 “难道是因为我持有堕落类高位特典的原因？” 罗格思似乎找到了一个很是合理的解释，也唯有这样才能说明魔导书的异常反应了。 【告知！因为您过人的道德，堕落的魔导书与您的契合度将提升至完美！】 【告知！您的行为引起了一位存在的关注！】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又一次向您投来了目光，祂对您仅仅签署了一份契约而感到些许不满，但对您获得魔导书的认可而发出表扬。】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期盼您能成为祂在世俗的代……】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正直商人无法进行代行者权责的赋予。】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试图强行递出契约。】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遭到了重创，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次关注现世。】 【告知！您魔鬼般的品格受到了无底坑的认可，堕落类技能与特典对您的发动效果都将减半。】 罗格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断弹出的提示框，他坚定的心智根本不会受到这种幼稚的蛊惑。 魔导书定是察觉到了无法窥探自己的思维，然后才想出了这恶毒的一招。 “呵，想让我误以为自己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前世可是见到老奶奶就会将其扶过马路，见到残疾人就会呼吁大家让座，见到恶狗乱叫就会上去扇两巴掌的三好学生！ “这点幼稚的伎俩对付那些容易自我怀疑，对自我认知不清晰的人或许有用，但压根不可能动摇到我丝毫。” 罗格思心中冷笑着腹诽这无用的计谋，也感慨着这魔导书与无底坑的奸诈。 幸亏杜绝了爱丽丝找到魔导书的可能，不然还真有可能让这狡诈的家伙影响到救世主线。 “安静一些，我以后会用自己那连P社玩家都会感到赞叹的高尚情操，来好好净化你的罪恶。” 罗格思拍了拍魔导书的封面，引来了对方的一阵颤动，似乎在表达着对将来的期待。 希尔米学院的新生在学院图书馆都有着一项优惠政策，那便是在第一次借阅书籍时，可以免费领取五本，如超过一月没有归还，才会开始计入学分进行扣除。 他随后又根据标识牌，来到一楼的魔法基础知识区域，选择了《创世四元素详解》、《历代大魔法师对学徒说过的话》、《魅魔研究：她们那不可告人的一百个秘密》、《施咒细则归总》。 “差不多了，这些应该够我好好敦实一下基础了。” 罗格思将《魅魔研究》夹在最中间，双臂环抱着五本厚实的书本，快步离开图书馆，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三日间，其他新生完全不同于罗格思的悠闲，他们不停地实地查看着各个学院的氛围，费尽心思地向学长学姐们打探着学院具体的教学水准。 一旦决定好后，又要匆忙地来回奔赴，办理起各类具体的入学手续。 最后还有徽章的申请、宿舍同住人的商讨、校服的定制、课本的收取等等一系列琐事。 而像艾莉娜、蕾菲娅这类新生，三天的时间则全部都用来了应付各种学院举办的测验与试炼。 尤其是当圣女已经选择加入希尔米学院的消息传开之后，所有能够参加此学院测验的新生都突然亢奋了起来，全身心不眠不休地参与到了名额的争抢之中。 这种情况也彻底引爆了其他学院长的不满，新生的资质代表着学院在未来能够争取到多少资源。 如果所有的优质生源都一股脑地向希尔米涌去的话，其他学院势必将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先是诸多学院长联名要求更改申报规则，而后又是希尔米学院长遭到了不间断的实名举报。 连许多高年级生都特地抽出繁忙的课余时间，不断在各个学院内奔走唠嗑，讨论着这数年未见的盛景。 至于最终高层到底达成了什么合议，就不是求学者能够知晓的事情。 当所有的新生都踏入了各自的学院，大部分事情也都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便立马用空闲的时光讨论起了属于他们一年级的事件。 那便是卡斯帕尔与罗格思两人之间的决斗。 一位是接受过皇帝宫廷教育，晋升青铜半年有余的皇权派贵族子嗣。 一位是恶名远扬，被圣女澄清后，又公然在开学典礼上纵火的采邑贵族子嗣。 无论是两人过往的事迹，还是两人完全对立的背景，都让众人感到兴奋。 对于决斗的起因，他们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于决斗的过程，很多人却都不想错过。 “你有把握吗？”露菲亚看着哈欠连天的罗格思，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 “露菲亚，你该担心的，是你那位前侍童骑士，而不是这个家伙，他在决斗前都敢熬夜，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艾莉娜撇了一眼刚刚走出房门的罗格思，挽着露菲亚的手臂出声。 她们两人都顺利进入了希尔米学院，也结伴在罗格思的附近选下了一栋宿舍，此时过来，便是打算陪同罗格思前往约定好的决斗地点。 “把握？决斗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没人敢笃定有必胜的把握。”罗格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房门关好后，懒散地回应着。 ------------ 第二十六章 这是一场公平且美好的决斗（二合一） 圣赫尔忒的校规中有着严禁学员私下比斗的条例，如要进行对决则必须先向导师进行申请，通过之后才会安排特殊的魔咒练习室供双方战斗。 但罗格思与卡斯帕尔的情况有些特殊，第一他们都还没有正式入学上课，找不到对应的负责导师；第二他们要进行的并不是普通学员间的比斗，而是遵循古老传统，要展开赌上个人荣耀的贵族式决斗。 一般而言，像这类很可能会沾染上不必要麻烦的事情，导师们都是避而不及的。 不过让许多新生意外的是，希尔米学院的院长伊德鲁尔不仅主动站出，愿意担当两人决斗的公证人，甚至还特意开放了希尔米学院的专属斗技场。 圣赫尔忒中的所有斗技场都大同小异，尽皆类似于古罗马的角斗场。 它们以精湛的工艺和艺术技巧，将石头组合成了一座庞大而宏伟的建筑，整体结构呈现出椭圆的形状。 内部的建构也主要分为竞技场地、观众席和通道。 广阔的观众席位于竞技场周围，呈阶梯状排列，几乎所有的新生都已三三两两的结伴就座于席。 “卡斯帕尔加入了奥古斯德斯学院，但是罗格思进入了哪个学院？你们有人知道吗？” “他应该会加入兰铎纳学院吧，毕竟他父亲可是标准的采邑贵族。” “真羡慕这些出身贵胄的大家族子嗣啊，根本不需要像我们这样拼尽全力就可以保底进入优异的学院。” “那为什么希尔米学院的院长，要来充当这两个完全不相关的学员的公证人呢？” 几位站在竞技场石墙边缘的新生不断地议论着，直到有人问出这个让诸多人都感到不解的问题时，他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才有人试探着做出回答： “露菲亚殿下考入了希尔米学院，这个罗格思似乎又很讨殿下的欢心，大概是殿下请求院长帮他安排的吧？” 几人闻言纷纷颔首，表示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随后又语含嫉妒地声讨起了罗格思的谄媚，猜测着这个恶名不断的家伙究竟是如何哄骗到单纯的公主殿下的。 位于众人议论漩涡中心的罗格思，此时正站在通往竞技场的通道之中。 通道的墙壁由精细雕刻的大理石构成，上面刻满了纹饰与壁画，描绘着有关战斗、胜利和英雄的种种场景。 他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随意观摩着壁画上的情景，耳畔则不断传来伊德鲁尔的嘱咐与唠叨。 “我去向奥古斯德斯的学院长询问过卡斯帕尔这孩子的水准。 “他的魔法技艺主要都用来辅助骑士职阶的拓展了，虽然他现在只有青铜初阶，但体质已经强过了常规的青铜中阶。 “你千万注意不要让他缩短攻击距离，一旦陷入近身战，你绝对会很快被他打败的，所以我专门挑选了这个场地够宽的斗技场来供你躲避……” “还有……” 伊德鲁尔几乎搜寻了所有关于卡斯帕尔的实力信息，并不断根据自己的经验向罗格思传授着最优的应对方法。 半晌，他自觉将重要的东西都诉说完后，又从袖口处掏出由小布袋包裹着的石灰粉，将其递给罗格思。 “这是我特制的石灰粉，只要洒入对方的眼睛，必然会即刻产生长久的致盲效果。 “校规中规定了不能携带任何来自校外的魔法道具参与对决，我作为学校导师也不能私下给予你。 “但这袋石灰还称不上魔法道具的程度，你可以随便使用。 “对了，你有带什么吗？对方可是拿了一把双手大剑的。” 伊德鲁尔看着罗格思困倦与散漫的神情，不由更加担忧起他的处境来，唯恐他的轻敌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毕竟再强的天才，也才刚晋升，对手可是晋升了半年有余，还从小接受着正规的骑士教育。 “您这样偏袒我，不太好吧……”罗格思麻利地伸手接过石灰粉，随即又从胸口中取出一个布袋。 “作为你的学院长，这些都是应尽之责，情况不对时你向我眨一下左眼，老夫会立即叫停决斗的。”伊德鲁尔的老脸上充满了正派，一本正经地回声：“你也带了石灰吗？” “不，教授，和您这般睿智不同，我比较单纯和朴实，这只是些盐巴。”罗格思把装有石灰粉的布袋系在腰间，又打开自己的袋子供面前这位公证人检查。 “你带盐巴做什么？”伊德鲁尔脸上满是疑惑，但随即他就被突然从虚空中浮现而出，悬浮在罗格思身侧的魔导书吸引了目光。 “它是我从学院图书馆借阅来的，应该不算违反规则吧？”罗格思将盐巴袋同样别在腰带上，仔细观察着老教授的反应。 爱丽丝于剧情中经常在学院里掏出这本魔导书，并没有出现被剥夺收回的情节，但为了保险，罗格思还是想试探一下目前与自己最亲近的教授，见到它会是什么反应。 “它的身上只有你的气息，也就是说，你在拿到它之前，这是一本无主的空白魔导书吗？” 伊德鲁尔苍老的眸子微阖，他本能地从书上察觉到了不详的感触。 “希尔米学院作为圣赫尔忒的创校五院之一，历经的年月早已不可计数，你能找到学院中的奇遇，那这便是命运的安排，不算违规。 “在长久的时光中，不乏有学员会获得些奇异物品，甚至是可以归为堕落属的物品，然而学校也遵守着魔法师不得相互窥探隐秘的禁忌，不会轻易去代替学员擅自处理这些东西。 “但这都是在你可以完全控制它，并且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的前提下。” 罗格思静静听着伊德鲁尔的解释，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爱丽丝之所以能光明正大的拿着这本魔导书到处跑，就是因为她圣女的身份，因为没人相信有什么魔法道具可以影响到圣女。 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张开一手，凝结出一团纯粹的魔力，递至伊德鲁尔的面前。 “我从圣赫尔忒之门中获得的特典，可以将自身原有特典的能力分享给他人，您感受一下就能明白我会不会被魔导书所影响了。” 能得到【启迪特典】本就是因为门前试炼，不可能瞒的过学校中的教授们，而【无知特典】在觉醒当天就应对过副校长艾弗里，随着之后在学院的各项竞技，也迟早会变成一个公开的秘密。 所幸不如现在就拿来解除面前这位老教授的担忧。 “又一个高位智识类特典么……你果然不愧是拥有着贤者资质的孩子，确实，持有它的话，哪怕是归属堕落的物品都没可能影响到你。” 伊德鲁尔语气复杂的感慨叹息，看向罗格思的目光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高位、智识、复数特典，这三个词汇相互交织，让他这位年岁悠久的大魔法师都不由产生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做好准备进行决斗吧，察觉到无法应付时就赶快向我眨动左眼，你就算持有双高位智识特典，拥有少见的魔法天赋，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智者般的学识…… “但终归刚刚晋升！离成为贤者还远的很，失败是极其正常的！” 伊德鲁尔话毕，直接转身化作淡淡翠绿光辉，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罗格思的眼前。 “刚才不还在担心我输吗……” 罗格思微微摇头，静待入场。 魔导书如孩童般不断地在他周围环绕不停，时不时想上前去蹭自己主人的脸颊，却很可惜的都被一巴掌无情地拍开。 竞技场上空，伊德鲁尔凭空伫立，他的出现让在观众台上的新生渐渐停止了议论，尽皆把视线投注向他。 “我以圣赫尔忒、希尔米学院院长，大魔法师伊德鲁尔之名，将对接下来的决斗进行公证。 “我以自身的道德与荣誉起誓，会全力保证决斗的公平与公正，确保决斗的规则得到遵守，双方会在平等的条件下进行搏斗。 “任何作弊行为、违反规定或不公平的待遇都将受到纠正和处理……” 待冗长的公证人誓词诵读完毕，两位决斗者也相继从两侧对立的通道中走出。 “罗格思身边飘着的那本书是什么？！” 看台上的人们一眼就注意到了悬浮在罗格思身侧，那明显不同寻常的魔导书。 但大家也都没有做出太多的质疑，只因为公证人是希尔米学院的院长。 随后观众席间又是一阵欢呼，罗格思闻声望去，本以为是众人助兴的呼喊，没想到竟是爱丽丝到来的原因。 周围的新生见到她出现，第一时间就全部向她周边涌去，俨然一副已经把还未开始的决斗抛到了一边的景象。 身穿湛蓝色魔法长袍的爱丽丝似是注意到了罗格思的目光，向他微笑着点头示意。 罗格思站定位置后，没再观望看台上的景象，而是打量起了眼前的对手。 卡斯帕尔一身粗布短衣，手臂上精壮的肌肉线条微微鼓起，单手拖着一柄长剑，随着前行不时发出拖地的滋啦声响。 他脸上的神情更是桀骜，看向罗格思的眼神就如同屠夫注视待宰的羔羊。 直到他清晰看到从罗格思背后飞出的魔导书，面色微微沉下了些许。 “哈哈哈，就算你有魔法道具，现在也没相应的力量去驱动它，过多的魔力耗费在它身上，只会加速你的失败罢了。” 卡斯帕尔眉头一挑，很快便对着罗格思发出了一声讥笑，讽刺着罗格思经验的不足，但那眼中却透露出藏不住的忌惮。 “教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罗格思并没有搭理对方，抬头向着空中的伊德鲁尔询问道。 在取得首肯后，两人拉开二十米有余的距离，共同等着伊德鲁尔的宣告。 观众台上的人们也从迎接圣女的氛围中回神，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竞技场中。 “以圣赫尔忒、希尔米学院院长的名义，我在此宣布，决斗开始！” 在伊德鲁尔高举的右手甩下的瞬间，卡斯帕尔快速咏诵起罗格思不熟悉的神秘学语言，发出一连串让普通人难以理解的音节和音调。 与此同时，淡淡的魔力微光缠绕在他的周身，双手握持的长剑也泛起了赤红色的光芒。 “砰！” 随着一声剧烈炸响，卡斯帕尔右脚踏地，腾起阵阵烟尘。 借助反震的力量，他的身体恍若化成一支飞矢冲出，长剑在空气中留出一道亮红的轨迹。 罗格思看着如蛮牛般疾速冲来的卡斯帕尔，心想果然只要露出魔导书，对方连试探都不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自己了。 思维加速下的他左手持翻开的魔导书，右手向着卡斯帕尔五指大张，默默把握着两人快速缩短的距离，在一个恰当的时刻，用蹩脚的兰铎纳语喊道： “迷雾召来！” 卡斯帕尔闻言脸上露出笑意，不禁又一次蹬地，加速向着罗格思靠近，心想这愚蠢的家伙该不会以为迷雾能阻碍他的攻击吧。 但紧接着他就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水与火两种元素在他面前激烈碰撞，噗的一声，浓烈而又炙热的水蒸气迸发而出，朝着他全身罩下。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与灼烧感在他暴露的肌肤上炸开，炙热的气息有意识般地钻入他的鼻腔，顺便带去让常人无法忍受的刺激与痛楚。 罗格思挪步侧身，躲开因惯性而飞来的卡斯帕尔。 他看着对方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手中的长剑也随着翻滚滑落一旁。 “孩子，你要记住，愚蠢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罗格思慢慢走到长剑旁，将其拾起，又缓步来到卡斯帕尔的身边，弯腰将长剑塞入对方的手中，真诚地告诫着。 水蒸气灼伤了卡斯帕尔的嗓子与肺部，让他此刻难以发出完整的音节，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但那双竭力睁开的通红双眼中，却传达着无边的愤恨，被烫得泛胀的脸上也变得愈发狰狞。 “好，很有精神！” 罗格思带着欣慰的笑容直起身来，他原本还想着卡斯帕尔如若做出投降的动作，该怎样自然地阻止才好。 对方规定了决斗的起始，而他想要把控决斗的结束。 一种真正的结束。 ------------ 第二十七章 总要收获一些什么（二合一） “他刚才是喊了迷雾召来对吧？这是什么种类的迷雾啊？” “蠢货！这根本就不是迷雾！哪种迷雾可以把人烫伤到如此程度的？！” “罗格思真的太奸诈了，如果不是他故意喊错咒名，卡斯帕尔肯定不会急着冲进去。” “对！本以为门前试炼时的错认只是误会，我现在感觉他那时就是在故意耍我们！” “他怎么能在喊错咒名的情况下还能正常施法的？” 直到这个疑问的抛出，议论纷纷的观战新生们共同产生了一种令他们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判断——无咒施法。 唯有彻底摆脱咒语施法后，才能达成这种看似欺诈，但又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操作。 可众所周知的，罗格思是在三天前才刚刚从入校典礼上晋升的。 越来越多的新生陷入沉默，甚至有人忍不住向爱丽丝的方向瞟去，心中猜测着圣女有可能做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吗？ “那并不是无咒施法，他只是将水元素与火元素粗暴的进行对撞，然后反应爆发出了水蒸气而已。 “就像他在入校典礼上做出的行径一样，只是这次他对魔力的掌控程度要比三天前高出很多，大概是因为那本书的原因。” 艾莉娜看到了露菲亚眉宇间的迷惑与震撼，又听到周围人群无比荒唐的议论，便靠在对方耳边微声解释。 “不愧是罗格思，居然轻易地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露菲亚闻言恍然，望向罗格思的目光中变得满是钦佩。 艾莉娜唇瓣微张，想再对露菲亚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够有所表达。 她默默地抿了抿唇，打算以后要好好关注一下露菲亚的性格成长了，她总觉得这单纯的孩子与罗格思相处的越多，越有向恶劣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是已经赢了吗？他在干什么？”露菲亚看到竞技场里，罗格思将长剑缓缓塞回卡斯帕尔的手中，稚嫩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我刚刚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把校服的尺寸上报？”艾莉娜面色一变，突然拉起露菲亚的手臂，带着她就要离开斗技场：“反正罗格思已经赢了，接下来没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 露菲亚懵懵懂懂地点头，但视线还是因为好奇心不住地看向竞技场地中的情况。 然而艾莉娜并没给她太多犹豫的机会，很快便把她拽离了现场。 在露菲亚彻底离去之时，卡斯帕尔也用他那坚定的意志力重新挣扎着站立起来。 可惜嗓子严重受损的他，无法再正常发出任何一个有关魔咒的音节。 他恶狠狠地瞪视着就站立在前方两步远的敌人，双手紧握剑柄，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罗格思见状眉头微蹙，他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小步。 而卡斯帕尔如同受惊的兔子，身体骤然紧绷，脚步擦着地面猛地后撤，长剑也顺势横举，摆出了格挡的架势。 毫无秩序的魔力在剑身上胡乱荡漾，零碎的微光显示着其主人此刻那忐忑的心态。 “唉……卡斯帕尔，我方才还想要赞叹你的毅力。” 罗格思的双眸中尽是失望，他原本想借助这场决斗，复刻一次类似于献祭凯文的祭仪。 但卡斯帕尔这露怯的作态，已然宣告了祭仪的失败。 “纯度太低了……” 罗格思摇头叹息，他手上的魔导书突然开始缓慢地翻页，随着每翻过一页，他身上的魔力就会增长一分。 三日来，他不停地灌注于魔导书中的力量，此时都重新归聚于了他的体内。 就如艾莉娜所言，罗格思目前并不能无声施法，甚至连基础的魔咒都没还能流畅的释放。 但借助魔导书的力量，他已然可以凭借魔力，粗暴的操控遍布于虚空中的各种元素。 “你还记得骑士八美德吗？” 卡斯帕尔面对罗格思的问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想他从小就在背诵的骑士戒律。 可越是回想，越是让他感到无比诧异。 他好像忘了，忘了骑士应当拥有哪些美德。 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去回想，那些铭刻在他成长中的戒条，就仿佛从来不曾于记忆中出现过。 惊愕和恐慌爬上他的脸颊，遍体烫伤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突如其来的遭遇彻底打乱了他的心神，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正在不断聚集着磅礴的土元素之力。 一根根由沙石泥土构成的触手悄然破地而出，缓缓地缠绕在卡斯帕尔的身躯与四肢之上。 等到他终于想起何为骑士八美德时，才陡然惊觉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曾经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一篇有趣的故事，一个古老的国家中，拥有着一项奇异的刑罚。 “施刑者会将受刑者的全身固定，然后做出一个滴漏放在他的脸前，让水滴慢慢的，一滴一滴坠向受刑者的额头。 “这明明毫无伤害性质的处罚，却让所有受刑者都感到无法忍受，许多人坚持不了多久便会精神失常……” 卡斯帕尔的耳畔不断传来罗格思的叙述，他的头颅也在触手的固定下被迫面朝天空。 一团水雾慢慢在他额前一尺的距离缓慢凝聚。 “这包盐巴本来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怯懦，才会遇到这些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 罗格思看向卡斯帕尔的眼神中布满怜悯，抓住一把盐巴撒入到了水雾之中。 滴水之刑在传说中是由商纣王所发明的刑法，故事中的受刑者会被逐渐的泡烂额头，直到皮肤脱落而死。 然而在现实中经过人们的验证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等到那种时候。 因为这种刑法所摧残的并非人的肉体，而是精神。 前世网上诸多中外的博主，为了流量都曾亲身尝试过这种刑法，少有人能坚持过一个小时，甚至很多人在十几分钟后就会主动放弃。 “非常抱歉，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施暴的人，只是我都花费这么多精力来陪你决斗了，总该收获些什么的对吧？” 罗格思用无比愧疚的语气向着卡斯帕尔致歉，同时发动起了【立契特典】与【启迪特典】。 致歉声结束后，一滴冰凉的水珠砸落在卡斯帕尔的头顶，盐水与烫伤部位接触的瞬间，强烈的刺激感立即加强了原本逐渐消退的痛楚。 但这仅仅是刚刚开始…… “罗格思究竟在做什么？贵族们都喜欢这种玩法吗？” 一位新生很是不理解目前竞技场中的景象，疑惑地向身边同伴询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他好强啊，不仅可以无咒施法，还能同时施展多种魔咒，哪怕现在有人跟我说他出生就晋升了青铜，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同伴耸肩回应。 “呵呵，说不定就真是这样呢，不然刚觉醒就能将魔法技艺掌握到这种程度，也太荒诞了吧，圣女大人都不一……” 仿佛是注意到了失言，他立马止住了自己的话语，微不可查地瞟了一眼圣女的方位，见到对方没什么反应后立马转移话题道： “话说，卡斯帕尔已经算输了吧，为什么学院长还不出声制止决斗，公证人不应该有劝解义务的吗？” 同伴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想着该怎么委婉的表达出，不要接二连三的说一些他无法回答的疑问。 “你快看！卡斯帕尔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 那位新生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连忙抓着同伴的肩膀指向场中。 不只是他们，所有观看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罗格思在做的事情并不像表明上那般简单。 水滴每过十秒就会砸在卡斯帕尔的额头，最初带来的只是些许痛楚。 但随即卡斯帕尔就发现，水滴的每次滴落，身体都会忍不住的绷紧，导致他的精神完全无法放松。 在时间缓缓流逝的过程中，一股莫大的恐惧从心头涌现，不住地侵蚀着他的心神。 当他想要回想别的事物转移注意力时，固定滴落的水珠又会很快将他拉回现实。 绝对的无助与莫大的悲哀让他快速地滑向崩溃。 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一直蔓延到全身，如同冰冷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 卡斯帕尔眉眼之间的细小肌肉抽搐着，眼睛竭力瞪大，几乎要突破眼眶，将眼白显露出来，而那无神的瞳孔也在缓缓地扩散着。 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浸透了他的发际线，面颊上的表情更是扭曲而狰狞，大张的嘴中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这么快的吗？” 罗格思意外地看着卡斯帕尔的反应，感觉才过不到十分钟而已。 他在刚刚得到【启迪特典】时就曾试着用它加持过【立契特典】，然后发现【立契特典】中可以与强欲者签约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衍生。 变成了不仅可以察觉到强烈的情感波动，还可以大幅度煽动他人的负面情绪增长，以及不再需要实物媒介，就可以口头与人订立契约。 卡斯帕尔目前的情况，有一大部分便是用【立契特典】催发而成的。 果然，高位特典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不仅效果多样，泛用性还强的厉害。 罗格思对特典效果的测试很是开心，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凑到卡斯帕尔身侧，俯首低声耳语： “你想要结束吗？想要不用再忍受这让人感到心痛的刑罚吗？ “只要你答应献出你的肉体、你的精神、你的灵魂，献出你所拥有的一切，就可以获得甜美的解脱。” 闻言，卡斯帕尔的眉头紧缩起来，下巴微微颤动，嘴巴怪异地张合，从中发出了些许嘶哑难懂的音调。 “交易成立！” 罗格思优雅地挥动右手，将其抚在胸口，前倾腰身致礼。 整个动作中，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痕迹，反而是尽显真诚，就如同交到了一位值得他付出全部信任的好友。 由沙石泥土构成的触手全数崩解，水雾也随同消散。 卡斯帕尔无力地趴倒在地，他的双目中看不出任何解脱的喜悦，目光呆滞而无神地对应着观众席上的众人。 “胜者！罗格思·布瑞德！” 伊德鲁尔从空中落下，一边宣告着胜利，一边欣慰地拍了拍罗格思的肩膀。 当他知道这孩子拥有双智识特典加魔导书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必然的胜利，只是没成想能做到如此程度。 常规中对胜者的庆贺与欢呼并没有响起，观众席里的新生们不约而同的陷入到一种诡异的静默。 他们不理解罗格思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们看的很清楚，卡斯帕尔的脸上究竟露出了多么难以形容的神色。 狰狞？恐惧？无助？ 或许还有挣扎和悲伤什么的，他们无法彻底弄清。 因为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有太多太多难堪的神情，呈现在那张让人想要忘记的脸颊上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罗格思，居然还可以那般轻松地笑着同受害者耳语。 那真诚而温和的笑意与卡斯帕尔的惨状两相结合，让在场许多人都不知该作何表情。 斗技场中，无人知晓【立契特典】的存在，也就无法得知罗格思做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们很自然的将这一切当做了罗格思的兴趣使然。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施虐狂！而且是一个天赋与实力都无比强横，大概率还通晓精神魔法的施虐狂！” 很多同学的心中浮现出这一不谋而合的判断。 “孩子，虽说天才都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但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太极端了，该收敛的时候就要收敛一下才好。” 纠结一阵的伊德鲁尔还是忍不住出声告诫，他刚才清楚地听到了罗格思在卡斯帕尔身旁的耳语，总觉得作为一个教授，多少应该说些什么。 毕竟罗格思才十三岁，要是让这种恶趣味不断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养成不妙的性子。 “我知道了……”罗格思面色异样地颔首，他用力按着不停在胸前震动不止的魔导书，没有去解释什么。 “唉，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做好争夺首席的准备吧。” 伊德鲁尔注视着罗格思那仿佛有些被冤枉到的模样，也止住了想要继续吐露的言语，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 第二十八章 至邪至恶的圣子大人（二合一） 待罗格思回到自己的木屋时，时间还未至正午。 他两手交叠撑向天空，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魔导书则勤快地煽动魔力，为自己的主人打开了房门。 “不要将魔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不久还要和爱丽丝争首席呢。”罗格思板着脸训斥了几句。 这本魔导书什么都好，唯一的坏处就是拥有灵智，且这灵智的自主性还高的离谱。 虽说因为已经完成认主的关系，魔导书肯定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罗格思的行为，但书中灵智的性格却实在是太过欠缺调教。 【遵从您的意志！我伟大而邪恶的主人！】 【我一定会好好积攒您的魔力！再将其狠狠地注入到圣女的身体之中！帮助您完成更加壮丽的行刑！】 魔导书翻开书页，页面上纹路扭曲，快速地勾勒出两段充斥着忠心与期盼的语句。 罗格思略微扫了一眼，知晓其明白自己的意思后，便也没再去纠正什么。 三天来，他不知多少次的试图更正过对方这糟糕的发言方式，可惜皆是收获寥寥。 推开房门，少女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荡漾在罗格思的耳畔，他寻声望去，见艾莉娜和露菲亚正齐齐坐在客厅靠墙摆放的沙发上。 露菲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努力用手捂住嘴巴，身体不住地颤抖，虽然在很努力的克制，但笑声还是从手指间不住的流出。 而艾莉娜的表情却很是困惑，宛如在思考着露菲亚为什么能笑成这个样子。 “在笑什么呢？”罗格思关好房门，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拿起摆放在沙发前低矮长桌上的糕点，毫不客气地塞入嘴中。 他靠着伊德鲁尔的苹果度过了好几天，都差点忘了正常吃饭的感觉了。 露菲亚见到罗格思走来，眼神心虚地瞟向别处，也更加努力地压制自己的笑意，脸颊两侧都因此微微鼓起。 “虽说这盘糕点确实是为你带的，但你在享用之前应当先致谢才对。”艾莉娜出声指责了一下这毫不客气的行为，接着解释道： “我向露菲亚说了你曾经被伯爵关入观星塔的各种原因。” “噢，感谢艾莉娜小姐与露菲亚殿下，辛苦你们为我带来了这出自学校食堂的免费糕点。”罗格思一屁股坐在了艾莉娜的身侧，说完又将一个点心抛进嘴中咀嚼起来。 “是我的错，我竟然在期盼着你能感到一丝羞愧。”艾莉娜摇头叹息，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讽刺罗格思，还是在嘲笑自己的稚嫩。 “羞愧？我要为什么感到羞愧？ “如果是糕点的话，我都已经道谢了，而且你们无故擅自闯入我的宿舍，按校规可是要赔偿我学分的。 “如果是我以前做过的事情，那是以前的我犯下的过错，为什么要让现在的我来羞愧？”罗格思的逻辑完备，一本正经的驳斥着对方那荒谬的言论。 魔导书飘至艾莉娜的眼前展开书页，替主人批判着对方无礼的言行。 【迷途的少女呦，你身上有着被主人亲自烙印的赐福纹路，便应当时刻感激主人的恩德！】 【不要说是为主人带来糕点，哪怕是奉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是应尽之义务！】 【而且务必要尊崇主人所做过的一切事迹！践行主人所言说的一切话语！】 【唯有如此，你才能继续获得主人的恩赐！才能同我一样敞开身心，被主人那让书痴迷的魔力狠狠地灌注！】 【以及享受主人……】 没等剩余的文字显现，罗格斯一把抓过魔导书，熟练地将其镇压在了手下。 然而艾莉娜的脸上已然布满羞愤，她那平坦的胸前微微起伏，双眸紧盯着一脸无辜的罗格斯，似乎随时都会朝着对方猛扑而去。 “冷静，愤怒只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如果你实在气不过的，我允许你拿它泄愤。” 罗格思见状不对，一边举起魔导书挡在自己面前，一边慢慢挪动屁股向后退去。 “这本书应该是魔导书对吧？魔导书都会自己择主，且只会挑选契合自身特性的持有者……” 艾莉娜随着罗格思的后退前倾身子，眸光锁定着罗格思的一举一动，雪白的发丝也伴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露菲亚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对，脸颊上的笑意快速消失，很快便换上了苦恼的神色。 她两臂微抬，做出随时可以从艾莉娜身后控制对方的架势。 明明这两个好友平时都一副很是成熟的姿态，但不知为何总能莫名其妙的突然爆发冲突。 露菲亚已经渐渐习惯起在他们将要开始掐架时，担任家长一般的调解性角色了。 “我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决斗，消耗了不少的魔力，而且还得准备希尔米学院首席的争夺。 “你难道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来谋害我这个未婚夫吗？” 罗格思面对艾莉娜一副誓不罢休的步步紧逼，又立马换上了一副悲哀的表情，语气伤感地控诉着对方不顾全局势的可恶行径。 “呵，你不是还在开学典礼上对圣女说过，我们都还没订婚！” 艾莉娜咬了咬牙讥讽出声，脸上气愤虽然未消多少，但还是恨恨地坐正了自己的身姿，没有再去试图向罗格思动手。 露菲雅与罗格思见此情形同时松了口气。 罗格思明明已经晋升青铜，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艾莉娜如若真要扑来，自己在第一时间还是会被对方压在身下。 分明只是个在游戏里跑龙套的边角料角色而已，为什么压迫感比那个卡斯帕尔还要强出这么多…… “要不是因为必须节省魔力，我怎么会这般忍辱负重，下次一定要狠狠踹她的屁股。” 罗格思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我拉着露菲亚离开斗技场时，有一位奥古斯德斯学院的新生拦住我们，交给了我一封信。 “他说这份信是第三皇子写的，拜托我转交给你。 “还有，我听说第三皇子现在已经成为了奥古斯德斯学院的新生首席。” 艾莉娜似是想起了什么正事，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一封金黄色的信件，直接扔在了罗格思的腿上。 “第三皇子？那这可真是意外。” 罗格思将魔导书拍在一边，警告它不许再活动后，便将由金箔包裹的华丽信封拿起。 信封上的火漆样式并非是奥古斯德斯学院的纹章，也不是皇室的纹样，更像是第三皇子的私人印式。 他撕开信封的侧面，将信纸从中抽出，略微扫视一眼，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他以皇子的身份邀请我前去奥古斯德斯学院辅佐他，而且许诺了不少的好处，不论是校外的还是校内的。 “不愧是帝国的皇子殿下，他给出的东西可是比教授们都要慷慨不少呢。” 罗格思将信递给艾莉娜和露菲亚，语气颇为不屑。 帝国第三皇子，理查德·奥古斯德斯，他拥有极大的野望，却背负着一个无比尴尬的身份。 在《晚钟四重奏》将近一半的主要剧情线中，这位皇子为了能够登上皇位，不惜大胆地暗中借助采邑贵族派系的力量。 不过登上皇位之后，又暴露出了同其他皇室成员一样，想要彻底集权的野心。 可惜他的继位本就是采邑贵族势力共同协作的结果，而他登位后不仅违反诺言，甚至恩将仇报的举动，彻底招致了采邑贵族的报复，将皇权与采邑贵族的矛盾完全推到了明面之上。 结果也理所当然，给予他的只有三条凄惨的路线结局。 一是他被迫囚禁于专门关押皇室的黑塔之中，他年幼的儿子被皇室推举上位，成为了皇室的傀儡。 二是他在出巡时不断遭遇到接连刺杀，经历过数次受伤后，身体状态进而每况愈下，只得无奈身居幕后，将权力托付给了皇帝宫廷的各大臣。 三是第一皇子卷土重来，亲自囚禁了他这愚蠢的弟弟，完成正常的继位。 而后第一皇子再也没能接续老皇帝的集权政策，全心全意地当起了糊裱匠，在死前才勉强将皇权与采邑贵族们的权力恢复到了相互制衡，而非全面冲突的态势。 “露菲亚，你随意找个人去给三皇子回个消息，就说我现在要好好准备学院首席的争夺，如若争夺失败的话，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记住，这个人一定要由你亲自吩咐。” 听闻罗格思的话语，露菲亚懵懂地点了点头，没用过多的询问便应了下来。 “看来你对首席的位置很有信心啊。”艾莉娜意味深长的上下扫视着罗格思。 罗格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微微耸肩。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比他更懂爱丽丝。 打过一个饱嗝后，他起身跨过艾莉娜，来到露菲亚的身前，将手放在对方的头顶上一顿乱揉。 “傻公主，你得对别人有点戒心呀，如果我是坏人的话，你早就被我吃干抹净了。” 罗格思很是不满这位公主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请求，且连理由竟然都不稍微问上一下。 “拿开你的脏手，我会看顾好她。”艾莉娜一把拍开罗格思的手掌，随即用手将露菲亚散乱的发丝重新理好。 “我不傻！”露菲亚气鼓鼓的看向两人，明明刚才自己还在费尽心思地劝阻他们幼稚的掐架，没想到转头居然被他们当成傻孩子看了。 “嗯嗯，你最聪明了。”罗格思敷衍地颔首。 随后又是几句相互的争论与玩闹，直到太阳渐渐沉向地平线时，露菲亚与艾莉娜两人才结伴离开。 罗格思本想收拾一下就去睡觉，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疑惑地打开房门，只见一位有着卷曲的浅棕色长发，长相阴柔的学员神情拘谨地望着他。 “圣……啊不！罗格思大人！我叫蒙特罗伊·斯特灵顿！刚刚进入兰铎纳学院，请宽恕我冒昧前来拜访的罪过！” 蒙特罗伊介绍完自己后即刻抚胸致礼，表现出了异常的恭敬。 罗格思眉头微微蹙起，他能明显的觉察到，对方身上有着若有若无，来自无底坑的气息。 “无妨，进来说话吧。” 他伸手做请，脑海中思量起这人跑来是为了什么，并且顺势从口袋里掏出单片眼镜，叩在了左侧眼眶之中，开始寻找起游戏中有没有出现过与此人相关的文本。 “遵从您的意志！” 蒙特罗伊小心翼翼地主动关上房门，而后带着如同朝圣般的表情，正襟危坐在沙发的边缘。 他的喉头滚动几下，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声调微颤着继续发言： “我在听闻您玷污圣女的事迹后，就一直想要来见您，但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幸运的是，我之后又一一见证您完美地蛊惑了露菲亚公主，出色的完成了门前试炼，甚至在今天上午，还带来了一场令我倾倒的处刑仪式！ “尤其您在仪式的最后散发出的那股波动！真的是太……” 蒙特罗伊说到此处，恍若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形容词来完美地表达此刻的想法。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双眸闪烁着陶醉与兴奋的光芒，脸上充斥着躁动与崇敬。 在对方卡壳的同时，罗格思也终于找到了有用的文本。 圣赫尔忒在一个月后会举行一场学院之间的竞赛，而到那时，爱丽丝将遭遇到人生中第一次大型劫难。 名为丰收者协会的地下结社，届时会施法切断竞赛场地与现世的连接，然后去试图挖出爱丽丝所持有的各项特典。 而负责在竞赛之中针对爱丽丝布置计划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蒙特罗伊了。 丰收者协会作为信仰无底坑的结社，社员对于无底坑的气息都极其敏感。 而自己又受到过无底坑的赐福，持有高位堕落类特典，还拿着一本堕落属魔导书…… 也怪不得对方会找上门来了。 罗格思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蒙特罗伊满面潮红，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嘴唇，用压抑至极低的声音诉说道： “至邪至恶的圣子大人，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一项重要的计划，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一项注定会失败的计划，因为你们之所以能成功混进圣赫尔忒，本就是副校长为圣女安排的磨砺而已。 罗格思在脑海中不住地吐槽，但嘴角还是噙着微笑，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 第二十九章 来自罗格思的帮助 蒙特罗伊所言的计划与游戏中的剧情发展并无太大出入，罗格思不时颔首赞叹，表示这个布局非常完满，绝对可以顺利将圣女拉入网中。 “非常感谢您的肯定，这些称赞足以让我高兴许久！” 蒙特罗伊忍不住再次起身抚胸行礼，稍许犹豫后，他带着期盼的语气继续道： “罗格思大人，您有兴趣加入我们吗？如果您愿意进入协会的话，绝对会受到最高级的待遇！ “此次狩猎的成果，您也可以随意挑选您喜欢的战利品，相信协会内的成员绝对没有人会发出异议。 “甚至等到圣女被剥离所有特典后，她本人也可以交由您随意处置！” 迎着蒙特罗伊热烈的目光，罗格思用中指轻轻扶了下单片眼镜，露出思索的模样。 丰收者协会在游戏中出场虽早，但实力却可以在各个地下协会中挤的进第一梯队。 他们自称是丰收者，其实就是一群强盗，渴望掠夺所有他们能看得上的特殊恩典与魔法技艺。 协会中的高层人员都会被授予一种特殊技艺，这种技艺可以强行剥离他人的特典或技能，进而将其制作成拥有相同能力的魔法道具。 罗格思心底里其实挺馋这种技艺的，只可惜当前时机不对，而且万一被人发觉自己加入了地下结社，按帝国律法，肯定会迎来无穷无尽的讨伐。 “现在还不太合适，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计划，想要和你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听闻前半句的拒绝时，蒙特罗伊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沮丧，但后面的言语又让他很快打起精神，端正好神色，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会尽力帮助你顺利将圣女拖入计划，并且也可以在我认为你需要更多的帮助时，暗中出手几次。 “而筹码，则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想从你那里获得些许我需要的情报与知识。”罗格思缓缓提议道。 蒙特罗伊并未如预料的那般答应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收益极高的交易，反而表现出了些许为难。 并不是因为情报和知识有多么珍贵，而是罗格思的声名过于让他忌惮。 除却囚禁圣女兄长与在入校典礼上纵火的极大胆魄外，让他更在意的是于门前试炼戏耍众人、蛊惑露菲亚公主殿下、以及与卡斯帕尔决斗时的欺骗性施法。 种种事迹无疑都展露出了这位圣子是多么的奸猾与狡诈。 甚至在背负起如此劣迹斑斑的行为之后，仍然可以安稳地在圣赫尔忒中继续求学。 如此完美的品性，让蒙特罗伊既感到钦佩的同时，又生出了许多的恐惧。 他很害怕与罗格思的交易，会使得他付出与卡斯帕尔一般沉重的代价。 毕竟这不是代表协会的游说，而是个人对个人的。 “我以罗格思·布瑞德的名义，向我的家族与血脉，还有深邃的无底坑立誓，我的诚意毫无虚假，每一个字符都可以彰显我的真挚。” 罗格思站起身来，面对着蒙特罗伊，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尤为真诚。 “不！您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对您有所怀疑！我这就答应交易！”蒙特罗伊有些慌张的急忙回应。 他害怕遭到罗格思的厌恶，而且罗格思都敢于用家族血脉与无底坑起誓，那么之前的担忧也就不重要了。 刚刚答应完毕，一股无比熟悉的堕落属气息刺入他的脑海，在精神上刻录下了一道诡谲的印记。 “这是？契约印记吗？”蒙特罗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契约印记的作用，只要有了印记的存在，那么便无人可以轻易地违反交易。 对此，他甚至都有些羞愧，羞愧刚刚的自己居然会可耻地怀疑圣子大人的真诚。 “对，希望我们交易愉快。”罗格思轻笑着承认，做出握手的邀请，希望能以此庆祝契约的达成。 蒙特罗伊看着递来的手掌，脸色不自然的染上一丝晕红，他不断地舔舐嘴唇，吞咽口水，下意识的将自己右手在衣衫上摩擦过好几遍。 罗格思对蒙特罗伊这异样的状态感到了些许的不适，他想了想，这手还是没必要去握的为好，于是默默地将手给收了回来。 “罗格思大人！我必须首先声明一下，我并不是对您的手抱持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只是因为这次交易让我感到非常激动。”蒙特罗伊看到罗格思将手抽回，焦急地做出解释： “而且我还得再次声明一下，我真的不是因为注视您的手感到了兴奋，而是因为我是协会中第一个可以与您握手的成员，对此感到荣幸而已。 “最后我一定得继续声明一下，我真的不是……” “不用声明了，我明白的。”罗格思闻言快步走到门口，迅速打开房门，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今天决斗消耗了太多的魔力，我现在有些困倦，想要休息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邀请你来拜访的，请你先离开吧。” 蒙特罗伊嘴唇蠕动，想要接着解释一些什么，可看到罗格思那坚决的做派，只得一步步走出木屋。 砰地一声房门关好后，他带着纠结与遗憾愣愣地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都怪这该死的任务，必须得伪装自己的面貌才行，不然圣子大人见到我真实的姿态，肯定不会这么无情的。” 蒙特罗伊那阴柔的脸颊上神色一阵变幻，随即又缓缓浮现出含羞带怯的笑容，他的手指轻轻缠绕着发梢，嘴中不住地呢喃： “圣子大人已经将契约印记刻在了我的精神上……所以哪怕这具肉身在任务完成后崩坏，他也一定可以认出真正的我！ “到时他会不会被我的美貌所倾倒呢？会不会后悔没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我呢？可如果他太喜欢我了，忍不住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我又该怎么办呢？” “答应太快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很随便，但如果不答应，他讨厌我了该怎么办……” “……” ------------ 第三十章 正义的举报 太阳慢慢落下，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背后，天色也由明亮转变为暗淡。 罗格思刚迈出木屋，便感受到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带来树叶的沙沙声和微妙的凉意。 他抬头看着点点繁星在夜幕拉起的空中闪烁，又慢慢将目光下移，把视线固定在了校园中最宏伟的塔楼，那声名斐然的贤者塔上。 “希望伊德鲁尔教授还在塔里工作。” 罗格思用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风衣，朝着贤者塔走去。 他本没想这么晚才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蒙特罗伊被他送出门后，在门外神神叨叨地站了许久，直到刚刚才一步三回头的彻底离去…… 时过半晌，罗格思来到贤者之塔的门前，他略微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绪，便迈步走向塔内。 贤者塔内部的墙壁上镶嵌着复杂精美的符文和图案，尽皆泛着微弱的荧光。 高耸的天花板上则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一层大厅。 罗格思踏在大理石地面上，伴随着他的走动荡漾起了规律的哒哒回响。 “孩子，到顶楼来吧。” 一道温和而苍老的嗓音出现在罗格思的耳畔，他认得这个声音，在入校典礼上，他同样被这熟悉的嗓音告诫过。 “是，艾弗里副校长。” 罗格思抚胸行礼，随即走上螺旋型的楼梯，目不斜视地朝着顶层攀登而去。 他这次过来本是想向教授揭发潜藏在圣赫尔忒的邪恶结社成员，既然副校长叫他了，那便向副校长举报也好。 而且丰收者协会的这些人本就是被副校长放进来的，朝她诉说的话，说不定还能取得一些意料之外的效果。 贤者塔从外侧看去就已然高耸入云，而内部似乎比外部还要高上很多。 罗格思已经连续爬楼梯爬了将近一个小时，似乎才堪堪走过三分之一的路程。 【告知！您的行为引起了一位存在的关注！】 【无底坑的嬉笑艺员向您投来了目光，祂询问您是否将要做出背叛的行径。】 突然跳出的提示框让罗格思愣了一下，随即他摆正神色，放慢了攀爬速度，同时在心里出声回应。 “怎么能说是背叛？我只是在履行与蒙特罗伊的交易而已。” 【无底坑的嬉笑艺员因您的无耻捧腹大笑，祂的两颗眼球因为抑制不住的狂笑而喷射到了世界帷幕上。】 【祂感谢您给予的笑话，为表谢意，祂慷慨的表示将会遮掩您的此次背叛，丰收者协会将永远也无法察觉到此事曾发生过。】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嬉笑艺员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默默将提示框收起，罗格思又加快了脚步。 这就是他刚才向无底坑立誓的结果，与其他神明不同，无底坑的神明从来不会真正庇护自己的信徒。 祂们要么是偏执狂、要么是神经病、要么是乐子人，只要按照祂们的喜好行事，哪怕是对立阵营的人，都很可能获得相应的恩赐。 而且最重要的，罗格思并不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和背叛有任何关联，作为正直的圣赫尔忒学员，本身就有义务揭发这种虫豸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气喘吁吁的爬到了顶楼。 而艾弗里似乎已经等待罗格思很长时间了，她双手撑着短木杖，两眼的眼皮垂的很低，好像随时都会彻底闭上。 “艾弗里副校长？”罗格思顺好急促的呼吸，轻轻唤了一声。 “噢，你这孩子终于来了啊？”艾弗里慢慢回神，语调缓慢地出声道：“过来，陪我看看星星。” “是。”罗格思很是顺从地低头，主动搀扶起这位矮小老婆婆的手臂，同其行至顶层的边缘，依言抬头看向了星空。 “说说吧，你来贤者塔是为了什么？” 片刻后，艾弗里眼含笑意，转头看向罗格思。 罗格思蓦然有种对方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感觉，但他还是用心琢磨了一下措辞，照旧将丰收者协会的事情报告给了艾弗里。 同时他也解释了对方之所以会找上自己，大概是因为他掌握了一本堕落属特典的缘故。 “嗯……你的这次举报，足以将你在入校典礼犯下的错误抹平，那一千学分也不需要再罚了。”艾弗里欣慰地拉过罗格思的手掌，轻拍着他的手背，继续言道：“孩子，你对圣赫尔忒感到适应吗？” “有些地方我很喜欢，但有些地方我确实感到难以适应。” 罗格思难得地认真回答，因为他知道隐藏与谎言对面前这个老婆婆来说都毫无作用，并不是因为对方有着哪种可以突破【无知特典】的能力，而单纯是对方的阅历与经验都太高了，高到罗格思的小把戏不可能对其产生任何作用。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会努力适应吗？”艾弗里脸上的笑意不变，接着问道。 “聪明的人会使自己适应环境，而愚人只会坚持要环境来适应自己，但我始终相信，历史往往是由后者创造的。”罗格思诚恳地做出回应。 “我最初接触到的魔法技艺，是占星术，而我最擅长的，也是占星术。 “但今晚的星星在我眼中，变得比昨天的更加晦涩，而昨天的星星，也比前天的更晦明不清。”艾弗里抓着罗格思的手掌，再次回头看向了星空。 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好似一直在追寻着什么，满天星辰映在她苍老的眸中，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失望。 “这不应该是好事吗？”罗格思试探地说道。 “好事？”艾弗里怔了一下，随即她的嘴角向上翘起，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尾的细纹由于笑意的扩散而变得更加明显，而后开始不断高兴地拍打起罗格思的手背：“对！是好事！好事啊！ “臭小子！谢谢你这么晚了还能逗我这个老太婆开心，赶紧回去睡觉吧！” 罗格思刚想回话，他身周的视线蓦然挪移，再回神时，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木屋门前。 …… “连你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吗？” 在罗格思消失的刹那，伊德鲁尔缓缓从阴影中浮现，抚着自己的胡须笑言道。 “他会成为圣女的大敌。”艾弗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摇头叹息：“关于希尔米学院新生首席争夺的规则，你去改一下吧。” 伊德鲁尔闻言同样没了笑意，而是睁大了眼睛看向艾弗里，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难道觉得圣女会输给这孩子？！” ------------ 第三十一章 首席可以不止一位 翌日下午，晌午那不多的暑气被一阵清风吹散，太阳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云雾之后。 罗格思正躺在自己的卧室中呼呼大睡，魔导书则被一根牛皮带用十字的样式，牢牢地捆缚在一边。 他前三天本就没能好好地睡过一觉，昨夜又费尽力气地去攀登贤者塔，已然让他积累了不少的疲惫，这一觉便直接睡至了午后。 半梦半醒间，罗格思蓦觉自己的鼻尖传来一阵搔痒，给他带来一种想打喷嚏又没办法彻底喷出来的异样感受。 他下意识用手大幅度地乱挥驱赶，但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柔软的触感落入掌间。 迷惑异常的罗格思慢慢睁开睡眼，只见露菲亚正抓着根一米多长的纤草指着他的脸庞。 此刻这位公主殿下并无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反而一脸呆愣地望向了身侧。 罗格思顺势看去，离自己床头更近一些的艾莉娜映入眼帘，对方的俏脸上不含任何情绪，唯有那双微眯的眸中散发着惊人的寒意。 他接着又将自己的视线下移，随即眉宇慢慢蹙起，露出了更深一层的困惑，带着些许不太确定的语气喃喃： “不应该啊，明明看上去那么平……” 嘎巴—— 艾莉娜的双拳猛然握紧，从中传出骨头摩擦的清脆声响，纤细的青筋在那双嫩白的拳头上浅浅浮现。 “这次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众神临世都不行！” 闻听这咬牙切齿又寒意凛然的话语，罗格思瞬间清醒，他赶忙抽回自己的手掌，准备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之时，艾莉娜眨眼便欺身而上，将他重新压了回去。 露菲亚满是愧疚，习惯性地上前想分开两人，来弥补因自己的糟糕恶作剧而产生的误会。 可是这次艾莉娜的决心似是远超以往，露菲亚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将对方拉离罗格思的身上。 半晌之后…… “伊德鲁尔院长号召了所有刚刚加入学院的新生，要求我们赶往学院图书馆周围的那片大草坪。 “除你之外的所有新生都向院长表示自己收到了通知，院长不太清楚你这边是什么状况，就让我们两个过来查看一下。” 露菲亚很是自责的看着罗格思，解释着这次来找他的原因。 罗格思则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用手轻揉着自己的腰子，颇为无奈的呼出一口长气：“我明白了，所以我们马上就要赶去大草坪是吗？” “对，院长是这么要求的。”露菲亚点了点头。 “收到，我去洗漱，你们先坐着稍微等我一下，完事儿了我们就出发。” 罗格思一手捂着腰子，一手冲露菲亚摆了摆，示意她无需内疚后，朝着盥洗室走了进去。 艾莉娜的下手是有分寸的，并未真的伤到多少罗格思，只是她最初骑跨在罗格思的身上时，或许因为冲的太猛，顶到了可怜的腰子。 这让罗格思不由回想起自己前世长久独居时，收养过的一只小白猫。 那只白猫也会时不时的突然冲到自己的怀里，幼年期还好，成年之后遭遇到的每次猫猫冲击都会让他感到一阵难受。 尤其当正在睡觉，因猫猫突然跳到身上而带来的痛楚，和现在真的相差不大。 不过艾莉娜比起那只白猫，心思似乎要更难读懂一点…… 直至梳理好复杂的心情，罗格思穿戴整齐，腰间坠着捆绑严实的魔导书，同艾莉娜、露菲亚一起走向了学院宿舍区域的中心。 宏伟的大树图书馆直耸入云，在那树周围绕着一大片的青翠草坪，无数小而娇艳的白花点缀其间，为这片草地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魅力。 三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围拢在草坪上的人群，相视一眼后，便径直走了过去。 希尔米学院的新生们基本都已集结完毕，他们注意到罗格思的到来后，许多人都流露出既惊诧又忌惮的表情。 他们惊诧于罗格思竟然同自己一样都考入了希尔米学院，也忌惮于罗格思昨日决斗上表现出的残暴倾向。 “你终于来了，快过来，主要就等着你呢。” 在众人中心的伊德鲁尔朝罗格思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身边来。 当罗格思站定在伊德鲁尔的左侧，这位老教授又看了看右手边的爱丽丝，他用手捋着自己的胡须，思考着要怎么开始接下来的讲话。 昨日他和艾弗里商谈了一晚，一致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圣女绝不能输。 如若传出圣女进入圣赫尔忒接受教育后，居然输给一个刚刚晋升没几天的孩子，那外界指不定会以何种让人难堪的言论来评价圣赫尔忒。 伊德鲁尔不觉得圣女会输给罗格思，他没办法去想象那种场景，但艾弗里却坚持罗格思当前拥有击败圣女的可能性。 虽说这可能性不大，但终归是存在的。 为了圣赫尔忒的尊严，任何可能都必须被掐灭在萌芽状态。 可回到最初，如若不让圣女和罗格思对决，直接宣布圣女成为首席的话，要怎么和其他学院长交代。 那日伊德鲁尔可是亲口在众学院长面前答应过，会认真安排两人的对决，选出最强者为首席。 然而罗格思如果难以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转身跳槽到别的学院，这也是伊德鲁尔绝对不能接受的。 对于好不容易才拐回来这个大宝贝，哪怕把圣女踹出学院，他都坚决不能让罗格思离开。 毕竟圣女出生即是圣女，哪怕再多的教导，都不会让人觉得圣女的导师有多么厉害，只会认可圣女本身既有的强大。 反倒罗格思当前可还不是贤者。 孰轻孰重，伊德鲁尔心中清楚的很。 经过一夜的商榷，他们两人终于从学校的古老记载中翻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在圣赫尔忒的历史上，曾有两人争夺学院首席的位置，但两人经过很多次交锋后皆是平局，没有办法的校方最终只得做出一个了违反常规的决定，那便是将这二人一起选为首席…… ------------ 第三十二章 一切为了学分，学分就是一切 “经过我和副校长艾弗里·格雷伍德的合议，我们一致决定，先实验性地让爱丽丝与罗格思共同担任希尔米学院的首席。 “以他们二人的宿舍选址为依据，位于一年级宿舍区东侧的学员都会归入罗格思的管辖，相对的，西侧将由爱丽丝带领。” 伊德鲁尔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个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消息。 什么叫两人共同担任首席，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校方认为罗格思完全有着与圣女对等的实力？！ 罗格思昨天的表现是让他们感到震撼，但爱丽丝可是圣女啊！这两个人真的是可以相互比较的吗？ 他们皆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无法处理这看似简单又无比复杂的消息。 “大家可以查看一下自己当前的学院徽章，泛起黑色光芒的归罗格思，泛起白色光芒的则归爱丽丝。” 新生们听闻伊德鲁尔的提醒，立即拿出各自的徽章查看。 能够跟随爱丽丝的新生纷纷爆发出一阵欢呼，簇拥着来到爱丽丝的身侧，兴奋地不断赞美着圣女的荣耀。 而剩下的一半人，要么颓丧无比，要么表情复杂，皆不知以何种方式和目光面对自己的首席。 罗格思大概拥有着能与圣女相提并论的才能，不然校方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如若只是这样，他们或许还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 但对方那恶名昭彰的声望，是完全可以和这离谱才能成正比的…… “你们对于这个决定有异议吗？”伊德鲁尔问向身边两人。 “我尊重学院长与副校长的决定，如果抛开我身负的血脉，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担任首席的可能。” 爱丽丝一边无奈地强笑着应付众人的赞美，一边诚恳地回应。 她在最初就没有丝毫要担任首席的欲望，只是在艾弗里向她认真地解释过圣女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后，才勉强应下。 “嗯……这也算一个方法吧。”罗格思略带遗憾地耸肩回道。 他不眠不休的那三天，可不是为了对付纯度极低的卡斯帕尔，其中有九成以上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梳理圣女的情报，以及琢磨各种针对性的策略了。 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那么拼。毕竟爱丽丝的成长速度是难以估计的，前几天还能用得上的对策，或许过一周就会变得全无效果。 伊德鲁尔认真地打量着罗格思的反应，心中不禁生出一个自觉荒谬的想法：这小子该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战胜圣女吧？ “被命运抛弃的失败者们哟，我大概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生活就是这样，不会让你们过的太差，亦不会让你们过的太好。 “趁着这次集结的便利，我宣布一下接下来会施行的资源分配政策，不过此处有点聒噪，我们离这边稍远些的地方去讲吧。” 罗格思请示过伊德鲁尔，得到允许后抚胸一礼，带着那一半愁绪满面的学员走向了别处。 而伊德鲁尔则心情难言的拽着自己胡须，默默注视着罗格思带领众人远去。 他现在可以肯定，罗格思绝对拥有着莫名的信心，这股信心甚至大到根本没觉得自己会输。 “可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狂妄傲慢之人，他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伊德鲁尔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头绪，他泄气般地摇了摇头，同众人告别后，转身迈向贤者塔。 …… 罗格思边走边打量着身后的学员。 露菲亚与艾莉娜会跟随自己很正常，因为她们选的宿舍本就离自己很近。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一位长相凶狠的紫发少年也在队伍当中，那便是尤妮斯的青梅竹马与最忠实的舔狗——德利克。 罗格思刚到大草坪时就见到了德利克，对方一直跟在尤妮斯身侧，向她不断诉说着什么，可惜并未获得多少回应。 而尤妮斯明显被归到了爱丽丝那边，按德利克的性格，他选择的宿舍也绝对会靠近尤妮斯才对。 似是一眼看出了罗格思的困惑，德利克苦笑着出声解释：“我与尤妮斯都住在靠近居住区中心的位置，恰好被分开了……” “尤妮斯根本不值得你付出如此真心，希尔米学院考核中明明有着道德考验，也不知那种爱慕虚荣、有着道德瑕疵的家伙是怎么考进来的。” 罗格思回身拍了拍德利克的肩膀，很是关心地安慰道。 周遭新生听到这番话语，不少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中充斥着无语凝噎的神情。 “好了，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罗格思挥手止停众人，熟练地说出了自己腹稿。 “我要先向你们介绍一个概念，它叫做加权平均分。 “这是指你们往后每门课所收获的学分，再乘以它的权值比例后算出的平均成绩。 “其次，我再介绍一个概念，它叫做正态分布。 “这是指你们的成绩会被按照中等成绩为最多，首尾为最少的状态被一一排名。” 罗格思看着有些人似懂非懂，大多人迷惑不清的样子，也不去过多仔细地解释这些前世诸多大学成绩的计分方式。 他扫视前方，计算了一下跟随自己的学员人数。 新生总人数本就不足千人，而能进入希尔米学院的更不足百人，再被对半分一下，他这个首席所能统领的，加上自己也就只有四十八个人了。 心中有数后，罗格思继续道： “以上两个概念我会整理成规则表，届时你们可以慢慢琢磨。 “然后就是我对于希尔米学院一年级资源的分配机制。 “你们往后所获的一切日常学分都要上缴，而后，其中排名前十八的，会按照名次，以由高到低的比例，分配百分之六十的日常学分；剩余三十人，则同等方法另分百分之四十。 “还有，排名前三的学员，第一名无需上缴日常学分，第二名只需上缴两成，第三名只需上缴五成。我同样也会被计入排名。 “最后有关于因竞赛而收获的学分与资源分配方式，届时我会再告诉你们。” 罗格思以通知的口吻诉说着类似“强者通吃”的分配机制。 这并不是他所构想全部，还有诸如学习小组、帮扶奖励、进步奖励等等一系列可以促进学员们上进，也能更好地使他们卷起来的方法没有道出。 但这额外的奖惩机制都是竞赛收获之后的事情，目前还并不着急，而且有很多安排也都必须先摸清面前学员各自的基础水准才能实施。 “不愧是你啊……我有点期待大家在上课时究竟会发生何种场景了。”艾莉娜站在罗格思的身侧，用莫名的语气说道。 她瞬间便弄懂了罗格思的用意，这套分配方法会逼着面前这群“天之骄子”们不甘人后，疯狂地向前十八名，甚至前三名挤去。 也会更加疯狂地避免自己落到那个什么“正态分布”的尾部。 而课时回答导师的提问，便是得分方法之一。 ------------ 第三十三章 我们的相性果然很差劲啊（二合一） 罗格思自觉把该诉说的东西都告知完毕后，没有去理会新生们神色各异的表情，他同艾莉娜与露菲亚简单告别，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情况的变化让他必须更改一下前些天做出的规划，而后还得着重梳理一下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剧情，以及早些推测出自己能在其中谋求何种利益才行。 时间流淌。 傍晚的天空笼上一层橙黄色的轻纱，透过稀疏的云朵，微露出夕阳的余晖。 风儿吹拂过圣赫尔忒，校园中的一切景物，都如同被柔和的笔触勾勒而成的水彩画般，缓缓散发出平静的气息。 蒙特罗伊驻足在罗格思木屋前的不远处，阴柔的面庞上满是纠结。他听闻罗格思挣得了首席之位，便想前来与其庆祝这荣耀的时刻。 可上次罗格思又刻意提过，需等邀请才能再次拜访。 再加上那次临别之前，罗格思展现出的抵触，使得蒙特罗伊有些不知该如何抉择。 “斯特灵顿勋爵？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清丽的嗓音瞬间将蒙特罗伊从苦恼的思绪中拉回，他猛地回头，就见一位的白发少女正站在自己身后。 对方穿着一袭简约而雅致的衣裙，裙摆飘逸地落至脚踝，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尤其是那双目光淡然的琥珀色眸子，更使人加重了几分这种印象。 “你在看什么？”蒙特罗伊修长的眉毛微微拧起，渐渐沉下的脸色弥漫上一层阴郁。 他对面前这位少女认知不多，只知道对方叫艾莉娜·德温，会时常跟在罗格思的身边。 此时艾莉娜的臂弯中挎着由细竹编织的篮子，篮中的事物被一袭白布遮盖严实。 蒙特罗伊鼻翼微动，便嗅出了其中糕点与水果的香气，他猜测这应当是罗格思吩咐艾莉娜拿来的晚餐。 还有艾莉娜的那双眼眸给他的感觉极为的不舒服，就恍若自己有不少颇为重要的秘密正在被艾莉娜一一剥开查看。 而且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后，同样让他很是诧异与警惕。 “我在看勋爵阁下，你难道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进行认知了吗？”艾莉娜的语调平静而冷漠，但流淌在她口中的文字却带着极致的嘲讽。 “如果再不挪开你那双眼睛，信不信我会将它挖出来。”蒙特罗伊的嗓音变得尖锐而压抑，甚至产生了些许男女莫辨的感觉。 他的灵觉不断跳动着发出提醒，再由对方看下去，绝对会影响到他许多计划的执行。 “那么，我可以请你先让开道路吗？” 没等蒙特罗伊做出回应，一道劲风蓦然掀起，直接将他推至一旁，艾莉娜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他不敢靠近的房门，动作熟练的推门而入。 “该死的下贱东西！我发誓一定会挖出你的眼珠！一定！”蒙特罗伊的牙齿狠狠摩擦着嘴唇，用既嫉妒又愤懑的神情凝视着艾莉娜消失在了那扇木屋之后。 但随即他的表情又再次变幻，娇羞在他的脸庞突兀浮现，如同一朵羞涩的花朵即将绽放，微微垂下的眼帘遮挡住了他闪烁的目光，似在极力压抑那快要无法压抑的情感。 呓语般的声音从他的嘴中不断吐露而出： “等我与圣子大人在一起后，就请求圣子将这个下贱的婢女炼成魔法道具好了，只要能答应我，那么圣子再要求我做些过分的事情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啊~圣子大人~好想时间过的再快一点，这样我就能……” 蒙特罗伊紧抓着自己的双臂，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身躯也止不住的战栗。 发癫片刻之后，他拖着有些发软的身体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 罗格思正盘腿窝在柔软的沙发之中，手捧着名为《魅魔研究：她们那不可告人的一百个秘密》的书籍精心研读。 待艾莉娜走进客厅后，他头也不抬地抱怨了一声：“德温家族的礼仪之中就没有敲门这一项吗？” “你不能再去纠缠圣女之后，便转而惦记上了这些魔物啊，看来你的本性比我预料当中的还要肮脏不堪。” 艾莉娜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秀眉微蹙地看向罗格思捧着的书籍，话语中尽是嫌恶。 “所以你独自一人过来，就是为了套我的话？你明知道这些伎俩对我没什么用处。”罗格思耸肩叹息，对这坚持不懈的精神很是无奈。 “呵，连他人的鄙夷都要逃避，布瑞德伯爵一定很为你这深入骨髓的懦弱感到忧虑。” 艾莉娜将竹篮上的盖布拿下，把其中盛放着糕点与瓜果的盘碟取出摆好，最后还拿出一个看着颇为陈旧的酒瓶。 待将食物放置齐整，她在与罗格思相隔一个身位的位置拂裙坐下，认真的出声提醒：“门外的那个家伙很危险，被他缠上不是什么好事。” 罗格思翻页的手指微顿，他稍稍抬眸看向艾莉娜，眉宇之中不禁露出思索。 艾莉娜用了“缠”这个字词，难道蒙特罗伊的底细不只是剧情文本中展现而出的那样？ 他见艾莉娜不再言语后，也明白对方应该没办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了，于是同样认真地道了声谢，便继续低头看起书来。 随后沉默缓缓散溢在两人之间，但他们并没有丝毫尴尬。 艾莉娜毫无礼仪地脱下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之上。 她小口小口地细细咀嚼着糕点，偶尔会朝着罗格思扔去一块，每次都会被对方精准地纳入嘴中。 这是他们两人于观星塔中培养而出的默契。 直至天光渐暗，罗格思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艾莉娜才再次出声道： “现在你与圣女共同成为首席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圣赫尔忒，跟我们同一届的新生为此事专门给你起了一个恶称——希尔米院的小魔王。 “因为你拥有与圣女对立的才能，而且还颁布了那么荒唐的资源分配规则。 “要知道，其他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必须将私有学分上缴，且还要进行排名的情况。 “不少人都在笑谈，一年级的希尔米学院被可悲地分裂成了圣女院与魔王院。” 罗格思将书籍放在身前的长桌上，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那这还蛮有意思的。” 对于声名这种东西，他早就置之度外了。 况且具有恶名也不一定就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在某些情况下，恶名同样可以带来些许便利。 “今天伊德鲁尔教授应当很困惑吧，困惑你这家伙为什么都还没有与圣女对决，就已经早早想好了首席该做的事情。 “说实话，我也特别好奇，圣女在你眼中为什么会有败北的可能？那可是高高在上，拥有着世界赐福的圣女，不是卡斯帕尔那个废物。” 艾莉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陈旧酒瓶，笨拙的用蛮力拔出瓶塞后，倾斜着瓶身将鲜红的葡萄酒倒入带来的两盏方形水杯之中。 罗格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艾莉娜，对方的脑子当前应该还算清醒啊，为什么会糊涂的向自己提问？另外怎还带酒过来了？ 他在确定艾莉娜的确很清醒后，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后才回应道：“我的存在，就是圣女的败因。” 这个世界的人都太过于迷信圣女无所不能的光环，爱丽丝是圣女没错，但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圣女的恐怖之处在于能够随实力提升而源源不断获得的特典，在于那无比恐怖的成长性。 总而言之，圣女说到底，还是需要发育，需要成长的。 罗格思对爱丽丝成长的把握程度，恐怕比爱丽丝本人都要清楚。 再加上他压根不会被所谓的圣女光环遮蔽双眼，自然也不会心生胆怯，便能按照正常的对决方式思考破局对策。 “真是狡诈。”艾莉娜闻言轻笑着评价，顺便给罗格思递去酒杯：“这瓶酒是我父亲珍藏多年的，在见你之前，他让我当作见面礼送给布瑞德家族。 “但我以为你并不会去见我，那天也就没有带上它。”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个谎言去弥补，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从不撒谎，拥有如此诚信品格的良好少年怎么能谈得上狡诈呢？”罗格思接过酒杯，酒液弥漫而出的芳香随之侵入鼻腔。 他张嘴微啜，甘甜的液体轻轻滑入口中，悄然触及味蕾，其间的果香和香料的复杂交织，让他不由得又猛灌了一口。 悠扬而清澈的果味在舌尖舒展开来，仿佛与呼吸融为一体，不停回荡的美妙滋味让他不由感慨这确实称得上佳酿。 “半句实话，往往都是弥天大谎。” 艾莉娜不屑地冷笑，再次为自己斟满酒杯，垂目望着在昏暗中看不清色泽的酒液，叹息般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剩下的半句实话，是绝对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东西对吧？虽然有些傲慢，但我多少可以理解一些你的感受。 “自小身负的特典也多次让我遭遇到过此种情况，童年的我无法控制特典的发动，时不时就会看到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从那些糟糕的未来之中，我很小就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绝不能说出实话，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我所拥有的能力。 “但它带来的远不止这些，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典发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使得我的日常表现在别人眼中就好像是一个怪家伙。 “如若不是这样，爱护我的父亲绝对不会允许我嫁给名声狼藉的你……” 罗格思安静地倾听着少女的诉说与抱怨，跟着也给自己倒满了酒杯。 哪怕现在已经能够掌控预知特典，艾莉娜依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怪家伙”。 因为她太过于早慧，被迫成熟的心智使得她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碍于身份，又不可能与比她年长的人产生过多的交际。 对比其他所有人来说，罗格思是她所能接触到的，唯一可以与她“正常交往”的好友，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她预知特典的存在。 恰巧的，艾莉娜也知晓罗格思的秘密，更是因为契约的存在足以让双方获得最基础的信任。 所以罗格思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艾莉娜唯有的，敢于放心倾诉这些抱怨的人。 “如果不是露菲亚的出现，她应该很早之前就想肆无忌惮地对自己讲出这些憋闷很久的东西了吧……” 罗格思这次没有趁机去回答艾莉娜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中的问题，而是选择默默地陪着对方喝下一杯又一杯甘甜的葡萄酒。 “你不觉得累吗？”艾莉娜呼出一口酒气，正视着罗格思的面庞，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纯粹好奇，仿佛让罗格思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刻。 “你平时要么是在回忆，要么是在思考，要么是在观察某些旁人无法得知的事物。 “还有，你生活的状态也一样，要么是在为某个计划做准备的样子，要么就是正在做着某些事情。 “在布瑞德领是这个样子，来到圣赫尔忒后还是这幅模样。” 罗格思闻言怔然，他突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脉动，似是在自发地回应着这些话语。 艾莉娜并非像她自评的傲慢，而是能够切实地理解到他的处境。 自从认清自己所处的情景后，他的所有决策都变得努力接近完备，思维也如同染上了洁癖。 除了延续这个世界保证生存之外，罗格思最渴望的便是力量，足够带来绝对安全感的力量。 毕竟这里可是能实现“伟力归于自身”的神奇地方。 就像尼采所言：世界上没有上帝，如果有，我怎么能忍受自己不是上帝呢！ 为了这个扎根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求，罗格思开始拼命地压榨自己，压榨到了毫无自觉的地步…… “真神奇，你竟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艾莉娜唇角微翘着躺倒在了沙发靠背上，雪白润顺的发丝顺势铺开，此刻那俏丽的脸颊上浮现出柔美的红霞，双眸也微微朦胧起来。 “腰还痛吗？” 罗格思听到少女的轻声问话，随意地回了句：“呵，我可不喜欢迟来的善良。” “我也很讨厌随时随地的虚伪。”艾莉娜的眉宇舒展，双目缓缓阖起，略带讥讽地微声评论：“所以我们的相性果然很差劲啊……” “嗯，确实，但你的酒量或许要更差劲一点。”罗格思认同的颔首。 他看到窗外的月光犹如丝缕银纱轻轻覆盖在艾莉娜的身躯上，对方的呼吸也变得均匀，娇嫩的双唇微微启启，恍如在不断地吐露呢喃。 “喂！不会真睡过去了吧？你不回去了吗？” 罗格思打算伸手推醒艾莉娜，然而一股眩晕感猛然冲入脑海，使得他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而去。 “不对，这酒的后劲？这么上头的……” 嘀咕未完，少年便彻底栽进了少女的怀中。 ------------ 第三十四章 明明是三个人的友谊 清晨，灰蓝色的天空被一层杂乱的云彩覆盖着，不见一丝阳光。 朦胧的雾气弥漫在校园之中，模糊了树木和建筑的轮廓，使得一切都变得虚幻而迷离。 露菲亚提着两捆课本与两套学院服，屈指叩响了罗格思的木屋房门。 敲门声停歇好久，见依然无人前来开门，她想到身上背负的任务，只好先道了一声“失礼”，便擅自推开了门扉。 房门打开的刹那，一股像是许久未散的酒香扑面而来，呛的露菲亚不禁琼鼻轻皱。 紧接着，客厅沙发上的景象落入她的眸中，让她不由得一呆。 艾莉娜的发丝铺散在沙发靠背之上，泛着红晕的脸庞微微倾向肩头，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而罗格思则枕在艾莉娜的腿上，眉宇间不时轻蹙一下，似乎在竭力提醒着自己赶快醒来，去完成某些未竟的事项。 露菲亚静立片刻，随后轻手轻脚的来到两人身边，稳稳地将学院服与课本放置在沙发前的长桌上，并未发出太多的声响。 她先看着桌上还未吃尽的瓜果与糕点，着重盯着酒瓶审视许久，又将视线移向两位好友。 艾莉娜的手掌正放在罗格思的脑袋上，偶尔还会无意识地拨弄几下那松软的银发。 见到这般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不知怎的，一股酸涩蓦地涌上露菲亚的鼻尖，让她内心失落非常，同时也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明明在以前，三个人从来都形影不离，一直在共同游戏。 明明无论是吃喝玩耍，大家都是相互知晓，从来不会落下任何一人。 难道他们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不能沾酒的小孩子，所以才刻意避开的吗？ 可大家都是十三岁，为什么必须要把自己抛在一旁呢？ 失望、质疑、伤心……多种复杂的情感缠绕在露菲亚的心头，让她有些不知自己当前究竟该做些什么。 但随即恐惧和内疚又快速占领了思绪。 她害怕她与两人之间的纽带会慢慢变得脆弱且易断，又内疚于自己或许真的太过于幼稚，竟然能因为这些事情而生出不好的情绪。 但罗格思与艾莉娜又是她第一次遇到的真正好友，任何一人的友谊她都绝不想轻易失去。 只要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优秀，罗格思与艾莉娜就肯定不会再像这样随便地抛开自己了！ 露菲亚如是想着，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努力调整着复杂的思绪，很快便挤出一个了明朗的微笑。 罗格思也在此时突然转醒，他猛地坐起身来，用手扶着有些微晕的脑袋，本想先赶紧去推醒艾莉娜的他，才刚刚发现站在身前的露菲亚，以及屋外早已亮起的天色。 “晨安，先坐吧，我去喝点水，太渴了……” 他醒了醒神，扯着干涩的嗓子，简单地同露菲亚打了个招呼后，起身走向楼上的卧室。 “都已经中午了。”露菲亚小声纠正了一句，她看到艾莉娜因为罗格思的动作缓缓睁眼，便一屁股挤在了对方的身边，笑着出声问好。 艾莉娜抬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望见窗外的天色，有些愧疚地同露菲亚解释道：“抱歉，我没想到那瓶葡萄酒会这么容易醉人……” “没关系的，宿醉应该很难受吧？需要我去食堂帮你们拿些什么食物过来吗？”露菲亚毫不在意地回应，转而关心地询问道。 “不用了，感觉不是特别难受，就是腿有些麻的厉害……”艾莉娜摇了摇头，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腿部。 罗格思此时也已然下楼，给艾莉娜递去一杯清水。 被捆缚严实的魔导书不停地在他身周环绕，时不时想上前贴近自己的主人，可惜依旧是被随手拍开。 “今早伊德鲁尔院长又召集了大家，这次是为了下发做好的学院制服与接下来上课要用到的教材。 “因为召集的时间很紧，我也没有看到艾莉娜，就以为你们已经先独自赶去了大草坪。 “可是一个上午你们都没有出现，我就主动帮你们领了回来……” 露菲亚解释着桌上物什的由来，虽然她在极力遮掩，但依旧有些许的失落从她的话语中流露而出。 艾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伸手将其揽入怀中，充满歉意地安慰道：“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她本想着入夜不久后就返回她与露菲亚的宿舍，只是酒的效力有些过于高出了她的预料。 罗格思没去管两人的母慈女孝，他抽出几本教材随意翻看了几下，后又将自己的学院服展开打量起来。 湛蓝的长袍用上乘的织物制作而成，细腻的质地在触摸间流动着丝丝凉意。 袍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袖口和领口处点缀着细腻的银色刺绣，这些细致的花纹在袍服动作间犹如闪烁的星星。 虽说这身质量极好的长袍有着朴素与精美皆具的感觉，但罗格思还是想着，说不定将其改成风衣的样式会更好看一些。 似是艾莉娜的安慰起到了不错的效果，露菲亚很快就将失落一扫而空，她在艾莉娜与罗格思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有些期盼地开口询问：“所以说你们已经彻底和好了吗？”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让露菲亚显得更加愉快。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二人之间氛围的改变，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因为下午还要开始新生的第一堂课，艾莉娜和露菲亚稍作歇息便赶回了宿舍去做准备。 送别她们，罗格思先去到盥洗室洗漱一番，再换好学院制服，最后坐到沙发上继续翻看起了教材。 这些课本与其说是教材，其实更类似于著作导论的分拣汇编。 其中特别注重对古代经典文献的研究和教授，而且在逻辑思维方面的推理和证明过程也极其繁琐。 如果没有导师的引导，普通人拿到他们，恐怕会啃的极端艰难。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学派繁杂的缘由，罗格思只是匆匆一翻，就发现了好几处有些相互矛盾的概念冲突。 “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他捏着睛明穴呢喃道。 …… 时至晌午，乌云愈发浓密，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了整个天空，使得大部分阳光都无法透出。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新生们兴奋的心情，他们尽皆带着期待的表情，欢快地结伴涌入螺旋塔中。 理论类课程的教室恰巧也是他们参加笔试时的所在。 不少刚进教室的新生们都看到了让他们颇感诧异的一幕，居中靠前的座位，皆已被身穿湛蓝色院服的希尔米院学员们牢牢占据。 他们全部散发着一种落坐很久的感觉，每人都在努力的翻看着接下来上课要用到的《魔法基础全解》。 “不愧是希尔米院的天才啊，居然都这么勤奋。”一位新生向着自己同伴发出感慨。 “好像也不是所有希尔米院的都是如此。”同伴示意他看向门外，依旧有零零散散身穿湛蓝色院服的新生正在缓步走来。 “快，我们去找座位吧，希尔米院的小魔王要过来了。”那位新生看到廊道中的某个身影，直接拉住同伴的手臂，快步走向了就近的空位。 罗格思正啃着伊德鲁尔给予的苹果，稍稍填饱着自己空乏的肚子。 他现在很想当面夸耀一下伊德鲁尔的栽培技艺，这些苹果不仅仅可以果腹醒神，甚至存放了这么久味道都还没有一点变化。 如果囤积的够多，便完全没有去食堂的必要，也能为他紧凑的时间空出不少余裕。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艾莉娜跟在罗格思的身后步入教室，目光扫过牢牢占据着前排，埋头苦读的同院生们，唏嘘地喟叹道。 这还仅仅是刚刚开始，她已经可以逐渐想象到，以后罗格思会将他们逼迫到多么如狼似虎的地步了。 “这不该是一件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吗？我们享受着帝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就应当付出相应的努力才对。” 罗格思边说边走向了专属于自己后排靠窗的座位，一点都没有想在前排跟同院生内卷的想法。 以罗格思为首席的学员们意识到他步入教室后，尽皆向他投去了视线。 再看他一副懒散神情，还径直跑到后排的作态，其中许多人的眼神中都变得或是轻蔑、或是不屑。 这些新生们之所以这么努力，不仅是因为那些无理又苛刻的学分配置规则，更多人还都心怀着要在成绩上彻底压过罗格思的念头。 毕竟罗格思可是自己说过，他个人的排名也被计入到了这套荒唐规则之中。 他们都很想见识一下罗格思被压在末尾的悲惨状况，来好好打压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 如果长时间将其甩在身后的话，或许还能向学院长提出更换首席的请求。 说到底，没有人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获得的学分全数上缴，尤其罗格思那糟糕到极点的性格，指不定还会自己私吞学分。 “看来被迫追随你的同学们很是不喜欢你啊……”艾莉娜在拂袍落座后，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同罗格思说道。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没有追随我的那些同学会很喜欢我似的。”罗格思很是随意的回了一句。 他将金丝边单片眼镜戴入左侧眼眶，铺开纸张，拿起羽毛笔飞速书写起来。 因为这个魔法道具的特性，他对于所有的书籍都能达到过目不忘般的效果，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把教材中的重点部分大略梳理，归纳成类似前世obsidian软件功能所实现的网状关系链接图谱。 顺便也记下了很多冲突的概念，课后好去找教授亲自问询一下。 艾莉娜看着罗格思不断地乱涂乱画，最初还在困惑罗格思究竟在干些什么，但随着网状知识结构的铺开，她的眉宇逐渐变得愈发凝重，且更加地困惑了。 ------------ 第三十五章 虽然他狡诈、暴虐、独裁……但他确实是一个好人 “我说你，靠的是不是有些太近了？”罗格思用笔上的羽毛刮蹭了下艾莉娜的脸颊，有些无奈地出声提醒。 他很早就发现了艾莉娜在认真地观察着他书写，因为写的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便也没怎么去理会。 最初两人还有一段适度的距离，但随着时间推移，艾莉娜靠的越来越近，到此时都快近似于依在他的身上，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交错了。 “教我。”艾莉娜言简意赅，她随手拨开羽毛笔，眼神中洋溢着因这种新奇的笔记方式而产生出的好奇与探索。 她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昨天我提醒你的谢礼，那时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那个情报很重要。” 罗格思面对艾莉娜的理直气壮，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前些天的两人还有着些许的距离感，怎么这就突然又变回同初识那天般好奇宝宝的模样了。 “靠过来些，让露菲亚也学一下。” 艾莉娜见他默然的反应，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稿纸挪到靠近自己身前的位置，顺便拉过露菲亚一起观摩起来。 “行吧……”罗格思觉得认识对方以来好像一直都在索取，现在稍微教些东西也无所谓，反正不会耽误什么。 “这算是一种视觉化工具，可以用来帮助你组织思维和整理知识结构。 “首先我们要提取一个核心主题，当作起点和中心，其次就是列举相关的子主题，与其建立连接线索。 “这些子主题可以继续扩展，还可以添加交叉连结，就譬如将……” 三个人的小脑袋就这样靠在一起，艾莉娜和露菲亚极其认真地倾诉着罗格思的讲述，用心观察着纸面上的字符，不时还会主动出声讨论几句。 “可怜的露菲亚殿下，竟然会被那个卑劣的渣滓蛊惑，也不知何时她才能清醒过来……” 刚刚踏入教室的尤妮斯，望向在后排靠窗位置挤成一团，不知在做什么的三人，颇为惋惜地对身前的爱丽丝说道。 门前试炼时，她本第一个指认出了罗格思的身份，但却没能及时行使正义，反而被罗格思接二连三的戏耍了一通。 哪怕后来爱丽丝专门做出澄清，诉说罗格思并非像传闻中那般恶劣，尤妮斯也没放下一丝一毫对他的成见。 而后的发展果然如她所想，罗格思那恶劣的秉性果然是不可能掩盖的住。 “虽然他有些狡猾，与卡斯帕尔决斗时感觉很暴虐，对追随他的学员也显得非常独裁，但他确实是一个好人。” 爱丽丝看向罗格思的方向，眼神透露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复杂情感，声音带着丝丝低沉，柔和地回应道。 “圣女大人，您的兄长可还被他的家族囚禁着呢，您绝对不可以也被他这般轻易蛊惑啊！” 尤妮斯听到这番话语，立马显得异常焦急，她急切地望向圣女，充满担忧地劝说道。 如若圣女也被罗格思诱骗的话，那么整个年级就没有人能与对方相抗衡了。 这样一来，所有同学都迟早会慢慢被其腐蚀，尽数屈服在那家伙的淫威之下。 爱丽丝静静地站着，她的嘴唇轻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说她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仿佛在一瞬间陷入到了沉思的漩涡中，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罗格思的方向，似乎在寻找答案，思考着要如何回复。 紧接着围在她身侧的第二个学员，同样提出了与尤妮斯类似的意见，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时间过去不足一分钟，可爱丽丝却自觉恍如过了很久，她嘴唇蠕动几下，笑着看向周围追随她的同院生们：“我理解大家的苦心，不过还请不要再叫我大人，请大家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尤妮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本想着继续提醒几句，却见一位步态优雅端庄的男生来到了圣女面前。 对方有着一头黄金般闪耀的发丝，他的脸庞呈现着些许婴儿肥的线条，但同时却含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气质，明亮的蓝眸中则满是热情。 再看那一身简洁却华丽的紫色外袍，尤妮斯毫无迟疑地确定了对方尊贵的身份——帝国第三皇子，理查德·奥古斯德斯。 “圣女殿下，我很高兴能与你一同度过接下来的校园时光，为表荣幸，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最热烈的问候。” 理查德的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友善微笑，整个人的气质骄傲而自信，他诚恳地打着招呼，正想牵过爱丽丝进行吻手礼时，却被不留痕迹地躲了过去。 “皇子殿下，很快就要上课了，现在并不适合过多的交谈，我冒昧地恳请您允许我们先去寻找各自的位置。” 尤妮斯硬着头皮靠近爱丽丝身旁，用极为恭敬的语气对理查德请求道。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爱丽丝的抗拒与不适，尽管她极其不想得罪面前这地位尊崇的皇子，但看到周遭同学的犹豫，她还是咬着牙顶了上来。 “当然，很抱歉浪费了你们的时间。”理查德闻言毫不恼怒，似乎完全不介意尤妮斯突兀插话的失礼与抗拒。 他仍然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和体面，微微侧过身子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圣……爱丽丝，魔王院的人都开始那么努力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太多。”尤妮斯向理查德屈膝一礼，随即轻轻牵起爱丽丝的手腕，快步朝着阶梯型的座位方向走去。 理查德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爱丽丝的背影，后又深深地望向罗格思的方向，用耐人寻味的语调评价道：“真是有趣。” “殿下，哪怕她是圣女也不该对您如此失礼！如若不是帝国的允许，她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声望？我们需不需要……” 跟随在理查德身后的几位学员面上皆是愤愤不平，其中有人忍不住地出声提议。 但还没待他讲完，理查德微微撇过一个眼神，对方便即刻止住了话头，赶忙垂下眉眼以示尊敬与顺从。 …… 等所有学员尽数到齐之后，片刻时光过去，负责本次课程的导师才缓缓步入教室，走上讲台。 “我叫雅兰娜，在往后一年的时光中，将负责教授你们有关魔法的基础理论知识。” 雅兰娜身姿高挑，柔顺的金发整齐地梳理并披散在肩上。 她身穿着轻盈垂落的月白色长袍，完美地修饰着那成熟而婀娜的身材曲线。 罗格思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这位正是在入校仪式当天，跑去自己临时宿舍中争抢过自己的学院长之一。 一般而言，学院长这种级别的教授只会去教导硕士或者博士，不太可能跑来教他这个年龄段的学员。 这就好比前世的科学院学士，去小学教四则运算一样荒唐。 不少新生显然辨认出了雅兰娜的身份，当他们又见到雅兰娜和蔼可亲的笑容时，立刻沉浸在欢呼与鼓掌的狂喜中。 “他们宛如山野间的猴群，只需稍微的触动，就能兴奋地上蹿下跳，放声嘶吼。”罗格思皱着眉头，很是不喜欢时不时就会遇到的噪音突袭。 “这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应有的态度，反而是你，一副暮气沉沉的颓丧样，还总喜欢说教同龄人。”艾莉娜听到吐槽，很是嫌弃地怼道。 “那天天都在说教我的你算什么？”罗格思即刻回怼。 刚刚还准备和大家一起鼓掌欢迎的露菲亚，在抬手的过程中默默地收了回去。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罗格思与艾莉娜的状态，也学着两人托起下巴神色随意了起来。 雅兰娜感谢过学生们的欢迎后，缓缓压低两手，让现场逐渐恢复平静。 “在上课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对于魔法有哪些自己的感想和理解？” 话音刚落，前排居中的希尔米院学员们瞬间齐刷刷地举起右手，全部用期盼而炙热的眼神投往讲台之上。 雅兰娜见状有些微怔，这还是她在教学生涯中，第一次遇到如此多热烈的学员，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学员之间似乎还隐隐带着某种敌意。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瞬，她便越过前排众人，望向了正在和艾莉娜不停小声斗嘴的罗格思。 凭借她的能力，自然也立刻察觉到了，那铺在两人面前的纸张上究竟写着什么东西。 “怪不得伊德鲁尔会极力推崇这孩子的学习能力，真是不可思议……” 雅兰娜心中思忖一句，直接主动出声喊出了罗格思的全名，邀请他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而雅兰娜的举动，也让前排的希尔米院学员们呼吸一窒，这开学首次获取学分的机会，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交给了罗格思。 更让他们感到诧异与愤怒的是，他们如此珍视的机会，罗格思现在竟完全没意识到雅兰娜的提问一般，正继续于后排同艾莉娜窃窃私语着。 慢慢的，全班的视线都望向了罗格思所在的位置。 ------------ 第三十六章 导师亦是学徒 “大家现在好像都在看我们……” 罗格思察觉到教室内的异样，没有再继续朝艾莉娜回嘴，而是在微声提醒对方后，面若无事地缓缓回正了坐姿。 他把腰背挺得笔直，将身前桌上的《魔法基础全解》翻开，神情专注的望向讲台，一副已然做好了认真听讲的准备。 艾莉娜将额前散发捋至耳后，有样学样地端正起坐姿。 然而他们两人的彻底安静并没有换来教室氛围的转变，反而让现场更加静默。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肯定是出了点意外。 罗格思如是想着，他轻推了一下戴在左眼的单片眼镜，输入魔力后很快便将方才的回忆尽数调出。 单片眼镜的能力是全方位的回溯记忆，只要有见过、有听过，哪怕回忆中的自己忽视了当时的事物，单片眼镜都能分毫不漏的再次呈现出来。 不出片刻，罗格思便搞清楚了当下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双手撑桌起立，先是向着雅兰娜微微倾声致歉：“十分抱歉，雅兰娜教授，我方才并没有听清您的点名，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 雅兰娜可以轻松得知单片眼镜的能力，便轻笑着表示不会在意。 但更多的学员只是觉得罗格思既然知道自己被点名了，居然还敢如此的理直气壮。 更让他们不懂的是，为什么雅兰娜教授面对这般无纪律的家伙竟都能保持温和，不去扣除这狂妄之人的学分。 “实话说，我对魔法的认知还很是浅薄，根本称不上有何感想与理解。 “反而是有许多困扰我的疑问，想得到教授的解答。” 随着罗格思接下来的发言，氛围一度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教室中九成以上的学员，都是有去看过罗格思与卡斯帕尔的决斗的。 如果以罗格思在当时展现出的那让人惊骇的魔法天赋与能力，都要自称浅薄的话，那他们还有任何回答的必要吗？ 雅兰娜闻言欣然点头，知晓越多的人，越会觉得自己浅薄，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得到教授应允后，罗格思继续顺势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我们这些魔法学徒而言，不咏唱魔咒，则根本无法顺利使用魔法，所以如何更好的运用魔咒，将是我们要学习的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知识。 “而《魔法基础全解》上有两位大魔法师对此发出了完全相左的见解。 “一位认为要更加接近咒词的语调与读音，去揣摩魔咒的本质，方能完美的驾驭魔法。 “另一位则认为，咒词只是辅助性质的东西，我们的重心需要放在如何更好的理解魔咒对应的元素上，才能更加顺心如意。 “对此，我便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在魔法的知识体系中，语言与思维，哪个是第一性？哪个才是最需要我们关心的？” 雅兰娜闻言面带惊讶，她将手搁置在讲台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这个问题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学习魔法肯定需要结合对神秘学语言的理解和对元素的认知，毕竟语言是桥梁，而思维则是基石。 它们两者都是不可或缺的，但也有诸多魔法学派为了两者谁更重要产生过极多的学派纷争。 况且人所拥有的时间注定是有限的，唯有翎毛凤角的天赋者能同时研学与推进这两个学习方向，对大部分人来说，精研一种才是正道。 可这个问题又是完全敦实魔法基础之后，真正踏上魔法道路之人才会认识与思考的，雅兰娜没料到罗格思此时就关心了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听我回答出两者同等重要，或者将此归类为究竟是鸟禽先生蛋，还是蛋先孵化出鸟禽之类的模糊问题。 “但我又确实无法肯定的说出究竟哪个才是第一性。 “我只能说，我认为思维决定了语言，语言是思维的表达工具，神秘学语言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沟通与凝结元素，使其达到我们所观想的形式。 “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位大魔法师的学派观点。” 雅兰娜叩击桌面的手指停歇，她斟酌着自己的语句，清晰而有力地缓缓诉说道。 不过当她望见罗格思脸上那显露出的失望时，心情莫名的浮现出了些许紧张，就好像她才是被导师提问的那个学员。 罗格思捏了捏眉心，他本想用“母语负迁移”来回复雅兰娜这个观念，但又觉得对方不一定能很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打算围绕“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进行举例，开始大段大段的阐述起来： “雅兰娜教授，请允许我向您先提出这几个假想实验……” 雅兰娜眼眸凝视着罗格思，双眉轻轻蹙起，神色愈发凝重。 罗格思每论证一项，她的观念就崩塌一分，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多年所推研的道路究竟是不是一条歧路。 “那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有什么结论吗？”雅兰娜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绪，不禁启唇出声。 “就是因为不知晓该如何看待，我才会询问教授。”罗格思耸肩回应。 前世学术界关于语言和思维的争论不知持续了多少年，始终没有产生决定性结果，他也只是想知道异世界的顶尖学者会有何想法而已。 很可惜雅兰娜的回答完全不能让他满意，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虽说我没有结论，但我或多或少产生过一些相关的思索，比如我们可以直接建立一个关于语言的研究学科……” 接着罗格思便阐述起了索绪尔在19世纪所创立的语言学相关基础。 在这个世界上，不乏关于词源、句法、形态、方言、语言变迁等内容的研究，但始终没有形成系统与奠定体系。 要知道，前世语言研究自从古代的婢女地位翻身做主，创立“语言学”后，直接成为了20世纪影响最大的学科之一。 它对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人工智能等等学科，无论文理都产生过极其重要的奠基性影响。 而雅兰娜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这门知识体系，究竟对施咒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 遇到不甚明晰的概念时，雅兰娜都会时不时的问询几句解释，态度就如同学徒一般。 时间在两人不断的问答与阐述中缓缓流逝，而教室中的学员们完全听不懂罗格思到底在啰嗦一些什么东西，能让雅兰娜教授这么重视。 他们从最初的迷惑，到诧异，再到思索，最后又无奈地归于迷茫。 直到下课时间，雅兰娜教授告知他们现在可以随意活动，便立即匆匆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 第三十七章 你才更像罗格思·布瑞德！ 螺旋塔外，微风轻拂，不断地吹散云层中的一缕缕乌云。 逐渐地，阳光开始透过突破的空隙洒在大地上，点缀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斑。 天空的颜色也缓缓变得明朗，从阴暗的灰转为柔和的蓝。 随着云层的散开，光芒穿过高大的窗棂，慷慨地照亮了整个教室。 但教室中的一年级学员却变得恍惚起来，方才经历的事情对他们而言犹如一场幻梦。 不少人结伴讨论着罗格思与教授的问答，同时迈步走向了食堂，准备去喝下午茶。 也有学员单纯的出塔透气，或是跑跳着活动身子，但他们心中无疑尽数都在思考着第一堂课上的诡异状况。 罗格思并未离开自己的座位，他既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也没有去跑跳的青春活力。 只是默默推测着这次贡献能获得多少学分，雅兰娜教授又能否将语言学很好的与魔咒研究相结合，好帮他加速一下魔法的学习速度。 也是在此刻，艾莉娜正以一种充满欲望的目光紧盯着罗格思，恍如想把他彻彻底底地榨干一般。 “虽然我已经尽力地在无视你了，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请你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 罗格思将指腹抵在艾莉娜滑嫩的脸颊上，试图用力将其推向一边。 “我真的很想打开你的脑袋，翻翻里面究竟还塞着哪些东西。”艾莉娜一个弹指把罗格思的手指打开，气势汹汹地向前逼近。 “罗格思好厉害！尽管我听不懂那些什么‘能指’和‘所指’之类的词语，可依旧觉得好震撼！”露菲亚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以骑士般的方式象征着她内心的激动和对友人的赞许。 “唉，行吧……晚上来我宿舍，我会教你们的。”罗格思看出了两人的用意，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无语的承诺道。 语言学虽然听着只是对语言的研究，但终究是归类为大学才会学习的科目。 其中很多方面对思维逻辑和概念理解能力的要求，丝毫不亚于哲学。 等她们两人听的头痛了，或许会直接放弃也说不定。 就在三人打闹的时候，爱丽丝正认真的将罗格思在课上所提的东西仔细记下，而后又与身边的尤妮斯相互对照了一番。 她很是感激尤妮斯在上课之前冒险替自己解围的举动，心中同时也增加了一点对尤妮斯的感激与认同。 “难以置信，那个小魔王竟然有着这样的智慧。” 尤妮斯看着桌上的笔记，不由真诚的感慨道。 经历过精英式贵族教育的她，虽说不能很好地认知到这其中有着何种意义，但仅仅是一些让她能稍微理解的概念，都使她明白了些许罗格思究竟掌握着何等的知识。 “小魔王……”爱丽丝闻言轻声呢喃。 她想起艾弗里副校长曾在门前试炼时对罗格思的评价，对方那时很笃定的断言过，只要不遭厄难，罗格思必成贤者，甚至大贤者。 而这仅仅才上第一堂课，罗格思就已然展露出了不小的势头。 她回头望向罗格思所在的位置，本想上前搭话几句，但看到罗格思与艾莉娜亲昵打闹的样子，便又将这个念头瞬间压了下去。 每次都是这样，凡能见到罗格思的时刻，艾莉娜都会死死黏在对方身边，就如同橡树上的榭寄生一般。 她轻轻咬着下唇，放在腿上的手掌无意识地抓揉着学院制服。 “没关系的，你作为圣女，一定会有比他更加优秀的时刻！”尤妮斯还以为爱丽丝受到了打击，整理好笔记后用心地宽慰道。 “是啊，作为圣女。”爱丽丝回过来头，语气莫名地回应。 一阵无奈和疲惫涌上她的心头，不知为何，她对圣女身份始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一直在苦思冥想，除了圣女的血脉，在他人眼中，还能有什么是属于她自己的特质呢？ 圣女在世人眼里是举世无双的荣耀，但对她而言，却伴随着无尽的责任和压力。 可她又深知其所带来的意义和使命，正是这个身份让她能够成为他人的希望和力量。 尽管负担沉重，她也始终没有多少逃避的想法。 只是每当一次又一次被如此提及与期许时，还是忍不住会产生些许负面的情感。 “接下来雅兰娜教授总该给我们好好讲课，不可能再纠缠于同罗格思的讨论了。 “我们也快些去占下前排的座位吧，不要被魔王院的家伙给甩开了。” 尤妮斯向着爱丽丝出声邀请，得到同意的答复后，便直接拿起书本和笔记，向着前排居中的座位走去。 同时，她还不忘呼唤起周围的同院生，当其他人听到尤妮斯的用意，即刻表示了支持。 并且还有好几人主动出塔寻找起在外的其余同院生，招呼着他们赶紧回来占据好的位置。 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教室前排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许多返回教室的学员看到自己原先的座椅被占，立刻上去开始争辩。 起初还只是几人的争论，随着闻声而来的学员越来越多，便逐步形成了魔王院和圣女院的对垒。 被迫跟随罗格思的学员在见到他前不久展现的才能后，心中都不禁带上了一种无端的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促使着他们必须变得更加优秀，获得更多的学分。 而追随爱丽丝的学员则觉得，如果自己被魔王院的这群家伙甩开的话，那岂不是在折损圣女的荣耀？还有什么追随圣女的资格？ 两方人员因各自的信念都一步不退，他们最开始还因为爱丽丝就在不远处的缘故，都很好的努力克制住了自己。 但伴随冲突的不断扩大与蔓延，以及两方人数的不停增多，浓郁的火药味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一旦感情激烈的人数多起来，那情绪沸腾的个体就会产生一种幻觉，他会感到自己仿佛不可战胜，恍若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而这，又会再次为群体的激情添柴加火。” 罗格思啃着苹果，津津有味地同艾莉娜评价着前排所发生的境况。 直到一句刺耳的话语响彻耳畔，让他的脸色不觉一黑。 “不愧是魔王院的学员！你的品性都快赶上罗格思·布瑞德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场面为之一静。 被指着羞辱的魔王院学员脸色变得潮红，额头青筋渐起，根根血管都在勾勒他的愤怒之情。 “你这个口出污秽的杂种！竟敢如此羞辱我！你才更像是罗格思·布瑞德！” 他的嗓音低沉而咬牙切齿，肌肉因为怒意而微微颤抖，似乎有着随时都要暴起动手的征兆。 “该死的卑劣者，明明你才更像罗格思·布瑞德！” 被回怼的圣女院学生也难以遏制心底的怒火，愤慨地出声咆哮道。 ------------ 第三十八章 圣女的小心思与艾莉娜的决意 “够了！” 随着一道低沉而严厉的娇喝传来，现场瞬间归于安静。 只因这声音是由圣女发出的。 爱丽丝眉头微蹙，面容恍若被寒霜覆盖般，迈步走向了两方人群。 众人对圣女的印象一直都只有温和这一个词语，就仿佛她是一位永远不会发怒的存在，围绕在她身周也大多是让人安心与平静的感觉。 此刻突然升起的气势，让众人都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面对那股凛然的威严和充满压迫感的气场，愧疚和悔过之情在许多人心中油然而生。 他们都在心中忐忑，等待着圣女会如何阻止并批评这毫无理智与礼仪的纷争。 “大家有多少人会下罗格思棋？” 等到下一句话的到来，众人由忐忑瞬间变成了满脸疑问。 “您是指……罗格思首席所发明的那个罗格思棋吗？”一位魔王院的学员试探着发出询问。 在这个娱乐活动还不算特别丰富的世界当中，罗格思棋的出现早就以指数级的规模传遍了帝国南北。 或许还有些许平民学员没有过太多接触，但贵族子嗣们则近乎全部都知晓其规则，甚至还有不少人自诩精通。 再加上前两天空闲之时，也有不少学员会主动拿着从家中带来的棋盘找人对弈，以此打发时间。 “对。”爱丽丝先是认同颔首，而后继续道： “教室的座位本是公有，在正常情况下谁先占据到就是谁的。 “只是我们刚刚开学，还没有形成默认的规则，并未说明下课之后的座位归属权是否还默认属于第一节课程的占据者。 “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因此就辱骂同学，甚至还试图动用暴力！” 当她说到此处时，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方才两位用“罗格思”相互羞辱的学员，在对上圣女斥责的目光时，皆情不自禁的耻辱垂首。 “既然争抢不可避免，我便想，大家不如就用游戏的方式来竞争吧。 “双方学院都可以推出人选，再按胜负比例来分配前排座位的所有权。 “之后也可以再依次轮换，让每个同学都有机会坐在前方。 “大家觉得怎么样？” 爱丽丝在说完这些时，不留痕迹的瞟了眼后排的罗格思，眸中思虑的光芒不断闪过。 两方学员闻言相互低声商讨片刻，很快同意了爱丽丝的决定，同时还不忘称赞一下圣女的正义和聪慧。 虽说有人带来了棋子和棋盘以供课间的玩耍，但终归很少，他们两方一起也只能凑出三副棋盘，便只好讨论着轮流上前。 跟在爱丽丝身后的尤妮斯面露狐疑，她看着爱丽丝那明显还有些许怒气未消的神色，心中总觉得圣女好像并不是因为两方的冲突而生气的。 而后圣女专门提及的罗格思棋，更让尤妮斯有种不妙的预感和猜想，也使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个无比荒诞的猜测…… “身体不舒服吗？”爱丽丝见到尤妮斯摇晃着脑袋，不由关心地问道。 “没！”尤妮斯闻言即答，眼神有些心虚地不太敢去注视爱丽丝，随后又主动说道：“我觉得自己的棋艺还可以，正好为我们学院多挣一些好的位置。” 说完她便逃跑一般快步上前，自荐去成为了首批对弈的棋手。 当希尔米院的学员们由暴力冲突转化为棋艺竞技后，后排吃瓜的罗格思露出了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嘁……我还以为能见到一场群架呢。” “看来你很期望有人因你而产生的争斗啊。”艾莉娜侧眸冷冷地督着罗格思。 “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单纯是想为乏味的生活找些趣味而已。”罗格思将苹果核丢入脚边的垃圾袋，随后拿起羽毛笔准备继续梳理知识点。 “这些争斗马上就会蔓延到你的身上。”艾莉娜带着讥讽的意味轻笑道。 罗格思抬头与艾莉娜对视一瞬，后又认真地看着前排的动静打量起来。 学院线中，爱丽丝的领导与组织才能就是在各院不断爆发的竞争中得到了成长与磨练。 不过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那都是在几周后的竞赛篇章才开始的，他也没想到此时的爱丽丝就已经在利用身份展示领导力了。 仔细看了半晌，罗格思再次低头用羽毛笔吸够水墨，继续准备书写，同时也与艾莉娜说道：“那你待会儿帮我一下的，算一个请求。” “你这前小女友都这般维护你了，如此做的话，会很让人感到失望与讨厌吧。”艾莉娜托起下巴，雪白的睫毛微微煽动，目光投向了前排的爱丽丝。 肩上柔顺的长发随着她前倾的动作散落在脸侧，也彻底挡住了身旁罗格思的视线。 “我懒得去做讨人喜欢的事情。”罗格思随口回道。 “那在遇到我之前，你所做的那些都是虚与委蛇，为了生存？”艾莉娜意味不明的接着道。 罗格思没有回答，觉醒记忆之前的他确实可以算作是用真心去追求爱丽丝的，但这些都已化为过去式，现在的他懒得去讨论从前的自己，只想做好未来的规划。 见罗格思毫无声响，艾莉娜学着他的样子嘁了一声：“我的帮助可不是没有代价的，迟早会有一天，你得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艾莉娜大小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罗格思混不在意地敷衍出声，反正代价早已在契约中置换过了，他也懒得为这件事情去与对方斗嘴。 在各大院学员的围观下，前排希尔米学员之间的竞争很快决出了结果，因为有着圣女气势光环的加成，圣女院的学员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只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到此为止，不知为何，许多希尔米学员簇拥着爱丽丝朝着后排的方向涌了过来。 艾莉娜见此情景微眯起眸子，她从口袋中抽出一根发带，将自己的长发扎起，拉起露菲亚一同朝着前来的学员走去。 经过了解，原来是爱丽丝提出，并非所有对方学院的人都参加了竞技，所以这场竞赛并不完满，也不算公平。 圣女院的很多人心中并不是特别赞同爱丽丝的提议，毕竟众所周知，这棋都被冠以“罗格思”的名字了，他们去找创始人对弈，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但圣女的提议极其公正，魔王院的人又都在不停的赞美圣女的平允。 他们也只好感慨于不愧是圣女，然后捏着鼻子结伴来找罗格思。 “那家伙很懒，不会参与这种事情的，我来陪你们下好了。” 众人相遇后，面对艾莉娜居高临下的突然提议，圣女院的学员立即附和起来，爱丽丝蹙眉抬头盯着对方，张口欲言的她还没出声，就被尤妮斯的插话压了过去。 螺旋塔中的阶梯型教室本就不小，他们聚集地后半部分的座位也有不少空余，尤妮斯主动督促着自家学员将棋盘摆好，安排起了对局。 艾莉娜与露菲亚的棋艺让所有希尔米院的学员都感到无比讶异，因为少有人能在对方面前走过二十步，便会被迅速击败。 就如同水上的浮叶般，一人又一人在这两位少女的面前掠过，却无一能撑的稍久一些。 直到爱丽丝击败露菲亚后，圣女院的气势才重新恢复了些许。 可碰到艾莉娜时，对局又变得焦灼了起来。 众人默默地紧盯着棋盘上的变化，惊叹着爱丽丝与艾莉娜的才智，直至平局的到来，人们才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 “我下次一定会赢的。”爱丽丝抿了抿唇，以认真而坚决的口气向着艾莉娜宣言道。 艾莉娜并未有过多回应，客气的告别后，便直接拉着露菲亚转身回往了座位上。 当她拂衣重新落座时，罗格思一边书写，一边疑惑地出声问道：“哪怕爱丽丝觉醒了智识类特典，你也有能力赢她吧？” “我能感觉到，她已经有些讨厌我了，我可不想被一位圣女大人真的记恨上。”艾莉娜解下发带，语气平平地回应：“不过你如果希望我赢的话，她肯定会败的很快。” “爱丽丝是个好孩子，只要你不去做什么恶事，被她记恨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罗格思顿了顿笔，稍稍思索后接着道： “不过圣女的威严总是要维护的，学院就是因为这样才将我们两人都推为首席，你其实输给她效果会更好些。” 话音刚落，罗格思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当他抬头迎上艾莉娜的目光时，身体本能地绷紧肌肉，抓起课本挡在了两人之间：“雅兰娜教授要回来了，而且这里可是教室，斗殴一定会被扣除学分的！” “不会再有平局了。”艾莉娜没去理会突然举起书本的罗格思，她屈指捋过自己的头发，将目光投向刚刚步入教室的雅兰娜，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这句。 下半节课程的雅兰娜确实没再叫起罗格思讨论什么，反而认认真真地科普了各个神秘学语言，并且仔细教授了大家几个基础音节。 直至太阳向西方低垂，投下一片金黄的余晖。 雅兰娜才宣布今日课程彻底结束，随后她径直来到罗格思的座位旁边，抓着他便凭空消失不见，让教室内的众人又是一阵迷惑。 艾莉娜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对此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当她准备同露菲亚一起回往宿舍时，一位身穿土黄色学院袍，有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俊秀男生主动凑了过来。 “艾莉娜小姐，我叫克尔文斯，是莫洛斯特学院的首席，我很是钦慕你所展现出的棋艺，请问我可以荣幸地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克尔文斯抚胸倾身，满是期盼地等待着回应。 “啊……该死的罗格思。”艾莉娜闻听邀请，用纤细的手指撑着额头，深深呼出口浊气后，她转头看向克尔文斯，那琥珀色的双眸盯得对方只觉一阵发寒。 ------------ 第三十九章 他疯了 “请问，我做的有哪些不体面之处吗？”克尔文斯在微笑中流露出一丝歉意，他再次轻微地鞠躬，言辞恳切的询问道。 艾莉娜并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继续冷漠地盯着对方。 她完全不相信面前这个家伙真的会是因为什么钦佩棋艺来邀请的，其中必然有着其他目的。 当前有可能来找她麻烦的，又定然与罗格思脱不开关系。 艾莉娜动用【预知特典】，发现只能映衬出模糊未来后，也再次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毕竟只有与罗格思高度相关的事物，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有动机算计她且与罗格思相关的人，只有圣女、蒙特罗伊和第三皇子。 爱丽丝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艾莉娜也想不通，当前只能小心翼翼蛰伏的蒙特罗伊，还能有什么手段请动一位学院首席。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皇子了，不过说服一位首席来邀请自己进餐能达成什么效果？制造谣言离间她与罗格思？ 只要毁掉自己的名誉，或者让她与罗格思生隙，便也确实有可能破坏德温家族和布瑞德家族在未来的联合。 但是这位皇子明明在前几天还向着罗格思示好，为何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试探性出手了？ 细想之下，艾莉娜又觉得第三皇子哪怕有这个动机，也没必要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吧…… 实在无法整理出明确的头绪，她组织了下话语，声色疏远地出声质疑： “你为什么这么突兀的想要邀请我？真的只是为了共进晚餐吗？” 露菲亚也明显从艾莉娜的语气与态度中察觉到了来人的不对，她主动挡在自己好友面前，目光坚定而警觉地瞪着克尔文斯，戒备的模样就如同一只守护幼崽的母兽。 克尔文斯望见两人的反应，面上显的尤为尴尬，嘴角泛起一丝无奈道：“我可以起誓，我是真心想邀请艾莉娜小姐。” “后半句呢？”艾莉娜的双眸微阖，毫不遮掩眸中的审视，克尔文斯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中微微发愣。 看对方怔然的模样，她语气不变，紧跟着道： “你应该让你的表情更加轻松一些，尤其需要控制好眉毛活动的幅度，还有语气和眼神也得再自然点。比起那个家伙，你真的差太多了。 “所以请赶快说完该说的言语吧，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得更糟之前。” 听到艾莉娜的解释，克尔文斯的神色逐渐变得微妙，他用赞叹的语调夸奖道：“你的智慧如此卓越，相比你的美丽都毫不逊色。” 艾莉娜闻言摇头叹息，没有对这赞赏感到丝毫荣幸，反而从神情中浮现出了许多疲惫。 天天和一个擅长欺诈的骗子生活在一起，总会积累些奇怪的经验。 这也是她刚刚才意识到的事情。 “我还想请教罗格思棋的下法。”克尔文斯以为艾莉娜的疲惫是厌烦的表现，很快便继续坦然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抱歉，我近期恐怕不会有太多的空闲，不过等到周末，我们倒是可以进行一场魔咒对决，明天我会向导师提交相关申请。” 艾莉娜脸上充满不耐，朝着克尔文斯提出对决邀请后，便一手抄起课本，另一手拉起露菲亚快步离开了教室。 唯留克尔文斯一脸无措的驻留原地，他茫然地望着两位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不明白怎么忽然就被提议对决了…… “为什么要向他提出对决呀？”露菲亚刚伴着艾莉娜踏出螺旋塔，忍不住问道。 “因为只要把他揍到像卡斯帕尔一样的程度，以后便能少掉很多很多的麻烦，就如罗格思所做的那样。” 艾莉娜眺望着天边的夕阳，余光扫过好几位身穿奥古斯德斯学院制服的同学，语气决然地回应道。 “那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罗格思？他会不会也有许多麻烦呀？”露菲亚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本能地捕捉到了些许东西。 “当然要告诉他，还得描述的严重一点，我倒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他的麻烦还少吗？这才仅仅是刚刚开始。”艾莉娜伸手捏了捏露菲亚的小脸，后又似想到了什么，接着道： “对了，你知道多少关于那个第三皇子的事情？” …… 罗格思眼前的场景不断转换腾挪，直至落到架设在一棵高大橡树枝丫间的广阔木板上。 昏黄的光芒穿过浓密的树叶，形成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 在他身前，有着一座由原木拼接而成，外观十分朴素的树屋。 这树屋看起来很是古朴，略显岁月的痕迹印刻在屋外，整体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当微风从枝干间拂过，覆盖于屋檐上的藤蔓随之轻轻摇摆，带来些许别样的魅力。 “雅兰娜教授？”罗格思望着身旁的导师，疑惑出声。 这树屋看起来应该是游戏中伊德鲁尔的住处，他还以为雅兰娜是准备找他讨论语言学相关的事情，可现在看起来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先进屋吧。”雅兰娜并未多言，只是抬手推开屋门，招呼着罗格思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是简朴，几乎如同放大版的临时宿舍，至多再加上一个书架。 罗格思入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卡斯帕尔。 对方身下正铺着一张草席，而身躯则被藤蔓严严实实的捆缚着，口中还被塞着一团黑漆漆的物体，看起来似是某种果实。 伊德鲁尔坐在一张小木凳上，眉头紧皱地凝视着卡斯帕尔。 “还没有找到原因吗？”雅兰娜行至伊德鲁尔身旁，同样垂目看向卡斯帕尔。 “没有……”伊德鲁尔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罗格思，出言解释： “他在与你决斗后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今早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神情却是疯疯癫癫的。 “到中午的时候，甚至出现了狂躁的症状，都差点把我的住处给拆了。 “我实在看不出是何原因，但作为你们决斗的公证人又不能放任不管，便叫雅兰娜带着你过来了。 “不过你尽管放心，因为你们是传统决斗，再加上我的公证，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罗格思抚胸行礼后，颔首表示了解，他一边缓步走到卡斯帕尔的身侧，一边注视着提示框弹出的信息。 【诞生自不眠乡的“影子罗格思·布瑞德”对您发动感知本能，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 第四十章 去骗，去偷袭，它这个刚出生的诅咒生物（二合一） 罗格思默默选了否，而后捏着下巴观察了几眼卡斯帕尔，便同伊德鲁尔讲道： “伊德鲁尔教授，我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伊德鲁尔缓缓张大双眼，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团，那张老脸上显得满是不信。 这可是他与雅兰娜都迟迟无法查探出的问题，罗格思为什么刚来就能得知缘由？ 他凝视着诚恳的罗格思，仿佛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发出询问：“你这小子，该不会不只有两个高位智识类特典吧？” “两个高位智识类特典？”雅兰娜闻言猛地看向罗格思，只见她双唇微张，呼吸也变得急促。 “该死的老骗子！这孩子有这么重要的资质，你为什么不上报学校？！” 随即她又紧接着恶狠狠地抓住伊德鲁尔头顶的鹿角，开始上下左右的胡乱用力摇晃起来。 如果说先前各学院院长对罗格思的认知，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不小的概率可以成为贤者，那么再加之当前这个情报，这个概率便会直接无限逼近于百分百。 甚至于不止贤者，那传说中的大贤者都变成了可触及的高度。 如此重要的消息，足以让任何一个大魔法师为之振奋。 没有任何魔法师可以抗拒，将自己的名字同大贤者一起荣刻在魔法界光辉历史上的机会，尤其当这个大贤者还有可能被描述为自己的弟子时…… “别晃了！你这个死丫头！我们可是教授！面前还有学员在呢！ “再说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无私的往外讲吗？ “而且哪怕说出去，学校也不可能因为这孩子的资质就破格优待！连圣女都还没破例呢！”伊德鲁尔愤怒地辩解道。 雅兰娜摇晃鹿角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一把将其甩开，她用手轻拂平自己的衣裙，姿态矜持地勉强认同颔首： “确实，如此高的天赋，传出去说不定会害了他，我们应该为他的安全负责，牢牢守住这个秘密。” 罗格思很想对他们说，导师是不是应该先将学员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才对？卡斯帕尔可是还搁地上半死不活地躺着啊。 可他又本能的觉得有些违和，伊德鲁尔不能发现问题也算正常，毕竟他精通的领域和当前的状况毫不相关。 但按照游戏中雅兰娜的表现，她哪怕不能很快彻底摸清原因，也绝对可以查清个大概才对。 迎着罗格思刻意探寻的目光，雅兰娜眼中的欣赏满溢而出，很是快速地眨了两下自己的眼睛。 见到这眨眼的一瞬，罗格思便懂了，雅兰娜教授果然是故意不揭开问题，估计想着让伊德鲁尔多多出丑，或者也想借机试探一下自己，亦或以上这两个动机对方都有。 他心中思忖的同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个教授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有这么多的心眼，属蜂窝煤的吗都是？ “如果想快些让卡斯帕尔好起来，还需要两位教授先离开一下，不然有你们在的话，那化影魔是绝对不敢冒头的。”罗格思出声提议道。 “化影魔？”伊德鲁尔的双眸顷刻变得深邃而锐利，他将视线慢慢定在卡斯帕尔的脸上，一股淡漠的冷意在那苍老眸中流转开来。 雅兰娜也是秀眉微蹙，似是没料到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启唇朝着罗格思询问道：“这只化影魔，是映照的你？” “没错。”罗格思点了点头。 “刚出生的化影魔虽然不强，但因为自带不眠乡的特性，连我们这些大魔法师都会觉得麻烦，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让其溜掉。 “既然是映照的你，还能让你有所感觉，那它应该已经快要克制不住，妄图替换你精神的本能了吧？” 伊德鲁尔声音低沉地吐露着言语，木屋中的魔力也逐步变得愈加充盈与活泛，仿佛让屋中的一切都笼上了层虚幻的光晕。 他将皱纹交错的老手渐渐抬起，突出的指节间流转出丝丝缕缕灰败且充满杀机的魔力，五指大张着就要向卡斯帕尔的脸上覆盖而去。 “等等教授！你这样做很可能会重创卡斯帕尔的精神，甚至损害他的性命，还是让我将化影魔引出来会更安全一点。” 罗格思见到伊德鲁尔的举动，赶忙出声制止，游戏中被强行拔除化影魔的人物从来都只能落得不是疯，就是死的下场。 卡斯帕尔现在也可以算的上是他的财产，怎么能这般就被随意毁坏掉。 并且对掌握着足够化影魔情报的他来说，这玩意儿其实对付起来也不难，乃至于还能当作某些珍惜的素材来使用。 “你这孩子……人还怪好的。”伊德鲁尔顿住手中的动作，神情复杂地看向罗格思。 按照律法，在讨伐化影魔的过程中，对其宿主造成的任何伤害可以被视为正当行动，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而罗格思当前的建议，完全就是在用他自己的安危来换取卡斯帕尔的安全。 “教授，您知道我特典的能力，只要我不刻意解除特典的力量，这种东西没多少可能对我造成大的伤害。”罗格思见对方犹豫不决的模样，继续补充说道。 “也是……”伊德鲁尔微微颔首，他总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好心过了头。 不过如若不是罗格思的天赋实在太高，为了保护其安全，他也确实不太乐意摊上伤害学员的恶名。 与雅兰娜稍微商量了一下，他们两人又仔细向罗格思叮嘱了几句化影魔的相关情况，便起身一同走出了木屋。 罗格思关好房门后，魔导书从虚空当中缓缓浮现而出，他一手推了推左眼的单片眼镜，一手抓着魔导书回到卡斯帕尔的身旁。 关于化影魔相关的所有剧情文本在他的脑海中快速流过，【启迪特典】也正加速着思维，不断筛选出那些值得当下关注的信息。 不眠乡被诸多学者誉为一切精神的摇篮或者归宿。 但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还无人能够很好的描述清楚，只能断言它和“精神”高度相关，甚至其有可能就是一片纯粹的精神世界。 而化影魔，便是从中诞生，而后在现世中游离的一种魔法生物。 在最初，它并没有多少灵智，只会本能地去吸收负面情绪，尤为喜好魔法师的负面情绪。 当有一大群魔法师在同一段时间内产生出不少负面情绪，且这些情绪皆指向同一个生灵时。 化影魔就会受到影响开始自发蜕变，它会朝着那个生灵不断靠拢、模仿那个生灵的行为模式，并本能地去试图篡夺那个生灵的精神。 此阶段的化影魔便也从纯粹的魔法生物，转化成了一种诅咒生物，同时也进化出了足够的灵智。 一般而言，化影魔选择的宿主都是被情绪指向的生灵，而不该是输出情绪的魔法师。 也或许是罗格思在决斗时将卡斯帕尔的情绪激得太狠了，才会让化影魔顶不住诱惑，选错了宿主。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这只化影魔就只能算是个残疾儿了。 因为它只是模仿了周遭人群对罗格思的印象，而无法通过寄生来得知罗格思本人的信息。 还有情报中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所有生灵都只能被化影魔替换一次，替换仪式之后，无论结果怎样，那个生灵都会产生绝对抗性。 而失败的化影魔，将再也没有篡夺他人精神的机会，且会陷入到不断更加努力地去模仿那个被选中生灵的漩涡之中。 这个特性正好可以让罗格思一直觉得鸡肋的【时溯特典】发挥奇效，因为被替换一次后的他会马上复活，且连续的精神也会顺势继承对化影魔的抗性。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么让这只化影魔来主动入侵他的精神了。 罗格思盘膝坐到卡斯帕尔身侧，捏着下巴垂目注视着对方，嘴角噙起一抹饶有兴趣的微笑，很是柔和地出声道： “来吧，看看你能否承载起我的命运。” 片刻之后，屋内毫无动静，就好像他是在与空气说话一般。 “你在卡斯帕尔的体内，应该知道他签过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想逼我把他当成柴薪一样点燃，将你们一起烧死的话，就快些来吧。 “我太累了，完全不想在这个充满恶意和偏见的世界里苟活，你替换我的精神后，哪怕要因为惯性继续模仿我，也可以努力让自己活的轻松一点。 “记住，我其实是一个好人，周围所有人对我的评价都是谣言和偏见，我是那样的善良与正直，那样的对所有人充满信任…… “然而周遭的恶意诋毁让我很是难受，甚至产生了想要获得解脱的渴望……” 罗格思低着头，眼神逐渐变得无力，他的叙述中缓缓透露出一种沉重的悲戚，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怨。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彷徨，失望在他脸上蔓延，恍如一片浓郁的阴云浮出。 “那你为什么还要制定那么严苛的资源分配政策？” 清脆悦耳的少女语调在罗格思的耳畔响起，他略带诧异地看着地上的卡斯帕尔，这玩意儿还带性别的？！ 还是说他该不会将卡斯帕尔心中的“雌”给打了出来，进而影响到了化影魔吧？ “我并没有附身在他身上，只是将他当成提线木偶在操纵而已。” 似是理解到了罗格思诧异的情绪，对方竟还耐心地主动解释。 这不对！这化影魔不对劲！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游戏中所有线路加起来，总共出现过三次化影魔，而每一次对方都只会模仿被选中的生灵，可对面这只给罗格思一种很呆很蠢的感觉。 自己怎么可能犯呆犯蠢？！更不可能发出少女音啊！ 可提示框上那显眼的“影子罗格思·布瑞德”又在切切实实的向他证实着，这只确实是化影魔，且是映照他的化影魔。 沉默一会儿后，他尝试性地做出了解答： “我只是制定了一项我自己认为可以各取所需，各尽所能的分配规则而已。” 当然，罗格思所说的其实是他取所需，而后跟随他的，则各尽所能。 他此刻不太敢确定化影魔的状态和性格，便下意识地开始带有引导性质的“说半句留半句”。 “那你为什么又要那么独裁呢？圣女院的学员如果感到分配政策有所不妥，都可以去找圣女商谈，再重新制定规则的。” 罗格思闻言脸上露出宛如被严重污蔑后的怒气，他愤愤不平地回道：“谁说我独裁了？！追随我的人自然也可以来找我商谈这种事情！” 嗯，如果只是同样来商谈圣女院的分配规则有何不妥的话…… 现场又再次陷入沉默，罗格思的心底也在不断打鼓。 这只化影魔的异常是超出情报之外的，所以必须先尝试着获取抗性才行！ 反正回溯机会有三次，第二次发现抗性不能继承，或根本无法获得抗性的话，也还有第三次回转的机会。 若是一旦能获得抗性，就得趁对方篡夺精神失败，陷入虚弱之时，拼尽全力将其控制住。 如此不稳定的因素，绝对要处于自己的管制之中。要是实在无法控制，也得想方设法将其尽快就地抹消才行。 就在罗格思心绪百转之时，化影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真的想获得解脱吗？一旦被我替换，你会彻底消散，只留一具空壳。” 罗格思面色郑重的点头，就好似在拜托某个友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将魔力全数灌注向魔导书中，表示着自己将放弃一切抵抗的可能。 “伊德鲁尔教授和雅兰娜教授知道你的本能，他们不会主动探查屋内的情况，免得惊扰到你。 “我也将全部魔力散给了魔导书，此时无力动用任何魔法。 “所以你不需有任何顾忌！去释放你的本能！来承担我的命运吧！” 罗格思紧闭双眼，仰面朝上，展现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 第四十一章 这是积攒了多天的魔力 一种奇妙的感触缓缓萦绕在罗格思的脑海之中，为他带来了无比安心与沉醉的幻觉。 似是吹过湛蓝水面的微风，也似是太阳洒下的温暖光芒。 所有的烦恼和困扰都在这一时间被悄无声息地拂到一旁，唯有无忧无虑的快乐充斥他的心间。 化影魔的篡夺开始了。 罗格思顺势敞开自己的心神，用心配合着化影魔的仪式。 “好。” 一道柔和且坚定的回答传入罗格思的耳中，这是爱丽丝的声音。 而他眼前蓦然浮现的场景，则宛如回到了当初带着艾莉娜去集市，向爱丽丝提出要接她回伯爵府与自己订婚的时刻。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一眼……”罗格思心情微妙地观想着莫名其妙的幻象。 在这幻象之中，爱丽丝答应了自己的求婚，父母也同意了自己与艾莉娜解除婚约。 之后的他与爱丽丝还在布瑞德伯爵夫妇、凯文、艾莉娜，以及斯卡洛集市中许多公民的祝福下，一同踏入神殿举行了婚礼。 再然后他们两人又一起进入圣赫尔忒，携手击败了各个邪恶势力，守护了世界的和平。 并且罗格思在其间顺利成长为了受人尊敬的大贤者，与圣女的爱情也受到了全世界的艳羡与祝福。 最终他们生了许多个优秀的孩子，共同回到布瑞德领度过了漫长又幸福的人生。 这幻象完全就是一条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幸福感的世界线。 如果不是【无知特典】的极强被动，罗格思说不定就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然度过了这完满的一生…… 话说为什么是爱丽丝？按照目前的心态，自己根本没有多少真正与爱丽丝修成正果的欲望。 最美好的结局应该是自己登升到无上存在，获得了彻底的自由与安全才对。 罗格思凭此在心中生出了些许对化影魔会如此异常的猜测。 【时溯特典发动，时空将回溯至您遭到致死攻击时的前一秒。】 伴随着提示框的弹出，他瞬间睁开了双眼。 “你曾经被替换过吗？” 清脆而虚弱的少女音从虚无中荡开，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疑惑。 成了！哪怕对方再异常，也没有逃脱出化影魔的基础设定！ 罗格思即刻用【启迪特典】加强了【立契特典】，刹那间便找出了面前空间中传出情绪波动的方向。 他顺手解开了捆缚着魔导书的活扣，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面前，大喝一声：“给我射！” 本是为了应付圣女而积攒多天的魔力，在这一瞬猛地喷射而出，全数灌向了化影魔。 因为化影魔可以“模仿”的特性，罗格思并不敢随意施展任何魔咒或者用出操纵基础元素的技巧，而是单纯的选择了“以力压魔”。 不过他还是通过魔导书对自己的魔力做出了一定的转化，将其染上了堕落的属性。 从不眠乡诞生的魔法生物皆对情绪异常敏感，然后与无底坑相关的魔导书则最擅长输出“负面”的事物，其中自然也包含情绪。 只不过这与寻常魔法师的负面情感不同，而是带有“毒性”的。 蕴藏着堕落气息的浓稠魔力流直接将化影魔冲到了木屋的墙壁之上，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剪影也随之忽隐忽现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我从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相信你！” 饱含怨恨的怒喝从那人形剪影中波荡而来。 罗格思用小拇指轻刮了两下脸颊，一脸不屑地冷笑着。 他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而且对人也从不说谎，但那只是对人，可不包括魔法生物。 而且这化影魔都摆明了是针对自己而来的诅咒生物，再蠢的人都不可能会真诚相待的。 “化影魔小妹妹，你太天真了，要知道，像我这种品性，在所有人类之中，都算是道德高尚的那一类了。 “没有任何人类会真正与魔法生物坦诚以对，这是一条不需多说的常识。” 罗格思很是诚恳地同化影魔科普着世俗知识，同时也不停的在暗中催促着魔导书加大力度，努力将多天的库存尽数倾泻过去。 按照预估，化影魔只需承受几秒他的魔力喷射，就应该会快速陷入无力的虚脱状态。 可对方表现出的耐性却远超他的料想，再这样下去不出几秒，别说去考虑化影魔能不能被控制或消灭，马上就该他疲软无力了。 【诞生自不眠乡的“影子罗格思·布瑞德”模仿性发动“伪死魔特典”，以它为中心，五米内的魔力都将遭到强制性削减。】 【死魔特典】在《晚钟四重奏》中是爱丽丝的招牌特典之一，作用是大幅度削减或直接抹消指定空间内的所有魔力，也就是所谓的对蓝条特攻。 算算时间，爱丽丝应该也刚觉醒出这个特典不久。 罗格思双眸微眯，并未去将魔导书推出【死魔特典】的影响范围，只因当下根本来不及了。 “骗子就是骗子！说再多也是骗子！不仅是我！她也不应该相信你！” 将魔力流削散后，一个身穿湛蓝色魔法长袍的小女孩在墙边显露出身影，它语气愤慨地恨恨指责着罗格思的诈骗行径。 对方有着与罗格思一般无二的银发，眉眼却与爱丽丝很是相仿。 “果然是这样吗，因为吸收了圣女的情绪，所以会获得对堕落属的极强抗性，亦能模仿与圣女类似的特典。 “也正因为受到了圣女的强烈影响，你的性格同样变得如此‘纯良’，甚至于到了被我轻松带入坑中的程度。 “不过爱丽丝对我究竟是有多么扭曲和沉重的情感，才能将你的强度培养到这个地步……” 罗格思捏着下巴打量对方，充满感慨与复杂地评价着眼前这个化影魔。 虽说刚刚就有所猜测，但真相揭开的这一刻，他的心情还是微妙无比，很难用言语形容出他当前的情绪。 吱呀—— 树屋的门扉被缓缓推开，伊德鲁尔和雅兰娜好奇地踏入屋内，他们在罗格思和化影魔之间来回扫过，皆是蹙起眉头，异口同声道：“怎么会有两个罗格思？” ------------ 第四十二章 你为什么会在罗格思的房间里？ 罗格思闻言回头朝着化影魔望去，只见对方变化成了与自己一般的模样，同样用着审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而魔导书此刻静静地躺在罗格思的脚边，没有了丝毫的反应。 也不知它是被圣女的对堕落属特攻伤到了，还是那个伪【死魔特典】的冲击太强，将它给击昏了。 “他是化影魔。” 罗格思与化影魔同样异口同声地回复着两位教授的提问。 “这可有点难办了呀，化影魔的变形术天赋可是连我都不一定能企及的。”伊德鲁尔一脸苦恼地走至罗格思身旁，凝重地沉声说道。 “是的，事情变得麻烦了。”雅兰娜也迈步来到罗格思身侧，美眸上下扫视着，似是在辨别着真伪一般。 罗格思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人，漠然的静静等待下文。 果然不出他所料，伊德鲁尔在下一刻就继续言道：“为了分辨你们二人的真伪，不如再说一篇类似门前试炼时所说的那种箴言篇章吧。” “对，化影魔可以模仿样貌和性格，但肯定无法模仿才华。”雅兰娜颔首附议，随后还接着补充： “不过这孩子所悟的箴言不一定就有那么多，无法创造新箴言也很正常，不如就详细阐述一下‘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这句箴言也好。 “当然，如果能把与此相关的语句都详细解释一遍就最好不过了，这样我们也可以即刻辨识出到底哪个才是化影魔。” 伊德鲁尔听后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点头表示就该如此，随后便催促着罗格思赶紧开始讲解，免得他误认。 《翠玉录》不仅是前世炼金术的主要原则，其中深邃的象征性描述甚至可以直指至高神性，乃至创世的原初智慧。 伊德鲁尔和雅兰娜自从听闻到《翠玉录》后，都认真思索过潜藏在其背后的灵性教诲，也皆从中收获不浅。 当罗格思确定加入希尔米学院时，伊德鲁尔在第一时间就找到过副校长，向对方提出想要将这些箴言词语刻录成石碑，然后放置在希尔米学院的大门口。 这个计划毫无意外的被批准了，并且当前便正由一位知名的炼金术师使用魔石当作素材，在加班加点的雕刻当中。 他们也于很早就想同罗格思请教这箴言的灵性智慧，只是碍于导师的颜面一直没有拉下脸来，且想着这才开学没几天，总是有机会的。 但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是如此之早，而且还有着如此充分的理由，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 罗格思没有去管化影魔，只是静静地，用很是平淡的眼神看着两人，似是要把面前的两位教授彻底看穿一般。 若要是普通的学员，或许此时已然开始紧张地诉说起自己所知晓的全部了，然而罗格思可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两人既然能坐到圣赫尔忒学院长的位置，如果连一个现身的化影魔都辨识不出来，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两位教授迎着罗格思的目光，从最初的催促，渐渐变成了强装镇定，最后实在耐受不住的伊德鲁尔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很是欣赏地说道： “面对这么险峻的情况，还能露出从容的表情，你肯定就是真的罗格思了。” 他拍着罗格思的肩膀，眉头微微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和而满意的笑容，眼神中表达着欢喜的欣慰。 “嗯，也只有真的罗格思才会有这样的心态，我也认可了。”雅兰娜很是赞赏地附和着伊德鲁尔的言辞。 几步远的化影魔脸上逐渐变得难以置信，明明它刚才表现的和罗格思一样从容啊，怎么突然就被这两个大魔法师识破了？！ “这就是人类，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之后就让我来好好调教你吧。”罗格思很是怜悯地注视着无措的化影魔。 他从地上捡起魔导书，将身体内刚刚恢复出的些许魔力渡入其中，而后又向着化影魔展开书页。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坑害无辜者，且在必要的时刻听从我的管制，我就会请求两位教授，把你暂时交于我管理。 “你也能选择不答应，不过你应该知道拒绝的后果，伊德鲁尔教授没了对卡斯帕尔安危的顾忌，可以很轻松的在顷刻间让你消失，连回归不眠乡的机会都不会为你留下。” 罗格思说完朝着伊德鲁尔使了一个眼神，对方很是配合地召出自己的橡木杖，眼神冷漠地凝视着化影魔。 “我答应你……”化影魔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符，然而就在下一秒，一股灼烧感突然在它的小腹中蜿蜒浮出，恍若在游走着刻画某种纹路。 “那就进来吧。” 罗格思命令刚出，化影魔便难以自持地快速钻入到了魔导书中，随着书的合起，再也没了声息。 伊德鲁尔和雅兰娜微妙地看着化影魔，而后又望向罗格思，不由一同回想起诸多学院长找到罗格思，要求他转院时的场景。 那时的罗格思便是恳切地说过：诚信是一个人的命脉，是一切价值的根基，是我能得以保持得最高尚的东西。 而化影魔既然映照了罗格思的身影，便也无法抑制地学习到了罗格思的诚信，而这诚信却实实在在的坑害了它自己，不可谓不让人感慨。 “我知道学校肯定不愿意真正地将化影魔交给我，但是依照我在这个事件中做出的贡献，以及往后获得的学分与功绩，相信两位教授应该会很乐意促成此事吧？” 罗格思收好魔导书后，又以询问的口气向着身旁的两人说道。 伊德鲁尔捏捋着自己的胡须，与雅兰娜相视一眼，微笑着表示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都能轻易地听出罗格思话语中许诺着何种好处，而且一个无害的化影魔，确实还算勉强能被他们两人联手压制下来的事件。 至于往后有与化影魔相关的研究与实验，相信罗格思这么正直的学员也不会吝啬地藏着掖着。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你下课后，我再去接你讨论语言学相关的知识。”雅兰娜主动牵起罗格思的手，没给伊德鲁尔更多的反应便直接传送出了树屋之中。 星星光点在无垠的夜空中努力闪烁着，但可惜被那一轮弯月的银色光辉无情遮掩，显得暗淡非常。 罗格思持着魔导书告别雅兰娜教授，转身打开了自己亮着灯火的宿舍房门，他知道艾莉娜与露菲亚正在其中等待着自己。 “回来的真早。”艾莉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魅魔研究》翻看，听到声响后，她抬眸望向罗格思说道。 露菲亚则蜷曲着身子，如同猫儿般缩在沙发里，好像是在小酣。 “出了点意外。”罗格思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回应着。 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魔导书蓦然打开，化影魔的身影快速从中跳出，它一脸诧异地指着艾莉娜惊讶出声： “你这个钻鸡笼的狐狸！为什么会在罗格思的宿舍里？！现在都已经夜晚了！” 钻鸡笼的狐狸是一句流行于帝国东境的谚语，一般指向于破坏夫妻感情的插足情妇。 艾莉娜闻言脸色微微下沉，尤其见到这化影魔的发色与面容时，神情逐渐变得愈加阴郁了起来。 ------------ 第四十三章 窝囊的化影魔 客厅沙发前的长桌上，正静立着一盏精雕细琢的黄铜烛台，其上插着三根光滑如玉的蜡烛。 许是因为罗格思进门的动作，让那三团散发着明光的火苗不断地左右晃动。 艾莉娜的脸庞本被暖黄色光芒映照着，后又因光影的摇曳，为她面上的表情增添了些许模糊不明的感觉。 她并未回应化影魔的质问，只是沉着脸色，蹙眉端详着化影魔那酷似圣女，但又带着跟罗格思同样发色的长相。 “你是在心虚吗？！为什么不回话！” 化影魔被艾莉娜盯得有些发毛，声音带上了些许色厉内荏的韵味，似是在给自己强行壮胆一般。 “你还没有找到魅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一只半身人幽魂带进家里了，如果布瑞德伯爵知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会为家族的血脉延续感到无比担忧吧。” 艾莉娜依旧无视了化影魔的聒噪，淡淡地斜睨了罗格思一眼，语气冷冷地说道。 此时的化影魔显现出的身高约莫只有一米出头了，它从魔导书中蹦出后就一直悬浮在空中，确实有些半身人幽魂的感觉。 罗格思闻言叹了口气，他使劲拍了拍魔导书的封面，可惜依旧毫无反应，也不知它究竟何时才能清醒过来，好认真完成囚禁化影魔的任务。 随后他也不想过多的给艾莉娜解释什么，毕竟他自觉没那个义务，也没那个必要向对方仔细的汇报他究竟做了什么，便也只是平淡地随口说了一句：“这家伙是化影魔，不是什么半身人幽魂。” 听闻此言，艾莉娜将《魅魔研究》合起放置一边，她有意不去惊扰到小酣中的露菲亚，动作缓慢地从沙发上起身，后又朝着化影魔迈步走来。 化影魔本想继续质询艾莉娜这毫无礼仪与体面，夜里还在男生家中的无耻行为。 可见到对方那逐渐冷冽的眼神与不停逼近的距离，它感觉自己恍如是被天敌锁定的猎物一般，心中不由生出许多胆怯，下意识地向着罗格思的身后躲去。 罗格思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化影魔的反应，心想这家伙完全没有学习到圣女的勇气啊，也不知这遇见艾莉娜上前就躲的胆小模样是怎么进化出来的。 接着他又看到艾莉娜不善的目光从自己背后的化影魔，逐步转到自己身上时，便立马发动契约，强制把化影魔挪到了身前。 化影魔狠狠地瞪视了罗格思一眼，随着愈发接近的身影，它的语调也带上了颤音，冲着艾莉娜的呵斥道：“我警告你！别再靠近了！ “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动手吧？！我可是伟大的化影魔！等我挣脱束缚，肯定会狠狠地踹你屁股！” 罗格思见状捏着下巴，一脸的微妙。 愧自己还对这化影魔忌惮非常，没想到一个艾莉娜就能让它惊慌至此。 它不仅捕获过圣女的情绪，选择映照的还是勇敢、正直且聪慧的自己，却表现的如此窝囊，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开局。 艾莉娜则是先愣了愣，不停的在化影魔和罗格思之间扫过，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所以它映照的并不是圣女，而是你。 “也对，整个圣赫尔忒，恐怕只有你能召集到一大群魔法师的负面情绪了。 “那么这只化影魔捕食情绪的过程中，应该也本能地吞噬了不少圣女的情感，才会被圣女的精神力强行影响成了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既然它都已经进化成指向你的诅咒生物，还不赶紧把它拔除，还是说你想等着被篡夺。” 艾莉娜几句话就梳理出了化影魔诞生的前因后果，语气到最后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杀意。 她凝视着化影魔的外貌，越看越是让她打心底里不舒服，颇有一种要为罗格思代劳除咒的架势。 “不要！我已经篡夺罗格思失败了！无法再对他进行任何威胁了！”化影魔赶忙辩解着，后又可怜巴巴地转头望向罗格思： “如果她讨厌我的话，我可以尽量躲着一点，实在不行，你就把我送给爱丽丝去讨她欢心，往后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回来看你的，求你了……” 化影魔的眼中漫上了一层水雾，它轻咬着下唇，神情上充斥着凄迷地恳求，仿佛蕴含着不尽的哀求和渴望。 它在最初答应罗格思管制时，心中的第一想法是学着罗格思先行骗一手，而后找机会就直接跑路。 然而却误打误撞的促成罗格思成功发动【立契特典】，真正将它牢牢地控制在了罗格思手中。 它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黑暗的现实，没成想转头又遇到了艾莉娜这个充满恶意的插足者。 “快想想爱丽丝！你原先是那么的爱她！爱丽丝也肯定不会愿意艾莉娜这般对待我的！ “毕竟我可是因你们的交融而诞生的！爱丽丝也或多或少知道我的存在！这里容不下我的话，你可以把我送给爱丽丝！ “她见到我一定会特别高兴！还有只要我撮合你们！你们说不定还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关系当中！这不正是你一直在渴望的事情吗？！ “而且……” 化影魔眼见罗格思没有展现出丝毫想要护住它的动作，表情变得更加焦虑和无助，求饶的话语像连珠炮一般吐露而出。 “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地冷呵瞬间浇灭了化影魔的滔滔不绝，吓得她大串大串的眼泪夺眶而出。 “就是说，现在的氛围是不是有点怪啊。”罗格思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什么三流家庭伦理剧中的剧情一样。 “还有啊，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我并不渴望同爱丽丝重新回到以前的关系当中，你别对此产生不必要误解。” 虽说化影魔给他的那个幻境确实挺美好的，可惜那注定不会成为他所求的道路。 而化影魔在听到这番解释后，双眼逐渐睁到极限，神色由惊恐到茫然，再由茫然到愤怒，恍如在这眨眼间，都忘却了自己还正处于生死危局之中。 ------------ 第四十四章 该如何面对圣女 “不行！这不可能是误解！这怎么能是误解！这绝不能是误解！ “你应该渴望的！你现在是在说谎对吧？！你一定是在说谎对吧！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我知道你心中觉得对不起爱丽丝才会这样！你肯定是渴望与她和睦如初的！你必须渴望……” 话语再次戛然而止，是艾莉娜伸手捂住了化影魔的嘴巴，让它无法再漏出任何一个音节。 “我说了，让你闭嘴。” 艾莉娜凑在化影魔的耳畔，用清冷而平静的声调宣告道。 但是化影魔这一次没有再因为胆怯而屈服，它拼命地挣扎着，竭力试图逃脱着艾莉娜所释放的魔力束缚。 它想要发泄，想要怒吼，想要将一切都倾泻在这令人恼怒万分的卑劣谎言之上。 罗格思看着那双死死盯向自己的红肿眼眸，神情复杂地用中指推了下单片眼镜。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圣女对自己也有好感，同样承认自己先前对圣女亦是无比喜欢的。 如果他们两人都没有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命运啊、布局啊、阴谋啊，诸如此类的祸事之中，说不准还真的会试着在一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那种类似完全HE的世界线并不会真的发生。 “你过于激动了，真正的爱丽丝不可能会像你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罗格思摇头评价道。 像化影魔这种单纯以情绪为食的生物，理所当然地会很容易走向极端。 尤其圣女血脉所能散发出的影响比一般魔法师要庞大无比，化影魔会变成当前的状态，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真正的爱丽丝只会克制自己，会将所有的苦楚都吞入自己的腹中慢慢消化，会竭尽全力地避免将负面情绪带给任何人。 在所有的剧情线中，基本都是她耐心地宽慰着别人，从不需要别人去宽慰她。 “我觉得如若需要留着它，就得先教它一些常识性的知识，譬如说什么叫做婚姻，什么叫做真正的插足者。” 艾莉娜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奇迹般地让闹腾的化影魔渐渐陷入到昏睡当中，而后又朝着罗格思出声建议道。 “无所谓，要是能让它变得乖巧一些也挺好的。”罗格思耸肩言道，他听出了艾莉娜想管教对方的想法，对此也不觉得抵触。 毕竟自己对化影魔拥有强制性契约，可以完全不关心对方的自主意志究竟是如何做想的。 且以调教魔导书的失败经历来看，将这个大概率也会让自己感到头痛的玩意儿推出去，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不过他很好奇刚才艾莉娜究竟做了什么，明明没有任何魔力波动流出，却能这般轻易地制住化影魔。 “你难道，可以直接从预知中习得知识和技能？”罗格思好奇地打量着如同拎小鸡般拎着化影魔的艾莉娜。 化影魔带给的自己的幻象人生中能得到的唯有情感，但艾莉娜的【预知特典】却是反映现实的。 如果她可以从预知的未来中进行学习，那这能力绝对可以堪比一个小型模拟器了。 “要是你愿意将我们的契约更改到对等的程度，我就会回答你这个问题。”艾莉娜轻哼一声，没有直接回复。 “那就不用回答了。”罗格思微微摇头，径直走向了沙发。 他有些算不准如果艾莉娜回答过自己的问题，究竟会提出哪些要求。 而且他只喜欢向别人提要求，可不喜欢别人向他提要求。 再说以艾莉娜的聪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一些无意义的回答来坑他一波。 况且以艾莉娜当前还保留着诸多的少女心性来看，【预知特典】哪怕拥有类似模拟器的能力，应当也是被大阉过的版本，没有强到太离谱的程度。 不然就不会被提示框描述为高位特典，而是称作奇迹了。 艾莉娜本就预料到了罗格思的反应，对此也没再多说什么。 当她将化影魔轻置在沙发上，罗格思也放下魔导书，刚刚坐好时，露菲亚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位小公主缓缓睁开那带着些许迷茫和困倦的双眸，随着清醒的逐步恢复，她渐渐转动脑袋，将视线定在了相隔不远的幻影魔身上。 紧接着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其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仿佛完全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我睡到了未来吗？罗格思和圣女都有女儿了？！” 没等她试图去搜集到更多的信息，就被艾莉娜轻弹了一下额头。 “这是化影魔……”罗格思将整个人都陷到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简略地同露菲亚讲述了前因后果。 “好惊险啊，还好它现在已经被控制了。”露菲亚听完言语后，替罗格思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艾莉娜盘腿坐在露菲亚的身旁，稍微酝酿了片刻，便对罗格思道出莫洛斯特学院的首席，也就是克尔文斯邀请她共进晚餐的事情。 叙述中并无添油加醋，她经过方才的事情后，便没了这个心情。 罗格思捧起一个碗碟，用木勺挖着两人为他从食堂带来的奶酪土豆泥，一边咀嚼一边思索着艾莉娜话语中透露的情报。 “克尔文斯是个像热血笨蛋一样的家伙，他很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地想邀请你切磋棋艺而已。 “不过第三皇子有极大可能在其中起到了引导作用，你没有贸然接受邀请是对的。 “第三皇子这人有些聪明，但是不多，且是一个激情决策者，摆出什么荒唐的计谋都不奇怪。 “还有他一旦开始动作，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学的安静一点才行。” 他艰难地吞下几口奶酪土豆泥后，很快便决定今晚还是吃伊德鲁尔的特制苹果来果腹好了。 顺便还梳理好了自己的见解，同艾莉娜道出自己的想法。 “那听起来第三皇子似乎还不算太大的麻烦，比起他来，此时你或许更该思考一下要如何面对圣女了。” 艾莉娜侧眸督向正在昏睡中的化影魔，语气莫名地说道。 ------------ 第四十五章 他不正常，老夫有点害怕（二合一） 夜色逐渐退去，远方的天空染上了微蓝，黎明的曙光也穿过云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整个圣赫尔忒。 罗格思站在盥洗室中的镜子前，不住地打着哈欠。 镜中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庞，淡淡的黑眼圈泛在他的眼周，张扬地衬托出他那薄薄的眼袋。 昨夜的艾莉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充满斗志的榨取了他整整一晚，好似生怕让他多停歇一瞬。 不过这也恰好迎合了罗格思的一些规划，便也使他乐意顺水推舟地整理出许多关于语言学的综述，恰好可以直接将其交给雅兰娜教授换取学分。 清凉的水流拍打在罗格思的脸上，为他带来了些许的清醒。 直到洗漱完毕，他换好学院制服，刚刚打开盥洗室的木门，就见艾莉娜正倚在门旁。 “你该不会还想在我这里洗漱吧？”罗格思有气无力地问道。 他现在是真的对艾丽娜欲求不满的模样感到些许后怕，只想对方早点返回宿舍去。 “这是我学着你的笔记方法，梳理出你所讲述的许多关键性注释。” 艾莉娜递给罗格思一摞纸页，面容上似有残存的满足余韵，丝毫不见如罗格思一般的疲态。 而露菲亚早在半夜便睡了过去，此时正缩在沙发上，做着均匀且绵长的呼吸，时不时还会嘿嘿傻笑一下，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罗格思接过草稿，随意翻看了几眼，发现其中内容精简的很是得当，而且逻辑串联的也颇为干净完备。 “总结的不错，这个对初学者的帮助一定很大，我能拿给别人看吗？” 他弹了弹纸张，出声问道。 “随意，本来就是你给的东西，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原模原样地将笔记拿给她，不要做再抄一遍之类的无聊事情。” 艾莉娜的眸子微微阖起，直直地注视着罗格思，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用试探了，我就是想把笔记和综述塞一份给爱丽丝。 “你知道我的秘密，应该也能轻易地猜出我会如此做的原因，我需要她加速提升实力，这是必要的规划。”罗格思将笔记卷起，拢入到魔法袍的袖袋中，语带不解地继续说道： “你是想将因化影魔而生的火气，同样报复到爱丽丝的身上吗？ “爱丽丝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能轻易明白其中的含义，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会让她产生何种不妥的想法。” 罗格思不需多思考就明白了艾莉娜的用意，无非是想叫爱丽丝生出些乱七八糟的烦恼而已。 艾莉娜先前所表现出的心智明明蛮成熟的样子，不知为何此刻又突然露出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然而罗格思也懒得去探寻这其中到底藏着些什么玩意儿，只要能够达到他想要的目标，无关紧要的边角都可以被随手剃掉。 况且女生在这类事情上的心思向来宛如迷宫，曲径婆娑又根底难测，还都是一层套一层的，琢磨多了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你会这么做就好。”艾莉娜一副懒得多解释的样子，她看着罗格思昏昏欲睡的神色，语带诚恳地跟着道：“你该多锻炼一下自己的体质了，明明都晋升到青铜，却还是和往前一样不行。 “圣女如果因为想要强行赎买化影魔的事情，而同你提出对决邀请，到时的你可不一定能像前几天那样还有余裕。” 罗格思刚想回说爱丽丝不可能做出这种强盗般的行径，他袍兜中的学院徽章便突兀地微微震动，待手触碰到时，伊德鲁尔发来的消息也随之传入他的脑海。 “下午还要上课，你先带着露菲亚回宿舍洗漱歇息吧，教授等会儿会过来接我忙些事情。” 阅览完传递的信息，他便直接同艾莉娜说道。 …… 目送艾莉娜将露菲亚抱走，罗格思站在屋外没等一会儿，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便迅速地降至他的眼前。 “卡斯帕尔苏醒不是好事儿吗？为什么您的描述奇奇怪怪的，我不是很理解您究竟在表达什么……” 眼见伊德鲁尔从散去的光芒中露出身影，罗格思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情况很难说的清楚，我带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伊德鲁尔神色复杂地回道，他想张口接着解释几句，但又好似不知该如何叙述，索性一把抓住罗格思的肩膀，以魔法将他带至了树屋。 晨光伴着淡薄的雾气，让古朴的树屋增添出一抹安宁而神秘的氛围。 还有那早上特有的草木清香，也让罗格思的精神再度提振了一些。 “待会儿进屋之后，你表现的和善一些，不要再刺激到卡斯帕尔。 “然后你最好忽视一下他的异样，不要提他性格和动作有哪些不妥，也不要贸然地进行评价。 “还有……” 伊德鲁尔站在门外，他先是沉吟片刻，后又零零散散地讲述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好像他们接下来去见的不是卡斯帕尔，而是一个精神极端脆弱的敏感病人一般。 罗格思越听越是疑惑，而后一边颔首称是，一边做出猜测，应该是化影魔的强行控制影响到了卡斯帕尔的心智。 毕竟那只化影魔因为圣女的原因，强度有点太高了，且还有着完整的少女人格，被它强行操纵后的生灵，产生些许异状也还算正常。 “他不正常，不正常到老夫有点害怕。” 伊德鲁尔自觉将所有能交代的都交代好后，深深叹息了一下，便用手推开了屋门。 罗格思好奇地跟着他迈步走入，一眼便见到卡斯帕尔正坐在木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粥水。 他的动作给罗格思带来了一种异常别扭的感觉，譬如那用勺子舀粥时缓慢的样子，喝粥时先轻轻吹出一口气的样子，以及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张大嘴巴的样子。 都带给罗格思带来一种幻视，幻视对面不是一个肌肉隆起的少年，而是一个注重礼仪的少女。 可其中又透露着极度的违和。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叫蒙特罗伊的丰收者协会成员，对方虽然变态的有点让他接受不了，但对方一举一动中的表现却都无比自然流畅，与此时的卡斯帕尔恰好完全相反。 “罗……罗格思？！教授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卡斯帕尔看到罗格思的那一刻便发出了尖锐的哭音，其中还带着些许怨气和颤抖。 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手颤颤巍巍地拿着汤勺，另一手抓紧了自己的长裤，双眼中除却惊恐，还缓缓覆了一层水韵。 罗格思见状顿感头皮发麻，强烈的不适从脊髓中直窜他的脑海。 太做作了！真的是太做作了！ 对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散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做作感！ 他僵硬着转头看向伊德鲁尔，只见这位老教授和他差不多的神情，同样一脸僵硬又无奈的望着他。 似是在努力调整过后，伊德鲁尔主动轻声轻语地和蔼言道： “你迟早是要回归课堂上课的，而只要去上课，就不可避免的需要见到罗格思。 “我害怕你在同学面前……” 话说到这里，他立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咳嗽一声，接着转移话语： “我想让你先适当的见一见罗格思，他其实是个好孩子，也向我保证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如果你感觉恢复的不错，今天下午就可以正常复课，要是不行，等等明天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回到自己的宿舍。” 话毕，伊德鲁尔冲着罗格思连使眼色，示意他快接上几句。 “啊……对的！我向自己心中的道德律起誓！以后绝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伤害性行为！ “我已经切实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斗时不该那般莽撞的对待你，以至于让你受到了惊吓。 “恳求你能原谅我，让我们以后得以共同努力，一起进步。” 罗格思语气诚恳地低头认错，眼神合理地从面前那不可名状之人身上挪移开来，他不想再听到更多犹如天籁的“哭腔”了。 按照【立契特典】的效用，现在的他可以随意剥夺卡斯帕尔的一切，也可以对他下达任何命令。 本来按照他的预想，还计划用对方的身份探查一些自己接触不到的情报，或是等对方成长到足够程度后，将对方当作一个合格的打手。 然而此刻的情形好像把他所有对卡斯帕尔的规划都打乱了，甚至冒出了不如干脆把对方当成某种祭仪所需柴薪的冲动。 可随着念头流转，一个不错的想法又缓缓浮出。 卡斯帕尔的变化让伊德鲁尔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的老教授都感到“害怕”，那换成别人八成也会接受不了。 毕竟对方可是自己通过拼尽全力的决斗才挣来的财产，必须带来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收益才行！ “我明白了，其实当初的我也有错……” 卡斯帕尔那婉转哀怨的嗓音传来，语气糯糯地回应道。 罗格思只听到了前半句，至于后面在说什么，他的大脑自动做出了屏蔽反应，只是大略知晓对方很愿意原谅自己，也会尝试着下午去上课。 女性化、遵守礼仪、性格良善、胆子很小…… 经过略微的分析，罗格思便明白了对方变成这幅鬼样子的缘由，这绝对是化影魔给对方带来的精神异化。 “教授，我想单独和卡斯帕尔同学谈谈，您无需有任何担忧，我刚才已经发誓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他的行为了。” 等对方话语稍停，罗格思便主动对伊德鲁尔提议道。 他现在确实不想继续伤害卡斯帕尔，他只想卡斯帕尔去伤害别人。 “好孩子！”伊德鲁尔即刻抚须答应，他并不是真的在意卡斯帕尔，只是想赶紧尽完属于公证人与学院教授的义务，好把这个不好言说的家伙给送出去而已。 只要对方能健康的活着，能够正常的上课，便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结果了。 伊德鲁尔迅速地走出树屋，麻利地将屋门关好，一刻都不想再听到卡斯帕尔的声音。 “罗格思，你为什么不抬头？”卡斯帕尔的语调软糯，夹杂着莫名的哀怨与困惑。 “我很羞愧，所以不敢抬头，然后先请你沉默一下，听我把接下来的话讲完。” 罗格思直接发动【立契特典】，强行让卡斯帕尔不能再发出任何言语。 可惜【立契特典】只能强制交易，不能催眠，不然他必然要正一正对方的人格。 “我希望你可以用心地去交朋友，譬如第三皇子就很不错。 “他出身皇室，而你属于皇权派贵族，再加上第三皇子的名声向来良善，我真心想要你们结下不错的友谊。 “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主动些，要多多发现第三皇子的优点，最好每天都写出三个你欣赏和喜爱的性格或特质。 “然后，为了检查你是不是有仔细了解第三皇子，我希望你能将每日把第三皇子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完整的叙述下来，以书信的方式交给我。 “这肯定也是你的家族所希望的，所以请好好贴近第三皇子，尽力不要遗漏任何他做出的事迹。 “哪怕夜晚也好，哪怕需要尾随也好，哪怕要你背负不必要的争议也好，不要畏惧任何困难，去加油努力吧！” 罗格思道出自己的命令，便快速地转身开门迈出木屋。 第三皇子最自豪的才能就是笼络人心，为了获得采邑贵族的支持，他前半辈子都在做亲善型的人设伪装。 而他如若做出对卡斯帕尔这类皇权派贵族子嗣的效忠，都以淡漠回避的形式处理的话，必然会极不符合他的人设和信念。 深受传闻所害的罗格思清楚的知道，人们不会关心卡斯帕尔究竟有什么糟糕的做派，只会关心第三皇子这位皇家贵胄对待皇权派贵族子嗣的态度。 “你在笑什么呢？”伊德鲁尔看到快步从屋中走出的罗格思，疑惑地询问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情。”罗格思语气亲和地回道。 ------------ 第四十六章 突兀的后知后觉 今天中午的阳光要比往常明媚许多，使渐渐入冷的天气都呈现出了似要回暖的假象。 罗格思用一根绳子将魔导书坠在腰间，手持《基础魔法阵详解》，独自一人向着教室赶去。 这时的魔导书依旧安静非常，让他多了少许的不习惯。 化影魔也被他强行塞进了魔导书里，按照艾莉娜的说法，这只化影魔没有她帮助的话，在一周内都可以睡的很熟。 此次上课的地方在理论课教室的楼上，很多一年级学员在见到迈步走进室内的罗格思时，都很是自然地避开了他，甚至连目光都在刻意地游移着望向别处。 罗格思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也没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不知这些同学为何变得比往常还要避讳自己。 没去继续深想，他抬眸打量起了面前这占地极为宽广的教室。 与一般教室不同，这里并没有常规的座椅与长桌，而是摆满了数百张规格相同的工作台。 每张三米左右的台面上都摆放着一摞一米见长的石板，以及各种像是用来绘图与凿刻的器具。 “这么大的场地，导师要怎么教学？” 罗格思不禁开始猜测着一会儿导师教课的方式。 游戏中对于上课的内容基本就只是用过场动画描述一下究竟上了什么课，然后获得了哪些技能或属性点，并没有做出具体的呈现。 不等他继续琢磨下去，一双略带冰凉的小手遮住了他的双眼，跟着传来一声带有笑意地俏皮询问： “猜猜是谁捂住了你的眼睛啊~” 罗格思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露菲亚这个傻孩子，如果是她来捂眼的话，肯定会问“猜猜我是谁”，而非现在这句。 “爱丽丝在远处看着吗？” 他无奈的问话刚刚说完，耳畔即刻响起带着戏谑地轻声回应。 “是的。” 话音刚落，艾莉娜便将双手放下，嘴角噙着微妙的笑意行至罗格思的身前。 她蒲扇般的雪白睫毛微微翕动，眸中闪烁着得逞的神色。 罗格思同艾莉娜相处以来，还是初次见到对方露出这种表情。 【爱丽丝发动直感特典，正在感知您的魔法道具“魔导书”……】 看到突兀弹出的提示框，还有其中显示的信息，罗格思微微蹙眉，左手拿着教材，右手抚到魔导书上，用【启迪特典】的能力将【无知特典】的部分功能进行了赋予。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直感特典判定失败、发动中止。】 “看来处境好像变得有点不妙啊，我们两个。”艾莉娜屈指捋过额前碎发，面容上却毫无担忧，微笑中透着狡黠。 罗格思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回复艾莉娜的话语。 他此刻的思绪被带回了两人初次相识的那天，那时艾莉娜的态度也和当前极为相似。 在没有使用【立契特典】签约前，对方的表现就很是亲昵，甚至亲昵到了愿意向他透露自身对特典的掌控程度。 而后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可以无比确定，艾莉娜绝不是那种初见他人就会愿意欺身靠近，甚至放下戒心倾诉秘密的人。 “那天黄昏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罗格思的语气无比平静，目光锐利而充满侵略性地直直盯着艾莉娜。 黄昏是他将凯文献祭给无底坑的时刻，也是他完成救世任务，获得【无知特典】的时刻。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艾莉娜是完全有可能把他纳入预知的，而且只要特典没有对着他发动，提示框也不会弹出相应的信息。 从那天开始他便一直在不断地梳理剧情，不断推算着爱丽丝的成长进度，不断想着自己能获得哪些收益。 因为诸如此类的繁琐规划占满脑海，就下意识把一直跟在身边的这个被自己用【立契特典】制约的“边角料角色”给漏算了。 哪怕艾莉娜并不能预知到罗格思未来可能出现的发展和成就，但只要罗格思未来会经常出现在她身边，她也能通过罗格思与她的相处中预知一些东西了。 就算这些未来是不确定发生的，甚至大概率是不可能再现的，但依旧极其的重要。 “又出现了，和那天差不多的眼神。”艾莉娜脚尖点起，身体前倾，脸庞凑至罗格思的面前，语气复杂地微声讲道： “真不知该说你到底是敏锐还是迟钝。 “一个笨蛋绝不可能察觉到这种地步，可聪明如你，又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才会发现…… “我们此时在教室，接下来就要上课了。而且，因为契约，我不可能对别人说出任何东西。 “以及最后，我看到的，只有很少很少的日常，其中毫无秘密，不需要你如此戒备和担忧。” 罗格思感受着与艾莉娜交错的呼吸，他的眼帘缓缓下垂至半阖的模样，仔细判断着少女的面部表情。 如果【无知特典】抹除对应记忆的时限不只是片刻，他此时估计已经开始了发动，尝试着去抹除掉艾莉娜所预见到的所有与他相关的未来。 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忌惮与忧虑，就如他最初面对可以随意判断他话语真假的艾莉娜一般无二。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罗格思将艾莉娜的脸推开，而后一手轻捏着自己的睛明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传道书》里的名言。 他不喜欢去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最多稍微信一信因爱因斯坦而生的“光锥以内皆命运”的观念。 可此刻的他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动，好似从觉醒前世记忆到此刻之前的所有过去都还没有消逝，甚至于都还没有真正过去。 “你可以信任爱丽丝，为什么不能信任我？ “你编撰的那些契约条款，不就是为了以后可以利用我吗？ “既然毫无信任，你又要如何放心的利用？ “罗格思，在你让我帮忙去应付圣女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艾莉娜伸手攥住罗格思的衣领，用力将其拉至自己的面庞之前，眼眸同样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眸子里倒影着不知名的情绪。 ------------ 第四十七章 神奇的加分方法 “抱歉。” 罗格思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但又总觉得该道歉的地方好像很多。 就如艾莉娜所言，因为【立契特典】的制约，她不可能做出有害于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她知道的本就已经不少了。 再想到她带酒来谈心的那一夜，罗格思不禁反思起，自己回忆起刚觉醒前世记忆时的那股不安感，根本没必要再从控制艾莉娜身上找补。 方才用初见时的态度对待她，确实也理所当然的会使她气愤。 “有位哲学家说过，对于可控的事情要保持谨慎，对于不可控的事情要保持乐观，人只能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要接受这个事实，并且以乐观的心，去应对这一切。 “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琢磨一下其中的含义，然后改掉深陷于细节和完美中的坏习惯。” 罗格思看着艾莉娜的眼瞳，语气平缓地言说着爱比克泰德的名言，随后又用一种颇为轻松地语气问询： “所以说，我们的关系在未来应该会变得蛮好吧？” 艾莉娜听着罗格思的致歉，看着罗格思那翻书一般的变脸速度，气势在一时间也有点凝滞，她语气莫名地回了一句：“大概吧。” “我会克制自己，就如你从那晚之后，没再来挖掘我不想说的东西一样。” 随着罗格思承诺般的言语道出，艾莉娜攥着衣领的手渐渐松开，她稍稍沉吟，同样回以歉意： “跟你说的一样，我不该孩子气，无论是在对待圣女的事情上，还是在这件事情上……” “所以说，我们的相性果然很差劲啊。”罗格思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他又扭头看向露菲亚，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我们没什么事情了，如同以前一样。” 嘴上如此说着，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就比如他好像确实可以尝试着，稍微付出些许信任。 他本想对艾莉娜说，他从来没信任过爱丽丝，他从始至终只是在信任自己而已。 但话到嘴边，又无法切实的说出口，就好似堵在了喉咙里。 “那我们先去找工作台吧，恰好我们三人一组！”露菲亚见状松了口气，笑着抓起罗格思与艾莉娜的手臂，作势寻找起合适之处来。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刚才的氛围很是异常，这次的争执完全不同于往常，不然她早已上前劝开两人，而不是在一旁担忧地观望…… 因为学员数量远大于教室配备的炼金工作台，所以每张炼金台都至少要分配三到四名学员才行。 也是在寻找炼金台的过程中，罗格思也有些明白先前为何那么多的同学都在避讳自己了。 他一眼便见到了扭捏且做作的卡斯帕尔，对方正不断地向第三皇子诉说着一些什么，而第三皇子的表情还算礼貌，但那止不住抽搐的嘴角，已然很明显说明了这位皇室贵胄的心情。 因为卡斯帕尔的变化，不知接下来他们又会给自己编造哪些恶名了…… 罗格思一边在心中思忖，一边用手抚平被攥皱的衣领。 “不错！圣赫尔忒的学员就该这样注重自己的体面！罗格思加一百学分！” 响彻如钟的洪亮宣告瞬间传遍了偌大的教室，那声音的每个字音都无比的清晰而有力，恍如能洞穿人的耳膜一般。 罗格思寻声低头望去，只见身材壮硕矮小，有着浓密胡须的库力教授正站在他的身旁，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对方是曾经去临时宿舍邀请过他入院的学院长之一，也是第一个主动称赞他并表示愿意在私下教导他的教授。 许是要授课的原因，库力今天穿着一身古朴的灰色魔法袍，酒糟鼻上架着一副有着厚实镜片的眼镜。 这本该属于老学究的装束，强行穿套在他的身上时，不由透露出一股强烈的违和与怪异。 “教授，因为这些小事儿就授予学分是不是不太好？” 在旁的一位学员忍不住出声道，即刻便引来了一阵附和。 今天库力教授能因为罗格思的体面加一百学分，明天是不是就能因为罗格思左脚迈进教室加两百分？ 这偏心的太显眼了！也太过于离谱了！ “你也觉得不好吗？”库力抬头看向罗格思，似是也察觉到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加分或许有一点点不太合适。 “作为一个学员，我的任务就是听从导师的教导，您如果觉得这样不好，那就是不好。” 罗格思没有正面回答提问，而是一脸诚恳地表述出了自己会尊重库力作为导师的威严。 “哈哈哈哈！好孩子！我喜欢你这句话！罗格思再加一百学分！” 库力发出爽朗的大笑，那高亢的音调和浑厚的低音仿佛都引起了周遭空气的震颤。 学员们闻言尽皆陷入到了沉默，更没有人再出来指责这明显不公的行为，因为他们害怕每多说一句，罗格思说不定就得再多加一百学分。 “好了，我看人数也到齐了，你们打开教科书的序章，我给你们说一下，今后你们会跟着我学些什么。 “噢对了，我叫库力！这是一个简单有力的名字，希望你们都好好记住！” 库力的开场白极其随意，和昨天雅兰娜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多亏他那洪亮的嗓门，无论距离多远的学生，都能一字不差地听清他的讲述。 “魔法阵的基本结构并不能简单的概括为同心圆，这是许多学徒刚入门时都会产生的错误认知！ “但你们也必须知道！以圆形主体为分层结构的魔法阵必然是最稳定的！ “而且不管是单体还是复合的圆形结构，它们关于供能、传导、作用与保险的部分都大同小异！ “……” 罗格思在炼金台上摊开了教科书，然而他不明白库力讲的东西和序章究竟有何关联，可这些听起来很是朴素简单，细思还有点自相矛盾的经验性知识，恐怕便是这位大魔法师宝贵的精粹总结了。 认真听完许多关于阵型结构的知识后，他联想起前世19世纪由莫比乌斯和约翰·里斯丁提出的名为“莫比乌斯环”的拓扑学结构，思索着其能否加入到魔法阵的构成中。 待库力像是发言完毕后，罗格思将炼金台上的一张稿纸撕成长条，而后快速叠出一个莫比乌斯环：“教授，如果是这种结构，可以构成阵基或其他部分吗？” 如果莫比乌斯环可以的话，那克莱因瓶在这个奇幻世界里，指不定也尝试一下。 除却这两个典型，还有一大堆拓扑学结构，正不断地在罗格思的脑海中浮现而出。 站在罗格思身旁的库力抬眼看向莫比乌斯环，他在初看时还有些疑惑，片刻意识到这是只有一个面和一个边界的结构后，他瞬间便沉浸在了深思之中。 ------------ 第四十八章 你不要再说了！（二合一） “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当然，并不是说它不可以构成魔法阵。 “但我也不能确定它到底可以做什么，或者说，它……这个结构有点复杂…… “我想了很多，它应当是可以参与构筑的，只是这种构筑……” 过了半晌，库力用手紧抓着自己的胡须，那两条粗大的眉毛几乎都要绞在了一起。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好似一边在思考，一边在组织语言，努力地向着罗格思做出最清晰的解释： “不过具有无限循环性质的结构，必然可以极大程度上减少魔力的损耗，这很可能会增强魔法的效力。 “当可以毫无压力地使魔力在阵中持续流转时，也代表着不需要再去增加魔力散溢的保险工序，同时大幅度降低使用门槛……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象征，这种象征，很容易链接时间与空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达这种东西……” 说到这里，库力像是彻底放弃了，他不再继续试着解释什么，只是总结性的说道： “总之！你提出的这个结构很棒！棒到了让我不知该如何夸赞你！我还需要对它进行更多的思考和研究！不管有什么结果，我肯定会告知你的！ “至于学分，还需要等我去和副校长商量一下，毕竟你的这个贡献，对于整个魔法学界的都将是极大的！” 库力用手撑了撑自己厚重的眼镜框，而后用硕大的拳头轻捶了一下罗格思的胸口，语气中满是欣赏和赞叹。 “居然真的可以吗？”罗格思听闻库力的解释，脸上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他稍微琢磨了一下，便跟着言道：“教授，其实我还有一个进阶版的结构假想。” “进阶版？”库力愣了愣神，他有些没太明白这还能怎么进阶。 “是这样的，教授。”罗格思将纸条扔到一边，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双手做出比划： “我们将刚才那个环状结构的概念延伸一下，譬如说把它当成一个闭合的曲面，看起来就类似于一个圆环，但其特殊之处在于内部和外部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 “当你观察其内部时，你会发现它看起来也像是一个瓶子。从内部或者外部穿越瓶子，都无法到达瓶子的另一侧，而必须通过延伸或绕过中心轴来完成……” 克莱因瓶是一种数学物体，没有实际的三维实体能真正地呈现出它的特殊形状。 罗格思只得通过简略的叙述和各种比喻性的不断补充，很是费力地向库力描述着这种只存在于假想中的纯数学概念。 “它能够趋向于无限、连续性和自指等象征概念，可以称呼它为无尽之瓶……” 库力最初很是茫然，他有点难以理解罗格思所言的抽象概念，但随着不断的比喻和论证，他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无比。 可在时间的流逝，他粗糙的面庞上又慢慢浮现出了许多震惊与呆滞，也不知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教授，您觉得这种结构有可能在魔法中实现吗？是否可以用于魔法阵的构筑？” 罗格思见对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试探性着出声询问。 “啊？噢……应该……可以吧？” 库力的面容此刻显露着一种凝固的表情，眼睛注视着某个虚空的方向，仿佛完全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只是在依着本能做出应答。 “这居然也可以吗？”罗格思捏着自己的下巴，稍稍思索了一下，又再次用手于空中进行着比划： “教授，你应该很清楚立方体这个概念，它就是平面正方形的立体推广，那如果说，我们试着将立方体再进行推广呢？从长、宽、高之外，再加入一条指向第四个方向的线……” 罗格思此刻描述的是超立方体，它的基本概念要比克莱因瓶好理解不少。 只不过这个抽象的几何结构，并不只局限于想象的四维空间之中，还可以被推广至更高的维度，就像立方体可以推广至超立方体一样。 也因于此，它会逐渐变得愈加复杂和抽象。 库力的瞳孔缓缓扩张，原本呆滞的神情慢慢变得警觉，眉宇皱得更紧，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颤抖着抓住罗格思那双在空中乱划的手，脸上的肌肉莫名地开始扭曲，嘴唇哆嗦着低吼一声： “你不要再说了！” 这低吼仿佛是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刹那间便在整个教室中回荡不停。 所有学员的身躯都在此刻变得僵硬无比，如同正在面对来自更高位阶的猎食者所发出的震慑，一刻不停地压迫着他们的心脏，禁锢着他们的躯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如此做的，但是你绝对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懂吗？” 库力松开罗格思的双手，轻声轻语又极其严肃认真地警告道。 “我懂，一切都听教授的。”罗格思适应着从僵硬中舒缓的身躯，诚恳地回道。 他本就是因为深深了解库力的品性，也知晓库力对自己的印象，才敢随意吐露这些知识。 而且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此次的收益，似乎远比上一次同雅兰娜的对谈还要高出许多。 “你先跟我到教学炼金台，就近观看我教授的刻阵技艺，等到今天授课完毕，我会好好同你谈一谈的。” 库力对罗格思听话的态度很是满意，随后要求他跟随自己前去教学用的工作台。 罗格思在同艾莉娜使了个眼色后，很快便跟上了库力教授的脚步。 他的心中升起几许迫不及待，甚至已经在推测着那些知识，究竟能为自己的实力成长带来多大的助力。 毕竟魔法阵除了刻录在实物上外，也可以参与到魔咒的释放之中，亦是构成领域魔法的必要条件之一。 “罗格思不会有事吧？刚才库力教授是在发怒吗？”露菲亚拍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罗格思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担忧出声。 几个周遭的学员心中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他们根本没听懂罗格思究竟在对库力教授诉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明白那应该是关于几何的知识。 可单纯的知识猜想，又为何会引得库力教授做出那种反应？ “是在发怒，罗格思自持有着一点浅薄的猜想，就妄图以导师的身份去教导库力教授。 “甚至还在叙述的过程中，隐隐约约地讽刺库力教授的无知，便引起了教授的怒火。 “不过看教授如此偏袒他的模样，应该也是看重了他的才能，估计最多训斥几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艾莉娜转头看向露菲亚，语带安慰地解释道。 她的音量不小，周遭的人都听的很是清楚，跟着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不愧是罗格思，也只有希尔米院的小魔王才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迹了。 几人的神态变化映入艾莉娜的眸中，让她微不可查地松出口气。 随即她又暗暗咬牙，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因为罗格思的一个眼神，就得帮他收拾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来。 “请问我可以和你们共用一个炼金台吗？” 爱丽丝伴着柔和的询问来到艾莉娜的身旁，她的眼睛明亮而温柔，微笑洋溢着恰到好处的友善。 “因为我所在的炼金台聚集的学员有些超出常规，我就想着为他们空出一个位置，又正好见到你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她迎着艾莉娜平静的目光，仔细地阐述着自己的遭遇。 “他们就是想接近圣女才会聚集出多余的人数，你离开之后，确实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艾莉娜不冷不淡地回道，言语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露菲亚观察了下艾莉娜的反应，同样摆出一副疏远的神态，不去主动接圣女的回话。 同艾莉娜相处日久的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艾莉娜并不是很喜欢圣女，乃至还有着莫名的抵触。 “谢谢。” 爱丽丝致谢后来到两人身旁，也没再继续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实操课程的开始。 不多时，三人面前突兀地浮现出一双由魔力构成的火红色双手，刻刀也被其捏在了手中。 “大家打开教材的第四页，我会刻录一个简易单体法阵的聚能结构，都仔细看好。 “我在刻录之时，会均匀的将魔力注入到刻画的纹路之中，一旦刻录成功，还可以将魔法阵从石板上吸出。 “它虽然不会留存太长时间，但你们依旧可以使用它来扩增一般魔咒的威能。” 库力的话音传入每个学员的耳中，那双魔力之手也示范着刻划出精美的线条，以及其中的各种细节和角度。 他的每一刀都精确无误，没有一丝的犹豫或错误，一切都是那般的行云流水，就仿佛这操作早已化作了本能。 完成所有的雕刻时，魔力流动在精简的线条之间，整个魔法阵都呈现出耀眼的华彩光辉。 “圣女大人要先开始吗？” 等到示范阶段结束，学员要亲自尝试刻画时，艾莉娜侧眸瞥向爱丽丝，询问其是否要第一个开始。 “艾莉娜小姐想要先开始吗？” 爱丽丝的嘴唇勾勒出纯净而匀称的微笑弧度，语调舒缓地同样回以询问。 圣女在圣赫尔忒的学员面前，大多情况下都很温柔，无论是说话还是回应他人，她都会以平和的口吻表达自己的意见。 她的话语节奏一直都是那般悠然而从容，让人感到宽慰和舒心，唯有希尔米院的学员在用罗格思的名讳相互谩骂时，才露出过仅有一次的威容。 但艾莉娜却和一般学员不同，她见过爱丽丝在集市中平民少女的打扮。 那时的爱丽丝有过担忧，有过惶恐，甚至在那天夜里还抱着罗格思哭泣过。 所以对艾莉娜而言，面前的圣女，并非那般的高不可攀，她自觉也不会被所谓的圣女光辉有所影响，亦没有相互推辞的心情。 “谁先开始都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不会有太多不同。” 艾莉娜拿起画笔，对照着书本上的绘图，仔细地描摹起魔法阵来。 普通学员没有库力教授一刀成型的技艺，便要借助画笔描绘的笔迹辅助雕刻才行。 “是吗？艾莉娜小姐原来是这么想的呀。”爱丽丝轻笑着附和，注视着对方认真绘画的模样。 “这不需要去想，只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而已。” 艾莉娜的眼神专注，语气笃定，手指灵活而娴熟地操控着画笔，手腕移动得轻盈且流畅，每一笔都准确有力，毫无迟疑。 “无人可以决定还未发生的事情。”爱丽丝见到对方如此坚决，脸上流露出些微感慨和无奈：“所以，能否请你让那个孩子醒过来，我想见见她。” “去问罗格思，那是被他抓到的。”艾莉娜的回应干脆利落，似是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等到一条线段被完美的收笔，她缓缓抬眸，直直注视着爱丽丝，带着明显地嘲弄道： “而且你嘴中的孩子，是指向罗格思的诅咒生物，还差点害了他。” ------------ 第四十九章 有些东西，后来人给不了；有些东西，给不了后来人（二合一） “如果没有罗格思的允许，那孩子是绝不会去主动伤害他的。” 爱丽丝恍如感知不到话语中的嘲弄，只是缓慢且肯定地予以回应。哪怕面对艾莉娜质疑的目光，她的表情都没有分毫变化。 眼见圣女如此坚定的态度，艾莉娜也不由觉得，或许真的很可能就是如此…… 她很清楚罗格思那将“逐利”这个字词铭刻至骨髓之中的秉性。 凡是罗格思主动去做的事情，必然都是可以为其带来回报和收益的，而如果被动卷入某个事件，罗格思便会更加变本加厉地为自己捞取好处，好似不收获些什么再离去，就是吃了大亏一般。 再回想那只虽然选择了映照罗格思，但依然很蠢的化影魔。 艾莉娜忽然觉得，那或许就是罗格思从导师手中抠回来的战利品。 “它的诞生终归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我只是想看看它，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再取回一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爱丽丝的语气轻柔，声调诚恳，尽其所能地展示着自己的尊重和善意。 然而艾莉娜在听闻此言后，只是默默将画笔放在一边，后又捏住一把刻刀，沉吟片刻，她冷漠地沉声问道： “没入黄沙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你为什么能傲慢的认为，你想见到就可以见到，你想取回就可以取回呢？凭借你圣女的身份吗？” “不，我抛开圣女的身份，才想去见，才想去取。”爱丽丝的面容上带着不容阻挡的决意，毫不退让地同艾莉娜对视着。 圣女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分界线，她觉醒血脉之前的世界，和她觉醒血脉之后的世界，是那般的割裂和不同。 在这天差地别的割裂之中，罗格思是唯一贯穿其中的存在。 虽然自那天过后，罗格思也如她一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她坚信，两人的本质都还如在布瑞德领中一样。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罗格思在得知她是圣女之后，丝毫没有变得如旁人那般的盲目崇拜与恭敬，依旧有着对等相交的姿态。 罗格思现在是她处在“成为圣女的世界”之中时，唯一不会将圣女之名套在她身上的人了。 “可你知道吗？有些东西，它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无论你再如何努力地去挖掘，也不可能寻的回来，只因为它从根本上消散了，不存在了。 “圣女大人，你真的就不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吗？为什么非要让人说的清清楚楚才行呢？ “那些过去你拒绝的、不愿收取的，早已化作了虚无，他已经给不了你了，也同样给不了任何人了……” 艾莉娜的视线回转，她眉宇微凝，用指腹轻轻拂过刻刀的刀刃，而后开始沿着刚才描绘的纹路，在坚硬的石板上划出一道道线条。 至此，两人又进入到沉默无言，可这沉默又好似并不平静。 艾莉娜看着是在雕刻魔法阵，但那干净利落的动作，总给人一种是在发泄某种情绪的错觉。 刺啦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刻刀的落下不断荡漾，远比周遭的刻录声要响的更多，更使人觉得不适。 爱丽丝则紧抿着双唇，直直地盯着那不断展开的纹路，眸中蕴藏着繁复驳杂的情绪。 她能听得出来艾莉娜话语中的批驳，且那批驳中还包着少许的妒恨。 只是此刻的她，除了看着魔法阵的刻画，也不知能再做些什么，再说些什么了。 虽然是简易的单体法阵，但一个错位的轮廓或一处错误的线条，都会导致魔法阵功效的消散或扭曲。 每一个符号、每一个纹路都承载着特定的含义和功能，这些代表着汇聚、引导和释放魔力的图案必须连贯，必须顺畅。 所以要格外谨慎和细致，唯有如此，魔法阵才能成功的构筑，才能有将其化为己用的可能。 幸运的是，就算是在发泄，艾莉娜在刻完最后一笔后，魔法阵仍然散发出了代表着雕刻成功的魔力光华。 一个嵌套着简易几何图形的圆盘虚影被她从石板上缓缓吸出，最终缩小凝聚至她的掌心里。 “露菲亚，你要来试一下吗？”艾莉娜将用过的废弃石板拿到一旁，将新石板放置好后，转头问向自己的好友。 露菲亚下意识瞥了一眼爱丽丝，见到圣女和善且礼貌的谦让神情，便应声颔首，拿过画笔，照着书本开始描摹起来。 她其实对爱丽丝并没有什么恶感，反而还挺喜欢这位圣女大人的。 因为对方不仅会帮罗格思澄清谣言，也没有用圣女的威势做过任何不道德的事情，反而是不管与谁相谈，都是一副友好的口气。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艾莉娜好像很讨厌对方的样子，尤其从刚才那些她听不太懂的交谈之中，她能更准确的意识到艾莉娜究竟对圣女讨厌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虽说没有听懂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但她也不气馁，而是用心地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准备今晚回宿舍之后就记在小本本上。 平日里她也总听不懂罗格思和艾莉娜之间究竟在说什么，又不好意思每次都发问，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肯定能搞懂这些话语的意思。 “今晚你可以去学院大树图书馆周围的草坪那边，罗格思本来就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但估计又要被教授留到彻底入夜后才能回宿舍，到时我会告诉他，你在等他。” 艾莉娜看着露菲亚描画了一会儿，语气平平地朝着一旁的爱丽丝说道。 爱丽丝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小手，随后她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才微笑着做出回应：“谢谢你，我会去的。” 库力教导课程时，并未规定具体的下课时间，想出教室放风，亦或去食堂吃饭，都随学生们自己安排。 随着时光消逝，天空中的太阳遵守着不知过了多少年都未曾发生变化的规则，缓缓地向着地平线靠近。 黄昏降临，天空逐渐染上一层沉静而又迷离的颜色，淡淡的橙红与浅紫交错在云层之间，形成了一幅模糊而幽静的画像。 下课后的罗格思又被带到了伊德鲁尔的木屋之中，除了库力和伊德鲁尔外，雅兰娜不知为何也赶来了。 木屋内的样式虽然和先前没有太大差别，但罗格思还是能察觉的出来，屋内的一切应当是都被更换过一遍的，他猜想，这大概率是伊德鲁尔想要彻底抹除卡斯帕尔曾在这里入住过的痕迹吧。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个藤蔓编织的小凳上，而他面前的三位教授，则是坐在了木质椅子上，共同居高临下地观察着罗格思。 没错，那眼神无比明显地表达出，他们三人此刻就是在观察。 雅兰娜居中蹙眉，伊德鲁尔和库力分坐两边，两人都抚摸着各自的胡须，一副严峻且认真的派头。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学生，只是不停地在审查与扫视之间来回转换。 “所以说，这孩子，很可能不只有两个高位智识特典，甚至有第三个？！” 库力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反应过来后又心痛地不断来回轻抚，顺便语气复杂地问道。 伊德鲁尔冷笑着睨视了他一眼，摆出一副胸有沟壑的姿态，无比笃定地下出判断：“三个？听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四个都算少的！” “矮人王在上！你这被雄驼鹿强*的老骗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让这孩子交由你这自私自利的混蛋教导！说不定就会沾染上和你一样的卑劣本性！ “一旦让我发现他有学到你那喜欢诈骗且不守信的坏习惯！我肯定要用火棍捅进你的*眼！再让它从你的喉咙里钻出来！” 库力听闻伊德鲁尔的嘲讽，眼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情绪激动地指着对方发出雷霆般的怒骂。 等到库力渐渐平复好自己的火气，雅兰娜揉着额头，很是莫名地向身旁两人问几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孩子身上其实也有圣女血脉？ “他在承担起钥匙的命运，打开禁锢圣女的锁时，便与自己身上的血脉产生了交感，进而一起觉醒了。” 雅兰娜让伊德鲁尔和库力齐齐陷入到了深思之中，他们不禁仔细地思考起了这个有点离谱的可能性。 又过了片刻，伊德鲁尔尝试着发出质疑：“圣女血脉之所以被称为圣女血脉，不就是因为这血脉只能由女性来觉醒吗？” “那你要怎么解释当前的情况？历史上除了圣女之外，也就那些存在于神话时代的先知才有可能获得如此天赋。 “而那些先知自从众神不于地上行走之后，便再也无法从此方世界诞生了。 “要这孩子是先知，众神的影子怎么一个都见不到？” 雅兰娜的回怼让伊德鲁尔一时无语。 “不管这孩子到底有多少高位特典，我们也不能强逼他说出来，而且那些知识，也不是单纯凭借特典就能构思的。” 库力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二人言语几句，而后看向罗格思，出声继续讲道： “孩子，我先不管你对雅兰娜提出的那些学说，毕竟那只是些基底理论性质的东西，它们从诞生到发展，直至做出成效，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还无人可以预料这个学科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但你今天对我讲的这些，绝对不能向其他外人道出哪怕一个词汇！ “因为这个东西太危险了！你知道无限汇聚魔力代表着什么吗？只要找到一个足够坚固，可以承载大量魔力的物质，那这结构足以掀起一场大型魔力风暴！ “哪怕只是品质最普通的魔能矿！只要大到一定程度，都可以轻易掀翻一个男爵领了！ “更严重的是，这东西完全可以量产！甚至可以由青铜阶的魔法师进行激发！ “就这些！还仅仅是最初级的应用方式！” “……” 罗格思闻言连连点头，心中琢磨着应该早点给家里寄一份信件回去了，看看能不能把东境的魔能矿收并一下。 他在前世见识过库力所描述的武器，再根据当下对此方世界的认知，一旦此类武器出现，统治阶级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把控一切相关资源。 依照罗格思的推算，能够制造这类武器的势力，恐怕也唯有圣赫尔忒、帝国皇室、万神殿，以及屈指可数的几位帝国大公而已。 而这些势力，哪怕没有此类武器，也都能随意掀翻一个男爵领。 所以最根本的重点，就是“量产”、“仅仅是初级应用”和“激发门槛低”这三个因素了。 不过联想到三皇子登上皇位，引发采邑贵族和皇室彻底爆发矛盾的世界线，他也觉得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有点危险。 “懂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乱说话了。” 罗格思真诚地感激过库力后，恳切的做出发言。 心中思索着果然还是自己加快学习速度，然后再结合前世知识，自己来做开发比较好。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库力愣了愣，赶紧朝着罗格思摆手道：“孩子，你和我还是可以说的，我们能够一起尝试做其他方面的研究。” “好的，教授。”罗格思继续点头，他讲的那些本就是抛石问路，能够和学院长进行学习，且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库力总觉得罗格思的反应，好像和自己话语中所表达的预想有些差距。 “明白的，教授。”罗格思照旧点头。 库力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总之以后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紧接着三人又开始不断向罗格思灌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告诉他往后可千万不能再凡有什么想法，就向导师乱说了。 罗格思像乖宝宝一般除了点头、就是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走前才会示意艾莉娜去帮自己扫尾。 直到夜幕拉开，三人确定罗格思确实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才由伊德鲁尔将他送回了自己的宿舍。 刚刚踏进木屋房门，罗格思就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艾莉娜和露菲亚。 艾莉娜此刻摆着一张冷脸，神情冷淡地翻着那本《魅魔研究》。 她见罗格思入门后，抬眸斜瞥一眼，便语带不耐地说了一句：“爱丽丝正在大草坪等你呢，快滚吧。” ------------ 第五十章 夜风吹过（二合一） 夜色渐浓，一轮弯月悬挂在高远的天际，犹如一颗孤寂的残珠，投射着清冷的光芒。 空中星星稀稀落落，散落在那黑暗的天幕上，犹如被乱撒的碎屑。 银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泄在罗格思的身周，他抬头看着点点星斗，稍稍沉默，便侧目望向身旁的少女，略表疑惑地问道： “所以说，你怎么也跟着我一起滚出来了？” 艾莉娜边走边欣赏着充满画意的天穹，她的面容被月光映照时，宛如一位素净的少女，显得清秀而平和。 可惜并未保持多久，伴随着罗格思的出声，她的脸色瞬间下沉，用冷冽的语气作出回应： “每当我的心情刚刚平静的时候，你就总会说些使我忍不住握紧拳头的言论。” “啊，那你先握着。”罗格思识趣地没再多招惹艾莉娜，而是看向了跟在另一边的露菲亚：“你为什么也来了？” 露菲亚的表情有些无奈，尤其当看到艾莉娜又被罗格思的话语惹得不开心时，更是多出些许疲惫，她叹了口气，糯糯地解释道：“我有点害怕你们出现争执……” “露菲亚，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喜欢参与争执，你应该多多看顾一下那个喜欢挑起纷争的家伙。”罗格思跟着摇头叹息，一样满脸无奈。 “圣女的崇拜者们为什么会跟贵族阶级产生冲突？教授之间又是为了谁在礼堂门前放声辱骂？希尔米学院的同学们又为何差点在教室里发生斗殴？还有……” 艾莉娜的质问声到这里一顿，后又狠狠地瞪视了罗格思一眼： “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你这家伙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产生各种莫名其妙的冲突。 “我觉得皇帝如果稍微有点远见，就该早点把你抓起来，不然再等你成长一段时间，你说不定就会变成战争贩子，使得各地领主带着骑士和佣兵们打来打去，把帝国秩序搅得一塌糊涂了。” 罗格思闻言眉头微蹙，面露不悦，语气沉重地驳斥着艾莉娜那些荒谬至极的评价： “一是因为凯文的愚蠢，二是因为教授的虚荣，三是因为学员的自私。你为什么能把他们自有的劣根性和我牵扯在一起呢？这和我有屁的关系。” 这番发言并没有引得艾莉娜立即去做出驳斥，她认真地观察着罗格思的反应，双眸不自觉地微微睁大：“你这家伙，竟然真的已经思考到了这种地步吗？” 罗格思还正盘算着又多了三个要求入账，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不由一愣，随即一股悲愤从他脸上升起：“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你这是在污蔑我正直且良善的伟大人格！” “不能吵架！”露菲亚察觉到争执的声音逐渐升高，一下子就挤在两人中间，她用掌心轻轻推开彼此，认真地做着劝解。 艾莉娜冷笑一声，没再去管罗格思，只是把露菲亚朝着自己拉近了一些，仿佛靠近另一边就会招致何种污染似的。 一股清风拂过希尔米学院的宿舍区，月光如银丝般洒落在学院图书馆周围的大草坪上。 每一根草叶都被柔和的月光映照得清晰可见，宛如一片尽情舒展的绿色碧波。 三人刚刚踏至这青翠的绒毯，艾莉娜便拉住了露菲亚，神情淡漠地向罗格思说道：“你一个人过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不会去打扰你们的。” “好。”罗格思干脆颔首，也不多说，在一眼望见远处伫立的爱丽丝后，他从袖袋中取出语言学相关的资料和笔记，迈步走了过去。 风儿随着他的走动吹起他的缕缕银发，爱丽丝同样注意到他的到来后，没有抬步赶来，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等待着他的靠近。 “入夜之后，风好像变得越来越大了，但是今晚的夜空真的很漂亮呢。” 不过一会儿，待到罗格思站在爱丽丝面前时，她微笑地抬手打着招呼，轻声细语地说出感慨。 “你是圣女，发言应该更加充满底气一点，不然再轻一些的话，这声音都该被风吹跑了。”罗格思将手中的纸稿递给对方，随口调笑道。 爱丽丝接过纸稿，并未立即打开查看，而是轻轻挪动脚步，向前靠近了罗格思些许。 她的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展示着独属于她的温柔。 “勋爵大人，还记得两年前，你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吗？ “那时的你身旁跟着两个高大的骑士，身后还有六七名治安官，真的是很威风呀。 “而当时的我刚买完糖块，准备回家熬焦糖呢，你就突然凑了过来，问了我好多好多的问题，吓得我根本不敢正常回话。 “后来也有好多次此种情况，毕竟你是领主老爷的唯一子嗣，而我只是一个平民而已，怎么就敢大声说话呢？ “可谁又知道，才过了两年，我就成为了圣女，而你也变成了小魔王。 “两年前的我们都还……” 爱丽丝脸颊上洋溢的笑容随着叙述愈加温暖和灿烂，到了最后还带上了一丝俏皮。 罗格思听着听着不由泛起困意，甚至想打个哈欠。他昨晚可是一夜都被艾莉娜缠得没睡，今天更是连个盹都还没打过，就被各种呼来唤去的。 但为了不破坏爱丽丝营造的念旧氛围，强行给忍了回去。 “对不起，我总是这样给你添麻烦。”爱丽丝发觉了罗格思的疲态，充满歉意地微倾身子。 “没事没事，这算什么麻烦。”罗格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比起艾莉娜那个天天都在寻机找茬的麻烦家伙，爱丽丝是真的温柔多了，也要好相处的更多。 “那个孩子……”爱丽丝抿了抿唇，脸上的歉意愈加显眼，踌躇片刻，还是努力着说道：“不管如何，那个孩子都对你动了杀手，所以就算……就算你消灭它，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如果可以做出选择的话，你会更愿意如何对待它呢？” 罗格思的眉宇轻微皱起，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和思考，他觉得爱丽丝的话虽然是指着化影魔在说，但好像又不全都是。 他抬手捏着下巴，神情显得凝重而专注，梳理好思绪后，他开口回问： “假如说有这么一只无辜的生灵，有个人因为一些缘由，无情地杀害了它。 “接下来我会说出各种理由，你可以试着思考一下对这些理由的感想。 “第一，这个人杀害生灵就没什么理由，仅仅是单纯地好奇生灵死去后会是何种模样，或许在其中还能感受到一点乐趣。 “第二，这个人根本不在意生灵的死活，他只是按照日常的规划活动，在活动过程中就把生灵杀害了，杀害后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犯下过何种罪行。 “第三，这个人只能吃这种生灵，如果他不杀掉生灵吞食的话，他就会饿死。 “第四，无辜生灵的存在挡在了这个人的人生目标之上，不下杀手的话，这个人终将带着悔恨进入坟墓。 “第五，无辜生灵的存在对这个人有极大的威胁，不下杀手的话，这个人很可能马上就会去世。 “第六，生灵虽然无辜，但如果不杀它，这个世界都将完蛋，地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灭殆尽。 “这个人为了世界的存续，也为了自己能够正常的活着，哪怕被世人谴责，他依旧下了杀手。” 罗格思看着爱丽丝的面色逐渐复杂，他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严肃地告诫道： “爱丽丝，你必须知道，不是因为世界的选择让你成为了圣女，而是因为你本就有着独特的天赋和崇高的品格，才会被世界所选择。 “你承担了这份责任，就必然会遭遇到底是否要下杀手的抉择，也会遇到因为各种理由而下杀手的存在，他们注定会接受你的审判。 “你必须早点把这些东西想清楚，然后再去坚定地执行自己的准则，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他想到有好几条线中的爱丽丝，都是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在对决中产生了犹豫，然后瞬间被杀，直接踏入死线，迎来了BAD END。 爱丽丝有着绝强的实力，但还没有相对应的心性，这是她最大的弱点，必须得好好调整一下才行。 “我现在想看看那个孩子，可以吗？”爱丽丝抓住了罗格思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带着一丝期待的笑，启唇问道。 “啊？” 罗格思一时被问的有点懵，刚才说了那么多，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教导心性的事情不能着急，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后，他抽回手，拿起腰间垂挂的魔导书，输入些许魔力将其摊开，一道虚幻的身影随即从中慢慢浮现。 爱丽丝看着化影魔渐渐凝实，她的眉毛微微拱起，眸中流露出爱怜和温暖，用手掌轻抚着对方的嘴角： “它这里很像你呢，根本不需要多做表情，就像是在噙着笑一样。” “是吗？我感觉除了发色，没什么像的地方。”罗格思轻笑着打量起这化影魔的样貌。 当他观察着这个缩小版的银发爱丽丝时，爱丽丝又抬头望向了他，嘴中忍不住呢喃：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个像是永远都存在的笑……” 蓦地强风吹过，映着月色光华的雪白发丝荡在罗格思的脸上，撩拨的他差点打出一个喷嚏。 “你这家伙，不是说不会来打扰吗？” 罗格思顺势收回化影魔，也将魔导书啪地一声合起，他一边单指搓着自己鼻子，一边对身边的艾莉娜出声质问。 “我帮你从食堂拿的苹果派要凉了。”艾莉娜很是正经地回道。 “苹果派？”罗格思凝眉想了想，回宿舍时好像没见桌子上有摆过这东西。 “那还请赶快回去就餐吧，不要浪费艾莉娜小姐的心意。”爱丽丝礼貌地对艾莉娜致意，而后又向罗格思说道： “最后，能否和我打个赌呢？如果我能获得首次新生学院竞赛中的第一名，就请允许我以学分置兑换化影魔。 “如果你得到第一名，我也会答应你一个不违反道德的愿望与请求。” “可以！”罗格思没再去想什么苹果派，即刻答应了这个对赌。 如果不是因为爱丽丝是圣女，对堕落属有极高抗性的话，他都想直接发动【立契特典】了。 “晚安。”艾莉娜主动向着爱丽丝道别后，便扯着罗格思的手臂开始往宿舍方向拽去。 爱丽丝目送两人在拉扯与吵闹中离去开，又见到露菲亚挤在两人中间不断地劝说着些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归于平静，手捏着被风吹得不断翻动的纸张，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清冷天穹，似是在向自己发问一般： “要杀人吗？” …… …… “哎呀，你怎么又生气了？！明明是你自己反悔凑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道个歉总行了吧？ “不是，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摆着那张臭脸，差不多就可以了。 “唉……你看看人家爱丽丝，人家就算…… “不是？！你真要动手啊？！” 罗格思见到攥紧双拳、快速靠近的艾莉娜，立马拔腿狂奔而去。 露菲亚见状焦急地朝着两人呼喊，担忧地追着他们的步伐。 一颗流星静静地划几人头顶的天空，带走了最后一缕夏气。 转眼间，秋天已然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名为圣赫尔忒的舞台，使学校中的不少树木都披上了标志着秋季的色彩。 在这一月之内，随着时间变化的不止有植被，还有“罗格思·布瑞德”这个词汇的含义。 它从一个单纯的侮辱性词汇，变成了一种象征。 象征一段关系的断绝，也象征一场死斗的开始。 随着竞赛的临近，学院之间爆发的冲突也愈加频繁，尤其是圣女院和魔王院之间。 “该死的家伙！你的品性近似我们的首席！” 螺旋塔的教室中，一位魔王院学员指着圣女院学员，如是说道。 ------------ 第五十一章 来自无底坑的应援（二合一） 罗格思靠在椅背上，透过高而窄的窗棂，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教室外的秋景。 那些过道旁树木枝条上的叶子，已经由浓绿转变为绚烂多彩的红黄色，宛如一把把火焰般随风摇曳。 时而就会有树叶飘落，在空中翩翩起舞，舞毕后则铺至地上，化作绚丽地毯的组成部分。 教室前排的吵闹声愈加浓烈，使得罗格思不由感觉更加无聊。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连下个棋都可以爆发争吵，吵也就算了，好歹动个手，给大家看个乐也行啊。 可惜在爱丽丝的压制下，他们甚至连骂人都不敢直呼罗格思的名字，开始用“我们的首席”、“你们的首席”、“魔王院的首席”来形容彼此。 “我在思考，是不是该给你起个别称了。”艾莉娜清冷的声音从旁传来。 “为什么？”罗格思收回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因为如果我直接叫你的名字，感觉会严重失仪，也怕你误会我是在羞辱你。”艾莉娜很快作出解释。 硬了，罗格思的拳头硬了。 他很想现在就把艾莉娜按在课桌上，然后狠狠地踹她屁股。 一个月里，他可是跟着各个学院长开了不少的小灶，各项魔法技艺都得到了充足的进步。 但为了遵守课堂纪律，当好一个标准的优等生模范，来以此回报教授们的殷殷期许的他，忍了。 要不然的话，艾莉娜早就已经梨花带雨地向他不停求饶了。 “你把卡斯帕尔折磨成那种模样后，大家畏惧你也很正常，再加上教授们对你毫不遮掩的偏心，也理所当然的会产生嫉妒。 “但真正该厌恶你的，应当只有那些被迫接受你独裁分配条例的学员才对。” 艾莉娜对罗格思的反应轻笑一声，而后又将视线移向奥古斯德斯院学员扎堆的方向，思考着继续说道：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被锁在观星塔中那段时间能将恶名传的极广，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公民们的闲谈娱乐。” 罗格思闻言略微点头，也跟着瞅向与艾莉娜一般的方向。 只见卡斯帕尔正一脸殷勤谄媚地不断朝着第三皇子说着什么，而他们两人周围则出现了小范围空座。 哪怕是忠心耿耿愿意追随第三皇子的人们，都不太能受到了卡斯帕尔那无时不刻的做作，只能象征性地围绕在皇子周围。 而第三皇子则神情僵硬，一脸麻木，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噢，对了。” 罗格思目光回转，从袖袋处掏出一片纸张来，其上正写着卡斯帕尔昨日对第三皇子观察的报告书。 在最初，罗格思还会每日观看几眼，但后续慢慢的，报告书的内容逐渐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八成以上的内容都变成了对皇子的赞美和歌颂，真正能提供帮助的情报只有零星点点。 他也因此变得不太乐意去梳理其中的信息，偶尔还会扔给艾莉娜叫其帮忙瞅瞅。 “莫洛斯特学院之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能确定和他有关了。” 罗格思将纸张递给艾莉娜，托着下巴蹙起眉来。 就在前些时候，莫洛斯特学院里出现了一些打着“罗格思·布瑞德”的名号，强行向其他学员“合理”收缴学分的家伙。 一开始还只是两三个人，后来可能是看罗格思没太多反应，也或许是他们自觉没被发现，参与人数反而渐渐壮大了起来。 学院的导师们也都遵循着只要不去主动找他们，他们便也不去主动干涉学员交际的原则，没去管理这些离谱的事情。 说起来，罗格思在前不久还听闻了这个学院的首席，曾与艾莉娜发生过对决。 过程好像是对方刚刚凝聚起火元素，就被艾莉娜以超远的施法距离鼓动起了对方身周的水元素，进而爆发出大片的水蒸气，让对方陷入到了严重烫伤之中。 因为艾莉娜从没主动向他提过这件事情，他也便没去多问。 收起有点飘散的思绪，罗格思抬眼扫视了一遍前排座位。 “德利克！待会儿下课后你来我这边一下！” 他的叫喊瞬间让教室一静，原本在前排吵架的众人也全部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是！首席！” 德利克立马从靠墙居中的位置上站起，大声做出回应，好似生怕会晚上一秒。 众人眼见这幅情景，使室内变得更加安静了。 他们没想到连德利克那般拥有恐怖相貌与威压的家伙，都得这般谨慎地对待罗格思的传召。 “好！很有精神！” 罗格思刚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其可以坐下后，雅兰娜便紧接着步入教室，开始讲述起了今天的课程。 此次的教学内容罗格思早已学习过了，他也经过教授的批准，获得了在课上只要不打扰别人，就可以随意研究自己感兴趣知识的特权。 拿起羽毛笔，吸够墨水，他开始在稿纸上胡乱勾画起了这个世界上无人认识的潦草符号。 其中混杂着形式各异的字词，且排版也是无比混乱。 艾莉娜略微瞄过一眼，便没再多看，转而认真听起了课。 罗格思于纸上乱画的，正是《晚钟四重奏》的学院线中，关于马上举行的竞赛副本中的各个支线发展。 因为他的加入，必然已经引起了各种各样的蝴蝶效应，不可能完全按照原装剧本的路线发展。 所以他必须得挑拣出不太会发生变化的情报，也要尽力推测出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意外。 待到雅兰娜提出下课，罗格思便将面前布满胡乱涂鸦的纸张捏入掌中，引导火元素将其变成了点点灰烬，后又用土元素包裹灰烬，凝结成了一颗纯灰色的小石子。 在这个象征能当做祭仪素材的世界当中，这么一颗小小的石子，也足够显得贵重了。 “首席，我来了。” 罗格思窗边的光亮蓦地被一道身影挡住，他抬头寻声看去，看到身侧的紫发少年，面上露出无比和善的笑容。 “过去一点，给我的好朋友让个位置。” 他挪动屁股，用力地将艾莉娜往里挤了挤，而后也不管少女那嫌恶的神情，不由分说地伸手把德利克拉至自己身旁坐下，顺势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语气感慨地言道： “兄弟，不用如此拘谨，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德利克被强行拉到座位上时表现的很是局促，当罗格思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后，身子更是猛地紧绷起来。 他那凶神恶煞般的面容上流露出了极其明显的谨小慎微，让人看了只觉无比违和。 “首……首席大人，我是犯下了什么自己没能知晓的大罪吗？” 德利克听闻罗格思的陈述，眼睛睁的巨大无比，其中充满了迷茫和惶恐，语气颤抖地发出疑问。 “你没罪！”罗格思面色一沉，使劲拍打了一下德利克的肩膀，语气感慨且复杂的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你没罪，才会和我是一类人。因为我们都没有罪，都是这般的温柔与善良，却也都遭到了蠢货们的误解，从而到处传播我们不曾做过的恶毒谣言。 “德利克，我一眼便能看出你的良善，只因为我同你一样良善。我一眼便能知晓你的苦楚，只因我与你抱有相同的苦楚。 “所以我想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尽管让那些怀疑我们的去怀疑，只求我们之间可以彼此相信。” 德利克愣愣地听着罗格思那充满诚意的发言，凌厉的眼角不禁露出少许湿润。 他想起两人刚刚相见时，从小相识的尤妮斯无情的躲避着自己，反而是罗格思上前搭住了自己的肩膀，道出过让他颇为感动的言辞。 而这一次，又是如此深刻地理解到了他的难过之处。 “我相信你。”德利克用沙哑的嗓音哽咽出声，抬起手臂擦过自己眼角溢出的水光。 他本就没见过罗格思作恶的场景，哪怕是与卡斯帕尔的决斗，都因为无人告知他时间地点而错过了。 至于资源的分配规则，因他的成绩排名靠前的缘故，还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 再加上罗格思的神情是如此真挚，动作又是如此亲切，使得他不由觉得，对方说不定真的也同他一样，是个好人，只是被谣言污蔑过甚而已。 罗格思观察着德利克的反应，微不可查地颔首，随即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一张名单，摆在了德利克的面前： “我的一部分恶毒谣言，就是由这些人造出来的，他们不仅污蔑我，还以我的名声去强收其他学员的学分。 “德利克，我是一个无法容忍卑鄙行径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掠夺别人财产的家伙。 “所以我想请你将他们强行收取的学分给我带回来，同时也得要求他们再拿出足够的学分，去补还给其他学员。” 德利克刚开始还在认真听着，甚至想要出声附和，直到最后一句，他又将嘴里的话给吞了回去。 罗格思注意到了对方的犹豫，他语气一变，开始放轻声调，柔和而舒缓地循循善诱道： “恶人就应当遭到作恶的惩罚，被欺者无法达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事迹，就只能由我来代劳。 “但是如果我本人直接过去，那些家伙说不定就会正好借机栽赃，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代行者，而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兄弟。 “收来的学分，我也可以直接让给你百分之二十，使你得以随便购置那些平时只能眼馋的魔法道具或者素材。 “德利克，我知道你爱着尤妮斯，但却不能跟她讲话，只得在边角窥视着她，又不敢期许与她的相遇。 “可如果你变得足够强呢？强大到无人能忽视你的地步呢？那时的她深知你良善的秉性，又见到你足够的天赋，绝对会转变态度的。” 德利克听着话语中描述，呼吸稍显急促，眼中逐渐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罗格思高兴地再次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心想【立契特典】的煽动效果是真的不错，也不知被【启迪特典】加成后，能同时煽动多少人的情绪。 “如果到时他们不还怎么办……”德利克在决定帮忙后，带着不自信的语气问道。 “那你就说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名字——卡斯帕尔，他们听后肯定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罗格思本想说只要你这个人往那里一站，不需要用卡斯帕尔的下场去恐吓，他们也没可能会拒绝。 只是害怕伤到对方的心，他便体贴的换了个说法。 而且关于学分，那些人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因为像“语言学”一类的功绩根本就无法估算成为学分，所以罗格思只获得了不少学院长的人情，以及对未来的承诺。 虽说能收获这些学分买不到的人情，比实际的学分要更有价值。 然而作为一年级新生，他想要兑换资源素材，终归要落实到足够的学分身上。 可如果只算自己追随者的纳贡，和课程中收获的那部分，还是不太够能买到他此刻很想获得的一件物品。 所以这些养了快一个月的韭菜们，必须得赶在竞赛开始之前收割一波了。 “好了，你应该要去食堂喝下午茶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罗格思感觉到了腰间魔导书传来的波动，客气地将德利克请离了座位。 【主人！至高们想要同你说话！】 他解开魔导书身上的牛皮带，微微翻开书页，便见到了这么一行扭曲的文字。 啪—— 只一刹间，他就将书狠狠地合了起来。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 【正直商人对您与化影魔签订契约的行为表示赞叹。】 【祂代表无底坑众神为您降下了奇迹赐福，在未来一周之内，您将完全免疫任何堕落类属性的攻击。】 【告知！任务“惩戒恶徒”已发布。】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众神在短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告知！无底坑的正直商人遭到了多次重创，或将休养极长一段时间。】 罗格思沉默地看着弹窗不断跳动，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收拢起来，接着又点开了任务栏。 【名称：惩戒恶徒】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请您于竞赛中，帮助丰收者协会的成员，将失序渊的恶徒献祭给伟大的无底坑。】 【奖励：视情况而定】 【惩罚：无】 【备注：无底坑的众神期许着您能够完成一场精彩的献祭仪式。】 【请选择是否接受】 ------------ 第五十二章 以罗格思·布瑞德首席的名义 失序渊，顾名思义，是一个失去秩序的地方，也是一个与无底坑冲突不断的所在。 无底坑众神们的性格虽然都有些奇形怪状，但祂们各有自己所坚守的行为准则，并愿意为之贯彻到底。 而失序渊的存在们则完全相反，它们认为秩序就是一颗生长在混乱之上的毒瘤，是必须被彻底抹消的肮脏概念。 两派的存在们为了各自的信念，自诞生伊始便争斗不休，在无尽的岁月中积累了无穷的仇怨。 这是神话史诗中对于双方的描述，然而罗格思知道，事实并非仅仅如此。 失序渊远比传说中更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乱，它乱到了，你甚至能在这个全体信仰混乱的地方，找到一批坚守秩序的存在。 这些存在们认为，秩序是混乱的补充、是混乱的延续、是混乱的倒影、是混乱得以显现的终极源泉。 唯有更高的秩序，才能带来更高的混乱。 同样的，失序渊中众神的实力也很乱，有些神明强到了人类所不能想象的程度，而有些神明，弱小到了有可能会被一个白银阶骑士随手拍死。 无论是经验性还是理论性的知识，都没办法用来推测与判断有关失序渊里的存在。 只有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才有可能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然，也有不小的概率使人根本无法明白就是了。 至于任务中描述的“恶徒”，就是一位大概可以被称为“神明”的存在。 之所以用“大概”，是因为对方除却拥有所谓的神格，便没有与大众认知中的神明相关的任何特质了。 在圣赫尔忒的校史中，对方在几十年前听从了某位导师的建议，来到了学校中充当起了学员竞赛的裁判与计分员。 只因为对方喜欢坚守游戏的规则，又拥有与之相配的能力，更兼加入圣赫尔忒意味着能够获得世界上最强魔法学校的庇护，祂也就顺势留了下来。 再有便是，祂虽然拥有神格，但却是失序渊的神格，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神格。 带有失序渊特性的素材就如同盲盒，你永远不知道在仪式中加入它之后，会发生哪些让人崩溃的情况，便也就没什么人会去打这个“伪神”的主意。 嗯，除了无底坑。 其实，对于所有生灵，乃至于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对方都不被认为能够算一位神明，就连祂所拥有的神格，也只是被简单粗暴的命名为了“混乱之心”。 要不是游戏文本中确确实实地称呼对方为“神明”，罗格思也很难将对方当成正儿八经的神明。 因为按照当前的世界规则，所谓的神是没可能在现世中出现的。 毕竟那些神明现在连契约代行者都做不到，更遑论降临了。 当然，或许是别样的爱意，也或许对方的神格对一般生灵是猛毒，对无底坑的存在却是美味珍馐。 不管如何，无底坑都给予了对方应有的待遇和尊重，甚至由众神一起下发了这个献祭任务，不过也指不定祂们压根不怎么关心这个“伪神”，只是想找些乐子而已。 最后，对方的称号也并非“失序渊的恶徒”，而是“失序渊的游戏之灵”。 【游戏诞生于秩序与混乱的相互追逐之中。】 当罗格思的中指轻推单片眼镜，琢磨着《晚钟四重奏》中对于这位神明的备注时，一丝温热的鼻息触到了他的脸颊。 他缓缓侧过脸去，与艾莉娜双目相对。 两人面孔离得如此之近，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罗格思的双眸大大方方地睁着，任由对方仔细探查眸中到底有着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因好奇而起的动作，似乎又变成了一场较量，就好像谁先挪开视线，谁便输了一般。 艾莉娜羽扇般的雪白睫毛微微颤动，她率先结束了这孩童气的游戏，面上带着些许微红，将视线挪到了身前摆放的教科书上。 “呵，幼稚。” 在听到罗格思那得意的轻笑声后，她语带不爽地出声评价道。 “是的，艾莉娜大小姐最成熟了。”罗格思应声颔首，彰显着自己的包容与大度，他在察觉到对方脸色微变时，赶忙继续补充道： “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在竞赛的时候得需要你多多帮助了。” 艾莉娜闻言面上显出少许困惑，她知道罗格思虽然需要为同圣女对抗做不少的准备，但也从来没有将圣女当成一个需要重视的麻烦。 而第三皇子的优先级甚至还要在圣女之下，思索片刻，她缓缓吐出一个人名：“蒙特罗伊……” “具体情况届时我会告诉你的，而且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罗格思对这猜测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诚恳地拜托道。 “那到时你再同我说。”艾莉娜微微眯起眼睛，满不在乎地斜睨了罗格思一眼。 罗格思看到艾莉娜这幅反应，便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他总觉得对方有时很像猫，明明很受用却总是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非要保持着那莫名其妙的骄傲。 可偏偏又喜欢故意在他能够注意到的地方，表露出一些让他足以意识到，对方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的小动作。 偶尔罗格思也会在艾莉娜做这些的时候，想象她有着一对雪白的立耳和一根微微晃动的尾巴，那样便会使她给人的感觉变得无比有趣。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夜幕拉开之后，诸多刚从食堂吃完晚饭的学员，结伴三三两两地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今夜一年级莫洛斯特学院宿舍区中的氛围，远不如往日那般轻松。 不少学员都静静地注视着一位头披紫发、表情凶狠的希尔米院学生踏入到了自家学院的宿舍大厅。 紫发少年凌厉的眉骨使其显得异常锐利与冷酷，那如同刀刃般刻出的面庞，以及低垂的鬓发更是增添了他的狠辣气质。 待他那携着淡淡疤痕的口角轻微上扬时，人们只觉这笑容里没有丝毫温暖和善意，只有一丝冷酷和不可预测的危险。 “我以罗格思·布瑞德首席的名义，想找几位贵院的同学商谈一些事情。” 德利克用沙石摩擦般的嗓音做着解释，而这声响传入众人耳畔时，宛如宣告。 ------------ 第五十三章 罗格思在害你 莫洛斯特这个学院相比其他大多数学院来说，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特点。 大部分考不进其他学院的新生，最终都会走入这个“平庸者的故乡”。 也因此，莫洛斯特学院的新生人数，也是所有学院中最高的。 他们每个年级的宿舍都是一栋巨大的塔楼，每个寝室也最少要有两个学员同时居住，但却远不如希尔米院那两人一幢木屋来的舒适。 每座宿舍塔的一楼都是个巨大的大厅，以供学员们有开阔的空间交流玩闹。 相比学员的平庸，大厅的装饰却很是豪华。 众人头顶上悬浮着数个被魔法驱动的灯笼，它们发出柔和的光芒，为大厅带来温暖而舒适的氛围。 再在其上的穹顶，则镶嵌着巨大的彩色玻璃，散射着斑斓的光芒，这些光线变幻出各种色彩，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德利克站在大厅的门口，欣赏过这瑰丽的图景后，又看向面前陷入沉寂的众人。 他觉得不能就这么静默下去，便从袖袋中掏出了罗格思给予的名单。 在入学之后，他为了能交到朋友，曾经记下过同年级所有人的名讳和对应的容貌，以便交谈时可以体现出自己的用心和友善。 然而这份努力始终没有得到过回报，甚至命运都不曾给过他施展的机会，没成想此次的场合居然能够用得上了。 他先是扫了一眼名单，而后抬眼锁定了一位有着棕灰色卷发，脸上带着雀斑的男生。 当他刚刚抬脚向前踏出一步时，那个方向的学员尽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德利克的动作在他们看来就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那强大而凶狠的气场都快凝结成了实质。 尤其当对方拿出一张似是名单的东西，又打着罗格思·布瑞德的名号之时。 敬畏和胆寒不禁在他们的脸上浮现而出。 德利克见状面露失望，他张口想继续解释一些什么，但却又不曾真的说出，而是停下脚步，继续讲道： “瑞弗斯同学，听说你以罗格思首席的名义，强收了数位同学共855学分对吗？” 藏在人群中的瑞弗斯闻言微微战栗，他吞咽了几下口水，看着德利克直视而来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过去。 “我诚恳地向罗格思·布瑞德首席致以最真挚的歉意！” 待走至德利克的面前，瑞弗斯那有着雀斑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猛地一个抚胸躬身，高声致歉道。 他没想到罗格思不仅仅知道他私下的作为，居然还知晓的如此清楚。 道歉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对方，只见那张凶恶的脸上挤出了一股狞笑。 “十分抱歉！我并没有羞辱贵院首席的意思！我只是想称呼他！ “不对！我没有觉得他的名讳是一种羞辱！也不对！我只是……” 瑞弗斯的语速变得急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一颗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而下，眼中则流露出无尽的后悔与无助。 “这是我的徽章，您尽管取走其中的学分，只要您可以原谅我的过失！只要贵院首席不会追究我的愚蠢！取走多少都可以！” 他赶忙将徽章双手捧上，蓄满泪水的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首席说过，他讨厌掠夺别人财产的卑劣行径。”德利克也不想真的为难对方，只是将对应的学分用自己的徽章碰触取走之后，再次嘱咐了一句：“所以请你将对应的学分归还给那些同学，可以吗？”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瑞弗斯即刻应声。 接下来流程的轻松程度远超德利克的想象，凡是被他点名的学员，都会马不停蹄的赶来送上学分。 有些不在大厅的，被人用传讯道具通知之后，都会立刻撇下手中的活计，马不停蹄地赶至德利克的面前。 直至夜色渐深，德利克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他看着大厅中满是恭敬神色的学员们，微微清了一下嗓子，满是歉意地回道： “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事情已经结束了，顺便代我向贵院的克尔文斯首席问好。” 德利克觉得最后还是要给予对方学院足够的体面，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到来毫无恶意才行。 随即他转身走出大厅门廊，披着星光向着希尔米学院的宿舍区行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刚回到自己的宿舍木屋时，尤妮斯竟在门口等着他。 同罗格思一样，他也是单人居住，但与罗格思不同的是，并不是教授也授予了他特权，单纯是无人想做他的舍友。 “夜安，你怎么来了？”德利克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愣愣地看着那拥有着火红长发的身影。 这还是入学以来，尤妮斯第一次主动找他。 “我听说了你在莫洛斯特学院做的那些事情！你必须离罗格思远一点！他在害你！”尤妮斯秀眉挑起，面色严厉地出声警告道。 德利克满是期待与雀跃的心情瞬间沉寂了下来，他张口想回说些什么，可又犯了犹豫的老毛病，不知该如何诉说。 罗格思是入学后第一个宽慰他的，也是第一个愿意搭他肩膀的，更是第一个愿意分享给他如此庞大学分的恩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知道罗格思如何害了他。 “接下来的竞赛，圣女会带领我们走向完全的胜利！到时便会把你们魔王院甩的远远的，很快罗格思的首席之名也绝对会被去除！你自己清醒一点吧！这是作为童年好友的忠告！” 尤妮斯见他犹豫的做派，语气也变得更加冷冽了起来。 “我们魔王院吗……”德利克喉头哽咽，声音变得更加沙哑，莫名其妙地向着对方道出如此一句。 尤妮斯闻言紧蹙眉头，只是随口撂下一声“晚安”，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德利克目视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驻足良久，他咬牙转身朝着罗格思所在木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过后，来到自己首席的木屋门前时，其内传来了少年与少女不停打闹的叫喊。 “艾莉娜！我警告你！并不是我打不过你！只是我不想对女生出手而已！不要逼我丢开布瑞德子嗣的体面！” 德利克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至吵闹渐熄，他深吸了一口气，屈指叩响了门扉。 “德利克？发生什么了？”一脸狼狈的罗格思刚打开房门就见到了两眼通红的德利克，他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臂，关心地接连说道： “是讨债不顺利吗？没关系的！下次我带你去找回面子！谁欺负你了？！我替你狠狠地揍他！” 德利克听闻言语，眼眶愈加的红润，他吸了吸鼻子，艰难地开口：“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觉得您与艾莉娜小姐的感情真好呀。” “我和她……”罗格思刚想辩驳，但见对方的情绪似乎很是不对，便上手揽住了对方的肩膀：“要去大草坪好好同我聊聊吗？” “不麻烦您了……”德利克抬手抹过双眼，而后用坚定的语气朝着罗格思说道：“我希望您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当然！我们院的学员是全年级里最努力上进的，还能有什么理由可以使失败胆敢降临到我们的头上呢？”罗格思认真承诺道。 ------------ 第五十四章 狩猎开始（二合一） 三日匆匆而过。 踏入圣赫尔忒的一年级新生们，正准备迎接他们入学生涯中的首次学院竞赛。 此刻的天空之中泛出毫无瑕疵的湛蓝，其上没有一丝云彩的痕迹，显得异常纯净，让人不禁联想起那无边大海。 晨时阳光的倾斜而下，照射着圣赫尔忒的学校斗技场。 它的规格比所有学院斗技场都要大上一圈，无论是用材还是形制，也都让人觉得更加古朴厚重。 围绕在竞技场周边的阶梯型观众席上，围满了来自各个年级的学员，他们尽皆身穿各自学院的校服，一眼望去只觉泾渭分明。 而在竞技场中央，则聚集着数百位等待着竞赛开始的一年级生们。 他们的眼神或坚定、或期盼、或紧张，弥漫出独属于青春的氛围。 蒙特罗伊并没有赶往兰铎纳院学员的集中地，而是站在人群边缘，眺望着希尔米院学员们的聚集所在，他目光痴迷地追寻着罗格思的身影，喉头不住地滚动着吞咽口水。 他能感觉到，罗格思身上那堕落的气味远比往日要浓烈的多，那是只有无底坑众神降下过无边赐福才会发生的情况，也唯有无底坑的信徒才有可能瞻仰到如此神迹。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关微微发白，身体轻轻颤抖，胸膛上下起伏。 拼尽全力地压制着自己快要满溢而出的激动，他甚至不敢再向着罗格思的方向靠近哪怕一步，唯恐自己会因兴奋而忍不住瘫软倒地。 “快了……就快了……等到这次事件完结的时刻……” 他舔舐过一圈自己的嘴唇，口中发着旁人无法听清的呢喃。 “蒙特罗伊！关于莫洛斯特学院的事情是不是你告的密？！” 一位身着奥古斯德斯院制服，有着一头浅棕色短发，神情桀骜的少年来到蒙特罗伊的身旁，张口便诘问道。 “噢？这不是艾迪斯勋爵阁下吗？”蒙特罗伊艰难地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您指的是那些借着罗格思首席的名头，四处为自己敛财的家伙吗？” 艾迪斯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他没想到蒙特罗伊会如此轻易地就承认了。 蒙特罗伊虽然身在兰铎纳学院，但母族却是皇权派贵族，再加上他这个人自从入学以来就显得十分孤僻，恰好又与第三皇子没什么交际，便被选择当做了联络莫洛斯特院中那些学员的人选之一。 按照规矩，艾迪斯是不需要和蒙特罗伊直接接触的，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位二年级的学长，只需让蒙特罗伊知晓，这是来自皇权派贵族的授意就好。 但当事件暴露到这种地步之时，这些繁琐的防范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你……”艾迪斯伸手指向神色坦然，毫无悔过之意的蒙特罗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习性简直近似罗格思·布瑞德！”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极致的羞辱，蒙特罗伊竟然毫无气愤之色，阴柔的脸上反而升起阵阵潮红，眸中带着仿佛被给予了极大认可般的喜悦。 “您……您能再说一次吗？”蒙特罗伊声线颤抖，神态彰显出他对这句评价感到的欢愉。 艾迪斯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他之所以来找蒙特罗伊问罪，本就是为了躲避那个叫卡斯帕尔的变态，却没成想，眼前这个家伙居然也是个无法言喻的东西。 “你绝对会为现在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恶狠狠地撂下如此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 蒙特罗伊闻言面露不屑，这些幼稚的小鬼还不知道，届时的他早已不在圣赫尔忒。 他本想给对方下一个不易察觉的诅咒，来惩处对方的不敬，但想起刚才那句让人激动的夸奖，他还是决定好心地饶过对方一次。 随着他把视线再度移向希尔米院学员们聚集的方向时，那里已经爆发出了数股魔力波动。 圣女院和魔王院的学员们各自鼓动着魔力，不断地朝着对方冲击而去，掀起阵阵狂风与烟尘。 “他们怎么还不打啊？爱丽丝这都不在，也没人阻止，都在怕什么啊？” 罗格思左眼戴着单片眼镜，腰间挂着魔导书，正双手插袖，神色悠然地吐槽着周遭的情况。 像单片眼镜这种外来魔法道具本是不被允许使用的，不过他付出了高额的等价学分，换得了在任何竞技场合都能动用这个道具的权力。 围绕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两院学员们，都在拼尽全力的相互较量着，但同时又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既没有释放实质性的魔咒，也没有让魔力冲击扫向罗格思所在的范围。 尽管罗格思这个人的存在并不讨喜，可经过一个月的共同上课，却无人会怀疑他的智慧与实力，也逐渐认可了他拥有着与圣女对等的地位。 “那家伙一直在看你，确定没有问题吗？”艾莉娜并未望向别处，语带疑惑地同罗格思说道。 “问题不大。”罗格思随口回道，没再去记多了一个要求，因为积累的要求数量已经多到他懒得计数了。 所谓的问题也就是竞赛进入第二阶段后，竞技场地会被迫从现世剥离隔绝，几个丰收者协会的信徒会闯入竞技场去找圣女的麻烦，再加上因他的入场，会引得无底坑众神主动叫祂们的信徒，去多打一下失序渊神明的主意而已。 一切都还算在预料之中。 毕竟这可是主角初次参加的实践考试，怎么可能不出一点意外。 片刻之后，圣女院与魔王院的魔力对冲逐渐平息，罗格思抬眼望去，只见爱丽丝神色严肃的踏入到希尔米院的聚集区中。 她先是批判了几句不顾同院生情谊而展开魔力对轰的糟糕行为，而后又缓缓来到罗格思身前，挥手用魔力升起一道隔音屏障，仅将罗格思与她包裹其中。 “接下来的竞赛可能会出问题，你要注意安全。” 屏障刚起，爱丽丝便面色严峻地对罗格思叮嘱道。 “我相信校方会保证好学员们的安全的。”罗格思斜瞄了眼沉下脸色的艾莉娜，朝着爱丽丝玩笑着回道，只当她是在提醒学员之间的无限制施法可能会造成意外。 爱丽丝闻言抿了下唇，因被交代过不能解释太多，她只得再次认真叮咛几句后，接着问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她睡得蛮香的。”罗格思稍稍沉吟，便示意对方无需担心。 化影魔在前一个月里经历过多次他与艾莉娜的混合调教，但收效却始终寥寥，脾性倔的根本听不进任何教育。 最后罗格思和艾莉娜索性只把对方当成了劣化版的爱丽丝，时不时就会叫醒对练几下，偶尔还会让露菲亚也来加入锻炼。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可说了。 爱丽丝察觉到了罗格思不愿多谈的意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继续承诺道：“这次竞赛，我会努力保持公正。” 罗格思闻言颔首，他明白校方不可能让圣女输给任何人，同样也明白爱丽丝哪怕被校方强行认定为第一名，也不会拿着“虚假的名次”来要求他履行一月前的赌约。 这也是他当时会痛快应下对赌协议的缘由。 “注意安全。”爱丽丝撤下屏障之前，再度耐心地嘱咐过一句，随后才回到圣女院学员的簇拥之中。 也正是此时，艾弗里副校长与数位学院长也凭空出现在了竞技场的上空，位置于参赛学员聚集处与观众席的中间。 副校长先是按照往日流程，诉说起了圣赫尔忒的悠久传统，又道出某某知名大魔法师或贤者也曾在这斗技场中挥洒过热血。 然后才宣读起了本次竞赛的积分制规则。 积分被划分为个人积分与学院积分。 譬如在某位学员完成相应的竞赛任务，或驱逐其他学员获得积分时，此分数会被分为两份，分别计入到个人与学院之中。 当学员被驱逐出赛后，个人积分将被削减至十分之一，学院积分则保持不变。 赛后积分结算时，会以各学院获得的学院积分总数，再除以各学院人数进行排名。 这样做的最大目的，就是削弱那些强势的个人学员带来的影响，以便更好彰显出各学院的整体水平。 罗格思听着听着不由蹙起了眉头，副校长说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一句话提及到了希尔米被分割成两院的特殊情况。 看样子，是要将两院直接当做整体的希尔米学院来结算了。 可这样一来，有些模糊的积分获取情况，不就得自己与爱丽丝在赛后不断扯皮了吗？ 然而并没有给他提出意见的机会，副校长宣讲完毕后，直接一挥木杖，让各院众人周遭的景象开始腾转挪移，眨眼间便把他们送到了入场甬道之中。 罗格思在与卡斯帕尔决斗之前就进过类似的甬道，不过与上次学院斗技场不同的是，当下甬道的尽头变成了一个用环状几何图形嵌套构成的魔法阵。 无数蝌蚪般的符文在其中缓缓沉浮，经历过魔法阵课程基础教育的学员都能看出来，这个阵法还没到真正开启的时候。 众人脚下的石板平坦而坚硬，板面上恍如经历过无数次的脚步踩踏，留下了新旧遍布的磨损痕迹。 罗格思通过顶上孔洞投下的斑斓光影，抬眼扫过甬道中的四十多人，他们尽皆是追随自己的学员，毫无半个圣女院学员的影子。 明明是整体计分，却又是分开入场？ 他有点没太搞明白校方这波操作，猜测着校方难不成是怕两院学员会在甬道之中就打起来不成。 甩开纷乱的猜想，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对面前的众人开口道： “按照规矩，我作为首席，本应说几句鼓舞人心的冗长宣言。 “但开赛在即，我先说些对大家有用的东西。 “关于此次竞赛获得的个人积分，我不会再要求大家上缴了。再有就是，驱逐其他学院同学超过五名以上的学员，还可以从学校结算的最终奖励中抽取对应的奖品。” 魔王院诸人最初对罗格思的发言没什么反应，但听到个人积分可以私有时，都不禁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经过一个月后，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这些本就该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为什么要去刻意驱逐他院学员？正常完成竞赛任务才是获取积分最快的方式吧？” 欢呼声渐小时，一位学员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问的好！”罗格思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而后扯起了什么猜疑链、什么黑暗森林法则、什么除同院生外皆不可信任之类的理论。 听的众人神情皆从发愣缓缓转变至凝重，甚至后怕。 其实正常竞赛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按照罗格思对往后赛事的了解，学员之间的实力对抗比例会逐步增高，而当下的混战正是提升个人实力的最好机遇之一。 他不喜欢只求暂时最优解的贪婪算法，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以期往后这群追随者们，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收益。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是同学，而是敌人。 “想想那些一直以来依靠圣女光辉，随意污蔑我们的圣女院学员；想想那些只因为你们被迫追随着我，就给你们冠以魔王院学员污名的讥讽者们。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敌人站着，而自己倒下。 “因此，我希望你们能以最快速、最高效的方法，给予敌人们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打击！ “能够背后偷袭，就不要正面交锋。 “能够欺诈暗算，就不要光明磊落。 “能够群起而攻，就不要单打独斗。 “能够彻底驱逐，就不要只是击昏。 “能够击昏，就不要只是打成重伤。 “能够打成重伤，就不要只击成轻伤。 “有远程魔咒就释放远程魔咒，一定把控好能够随时逃跑的距离。 “总之，一定要放下体面，努力追求效率，不计一切地打击他们、摧毁他们！要知道，怜惜敌人，必将使自己流血！ “如若你放不下体面，而其他同院生这么干后获得了大量学分，那你将会被远远甩在大家身后，彻底排在正态分布的尾端，再也爬不起来！” 罗格思高声宣讲了一通无限制格斗术的至理名言，语气渐渐回缓，平平地继续讲道： “狼群行千里得肉，狗众行千里吃屎。 “我希望你们能让我看看，也让圣女院的那群垃圾们看看，究竟谁才是更强者。 “还有人记得，我之前常对你们说的一句话吗？” 在【立契特典】的影响下，不少学员早已面色通红、呼吸粗重，情绪犹如被燃起的篝火般爆裂而灼热。 “一切为了学分！” 一位学员的额头青筋暴起，放声呐喊。 “学分就是一切！！！” 数十人紧跟着怒吼般出声，这声响汇聚成一片雷鸣般的嘈杂，弥散在整个甬道之中，仿佛激起了一场永在回荡的风暴。 “好！很有精神！”罗格思很是满意地颔首，他再度稍清了下自己的嗓子： “既然那些家伙以‘魔王’之恶名冠我院，那我等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魔王’之恐怖！” 恰在此时，罗格思背后的魔法阵泛起阵阵荧光，无数蝌蚪般的符文围绕着玄妙的路线流转不停。 他慢慢敞开自己的双臂，嘴角噙笑，放声宣告道： “时机已到！狩猎开始！” ------------ 第五十五章 圣子大人！我们成功了！（二合一） 一年级的新生们在迈过甬道尽头的魔法阵后，尽皆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一片丛林之中。 粗大而高耸的树木密集排布，繁茂的枝叶将阳光过滤得只剩些许斑驳。 在这浓密的绿意里，偶有零星的鸟叫从中传出，回荡穿梭于树干之间。 与他们结伴踏入魔法阵的同学，此刻也都不在身边，只留一人独自站在林间小道之上。 沿着小道行走，运气不错的话很快就能碰到竞赛任务。 因为是给刚入学一月的学生进行考核，任务大多也不是很难，基本可以划分为补全魔咒、采摘魔药素材、刻画题目给出的法阵、击败某个低阶魔物等等。 偶尔会有一些两到三人共同合作的任务，但出现的几率很低，大多人走了很久也无法碰到。 当完成数个任务，积累到足够积分时，便会获得一张邀请函，用以证明他们有踏足竞赛第二阶段的资格。 而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学员，在时限到来后，则会被直接送出竞赛场地。 按照如此规则，初次参加竞赛的学员们，脑海中想的首要决策，就是尽可能多的完成任务，获得进入下一阶段的资格。 再加上任务的特性，哪怕是遇见了好友，也很少有人会选择结伴同行。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魔王院的学生们，他们在见到任务点时，压根不去理会，而是在不断地奔走寻找同院生。 当人数达到三人及以上时，这些人的行为模式就会立即发生转变，凡是见到他院生，便会一声不吭的开始同时释放远程攻击魔法。 大部分学员在这一月里，修习的都是最基础的塑能系魔法，以便巩固与提高对四元素的掌控程度。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学员都堪称是玻璃大炮，并无多少防御技能。 而闲暇时学习过防御类魔法的学员，也大多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就会一脸诧异地被升起的魔法光辉送出了竞赛场地。 “伊德鲁尔院长，这就是你们希尔米院一年级生打招呼的方式吗？” 一位中年人模样，身着灰色魔法长袍的导师，一脸莫名地朝着身旁的伊德鲁尔问道。 圣赫尔忒的导师们正全部坐在看台包厢之中，从此处俯瞰而下，恰好能一览无余地望见整个竞赛之地的等比例投影。 “大概是吧……”伊德鲁尔沉默片刻，语气复杂地出声回道。 他此刻看着竞技场上呈现出的赛事投影，只见魔王院的学员汇聚的人数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多，行为犹如饥渴的蝗虫过境一般，任何刚刚出现在这些学员视线中的他院生，都会立即遭到数道魔咒的轰击。 “依照方才副校长的宣讲，这次的比赛规则应该没发生什么变化吧？ “驱逐学员只能获取二百积分，但正常完成一个任务，能收获一百五到三百不等的积分，而且驱逐学员之后，也不能将对方获取的积分转移到自己身上吧？” 那位导师似是有点忍耐不住自己的疑惑，继续出声询问。 他实在无法理解希尔米院学员们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模式，毕竟时间可是有限的，驱逐大部分学员后再安安心心做任务这种想法根本没法付诸实践。 “应该是吧……但这不也从侧面彰显了我院学员精诚团结、行动有序吗？” 伊德鲁尔摩挲了几下自己的胡须，应付般回道，他本人也没太明白这些学员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 伴随他话音落下，刚刚集结起来的一大股魔王院学员们似乎爆发了某种争执，又再次分裂成三四人结伴的模样，眨眼间便从原地四散而开。 “这就是你说的团结吗……” 中年导师沉默片刻，又指向场中的一个方向，充满困惑地接着问道。 那里有着刚从队伍中分离的四位魔王院学员，他们匍匐在树丛中行进不一会儿，见到一位正在刻画魔法阵的圣女院学员后，其中两人立即释放水系魔咒，另外两人接着释放火系魔咒，四道元素洪流交叠碰撞，产生出一大片炙热的水蒸气，朝着那位圣女院学员就冲刷了过去。 伊德鲁尔看着那个被偷袭的受害者在蒸汽中惨叫哀嚎，痛苦地退出竞赛时，只是尬笑着不断捋须，强行做着解释：“他们跟随的首席不同，大概也因此把彼此当成了竞争者吧。” 中年导师张口想辩驳些什么，但因为能辩驳的实在太多，使他不禁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类似的话题不仅出现在导师之间，观众席上的各年级学员也对此产生出接连不断的讨论与分析，但却尽皆无法找出一个稍微合理点的解释。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罗格思，此时正悠闲地漫步在林间小道之上，并没主动去做任何一个任务。 在最初，他遇到别院的学员时，对方还会做一下表面功夫，礼貌的同他问好。 随着时间推移，后面遇到的学员在看见他时，脸上唯有受到惊吓般的恐惧，会在相遇的刹那间便转头逃遁。 慢慢的，原本常见的独行生，也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起来，行走间的神态充满了小心翼翼，不住地用风系魔法扫过周遭的草丛，丝毫不怜惜自己的魔力。 罗格思望着前方两个面上带有烫伤痕迹，浑身湿漉漉的学员转身狼狈逃遁的背影，不禁微微颔首。 看来追随自己的那些家伙表现的还算不错。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驱逐大部分人，只是单纯打算搞出一种互不信任的竞赛氛围。 遭受过魔王院学员攻击的人，肯定不止会提防魔王院，而是防备起整个希尔米学院，神经也会随之逐渐变得愈发紧绷，彻底丧失安心做任务的心态。 他能很清楚的预料到，无法正常任务，又渴求进入竞赛第二阶段的学员，只能被迫选择那唯一的选项，即干净利落的驱逐他院学员来获取学分。 最后整个竞赛氛围也必将彻底扭转，这样一来，在开始便进行着驱逐行动的魔王院，反而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 因为很快所有人的行为模式都会变得一模一样。 “路上情况如何？”罗格思驻足看向从身侧小径行来的艾莉娜，好奇地询问道。 “感谢你的作为，我已经遇到了两次来自不同学院的攻击，也看到了不少正在相互追逐施咒的各院同学。” 艾莉娜屈指将额前散发顺至耳后，语气中满是对罗格思的抱怨，不过她身上却毫无受到过魔咒波及的痕迹。 “现在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唉，看来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大家都没能建立起牢固的同学情谊啊。”罗格思唏嘘着摇头叹道，迈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许是因他恶名太盛，凡见到他的学员尽数选择了转身逃跑，就没能让他切实地了解到当下的具体情况。 艾莉娜没去理会他装模作样的姿态，跟着他的脚步并肩同行后，接着道： “我帮露菲亚做了两个任务，也助她驱逐了四个学员，再之后，就让她主动退赛了。” “那丫头没多问什么？”罗格思闻言道。 “没有，她很听话，只说自己以后会变得更强。 “估计是认为当前的竞赛氛围愈加危险，我才劝她离开的，在路上我们也遇到过这么选择的家伙。”艾莉娜平平回道。 罗格思颔首后也不再多言，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同行在树荫下。 林间清风拂过，送来一丝清新气息的同时，也不断撩拨着二人的发丝。 如果不是偶尔就会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奔逃的动静，此时的他们根本不像是在参赛，倒更像结伴郊游徒步一般。 直至一棵八人合抱的苍老树木映入眼帘时，罗格思才停下自己的脚步，缓缓出声：“到了。” 在树下有着一簇异常鲜艳的蘑菇，这些蘑菇从盘虬交错的树根之间耸立而出。 它们的帽子呈现出耀眼的深紫色，散发着诱人的微光，帽子的边缘则沿袭着浅金的线条。 “噬魔菇，它的汁液泛用性很高，可以加入到多类魔法药剂的调配中。 “只是采摘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它受到损伤或者遇到强大外力时，就会主动喷射孢子。 “这些孢子会附在生灵的皮肤上，不停地吸收精力与魔力，严重时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罗格思向艾莉娜解释完后，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不住喘息的一位莫洛斯特院学员。 对方有着一头棕灰色卷发，满是雀斑的脸上显露出一股狰狞的神色，此刻正不停地用双手抓挠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嘴里发着难受的低吟和牙齿的摩擦声。 噬魔菇的孢子在榨取精力和魔力的过程中，恍如有千万只小虫在皮肤上蠕动，会给人带来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 “摘取噬魔菇最多也就三百积分，你来这里是想干嘛？”艾莉娜微微蹙眉思索，她不认为罗格思带她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摘蘑菇。 “谁说我是来摘蘑菇的，我其实是来救人的。”罗格思竖起手指摇晃了两下，一脸的大义凛然。 “原来获取积分的方式不只是任务点，救助受难的同学也可以吗？”艾莉娜恍然道。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罗格思无比失望的叹气出声。 “如果这里不是正好躺着一位学员，你绝对会想办法先从周围抓一个过来吧？” 艾莉娜冷笑一声，随即她纤手轻抬，一股魔力携着风属性元素向那人涌去，一瞬便洗刷干净了对方身上的孢子。 与此同时，她的徽章也微微颤动，表示着两百积分的到账。 “原来你知道这噬魔菇的特性呀。”罗格思捏着下巴，观察着对方的操作。 “不是只有你会预习下学期的知识，首席大人。”艾莉娜斜睨向罗格思，淡淡说道。 在救下对方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清醒。 瑞弗斯察觉到皮肤上奇痒无比的感觉一扫而空后，他竭力抬起虚弱的双眼，只见一位身穿希尔米院制服的银发少年正站在他的身旁。 “罗……首席大人。” 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孔，顿觉头皮一紧，张口用虚弱而又颤抖的语气出声。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德利克找他讨要学分时的场景，没成想这才过去几天，居然会在竞赛中遇到罗格思本人。 但随着他逐渐意识到当前的境况，他又带着希冀问道：“是您在刚才救了我吗？” “是的，别怕，我们虽然是在竞赛，但总归是同学，互帮互助也是应尽之务。”罗格思缓缓蹲下身子，嘴角噙着亲切的微笑，柔声安抚道。 “谢谢您……”瑞弗斯闻言脸上不禁露出羞愧的神情，他嘴唇蠕动，刚想为自己借着罗格思的名义敛财而真诚致歉时，却跟着听到了一句如同来自地狱的温声请求。 “那个，我能请你再表演一下，你刚才是如何采摘那簇蘑菇的吗？” 罗格思一把抓起瑞弗斯的袍领，将其硬生生拽至噬魔菇的跟前，满脸期许地盯着他。 在见到竞赛场地与游戏中的剧情副本并无太大变化后，他便立即想到了这个地方。 毕竟相较东奔西跑的解题，还是救人于水火之中要更能使他产生成就感。 瑞弗斯愣愣地看着笑容温和的罗格思，心底泛起一阵凉意，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接下来会遭受什么。 比起在清醒与瘙痒之间反复，他其实宁可选择一直痒下去，因为痒到一定程度之后，脑袋就会进入一种浑噩的状态中，反而不会感觉那么难受。 “可以请你快一点吗？”罗格思神情稍显不耐，如若不是他知道此刻正在投影直播，要保持足够的礼貌，早已将对方的脸按到噬魔菇上了。 “我……我做。”瑞弗斯脸色难看地应下了这离谱的请求，待罗格思走远几步，他咬牙闭眼，将不断打颤的右手伸向噬魔菇。 只要获得一千学分，就能获得进入第二阶段的邀请函。 但罗格思和艾莉娜在达到目标后，并没有停止帮助瑞弗斯，依然孜孜不倦地做着救助对方的工作。 直至丛林深处传来一声钟响，瑞弗斯才在魔法光辉的包裹中被逐出竞赛场地。 “真正的竞赛要来了……” 罗格思低语出声，他抬头望向那不断趋向暗沉的天空，数道暗紫色的线条于天幕上来回交织，勾勒着诡异且让人感到无比亵渎的符号与图形。 与此同时，数道深紫色流光也倒映在了他的单片眼镜之中，随着光芒的愈发接近，一道声色甜美诱人的叫喊跟着传来： “圣子大人！我们成功剥离竞赛场地了！” ------------ 第五十六章 送你们去见神明（二合一）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太低估你了。” 光芒未临之前，艾莉娜听到叫喊后，面带愧疚地向着罗格思致歉。 “你知道我的，我这人从来不屑于去做任何坏事儿，眼前的情况真的同我没半点关系。” 罗格思脸色一沉，很是冤枉地出声指责对方那藏在话语背后的可耻污蔑。 待他话音刚刚落下，六道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人影依次落至他的身前。 这六人身形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尽皆带着动物形象的无孔铜制面具。 分别是鬣狗、豺狼、老鼠、猴子、山羊和兔子。 他们从黑袍中伸出的双手与小臂上则全数裹着层层白色布条，就好似皮肤不能见光一般。 “你是……蒙特罗伊？”罗格思看向带着兔子面具、隐隐领头的人，开口询问。 “那并不是我的真正身份，您现在可以叫我梅露茜。” 梅露茜缓步上前，她的声线柔软，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轻柔的颤动，每一个音节都在细腻地流转，就宛如蜜糖般的甜腻，流淌于罗格思的耳畔。 她身着的黑袍相比其他人要紧致一些，勾画着稚嫩的青涩曲线。 “真正的蒙特罗伊呢？”罗格思跟着问道。 他此刻正暗自发动【启迪特典】，通过单片眼镜迅速回忆着各类游戏文本，可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关于“梅露茜”这个名字的半点痕迹。 原剧情中，这个“梅露茜”始终是以蒙特罗伊的形状出现的，哪怕是副本结局时也没发生过任何变化。 “真正的蒙特罗伊在进入圣赫尔忒之前就被其他成员俘获了，我也不知道他目前的下场是什么。 “之前我用的那副身躯是以特殊技艺制作的人偶，当下的我也并非真身，同样是人偶，在这里的成员都是。 “不过哪怕是人偶，也与我真身的体型没有太大差别，您感觉还满意吗？” 梅露茜欢快地点脚转圈，彰显着自己的身姿，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渴望，言辞中偶尔还会夹杂着几个颤音，仿佛是在忍受着什么一般。 至于其他五人，这时都已跪伏在了地上，不住地用面具磨蹭着罗格思身前不远处的土地，也不知是在进行什么诡异的礼拜仪式。 没等罗格思回答问题，他就感觉到了一束恍若化成实质的冰冷目光，正是艾莉娜在眼眸半阖地紧盯着他。 “圣子大人，这个卑劣的女人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我们是不是该立即除掉她？” 梅露茜也察觉到了艾莉娜的视线，咬牙切齿地森冷道。 “不需要，我信任她。”罗格思即刻摇头，此时他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又是高声用“圣子”的名号呼喊自己，又是一直用“我们”这个第一人进行称呼。 艾莉娜闻言并未多话，只是挪步比对方更加靠近罗格思，顺便微微挺直了自己的胸膛，看向对方的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话说他们是在干什么？”罗格思怕梅露茜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不放，将注意力移到了那五个还在不停用面具擦地的家伙。 “按照他们的位阶与相应的礼仪，本该跪地亲吻您足边的尘土以示虔诚。 “但没得到您的允许，他们便不能擅自沾染您的荣光，只能跪伏在您的足前表达自己的尊重与敬意。” 梅露茜察觉到了转移话题的意思，回应中带着难掩的失落。 罗格思微微颔首，按照这话中潜藏的意思，能站在自己身边并正常答话的对方，身份应该比这五人要高出不少，或者说对方在整个丰收者协会中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但能被副校长放进圣赫尔忒的家伙，实力又注定不会太高。 他在一时间也难以回忆起相关的人物，同时当下也没太多时间细细检索文本，稍一沉吟，他便接着问道： “你身上是有着魅魔的血脉吗？” 从对方同自己搭话的第一句开始，提示框就在不断弹出【无知特典】被动抵抗魅惑特性的消息，因为弹的实在太过频繁，逼的他都开启了相同消息隐藏的选项。 “圣子大人真是聪明，一眼就把我看透了呢~”梅露茜身躯扭动，很是坦诚地回答道。 艾莉娜埋在眼中的轻蔑瞬间消散，秀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看向梅露茜的目光中换上了一丝警惕。 罗格思则没空去留意艾莉娜是何神情，他的思维开始在脑海中快速运转。 假扮蒙特罗伊、魅魔血脉、实力不高、在丰收者协会中地位不低…… 哪怕有着如此多的条件，他依旧无法找出对应的出场人物。 难不成这家伙和艾莉娜一样，在剧情中只是边角料龙套，但其实还有许多东西都没有在路线推进中真正的呈现出来？ 甩开纷乱的想法，他微清嗓子： “相信你们已经掌握了圣女的位置，但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圣赫尔忒，也说明你们的实力水准也不会太高。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剥离竞赛场地的能力，应该也是借助了你们协会特有的、蕴藏着剥离魔法技艺的高阶道具。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降服圣女，以及完成众神下发的任务，我希望你们待会可以好好陪我演一场戏。 “如果能够帮助我出色完成使命的话，我还会给予你们面见神明的机会。” 跪伏在地上的五人闻言发出粗重无比的喘息，用面具摩擦地面的动作也愈发使劲。 梅露茜也激动不已的即刻点头答应，与此同时，她的精神中又再次加上了一道充满堕落气息的刻印，更使得她差点瘫软在地。 “他们没办法出声吗？”罗格思看向地上五人，不能出声回答的话，就得再准备五份羊皮卷进行立契了。 “没有您的允许，他们是不能随意讲话的。”梅露茜用略显干涩的嗓音解释道。 罗格思闻言恍如，在他出声准许五人讲话后，他们便立即高声地呼喊道： “遵从您的意志！” 事情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大大地出乎了罗格思的预料，按他的设想，本该再进行几段套话和忽悠才对，没成想信仰的作用居然能这么强大。 就在契约完成的时刻，他身后的一簇噬魔菇骤然喷出大量孢子，朝着他与艾莉娜便覆盖而去。 “竞赛场地要开始暴动了。”罗格思看着艾莉娜挥手甩出几道风刃，轻易吹散孢子与切碎噬魔菇后，神情带上了些许凝重道： “这场比赛只要留存下最后一位参赛者，就能决定他为最终胜者，裁判也便可以彻底结束监管比赛的职责，然后离开竞赛地点。 “看来裁判已经开始着急了，想要不顾一切的快速驱逐剩下的人。 “毕竟哪怕你们剥离了竞赛场地，学员拥有的学院徽章也能将时空定位圣赫尔忒，足以按照既定规则送他们原路返回。 “我们当下必须尽快找到圣女，赶在她可能被驱逐回圣赫尔忒之前。” 罗格思知道爱丽丝已经知晓了这是校方为她特意安排的一场试炼，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离场。 但情形已经改变太多，比如按照情节发展，梅露茜最先找到的不应该是自己，而是爱丽丝才对。 为了防止更多的意外发生，必须得加快进程才最保险。 他从袖袋中抽出一根麻绳，麻利地将艾莉娜的双手用活结捆起，随后又掏出一根顺势给自己的两个手腕上绑了一圈。 “你们是游戏之外的搅局者，场地中的存在不会主动对你们发起攻击，所以你们恰好可以护住我们两个，毕竟赛场留存的人数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最后，现在我们两个是你们的俘虏，待会儿就把我们当成人质去威胁圣女就犯。” 罗格思迅速向着丰收者协会的成员们交代几句，便立即让他们尽快带路。 为了照顾罗格思与艾莉娜，这些成员没再用魔咒进行高空飞行，而是围绕在二人周围，随时防备着周遭的异变。 罗格思在树间发足狂奔的时候，本能地察觉到了空间中归属于堕落的元素正在不断高涨。 在那刻画着亵渎扭曲的符文，充斥着紫色光芒的天空照耀下，森林内弥漫出阴暗压抑的氛围，使得一切都显得异样而朦胧。 不过这种被堕落气息包裹的感受对他而言，就恍若回到了家中一般安逸与舒爽，甚至还更进一步地加强他的体质。 丰收者协会的成员们则一边用各类元素魔法摧毁着突如其来的剧毒藤蔓，一边高声不断赞美着圣子大人的智慧。 罗格思腼腆地微笑回应，心中不断整理着接下来除掉他们所需的步骤。 这些家伙虽然看着狂妄到了敢入侵圣赫尔忒的地步，但终归还是用精神附身人偶前来的，且必定有着类似学院徽章一般回归对应时空的关键性道具。 所以要献祭也只能献祭他们的精神，缺少了相应的肉身。 对于这种缺斤少两的柴薪，罗格思压根看不上眼。 之后A计划效果不行的话，就必须得认真规划好B计划所需求的材料的才行了。 思至此处，他奔跑时便不由多打量了几眼那个叫梅露茜的家伙。 奔行大概一刻钟后，伫立在远处小径岔口的爱丽丝映入罗格思的眼帘。 对方神情略显疲惫，面前则躺着一头倒下的黑色巨狼。 在她的身旁，还有气喘不停的德利克和尤妮斯正满脸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那三人见到跑来的罗格思时面上皆有诧异，而等看清罗格思和艾莉娜手腕上的麻绳，以及围绕在他们身旁的黑袍人之后，三人的魔力刹那间鼓动升腾，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就是来自丰收邪教的入侵者吗？” 爱丽丝一脸警惕地望向停在身前不远处的丰收者协会众人，她的目光扫过罗格思时毫无停留，只是确定对方身上并无明显损伤后，紧张的神色微微松懈了少许。 “呵！邪教？！没有进入万神殿的神明就是邪神吗？！我看被那些愚蠢规矩束缚的你们才是真正的邪教徒！ “现在整个竞赛场地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而且我们手上还有着一位来自希尔米学院的首席当人质！ “圣女大人，如果你不想这个俊俏少爷被我当场扒衣，在你面前造出几个孩子的话，最好乖乖地让我们剥离几个高位特典，我们会很乐意让你安全返回圣赫尔忒的。” 梅露茜先是狠狠地驳斥一番爱丽丝的侮辱，而后又兴奋地抓住了罗格思的衣领，动作间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感觉。 “你敢？！” 爱丽丝眸中瞬间迸发出愤怒至极的火光，她周身的魔力霎时间翻滚不停，凝结为浓郁的流光环绕旋转，掀起了阵阵让周遭几人胆寒的威压。 不只是她，艾莉娜此刻也将淡漠的目光投向梅露茜，她的眼帘缓缓垂下，双唇轻微张合，似是在念诵着某种无需发声的咒词。 “我……你怎能傲慢到规定我胆量的大小呢？” 梅露茜本想继续驳斥，但不知为何，身前与身后齐齐生出两股让她灵觉突兀跳动的危机感，使她从心的转换了话语。 “那个，感谢你们帮我找到了爱丽丝，现在就请你们先站在别动，配合我好好演完这出戏剧。” 罗格思轻易地挣脱掉手上的麻绳，随即拿开梅露茜抓着自己衣领的小手。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菱形的精致透明小瓶，其中装满了无色液体。 这是一种名为固灵汤的药剂，效果是可以加固精神与灵魂的强度，时常会充当更高阶精神或灵魂类魔药的素材。 除了这个常规作用，它还能附加在多数魔咒之上，以达成可以直接攻击灵魂与精神的效果。 别看它又小又少，却是花掉了罗格思积攒的大部分学分才得以兑换出来的。 如果不是德利克及时收上来的那一笔善款，他都不一定能兑到。 咔擦—— 随着瓶身破裂，固灵汤快速地落入地面之中，紧接着魔导书轻微震颤，一股雄厚的土元素在丰收者协会成员们的脚下逐渐聚集。 他们不敢置信的将面具移向自家圣子大人，他们不明白圣子这是要做什么。 但先前的立契使得他们必须听从罗格思的吩咐进行演戏，不能张口也不能移动，只能呆呆地等着土元素迅速聚集。 噗呲—— 根根泛着紫色辉光的尖刺从地上猛然窜起，顷刻便贯穿了他们的人偶身躯，将他们挑到了三米多高。 “等等！不能这么做！” 爱丽丝的直感似是察觉到了罗格思接下来的作为，神色焦急的赶忙出声制止。 但是伴着罗格思的一声响指，尖刺的身上又再度爆发出数根尖刺，彻底将除却梅露茜外的所有成员扎成了海胆一般的模样。 罗格思此时也完成了他的许诺，送丰收者协会的众人去见神明。 不过这位神明并非无底坑的，而是失序渊的游戏之灵。 只是对于失序渊的生灵来说，沾染着浓郁无底坑气息的存在，或许并不是什么太好的食物。 这也是方才那暴动的竞赛场地，没有加大力度除掉他们的原因。 毕竟他们可不在游戏规则之内，要么主动逃跑，要么被动死去，而死去的话，便只能被游戏裁判所收取了。 “他们不是坏人吗？为什么不能杀掉？” 打完响指的罗格思装出一脸懵的模样，诧异地出声问道。 ------------ 第五十七章 慷慨就义的罗格思 爱丽丝没有立即回答罗格思的疑问，而是面色凝重地抬眼望向远处。 亵渎扭曲的图形与符号依旧在天幕上不断蠕动滑行，周遭树林中的植被不复往前的暴动，也再无任何魔物从林间窜出。 因在场的众人都没开口说话的缘故，使得一切都显得寂静无比，莫名弥散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这场竞赛里进行监控与计分的存在，持有着与游戏相关的权柄。 “所以对祂而言，我们所进行的游戏行为本身，便能够称的上是一场为祂举行的献祭。 “正常情况下，我们所献上的胜利与失败，都会被既定的规则施予驱逐或奖励的馈赠。 “可那些人并不是参赛者，尤其他们还是信仰无底坑邪神的教徒，与这位存在的立场极其相悖。 “你杀死他们的行为，就犹如让这位存在强行生吞蛞蝓一般，会造成无人可以知晓的后果。 “不过就目前来看，游戏的基本规则还在运转，最终胜者没有诞生之前，这位存在会继续履行裁判的职责。 “但是此处已然产生了无法预料的危险，为了安全，我希望你们能快点离开竞赛。” 爱丽丝缓缓收回视线，看向那些被地突尖刺挑起的丰收者成员，除了还奄奄一息尚有生气的梅露茜外，都已尽数化作了空壳。 她的神情无比严肃，徐徐向罗格思解释说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罗格思满是惭愧地说道。 按照设想，他这番故意找茬的行为，足以让失序渊的游戏之灵现身才对，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赐福的气息让祂不敢出来了？ 【告知！因为您的行为，失序渊的游戏之灵向您投来了厌恶与警惕的目光。】 罗格思瞅着提示框中显示的信息，深深地长叹出一口浊气。 失序渊虽然与无底坑对立，但因为同属堕落阵营，所以游戏之灵本身的位格，还无法对当前身负众神赐福的他造成任何伤害。 本来只要对方出现，他稍微走一套流程，这场戏剧就应该可以结束了。 “祂？权柄？难道我们的裁判是一位神明吗？！”尤妮斯听闻爱丽丝的解释，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也不是，这位存在能不能称为神明，还要看你评价的方式。 “但不管如何，祂都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所以快些退出竞赛回归学校吧。”爱丽丝的眉宇微微蹙起，眼神透露出一份恳求。 “你刚才说了，最终胜者诞生之前，祂不会出现，但如果诞生之后呢，是不是就要面对祂了？”尤妮斯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她见到默不作声的爱丽丝后，狠狠地瞪向罗格思： “这祸是那家伙闯出来的！凭什么让圣女来背负不可预料的后果？！不如就把他留在原地来承担那位存在的怒火好了！” “不错！我赞同尤妮斯同学的提议！”罗格思的双眼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充满果决的上前踏出一步，姿态犹如一位准备慷慨就义的骑士： “我之所以会没有除掉那个戴兔子面具的邪教徒，本是想给学校留一个可以审问口供的人。 “可惜看情况是毫无机会了，现在就留她与我一起承受神明的惩戒，你们赶紧返校吧。” 尤妮斯没想到罗格思居然还有如此担当。 她的表情凝固，嘴巴微微张开，几乎忘记了呼吸，似是原本牢固的观念突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德利克则眼眶泛红，他咬了咬牙，主动说道：“我愿意留到最后，偿还首席先前对我的帮助！” “不行！我说了，伱们必须先走，这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爱丽丝的话语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驳斥着这些在她眼里十分荒唐的决定。 尤妮斯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竟也提出了可以由她留下的建议。 几人因为这个话题开始了寸步不让的争锋，他们的言辞在空气中交织碰撞，毫不妥协地坚决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艾莉娜观察着这些人的争执，眉宇间流露出同情，同情他们的如此热血，只是源于一個虚伪之人的愚弄而已。 她与罗格思相视一眼后，抬起纤细的手指，一股强大的魔力于她指尖快速凝聚，绽放出一团刺眼的光辉。 没等对面三人反应过来，猛烈的魔力湍流瞬间迸发而出，携着汹涌的狂风陡然朝着他们席卷冲去。 周遭的树木在呼啸中高举着枝叶，无助地挣扎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拉扯倒地。 面前的土地则被掀起漫天的尘与泥，留下一道斑斓破碎的伤痕。 【爱丽丝发动死魔特典，以她为中心，十米内的魔力都将遭到强制性消抹。】 随着特典的发动，艾莉娜指尖的魔力刹那便消散无踪，连带着她本人也因魔咒的强制中断而造成了一定的反噬，只觉头晕目眩到差点站立不稳。 “为什么要拼上全部的魔力？你该不会是想把爱丽丝也直接一并送回去吧？”罗格思伸出手臂，搀住了险些摔倒的艾莉娜，语气无奈地问道。 爱丽丝的【死魔特典】很强，但却有极长的冷却，他先前拜托艾莉娜找机会帮忙ban掉对方这个让人头疼的特典，可也没说要做到如此程度。 就这个肉眼可见的破坏力，都足够压制寻常青铜高阶的魔法师了。 “是又怎么样？”艾莉娜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双眸紧盯着那缓缓散去的烟尘。 原本的德利克和尤妮斯都已不见了踪影，只余爱丽丝静静地站在满目狼藉的地面之上，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无奈。 “如果是正常对决的话……”艾莉娜面露失望，似在辩解般低声喃喃。 她转头看向罗格思，被搀扶的手臂慢慢离开，后又牵起对方的手掌，与其十指相扣，认真的说道：“我等你回来。” 罗格思窥见了少女眸中的担忧，同样认真地回以答复：“开赛前我就说过，问题不大，不过伪神而已。” 艾莉娜闻言露出一抹放心的笑意，她的另一手攥住学院徽章，灌入些许魔力后，身形便消失于了光辉之中。 ------------ 第五十八章 献祭中的献祭 “无咒施法，艾莉娜小姐真强啊，而且你们的关系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好了呢。” 爱丽丝神色复杂，她周身的流光尽数汇聚在右手之中，凝结成一柄剑刃细薄而锋利的璀璨光剑，缓步朝着罗格思的方向靠近。 “是比以前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太多。”罗格思耸了耸肩，他取下腰间的魔导书，将其摊开置于掌上，继续出声劝解： “这本就是我的过失，为什么你要如此执着呢？如果是为了化影魔的话，哪怕你取得第一名，积分也不可能高过我了。 “艾莉娜信任我，她觉得我能摆平一切，所以很痛快地离去了，我希望你也能同她一样相信我，就如我相信你一般。” 魔导书上的书页无风自动，磅礴的魔力不断从其上弥散而出，使得罗格思的气势也随之逐渐高涨。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因为我有着必须守护同学的职责，我也不希望有人陷入险境，尤其是你。” 爱丽丝缓缓摇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意，视线死死锁定着面前的罗格思。 当两人距离不过三步之时，爱丽丝的身影突然变得迅疾而凌厉，在空中舞动的光剑伴着尖锐啸叫，划出闪烁的弧线，径直朝着罗格思横劈过去。 【爱丽丝发动晴天特典，在天空晴朗时，她的力量、速度与魔力量都将获得双倍提升。】 【爱丽丝发动直感特典，她将能挥出您无法躲避的一击。】 【爱丽丝发动锋锐特典，她的攻击将附带三倍破甲加成，并有几率切断无形之物。】 【爱丽丝发动猛击特典，她无论使用何种武器都将造成击退效果，并附带等同于击退距离的伤害加成。】 罗格思看着一连串的弹窗，即刻用【启迪特典】加速思维，同时观想起在学校礼堂中差点酿成火灾的那只不死鸟。 红、橙、黄三种色彩的火光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交相辉映，化成一道火幕席卷于他的周身。 砰—— 刺目的光芒与炙热的能量相撞的一刹那，巨大的闷响陡然荡起，同时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朝着四周散溢开来。 周遭树木的枝干齐齐映上了焦黑的痕迹，偶尔还会传出被巨响覆盖掉的嘎巴嘎巴的爆裂声。 罗格思被震退半步，胸口传来一阵绞痛，但并未被彻底劈开的火盾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不死鸟的特性可以使其哪怕被生生劈散，只要留有一丝火苗也可以再次重聚。 【爱丽丝发动连击特典，她往后的攻击都将附带上次攻击百分之十的速度、力量与特性，加成无上限，直至力竭。】 【爱丽丝发动破垒特典，她的每次攻击将削减所有防御性魔咒的特性，可累次叠加。】 【爱丽丝发动霜雾特典，她无需念咒也可随心召唤一片含有冰霜属性的雾气，此雾气对火属性元素特攻。】 “淦！” 哪怕罗格思早有预料，但面对如此不讲理的特典加成，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叫骂一句。 接连不断的碰撞声响彻他的耳畔，火盾即刻间变得摇摇欲坠，他整个人也开始不住的后退，胸口的疼痛陆续叠加。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枚白色的国际象棋士兵棋子，与一颗由推算未来文本所化灰烬凝成的小石子，张口开始微声低语： “最初的棋子。 “被缚的搅局者。 “迟来的对决。 “异变的竞赛场地。 “难以预知的命运结局。 “要素已然齐备，我以罗格思·布瑞德的名义，将这场献祭中的献祭、游戏中的游戏，赠予失序渊的游戏之灵，只为谋求最终的大胜！” 【告知！因为您的行为，失序渊的游戏之灵被迫注视着您。】 【祂无法拒绝献祭中的献祭，将为您的大胜提供祂所能及的一切帮助。】 【告知！爱丽丝的存在将受到竞赛场地的排斥。因她无法获得任何魔力补充，回魔特典将停止发动。】 罗格思能察觉到爱丽丝的攻击出现了明显的一滞，他顿时撤下火幕，抄起魔导书就夹住了对方的光剑。 【告知！无知特典被护神特典相抗，爱丽丝记忆回复时间将获得大幅度提升。】 “哼哼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代表尖叫的字符从魔导书的书页夹缝里不断溢出，跟着还有淡淡的青烟飘散。 “为什么？”爱丽丝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醒，她看着眼前浓郁的魔力光辉，困惑地出声问道：“这本该是我的职责，伱又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呢？” “爱丽丝，你没有责任去完成别人认为你应该成就的事情，更没有责任变成他们所期望的样子。 “你大可以安心接受自己，这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他们的错误，不是你的失败。”罗格思缓声回道。 “不！这就是我想成就的！你根本不明白你将要面临什么！那是一位神明！一位来自失序渊的神明！ “你惹恼了他！用无底坑的气息玷污了他的荣光！你不能去见他！我不允许……” 没等爱丽丝做完她的挣扎与解释，罗格思便用带着领域buff加成的一击将她彻底送回了圣赫尔忒。 他看着魔导书页上那焦炭般的烙印，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叹息道：“噢，我可怜的老伙计，不知道你这次又要沉睡多久了。” 原本用来撑起丰收者协会成员的那些尖刺纷纷化作泥土，六道身影从高空砰砰摔下。 “圣子大人……” 落地后的梅露茜发出一道虚弱的叫喊，缠着绷带的小手竭力朝着罗格思所在的方向伸去。 “噢，我可怜的梅露茜，请原谅我刚才的所作所为。”罗格思看见还有生气的梅露茜时面露一瞬的诧异，然后瞬间换上心疼和愧疚的语气抚胸致歉。 那游戏之灵只能收获概念性的祭品，没有办法收获实物吗？这神当的也太逊了吧？ 【告知！失序渊的游戏之灵正被迫于规则中凝聚，祂将在十三秒后出现在您的身前。】 ------------ 第五十九章 我能请您去无底坑坐一坐吗？（二合一） 紫色天空下，数条色彩斑斓的光线于罗格思身前不断汇聚，直至化为一团纯白的存在。 只是这白色光团似乎很是抵触自己的凝结，一直在不住的向外挣扎，给人一种想要拼命消散的感觉。 罗格思的视线从梅露茜身上移开，他捏着下巴观察着面前的存在，耐心等待着。 方才的祭仪还未结束，只因他所求是最终的大胜，仅仅击败圣女还算不上大胜的要求。 所以失序渊的游戏之灵是必然要现身的，眼前的挣扎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圣子大人，这就是众神要惩戒的那位失序渊的恶徒吗？”梅露茜拖着身躯，竭力起身走至罗格思的身侧，那微弱的声音透过干涩的喉咙传出来，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走。 她身上黑袍的胸前有着一个残破的孔洞，洞内则是破碎的布条，丝毫不见丁点血迹。 “对。刚才的一切都是为了众神的任务，如若情况不是太糟糕的话，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罗格思用着低沉而温柔的语气，传达着深深的心痛与关怀。 主要是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小命，都只带了人偶之身，不然他便能准备更好的祭仪，将他们一同化作献祭的养料，而不只是随手杀掉了。 那样也就不会造成当前时间已到，游戏之灵还可以不断挣扎的情形发生。 最重要的是，他没料到游戏之灵能弱鸡到如此地步，连梅露茜都收不走，否则那带着无底坑魅魔特性的气息，也一样足以使对方衰弱不少了。 “没有关系的！为了众神而奉献自己的全部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相信协会内的大家也会为那五个人感到由衷的喜悦！ “至于我的话，随便您怎么使用都可以！哪怕将此刻我留存在这里的精神尽数拿走也没有关系！ “我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损失当前的精神，至多让我的本体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而已，更何况您竟如此体恤我，让我留存到了现在！我，我究竟该如何报答您……” 梅露茜的语气虽然虚弱，但依旧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与狂热。 她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双手不住地搓揉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在等着罗格思的开口索求。 罗格思则只是不住地安抚着对方，同时表达自己的歉意，并说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要求梅露茜付出什么了。 同时他在内心也升起了十足的警惕，只因这家伙竟然还能分割自己的精神。 还好有着无底坑众神派发的神谕托底，让他方才的行为有充足的理由。不过这样看来，待会儿还得稍微再改一下对梅露茜的规划才行了。 就在罗格思演绎着自己的真情意切之时，面前的白团传出一阵嗡鸣，一个短发孩童般的化身缓缓显露而出。 对方全身上下有着一尘不染的白，身外裹着一圈泛着淡淡荧光的白布，面孔则充满了雾里看花的模糊之感，叫人无法看清其面貌。 除此之外，祂的周身还环绕着丝丝缕缕的暗紫色烟雾，那是代表着无底坑的堕落之气。 “你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圣赫尔忒的？！甚至还能考进希尔米学院！” 游戏之灵成型后便用着稚嫩的童音发出质问，祂的声音层层叠叠荡漾在整片竞赛场地之中，仿佛有无数人在用着同一张口说出同一句话。 罗格思初闻神音时心神不由震动一瞬，随后便由【无知特典】为他挡下了所有的冲击。 而他身旁的梅露茜便无这种好运了，她本就虚弱的精神再次遭到一记重创，整個人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您可以质疑我的天赋，但不能质疑我的道德！”罗格思义正言辞地回应着神的问话，很是不爽对方话语中的污蔑和贬损。 “道德？！什么样的道德能获得无底坑的如此青睐？！最虚伪的魔鬼都不会如你这般毫无荣耀与不知廉耻！” 游戏之灵似是被罗格思的回应震惊到了，祂感觉自己仿佛被狠狠地戏耍了一般，语气中也带上了满满的怒火。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魔鬼，而且诞生自失序渊的您，有什么资格因我身负无底坑的赐福就能断定我的道德呢？ “您一直窝在竞赛场地，不清楚校内发生的种种情况，不然您就会知道，我在圣赫尔忒曾做过的诸多善事了。 “而且我不仅是希尔米院的学员，还是学院首席，所有跟随我的同学尽皆奋发向上、刻苦努力，这都是我的功劳，导师们也都很喜欢我的作为。” 罗格思没有义愤填膺，只是一脸真挚地平平叙述着。 回想入校以来，还有他为同学的友谊牵线搭桥、主动惩罚那些敲诈勒索之徒等等善举都还没有提及。 “真的吗？”游戏之灵见罗格思如此正派，一时间也有点不敢确定，祂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看你打杀利用这些无底坑信徒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你带着无底坑的赐福，强行把我召唤出来是为了什么？” “那个……就是，我能请您去无底坑坐一坐吗？”罗格思正了正自己的袍领，很是礼貌且客气地温声询问道。 毕竟对方再逊都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神明，必要的尊重还是要好好给予的。 游戏之灵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咆哮，整个竞赛场地也激荡起漫天狂风。 罗格思蓬松的银发被吹着随风乱舞，魔法袍跟着不断地左右摇摆。 他听不懂对方所用的是何种语言，只觉每个音符都像利刃一样宛如可以刺破空气。 不过应该是在骂我吧，他如是想着。 对此罗格思也并无太多不适，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无底坑众神给予他的赐福很是隐秘，校方不可能有所发现，而游戏之灵察觉到的时候，应该也是他进入竞赛的第二阶段，主动出手打杀丰收者协会成员之时，对方才能凭借失序渊对无底坑的熟悉性知晓到的。 如果放对方回去，必然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所以还是送去无底坑才是最好的结果。 “献祭后要给予回应，赢得游戏要给予奖励，这是不变的规则。 “你的祭仪是请我为你谋求大胜，但对于伱此刻的无礼要求，我只能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打败我的机会…… “等等！我是游戏的精灵！打败我的方式必须通过游戏！不然你休想达成你的目的！” 游戏之灵在发泄完后，沉声对规则做着自己的阐述，只是待祂看到罗格思拿起魔导书汇聚魔力之时，又赶忙急促地把话语彻底叙述完毕。 “有道理，那要比什么？”罗格思缓缓颔首同意，他心中思索着如果比不过，便再举行一场祭仪将其送过去好了。 “在你献祭那枚棋子之后，我便得知了罗格思棋这个游戏。 “不得不说，你很有创造力，但这棋有着逼和的属性，不太好进行当下较量。 “可如果由我出题，则会违背为你谋求大胜的请求，不知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游戏吗？”游戏之灵缓缓漂浮而起，平视着罗格思问道。 罗格思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讲述出井字棋与斗兽棋这两种棋类游戏。 井字棋的套路他学过，这种有着最优解的游戏可以保证他起码不输。 而斗兽棋的话，则更直接一点，只要先手玩家不失误，按照套路走将必定获胜。 游戏之灵听着这些规则陷入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祂并没有给出自己的意见，而是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关于游戏的创想。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明白对方并没有想要做出选择的欲望，只是想听更多的想法，便接着开口说出诸多前世游戏的玩法。 除了一些经典的棋牌和体育类游戏，他还着重讲了不少关于TRPG类的沙盘、战棋或者跑团类游戏。 期间游戏之灵时不时会插一句嘴，问询关于数值判定之类的东西，罗格思都一一耐心地给予了这位神明合适的解答。 该说游戏之灵不愧为有着与游戏相关的权柄，祂很快就能理解这些繁复的规则不说，还能不停地找出漏洞或者扩展更多有意思的设定。 一人一神的谈话方式渐渐变得如同两位有着相同爱好的好友，他们盘腿坐在地上，不住地讨论着有关游戏的一切。 “罗格思，我或许不该坐困在圣赫尔忒，应该多出去走一走的。 “凭借感知，我一定能更早的找到你，让你成为我的神选。” 谈论许久后，游戏之灵发出一声充满惋惜的长叹，祂从罗格思手中接过代表着士兵的棋子，低头默然不语。 罗格思则缓缓将手抚在魔导书的封面上，时刻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位神明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没了想要和他继续对决的念头。 “我的真名是贝黑梅泽，诞生于混乱向着秩序探索的游戏之中，后又因游戏中所爆发的混乱而出现了灵智。 “我喜欢孩子，所以化身是孩子，秉性也如孩童；我喜欢游戏，所以会维护游戏的规则。 “但游戏也是从混乱中衍生秩序的创想，所以我也喜欢在游戏内做出新奇举动的奇思。 “罗格思，你是个有福的孩子，是个有着非凡学识的孩子，你会为世界带来新奇的改变，我很开心能够遇见你。” 游戏之灵站立起身，身上的长布无风自荡，话语中充满了惆怅： “从你举行祭仪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已经输了。 “如我这般弱小的神明，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下场，所以我并不怨恨你。 “谢谢你能告知我如此有趣的游戏，接下来就按照你的想法，送我去往既定的命途吧。” 罗格思的身子微微前倾，想张口回些什么，但似乎又觉不妥，还是将嘴闭了回去。 沉吟些许时间，他慢慢站起，郑重用右手划弧抚胸，躬身向游戏之灵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致见礼仪。 随即他便转身走到半昏不醒的梅露茜身边，下意识想着从脚踹醒，但还是选择弯腰用魔导书拍了对方两下。 “众神为你们下达神谕的时候，应该给予了你们送这位神明前往无底坑的方法吧？” 罗格思见对方清醒后出声道，既然此刻情况允许，那他便不想再亲自动手了，这样往后也好用实话说出是丰收者协会成员献祭的游戏之灵。 梅露茜艰难地支起身子，努力点了点头，她拍过几下自己的脑袋，赞美过罗格思的智慧与能力后，便跪在地上双手交握，手中抓着不知什么东西，念诵起了一连串艰涩亵渎的语句。 天空中的线条随着梅露茜的咏诵不断聚集，最终化为了一道破碎的缝隙，犹如幕布被强行撕裂开来一般。 从缝隙中透出的气息使得罗格思感到无比愉悦，就好像那是可以返回家乡的门扉般，给他一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触。 伴随游戏之灵不断朝着那道裂缝飞去的过程，提示框也适时弹出。 【告知！任务已圆满完成！】 【无底坑的众神正在为由谁出面给予您奖品而争执，因此奖励下发时间将进行延迟。】 【告知！失序渊的游戏之灵给予了您临别馈赠，祂期望您返回圣赫尔忒后，会喜欢祂为您准备的游戏。】 【告知！失序渊的游戏之灵表示祂并不会真正灭亡，祂盼望着在时间无算的未来，可以同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 “圣子大人？您不开心？是您觉得神谕完成的还不够完美吗？”梅露茜的伤势似乎因那裂缝的开启而恢复不少，她走至罗格思的身边好奇地询问。 “是有一点不够完美。”罗格思淡笑着回道。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耐心交代给梅露茜关于他的哪些事情不可说出去，也嘱咐对方没有他的允许，不可擅自来找他。 梅露茜闻言不住地频频点头，同时精神中又再次加上了一道契约刻印。 “好了，戏剧落幕，演员也该适时退场了。”罗格思向着梅露茜摆了摆手，而后捏住制服口袋中的学院徽章注入魔力。 眼前的事物顿时辗转腾挪，如同一副泼墨的油画般迅速盘旋飞舞。 没等他眼前的景象回正，便有人突兀地冲入他的怀中，低声抽泣着将他死死搂住。 依照胸膛所传来的触感，他可以确定这不是艾莉娜。 果然，当视线恢复清晰，罗格思便看到了不远处，脸色正逐渐变得阴沉的艾莉娜，以及站在她身侧的副校长和诸位教授们。 众人当前好像是处在一个甬道之内，德利克和尤妮斯也在其中，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则惊人的相似，望向罗格思的眸中皆透露出一股，似是对眼前画面感到无比震撼的神情。 ------------ 第六十章 两个麻烦 “能请你放开吗？”罗格思略显难受地开口说道。 他只觉对方的力气极大，仿佛要将他彻底融入怀抱之中一般，使得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抱歉，是有受伤吗？！” 爱丽丝闻言赶忙松开，她紧张地上下扫视着罗格思的身体，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担忧与不安。 不远处的艾弗里副校长见状清咳一声，刻意将手杖抬起又顿向地面。 然而这无比清晰的提醒并未引起爱丽丝的注意，她依旧在关心着罗格思的状况，直至艾莉娜上前一把将罗格思拉到一旁，才换来对方的停歇。 “圣女大人，我希望您能注意自己的体面，以及自己的身份。”艾莉娜俏脸微寒，冷冷地出声告诫：“还有，他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我……我仅仅是在担忧好友而已，而且罗格思不顾安危，替我承担下了本该由我来完成的职责，所以我才……” 爱丽丝确定罗格思没有什么伤势后也变得稍稍平静，她在面对艾莉娜充满敌意的凝视时，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心虚，后续的解释声也渐渐变小，直至到了叫人无法听清的地步。 “那个，你能不能也放手啊？抓的有点太紧了。”罗格思朝艾莉娜用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也很担心你。”艾莉娜手上的力道松懈许多，但仍未放开罗格思的手臂，只是以无比认真的语调回应着。 拐杖顿地声规律地在甬道内响起，艾弗里带着复杂的神情，缓步走到三人面前，她将爱丽丝拂到自己身后，抬头看向罗格思：“请先让我这个老婆子问一个问题，孩子，你知道主持竞赛的裁判此时在哪里吗？” 罗格思预料到了会有此一问，他很是坦然地开始简略诉说：丰收邪教的成员施展了一项他不知晓的魔法技艺，竞赛场地的天空也因此裂开了一道缝隙，裁判被那缝隙吸了进去…… 最后他还顺势补充了一句：“裁判在走之前，说过会为我留下了一场游戏。” 艾弗里闻言缓缓蹙起眉头，苍老的双目仔细地注视着罗格思，良久才发出一阵深深的慨叹，徐徐言道： “祂给予了你自祂权柄而出的赐福，只是这赐福之力十分微薄，且可塑性极大，还需要你自己慢慢开发。” “赐福？”罗格思面露诧异，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啊，且系统也未发出任何提示。 “因这赐福所含的神力太过微薄，还需要酝酿一段时间才会显现。”艾弗里解释道。 “谢谢副校长，我明白了。”罗格思缓缓颔首。 他此刻有点理解游戏之灵在自述弱小时的那种表情了，连正常的赐福都得充能，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可怜了。 “除了这些，伱还有一個小麻烦和一个大麻烦，我此时就一并同你说了吧。 “小麻烦是瑞弗斯同学向我们举报了你刷分的行径，不过没有关系，你的积分可以继续保留，仅仅是这些积分是否计入学院总分之中，还需要再进行商议和审定。 “大麻烦则是因为你所创立的语言学。孩子，魔法学界派系林立，你阐述魔咒的观点对某些学派产生了巨大的打击，那些学派领头人向我致信，希望可以由你对他们展开一次公开演讲与问答。 “所以你得好好准备一下，但也不需为此太过忧虑，圣赫尔忒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艾弗里说完后看了看一直抓着罗格思手臂不放的艾莉娜，又侧目瞥了眼爱丽丝，摇头发出莫名地叹息。 罗格思听闻这两个麻烦感觉很是奇怪，一是奇怪瑞弗斯是哪里来的胆子，二是奇怪魔法学界是怎么如此快就能知道语言学的？ 他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不远处众教授里的伊德鲁尔、雅兰娜和库力三人。 只见伊德鲁尔和库力正以愤怒的视线恶狠狠地瞪视着雅兰娜，而后者则眼神游离不定地后退了一小步。 “感谢教授的告知，我会准备的。”罗格思对艾弗里抚胸承诺，心中想着回头一定得好好同雅兰娜教授谈谈了。 并且这除了是个麻烦外，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机会。 “好了，关于竞赛进入第二阶段所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替学校保守秘密，更不要泄露任何与丰收邪教相关的信息。”艾弗里拍了拍罗格思的手背，同时也转头看向了德利克和尤妮斯。 几人自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罗格思猜测这恰好也能隐瞒圣女被自己驱逐出赛场的事迹，校方最想遮掩的或许是这个才对。 艾弗里最后温言叮嘱过几句，便挥手将他们直接送回了各自的宿舍。 “我看那群老家伙就不是来听演讲和提问的！根本是冲着我希尔米院学员的天资来的！应该把那群贪婪的东西都挡在圣赫尔忒之门外才对！” 伊德鲁尔对那些学派的联合施压感到无比恼怒，义愤填膺地出声提议。 可是除了库力外，便再无更多教授参与附和。 他们只是冰冷地审视着伊德鲁尔、雅兰娜与库力三人。 “什么是语言学？这孩子拥有创立学派的天资？我们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位老教授无比平静地缓缓发出疑问，他灰白的老眸直直盯着那三个站在一起的学院长。 整个甬道内的气氛逐渐沉寂，甚至有几位教授默默地封锁了周遭的时空，使得无人能在此动用传送魔法或启动此类道具。 …… 黄昏时分，天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 罗格思感慨着天色居然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回到自己的寝室不久，艾莉娜和露菲亚便带着糕点赶了过来。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现在你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艾莉娜刚刚摆好餐盘，坐在沙发上时，她的鼻翼微微耸动，很是嫌弃地向着身旁的罗格思说道。 “啊？有吗？”罗格思低头嗅了几下，也没闻到什么不好闻的气味。 “有的，如果你洗不干净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艾莉娜表情凝重，眉头紧锁。 她将自己的袖口挽起，一副随时都能开始帮忙的模样。 “大可不必，我自己去就行。”罗格思摆手拒绝，干脆地朝着盥洗室走去。 毕竟劳累一天，也该好好洗漱一下了。 ------------ 第六十一章 不断增长的魅力 清晨的螺旋塔教室中，罗格思撑着下巴，通过高而窄的窗棂，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一片阴云在天空飘荡，细小的雨滴从空中徐徐落下，撞击在窗面发出嘀嗒声，将窗户外的学院景物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因为这场秋雨的到来，天气也变得愈加寒冷，四处都在弥漫着一股好似能侵入骨髓的寒意。 随着雨滴的不断下落，一个奇特的光谱逐渐在泛着淡淡日光的天边呈现，七种颜色犹如一道缤纷的桥梁连接天地，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如此美丽的景象，室内也唯有罗格思能慢慢欣赏，其余同学则都在认真地听着讲台上雅兰娜教授的授课。 因为课业的逐步深入，课程的内容也跟着变得愈发晦涩，难度远比开学时科普性质的内容要高出很多。 雅兰娜讲述的很是细致，只是她的面色不是很好的样子，语调也不同于往常的温和欢快，反而带着一股不曾遮掩的疲惫。 “你似乎比以前还要好看了一些啊。”艾莉娜扭头打量着罗格思的侧颜，眼神中带着浓郁的好奇。 “噢。”罗格思微微耸肩，很是敷衍地迎合一声。 这是无底坑众神馈赠的被动效果之一。 或许是因为给予特定的技能或者特典不免会凸显某位神明的缘故，此次众神的赐福直接提升了罗格思的两项属性——精神与魅力。 精神可以使得他更加轻易的操纵各类精密性魔咒，以及比常人更容易掌握精神类魔法。 魅力这个特质的功能则有点微妙，它能加强【立契特典】的发动效力，使得罗格思可以更轻易的进行煽动、诱惑甚至勾引，且还抹除了非强欲者不可这个前提。 而且哪怕只是被动，也能提升与他接近者的基础好感，并且让他说出的话语更容易令人信服。 除此之外，众神可能觉得只给这些加成会显得他们小气，便又给魅力加上了可以随着时间缓慢提高，永不下降的可成长性设定。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但当罗格思看到提示框中显示的那個“对异性再次加成”的标签时，他的心情便陷入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 魅力这种东西，除了增加异性好感外，还能偏向于类似领导力等诸多方面，可众神给的加成侧重，明显有点怪了。 “好神奇，明明看着没多少变化，可感觉上就是比以前好看了呢，虽说以前也不算差。”艾莉娜用指腹戳了戳罗格思的脸颊，双眸中带上了一丝不知名的色彩： “你有穿礼裙的愿望吗？那肯定会让你变得更加漂亮的。” 罗格思一把拍开对方伸来的手，犹如在看傻子一般回道：“我为什么要有这种荒唐的愿望？你是想要我享受和你同样的耻辱吗？” 说完之后，他的视线还特地下移瞥了眼少女平坦的胸口，充满戏谑调笑一声。 艾莉娜闻言并未发怒，她的眉梢轻挑，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缓缓上扬，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脸上洋溢出温柔的笑意。 罗格思见状表情一僵，但也没有多少惧怕。 他连圣女都能驱逐，更何况眼前这个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家伙。 不过见到艾莉娜回正身形听课之后，他还是松了口气，毕竟要是因为此事被逼的扰乱纪律而扣除学分就不好了。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大叠信封，这些都是昨日校方送来的，其中有校内诸多教授和校外各学派的。 前天竞赛过后，学校只留出一日的休息时间，便匆匆地开始了上课，好似在特意淡化那场竞赛一般。 只是蒙特罗伊的失踪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校方给出的解释也很是常规，仅仅言说了校内的蒙特罗伊是邪教徒假扮的，且已被校方抓捕并进行了裁决。 也因丰收者协会的搅局，此次竞赛没有再进行排名奖励。 但是昨日爱丽丝依旧找到了罗格思，说她愿意认输，并欠下了罗格思的一个要求。 除此之外，她还提出了想定期看看化影魔的请求，也愿意为此付出学分。 可惜在艾莉娜一再搅和之后，便未曾与罗格思定下确切的规划。 陪同爱丽丝一起前来的还有尤妮斯，对方到来后的表现很是怪异，期间一直在不停地观察爱丽丝，直至临走之前，她很是突兀和郑重给罗格思行礼致歉，并为先前找茬的行为主动赔付了一笔她积攒的学分。 罗格思当时只是想到，爱丽丝在拥抱他的时候，尤妮斯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掏出一把刻刀，刮起信封上的各类火漆徽记，将其摆在桌上一一拆开来看。 校内教授们的言辞里关怀居多，大多人也邀请罗格思可以去找他们进行学习和探讨之类的，内容上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而校外的，语气上虽然客气，但个别信封的言辞中充满了阴阳怪气，还有些人会倚老卖老地夸赞一番罗格思的聪慧后，便开始言说起他的推论是如何不正确，有哪些言论无比荒谬之类的。 罗格思对此倒不觉奇怪，魔法界的每个学派对他们的学说都极其尊崇，毕竟这切实地关乎着其修习魔法的路线与方式。 他所干的事情，无异于是在冲击这些学派长久以来的价值观念，甚至可以比喻成是在指着这些人鼻子，毫不留情的评价说：你们这辈子修习的东西都是劣化品，都是偏离正道的。 没有人可以乐观地承受这种被挖根基般的现实。 前世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在他徒弟汉普斯发现无理数根号二后，毫不留情的将其沉入了海底，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学说遭到重创。 罗格思之所以还能在圣赫尔忒安稳坐着，并与这些学派进行友好交流，就是因为他身负的贵族血脉，以及圣赫尔忒学员的身份。 换成其他毫无背景的人，哪怕这些学派会因为增长实力的需求接受其理论，或许也照样得将其沉进不知哪处水底。 略读完信件，他整理起了明日演讲要用到的知识点，思索着凭借这难得的机遇，能捞取什么样的好处…… 太阳逐渐西沉，雅兰娜宣布今日课程结束后，一个闪身来到罗格思的身侧，伸手抚上他的肩膀，道过一句“走吧”，两人便消失在了一片魔法光辉之中。 ------------ 第六十二章 教授，我还是个孩子（二合一） 雅兰娜是诸位学院长中唯一有着皇室血脉的教授，这也正是她能成为奥古斯德斯学院院长最主要的原因。 同样的，因为这所学院的特殊缘由，雅兰娜能当选院长，也大多是凭借着她的血脉优势，而非资历。 不过依照罗格思对游戏剧情的了解，这位院长除了年龄和阅历相比其他学院长较浅外，就没有什么差距太大的短板了，包括为人处事这方面，完全能担的上学院长的职责。 所以他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哪怕虚荣如伊德鲁尔教授，都没有如此着急。 罗格思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个装饰典雅华贵的书房里，他靠着柔软的沙发靠背，手指揉着耗神颇多的脑袋。 在他的身侧，则是雕刻精美、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书架，其上堆满了古籍和珍贵的手抄本，以及一些华丽的瓷器和古董文物。 黄昏的阳光透过大窗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了一层微弱的金色光晕。 房中弥漫着桂香和陈年书籍的气息，让人仿佛能看到岁月的沉淀和厚重。 等待不久，身着月白长袍的雅兰娜便推门而入，坐到了罗格思对面的沙发上。 “这茶叶产自洛锡，每年的出产量都极少，味道很是不错，你试试看。”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长桌上缓缓浮现出一团光辉，随着光芒散去，一杯色泽深沉的红茶显露其形。 罗格思垂目看去，只见那深红色的液体，就仿佛是一小块宝石被轻轻放进了杯中。 他也不客气，礼貌致谢后便拿起茶杯啜饮起来。 微苦的初始口感很快转化为一种醇厚而甜美的滋味，宛如在舌尖上跳跃着的音符。 待茶水入腹的同时，一股精纯的力量也在缓缓滋润着罗格思的体魄，使他觉得体质似乎都有了些许提升。 “昨日我被一群老家伙缠着问问题，就没时间去寻你谈话，直至拖到了现在。” 雅兰娜一脸疲惫地叹息出声，她沉吟少许，袍下双腿交叠，继续以解释的语气说道： “我有一个胞妹，我与她从小就很是亲近，只是她不喜离开宫廷，而我又醉心魔法研究，因此长期分隔两地。 “但是我们二人也经常会以书信来往，前几次的回信中，或许是因为虚荣，亦或许是想要炫耀，我便向她提及过你的优秀，其中也阐述了我们探讨而出的一些对于魔咒的观点。 “直到副校长言说外界学派施压，我才知晓发生了这件事情……” 她的面容上满是歉意，眉毛稍稍拧起，眼神中透露着懊悔和愧疚。 罗格思闻言并未立即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茶杯置回茶盏，凝神思考起来。 语言学是迟早会发布的，他从提出的那一刻就知晓这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且也不对此有任何的抗拒与担忧。 可当这件事情牵扯到皇室后，性质就变得全然不同了。 他知道雅兰娜的皇室身份，更知道对方之所以跑来圣赫尔忒，并非只因醉心魔法研究，还因为对方与皇帝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因素在。 可绕来绕去，他始终没绕开皇室这個庞然大物。 哪怕他不崭露头角，只要有着布瑞德伯爵子嗣的身份在，皇室就不可能对他和颜悦色。 毕竟自家老爹不是在找同等权贵联姻结盟，就是带着一群东境贵族四处开发资源，以壮大地区整体实力。 但凡是个稍微正常点的皇权，就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保持镇定。 可东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群伯爵子爵扎堆抱在一起面临皇权倾轧时，也有着足够抗衡“皇权下乡”的资本。 且真要将东境逼的太紧，难免不会吸引其他地区的采邑贵族入场搅和。 如此一来，罗格思在皇室眼中，就会变得愈发显眼。 而当前的情况，应当就是他太过显眼的结果之一了。 “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向你起誓，我虽不会站在采邑贵族一方，但也绝对不会站在皇室一方。 “对于这件事情，我深感抱歉，你如若有什么想求取的事物，可以尽管提出来，我会看情况予以相应的补偿。” 雅兰娜望着罗格思敛眸沉思的模样，心中一时也稍微冒出了些许忐忑。 在前一个月的相处中，她能明显感觉的出来，这孩子完全不能当成一个孩子去看待。 无论才学还是心智，都远远超出了十三岁的程度，有时甚至会给她一种在面对宫廷议会中，那些油滑议员时的既视感。 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欢罗格思的才华，不想因为这些本不该再与她产生牵连的争斗，而失去这个可爱的优秀学徒。 可爱？ 当这个词汇浮现在雅兰娜脑海中时，她不由认真地看起了罗格思的容貌。 那银色的蓬松发丝在夕阳照耀下泛着微妙的光晕，俊秀的面容看起来也很是精致。 尤其当对方以孩子的模样，摆出一副小大人般思索的神态时，又会增添出难以言喻的气质。 这景色给了雅兰娜一种，想要将对方拉入自己怀中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 明明只是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有如此重的心思？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才对。 然而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出现的一瞬就被雅兰娜压了下去，她琢磨着莫不是自己对这孩子产生母爱了吗？ 可自己都独身了一辈子，又怎么会突然涌出这种情绪？ “教授？您在想什么呢？”罗格思见雅兰娜突然摆出一副发呆的表情，语气疑惑地出声问道。 “没什么，伱有想法了吗？”雅兰娜闻言即刻换上了温和的微笑，语气亲切地回应。 “此刻还没有。”罗格思微微摇头：“但如果以后遇到一些麻烦的话，我可以再来找您吗？” 一位学院长的承诺，且还是如此宽泛的承诺，当然是越往后价值越高。 只可惜对方的实力阶级超越自己太多，【立契特典】不一定能有什么用处，不然他都想同对方签个约了。 “当然可以，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应当做出的补偿。”雅兰娜即刻颔首，回应地无比干脆。 罗格思见状一愣，刚才不还有个“看情况”的前提吗？为什么又变得这么慷慨了？ 思绪稍稍一转，再联系雅兰娜方才的反应，他立刻想到了昨日无底坑众神给他的魅力加成，情绪一时间变得有点复杂起来。 连对雅兰娜这种实力的人都会有效的吗？那这魅力也太犯规了吧？ 不对，现在重要不是探索机制，而是得确定对方的状态才行。 “咳，教授，我还是个孩子，有很多东西超出我这个年纪的能力范围，所以免不了需要您的帮助。 “我也很感激您在一个月以来都耐心教导我的恩惠，所以不需要因此事太过愧疚。 “还有天色已经很晚了，如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能先告辞吗？” 罗格思着重点出了自己是孩子，而对方也有着教授的身份。 年龄差距加上身份隔阂，多少也能稍微清醒一点，别真的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对他有好感，他是极其乐意的，只要不是什么越界的好感就没什么问题。 有时候此类情感带来的可不只是利益，还可能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好是他在自作多情，不然以后就得和对方保持距离了。 “不用道谢，这都是应尽之务，红茶还有许多，不再喝一点吗？ “我还想听一下你对于明天的应对方法，以及打算怎么和那些外来学派对谈。” 雅兰娜似是对罗格思这般刻意的言辞感到奇怪，而后接着做出挽留。 罗格思见到对方的反应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还好是自己自以为是了，他欣然接受了教授的要求，稍稍整理好词句，出声言道： “我猜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抨击语言学，或者是想将语言学纳入他们的体系中去充当婢女。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多说一些他们喜欢听的东西就好。 “譬如我同样可以言说，世人一直在诉说语言、谈论语言，只是在不断地追随着语言，在其身后跛足随行而已。 “我们越是实际的思考语言，就越会和我们的实际需求产生根本性的冲突。 “因为我们的思想中有着一种名为‘理想化’的观念端坐不动，我们的思维很难绕开它，会不断地下意识朝着它走去。 “就宛如走上了某种冰面，那里没有摩擦，也正因此，我们反而没办法好好走路了。 “所以我们想要走路，就需要摩擦，需要回到粗糙的地面上来，去破除这种荒谬的幻觉，去真正地谈论事物的本来面目，彻底赶超语言，将其占据在自己手中……” 罗格思侃侃而谈着，这与先前同雅兰娜诉说的那些理论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差异极大。 雅兰娜的双眸怔然，愣愣听着这些抽象的推论，半晌之后，她略显迟疑地开口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罗格思此刻是在将从维特根斯坦手中漏下的沙砾，随意捡起几颗摆了出来。 他自认还没能真正搞懂维特根斯坦的思想，亦没有将其清晰展现出来的能力。 但东挑西捡的本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至于去指望他这个孩子，能建构深邃且完备的思想体系吧。 除了这些，还有词语的流变和异化，通过描述现象进而把握实质等等其他哲学家的理论足够让他拾拾牙慧。 依照前世的记忆，总有对方想要或厌恶的理论可以被说出来。 但也不能讲的太完全，似是而非模棱两可才是最好的，有些重要的知识还是得藏拙一下，起码得先让自己在搞明白后利用起来。 “这和你先前说的，差距太大了……”雅兰娜并非没有听懂，只是因为她一下子抓到了其中的关键后，才有些难以置信。 “教授，世界是复杂的，可人的本性总是喜欢逃避这个事实。 “语言为我们划定了一个边界，让我们误以为世界存在于语言之中。 “那些学派既然喜欢驳斥语言学，那肯定也不会讨厌这个观点吧？” 罗格思嘴角噙笑，拿起茶杯再次啜饮一口红茶。 维特根斯坦在写完《逻辑哲学论》后，便狂妄地说出了一句：我已经完成了哲学上的全部工作。 这本著作也成为了20世纪最伟大的著作之一，引得无数人的追捧。 然而时过境迁，跑去当教书匠，归隐沉寂多年后的维特根斯坦又突然跳出来，宣告《逻辑哲学论》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错误，并且还摆出了为何如此的理由，引得一众追随者信念崩溃。 当人群都在纷纷询问他那该如何解决之时，维特根斯坦却没有直接言明解决方法，只是留下了一堆废墟与数不清的碎瓦。 罗格思觉得，维特根斯坦此举对哲学大厦的破坏力，可以比同于休谟的“因果不存在，归纳不可靠”，与尼采的“上帝已死”了。 虽然这几人都经常被没收哲学籍，但他还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学派在听到此类理论后，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场面一定十分的有趣。 “讨厌？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讨厌，或者说，我无法想象他们听到这些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雅兰娜此时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了，她对罗格思的感觉突然变得极其繁复，众多情绪混乱交织，变得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理解起来。 她能听的出来，这些只是一个思想体系的冰山一角，如果全然暴露的话，不知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当她张口询问罗格思对于这个观念的更多前提与往后推论时，罗格思只是耸肩轻笑： “抱歉，教授，您要明白，我只是一个孩子，这只是些零碎的思考，您不能指望一个孩子再做更多了。” ------------ 第六十三章 这孩子是个恶魔！ 阳光照常洒下，它没有夏日的炽烈和强烈，而是变得冷漠许多。 罗格思正站在圣赫尔忒北侧的一个小型露天演讲台上，在他面前不远处有着身穿各色袍服的外来者。 这些人有的面容年轻，有的状若枯槁，偶尔也会有中年模样的坐在其中。 罗格思方才耐心地讲述完了许多对语言的认知和理解，然而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质疑或者对答，甚至于都未闻出声。 有人盯着罗格思仔细观察，眸中泛着莫名光彩；有人垂目沉思，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某种不可解的问题；亦有人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中充满憎恨，在不住地大口喘息。 微风吹拂，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轻轻地拂过整个演说广场。 罗格思不禁稍稍紧了下自己的衣袍，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见现场没什么问题，他便总结式的做出最后发言： “综上所述，我认为语言的使用是智慧生灵思维的基础，但语言的极限和不准确性，也是难以根除的障碍。 “诸位对语言的批判，我也很是认同，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对立的地方。” 某树人曾言，魔法师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所以当罗格思拿起锄头，去抛整个魔咒阐述学说大厦的根基时，反而没什么人再想着去找语言学的麻烦了。 “你是认为我承袭前人经典，并不断在其上拓展道路的努力过程，仅仅是一场荒唐的滑稽戏吗？” 一位头发斑白散乱的老魔法师死死注视着罗格思，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出声质问。 他本是为了驳斥罗格思将语言的重要性抬的太高而来，此时却开始维护起了文本的权威。 “不不不，我不是针对您，也不是想推翻什么，只是在阐述一个想法，一个推论而已。 “您承袭前人经典的努力也当然不会是什么滑稽戏，但是您觉得您所承袭的，真的是当初的经典吗？ “每个词语随着时间发展，它所包含的意义终将产生不可抑制的流变。黄金时代对于时间的认知，和我们当前对于时间的认知，真的能一样吗？ “从我们口中所说出的古兰铎纳语，真的是当初的古兰铎纳语吗？ “老爷爷，这仅仅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已。而且您的努力在我眼中也并非无用，只是可能稍微有点偏差。” 罗格思很是真诚地抚胸回应，他从没觉得这些人的努力无用。 就如同牛顿引力定律与广义相对论对水星轨迹的预测一样，虽然广义相对论要更加精准，但也不代表牛顿就是落后且差劲的，他的理论在宏观日常生活中依旧持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且如若没有牛顿的开路，便也不会有后来的经典物理，以及更往后的开拓。 他所做的，只是运用着前世的知识，稍微帮忙加速了一下。 无论何种更迭，阵痛总是不可避免的，他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也不想对此进行任何轻蔑。 接着又有人开始各种质询，但这些质询的言语中大多带着一种情绪，也都如同那位老魔法师一般，没有真正指向罗格思所阐述的核心，反而是在不断引用外围的事物来进行打击。 他们都不敢真正面对罗格思说的东西，因为那意味着魔咒阐述学说中有着难以避免的巨大缺陷，也存在着永远无法到达的终点。 这是将一生奉献给魔法的他们所完全不能接受的。 但因为罗格思比在场众人都多经历过一个键盘时代的缘故，他对概念范畴的滑动堪称信手拈来，随口几句就能让来人渐渐熄火。 同时他的心中也颇感唏嘘，不由回忆起了经典物理学大厦的倒塌，也想起了爱因斯坦言说“上帝不掷骰子”，而后却被波尔无情回怼“别去指挥上帝应该怎么做”。 “恶魔！这孩子一定是从失序渊降生的恶魔！他想将混乱带给整个魔法学界！ “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绝不承认！” 某个中年魔法师猛然站起，厉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谈。 他额头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双眼充满愤怒的火焰。 罗格思闻言耸肩，面色很是无辜地看向站在讲台侧面的诸位学院教授。 然而除了早已知晓此事会发生的雅兰娜外，其余人皆是面色或严肃或沉思，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眼见有人情绪失控，先是雅兰娜上台，而后伊德鲁尔和库力紧接着跟上，三人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宣布了此次演讲的结束。 “这下子，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想要找我探讨语言学的想法了。”罗格思轻笑着对身旁的几位教授说道。 认识到语言与事实之间存在着什么后，针对语言进行分析便是最直观的处理方法，尽管不可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总归是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或者说直接抛开这个方向，将精力转投其他魔法学科，也是不错的选择。 “孩子，你在此之后还有其他想法吗？比如要怎么解决它？” 当罗格思走下台后，一位教授面露期待地问道。 罗格思无奈摇头，他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表示自己只想早点回去睡觉，为了准备这场演讲，他昨晚都没好好睡过。 ------------ 第六十四章 关于订婚的一系列考量（二合一） 相比夏日，秋天就要显得短暂不少，大地也渐渐迈入到了寒冷的冬季。 自从演讲之后，罗格思再没被要求去参与什么演说或者对答。 语言学也顺利地在向着魔法学界推广而出，收获了一大波拥趸。 甚至有人直接将罗格思称之为“小贤者”，以赞赏他的智慧与慷慨的贡献。 当然，偶尔也会有学派发出质疑与诋毁，但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因为曾经听过罗格思演讲的那些强势学派，对此尽皆没有过多的发声，不过他们也未曾将罗格思演讲的内容进行扩散。 大家似乎都保持着一种默契，不想去过多提及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与缺陷。 圣赫尔忒内的教授在闲暇时也会经常找罗格思进行谈话，为他开了不少小灶的同时，也搞的他疲惫不堪。 之后他便索性规划了相应的日程，将主要时间留给了同雅兰娜分析魔法语言，与同库力推进莫比乌斯环的应用研究上。 同样也给自己规定了固定的休息日，以便他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着冬季的来临，罗格思的宿舍内烧起了壁炉，就在沙发的一侧。 没错，就是木屋内的壁炉，完全由木头构造，烧的也是木柴。 这些柴薪由学院统一发放，能燃烧很长一段时间，罗格思从收到后已经烧了快一周了，都还没有将其烧成灰烬。 壁炉内的火苗闪烁不定，忽明忽暗，偶尔发出嘎巴声响，随之迸溅出几颗火星。 罗格思窝在沙发的角落，还有两位少女则分别紧紧挤在他的身旁。 露菲亚在沙发扶手靠近壁炉的位置，一脸惬意地享受着温暖。 艾莉娜则依着罗格思，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他手捧的书籍。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罗格思忍不住皱起眉头，语气很是不悦的出声问道：“你们就不能回自己的宿舍烧炉子吗？为什么非得挤在我这里？” 因为她们靠的太近的缘故，他连翻个书、伸个腿都变得极其麻烦。 “你这里比较暖和，嘿嘿。”露菲亚傻笑一声。 艾莉娜直接忽略了这個问题，而是用手指向了书页上了一个图画：“你很喜欢这样的吗？” 罗格思手上捧着的书名为《关于魅魔的精神力特性研究考察报告》，艾莉娜指着的正是一副形象描画着魅魔的草图，尤其是魅魔的胸前，呈现出(.Y.)的壮观景象。 他面无表情地翻过页去，并未去回答这种很可能带来不良后果的问题。 上次在这方面嘲笑过对方之后的遭遇，依稀还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罗格思知道这家伙特别的记仇，哪怕她当时和颜悦色，往后也肯定会伺机报复。 “你最近有发现不少同班女生看你的目光都有点怪吗？”艾莉娜也没过多纠缠，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啊？同学们看我的眼神不是一直挺怪的吗？”罗格思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他的魅力特性只对接近者有效，平时离他最近的就是艾莉娜和露菲亚。 这两人对自己的好感在没有赐福之前就不少，那点加成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倒是这段时间里他的恶劣名声很稳定，只因为大家都听说了瑞弗斯被罗格思用来循环刷分的行径。 “好蠢啊。”艾莉娜叹气道。 “哦。”罗格思应过一声后接着翻页，他天天都在被各路教授夸赞智慧，也只有艾莉娜会因为嫉妒而这般污蔑自己了。 但他还是将这句话记了下来，打算下次上课的时候好好注意一下这方面。 “对了，我们这次放假回家之后，要举行订婚仪式吗？”艾莉娜侧过眸子，直直盯着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出声询问。 “放假？这中间还隔着一个驱魔夜呢，而且订婚仪式这事儿也不只看我们吧？”罗格思面露疑惑。 “因为订婚之前要做很多准备，单单是派发请帖就要耗费不少时间，我父亲有来信问过我这方面的想法。”艾莉娜平平回道。 “噢？你父亲还乐意将伱嫁给我？真是神奇。”罗格思抬手捏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说道： “先不说订不订，单单我父亲那边就可能有点想要继续拖延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他听到了我和露菲亚的关系也不错。 “你我的联姻可以增加对东境的支配度，但是与露菲亚联姻，则能使我的家族直接将手伸进帝都的权力中心。 “两个选项对我父亲都极有诱惑力，他估计一直在思索到底该如何选择，不想太过早下结论。 “唉，也不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不多生几个，这样也能帮我分担一点来自皇室的压力。 “最近第三皇子的小动作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卡斯帕尔的报告内容也几乎都变成了对第三皇子的称颂，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布瑞德伯爵最近和他通信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一是对他所提供情报的反馈，二是东境魔能矿的收拢也进行的差不多了，想问他对矿石利用的技艺开发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其中自然也不免谈论到婚姻，开始是在劝解他放下圣女，后来发现他真的放下后，又转而关心起了艾莉娜和露菲亚。 罗格思对此倒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很正常的叙述了一遍日常。 布瑞德伯爵也因此对他和露菲亚的情况愈发感兴趣，同时跟他透露了一下对家族未来的思考。 “要和我结婚吗？”露菲亚闻言疑惑地转头，她看起来是有点呆，但作为一个公主，对于联姻的本质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父亲让我小心一点你，他说我得想办法好好利用你，但别离你太近。 “他还说你这个人很危险，肯定会做些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但是因为你与他有过承诺，答应会好好保护我，所以也不能刻意疏远你。 “以我父亲的想法，他应该不会答应我们结婚的。” 罗格思闻言微微颔首，对此也并不感到奇怪。 雷厄伊德亲王此时在表面上还是忠诚于皇室的，如果他让露菲亚嫁给自己，那就是摆明了要与皇室撕破脸了。 再加上自己在对方面前还有个“先知”的名头，如此高的不可控因素，确实没法让人安心地拉进家里。 “下次给你父亲的回信记得也要先拿来给我瞅瞅。” 思索片刻，他便对露菲亚嘱咐道。 “好的。”露菲亚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闭着眼睛享受起了炉火。 “那你的想法呢？”艾莉娜见两人的谈话结束，跟着问道。 “我的想法？对贵族之间联姻的想法吗？”罗格思觉得这个问题根本称不上问题，很干脆地立即回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先找个拥有皇室直系血脉的公主，然后尽快勾引她，和她生个孩子，把帝国宣称拿到手里。 “最好是能早点生个长子出来，让他多在采邑贵族圈子里交际交际，多勾搭几个贵妇。 “同时也让家族里的人多多生子，多多联姻。 “有必要可以再来几场血腥婚礼，啊不对，这个可能有点不太好操作…… “话说你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罗格思回忆着前世还算常规的P社联姻操作时，突然觉得艾莉娜接连不断的问题很有问题，他狐疑地侧目扫向对方，眼中带着探究。 他意识到对方好像问的不是他对联姻的看法，而是他本人对自己联姻的看法。 “我个人没那么毫无下限，这些是通过联姻能争取到可观收益的普通手段，贵族这种东西都很喜欢这么干的，我只是在叙述一下而已。” 眼见对方的脸色逐渐变冷，他适时的补上解释。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艾莉娜淡淡地问道，她雪白的睫毛微微下扬，让罗格思察觉到一丝危险的信号。 罗格思懒得回答，他手指轻挠下巴，疑惑地出声：“你先前问的那几个问题……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话落，沉默在空气中缓缓弥漫，使这静谧的空间只余柴火燃烧的咔吧声响。 不过一会儿，罗格思便感觉到了后颈传来一股剧痛。 “你被食人妖的恶灵附身了吗？！还有，为什么要咬我的后脖颈？！” 露菲亚斜瞄了眼打做一团的两人，只见罗格思不再像以前被彻底压制，偶尔还能反压回去几次。 这都是雅兰娜红茶滋润下的功劳，然而露菲亚并不知道此事，单纯觉得罗格思变厉害了好多。 随后她又看到窗外在冷风中翩翩起舞的纤细雪花，后又嘴角含笑着回头闭目享受暖意，没去阻止两人的争斗。 直至等到二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后，她才好奇道： “驱魔夜的时候，你们想要打扮成什么样子呀？” 驱魔夜是根据德鲁伊的“萨温”流传演变而来的节日。 德鲁伊们觉得在这一夜中，会有邪恶的生灵从地下回归人间。 他们会特意穿戴上鬼怪面具与服饰，或者打扮成各类动物来辅助自己驱散邪灵，同时也能护持自己不被伤害。 这一夜他们也会将动物的骨头做成篝火点燃，以此来进行祈福。 关于“萨温”还有诸如被德鲁伊认为是最有灵性的日子，最危险的日子，最适合沟通精神的日子等等。 但流传到整个帝国乃至圣赫尔忒时，就单纯变成了庆祝与游戏的节日。 大家都会在这一夜装扮自己，尽情狂欢。 “还没想好，你呢？”艾莉娜屈指梳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发丝回问。 “我也没有……”露菲亚苦恼地托腮道。 罗格思见两人将视线移向自己时，耸肩示意自己也是一样。 他将刚才在打闹中被推到地上的《关于魅魔的精神力特性研究考察报告》捡起，将其放在了沙发前的长桌上。 圣赫尔忒在驱魔夜时也会举办一些竞赛活动，以增加节日的娱乐。 同样的，这也是一个关键剧情的发生点，且这个剧情是不在校方控制之内的，亦是爱丽丝会遇到的第一次大危机。 “我们要出去打雪仗吗？屋外的雪下了好久了，我听大家说过，下雪之后会在大草坪的西面组织活动的！” 露菲亚见到两人和自己一样没能决定装扮成什么，苦恼一下子便消散无踪。 她看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雪花，很是兴奋地出声提议。 “稍微活动一下也好。”艾莉娜很是干脆地答应了提议，同时也拉着罗格思一同出了门。 屋外的一切都仿佛盖在一层洁白的纱幕之下，密集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投射出一片幽静而冰冷的氛围。 它们飘落在道路上，悄然地堆积成冰白的绒毯，将寂静的大地染成了梦境般的景色。 罗格思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 他看着在雪中不断蹦跳的露菲亚，以及在旁防备着对方摔倒的艾莉娜，略感无奈地微微摇头。 从袖袋中摸索出单片眼镜，将其扣入左眼眶后，他再次认真地阅览起了记忆中的书本。 到了不见往日绿意，完全变成了雪白色泽的大草坪时。 圣女院和魔王院的人正你来我往的相互投掷着雪球，他们在雪地上来回奔跑和躲闪，看的罗格思也起了些许兴致。 他五指张开朝下，运用魔力将一团雪花缓缓凝聚成球，期间他想起对于魔咒的解读与理解，试着将水与火两种元素缓缓注入其中。 第一颗球噗呲一声便瞬间化做了水，第二颗则是缓缓变成了一颗冰球，直到第三颗时才保留着雪球的模样。 罗格思望着悬浮在掌心之上，逐渐开始滴水的雪球，很是干脆地朝着圣女院众人聚集的方向投掷而去。 砰—— 巨大的水蒸气在空中爆裂开来，直接浇在了好几个学员的身上。 因为没有注入太多的火元素，加上冬季buff的降温，哪怕这水汽并不烫，但落到人身上时还是引来一阵的难受。 “nice！” 罗格思对这个成果还算满意，只是被袭击到的那几人目光愤怒地看向了对面的魔王院，尽皆缓缓鼓动起了自身的魔力。 ------------ 第六十五章 罗格思很喜欢看魅魔的（二合一） 希尔米学院大草坪西侧，数十道纯粹的魔力洪流来回冲撞，偶尔还会有水蒸气团砰砰炸响。 不少学员都被淋湿全身，再伴上从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使得许多人在回击的过程中都不禁瑟瑟发抖。 地面上的积雪在魔力冲刷下渐渐变少，显露出其原本的翠绿色彩，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明亮。 但伴随湿气的下落，溶解的雪水开始凝固，缓缓化作透明晶莹的冰霜覆盖其上。 “这就是青春啊~” 罗格思望着眼前的景象，面露感慨地发出评价。 当他以为随着争斗烈度的加强，众人会逐渐爆发出更大的冲突时，却有人高喊出了一句： “圣女来了！” 闻听此言后罗格思便知道，大家刚刚燃起的青春，要快速滑向不可避免的终结了。 “我不该带你来的。”艾莉娜拉着露菲亚来到罗格思的身旁，话语中蕴藏着说不尽的嫌弃。 露菲亚此刻小脸通红，看起来很是兴奋，身上也未曾留下任何水迹。 这都要归功于艾莉娜利用【预知特典】，不停拉着她进行躲避，才换来了混乱中的安然无恙。 可不停地发动【预知特典】，加之还得看顾好多次都欢脱地差点跑远的露菲亚，都使得艾莉娜只觉疲惫不已。 罗格思用中指轻推单片眼镜，面色很是无辜。 同时他的心中也在不住地思忖，他不理解艾莉娜为什么总是喜欢给他添加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 虽说当前这件事确实大概有些许可能与他有一点点关系，但艾莉娜表现的也太过笃定了！ 更何况从来到大草坪起，艾莉娜的视线就没从露菲亚身上离开过，根本没有看见过他干过什么。 当罗格思还未思忖完毕，安抚和告诫完希尔米院众人的爱丽丝便朝着他走了过来。 爱丽丝是这场雪仗的组织者，她的本意是想让两院的学员能在游戏中增进友谊，好消解一下积怨。 但她本人也明白自己身份的不便，如果她加入这场雪仗的话，大概率没办法让众人都玩的开心，反而会给大家带来不少拘束，就没有参与进来。 “你们也是来打雪仗的吗？”爱丽丝微笑着向三人轻轻招手，眉眼中展现着喜悦与亲和。 “不，我是被拉来看大家打雪仗的，可惜并没能看多久。”罗格思摊手回应。 “是这样吗……”爱丽丝微微点头，而后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情：“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作为希尔米学院的首席，有义务维持院内的和睦与秩序。 “如果现在有闲余时间的话，我们可以针对此事来好好商讨一下吗？” “他没有时间。”艾莉娜上前一步，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可他明明有空闲来观看雪仗，为什么连谈话的时间都没有呢？”爱丽丝看着艾莉娜微微蹙眉，脸上隐隐透着一股不悦之情。 最初她面对艾莉娜时还会保持足够礼貌和友善，但遭遇到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哪怕脾气再好如爱丽丝也有点维持不住了。 “因为我们和食堂预定的苹果派，就快要送到宿舍了。”艾莉娜很是惋惜地摇头说道：“所以请等下一次吧。” 又是苹果派！又是下一次！ 入学后的几个月里，爱丽丝已经不知道她是第几次听到“苹果派”这个快让她感到厌烦的食物了。 “我可以补全苹果派的损失，十倍补偿。”爱丽丝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她很清楚如若一直这般拖下去，那永远都将是下一次了。 艾莉娜的眼帘微微下垂，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圣女，很是淡漠地开口回绝。 只是此次的爱丽丝并未如往常一般放弃，开始提出了更多的补偿方法。 罗格思则慢慢后撤一步，为二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颗青苹果，用魔力微抚完成清洁，而后张嘴啃下。 经过伊德鲁尔的不断改良，这鲜嫩的果肉不仅可以果腹与醒神，同时还能带来一股让人颇感舒爽的暖意。 “女生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吗？”罗格思再次掏出一颗苹果，给身侧的露菲亚递去，他看着面前两人你来我往的架势，很是奇怪地出声问道。 露菲亚接过苹果，将其捧在手心捂住，她歪了歪脑袋，面露思索之后回道：“女生确实好像……总是如此呢。” 罗格思微声慨叹，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彻底了解女生到底在思考什么，与其相信可以获得这种堪比奇迹的能力，还不如去信君士坦丁十一世能如闪电般归来。 待他啃完苹果，爱丽丝突兀地朝着他询问道：“我能去你的宿舍一起分享苹果派吗？” 艾莉娜也面无表情地向着他投去目光，那眸中的含意无比清晰，使得他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二十倍。”爱丽丝立即向罗格思竖起两根手指，见他面露犹疑，接着又多竖起两指。 一个普通的苹果派十二学分，二十倍就是四百八十，也算一笔还不错的收入了。 而当爱丽丝五指张开，并同时将另一只手举起时，罗格思喉结滚动，他面带期许地侧头望向露菲亚：“你愿意同圣女大人一起分享苹果派吗？” “啊？”露菲亚刚刚将果肉吞下，正满足的回味着果香时，闻言呆呆地看着罗格思，而后又看了看艾莉娜，再然后又看了看罗格思…… “我……我……” 她的琼鼻皱起，嘴唇紧抿，明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困惑与无措，目光开始变得游离不定，不知该注视何处。 “好了，那大家一起回去吧。”艾莉娜瞪视了一眼罗格思，心底也明晰如若这次不给机会，爱丽丝绝对会越来越纠缠不休，便出声答应了下来。 周遭的同学只听到了，圣女在最初想要和罗格思商谈学院的和睦与秩序，后面几人的交谈便没能继续听清。 两院的学员只见四人结伴朝着东边走去，看到圣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其中有几人又缓缓腾起魔力，想着继续刚刚未完的战斗时，尤妮斯及时站了出来，声称她受到圣女的拜托，监督雪仗必须正常进行，不然就得就地解散。 随后她看着爱丽丝慢慢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的发出叹息。 …… 壁炉照常燃烧着，释放出悦耳的噼啪声和清新的木香，散发着温暖和舒适的气息，帮助屋内驱散冬季的寒意。 四人自大草坪回到宿舍内的一路上都未曾交流，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直至他们都在沙发落座，也无人开口说话。 罗格思盘腿坐在沙发边上，手肘撑着扶手，微托下巴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去叫一份苹果派来，不然等等怎么好意思去收爱丽丝的学分。 露菲亚则表现的很是别扭，她不太习惯多出一人的感觉，尤其当其他人都在默默无言时，更加剧了这种情绪。 她看了眼靠近罗格思的艾莉娜，又瞅向身旁的爱丽丝，总觉得自己应该帮大家缓解尴尬。 当爱丽丝的视线紧盯着桌上的《关于魅魔的精神力特性研究考察报告》，露菲亚便适时地讲解道：“罗格思很喜欢看魅魔的。” 除她之外的三人都齐齐一怔，随后也无人接话，这让露菲亚更觉尴尬了起来，她靴内的脚趾不住抓地，一时生出了想要独自上楼的冲动。 随着时间流逝，爱丽丝似是也明白不会等来苹果派，便温言请求道：“我能见见化影魔吗？” “我带你去见它吧。”艾莉娜一改常态地同意道。 化影魔原本被封在魔导书内，但它每次醒来都会不住地闹腾，在最初魔导书还能压制一下，可后来慢慢的，化影魔便能将魔导书搞成不断震动，让罗格思觉得有点厌烦，便将其扔给了艾莉娜进行调教。 此时的化影魔正在艾莉娜与露菲亚的宿舍之中，没有特别需求的话，罗格思也不会特意去讨要这個烦人的家伙。 “那个，可以先把学分结掉吗？之后我会把苹果派补给伱的，至于面见化影魔的费用，等后再商量也行。” 罗格思见刚坐不久的爱丽丝生出迫不及待的神色，赶忙出声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爱丽丝跟艾莉娜走后，今天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来了…… 等他满意地将一大笔学分纳入学院徽章，嘴角噙笑挥手送别了远去的艾莉娜和爱丽丝。 “女生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吗？”露菲亚很是苦恼地低声问道。 “总是如此。”刚坐回沙发的罗格思拿起讲解魅魔的书籍，一边翻读一边颔首回应。 “果然还是男生之间的感情易懂且纯粹啊……” 露菲亚感叹着从袖带中拿出一卷小书，罗格思余光略微一扫，瞬间便被上面的书名吸引住了——皇子与骑士的秘密。 “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他毫不客气地将书拿了过来，随着翻看，表情也愈发凝重。 “是我向莫洛斯特学院的一位同学买的，要五十学分呢。”露菲亚很是听话地回道。 罗格思将书缓缓合起，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严肃，稍稍沉吟着斟酌了下用语，沉声开口说道：“你的年纪确实也不算小了，我就和你来谈谈关于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吧。” 他没想到异世界也能先进到如此地步，居然会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小说。既然答应了雷厄伊德亲王，他便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要给露菲亚塑造一个健康的观念才行。 “好呀，你有什么不懂的吗？”露菲亚的眸光清澈，嘴唇勾勒出无邪的笑容，很是期待自己能回答罗格思的问题。 平常一直都是罗格思与艾莉娜在教导她怎么做，还从来没被这样请教过呢。 罗格思闻言陷入了沉默，后又进入了沉思，他在思考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有忽略什么。 良久，他呼出一口浊气，以商量的口气轻声道：“你很喜欢看这类书吗？” 露菲亚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问题，她皱着眉头思考片刻，认真地回问：“你不喜欢我看这种书吗？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看的，你不想我看的话，我以后都不会看了。” 罗格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很后悔前世没读过要如何教育孩子，以及如何与孩子交流的书籍。 某树人曾经说过，遇到不知要怎么解决的问题时，还可以忽视它，忽视之后，它说不定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罗格思对此颇感认同，他脑海中不自觉生出一个念头，张口道：“这类书的价格都是五十学分吗？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在校园里传播？譬如正常一点的冒险故事，或者王子与公主之类的。” “有的。”露菲亚点头回道，随即便开始了介绍。 半晌，了解行情后的罗格思还是忍不住问道：“艾莉娜知道你懂这些吗？” “她知道的，毕竟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不过她应该只知道我会看小说，但并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因为她和你一样，日常一直很忙，你在去找教授的时候，她就在学习，我也会努力去学，可是没办法像你们一般一直学下去，便会找些其他的娱乐来消磨时间……” 露菲亚的嘴唇微瘪，显然对罗格思与艾莉娜的不停忙碌感到有些不开心。 “明白了，接下来我们好好准备驱魔夜吧，到时候我们一起玩的开心点。”罗格思伸手抚在露菲亚的头顶胡乱揉了几下。 不过他也只是嘴上如此说着，心中还是将针对爱丽丝的计划放在了第一位。 两人接着又闲聊完几句，罗格思便认真看起书来。 夜幕缓缓降临，天空逐渐失去了白昼的光彩时，艾莉娜才回到了罗格思的木屋。 她并未过多解释同爱丽丝的经历，罗格思也未曾多问，一切都如平常一般发展着。 时光飞逝，圣赫尔忒慢慢染上了喜庆和欢乐的氛围，学员们也逐渐忘却平凡的日常学习生活，为驱魔夜的狂欢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 ------------ 第六十六章 您也是被圣赫尔忒召唤而来的吗？（二合一） 无月的夜空呈现出一副瑰丽的景象，无数璀璨繁星点缀在无垠的夜幕中，犹如闪耀的珍珠散落。 而在这静谧星空照耀下的圣赫尔忒，则露出了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样貌。 校园里浮现出浓重的雾气，像是一层厚重的绸带，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导致所有的事物变得模糊而令人难以辨别。 道旁的树木也变得枯萎，失去了往昔的生机，狰狞的枝干偶尔还会挂上几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小灯笼。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座诡异的篝火伫立其间，它们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红光，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力般怪异地蠕动着， 火光映照在周围，投下扭曲古怪的影子，更加凸显出诡谲氛围…… 罗格思的宿舍中，艾莉娜正拉着他不断打扮，为他穿戴着与两人初次相见时极为相像的服饰。 直到他领口的喉襟被巧妙地摆出竖形波浪，艾莉娜打量片刻，才满意地点头。 随后艾莉娜又从旁拿出一对纯黑色的犄角，将其按在了罗格思的头上。 “你一个大小姐，为什么还会帮人穿这么繁琐的礼服？”罗格思摸了摸额头与犄角相接处，只觉得无比丝滑，皮肤也没有像是被胶水粘腻的感觉，应当是个装扮用的小道具。 他本来只想穿着原本的学院制服便好，却被艾莉娜硬拉着换了身服饰。 至于头顶的犄角，则是因为在活动中打扮的越形象，就越能获得竞赛中的防御或者击退庇护。 但罗格思直到竞赛也没想好要装扮成什么，便打算偷懒地随便戴些象征邪物或者动物的东西，用以获得最基础的加成。 “不要小看预知的力量。”艾莉娜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她雪白的发丝被编至脑后，零星碎发在鬓边垂落，身上则穿着简洁而古典的白色礼裙。 礼裙的材质柔软轻盈，将她的身姿展现得恰到好处，裙摆随着她的每一步动作轻轻摇曳，使罗格思不由得想起了两人初见之时。 “好了，露菲亚还在宿舍里等我，开赛后我们在螺旋塔下汇合。” 艾莉娜最后将罗格思衣上抚平褶皱，随意嘱咐过一句便走出了宿舍。 驱魔夜竞赛活动里，每位学员的出发点都在各自的宿舍之中，而如果像莫洛斯特学院那类所有学员都住在一幢塔中的，也会另行安排。 学校对所有参加竞赛的学员都进行了限制，保证不会有三位以上学员的可以结伴发出。 此刻的校园里充满了各种被召唤而来的邪物，它们分布在校园的各個角落之中，伺机抢夺学员持有的糖果。 而学员如若能打败邪灵，则能获得糖果与占卜盘的碎片，拼凑到完整的占卜盘后，才能在稍后会翻滚起来的迷雾中寻找方向，得以去往最终的“魔王城”，也就是螺旋塔。 最后直至克服重重阻碍，到达螺旋塔的顶端时，便能完成此次竞赛，而后根据到达名次进行排名奖励。 没有到达螺旋塔顶端的，也能以持有糖果的数目兑换相应的学分。 因年级的区别，不论是通往“魔王城”的道路，还是登上“魔王城”的阶梯，也都被校方做了各种相应的规划。 送别艾莉娜，罗格思熟练地将单片眼镜戴起，然后又对腰间的魔导书进行解绑，让其随意环绕在自己身周。 他并没有如其他学员般兴奋的心情，而是面露思索地想着接下来针对剧情的计划。 在他的帮助下，此时爱丽丝的实力比最优线中还要强上一些，但驱魔夜中的危机，并非是考验实力，而是针对心性的。 这也是让罗格思觉得颇感麻烦的地方。 【主人！门外有好多无底坑生灵的气息！您是在圣赫尔忒举行了献祭吗？】 罗格思瞅了眼魔导书页上的字句，没有过多搭理便随手将其拍开。 他之所以会给魔导书解绑，就是想让其帮忙探路，好早点赶去螺旋塔而已。 校方召唤的邪物基本都来自于无底坑，只因为从无底坑跑出来的邪物在绝强的实力面前，会很乐意履行不被曲解的契约，不会像失序渊的那些恶魔拼死也要胡乱搞事。 再加之诸多其他的限制手段，便能很好的保证参赛学员的安全问题。 感受到口袋内徽章的颤动，罗格思知道开赛之时已至，他推开房门，只见屋外迷雾蒙蒙。 这诡异的雾气犹如活物般在空气中流淌着、毫无规律地翻滚着，有时它像浓稠的烟雾，有时又变得稀薄凝练。 雾气缭绕着周围的景物，将一切笼罩在灰蒙蒙的幽暗中，使人几乎无法看清三米开外的事物。 其深处还会传来阵阵微弱的呻吟和低吼，透出一股使人不寒而栗的不确定感。 罗格思关上房门，穿行其间。 这个世界上所有魔法学校中，也唯有圣赫尔忒能造出如此手笔，让学员身临其境的同时，还能锻炼应对邪物的基本能力了。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 【祂们表示此次不会降下任何赐福、奖赏与任务，只是想看您度过这一夜。】 【正直商人对您的签约数量表示担忧，祂期盼您可以尝试与圣女进行立约，届时祂将为您助力。】 【嬉笑艺员无情地吐槽着您的装扮，祂觉得您应该将自己的眼瞳涂红，并增加犄角的弧度。】 【欢宴之主希望您可以脱下那繁琐的衣物，尽情展露完美的自我，以唤起更多异性的欲求。】 【……】 来自无底坑的垃圾弹窗不住地出现在罗格思的眼前，使得他不禁想要将提示框彻底屏蔽，但又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尤其是那正直商人的无脑要求，他觉得对方届时除了能够品尝到世界帷幕的反馈外，并不会产生任何帮助。 而且通晓剧情他深知爱丽丝对堕落属的抗性强大到了何种地步，除非爱丽丝自己想要拥抱堕落元素，不然没人可以强行逼迫她。 思至此处他又不禁瞥了眼正在他身周盘旋的魔导书，这个游戏中唯一能将爱丽丝拉入堕落阵营的魔法道具，也早已落到了自己手中。 也唯有像自己这般拥有【无知特典】和坚定心智的良善之人，才不会被可耻的堕落元素拉低道德去做些龌龊恶事了。 刚刚感慨完毕，罗格思在魔导书的引领下，还未找到可以引路邪物的影子，便看到了两道模糊背影。 他们尽皆带着狮子的头套，身上又披着鳞片与皮毛交织的服饰，身体关节处还有些许的树皮和石头，以及腰后长长的蝎子尾巴。 看样子应该是朝着缝合怪的样貌进行装扮的。 “你听说了吗？现在莫洛斯特学院里面流传很广的那本《王子与骑士的秘密》，其实是照着第三皇子与卡斯帕尔写的。”戴黑色狮头的学员轻声说道。 “啊？那不是写男生和男生那个的吗？”戴白色狮头的疑惑回问： “虽说卡斯帕尔被罗格思迫害后变得有点怪异，但有人问他时，他可是明确说过自己讨厌喜欢男人的男人。 “他之所以一直接近讨好第三皇子，估计也是害怕再被罗格思针对而求庇护吧。” 戴黑色狮头的摇了摇头套，他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后回应：“卡斯帕尔是说过厌恶喜欢男人的男人，可后来他还说，因此他只会找一个正常的男人谈恋爱，这是我从北宿舍区的同学那边听来的。” 【欢宴之主表示对卡斯帕尔很感兴趣，祂期望您可以为祂与卡斯帕尔建立祭仪之路。】 【正直商人对此表示厌恶，祂对这等扰乱生物常规繁衍秩序的行为发出了嘲弄。】 【欢宴之主袭击了正直商人，欢宴之主与正直商人展开了战斗。】 欢宴之主，亦被称为筵宴之主宰。 祂渴求着一切于秩序表皮下的扭曲情感，并享受在僭越中高升。 从《晚钟四重奏》的文本里显示，这位神明尤为喜爱诞生自扭曲秩序中的爱恋，祂声称这类爱恋展现着高于秩序的秩序，是最美妙的愉悦。 卡斯帕尔的行为正好迎合了欢宴之主的一部分禁忌观，也就难怪他会被这位神明看中了。 “你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吗？” 罗格思快速收拢思绪，轻步靠近面前两人，好奇地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而且你看看卡斯帕尔对第三皇子的态度，这事情也不难猜的。”戴黑色狮头的学员即刻回道。 瞬间，他便意识到了些许不对，白狮头也跟着他一起回头。 当罗格思的笑容映入两人眼帘之时，无言的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 片刻过后，罗格思看着两人颤抖着跑远的身影，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十二颗糖果，不禁慨叹一声。 没想到奥古斯德斯学院里也有好人啊，竟然就这么慷慨地把糖果都交给了自己。 他向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微微抚胸致谢，而后在魔导书的带领下很快便顺利找到了一头小劣魔。 对方身材矮小，皮肤呈暗红色，头上有一对尖刺状的角，手持着一把黑色的钢叉，下半身则化作了黑色的烟雾来回飘荡。 当小劣魔看见罗格思快步走来的人影时还颇为疑惑，明明很多学员看见它都很谨慎，同时也会及时升腾起魔力，这还是它第一次见表现如此随意的。 可随着罗格思的愈发靠近，一种磅礴的压力宛如巨山向它压迫而来，使得它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当前是在做什么。 那是来自位阶的压制，是来自无底坑众神的气息。 “您……您也是被圣赫尔忒召唤而来的吗？”小劣魔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近乎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不！您不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十分抱歉！我竟然敢擅自向您出声询问！” 小劣魔在下意识的问询过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失礼，居然胆敢渴求一位众神的神选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太无礼了！ 它即刻将钢叉捅入自己的胸口，紧咬牙关以使自己不会发出让神选大人觉得聒噪的痛呼。 罗格思一脸莫名地望着小劣魔的自说自话和离奇操作，他本想着能先打败对方而后再强行立契让对方带路来着。 随后他就联想到了自己背后有着一群无底坑神明的注视，小劣魔作为无底坑的造物，应该是察觉到了这点才会这样。 “咳，首先，我是一名善良的人类，和你这种邪恶的家伙不一样。”罗格思认真地出声告诫道。 “是！善良的人类大人！”小劣魔即刻低头连连附和，它的心中也愈加敬佩起了这位神选大人。 自从它诞生以来，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位魔鬼能信口雌黄到这种地步。 “很好，然后，能带我去螺旋塔吗？”罗格思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做这么多礼仪，想问问对方能否在迷雾中知晓路途。 “这将是我的无上荣光！”小劣魔没有多话，立即带着罗格思向着螺旋塔走去。 去往螺旋塔的一路上，为罗格思带路的邪物也在不断增加。 其中有一部分如小劣魔一般胸口插着钢叉的，也有浑身半透明不断扇着自己巴掌的邪灵，亦或是将角扳断不住地戳穿翅膀的小魔鬼。 而另一部分没有过无礼举动的，则一边频频对罗格思发出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高声称颂着他的仁爱与良善，一边为罗格思擦拭着面前道路上的尘土。 罗格思在最初有劝诫过不必这样，但它们仿佛是觉得不献殷勤就会被无底坑抹杀一般。 特别身旁还有魔导书的以身作则，使得它们干活更加勤快了许多。 “也不知道导师们有没有注意这边，到时候就把这些都归结于魔导书吧。” 罗格思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心中如是想到。 在罗格思走近螺旋塔之前，艾莉娜便已早早到达了。 她与身穿白虎玩偶服的露菲亚见到一大堆邪物从迷雾中出现时，都以为竞赛的规则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后两人很快便看清了被邪物们拱卫在其中的罗格思，以及那些邪物们点头哈腰的恭敬模样。 ------------ 第六十七章 你去拦住罗格思 螺旋塔下，等待着同伴到来的，不只有艾莉娜与露菲亚，还有着身穿其他学院制服的零散几人。 他们只见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邪物们从迷蒙中涌来，以及被那群邪物环绕簇拥着的罗格思。 不知怎的，面对这种怪异的光景，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之处。 “我没记错的话，召唤与使役系魔法，是下学期的课程吧？”一位吸血鬼打扮的学员疑惑地问向身周。 “呵，说不定是连魔鬼都佩服于罗格思的恶劣秉性，然后主动选择了追随呢。”从头到脚罩着白布，只余双眼露出的学员压低声音打趣回道。 “导师们天天都会为罗格思额外补课，他能掌握使役系魔咒也不奇怪。 “不过他可以轻松使役这么多的低阶邪物，如此高的魔力量和精神力，恐怕第三皇子殿下都不一定能达到。”全身罩着黑袍的学员评价一番后，便开始催促白袍学员：“你现在快用传讯道具告知皇子眼前的情况……” 邪物们恭敬的赞颂声不断唱响，它们用着人类的言语，发着尖锐的声调，诉说着“善良”与“仁德”之类的词汇。 艾莉娜自从认识罗格思后，已经从对方身上见识到过不少打破她价值观念的事情，可当下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将脸前的恶鬼面具向上推至额头，直视着走上前来的罗格思，启唇说道：“不用解释这是为什么，我不想听你的胡扯。” 罗格思微微耸肩，他眼神扫过塔下的其余几人，而后问道：“都有谁入塔了？” 在他出声的一瞬，邪物们即刻噤声，纷纷乖巧地或跪趴、或匍匐在其身后。 它们能够很清晰地从艾莉娜身上感知到那浓郁的、来自于罗格思的烙印气息。 不需多想，它们便明晓了这是将身心都交付给了神选大人的尊贵者。 “圣女带着几位圣女院的学员最先进塔，之后是第三皇子带领的一大群学员。”艾莉娜回答过后，蹙眉盯着那些跪趴在地的邪物们，也不知是在凝神思考着什么。 罗格思闻言颔首，圣女有着对堕落属的特攻，进展快很正常，而第三皇子的号召力又极强，也能很容易就将指路用的占卜盘拼好。 而他最初虽然有着小劣魔指路，但前进的时候一直碰到前来“投诚”的邪物不说，这群家伙或许是为了能给他留足印象，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拖慢了他的脚程。 不过这也恰好迎合了他的想法，如若来的太快，也要先等爱丽丝进塔才行。 “我们走吧。”罗格思中指轻推单片眼镜，同艾莉娜与露菲亚一起踏入了“魔王城”的大门。 原本跟随着罗格思的邪物们也尽皆被挡在门外，因为它们的召唤契约中规定的活动范围并不包括螺旋塔。 它们静静匍匐过一会儿后，便也尽数散开，继续去履行起了原本的职责。 塔内的廊道不复往日的光亮，变得无比狭长而阴森，两旁的石墙高耸，也不见装裱精美的画作，而是换成了一支支斜插的火把。 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墙壁上的阴影交织，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沉重的观感。 越是往里走去，越能感觉到阵阵阴冷袭来，使人的体温不住地下降。 罗格思与艾莉娜两人夹着露菲亚，带着她稳步前进，偶尔露菲亚要走偏一步时，就会被其中一人直接拽回。 廊道中的考验不仅仅需要学员不断用魔力抵抗寒意，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触发式陷阱。 但这对于罗格思和艾莉娜来说，都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麻烦，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露菲亚了。 直到他们安然登上通向二楼的宽阔阶梯时，周遭原本淡薄的烟雾快速凝聚，化作一个飘荡的人形。 随后这烟雾状鬼怪猛然睁眼，眼中闪烁着幽绿光芒。 当它想要如先前一般发出尖啸，并试图向过路者搜刮一颗糖果时，罗格思缓缓侧头，微笑着同它对视。 在这一刻，它原本轻盈飘渺的烟雾形态直接凝固，仿佛时间都产生了某种停滞。 鬼怪的眼睛随即快速张大，那空洞漆黑的嘴巴又缓缓合起，模糊的脸上慢慢表现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惊恐与不安。 “看来真如书本上所言，无底坑有着极其严苛的阶级制度。”艾莉娜好奇地打量着鬼怪的反应，语气平缓地说道。 “那这鬼怪好傻噢～”露菲亚摸了摸自己的白虎头套上的耳朵，她觉得对方应当是被罗格思的装扮给骗到了才会这样。 鬼怪对她们的评语充耳不闻，它迅速跪在了罗格思身侧的阶梯上，双手从烟雾状的身体中掏出一把的糖果，十分恭敬的捧起。 除了糖果外，其中还摆放着两颗透明的结晶。 【这是烟魔在向您奉上它此刻所拥有的一切，以求您原谅它的过失。】 看过魔导书页上的解释字句，罗格思熟练地将糖果揣进饱满的口袋后，便开始通过微弱的火光，仔细观察起了这两颗精神力结晶的成色。 “不错，感谢你的慷慨。” 见其成色确实还行，他拍了拍那烟魔的肩膀，引得对方一阵变幻。 此后三人的登楼之路也无比顺畅，直到罗格思的口袋实在塞不下更多的收获后，便将多余的部分交给了艾莉娜与露菲亚帮忙负担。 …… 四楼。 第三皇子理查德头戴着岩浆状的王冠，身负形同巨龙的翅膀。 他神情略显疲惫地来到安全区域后，垂目看向手中的通讯标签，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有同学告诉我，罗格思已经到达三楼了。” “他不是才入塔不久吗？怎么会这么快？”脸上涂着绿彩，口含獠牙的艾迪斯惊异道。 “我还要尽快赶过圣女，你就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阻拦罗格思吧。”理查德稍稍沉吟，随手指了两位与艾迪斯差不多装扮的学员，下令道。 “啊？” 艾迪斯微微张口，迷茫地看着理查德，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指令。 罗格思那种东西是自己带两个普通学员能阻拦的吗？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然而在皇子平淡无波的眼神下，他只能咬牙应承，原地目送着皇子带领其余众人登上了通往五楼的阶梯。 “为了第三皇子！我们拼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艾迪斯攥拳沉声回应，他的胸膛起伏，瞳孔中渐渐露出无畏的光芒，仿佛将为了履行自己的忠义而付出所有。 “可……可是卡斯帕尔……还有莫洛斯特院那個学员的下场……” 他身旁的学员喉头滚动，转头盯着刚刚踏过的阶梯，双腿不住地开始轻颤，嘴中轻声说道。 艾迪斯闻听此话，刚刚酝酿好的神情瞬间瓦解，脸上顷刻又爬满了纠结。 ------------ 第六十八章 一个小小的帮助 古老蜿蜒的楼梯之中，脚步踏地声愈发清晰，梯间的烟与雾随着声响也越加浓厚。 艾迪斯低头望着他方才攀登而上的阶梯，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跳仿佛也开始迎合着脚步的节奏从而跳动。 一双双幽绿的眼眸密密麻麻地浮现而出，浓厚的烟雾不住地涌动弥漫。 银发蓬松，头有犄角，服饰体面的少年从绿光与烟雾中显出身形。 艾迪斯见状肌肉紧绷，牙关紧扣，刚刚在脑海中酝酿出的数句话语荡然一空。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呼吸急促而不规律，额头上渗出的少许汗水，映照着他内心的不安。 双手也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好像这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 原本用来抵抗寒意侵袭的魔力也因心绪而出现了扰动，使他只觉一股透体的凉意在他的骨髓中来回游走，亦有无数只冰凉的手轻抚过他的肌肤，不断地带走那不多的温度。 此时的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卡斯帕尔会不计一切的贴近第三皇子，也明白了瑞弗斯又为何在被逼着举报完罗格思后，整天都显得精神恍惚与失措。 对方能够如此从容且随意的登楼，丝毫不见任何疲态，环绕在其身周的烟魔完全不似考验，反而是为其拥护。 艾迪斯心中笃定，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也是，能和圣女分庭抗礼，被教授常常召唤的存在，怎么可能正常…… 罗格思登上四楼，行至艾迪斯的身前，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按照剧情，艾迪斯应该陪在第三皇子身边，然后尽力追上圣女才对。 毕竟对方可是承担着触发关键剧情的责任。 面对罗格思的打量，艾迪斯神色僵硬，身体紧绷，丝毫不敢运转起魔力，生怕会被罗格思认为这是挑衅的举动，在他身侧的两人亦然。 眼前的情况已经能明显的说明了，他们出手的一刻估计就会被罗格思瞬间压制，然后变成滑稽戏中的小丑。 第三皇子肯定没想让他们能够真正阻挡罗格思，只是拖延一下罗格思前进的脚步就好。 但罗格思的实力已然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第三皇子的预想！ 能将使役系魔咒轻松运用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实力早和他们不在一个位阶了。 罗格思稍稍驻足，侧眸看向悬在身边魔导书，见其没有多余反应，便也不再多话，直接越过他们打算继续前进。 而艾莉娜眸光平静，直接视他们为无物，唯有露菲亚好奇地看着他们，只是见两位同伴都不出声，也没了打招呼的想法。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然而艾迪斯无比感谢对方的轻蔑，他甚至升起了一种逃过大厄的庆幸与喜悦。 可就在下一秒，一只手掌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使他瞬间头皮发麻，牙齿开始止不住地打颤。 “你很怕我？不用担心，我又不是被校方召唤出来的魔鬼，作为同学，没必要这么紧张。”罗格思语调亲和，尽量缓解着艾迪斯的负面情绪，之后接着道： “你应该是被第三皇子派来阻拦我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就这么静静站在这里？ “我理解你复杂的心情，要是可以选择，谁又愿意被逼着和同学在这狂欢夜里决斗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系应该出自皇帝宫廷贵族，世代都在廷内担任大臣要职。 “明明有着如此重要的身份，第三皇子却让你来做这种糟心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叹啊。” 他停在艾迪斯身侧，字词平缓又体贴，似是很为对方遭遇到的不公处境感到惋惜。 随后，他好似彻底站在了艾迪斯的位置上继续说道： “但你就这般忽视命令放我过去会怎么样呢？第三皇子的品性伱也了解，他虽不会在表面上惩罚你，甚至会表现出犒劳你的样子，可终归是要隐隐疏远排挤你的。 “不如这样，我帮你做一场戏，让你能够有着充足的理由逃过这一烦恼，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就如同我现在这般帮助你一样，在之后你也还我一个可以逃离烦恼的小小帮助，怎么样？” 艾迪斯闻言呼吸都显得有些凝滞，他能察觉到周遭升起了用于隔音的屏障，也明白罗格思话语中藏着什么意思。 可就像罗格思说的，要有的选，他怎么可能会跑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如果他要是变成卡斯帕尔那样，岂不是要玷污整個家族的荣光吗！ 届时父亲会怎么看自己？家族又会怎么对待自己？ 艾迪斯越想越是愤慨！心中陡然生出许多为第三皇子的不满，不满他凭什么要让家系显赫的自己来面对这种境遇！ “好……” 他从牙间用力挤出一个词汇，反正罗格思也说了，回报只是一个小忙，届时对方要求过分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个来搪塞。 只是当他应声的那刻，一道刻印如蛛网般快速爬满了他的精神与灵魂，灵觉在告诉他这是契约达成的烙印。 “你为了完成皇子的任务，被我推入阶梯，之后因遭遇到了鬼怪的围攻而无法继续追击。 “第三皇子知晓你努力完成任务，同时还被大群鬼怪袭击，从而遭到不小重创的话，应该也没办法继续再说什么吧？” 罗格思指向那堵在梯口，因范围限制而无法登上四楼的一群烟魔，认真地向着艾迪斯发出建议。 至于契约，他虽然只索要了一个小小的帮助作为回报，但没有说这是一个要持续多长时间的帮助，相信艾迪斯往后哪怕反应过来，但为了贵族的体面，也会信守承诺的。 艾迪斯盯着那群扎堆的烟魔有着怔然，正常情况下，每个人只会隔几个台阶才会遭到一只烟魔的袭击。 如此多的烟魔共同袭来，确实会遭到重创…… 他刚刚还以为罗格思的口气是表示会在这里静待一段时间，然后一起帮他圆谎来着…… “去吧，为了第三皇子。”罗格思见艾迪斯僵直不动，很是贴心的从力推了他一把，让他投入到了烟魔环绕的怀抱之中。 随即他的视线又扫向还傻站着的另外两人，那二人只见罗格思与艾迪斯谈了些话，而后艾迪斯面露坚决地回了句不知什么，就被罗格思推了下去。 正常推导，估计就是罗格思欲要从艾迪斯那里得到皇子的情报或其他东西，艾迪斯不从，便直接遭到了罗格思报复。 他们攥紧了拳头，不管是出卖皇子，还是迎战罗格思，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 见两位学员决绝的迈入楼梯去“营救”艾迪斯，以及随后从烟雾中传来的鬼怪厉啸与学员的哀嚎，罗格思不禁慨叹一声他们的英勇。 ------------ 第六十九章 圣女的抉择与后果（二合一） 自四楼之后，蜿蜒曲折的阴森楼梯中也如最初的廊道那般，布下了陷阱，鬼怪也不再只是烟魔，增加了许多其他种类。 “你走这么快，是为了去追爱丽丝吗？” 艾莉娜接过一只赤红色鬼怪递来的糖果，跟着脚步加快的罗格思，语气莫名地问道。 罗格思闻言没有回话，一来他知道这种问题除非讲解清楚，不然无论怎么回复，都不会有好处，二来现在的要求已经多到不再需要回答这么一个问题了。 而要讲解清楚的话，又事关他最重要的秘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人身侧的鬼怪随着行进一如既往的越聚越多，脚下的陷阱会被两人夹着露菲亚熟练的躲避，墙上发出的各类机关则交由了这些殷勤的鬼怪代劳处理。 “那如果换成我呢？你也会这么做吗？”艾莉娜登阶时沉吟片刻，似乎猜到了不少东西，紧接着又再次问道。 “会的。”罗格思这次毫无迟疑地颔首回道。 哪怕艾莉娜不是拯救世界的圣女，他也肯定会这么去做。 他虽然最先想到的是【预知特典】无比重要，能够给他提供极大的帮助。 可后续再联想起两人的相处，也让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能下意识就这般笃定的回答，到底是不是为了纯粹的利益。 艾莉娜认真看着罗格思的反应，随即她的嘴角轻轻上扬，一道明亮的弧线漾开，勾勒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你就应该这样多笑一笑，这可比平时那张冷脸要悦目多了。”罗格思打量一番，很是认真地评价道。 然而随着他的话语，艾莉娜的脸色又平淡许多，姿态也多了些许蠢蠢欲动的感觉。 “唉，就是这个表情……”罗格思见状微微摇头叹息。 “那我呢？罗格思也会这么做吗？”露菲亚察觉两人似乎又要开始吵架，赶紧打断了想要继续发言的罗格思，跟着问道。 虽然她还没明白刚刚罗格思与艾莉娜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就感觉很重要的样子，之后她也会将这些话继续记进小本本中。 她已经开始慢慢觉得，两位好友的谈话或许要比学校中流传的那些小说还要精彩。 “会的。”罗格思揉了揉露菲亚顶着的白虎头套，毕竟自己现在能这么悠闲，只是会偶尔遇到一些小手段，而不是切实的针对性阴谋，可都是雷厄伊德亲王的功劳。 哪怕只凭以往的承诺和为了减轻未来压力，他都会好好关照露菲亚。 三人行进一会儿，便看到了前方那一大群装扮各异的学员们。 有数只鬼怪时不时会在人群之间现身骚扰，也偶有应对它们的魔法光辉亮起。 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侦查着脚下与墙壁，以防突兀的袭击到来。 “罗……魔王院首席来了！” 有学员回头侦查，看见罗格思携着一群鬼怪快速向上走来，惊恐地高声警告。 随着更多人的回首，人群立马变得纷乱而喧嚣，不少人开始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因失误触发了好多道陷阱。 木桩、石锤、各元素魔力流来回冲撞，让他们更加的惶恐不安。 随着慌乱的加剧，学员之间互相推搡、挤压在一起，他们的步伐匆忙而混乱，不断地向上冲去，好似慢上一步，便会被罗格思携着的鬼怪洪流吞没一般。 【嬉笑艺员对此发出大笑，祂期望您的脚步可以更快一点。】 罗格思看到前方的景象，语气复杂地出声问道： “我在学校中的形象到底进化到什么地步了？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攻击他们？” 刚刚来校时，热情的同学们见到他都还想和他打成一片呢，现在怎么就彻底两极反转了。 “冷静！罗格思·布瑞德可是我们的同学！这也不是对抗型竞赛！你们无需慌张！” 第三皇子的呵斥让众人缓缓恢复镇静，但他们都不由向着第三皇子的方向靠拢而去，人们显然不是在相信第三皇子的话语，而是在信任他的身份。 “走吧。”罗格思不想在此处多做耽搁，继续攀阶而上。 行到围拢在一起的学员处时，他们很是自觉地为其让开了道路，很多学员表情紧绷，不住地向着墙边靠去。 “罗格思同学的使役系魔咒熟练度很高啊。” 第三皇子看着被数道幽影环绕的罗格思，面露真诚地出声夸赞，就仿佛自己从不曾派艾迪斯前去阻拦过罗格思一般。 “谢谢您的夸赞。”罗格思在经过第三皇子所处的台阶时，也很是真诚地出声感谢。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原先袭击众人的鬼怪们也显得异常安静，尽皆或追随、或目送着罗格思快步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登上五楼，正要踏上去往六楼的台阶时，艾莉娜神色凝重地看向罗格思：“我在想回家的时候……” 罗格思闻言并未停下脚步，不过面上也露出了些许思索之色。 圣赫尔忒的学员在返家时，学校并不会提供传送魔法进行帮助，倒不是说校方吝啬，而是单纯没有如此多详细的定向坐标。 所以他们必然要经历车马颠簸，而在这路上偶尔遭遇一些盗匪或者邪教徒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加上罗格思方才所表现出的实力，这些盗匪或者邪教徒的力量说不定也会进行相应的增长。 “放心吧，家族肯定会派人来护送我们的。”罗格思表面上不甚在意地回道。 【无底坑的众神期望您能举行更多的活祭。】 他默默地将弹窗抹掉，作为一個守法贵族，他可从不想去刻意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献祭仪式。 而且这些神明连个许诺都不给，没好处的事情，那更不可能去做了。 三人来到六楼与七楼间的转折平台时，只觉此处比往日要宽阔太多。 平台上覆着一层没过脚踝的浓厚雾气，这雾诡异地团团紧凑、贴地游弋徘徊，宛如一个个迷路的幽魂般，散发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在台面尽头，通向七层的楼梯口前，则矗立着一颗枝干狰狞的巨大老树。 它的枯枝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有些高高拔起，有些低垂而下，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给人一种扭曲和纠结之感。 树上则覆盖着一层扭曲且看似活物的藤蔓，它们缠绕盘结，如同触手一般，时而蠕动，时而张牙舞爪。 最引入瞩目的，还是树干居中处那两道透着诡谲绿光的横向裂痕，宛如是这诡谲老树的眼睛。 “首席好！” 德利克看到罗格思的一瞬便立马出声问好，很快凑上前来。 他身上的学院制服显得很是凌乱，脸上还有着一道像是被鞭子抽打过的淤青，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 除他之外，转折台上还有着爱丽丝、尤妮斯与其余两位圣女院的学员。 其中一位学员躺在地上不住喘息，似是受了伤，在其身旁的爱丽丝正双手张开，掌心处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应是在用特典对其进行治愈。 “你运气很好啊，每次都能跟着圣女。”罗格思看向并未如其他同学一样进行装扮的德利克，打趣出声。 德利克听闻言语，立刻严肃地攥拳捶胸：“您才是我的首席！” 罗格思示意是在开玩笑后，德利克才放松下来，随即他又主动诉说起了当下的情况： “那棵老树很可能是树精的一种，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多条藤蔓抽打击退，不打败它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登上七层。” 螺旋塔的七层便是顶层，也是这场竞赛的终点。 其实按照规则，他们完全没必要击败树精，只需要从它的攻击中穿过，踏上前往七层的台阶就好。 但按照爱丽丝的秉性，她不可能抛下同伴独自登顶，而是想要众人一起通关。 罗格思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不紧不慢，如若爱丽丝能够不管众人，自己先走的话，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危险了。 “罗格思，爱丽丝终归是圣女，这里还有其他学员在，我希望你表现的能不要太过亲近，以维持圣女的体面。” 身着漆黑女巫打扮的尤妮斯不知为何也走了过来，低声告诫一番。 “没问题。”罗格思笑着欣然答应，他将魔导书握在手中，感受着书本轻颤着传来的提示。 真正的尤尼斯虽然有些虚荣，但总归有着自己的坚守，她在向罗格思道歉之后，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言语的。 眼前这个，已然是被邪灵在不知不觉间入侵心神后的尤尼斯了。 本来按照正常剧情，应当是第三皇子的队伍在追赶上圣女后，被邪灵附身的艾迪斯会出手攻击圣女，而后恼怒的第三皇子要对艾迪斯进行袭击时，又被爱丽丝拦了下来。 只因为在艾迪斯出手的一刻，圣女察觉到了邪灵的气息。 然而如此做的后果，就是邪灵在因圣女抵抗第三皇子攻击而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乘势对圣女的精神进行了入侵。 最后在【护神特典】的对抗下，邪灵会被逐渐磨灭，爱丽丝也会陷入昏迷，多天后才会醒来。 虽说这段剧情里不会出现死线，但也会挂上一个长久的debuff，严重拖延爱丽丝的实力成长进度。 至于邪灵是怎么逃过学校，并且在爱丽丝被攻击时，校方也没有及时插手的问题，游戏中并未明示，反而论坛里有着不少猜测解读。 首先这只邪灵的种族是一只魅魔，且是一只成分复杂的雾状魅魔。 魅魔是一种有着寄生属性的魔族统称，她最先被认为是一种魔鬼，后来人们渐渐发现失序渊也有着它们的身影，且有些失序渊的“魅魔”还可以在人形和雾状之间转换。 此魅魔之所以能出现在圣赫尔忒的最大猜测之一，就是魅魔先寄生在了一只魔鬼身上，而后魔鬼受到召唤后，将它一并带来了。 而后是校方不及时出手干预的最大可能，就是这次意外也直接被当成了一场针对圣女的考验。 毕竟低阶魅魔最多是操纵精神或榨取精力，之后总是能休养回来。 只是圣女的【护神特典】以及对堕落属不死不休的特性，会强行爆发潜能对魅魔进行抹杀，进而会不可预料的造成虚弱期，挂上debuff。 “不用，我理解尤妮斯小姐的苦衷。”罗格思拦住了想要为他出言的德利克，对着尤妮斯和善点头。 他不想直接阻止接下来针对爱丽丝的危机，而是思考着如何能让爱丽丝依旧按照剧情去理解有些“善心”和“犹豫”并非好事，进而获得心智上的成长。 可没等罗格思多想，或许是魅魔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一股隐匿的魔力在其手间酝酿，快步向着正对学员施展治愈类特典的爱丽丝身后走了过去。 “这事儿得由我来。”罗格思轻声拨开了艾莉娜刚抓向他臂膀的手掌，也没空去管对方此刻是何表情。 【启迪特典】加速着他的思维，快速整理着接下来的计划，同时他也把从伊德鲁尔那边要来的一颗储血果，从袖袋中取出捏在了手里。 “住手！” 罗格思的一声大喝后，堪堪靠近爱丽丝的尤妮斯脸上瞬间浮现出失措，她掌间炙热的魔力再也不遮掩，以手做刀，狠狠地急速朝着爱丽丝的脖间劈去。 刺啦—— 伴随着布料的撕裂声响，炙热的鲜血喷溅在爱丽丝的脸上，她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尤妮斯攻向自己，后又被迅速赶来的罗格思用身体挡下了攻击。 “快！用伱的特典先将尤妮斯进行禁锢和封印！”罗格思焦急地紧抓着尤妮斯的两只手腕，朝着爱丽丝出声喊道。 “不行，她只是被控制了，囚笼特典会伤……” 爱丽丝一边慌张解释，一边快速鼓动魔力想要施咒帮忙时，尤妮斯直接将罗格思怼在了地上，手掌深深的没入布满血迹的繁琐礼服之间，一道更加磅礴的血液从罗格思的腹部喷洒而出。 “尤妮斯”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它好似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嬉笑艺员唾弃您的演技，祂觉得这过分的出血量是一大败笔。】 ------------ 第七十章 加长的戏剧 鲜血喷溅的刹那，璀璨的元素洪流猛然轰击在尤妮斯的身上，将她径直推向不远处石墙。 罗格思的余光瞥到了作为这道攻击来源的艾莉娜脸色正无比阴沉，心想这家伙事后估计又要闹腾一阵了。 但此刻也来不及细想更多，尤妮斯被袭的瞬间，一道飘忽的雾状幽影从她眉心突兀钻出，直奔身侧的爱丽丝而去。 罗格思蓦地起身，再一次挡在爱丽丝的身前。 【梦魇属魅魔对您发动了精神侵入，无知特典被动触发，侵入判定失败。】 【因您强悍的精神属性，梦魇属魅魔遭到了反噬，它的状态将疾速下滑。】 【欢宴之主停止了对正直商人的追逐，祂向梦魇属魅魔投去了目光。】 【梦魇属魅魔进入了极端惊恐状态。】 当他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把这魅魔封入魔导书时，不断跳出的提示框却让他正极速运转的思维短暂一停。 他突然觉得这场戏剧或许可以再加一幕。 “让开！” 上前而来的艾莉娜向着刚刚扶住罗格思的爱丽丝发出一声呵斥，她动作轻柔地接过罗格思，将他慢慢放至地上，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担忧。 可随着她跪在旁边，刚刚运转起治愈系魔咒，手掌伸进礼服，轻抚向罗格思的伤口处时，那眼里的担忧骤然一凝，随即神色又被深深的阴霾彻底覆盖。 “好痛……” 罗格思的声音轻弱而无力，脸色浮现出难受与衰败，他紧紧扣住艾莉娜的手腕，极想把她突然掐住自己软肉的手给抽到一边去。 跟在艾莉娜身旁的露菲亚脱下手套，想要去轻抚罗格思时，见他痛苦的神情又再次收回，眼神中溢满了焦虑和不安。 德利克则先是望向了从墙上滑落的尤妮斯，本想上前查探对方的伤势的脚步下意识停住，随后转而围绕罗格思的身侧，同样满是担忧的紧盯着他的状况。 其余两位圣女院的学员还未曾搞清楚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皆是茫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罗格思，与围在他身旁的几人。 罗格思待艾莉娜松手后，察觉到教授们还未出现，便知晓了他们应该是明白自己当前是在演戏。 “无需道歉，这不是你的过失……” 他抬起满是血迹的手掌，想要伸向跪于身侧的爱丽丝时，腹部再次顿觉一痛，使得伸至一半就眉头紧锁地无力收回。 “对不起……对不起……我……” 泪水顺着爱丽丝不曾装扮的面颊滑落，如同一条晶莹的溪流。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试图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却无法停止眼泪的涌动。 点点血迹化开在她的米色长裙之上，如同瓣瓣玫瑰花叶。 “没……”罗格思刚想继续出声安慰，然而灵觉打断了他的鲁莽，转而装出一副因痛楚而无力继续出声的模样。 【嬉笑艺员对艾莉娜的行为发出赞赏，祂觉得对方的举动极大的加强您的演技。】 【正直商人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祂期望您可以趁着圣女心神动荡之际，诱惑她进行立约。】 【……】 爱丽丝见状眼眸变得模糊而湿润，她的肩膀轻轻耸动，一滴滴泪水都在这颤动中坠落。 她想要使用特典来治愈罗格思，但又唯恐与艾莉娜当前释放的咒法产生冲突。 而艾莉娜则是眯眸注视着罗格思半阖的眼睛，她已然察觉到了罗格思肯定又在看些旁人无法知觉的信息。 “那个邪灵一直在攻占我的精神，我恐怕撑不住多久，你必须赶快使用特典禁锢住我，直到教授们发觉异常后赶来。” 罗格思的声音微弱，话语缓慢，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负担，再次向着爱丽丝压去。 “不行！它会压迫你的精神，你会受创的，我不能这么做，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爱丽丝抓着罗格思的手掌，带着哭腔坚定地回绝。 果然是这样么，罗格思面露无奈地叹息，继续缓缓出声： “还记得在大草坪那一夜，我和你说过什么吗？伱负担了这责任，就必然要承着与责任相伴的东西。 “在未来你还要做出许许多多不完美的抉择，很多需要你选择的时候，根本不会给你留有太多时间。 “一时的犹豫，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与更悲惨的后果……” 他在讲话的同时，神情也愈发纠结与狰狞，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时而迷离、时而恍惚，一副缓缓被占据精神的状态。 直至最后他发出颤抖的呻吟声，似乎在承受一种无法言喻的折磨，手指也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动手！快！” 罗格思竭力发出一声呼喝，带着恳求面向爱丽丝。 在见到爱丽丝继续毫无动作后，他原本抓住艾莉娜手腕的手掌缓缓松开，指尖快速凝出一股魔力，不带一丝迟疑地点向了自己的眉心。 一副爱丽丝再不动手，他就要强行让自己变成再无行动能力的做派。 【爱丽丝向您发动囚笼特典，因您的精神抗性极高，成功与否视您的反应进行判断。】 罗格思见到提示很快放开了自己的心神，静静感受着犹如荆棘般的魔力缠绕上他的精神与灵魂。 他觉得这個随着爱丽丝实力成长的【囚笼特典】所拥有的bug性，完全不弱于【死魔特典】，此刻正好能观察一下这个特典的运作模式，以后也好针对性的进行防备。 伴着荆棘的不断缠绕，他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是因为无底坑赐福的缘由，他总觉得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彻底挣脱而出，而且没有产生丁点爱丽丝所言的压迫和受创的感觉。 无底坑的众神可以处，祂们给东西质量都是真滴好呀。 罗格思带着感慨，嘴角噙笑地缓缓阖上了双眼，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位受困者的形象。 只是当露菲亚爆哭出声时，他又觉得一阵无语，自己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又不是死掉了，至于反应那么大么。 还有他很想告诉艾莉娜能不能别在自己的肚子上揉来揉去，自己当前好歹还是一名“伤员”…… ------------ 第七十一章 治愈所贵宾一位 “解除特典吧，他不会有事了。” 艾弗里副校长凭空出现在爱丽丝的身侧，轻拉着她的手掌，出声说道。 紧跟着一道翠绿光芒照耀在转折台，伊德鲁尔的身影自其中浮现而出，他面色复杂地看着身上布满鲜血的罗格思，无人能比他更清楚，这血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明明是圣女……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爱丽丝脸上布满泪痕，她解除特典后，声音沙哑地轻声低语。 上次面对游戏之灵时，也是罗格思强行抗下了未知的危机，而这一次，更是因为自己才使对方变成了当前这幅惨状。 如果不是在圣赫尔忒，没有教授们可以前来救援，那必然会发生她不敢想象的后果。 新生竞赛后，她拼命提升着自己的实力，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到…… “这次活动因为突发情况，一样不会进行真正的排名，我先将你们送回宿舍，好好去准备接下来的狂欢夜吧。 “至于罗格思，你们也无需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让他恢复精神，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们面前。” 艾弗里朝着围绕在罗格思身旁的几人安慰过后，便抬起手杖轻轻顿地，平台上的众人接着便全数被送到了校园广场。 尤妮斯与那位受伤的学员在被送走前，身上还缠绕着蕴含治愈能力的魔法光辉。 伊德鲁尔凑到罗格思身边，用橡木杖轻戳几下：“别装了，这里已经没人了，其他学员登上六楼时也会直接转移到广场。” 罗格思微微睁眼，余光扫过四周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他先是从眉心捏出一缕烟雾，将其塞进魔导书的夹缝里，而后恭敬地朝着两位教授点头的行师生礼。 “你是先知吗？”艾弗里眉毛微微下倾，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罗格思的面容，轻声询问。 “先知？我应该不是。”罗格思闻言一怔，然后从容地摇头回道。 他理解艾弗里为什么会有此疑问，因为一次可能是偶然，再二再三就不可能没有问题了。 除了先知，也没什么人可以一直在圣女成长的关键节点上出现，且扮演着重要的引导性人物。 再加上他身负着各种各样的特典，确实会很容易就导向这个结论。 “圣赫尔忒只负责教学，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去过多干涉学员的个人事务，哪怕你是先知，我们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更多的改变。 “而且就结果而言，伱所做的事情，对于圣女来说都是极其有益的，这個骗局，我们也会配合你演下去。 “关于那只魅魔，我希望你能将它用在正确的道路上，为魔法学界做出更多的贡献。” 艾弗里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掌，深深地望着罗格思，带有唏嘘地说道。 她似乎完全忽略了罗格思的否认，直接将其判断成了一位先知。 【无底坑的数位神明对艾弗里的言论表示唾弃，祂们觉得您作为无底坑在现世的代行者，应当伺机报复此等恶言。】 在这个世界上，先知一般都被认为是能够预知未来、或洞察到现实之外的事物与真相的存在，他们所沟通的，往往也都是万神殿供奉的诸神。 虽然同样有许多先知不会代表万神殿的神意，但却逃不开千丝万缕的关联。 至于无底坑，在世上的名声对比万神殿而言，可能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了，许多神话传说中，有不少来自无底坑的“英雄”都是被先知们所驱逐或消灭的。 所以先知这个名号，对于无底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 当然，罗格思也不觉得自己就真的变成无底坑的代行者了，毕竟此时无底坑里可没有任何一位神明，能把代行者的权柄发下来。 万一真被彻底按上这个名头，又没有对应的力量，便得被万神殿撵着屁股到处跑了。 无底坑所代表的可不仅是哪位神明，而是一整个神系，绝对会面临重拳出击。 而且他之所以会向无底坑献祭，纯粹是因为无底坑的神明并不会参与到毁灭世界的事件当中，反而是站在希望世界可以正常存续的阵营里的。 再加上无底坑中大多神明所喜欢的献祭方式也比较简单，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种，显得很是方便而已。 不过在游戏大后期剧情里，无底坑众神表现的立场虽然是希望世界存续，但也不会切实的提供任何帮助，除非能遇到哪些可以让祂们感兴趣的事件出现时，才会派几个实力平平的代行者上去凑个场子。 这些代行者最后也会被万神殿或者圣女打到狼狈的四处逃窜，毫无一点体面可言。 所以对于这种既没好处，还得承担风险的事情，罗格思是绝不会去干的。 除非众神给的利益能大到他觉得可以冒险一试，且不违背自己高尚的道德时，他或许会稍微考虑那么一下下。 “好了，今夜的狂欢你是去不成了，现在就去治愈所歇息上吧，这个学期往后剩余的那一点课程你也不需要再去上了。” 伊德鲁尔觉得再无更多东西可讲，便出声说道。 与艾弗里不同，他并不关心罗格思是不是先知，哪怕真是先知，在当前命运不明的时代里，也不一定就能如传说中那般强大。 反而罗格思所展现出的学识，才是最应该被重视的，趁着这次机会，恰好可以给罗格思放个小假，使其空出更多的时间来多多与他交流。 “劳烦教授们了。”罗格思颔首回应，对此也没太多的异议。 ------------ 第七十二章 纷乱的消息和未来 圣赫尔忒治愈所，一个简洁的房间之中，罗格思手捧书籍，坐在一张铺着柔软垫子的木床上。 床边靠着一张小窗，窗外是一个种满了各种草药和花卉的小庭院，其间丝毫不见冬季侵染的痕迹。 纱织的窗帘在窗边轻轻飘动着，阳光透过其照进来时，便会形成一片柔和的光晕。 屋内的气温也很是温暖，飘荡的花香和清新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不觉间滋润着心神，使人从内心感到平静与安宁。 “这是家族给你寄来的信。” 坐在床边木椅上的艾莉娜刚剥完一个橘子，将其整個都塞进罗格思的嘴中后，从学院制服的袖袋里掏出信封，给罗格思递了过去。 “这次又是什么事？”罗格思接着信封，用手撕开边角取出信纸，在口中嚼着橘子，疑惑地含糊出声。 近几天里，罗格思的家族不断地寄来各种各样的通知，有说某个学派的成员结伴跑到布瑞德领蹲着他回家的，也有说某些邪教徒似乎有着向布瑞德领流窜的迹象，提醒他小心一点的…… “你知道自己的风评在年级中有了多大的转变吗？昨天的狂欢夜里，大家都在讨论着你为什么没有现身。 “而后有两个在场的圣女院学员就诉说了昨日螺旋塔中发生的事情，大家听后都很难以置信，没想到你竟能为了圣女舍身而出呢。 “还有你追逐了圣女两年之久的事情也再次被传扬了起来，如若不是你先前的名声实在差劲，说不定都会有人祝福伱们。” 艾莉娜在递完信封擦过手后，很快便又剥完了一个橘子，将其再次塞进了罗格思嘴里。 “我还没吃完……塞不下了……”罗格思艰难地将橘子都吞下肚，不禁打出一个饱嗝。 待喝过艾莉娜递来的水，将水杯搁在床头侧的小木桌上，他才继续言道： “我懒得去关心他们对我的评价，越是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就越是可能成为他们的奴隶。 “话说你不去按时上课真的没关系吗？没有合适的理由，会被扣除学分的吧？” 艾莉娜闻言学着罗格思的模样耸肩，很是无所谓地说道：“那些学分哪怕被扣掉也不会影响什么，而且我是唯一知道你这家伙在圣女面前装模作样的人，正好可以被导师安排来照顾你这个伤员。” 她将伤员这个词汇咬的极重，眼睛盯的罗格思莫名心虚。 因为魅魔的行为，罗格思昨天也没来得及去和艾莉娜诉说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之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和回应。 “今早来找你之前，我在班级里听说圣女已经决定了，她放假会返回家乡。 “然后很多同学都表现出了想要追随她，跟她一起回到圣女出生地的意向。” 艾莉娜收回视线，望向窗外的风景，淡淡说道。 “很多圣赫尔忒的学员一起行动吗……”罗格思垂目继续看向信件，语气颇为复杂。 如果是去别的地方，他倒是不甚在意，但圣女的出生地，可是在自家的领地上。 自己老爹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会变得很头痛吧，毕竟相关的接待礼仪就是一个无比麻烦的事情。 能够入学圣赫尔忒的学员，哪怕没有身负贵族血脉，也会获得贵族的尊重。 只因为这所学校的名讳就已经蕴含着不少东西了，且能进入圣赫尔忒，也代表拥有着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是值得所有势力结交的对象。 “第二皇子马上也要去东境拜访，随行的还有德蒙特伯爵，以及雷厄伊德亲王夫妇也要去东境。” 罗格思将信纸收起，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第二皇子与第一和第三皇子不同，他在年幼时就加入了万神殿，成为了一名侍神祭祀。 当他作为皇室与万神殿的桥梁时，便也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所以并不会受到采邑贵族的猜忌，是一个很好的来访身份。 至于德蒙特伯爵，便是卡斯帕尔的父亲，在东境也拥有着一块领地。 最后是雷厄伊德亲王，他这次跑来不再像以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递上了拜帖，跟着来的还有他的大公妻子。 “听着可真乱啊……”艾莉娜托着下巴，再次看向罗格思。 “是啊。”罗格思颔首回应。 一众圣赫尔忒学员、第二皇子、皇权派伯爵、雷厄伊德亲王以及一位大公爵，在同一段时间跑去东境，不可谓不热闹。 东境的宫廷史官们估计都不曾见过几次这种景象。 再加上还有一批因罗格思而来的魔法学派学者们和邪教徒，他大约已经能想象到回家之后群魔乱舞的场面了。 “我可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未来布瑞德领主的夫人、以及半个东境的女主人。 “所以我们现在多少得好好商量一下相关的礼仪吧？我可不想因为你而破坏我在贵族界的淑女形象。” 艾莉娜面色认真地向着罗格思发出提议，似乎对此极为重视的样子。 “婚都没订呢，就把自己当成未来半个东境的女主人了，说不定回家后我父亲见我和露菲亚关系极好，转念一想就决定让我去攀附皇室贵胄与大公爵了呢。”罗格思颇觉好笑地摇头回道。 话音刚落，艾莉娜的眼神瞬间变冷，翻身上床直接将罗格思压在身下，恶狠狠地出声：“我是你未婚妻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你我家族的领地，要是你敢反悔，就是在败坏我的名誉！” “我没说反悔啊，我是在说我父亲……”罗格思双手护在身前，心中思索着挣脱的方法，只恨露菲亚这时为什么还在上课。 两人打闹之时，房门突然被人叩响，爱丽丝憔悴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请问我可以进来探望吗？” ------------ 第七十三章 坦诚（二合一） 窗帘轻轻拂动，如同曼妙的薄纱，优雅地随着微风起舞。 它摇曳而淡薄的阴影缭绕在顿住的罗格思与艾莉娜的身上。 “你要不要先下来？”罗格思侧眸瞥了眼房门的方向。 他昨天才在精神与身体上都遭到了“重伤”，哪怕教授们让他痊愈了，也得表现点恢复期应有的虚弱才行。 “那要是我不下来呢？”艾莉娜的身子俯的更低，眼中带着难得的调皮。 柔顺的雪白发丝垂落在罗格思的脸上，搔动着他的脸颊，使他只觉微微发痒。 “那就装睡呗，她以后总能挑些你不在的时候来找我。”罗格思随手拨开艾莉娜的发丝，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这话很是见效，艾莉娜闻言只是微微蹙眉，很快便翻身下床，端正地坐在了床边的座椅上。 罗格思也顺势将书塞到枕下，拉起一旁的薄被盖在身上，瞬间变成了一个躺在床上面露虚弱的少年。 他伸手拨动了一下在床头挂着的一个小铃铛状魔法道具，示意门外的人可以入屋。 治愈所针对不同种类的病人会在房内配备不同的功能，如罗格思这一间，就有着用于安静休养的隔音结界与提示自身情况的道具。 铃音刚落，爱丽丝便轻缓地将房门推开，她在见到艾莉娜时并无意外，微笑着同其颔首过后，便将视线落在了罗格思的身上。 因需上课的缘故，她并不同于休养的罗格思与照顾伤员的艾莉娜般身着便服，而是穿着得体学院制服。 那憔悴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疲倦，纤细的眉毛笼着一层微妙的阴影，眼眶边有泛着红肿的痕迹，明亮的眼睛也仿佛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窗外灌入的清风不经意吹过，抚起她散乱的发丝，但并未能带来一丝活泼的动感，反而更加凌乱地缠绕在她颓废的面容上。 爱丽丝在回身关好房门后，并未继续出声，只是默默地拿起在角落摆放的木椅，然后将它放在床边，轻手轻脚地坐下。 罗格思见到对方如此萎靡的状态，感到颇为意外。 他在游戏中从未见到爱丽丝有流露出这种神情，按他的印象，爱丽丝可能会伤感、会悲痛、会愤怒，但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出现恍如麻木一般的姿态。 艾莉娜此时也没再如往日般对爱丽丝咄咄逼人，只是静静地剥起了橘子。 一个又一個被精心剥好的橘子，被她放在了干净的托盘之中。 半晌，爱丽丝用沙哑无力的嗓音穿过干涩的喉咙，轻声说道： “尤妮斯对昨日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她希望我告诉你，她在冬日假期也会前往布瑞德领，并且已经通知家中备好了丰厚的礼品，以当做此次伤害你的赔礼。” 罗格思摇头叹息，很是大度地说道：“她也只是被邪灵控制了而已，这与她无关，让她无需愧疚便好。” 同时他在心中暗暗推想，尤妮斯家的领地跟德利克家一样同靠南境边陲，那边虽然环境比不得东境，但却掌握着一条与异族贸易的繁荣商道，既然说了丰厚，价值应该怎么都不会少吧。 毕竟自己可是帮她挡下了伤害圣女的罪名，到时要显得太过小气，就得让自己老爹出面再去多讨一点才行。 爱丽丝想要继续张口，却不知怎地又再度陷入沉默。 “爱丽丝，懊悔除了能让你沉浸在难以忍受的过去中，便带不来更多的东西了。 “你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它迟早会成长为跟在伱身后，手握鞭与刺的魔鬼，化为极致痛苦的源泉。 “不要让它遮蔽美德的回响，去努力使它变为决心的根源。” 罗格思见爱丽丝这幅模样，说出一些可有可无的道理。 他并不想让爱丽丝能明白什么，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了。 之所以说这些，也只是想对爱丽丝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听起来很像是老贤者才会讲出的东西呢。”爱丽丝的嘴角勉强上扬，挤出一个不自然而僵硬的微笑。 似是意识到了这种表情的不妥，随即她的神色又渐渐归于疲惫，沉吟少许，她继续缓慢出声： “我亏欠你很多很多，其中最重的，就是三次生命。” 罗格思闻声一怔，昨日的事情勉强算一次，依照爱丽丝的脾性，很可能将新生竞赛那次也算进去了，而这剩下的最后一次…… “我很早就从副校长那里听说了锁与钥的命运。”爱丽丝直直注视着罗格思，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最初的我一直在逃避，想将这件事情彻底埋进心中，可以不用去想起它。 “可越是不想去面对它，它就越是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甚至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再之后随着不断地回忆那一天的场景，随着不断地学习关于魔法的知识，随着一次次在竞赛或魔咒练习中的战斗。 “我突然开始不敢再去思考，如果你没有侧身尽量躲开我哥哥的那一拳，会发生什么…… “所以渐渐的，我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去怨恨你，或者去怨恨布瑞德家所做的一切。 “是我选择的你，是我让你背负起这可耻的命运，是我变成了手握鞭与刺的魔鬼，化为了你痛苦的根源。 “我想要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就如你所说的，它带不来更多的东西……” 爱丽丝的话语飘荡在空间之中，恍如风儿都因此静止，不想打扰她的叙述。 她对艾莉娜的存在毫无避讳，就这么认真的说着，清澈的泪滴滑过她的面庞，但却没有让她有丝毫的察觉。 罗格思本想说这不是她的错，她不必将一切都尽数揽在自己身上，但又明白这话语没有丝毫价值。 他不喜欢沉重的东西，所以又想着要不要用些俏皮的话语来岔开当前的沉闷，同时还能恢复以往的氛围。 可现实从不会因为玩笑而变得轻松，只会让其更显残酷。 “你有什么愿望吗？”爱丽丝突然问道。 艾莉娜放下手中的橘子，也将视线落在罗格思的身上。 “愿望？我的愿望蛮贪婪的，我想好好活着，能活的轻松一点、长久一点、自由一点……”罗格思平平回道。 “那你为什么还……”爱丽丝脸上先是迷茫，而后话语仿佛又带上了从前的温和，同时也透露出一股决意：“会实现的，我保证。” 说完后她慢慢起身，手指拂过脸上的泪痕，便告辞离开了房屋。 罗格思目送着她离去，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指揉捏着自己的睛明穴。 “怎么，是心疼了还是后悔了？”艾莉娜给他递去一瓣橘子。 “真酸啊。”罗格思咀嚼几下，很是嫌弃地评价道。 艾莉娜也不回嘴，她熟练地用脚蹭掉鞋子，再次回到了床上，靠在罗格思的身边，将一瓣瓣橘子送入拿出书籍重新继续翻看的罗格思嘴中：“不是所有橘子都是那么甜的。” “伊德鲁尔教授答应过我，下学期就会教我植物系的魔法，以后我肯定能将所有进入我嘴中的橘子都变得很甜。”罗格思一边吃着，一边嘟囔道。 窗外的天空随着光阴流转变幻，它默默地俯视着事物的推移和世事的更迭。 露菲亚在之后的几天也直接选择了请假，天天与艾莉娜一同陪在罗格思的所在的屋子中。 而教授们在忙碌完一天的事务后，恰好在艾莉娜与露菲亚回往宿舍之时跑来找罗格思谈论各种各样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假期后罗格思便会离校，他们的积极性远超以往的高。 时常会有多人挤在一起讨论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同时也会带来许多校外学界对语言学的开拓进展。 罗格思对于语言学还不算特别上心，因为目前它一直处在理论阶段，其对实际魔咒的开发上还一直都在尝试，并未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倒是库力教授的新成果让他很是惊喜。 库力根据莫比乌斯环作出了一个可以无限吸收与转换魔力的发射棒，它因魔晶矿为主体的缘故，看起来只是一个粗糙的、灰乎乎的柱状物体，但却能在顶部源源不断的喷射纯粹的魔力。 以往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都必然是一整个完备的魔法阵基，且用料也极其繁琐高昂，而现在只需要这么一根东西，就能完美达到稳定的供能。 除了保质期只有短短的一周，会让人有些遗憾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未来充满畅想的振奋。 罗格思在最初了解过其结构后，便把发射棒夹进魔导书中，再用牛皮带将其牢牢地固定好。 以使得魔导书可以被源源不断的注入魔力，让它在日后能更好的成为自己的助力。 直到学期尾声，罗格思也走出了治愈所。 校园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道旁树枝上挂满了冰晶，一切都被寒冷所统治，让他颇觉不适应。 在回到自己宿舍的第一刻，他便立马让壁炉重新燃烧了起来。 打扫完毕，他又将重要的物品都放入帆布包中收好。 整个圣赫尔忒中也都弥漫着一种忙碌而有序的氛围，学生们聚在一起互相道别，有些人还会留些小礼物或纸条作为纪念，各自承诺着假期会好好保持通信。 最后于礼堂由副校长带领教授们举动完演讲后，罗格思重新回到宿舍，没有多久，艾莉娜与露菲亚也带着行李前来汇合。 正当他们商量着回家的计划时，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叩响了房门。 罗格思打开房门后，一位年约三十，身穿朴素整洁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侍从模样打扮的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噢，瞧瞧我看见了谁，这不是布瑞德伯爵家的汉斯吗？”罗格思笑着将他请进了屋内。 艾莉娜与露菲亚也早在布瑞德领便认识了这位罗格思的贴身侍从，不需要过多的介绍。 “少爷，许久不见，您长高了不少呢。”汉斯的脸上显露出由衷的笑容，他在向着眼前三人一一行礼后，很是开心地说道。 “高了？”罗格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又踮脚拍了拍汉斯的肩膀，发现确实要比以往更容易拍到了。 “是的，除了身高，您也变得更加英俊与帅气了……”汉斯的夸赞声连绵不绝，其中并无任何一点奉承的感觉，反而更像是欣慰，称赞完后，他的神色便慢慢变得凝重许多： “关于这次的路程，我们会先从圣赫尔忒的传送法阵回到东境，然后再乘坐马车回到布瑞德领地。 “艾莉娜小姐的父亲与雷厄伊德亲王都有派遣很强的侍从与护卫前来，加上布瑞德伯爵的安排，安全上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此时东境不知为何涌来了越来越多的邪教徒，其中尤其以丰收邪教最甚，他们高喊着什么圣子，在东境内到处流窜，引得万神殿都派遣了不少神官来到了东境。 “我前来圣赫尔忒前，更是听说了他们最近全部朝着布瑞德领汇集，恐怕是因听到了圣女归家的缘故。 “还有一些魔法学派的成员，似乎是在对您图谋不轨。 “最后就是，您在校外的名声也更加的……”汉斯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担忧：“少爷，这次针对您的污蔑，恐怕……” 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去讲，汉斯整理话语时，眼光刻意瞟过一旁的露菲亚。 “我明白了，出发吧。”罗格思理解了汉斯话语中潜藏的意思，示意一切都听从家族的安排。 “遵从您的意志。”汉斯抚胸深深一礼。 【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祂们希望您能举行更多的活祭。】 ------------ 第七十四章 少爷，又有一批邪教徒追上来了（二合一） 圣赫尔忒的最北侧，伫立着一座乳白色的巨塔。 这座巨塔高耸入云，拥有十七层楼，每一层都清晰可见，从底层一直延伸到顶层，宛如直插天际的尖针。 此塔并没有传统的外墙，只有一些粗壮的支柱承托着巨大的台面，使其显得开放和透明。 每层平台上都安放着去往帝国各地的巨大传送阵，而如要前往布瑞德领，则需在四层等待。 罗格思身披着绣满繁复花纹的厚重斗篷，同艾莉娜、露菲亚、汉斯登上四层时，发现此时已然聚集了许多人群。 其中基本都是一年级生与他们家族派遣来的侍从，哪怕是平民都有人在旁陪侍，应是受到了当地贵族的资助。 “追随圣女去东境的人这么多吗？”罗格思扫视过一遍在传送阵上等候的众人。 原本家在东境的学员于其中占比恐怕还不足十分之一，这还仅仅是直接追去的，后续必然还有不少先行回家、再行前往的。 随即他又捏着下巴，打量着外来人看向自己的憎恶眼神，很是好奇地侧头看向汉斯：“我在外界的名声到底传扬成何种样子了？” 汉斯吩咐着在传送阵等候的几名侍女背起罗格思三人的行李，他闻言脸上一阵纠结，似乎是在斟酌着话语。 艾莉娜与露菲亚在与自家侍女打过招呼后，也同样好奇地望了过来。 “您……那个……咳，您与圣女的清白已经被澄清，基本无人会传言您逼迫过圣女……就是那个……” 汉斯回答的断断续续，他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言语，但似乎不知该如何在不冒犯罗格思的情况下，完美回答自家少爷的问题。 “行了，就是说外界已经澄清我没有玷污过圣女了对吧？还有呢，大胆点说，我不会在意你的失礼。”罗格思对汉斯摆手道。 “遵从您的意志。”汉斯抚胸应是，而后清嗓正声继续道：“您在外界的谣言演化出了许多，有些还会相互冲突，其中关于您的一个故事最是出名，也能代表你当前声望的状况…… “一個帝都人、一个南境人和一个东境人同坐着马车，从绿茵谷地去往布瑞德领。 “他们突然发现有一只恶魔在追赶马车，将他们都吓坏了。 “帝都人将一位女家仆扔向车后，他说这个漂亮的女人也许会让恶魔知足的，但恶魔依然紧追不舍。 “南境人则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拿起长剑，跳下马车去找恶魔展开搏斗，最终死在了恶魔的肚子里。 “最后，东境人把头伸出窗外，在风中喊了句话，恶魔突然停住脚步，开始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露菲亚给手呼了口热气，听到这里忍不住询问：“那个东境人都说了什么呀？” “东境人告诉那只恶魔，它如果再继续跟着跑的话，马上就要见到少爷了……”汉斯注意着罗格思的神色，缓缓说道。 露菲亚听到回答后发出清脆的笑声，然而很快就又将笑意用力憋了回去，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罗格思，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没关系。”罗格思无所谓地摇头，而后又默默看向那突然弹出的提示框。 【无底坑的数位神明对这个故事表示赞赏。】 从今天早上开始，无底坑众神就不停催促着他再来几场祭仪，只是见他没什么作为后便没了声息。 但是不知怎的，此时突然又跳了出来。 罗格思想着这群家伙都很闲吗？怎么最近看向现世的频次越来越高了。 而且也不像驱魔夜那天，活动结束后就会散去，这次好像不等他来一场祭仪，就要一直盯着一般。 他敛眸不住思索，总觉得这次有点怪异，无底坑众神也不是第一次向他索要献祭，但从来都不曾强求，且见他没什么回应便会离去。 虽然他目前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凭借提示框，方便接受且能轻易承载神明话语的人，但只凭这个，也不应该能让众神做到如此程度吧。 不过刚刚思考到这里，罗格思又觉得一阵烦乱，因为无底坑的神，是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荒谬且无聊的事情来的…… 当他努力思索着其中的怪异之处时，艾弗里副校长带着爱丽丝来到了传送阵的所在，她拉着爱丽丝的手掌，轻拍手背嘱咐几句，便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有些校外之人对这奇迹般的魔法发出几声惊呼，待知道爱丽丝便是圣女后，众人又朝着她的方向围拢过去。 反观罗格思的身周除了艾莉娜与露菲亚和几名仆从外，则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对比起来很是扎眼。 爱丽丝到来后，负责运转传送阵的导师便开始了点名，确保人员齐聚之后，他高声提示一声，脚下的地面随即浮现出数道魔力线条来回交织，勾勒出环环嵌套的几何图形，跟着符文的涌动，众人只觉眼前光景一阵变幻。 罗格思本以为精神力得到巨幅加强后，在超远距离传送时便不会再有强烈的不适感，然而事实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他强行压下身体的不舒服，刚刚睁开双眼时，一座壮丽而威严的堡垒出现在他的眸中。 堡垒的外墙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银白色的帷幕，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除圣赫尔忒与万神殿外，其余大型传送阵所在之处，都有帝国的守卫堡垒，其中驻扎着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以检查过往行人的身份。”汉斯出声解释道。 罗格思微微颔首，他抬眸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自己当前站立的地方，应当也和学校中的乳白色巨塔差不多。 接下来的行程则交由汉斯全权负责，他们在被识明过身份，便坐上了等候在此的一辆由四匹身负魔兽血统的骏马拉持的华丽马车。 车内的空间很是宽敞，中间摆放着一盏火炉，炉上设置着一块方形的木板充当桌子，最内侧还有一张可供两人平躺的小床。 罗格思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被雪白的绒毯所遮盖的皑皑大地，余光里则是越来越多的垃圾弹窗出现，皆是来自无底坑的众神。 他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强，总觉得这些神明突然如此热闹，八成是有着某种缘由。 “这次回家，罗格思还要继续住在观星塔吗？塔上应该会很冷吧。” 马车起步之后，坐于对面的露菲亚伸手烤着火炉，很是担忧地问道。 “我的住所不在观星塔。”罗格思怔了一下，好笑地回道。 在露菲亚身侧的艾莉娜出声为其解释，罗格思为何能在观星塔待过那么久的缘由。 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罗格思也拉上了车窗，以防冷风的灌入。 此地传送阵离布瑞德领并非很远，大约在天黑之时便能赶回伯爵城堡。 只是没走一会儿，便有人叩响了窗门，罗格思拉窗看向车外，只见骑着棕色马匹，身裹棉袍的汉斯一脸凝重，他在呼啸的冷风中大声报告： “少爷，突然有大批不知名人员跟在了我们车队后方，雷库斯骑士团长怀疑那些都是邪教徒，他建议我们要加速脚程，尽快赶回领地。” 罗格思脸色莫名的表示明了，等他刚刚合窗不过片刻，汉斯便又不断地开始叩响车窗。 “少爷，已经确认后方跟随着数个地下结社的成员，雷库斯团长分出一个小队骑士前去阻截，但对方也不知有何目的，被呵斥后很快就散开了。” “少爷，又有邪教徒跟了上来，不是先前的那一批，他们说要给您献上赠礼，但雷库斯团长怀疑其中有阴谋，便将其驱离了。” “少爷，有丰收邪教的人跪在远处高喊着您的名讳，雷库斯团长怀疑这是某种诅咒术法，他让我将这个护符交给您，要求您必须一直贴身佩戴。” “少爷，有苦痛邪教的人自负荆棘跪俯在前方拦路，被雷库斯团长的骑枪戳穿扔到了远处，他说此刻形势愈加危急，有些邪教徒的实力极强，此时不适合对其进行快速抓捕，要我们必须尽快赶路。” “少爷……” 罗格思听着这一声声报告，面颊仿佛都被寒风吹僵了，其上并无太多表情，只余麻木。 幸亏这些邪教徒还算识趣，没有直接喊他圣子，不然又得招来一阵麻烦。 “他们不应该追着圣女吗？为什么要跑来找我们？而且怎么有这么多？”露菲亚的脸上满是忧虑，显然是有点被当下莫名其妙的状况吓到了。 “没关系的，他们也不是来找我们的。”艾莉娜轻揉着露菲亚的脑袋安抚，顺便还斜睨过罗格思一眼。 “对，不需要理会他们，我们会安然到家的。”罗格思也跟着安慰几句。 【无底坑的数位神明对您当前的生活感到无趣，祂们希望您可以带领虔诚的信徒举行一场盛大的献祭。】 【正直商人表示如您再无更多行动，未来三天内，祂都不会再次关注您。】 【欢宴之主期望您能召唤仆人们，就地开展一场充满欢愉的雪天宴会，祂很乐意为此降下赐福，让众人的感官敏感度到达人类的巅峰。】 【……】 窗外袭来的冷风将罗格思的银发吹得散乱飘舞，他微微眯起双眸，看向不远处突然暴起的雷光划过苍穹，如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猛然击向了大地。 轰—— 震耳的音浪迅速传播，声音如巨石破空般尖锐而震撼，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震颤。 “少爷！是万神殿的神官们到了！他们对那群不轨的邪教徒展开了追击！我们安全了！” 半晌后，汉斯一脸兴奋地赶来喊道。 【无底坑的数位神明将目光移向了交战所在。】 罗格思回应完汉斯后眼神一凝，他在思考无底坑的信徒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这些神为什么还不去帮个场子。 哪怕祂们再不关心信徒死活，都不该表现的平静到这种地步。 除非祂们不想因干涉现世而遭到世界帷幕的反馈，进入短时间内无法看向现世的状态。 可又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是马上将会发生什么值得祂们关心的事情？ “少爷！第二皇子来了！他期望能与您相见！” 不过片刻，汉斯又郑重地在窗外报告，车队也随之渐渐停了下来。 罗格思微微蹙眉，他与艾莉娜对视一眼，刚想起身下车，去按照礼仪迎接时，车门嚓的一声被直接拉开。 一位身上斜裹雪白凝练的祭祀长袍，有着闪耀金发的少年出现在门外。 他的面庞清秀而瘦削，轮廓分明，眉梢微微上扬，散发出一丝冷漠。 祭祀袍上的纹理曲线流畅，似是一幅冰雪纹样，与少年清贵的气质相得益彰。 “无需多礼，可以容我坐你身旁吗？我对我的冒昧感到抱歉。” 第二皇子利乌斯·奥古斯德斯无视了艾莉娜和露菲亚，眼神只落在罗格思的身上。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罗格思象征性地抚胸一礼，对方毕竟既是皇子又是侍神祭祀，该有的面子功夫还是不能少的。 嚓啦—— 利乌斯很是干脆的关上车门，径直坐在了罗格思的身侧，随即他看向窗外低头的汉斯：“无需顾忌我，去告诉你们的骑士团长，做他该做的。” 汉斯在马上低头一礼，他侧目看到罗格思点头允许后，便前奔高喊着让车队继续启程。 浓重的寒意萦绕在整个车厢之中，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大开的车门，还是利乌斯带来的气氛。 “罗格思·布瑞德，让我们抛开血统的规制，成为彼此的兄弟吧。”利乌斯的神情平静而专注，缓缓向着罗格思伸出右手，极为认真地出声请求。 【正直商人诚恳地告诫您，这定然是万神殿的阴谋，您必须要无比小心。】 【嬉笑艺员表示这位皇子的演技极为纯熟，您需戒备他的狡诈。】 【欢宴之主希望您可以将他扒光，再扔到壮硕的骑士堆里。】 【……】 接连不断的弹窗陆续跳出，罗格思似乎有点明白，这群神明为何要在今天一直盯着自己了。 ------------ 第七十五章 纷扰前的序曲（二合一） “皇子殿下，您的血脉尊贵无比，我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呢？还请宽恕我的怯懦。” 罗格思微不可查地瞄了眼艾莉娜的反应，确定了眼前这位第二皇子的话语是出自真心实意后，面上很是真挚地轻轻摇头回绝。 从艾莉娜敢于侦测对方的话语真假来看，对方应该并未背负奇迹级别的能力。 第二皇子在游戏中的出场并不算多，仅仅是爱丽丝在选择万神殿势力的路线中，会展现出几场战斗而已。 这位皇子的身份说到底有点过于尴尬，皇室不会信任幼年就被送进万神殿的他，而万神殿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身负皇室血脉的他。 所以对于许多极为重要的事件，两方难免都会下意识将他排除在外。 也就唯有此次到访东境，这位第二皇子兼侍神祭祀反而成为了既能代表皇室，又能代表万神殿的最佳人选。 利乌斯闻言并未将手收回，他的眼神清澈明亮，透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真诚： “抱歉，可能是我过于着急，让你产生了误解。我是希望你能抛开血脉，与我一起加入到侍奉众神的行列之中。 “你拥有极高的才能，这皆是神降下的恩赐，而你能在魔法学界展露才能，进而获得数个学派的追捧，也是神给予的机遇。 “我希望你能感激众神的慷慨，祂们使你获得让人艳羡的命运，伱也应当回以相应的虔诚。 “如此你才能获得更高的成就，能够真正得到神明的注视，甚至赐福。” 罗格思笑了，笑的很是灿烂，他双眸半阖，似乎颇为认同地颔首应是。 然而这笑容很快便又黯淡下去，进而露出了些许苦恼与疑惑，他斟酌了一下言语，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这是神降下的命运，您知道是哪一位神明降下的吗？ “我的命运中除了机遇，还有旁人无法看见的苦难，我差点死在了那苦难的命运之中，这又是哪位神明对我的试炼呢？” “是无底坑的邪神。”利乌斯即刻答道：“世间绝大多数苦难的根由都来源于那个邪恶的所在。 “祂们以扭曲秩序为常理，以破坏美好为欢乐，世上绝大多数的恶都来自那里，绝大多数的苦难都由此而生。 “你如若能来到万神殿，瞻仰正神的光辉，必能走上充满欢喜的坦途。” 【告知！任务“教导恶徒”已发布。】 【名称：教导恶徒】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众神憎恶利乌斯那可耻的嘴脸，祂们希望您可以使对方亲身知晓何为真正的苦难。】 【奖励：视情况而定】 【惩罚：无】 【备注①：在您进行任务之时，可高喊“无底坑的神啊，请见证我！”，众神将会慷慨地给予您横扫前敌的奇迹赐福。】 【备注②：奇迹赐福的存续时间将视您的敌人实力高低进行调整，因世界帷幕的干预，若遇到非堕落属黄金位阶及其以上的实力者时，众神的赐福或将无法完美达成“备注①”的效果。】 【备注③：命运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瞎眼婆娘，无底坑的神明厌恶那随意且不容现世生灵拒绝的施舍，这只叫祂们恼怒，而不使祂们欢乐。】 【请选择是否接受】 罗格斯对这個任务中的备注颇感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众神愿意直接赋予他对敌的力量，虽然这触发条件让他忍不住想吐槽太过中二。 哪怕在新生竞赛之时，无底坑给予的都只是完全免疫堕落属的伤害而已。 再从其描述来看，众神对世界的干预亦是极其有限的，也不知是自己当前实力太弱的原因，还是世界帷幕的规则太强的缘故。 按照这么来说，最初注视自己的那位关于命运的神明，应当对世事发展的干预也有其极限，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且那位神明的称谓也从未在游戏文本中出现过…… 所以这个“命运”到底是指神明还是其他什么，这个任务虽然看起来更像是无底坑众神的一时起兴，但其中的内容似乎又藏着太多的东西可以挖掘。 罗格思沉吟片刻，反正任务没有时限也不会强制，可以稍后再想，他当前先得应付眼下这个看着像是被洗过脑的皇子才行。 “皇子殿下，我是布瑞德家唯一的纯血子嗣，而且我还身负着与艾莉娜小姐的婚约，进入万神殿后就得会辜负她，毁坏她的名誉。” 他面露苦笑认真做着解释，已然没了与对方继续过多交谈的想法。 “婚约？”利乌斯微蹙眉头侧目扫了艾莉娜一眼，而后很是奇怪地问道：“我专门去打听过你在圣赫尔忒的事迹，你真正喜欢的，应当是圣女才对吧？ “进入万神殿后不是恰好有正当的理由摆脱德温家的纠缠吗？你可以为了圣女爆发出割舍生命的勇敢，为何连这么个小小决定都要犹豫不决呢？ “还有，我在清理邪教徒时，发现其大多是抱有无底坑信仰的隐秘结社，他们会如此追逐于你，定然不只因圣女而来，很可能对你的才能也有所图谋。 “万神殿不同于只负责教导魔法知识的圣赫尔忒，我们还可以给予你足够的庇护，让你无惧来自无底坑的威胁。” 这个皇子但凡聪明一点，也不至于如此不聪明吧…… 最重要的点可是布瑞德家唯一的纯血子嗣啊，罗格思很想直接点明，可又怕皇子觉得自己是在羞辱对方的智慧。 而且万神殿之中因为信仰繁多的缘故，比帝国内的政治派系数量还要繁杂。 万神殿内供奉的神明虽然没有真的到“万”，但其数量也着实不少，甚至有很多在行为上对人抱有善意或无所谓态度的、失序渊和不眠乡的神明也会位列其中。 可以说除了无底坑外，万神殿都多多少少会信一信，致使其内看着实力庞大，但纷争也颇为频繁。 利乌斯所谓的庇护承诺，可能只有利乌斯会真正相信，毕竟他要接受哪一派或者哪几派的庇护就是一个大问题，说不定其间还会容易卷进一些莫名其妙的斗争之中。 似是看出了罗格思拒绝的想法，利乌斯缓缓收回手掌，不再继续邀请，他侧耳仿佛在倾听些什么，片刻后面色严肃朝着罗格思说道： “我刚刚得知，许多地下结社跑来东境的目的，是为了举行一场名为‘圣子降诞’的仪式，具体内容还不甚明晰。 “但接下来东境必然会面对一场未知的风波，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话毕，他起身拉开车门，不顾马车的疾驰，直接纵身跃下，也不知是要急着去处理什么事情。 “圣子降诞？”罗格思伸手将车门关好，他听到这个仪式名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仔细想想，距离自己在这一世的生日，好像也没有几天了。 那群家伙该不会…… “我觉得这个皇子很蠢。” 艾莉娜冷声打断了罗格思逐渐发散的思维，她的手握成拳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若不是礼仪，她很想直接回怼利乌斯方才的一番发言，尤其是关于婚约的部分。 “我最初也这么想，但随着他的讲话，之后我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罗格思笑着回道。 那种性格明显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丝关于人事交际的教育，这对一位皇子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并且万神殿大概率也未给这位皇子普及到足够的世俗知识，才让其得以表现的像刚出场便可以将周遭所有人都得罪一遍的“愣头青”一样。 不过这种连自己背负了何种遭遇都无法看清的家伙，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之为幸福了。 “他会来邀请你加入万神殿，或许也是被人挑拨之后的产物。你真的加入万神殿的话，不论是万神殿还是皇室，肯定都会很开心的。”艾莉娜话语中的厌恶不减，她抚着露菲亚脑袋的手微微停顿，接着问出一个问题： “第二皇子是如何找来的？” 罗格思听到问话时先是觉得莫名，不论是圣赫尔忒一年级的放假时间，还是布瑞德家冗长的护送队伍，都是毫无隐瞒的。 那群邪教徒们都能跟着追来，第二皇子可以找到还能算个问题？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微沉，心想第二皇子找来的时机太巧了，刚刚好是邪教徒们越聚越多，对方能现身施以援手的时刻。 如果罗格思不知道那些邪教徒并非是来图谋自己的，心神慌乱之下第二皇子从天而降解除危机，那必然是能拉高很多初始好感度的。 只是第二皇子那过于单纯的性格，才会造成后续不好的观感。 要么是第二皇子与一众神官早就在盯着自己的车队，一直等到恰当的时刻才出手；要么就是车队中有些碍眼的家伙，做着通风报信的勾当。 总之不太可能是巧合。 护卫里虽有着雷厄伊德亲王和德温伯爵安排的人员，但总规划还是交由布瑞德家来做的。 因为德温一直都是布瑞德的支持者，而雷厄伊德亲王又知晓“罗格思的真面目”，与他有一定的利益交换。 最后罗格思又莫名想起了游戏序章中的剧情，爱丽丝能于布瑞德伯爵夫妇和德温伯爵夫妇在外打猎之时潜入伯爵府，甚至还能找到罗格思的住所。 这太过于不合常理了，他最初想的是爱丽丝或许得到了某位存在的支持，譬如艾弗里副校长愿意帮忙的话，完全能让爱丽丝做到这种离谱的事情。 可在圣赫尔忒学习的过程中，他觉得艾弗里副校长虽然对爱丽丝很是优待，但也不像是会插手这类事情的人。 如若这样，爱丽丝又是如何能在学院线里面，凭借几个刚刚觉醒的特典，便能闯入伯爵府而没有遭到决定性阻击的。 自从他那日因家臣骑士的失职而被凯文打伤后，按自家老爹的性格，绝对是有好好清扫过伯爵府的，但现在看起来，清扫的还是不够干净…… “回家之后，我或许得拜托你忙上一阵子了。”罗格思抬手捏了捏睛明穴，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在放假前还想着自己回来应当是享受作为一名勋爵大人的奢华生活的，但接二连三的麻烦事，又让他觉得不一定能留下多少享受的时间。 …… 夜幕缓慢拉开，天空被云层遮挡，只有稀疏的月光能穿透云雾，镀在雪地上，将整个世界染上一层光辉。 大地上的积雪反射着月辉，散发出闪闪发亮的光芒，仿佛是点点星辰坠落人间，帮助着人们的视物。 伯爵府那宏伟的大门敞开，做好了迎接自家小主人的准备。 布瑞德伯爵身穿一袭深色大衣，他的双手交叠在一根手杖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方漆黑的道路。 雪花在他的头顶落下，萦绕在黑色的大衣上，渐渐融作水珠，与他的期盼同化。 布瑞德伯爵夫人则身着华丽的羊绒披肩，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雪花纹围巾，轻轻地用来拂去自己与布瑞德伯爵衣袖上的落雪，时不时会看向自家孩子归来的方向。 德温伯爵夫妇与雷厄伊德亲王夫妇亦站在门前，一同等待着。 数位骑士手举着光亮摇曳的火炬，照亮了府前宽阔的地带，他们静静地站立，在夜色中的一道道影子于雪地上拉得很长。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这些身份尊贵的帝国大人物们同时打起精神，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是在默契地庆贺着孩子的归来。 罗格思跳下马车后，距离伯爵府还有一段距离，汉斯站在他的身前，不住地帮忙抚平他身上服装的褶皱，同时还为他戴上了一顶插着翎羽的宽边礼帽。 准备的足够体面后，他便迈步朝着家门走去。 每一脚踏在积雪上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寒风呼啸而来，扰动起他宽厚的头蓬，吹向面庞的冷冽气息，令他不得不用手压住头顶的礼帽。 帽上的翎羽犹如跃动的精灵，时而翩翩起舞，时而低头躬身，仿佛在向风雪致敬。 艾莉娜与露菲亚则紧伴在罗格思的身旁，一同走向父母们所在的方位。 ------------ 上架感言 首先，我要真心感谢我的编辑蓬莱，他对我的帮助真的超级大！ 这本书的书名是他帮我取的，开头也根据他的建议修改过的，他甚至还帮我要到了大神的推荐！ 蓬莱真的是个无敌好的编辑！话语不足以体现我对他的感谢！ 同时我也特别感激运营与两位纪律委员，他们无私的帮了我很多的忙，这些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还有就是不得不提的各位读者大大了！ 感谢你们帮我修整纰漏、感谢你们帮我纠正错词错字、感谢你们的打赏与投票、感谢你们让评论区热闹起来、感谢你们…… 总之，你们能一直追读这本书至此，便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 …… “一切关于死的苦闷，对于强者无异是猛烈的鞭挞，把求生的力量鞭激得更活泼。” 这是罗曼·罗兰写在《克里斯朵夫》中的一句话。 我最初写男主回忆起前世，面对糟糕的处境时，脑海中就曾出现过这句话。 而后看到许多人于第一章中，面对男主遭遇写下的评论时，我又常常会将上面这句话想起来。 “一切都在庆祝生命，连悲哀也带着庆祝的意味。” 《克里斯朵夫》书中主人公的情感变化，那种因挚爱逝去而不得不面见死亡时的变化，一直让我记忆犹新。 所以特别多人问男主为什么不带着世界一起陪葬？为什么还要去找爱丽丝？ 我都一直没有去正面回答，我觉得如果只因男主的这个选择便放弃这本书的话，其实也蛮好的。 未卜先知的记忆、【时溯特典】的保底、家臣骑士的护卫（虽然没用），以及最最重要的，想要长久活着的渴望。 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去说了。 因先知的优势，也有太多的解法可用了。 所以最初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写出男主带着世界陪葬，就有人要变得咄咄逼人，对我、对整本书进行绝对的否定和恶言相向。 在我长久没有去特意关注最初剧情的评论后，有一位纪律委员后来还同我说，他陆陆续续删除了因男主的这个决定而产生的十几条恶性评论。 对此，我的困惑不禁变得更深了，而后我也不由联想了更多牵扯到我们现实生活里的东西。 只是这种话题也不便展开多谈，就此按下不表。 接着就是对于这本书的风格与内容。 大家看到现在应该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我书中有着蛮多作品的影子，无论是魔幻通俗文学如《哈利波特》，还是日漫如RE0、JOJO…… 影响到我的作品太多太多了，就不一一举例了。 我最想谈谈的，还是托尔金老爷子，虽然我书中并没有多少《魔戒》的影子，但这部作品对我的创作影响反而是最深的。 尤其是《魔戒》里波洛米尔这個人物，他在电影之中首次登场时，让人感觉像是一个容易被魔戒吸引，与阿拉贡作对，不喜欢分享权力的坏家伙。 再然后他又表现出了被魔戒诱惑的行为，让人加深他肯定是个贪婪家伙的印象。 但之后的发展中，波洛米尔逐渐展现自己内心，人们又发现，他并非是因为意志力差被魔戒吸引，而是因为过于迫切的想拯救自己的国家，才被魔戒所吸引的。 最终他为了护戒而奋战至死，身中数箭而不倒的身姿，又让人觉得他称得上是一个英雄。 回看他刚出场的表现，他被魔戒吸引的自私，是为了刚铎子民的大公无私；他对阿拉贡的敌视，是担忧其到底能否承担起刚铎子民的希望与未来。 这个人并非是由坏变好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他从始至终是刚铎的英雄。 发生变化的，仅仅是我们的视角。 再后来我看到各种书评人对《魔戒》的解读时，我愈加感到震撼，对托尔金老爷子塑造人物时笔力的震撼。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人物与视角可以有如此强的魅力。 所以当我看到书评区的大家，因评价男主究竟属于哪个阵营或哪种性格，而发表出种类繁多且分歧极大的评论时，我感到难以言说的开心，就仿佛终于摸到了托尔金老爷子塑造人物技法的门槛边角了。 最后就是我在写这本书时的一种奇妙体验了，我时常会感觉自己笔下的人物会突然“失控”，会做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行为。 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初次魔法阵课程上，罗格思与艾莉娜产生的冲突。 当时我只是想写一下他们情感的发展，写一下让罗格思可以稍微敞开些许心扉的过度。 我从没想会真的爆发何种争执或冲突，想着只要如以往的日常那样循序渐进，甚至还能带点欢乐的那种便可以了。 但写到他们两人的反应时，尤其是艾莉娜的反应时，我发现根本平静不了。 艾莉娜的心中似乎有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恼怒，一股注定会在此刻爆发的恼怒。 所以她对罗格思的态度发出了质问，她攥紧了罗格思的衣领。 这是我没想到的。 艾莉娜在抗拒这种她看来不知所谓的命运，如果她不能这样做的话，我甚至有一种无法继续写下去的感觉。 就好像是活着的，不是可以随意任我摆布的。 米开朗琪罗在完成大卫雕塑后，他说：大卫就在那块石头里，我只不过把他释放出来了。 我感觉自己还远远没能达成这种程度，但是又感觉似乎能够稍微触摸到一点了，很妙的一种感觉，难以言喻。 …… 上面扯的这么多好像都有点太过正经了，大家应该都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死宅味儿，所以再正经，这本书的整体基调终归是会偏向欢乐诙谐更多一点的。 至于更新的话，我只敢承诺会努力多更，不敢保证每天保底多少。 前面承诺四千后，有两次没有赶上，两倍补更的时候都在赶极限…… 我怕一时脑热说个数字，害怕自己到时根本补不回来，所以不太敢随意下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承诺。or2 更新时间照旧在今晚。 感谢大家的阅读。 …… 在结尾推一本朋友的书，名字是《我的御兽牧场物语》，田园种田流轻松日常类型，夏目友人帐那种温馨治愈风格，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内容。另外喜欢星露谷、牧场物语之类游戏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 第七十六章 三位老父亲的沉默 【欢宴之主表示你们就像在逛没有出口的迷宫，每一个弯道都有一个看起来很重要，却毫无意义的规则或仪式。】 这是无底坑的一位神明对于罗格思于晚宴上作为的评价。 在布瑞德伯爵的主持下，罗格思同艾莉娜、露菲亚与她们父母共同经历了一次冗长的宴席。 因礼仪的规制，就餐者必须时刻坐得笔直，肩膀放松，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餐桌礼仪是贵族礼仪中的一个大类，其繁琐程度也让罗格斯只觉无趣，对欢宴之主的评语颇为认同。 譬如他要记下每一道菜名，然后根据当前的上菜拿起相应的刀子、叉子或勺子，以及在合适的时机举起眼前三个杯子中的某一个。 而且他还得时刻注意自家老爹的身体转向，根据动作的信号来与露菲亚或相隔的艾莉娜进行社交辞令。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并未记下任何一道菜品的味道，只品尝到了时间的漫长。 期间无底坑的众神也一一散去了目光。 唯有欢宴之主如同是在进行弹窗炸弹攻击般，表达过不知多少看法后，最终言说祂过几天会慷慨的赐予罗格思一个美妙的宴席，才彻底离去。 当餐宴临近结尾时，一位侍从来到坐在首位的布瑞德伯爵身侧，俯身低语了几句。 布瑞德伯爵闻言眸光微凝，他先是招呼侍从退下，而后起身说道：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需要带领在座的男士们去处理一下琐事，稍稍远离片刻。” 罗格思很是自觉地起身，他披上汉斯递来的厚实斗篷，跟着布瑞德伯爵的脚步，与德温伯爵和雷厄伊德亲王一同迈出了小型宴客厅。 “又是那些邪教徒吗？”雷厄伊德亲王似是无惧寒冷，只身着华贵单衣，他两条眉毛拧起，脸上显露着颇不耐烦的神色。 “对，这次他们从远处扔来了四个人，言说这些人装扮成平民，对孩子们回家时的车队有所图谋，其中还有一个擅长精神系魔法的白银阶魔法师。”布瑞德伯爵面色不变，语气平缓地解释着事件。 “他们高喊的那个圣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是打算从无底坑召唤些奇形怪状的高阶魔鬼出来，皇室和万神殿是否会因此介入呢？” 德温伯爵摸着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须，并未去细问详情，而是展开着另外的话题，他在说此话时虽然看着布瑞德伯爵，但余光一直注视着雷厄伊德亲王的反应。 罗格思默默地跟在三人身后，听着他们不断推测那传说中的圣子，以及揣测邪教徒们的用意。 直至来到府前广场，他看到一众披挂着盔甲的骑士们，正围拢着四个只着短裤，浑身插满漆黑固魔钉的男子。 这些人尽皆蜷缩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看他们的表情并不像是因为寒冷，反而像是在承受某种恐惧。 没等布瑞德伯爵的问话，这四人瞬间齐齐抬头，目光死死地紧盯着罗格思的身影。 泪水瞬间冲出他们的眼眶，他们的表情骤然变得无比狰狞，粗重的喘息呵出阵阵白气。 布瑞德伯爵见状下意识将罗格思揽至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地上四人的姿态。 “我犯罪忤逆，您无需赦免！我自背忏悔与惩戒，您无需顾惜！ “我赞美您的伟大，只求窥见那前往那无底坑的窄洞！ “恳求您见证我的罪孽！见证我的救赎！” 那四人用力跪俯在地上，他们的眼中饱含狂热和虔诚，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罗格思的方向。 齐声高喊如祷词一般言语的同时，被固魔钉禁锢魔力的他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右手不停锤击着各自的胸口，其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手骨与肋骨断裂的声响。 “请见证我！！！” “求您见证我！！！” “我恳求您……” 不过几次，他们的瞳孔蓦然紧缩，仍然紧盯着被布瑞德伯爵挡在身后的罗格思。 那眼睛渐渐失去了睁合的能力，永远停留在敞开的状态，他们面上带着难以名状的绝望与恐惧，缓缓倒在了纯白的雪地之上。 血红从他们的胸前在雪白的画布上蔓延开来，交织勾勒出一道诡异的画面。 空气仿佛凝固般静谧，没有任何人打破宁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细微的环境噪音。 布瑞德伯爵慢慢转头，垂目看向罗格思，德温伯爵和雷厄伊德亲王也跟着向他投去了目光。 “好吓人啊，他们是被什么诅咒了吗？”罗格思好似受惊般拽住布瑞德伯爵的大衣袖口，声音微颤着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居高临下望向自己的三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你小子……”雷厄伊德亲王面色显得颇为复杂，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布瑞德伯爵那沉吟的神情，也不再把话讲完。 “他们是被诅咒了，可惜没能及时套取情报。”布瑞德伯爵惋惜地叹道，挥手吩咐周遭的骑士将这几人的尸体交予治安大臣检查，随后他轻抚着罗格思的后首以做安慰，眉宇微蹙道： “这些邪教徒犹如最滑腻的蛞蝓，来到东境也只是躲藏，让人烦不胜烦，不论他们是何图谋，都必须得准备一个计划好好清理一遍了。” 雷厄伊德亲王与德温伯爵沉默地颔首附议，面上皆似在思索着什么。 “艾莉娜，你怎么出来了？”德温伯爵看到披着纯白棉制风衣、踏雪而来的女儿，疑惑地出声问道。 “我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艾莉娜提裙一礼，很是自然地走到了罗格思身旁，目光打量着那些逐渐被抬远的尸体。 “抱歉，我的女儿从小好奇心便重，请原谅她，稍后我会再去请求女士们谅解她的失礼。”德温伯爵无奈地朝着两位同贵者出声解释。 没等两人回复无碍，一道焦急且带着浓浓关切的少女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罗格思，伱还好吗？！” 三位老父亲怔怔地望着翻跃过大门的圣女，以及隐约闪现而过的宅邸侦测魔法屏障的光辉，他们随即又马上将视线落在罗格思的身上，未说出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本章完) ------------ 第七十七章 三位老父亲开始了思考 【爱丽丝对您发动了直感特典，她试图查探您当前的身体状态。】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问是否通过其判定。】 “通过。”罗格思在心中默念一声。 他见爱丽丝身穿粗布制长袖长裤的便服，披着淡黄的斗篷，亚麻色的长发随着跳跃于寒风中飘舞，那被风吹得微红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直接奔至到自己眼前。 【直感特典发动成功，爱丽丝已确定您的身体、灵魂与精神都未受创。】 “我听说那些可耻的邪教徒一直在追赶你，路上还有假扮平民妄图接近你的刺客。”爱丽丝因特典的反馈微微松出口气，但忧虑的神情依旧不散。 她一直观察着罗格思的状态，生怕自己会遗漏任何一处。 话语稍顿，她神情严肃地接着说道：“艾弗里副校长有给予我庇护自身的道具，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之后我会保护伱的。” 两位伯爵与一位亲王都未出声去指摘圣女这有失礼仪的作风。 德温伯爵看着自己的女儿隐隐上前挡在罗格思与圣女之间，眼神不自觉微微一沉。 雷厄伊德亲王则是面露微笑，似乎觉得当前的场景很适合作为餐后闲娱。 布瑞德伯爵将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罗格思的身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私闯贵族宅邸是帝国律法中的大罪，哪怕你身为圣女，也要交付不菲的罚金。”艾莉娜看到三位长辈都没有率先去放弃体面，做出讨好打招呼的姿态，便平平出声提醒道。 然而就是这句提醒，让德温伯爵的嘴唇不禁蠕动几下，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呵斥。 那可是圣女，是所有势力招揽的对象，而且这种问责也应当是作为此地的主人来说，都还没有正式订婚就如此出言，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僭越了。 “十分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担心罗格思的安危才……”爱丽丝的情绪逐步平稳后，连忙朝着三位大贵族提裙行了一个平民礼。 布瑞德伯爵同其余两人抚胸微微倾身回礼后，轻声致谢道： “感谢您对罗格思的关怀，这是他的荣幸。不过单就其安危来说，我自信当前的伯爵府邸有能力守护他。 “关于您擅闯宅邸的事情，就如艾莉娜小姐所言，我不想对您进行过多的追责，但因固有的法律，还是希望您不要让我为难。” 话毕，他又笑着看向自己儿子，眼中携着莫名的意味。 罗格思在给家中的回信中说过，他和圣女的关系还算友好，但布瑞德伯爵总感觉，当前展露出的关系，完全不像只是友好的程度。 而且宅邸偏院地下室中还藏着一位名叫凯文的少年，布瑞德伯爵确信对方基本没有醒来的可能了，可对方又切切实实是圣女的兄长。 再加上方才那几个刺客的情形，以及艾莉娜对圣女隐隐的抵触，如此混乱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没有顺利理清当前的状况。 “伯爵大人，请饶恕我的冒犯，但我向罗格思承诺过，会帮助他实现愿望，我不愿违背自己的承诺。 “关于罚金，我会原价照付，只是目前我还没有足够的财产，往后我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您可以按照归还时间的延迟来增长罚金。” 爱丽丝的面容上透露出纯粹和坚定的气息，眸光中闪烁着毫不动摇的决意。 三位大贵族听闻此话又是一顿，这番发言明显远远超出了他们方才的预料。 哪怕长久身居高位，心态早已平滑的他们，都不由好奇起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承诺。 “噢，我亲爱的露菲亚，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小心脚下，慢一点。”雷厄伊德亲王的耳翼微动，侧头看向裹着自己夫人大衣奔来的女儿，连忙出声提醒。 “怎么在外面这么久呀？”露菲亚跑到几人身边，当她看见爱丽丝的身影时，小嘴一瘪，并没去打招呼，而是选择将大衣分给艾莉娜一同罩起。 她在驱魔夜时，眼睁睁地看着罗格思因为圣女的犹豫而受了重伤，从那时起她对圣女不多的好感便清空了。 之后还有艾莉娜时不时的教导，也让她愈加不喜这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雷厄伊德亲王见此瞬间没了原本的吃瓜心态，他想提醒露菲亚应当做到最基础的礼仪，但看到德温伯爵都未呵斥艾莉娜的僭越，又默默选择了闭嘴。 他开始回忆起露菲亚寄往家中的信件，好像一点都没有提及与圣女的关系，这时又怎么会跟德温家的千金一样，表现出抵触的情绪来了？ 思索少许，他向德温伯爵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惜对方也是面无表情地微微摇头，显然也不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布瑞德伯爵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贵族的本能让他开始下意识思考起了从此事中会产生的得与失，布瑞德家与圣女的对立早已传遍了帝国全境，不少贵族因此事都或多或少的减少了与布瑞德家的交际。 虽然绝大多数采邑贵族都赞成对凯文的囚禁与惩罚，但也不想直面圣女的怒火。 如若能因为今晚的事情回转一些风评，肯定能挽回许多在东境之外的“情谊”。 可他在见到露菲亚很自然地伸手帮罗格思拂去肩上的落雪，以及这位公主对圣女的态度后，又使得他陷入了考量。 只是回看自家儿子那一脸倦意，好似身处状况外的呆愣模样，他又不禁怀疑起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造就当下的奇景。 不待布瑞德伯爵继续思考，又有一道身影直接跃过了伯爵府的大门。 一位斜裹祭祀袍，气质高贵的少年稳稳落在众人的身前，他先是扫过爱丽丝一眼，好似对圣女会在此处感到有些诧异。 但随后便看向了站在罗格思身侧的布瑞德伯爵，他便端正了自己的身形，抚胸倾身，以请求的语气出言： “阁下便是布瑞德伯爵吧，我冒昧恳请您可以让罗格思成为我的兄弟，他因您的血脉而使神的光辉受阻，也因对家族的责任而无法迈入万神殿。 “但您只要愿意放手，并尽快诞下新的子嗣，便能叫布瑞德这个姓氏得享万神的荣光，同时也可使得家族不绝，享受双重的喜悦。 “只要罗格思能迈入万神殿的大门，东境那些邪教徒的威胁便也不足为虑……” 利乌斯很是真挚且诚恳地发出建议，但此话一出无人应声，众人甚至都忘却了此时该向这位帝国皇子行礼。 布瑞德伯爵闻言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眸底蕴出深深的寒意。 (本章完) ------------ 第七十八章 汉斯不想面对折磨 “汉斯！去给几位贵客安排合适的住处！”布瑞德伯爵摆着冷脸高声吩咐，随后他敷衍地抚胸同利乌斯说道：“很抱歉今夜无法尽情款待您，请允许我先让您稍作歇息，明日再谈要事。” 他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挽留圣女，但第二皇子的出现便只留给了他一个选择。 没有贵族可以驱赶皇室成员，这是最基本的底线，而如若收留第二皇子，且未答应圣女的要求，那又是随意差别对待的大忌，这是一位合格贵族绝不会犯下的错误。 汉斯闻声快步赶来，躬身带着罗格思几人走向了宅邸深处。 “你要不要将罗格思继续锁在观星塔上，好保证罗格思的安全呢？”雷厄伊德向布瑞德伯爵提议道，他见露菲亚帮罗格思拂去积雪，再联想到露菲亚寄来的信件，一下子就明悟了很多东西。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德温伯爵那原本打理精致的胡须此刻显得稍加散乱，在雷厄伊德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便跟着出声附议。 他不讨厌自家女儿与罗格思的亲近，甚至于还很乐意推进两人关系的发展，但那都是在艾莉娜为了罗格思而执意站在圣女的对面之前。 这其中带来的可不仅只是利益，还有无法推测的风险，对于他而言，圣女的敌意可不是能够被轻易接受的。 尤其是圣女对罗格思展现出的那副态度，从他多年的阅历来看，已然有了失控的趋势。 所以往后的关系发展，必须得仔细评估后才好做出决定了。 “我会考虑的。”布瑞德伯爵神情平淡地回复两人。 “请宽恕我的冒昧，你还有继续诞下子嗣的想法吗？”德温伯爵忍不住继续问出一句，德温家与布瑞德家的利益早因绿茵谷地而深度绑定了，他内心还是偏向于通过联姻来进行稳固的。 如果没有其他选项，那恐怕就真的只能选罗格思了。 布瑞德伯爵顿了顿，没有即刻回应，只是望向罗格思逐渐走远的背影，深深地叹出口气。 …… 汉斯自成为罗格思的贴身侍从起，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场合。 圣女、皇子、公主，随便一位都是无比尊贵的存在，今天一下便聚了三位，更是都围绕在自己少爷身周，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跨入了不眠乡。 罗格思此刻正思考着方才发生的事情，自家老爹和德温伯爵与雷厄伊德亲王定然已经发觉了那几个刺客的异样，之所以会装作不知，没有深挖，皆是因为他们都有利益捆绑才会如此。 但如若换成其他的人，恐怕就又是一场麻烦。 得尽快找个机会联系到那帮邪教徒，告知他们低调一点了。 不然自己迟早得跟着他们一起落到四处流窜的下场。 “我可以住在靠近罗格思卧室的地方吗？这样以便我能够随时支援。”爱丽丝纠结片刻，朝着汉斯询问道。 “少爷的卧房周边吗？”汉斯下意识看向罗格思，可惜只见罗格思似是在垂首沉思些什么，并未对这句话语产生什么反应。 他稍稍斟酌，还是不想未经少爷同意就做出决定，便开口说道：“那待会儿请您稍作等待，我会去看下情况，合适的话会通知您的。” “罗格思的卧室应该蛮大的吧？我和艾莉娜可以直接住进去吗？”露菲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接着问道。 “这……”汉斯张口欲言，欲言又止，最后他拿出白巾微点额头上虚无的汗水，沉声回道：“如果我真这样安排，少爷会被吊死在观星塔上的。” 侍从在遇到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或无法履行职责时，就会做出这么一番举动，且会说上一句注定会被批驳的话语。 一般贵族都会针对这句话语进行一番训斥或责罚，之后再忽视过侍从的无能。 然而露菲亚只是不悦地嘀咕出声：“明明在圣赫尔忒都可……” 艾莉娜立马捂住了露菲亚嘴巴，示意她别再随意说下去了。 罗格思抬眸便看到了汉斯那张带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面庞，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道：“汉斯，其实在圣赫尔忒中……” “少爷！乌云散开，月亮出来了！”汉斯赶忙仰头赞美着天上的月亮，诉说着这月色也在庆祝少爷的归来。 他的呼吸急促，面色涨红，心脏不止的跳动，宛如是在为这情景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努力做出一副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姿态。 罗格思见状也不多言，他知道汉斯的秉性，也不怕因此闹出什么谣言。 “仅仅是因为这种事情就要被吊死在塔上？那布瑞德伯爵未免也太过残暴了吧？ “你身在这样的家族，都能心存责任，看来外界对伱的评价还有颇多不实。 “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进入万神殿之后不仅可以摆脱德温家的婚约，也能合理离开这个暴虐的父亲。 “侍神祭祀在神明的允诺之下，也是可以结婚的，以你的才能必将获得神明的关注，届时也可以和身旁这位圣女再续情谊。” 利乌斯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批评着布瑞德伯爵的无良，同时对罗格思进行劝诫。 他刚刚通过爱丽丝的反应，已然确定了这位圣女很是关心罗格思，两人之间恐怕就是因为身份原因，才无法展开交往。 所以他难以理解罗格思究竟在抗拒什么，明明在加入万神殿后便能获得如此多的益处。 汉斯手掌轻颤着握紧白巾，点点汗珠沿着太阳穴和颧骨渐渐滑下，心中生出一种想要将两耳捅穿的冲动。 这一切本不该是他一个侍从应当承受的。 当他察觉到艾莉娜小姐那愈发冰冷的目光，以及看到圣女大人似是要做出回应时，思维便开始疯狂运转，不断琢磨着如何才能合适且不失礼仪地岔开这个致命的话题。 或许是世界降下的怜悯，一位府前侍从的及时赶来解决了汉斯的危机。 “少爷，府邸门外有一位小姐请求见您，她说您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独属于您的印记。 “伯爵大人知晓此事后，要求您此刻就赶过去……” 那位侍从顶着众人的目光，深深垂下自己的脑袋，竭力用平静的语气传话道。 对不起，真的已经被榨干了……（抱头蹲防）我明天会努力试试能不能再突破一下的。 (本章完) ------------ 请假 对不起，现实里遇到一些事情，必须得请假。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不想请，因为今天请假就代表着我没办法完成全勤，没有全勤就代表着拿不到全勤激励的稿酬。 而这个稿酬比例，占到本月稿酬的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说，我今天的请假，会直接失去本月上架后的百分之二十的稿费。 然后也因为是本月刚上架，没有稿费换取积分，也就没有积分兑换请假条补全勤，所以这个损失基本是定下的（心在滴血）。 其次便是刚刚上架就请假，也会大概率影响到后续的推荐。 除了我之外，估计再没人会在三江上架期间请假了……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大家，我真的真的不是想摆烂，是真的迫不得已。 我虽然也能在凌晨之前，不顾质量的尽可能挤两千字出来，勉强完成今天的全勤，可我如果这么干的话，损失绝对会更大，毕竟没什么比得罪读者们对书的伤害更大了…… 最后再次抱歉，今天没办法更新了。or2 ------------ 第七十九章 诸神的注视与博弈 斜月当空，雪白的大地映着月华，让夜色逐渐变得明朗不少。 罗格思静静看着面前低头垂首的仆从，并未立即回话。 他余光瞄到了一脸怒意的汉斯，这位贴身侍从应当是为眼前仆从的失言而感到恼火。 毕竟关乎少爷的如此私事，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在客人的面前直接出声报告。 而艾莉娜则是缓缓眯眸，向着罗格思递来一个告知他需小心提防的目光，爱丽丝也皱起了秀眉，直直盯着前来传话之人。 就连露菲亚的小脸上都露出了不悦，很是不喜这种失误。 她们压根没有因为这些话语去联想到哪些不好的事情，三人都很清楚在圣赫尔忒的罗格思天天都在做些什么，根本就毫无时间去搞其他事情。 而去圣赫尔忒之前的罗格思，正全身心痴迷于爱丽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便更没可能去做什么荒唐事了。 至于利乌斯，这位皇子只是单纯好奇地看向罗格思，等着他的反应。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罗格思淡淡出声。 他从艾莉娜和爱丽丝的反应推断，她们应该都察觉到了面前之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未直接做出提醒行为，也说明她们还未能真正探查清楚。 “回禀少爷，我叫贾珀。”贾珀缓缓抬头，有着一头棕发的他面容很是普通，唯一能让人产生记忆点就是鼻梁周遭的些许雀斑。 罗格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贾珀那竭力按耐紧张神色的模样，同汉斯说道：“汉斯，去好好安排贵客们的住处。” 随后他又抬手示意贾珀引路。 爱丽丝刚想抓住罗格思的臂膀以做阻拦，却被艾莉娜伸手拦了下来，她朝着圣女微声说道：“这里是布瑞德伯爵府，罗格思不会有事，你如果硬要跟去，只会妨碍他。” 面对艾莉娜的阻拦，爱丽丝微微抿唇，眸光复杂地轻轻颔首。 …… 罗格思的靴子踏在雪地上，每一次脚跟落地都会发出轻柔的嘎吱声响，带来一种清脆的韵律。 他从怀中取出单片眼镜，先是对其呵出口热气，而后掏出手巾擦拭干净后，便把金色垂链挂在耳上，将镜片扣入左侧眼眶。 “贾珀，我不太了解情况，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给我带来一点帮助吗？” 将手巾塞入胸前口袋后，他温言询问。 “遵从您的意志，这是我应负的职责。”一直垂首带路的贾珀即刻回道。 然而就在话毕的一瞬，道道扭曲的烙印快速刻入他的精神与灵魂深处，让他双眼瞪大，瞳孔扩张，显露出明显的惊愕和恐惧。 “安心些，我问，伱答。”罗格思的音调自然柔和，毫无做作，仿佛是想让贾珀明白他的亲切和友善： “你听从府外谁的命令？皇室？皇权派贵族？还是魔法学派？你刻意在宾客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是你的自作主张，还是被下达的吩咐？以及最后，你如此紧张，是在害怕吗？在害怕什么？” 他的手指轻叩下巴，脚步不急不缓，微笑着望向一脸挣扎的贾珀。 贾珀方才的失职虽然不会致命，但也必然面临残酷的惩罚，罗格思很是好奇对方硬接惩处也要如此做的缘由。 “都不是，我听命于信奉伟大至高神的本笃苦修院，败坏你的名声，也是修院的命令。 “我是在害怕，害怕因为圣女的特典而发觉我的存在，最后导致任务失败。” 贾珀的脸上带着震撼，他的表情与他的嘴仿佛分开了一般，有着难以言喻的违和与不协调。 痛苦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一股毁灭性的魔力在他回答开始之初便不住地侵蚀着他的灵魂与精神，然而来自【立契特典】的烙印，又如蜘蛛网般将他紧紧兜牢，使得他能够继续活着。 “至高神？牠承受的起这样的伟称吗？明明只是一个连神位都没有的伪物。” 罗格思摇头失笑，像是被这种大话给逗乐了，他感谢过贾珀说出的笑话后，继续问道：“所以，你们跑来东境是为了什么？我明白你肯定不会知道的太多，说说你知晓的最重要的事情吧。” “我们将在东境释放灾厄，为你们降下不可阻挡的悲惨命运！哪怕圣女也无法阻止的命运！”贾珀满脸狰狞，他在彻底明晰当前的处境后，用发出恶毒诅咒般的语气回答道。 【告知！命运织机的主人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告知！命运织机的主人向您发布任务……】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阻拦了任务的下发，并对命运织机的主人发出了唾弃。】 【无底坑的几位神明同命运织机的主人展开了博弈。】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参与博弈的诸神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投来目光。】 【告知！嬉笑艺员在被迫散去目光之时给予了您赐福，在接下来的一天中，您对身体的控制程度将获得大幅度加强。】 【筋膜将随您的心意而动，骨骼将随您的想法而移，哪怕内脏所处之位，都将听从您的摆弄。】 【嬉笑艺员灵活地“躲开”了世界帷幕的反馈，同时发出了欢呼的“叫喊”。】 【告知！世界帷幕再次对现世进行修正，嬉笑艺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正直商人对嬉笑艺员发出了赞叹。】 【告知！世界帷幕再次对现世进行修正，正直商人在短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无底坑其余诸神的目光变得隐晦，正在一一散去。】 贾珀缓缓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呆呆地注视着罗格思，仿佛已然忘却了此刻正在遭受到的苦痛。 他的眼神无比茫然，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张开，却不发任何声音，脸上更是全无血色。 “你能感受到？”罗格思意外地垂首看向贾珀，他捏着下巴稍稍思索便恍然道：“也对，牠虽是伪物，但总归勉强算作半神，而且相比真神更能对现世施加影响。 “作为牠的信徒，能更容易察觉神明的气息也算正常。怎么样，这远比那个至高要更加至高吧？” 贾珀的眼珠缓缓转动，僵硬地吐露着毫无威胁语气的话语：“无人能侮辱伟大的至高神，你必将遭到惩戒……” 他缓缓说完之后，眸光呆滞且散乱继续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嘎吧—— 罗格思用大拇指摆响中指，感受着嬉笑艺员赐福的力量，关于身躯的一切都让他有股称心如意之感，恍然能够随意挥使伸缩。 “我？我或许会成为你们不可阻挡的悲惨命运。” 他微笑着俯身面对贾珀，言语中尽是惋惜。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罗格思的内心却早已翻覆不停。 本笃苦修院应当是在半年后才会出现的关卡，届时的爱丽丝如果正常发展，在拼命爆发下，已然有了足够短暂压制白银初阶的实力。 而学院线里，本笃苦修院释放的那个所谓灾厄，也本该是在尤妮斯家的领地上出现的，那时的爱丽丝也会恰巧在尤妮斯家中做客。 游戏设定中，灾厄被分为小灾厄、大灾厄和灭世灾厄，其毁灭性分别对应伯爵/公爵领、帝国和世界。 但这也只是粗暴的大致划分，有些灾厄虽被称为小灾厄，但如果是同疫病相关的话，也可对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造成极大打击；有些灾厄虽被称为灭世灾厄，但却极其容易针对其特性进行压制与清除。 而本笃苦修院所持有的便是小灾厄，其能力本身并不强，强的是在释放过程中，对周遭大范围的生灵精神造成的异化与破坏。 “至高神的信徒从不畏惧死亡！”贾珀的脸上陡然浮现出勉力挣扎的神色，然而他只是听到眼前少年的一句轻声吩咐别动，便无法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死亡？放心，你不会死的，起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应当无人会让你死的。”罗格思起身认真宽慰了对方两句。 “少爷。”一位两鬓斑白，身穿整洁而合身的黑色礼服，身姿给人庄重优雅之感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罗格思的身后。 他用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掌抚着胸口，微微倾身，用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出声问候。 “噢，赫斯特爷爷，好久没见到您了呢，您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精神。”罗格思侧身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赫斯特是汉斯的父亲，也是布瑞德伯爵府的总管家。 除此之外，这位老者也深受布瑞德伯爵的信赖，会接揽一些领地的内政与安全事务。 “听到少爷的夸赞，哪怕我再怎么被时光所摧残，都绝不能让精神衰落。”赫斯特的音调准确优雅，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罗格思看向跪地垂首、不住颤抖的贾珀，有些复杂地说道。 “我的地位不允许我对此发出评价，不过我敢肯定，塞金纳大臣一定会为此感到头痛，毕竟贾珀是他关注了很久的。 “而且贾珀无法继续工作的话，塞金纳大臣便又要再次提防其他老鼠的动作，或更多老鼠的出现，他大概会对此说出颇多抱怨吧。” 赫斯特俯身做请，以示接下来由自己带路，同时回答着罗格思的提问。 “塞金纳爷爷？他不是掌玺大臣吗？为什么会涉及到治安？”罗格思跟着赫斯特的脚步，疑惑地问道。 “自从您半年前在斯卡洛大集遭遇袭击后，原治安大臣便被革职，由塞金纳大臣继任。”赫斯特继续回道。 “这样啊，确实塞金纳爷爷会更加让人觉得安心一点。”罗格思微微颔首，接着问道：“我父亲现在状态怎么样？他不会因为我的耽搁而生气吧？” “伯爵大人应该在生气吧，今晚有太多事情值得他生气了。”赫斯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罗格思见此便心中明白，自家老爹不止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至于跪在雪地中的贾珀，二人都没再去过多搭理，他们知道马上便会有人前来处理对方。 (本章完) ------------ 第八十章 与你立约，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伯爵府中，一个典雅的小型接待室里，顶上奢华的水晶吊灯正为整个空间增添着温暖而夺目的光线。 其内的墙边设置着精心打造的壁炉，壁炉旁则斜放着两个方形沙发。 布瑞德伯爵坐在一侧沙发上，静静看着房门被推开，以及之后缓步走来的罗格思。 “勋爵大人！” 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梅露茜在见到罗格思的一瞬，立马蹦跳着向他冲去。 “体面些。”罗格思微微蹙眉，鼓起一阵魔力将快扑到自己身上的对方推开。 此刻梅露茜展现出了真实的面容，她有着一头柔软细腻的淡粉色长发，青涩而娇弱的曲线包裹在一身浅灰色长裙之中，让人不由思考对方这幅着装在这个雪季会不会显得太过单薄。 对方的容颜精致白皙，眼睛大而明亮，犹如晶莹的湖泊，透露出一丝灵动，微微弯曲的眉毛修长而柔和，姿态间尽是活泼。 罗格思早就知晓身负魅魔血脉的梅露茜长的一定很好看，他对此也没觉有多惊艳。 毕竟天天挤在他身边的少女们也没比对方差在哪里。 不过好像也不对。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起伏，然后不由同艾莉娜稍加对比了一下，便摇头叹息一声。 抛开这些荒唐杂乱的想法，罗格思抬手指着梅露茜，同布瑞德伯爵说道：“她是丰收者协会的成员，因为一些关系，我对她下了束缚类的契约刻印。” 布瑞德伯爵看着自己儿子与野女人的互动，本来正紧蹙着眉头，可听到这番话语，眼神又渐渐沉寂冰冷，紧紧注视着梅露茜。 “然后，他们一直在叫的圣子，就是我。”罗格思接着又指向自己，毫不犹豫地坦诚道。 咔擦—— 沙发的木质扶手被布瑞德伯爵生生捏裂，一条条的裂缝随即蔓延开来。 这位伯爵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你去和协会与其他教派的人说清楚，让他们安静一些，不要到处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罗格思乘势对梅露茜说道。 “可是，圣子大人，我们想……”梅露茜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我之后会再邀请你的，现在，去办事吧。”罗格思冲着她摆了摆手。 “是……”梅露茜满脸不舍地咬了咬牙，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接待室，随后被老管家赫斯特送出了宅邸。 用牛皮带扎的无比牢实的魔导书缓缓从虚空浮现，最终落到了自己主人的手中。 罗格思坐在布瑞德伯爵的对侧，开始了半真无假的解释。 言说许多的根由都来自这本他从圣赫尔忒发现的魔导书，再加上与圣女的对立，才获得那些无底坑教派的追捧。 布瑞德伯爵闻言神色渐松，并未仔细观察魔导书。 他的手指抵着额头，略显出些许倦容，带着感慨与唏嘘的语气：“你长大了。” 父子二人随后又交谈了半晌，其中只有罗格思在圣赫尔忒的各种日常生活与际遇。 布瑞德伯爵没有去刻意探寻秘密，也没有提及本笃苦修院的事情，只是偶尔问上几句生活琐碎，便默默听着罗格思的言语。 直到听闻魔王院的众人都因罗格思的才能而爱戴他，践行他的规矩时，不由欣慰地发出了夸赞。 “父亲，本笃苦修院前来布瑞德领的人中，有黄金阶的强者吗？” 谈过许多，罗格思突然出声询问。 “没有。”布瑞德伯爵摇头笃定：“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黄金阶的强者，如果真有这种强者来到布瑞德领，他要么在伯爵府中，要么在绿茵谷地。 “就算出现在这两处之外，也会很快被请进府里，亦或者被驱逐到其他地方。” 罗格思闻言点头，便缓缓起身：“父亲，天色也晚了，我可以先去睡觉吗？” 布瑞德伯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颔首示意：“去吧。” 待罗格思走后，布瑞德伯爵满脸无奈地呼出口浊气，他看着进屋侍立在一旁的赫斯特，出声道：“去看顾住罗格思。” “伯爵大人，您的意思是？”赫斯特倾身询问。 “那小子只要露出那副表情，说出那种话来，就肯定会在当晚去翻宅邸的高墙，这么多年了从没变过。”布瑞德伯爵好似头痛般揉着额角，继续吩咐：“他只要敢出府，就把他扔去观星塔。” “可现在是冬季。”赫斯特沉吟一下，还是选择了出声提醒。 布瑞德伯爵闻声微顿，陷入了无言。 …… 罗格思的卧房与他记忆中并无太大差别，其内的墙上装饰着精美的壁挂，地面铺着华丽的地毯。 卧房入门的右手边还设置着一个盥洗室，当他进屋之时，正穿着宽松纯白睡袍，头上包裹着毛巾的艾莉娜从中走出。 “露菲亚洗漱完就睡着了，伱动作轻声一点，别吵到她。”艾莉娜用毛巾擦拭着发丝，很是自然地说道。 罗格思望向蜷缩在铺着柔软棉被的大床上，透露出一份宁静和安详睡容的露菲亚，又回头看了看艾莉娜，点头表示明了。 在回房前汉斯就同他说过，露菲亚公主不知为何知晓了他的卧室，吵闹着要进去看看。 汉斯作为侍从实在无法阻止，又不敢去找亲王大人，便只能等着罗格思回来再另想办法处理。 “关于爱丽丝……”罗格思斟酌着用语，思考着该怎么叙述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 “我明白，她确实有能力保护你，我不会胡闹。”艾莉娜将毛巾挂在墙边的挂钩上，后又用手掌释放着少许魔力除去多余的水汽，平静回声。 “布瑞德领中出现了灾厄，但还未正式诞生，你有可能预测到它多少信息？”罗格思见状放弃了解释，直接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伯爵？”艾莉娜抬头盯着罗格思，很快便又自问自答：“伯爵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但你想着偷偷去解决，并且以此来锻炼爱丽丝，就如同驱魔夜那般对吧？”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这个灾厄有些特殊，也唯独爱丽丝有能力完全拔除干净，过程中或许也会遇到一些危险，和圣赫尔忒中的不一样的、真正的危险。” 罗格思来到床边，轻轻抖开叠放在床侧的绒毯，将其盖在露菲亚的身上。 “我知道它的方位，而且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以及本笃苦修院打算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释放它。”艾莉娜语气中蕴着些许无可奈何，她用双手将自己的长发抖开理顺：“所以，现在要我换回衣服吗？” “你已经变得这么好用了吗？”罗格思略带吃惊地看向艾莉娜。 “什么叫我变得好用。”艾莉娜面色一黑，如若不是怕吵醒露菲亚，她说不定已经开打了。 “啊，抱歉，我是在说你的特典。”罗格思轻推单片眼镜，他没想到艾莉娜居然能给他如此大一个惊喜，毕竟在初识时，对方只说能做到普通占星术士的程度。 回想起来，那时艾莉娜很大可能是在藏拙，但此刻也都无所谓了。 他伸手揽着艾莉娜的肩膀，很是欣慰地说道：“跟你签订契约恐怕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喔？你还有其他的正确决定吗？”艾莉娜微微转头贴近罗格思，也不顾他衣装上寒冷的潮气，紧紧凝视着他的脸庞，表情充满疑惑和探究。 “你是最正确的。”罗格思努力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嬉笑艺员的赐福让他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滚去盥洗室吧。”艾莉娜微微扬起下巴，拍开罗格思搭在肩上的手掌。 “为什么？”罗格思莫名地抽回手，不太明白对方又为何发脾气。 “你难道要看着我换衣吗？”艾莉娜如同在看蠢货般对罗格思冷声说道。 虽然只两章，但是有六千字（弱声） (本章完) ------------ 第八十一章 陡然变化的未来（4k） 伯爵府后院的花圃中铺着松软的雪毯，阵阵寒风卷起零星雪花飘舞。 罗格思身披厚重斗篷，站在花圃的墙角处，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高墙。 “要我带着你跳过去吗？”爱丽丝柔声提议道，她以为罗格思在这里驻足，是思考如何才能翻越过去。 “所有的贵族宅邸基本都会设置侦测类魔法屏障，如果我们跳出去，必然会被府内守卫发现并阻拦，他是在思考这个。”艾莉娜略带不屑地出声提醒，稍稍顿声，又继续道：“他不用你来帮忙，我就能抱他出去。” “可我是圣女，如果以我的名义带他走的话，相信比艾莉娜小姐要更加方便一些。”爱丽丝微微抿唇，温声回应。 从她进入伯爵府起，艾莉娜便一直在说些只有贵族明白，而她不甚了解的规则与常识，似乎是有意将她与罗格思、艾莉娜这类贵族子嗣划分到两个世界一般。 面对这种情况，她便会刻意对艾莉娜说起了原本不怎么想特意提及的圣女身份。 “其实这件事情可以由我来帮忙。” 第二皇子利乌斯看着两人开始了来往不绝的提议与理由，好心地出声提醒她们不需为此感到苦恼。 他原本在待客厅与爱丽丝一同等待着安排住房，见到罗格思将爱丽丝叫走后，他便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罗格思不在的伯爵府，对他而言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听到两位少女的齐声回绝，利乌斯困惑地挠了挠头，他不由觉得跟在罗格思身侧的这两人，思考方式都有些奇怪。 “走吧。”罗格思将杂乱的想法抛开出声道，他从最初就知道肯定会遇到阻拦，而且此刻或许就有人在盯着他。 相比离开伯爵府，他思考的是接下来能要点什么保障再出门。 爱丽丝有圣赫尔忒给予的底牌，艾莉娜可以预知自身的祸福，第二皇子能这么被放任到处乱跑，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无底坑众神给予力量的条件也很是苛刻，必须是在进行教导皇子的任务才会下发。 所以他出府之后，必须得再捋点更多的保障才行。 希望自家老爹能聪明一点，不用自己开口就能给些好东西。 不然就只能将在驱魔夜获得的那只雾状魅魔献祭掉了。 “这本书很危险！你必须立即把它销毁掉！”利乌斯正准备跳出墙外，但看到罗格思从虚空中拿出被牛皮带捆紧的魔导书后，神色立马变得警惕且严肃。 他见罗格思恍若未闻的模样，赶忙继续解释起这本魔书的的危害之处：“它来自无底坑，有着能让人堕落的特性！ “伱如果长期持有它的话，必然逐渐沾染上满口谎言、自私自利、扭曲秩序、毫无道德、近似魔鬼的品性！” 艾莉娜闻言脸色莫名，她本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以利乌斯那被万神殿教育出的绝世智慧，似乎也无言语的必要，便没有出声。 “魔导书是在圣赫尔忒被罗格思发现的，他持有魔导书是被学校诸位教授们认可的，教授们能判断这本书到底会不会对罗格思造成危害。”爱丽丝怕利乌斯因为这件事情纠缠不休，认真说明道。 “那群无信者吗？”利乌斯皱起眉头，但见圣女都如此言说后，也没继续话题。 毕竟魔法的一部分根源就同无底坑有着牵扯不明的关系，关于无底坑的道具也不算罕见，只要能保证完全压制其副作用便不会被质询。 这是古早魔法盛行后，万神殿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之举。 四人接连轻松的翻出了花圃高墙，其中唯有罗格思鼓动了魔力，其他人都单凭体质跃了过去。 他本想利用嬉笑艺员的赐福来完成跳跃，但觉得强行使用肌肉力量，或许有可能会给身体带来损伤，便没去动用赐福。 赐福终归只是能无副作用的随意扭曲位置，没有标注在强行提升爆发力后也能保证安然无恙。 待罗格思落地之后，一身睡衣的布瑞德伯爵便面无表情的站在四人面前，赫斯特安静地侍奉在其身侧。 “请问，是谁带领你们在夜晚翻出伯爵府的？” 布瑞德伯爵向皇子与圣女随意抚胸后，直直盯着罗格思，他没想到自家儿子能这么厉害。 如果单单罗格思的话，问题就好处理许多，但带上皇子和圣女，事情就变得有点复杂了。 艾莉娜干脆地抬手指向了利乌斯，利乌斯则指向了罗格思。 而爱丽丝先是指着自己，待她看到艾莉娜的反应后，又很快指向了利乌斯。 利乌斯见到两人的污蔑面露不悦，但想着替罗格思拦下责罚或许会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便又缓缓将食指移向了自己。 布瑞德伯爵见状眼皮微跳，他朝着面色无辜至极的罗格思沉声问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罗格思严肃地点了点头，正视着布瑞德伯爵的目光。 “拿着这个，危急关头灌入魔力，只要你在布瑞德的领地上，它就会将你送回府邸，也可以让你带最多五人一同回来。” 布瑞德伯爵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银制圆牌丢给罗格思。 他知道罗格思在斯卡洛大集遇袭后便觉醒了类似神启或高位特典般的力量，这股力量让罗格思有了近似“先知”般的能力。 靠着罗格思给予的提醒与信息，这半年来布瑞德家族也因此攫取到不少利益。 所以布瑞德伯爵不会再像先前那般觉得儿子需要圈禁式的保护。 而且有些锻炼与冒险，也是迈向成熟之路所必须经历的，过度的看顾反而不利于力量与智慧的增长。 罗格思接过圆牌乖巧地出声感谢，在确定自己父亲再无阻拦之意后，他带着几人向着斯卡洛大集的方向走去。 布瑞德伯爵静静看着罗格思渐行渐远的背影，片刻后还是略带不放心地朝着身旁的赫斯特吩咐道：“第二皇子如果在布瑞德领出些什么事情，总归会变成麻烦，你跟去注意一下。” “遵从您的意志。”赫斯特也不说破，只是笑着倾身行礼。 …… 罗格思借着月光，低头看着手中圆牌。 牌面上刻着几何图形交织的法阵与符文，正中心有着“布瑞德”的字样。 除了魔法圣地圣赫尔忒外，空间类魔法在外界十分罕见，罗格思摩挲着圆牌，思索着这东西的价值估计远超他的想象，不然就能将其上的法阵与象征拆解研究一下了。 “集市在夜晚都会关闭吧？现在去那里做什么？” 几人临近斯卡洛大集时，利乌斯不解地出声问道。 罗格思将圆牌收好，大概叙述了一下本笃苦修院与小灾厄。 当对方询问为何不上报时，艾莉娜便补充说不能打草惊蛇，不然会提前让对方强行发动灾厄，他们这几个小孩子过去反而会因为轻视让对方放松警惕。 利乌斯闻言称赞了几句罗格思的英勇和担当，并言说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几人。 罗格思与艾莉娜相互对视一眼，第一次觉得利乌斯能如此聪明，或许也不算是个坏事。 当四人走在一条两侧植满树木的大道上时，除罗格思外的三人齐齐驻足。 罗格思并未见到提示框的弹出，但还是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心中想着自己必须得尽快学些侦测类魔咒了。 “前面有一个裹着兜帽斗篷，形迹可疑的家伙，他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艾莉娜贴在罗格思身边，轻声耳语。 爱丽丝紧接着也靠在了罗格思前侧，手中光辉迸发，瞬间凝出了一把流光缠绕的弓箭。 罗格思闻言微微皱眉，如果处理不好，或许会被老爹派来的护卫给直接抓回去。 “那个贾珀，是不是跟本笃苦修院有关系？”艾莉娜脸色缓缓下沉，突兀地出声问道。 “变了？”罗格思转头看向艾莉娜，对方突然询问这件事情，只能说明因为自己的参与，未来发生了她没能预知到的变化。 而眼前之人的出现，又将原本的空白填补上了。 “我刚才同利乌斯说的都会变成现实，必须在天亮之前拔除灾厄，不然前方的斯卡洛大集与周边都会遭灾！”艾莉娜俯在罗格思耳畔快速轻声传话。 一般小灾厄的影响范围最次都会是一个子爵领，而艾莉娜却将范围划定了这么小，说明对方根本不打算让灾厄正常孵化，像是要自暴自弃来一波就可以了。 如果圣女诞生与成长的地方遭到毁灭，而就处在家乡的圣女却未能阻止…… “躲！” 利乌斯蓦然大喝，他身体如同弹簧般收紧，右手掌心爆出刺眼的光亮，随着他右臂迅猛挥舞，一道雷光被他如标枪般掷出。 明亮而炽热的闪电瞬间在空中绽放，隆隆回声在天际炸响，留下一道短暂而华美的光轨。 在那光华闪耀之处，一道巨大的黑影缠绕着道道雷光骤然冲来。 利乌斯话音刚落，艾莉娜便迅速地将罗格思抱在怀中，一个闪身便跳出十米开外。 【爱丽丝发动死魔特典，以她为中心，十米内的魔力都将遭到强制性消抹。】 紧接着又是一道沉闷而厚实的轰隆声响，恍若周遭的大地都在发出悲鸣。 几人原先所处之处腾起股股烟尘，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碎雪，无数碎石从中溅射而出，但都被艾莉娜挪移着脚步轻松躲开。 “临近白银位阶，我刚才阻止了他的魔力爆发，但对方好像并未受到反噬。” 爱丽丝很快从烟尘中后跳而出，她此刻手中握着一把光状镰刀，先是蹙眉看向公主抱般托着罗格思的艾莉娜，只是见罗格思并未受伤后，神色才缓和不少。 “该死，那家伙的自愈能力好强，他胸口的是什么东西？” 利乌斯紧跟着撤到几人身前，他说完话后唾出嘴中的泥土，滋啦作响的雷光再次于他掌间酝酿。 三人将罗格思围在中间，目光警惕地看着那缓缓散去的烟尘。 一道将近三米的高大人影从中显现而出，对方只穿着宽松的长裤，脸上与头上都毫无毛发，密密麻麻的符文刻印在他的肌肤之上，杂乱间又似有某种秩序蕴藏其中。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胸口嵌着的那颗蛋形宝石。 那宝石看着宛如由层层叠叠的鳞片构建而成，鳞片覆盖的每一个角度都展现出它独特的质感，每一层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纹理。 “那是小灾厄的卵，本来最少也该继续成长十倍左右才能正常孵化，看来对方是真的等不及了，似乎想要将我们喂补给灾厄。” 罗格思抬头看着远处升起的七彩光芒，这些色彩恍若油画般以高大壮汉为中心，环绕成了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隔离结界。 “放我下来吧，我又不弱。” 他随即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艾莉娜，对方的手臂将他搂的极紧，不放松点的还真不好跳下来。 “跳！” 艾莉娜直接无视了罗格思的提议，她轻喝一声，径直高跃而起。 对面的小巨人也同时在原地跳起，他高大的身躯在离地三米时猛然下落，地面随之不断颤动，猛烈的震荡波纹自那裂开的土地上荡漾开来。 结界内的树木靠近地面的部分瞬间被冲击波碾作齑粉，纷纷倒向不同的方向，砸起阵阵白雪。 “不要攻击他的胸口，那样只会给他补充力量！”罗格思看到几人落地后快速提醒道，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他下意识单手搂住了艾莉娜的脖颈。 砰！砰！砰！ 对面那人突然迈开脚步，每次踏地时都会带来巨大的闷响，激起尘土飞扬，仿佛能踏碎面前的一切阻碍。 他漆黑色的瞳孔紧紧注视着罗格思的身影，如堡垒般极速奔来。 “攻击他的脚腕与头颅！” 艾莉娜将罗格思高高抛起，指间酝酿出磅礴的魔力，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向着巨汉猛然冲去。 而处在空中的罗格思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只是因为魔导书的加成，使其看起来比艾莉娜的更为凶猛。 (本章完) ------------ 第八十二章 罗格思的“骑士”体验（4k） 绚烂的魔力光芒轰然爆裂，巨汉正在狂奔中的身形被硬生生止住。 风刃、火焰、冰刀、石刺自那方才爆开的辉光中顷刻凝聚，缠绕着袭向巨汉的小腿与头部。 伤口与焦痕迅速覆盖在他的皮肤之上，使得对方不禁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低沉的嘶吼。 “不对劲。” 正在下坠的罗格思眉头紧锁，他发现那巨汉肌肤上的符文正流转蠕动，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受创的部位。 学院线的剧情发展中，对方哪怕在半年之后，都未有如此强悍的恢复能力。 除获得奇遇外，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应当是嗑药了。 “如此高效的恢复药剂，穷酸的本笃苦修院会舍得用在这里？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不待他继续思考，伴随着巨汉的一声咆哮，那巨大的脚掌重重踩向地面，借着急促而有力的冲击，对方再次迅猛地朝着他攻来。 艾莉娜突然面露警惕地看向爱丽丝，又转瞬盯住空中，然而不待她起跳，爱丽丝便携着劲风瞬间跃至罗格思的身侧，一把搂住他的腰部带向了别处。 “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 罗格思刚被爱丽丝揽腰落地，看着踩踏在七彩结界障壁上，再次猛冲而来的巨汉，他很快被爱丽丝扔向了利乌斯所在的方位时，对此忍不住大声吐槽。 刚才他本想找时机发动【无知特典】强行让巨汉展露破绽，进而继续来上一发狠的，没成想却被强行打断了。 也来不及继续言说，罗格思望着疾速接近的利乌斯，利用嬉笑艺员的赐福于空中做了一个完美的转身。 使得他没有投进利乌斯的怀抱，而是用右手按在利乌斯的头顶，踩在了对方的肩上，动作中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跳起来！向右！快用你的雷霆神术打他的裆部！”罗格思左掌托着不断翻页的魔导书补充魔力，【启迪特典】加速思维捕捉着敌人的动向，连续下达出各种指令。 “好痛！” 利乌斯跃在半空挥手甩出雷电后，不禁对罗格思紧拽他头发的行为发出了高声抗议。 连续几次躲避，实在无法忍受的他奔向刚被巨汉击退的爱丽丝身侧。 罗格思也看出了利乌斯的体力消耗太多，很是善解人意地一个回转便骑坐在爱丽丝的肩上。 “这是石灰粉，朝他眼睛里扔，其中有伊德鲁尔教授附魔过的致盲效果！”罗格思扔给爱丽丝一个纸包，顺便抬手用指尖迸发出魔力流光，即刻朝着巨汉袭去。 “可以夹的轻一点吗……有些难受……”爱丽丝接过石灰粉，微微喘息着出声提议。 罗格思的双腿紧紧盘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抱歉抱歉！”罗格思闻言立马松腿，然而下一刻又被蓦然出现的艾莉娜一把抓了回去。 “别抱！让我骑着就好！” 他赶忙一个翻身跨在艾莉娜的颈后，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施展魔咒。 “你们别现在抢我啊！那家伙过来了！该死！” 罗格思眼看着巨汉如猪突猛进般奔来，耳畔听着爱丽丝与艾莉娜还在纠结谁的体力能更好负担自己而产生的争执言语，以及感受衣装上传来的各种拉扯，只好无奈使出【无知特典】制造出短暂破绽，呼唤来利乌斯去赶紧帮忙阻挡。 之后艾莉娜利用预知，抓住时机后便带着罗格思跑离了爱丽丝的位置。 “进行连续攻击！把他消耗到精疲力尽的时候，爱丽丝就用特典封印住他！ “皇子快用雷霆扎他屁股！给爱丽丝创造机会！ “艾莉娜伱能不能跑的稳一点！去干扰一下！不要只顾着乱跑和喊跳啊！ “爱丽丝我给你的东西怎么还没有扔！刚刚明明都已经近前了！ “你们别只顾着自己！看看别人啊！配合一下！配合啊！ “他皮肤变红了！第二阶段了！加大力度！快成功了！注意他接下来的投石！ “你掐我腿干嘛？！”罗格思正在努力地做着指挥，突然感觉小腿传来一股尖锐的痛感，呲牙不满道。 “你的手臂挡着我眼睛了！”艾莉娜的语气更加不满，因为罗格思的用小臂环着她的额头固定身形，致使她的视线受到了少许阻碍。 罗格思顾不得争辩，在见到巨汉被致盲后，连忙招呼众人汇集攻击，直至对方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地停下脚步之时，爱丽丝乘势发动了【囚笼特典】，将其直接禁锢在了原地。 “我们四个好强啊。” 从艾莉娜身上跳下后，罗格思一脸感慨地走到单膝跪在雪地上，满脸挣扎神色的巨汉面前。 “可你刚刚都没出手攻击几次，要不是圣女和艾莉娜小姐那优秀的直感发出的提醒，我们绝对没有这么轻松的。”利乌斯蹙眉摸着自己的头顶，他头皮的痛感还未彻底消退。 罗格思无视了第二皇子，他仔细注视着巨汉胸前的小灾厄之卵，沉声说道：“如果不是爱丽丝的特典，这颗卵肯定会在巨汉倒地时自爆，而后于本笃苦修院中重生。 “就是因为这种特性，本笃苦修院才敢放心将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一个不到白银位阶的家伙，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世界对于圣女的恩赐有多么优厚。” 言罢，他抬头看向不断崩溃的结界，掏出布瑞德伯爵给他的传送牌，向其中徐徐灌入魔力。 加上被俘的巨汉在内，恰好够五个人的名额。 本笃苦修院的信徒肯定不止面前这一个，而且这巨汉在设定中也不擅长远距离侦测定位与判断实力位阶，大概率有着其他的苦修院成员进行告知后才会直奔他们四人而来。 但罗格思也没想去继续清扫，他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够累了。 当几人于逐渐展开的魔法阵中缓缓消失时，身穿礼服的老管家赫斯特正站在结界边缘，注视着他们的离去。 赫斯特的手中正捏着一个光洁的头颅，那可怜家伙的头顶因需要固定而被捏出深深的凹陷。 在老管家笔直的身影边，还散落着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尽皆裹着兜帽黑袍，露出的皮肤上有着类似于巨汉身上的符文刺青。 “请告诉我，您和您的同伴们近几日有接触过除贵教派之外的人物吗？”赫斯特将头颅提在自己眼前，很是得体地询问道。 对方此刻似乎还未死亡，布满符文刻印的脸上满是痛楚，滴滴答答的血液还在从他断裂的脖颈处滴向地面。 “果然如伯爵大人所想吗。”赫斯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面部变化，满意地颔首，随后接着说道：“干扰孩子们的狩猎活动是一项无比失礼的行为，希望您可以认识到这一点，虽说已然有些晚了……” 话毕，他把头颅扔到一旁，顺便将双手佩戴的白手套摘下，一起置在地上。 熊熊烈火骤然从老管家的脚下蔓延开来，无情地将周遭的一切都迅速烧灼为一片白土。 …… 罗格思在传送法阵发动后，便感受到了身体的魔力似乎都陷入到了某种凝滞，周遭的空间也仿佛变得无比粘稠，使得他都难以调动肢体做出动作。 眼前浑浊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数十位全身着甲的骑士映入他的眼帘。 对方见到罗格思的面容后，全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用手捶胸齐声致礼。 其中领头之人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盾形银牌，也不知做了什么，罗格思身上的束缚感瞬间消散，艾莉娜、爱丽丝、利乌斯也同样如此。 “密室吗？”罗格思活动着身体打量了一遍映着微弱烛光的周遭，而后对爱丽丝嘱咐道：“在我家族找到合适的摘取方法前，我希望你不要解除特典，维持封印运转的魔力会由别人为你代劳。” “我明白的。”爱丽丝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她此时对自己刚刚制止了一场灾难都还未生出太多的实感。 片刻后，睡眼惺忪的汉斯匆忙赶来，将几人引向了住宅处。 “马上就到我的住所了，汉斯会为你们安排就近的房子。”罗格思打过一个哈欠，向着身边人告别道：“天都快亮了，愿你们能有个美梦。” 说完便摆手朝着靠近后院花圃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宅邸的后门，可以通往他的卧室。 爱丽丝驻足看着艾莉娜与罗格思同行的背影，她的秀眉微蹙，轻轻抿唇径直朝着两人追去。 当她察觉到一脸莫名的利乌斯也跟在身后时，温声提醒道：“皇子殿下请照顾一下汉斯先生的情绪，您没看到他此刻很是困倦且着急吗？ “请您尽快跟他去往住处吧，别添麻烦了。” 利乌斯揉着自己还在隐隐发痛的头皮，疑惑地朝着身旁的汉斯问道：“你有给圣女安排好住处吗？” 汉斯闻言面色复杂，恭敬说道：“对此我也不是很清楚，还请皇子殿下朝这边走。” 他俯身做请，领着满脸疑问、不住回头的利乌斯走向了别处。 …… “圣女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艾莉娜捏着自己酸软的肩膀，她刚刚跨过拱柱支撑的门廊进入楼道，侧眸看向跟上前来的爱丽丝。 “保护罗格思。”爱丽丝没有迎上艾莉娜的视线，只是微声回道。 “是打算做守门骑士吗？”艾莉娜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好呀，如果罗格思愿意的话。”爱丽丝注视着前侧正用牛皮带重新捆好魔导书的罗格思，回答的很是坚定。 罗格思则默默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知道此刻最好的回应方式，就是不做回应。 不然一旦参与进这口角之争，恐怕很快就会成为漩涡的中心，化为重点逼问甚至言语攻击的对象。 当三人穿过斜长的楼道，直至一片圆形廊厅处时，罗格思静静地推开了伫立在此的卧室房门。 爱丽丝看着艾莉娜很是自然地跟进，她微怔了一下，俏脸上的犹豫一闪而逝，咬牙一同走了进去。 室内顶部的水晶吊灯依然散发着照明用的光芒，与出门前没有太多变化。 “安静些，露菲亚应该还在睡觉。”艾莉娜伸手关好房门，将身上用来保暖的厚重斗篷挂至墙上。 她接过罗格思的斗篷之后，同时又将手伸向爱丽丝，俨然一副此地女主人的模样。 爱丽丝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递给艾莉娜，她见到墙上挂钩上垂着的一条毛巾，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缓缓握紧，后又望着唇角微扬的艾莉娜，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 “爱丽丝可以先在小沙发上歇息会儿，卧室里有些常备的瓜果，不用客气，去用它填饱肚子吧。 “艾莉娜去将床纱放下，露菲亚应该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睡觉时的模样。 “我先去稍作洗漱，你们……”罗格思看着两人共同投来的目光，慢慢打开盥洗室的室门：“今晚你们辛苦了。” 话落便直接闪进了盥洗室，利落地关好了室门。 时间过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卧室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时，他才换好短袖与短裤走了出来。 当他推开门扉，只见汉斯正一脸焦急地快速出声报告道：“少爷，帝国法庭对您发起了控告，听说是同半年前圣女与其兄长的案件有关。 “而且审判此案的法官被选定为了卡斯帕尔勋爵的父亲，也就是德蒙特伯爵，他此次前来东境不只是为了陪行第二皇子！” “我知道了。”罗格思回头看了看坐在窗边两个小沙发上，正吃着瓜果的艾莉娜与爱丽丝两人，随意应道。 “今日上午伯爵大人似乎还有安排，希望您能尽快补个好觉。”汉斯抚胸一礼，完成任务后便识趣地退走了。 罗格思伸着懒腰行至位于两个小沙发中间的摆桌面前，他拿起一颗鲜红的苹果一口啃下，只觉口感远不如伊德鲁尔种出来的。 当他斟酌着要不要向眼前沉默不语的两人开口说话时，房门陡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随之还伴随着雷厄伊德亲王那满含暴躁地质问： “罗格思！你在不在？！别躲里面不出声！快来开门！” (本章完) ------------ 第八十三章 罗格思的影响力与订婚风波（4k） 罗格思将苹果放回食盘，十指交叉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亲王能懂得敲门，说明此刻他的理智还在。” 舒服地吐出口长气后，他面色不变地嘟囔一句，便再次迈步转身，去打开了卧室的门扉。 雷厄伊德亲王满头的金发看着比往日要更加散乱，他的额头上隐隐泛起青筋，在那深邃的眼窝中，有着难以遮掩的怒火。 罗格思只觉对方的气场恍若如同一头随时准备着咆哮扑杀的狮子，给他带来了宛如实质的压力。 “你小子……”雷厄伊德亲王从牙缝间挤出不多的词汇，张手便朝着罗格思的肩膀抓去，然而没等他彻底抓牢，罗格思的脸上便缓缓浮现出痛苦难耐的神情。 亲王蹙眉看着还未抓实对方的手掌，作势抬起些许，罗格思眉宇间的难忍也随之逐步舒展，微张着准备叫喊的嘴也慢慢闭了回去。 当亲王再次缓缓将手靠近肩膀上时，罗格思脸上的神情又如时间倒退般微微狞起。 至此，雷厄伊德亲王蓦然回想起了初见在观星塔上见到罗格思时的遭遇，那时的自己就未曾用力，对方便瞬间开始了哭闹。 而现在，这该死的演技似乎变得更加纯熟了。 “亲王殿下，露菲亚还在睡觉，希望您小声一点，别吵到她。”罗格思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嘴前，善意地出声提醒。 雷厄伊德亲王瞬间脸颊通红，嘴唇因愤怒而抖动，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无法言表的怒意和悲愤。 “公爵大人没来吗？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罗格思将头探出门外，见只有满脸忧愁的汉斯正立于一旁，便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随即他收回打量的目光后接着道：“您也不想公爵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吧？而且如果不小心闹大传到外界，就更不好了。 “我早已恶名累累，无所谓名声会变得更臭，但露菲亚不一样，您一定要好好为她着想啊。” 雷厄伊德亲王看着罗格思那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的模样，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但随后跟着出现的爱丽丝与艾莉娜，又使得他呼吸一滞，手指颤抖着指向罗格思的额头，他想要发声，想要将内心的情绪表达出来，但喉咙却被磅礴的愤怒牢牢堵塞。 “亲王殿下，昨夜我们出门去了，前不久才刚刚回来，露菲亚昨晚只是想来罗格思房间看一看，但因为困倦在我们走前便睡着了。”艾莉娜提裙一礼，轻声解释。 “是的，我可以为他们作证，是我……是第二皇子带我们出去的。”爱丽丝行礼后跟着补充说道。 “什么？”雷厄伊德亲王惊疑出声，但或许真的怕吵到露菲亚，便将尾音给强行压了下来。 他脸上的余怒未消，又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神色蓦然变得怪异无比。 “我们可以去廊厅谈吗？”罗格思提议完后，又对汉斯吩咐道：“去准备一些早点，亲王殿下应当还没有用餐，正好招待一下。” 雷厄伊德亲王神色复杂地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一请求。 罗格思卧室前的圆形廊厅有着浓厚的古典气息，高耸的柱子环绕着廊厅周围，给人一种庄严与华丽的感觉。 中央的圆形空地上展示着一座华美的盆景，鲜艳的花朵和翠绿的植物点缀其中，为这个廊厅增添了一份生机和活力。 罗格思来到布满雕花的落地窗边，感受着清晨阳光照耀带来的清醒，待雷厄伊德坐在长沙发上后，他自己也在亲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靠在了软绵绵的靠背上。 窗外的世界一片白茫茫，大片的雪花轻柔地覆在大地和树木上，在植被背后，还有身着棉质厚外套的仆人们，正戴着手套与器具打理积雪。 罗格思稍微打量一眼便收回目光，神色严肃且认真地说道：“昨夜我们遇到了本笃苦修院的袭击，他们甚至妄图在布瑞德领释放一场灾厄。” 雷厄伊德亲王闻言皱眉，当此话从罗格思口中说出来，他便知道方才圣女言语中的问题了。 昨夜或许有第二皇子参与，但带几人出去出门的，肯定是眼前这小子。 “你如此直白的向我告知此事……”雷厄伊德亲王话说此处顿了一下，他视线扫过罗格思身边的艾莉娜和爱丽丝，见罗格思没有避讳的反应后，才继续言道：“是说这件事情很可能有别的势力参与？” “帝国法庭都对我发出控告了，连法官都要跑来东境审判我了。”罗格思微微耸肩，话语很明显地指向了皇室。 “你知道伱现在有多让人忧心吗？圣女偏向你、多个魔法学派想拉拢你、南方的边境侯爵之子德利克在传闻中也与你私交极好。 “再加上你和德温家女儿的关系，以及因我多次为你挡灾，我和我夫人也被默认为了偏向东境的势力。 “这还仅仅是你未彻底成长起来，在半年之内的作为。 “如果再等你继续发展，这些关系纽带依旧能正常维持的话，那么你对帝国议会的话语影响力将……” 雷厄伊德亲王说到此处也不再多言，只是皱着眉头看向罗格思。 他知道罗格思拥有“先知”的能力，但所作所为却大多不属于“先知”的范畴。 尤其是学术成就上还被誉为“小贤者”，如果只是寻常的“小贤者”还好，事情最复杂的地方就在于罗格思还是一位正统采邑贵族的血脉。 帝国议会分为四级，祭祀、贵族、魔法师与市民。 其中魔法师因学派散乱，本身最大的欲求也就是对魔法的精进研究，圣赫尔忒又明显无意于政治，所以魔法师一直都是作为各个贵族的依附者出现的，大部分甚至都根本没有兴趣参与议政和法案推进。 可罗格思的出现很有可能改变这一平衡，凭借他的号召说不定真的可以将部分魔法学派凝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派系力量，再加上东境的本家族支持，任其发展的话，未来将变得必然难以估量。 “亲王殿下，我这般吸引仇恨，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尤其是对您的夫人，以及露菲亚而言。 “某位靠海的渔民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而且有些事情，需要把握住最准确的时机，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罗格思说完后，看着奶酪拼盘、烤三明治、炖肉等早点，被仆人们逐一端到面前的长桌上。 请示过进入沉思的雷厄伊德亲王，便同艾莉娜与爱丽丝一起拿着刀叉吃了起来。 “那你就准备好和露菲亚订婚吧。”雷厄伊德亲王思索许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说道。 罗格思闻言一哽，他艰难将嘴里的食物吞下，没等他作何回应，身旁艾莉娜便出声说道： “恕我冒昧，亲王殿下，罗格思与我的婚约是早已订下的，希望您能知晓。” “孩子，你和罗格思还没正式订婚吧？”雷厄伊德亲王也没在意艾莉娜的失礼，很是和善地继续讲道： “只要还未订婚，那么就不算违约，而且你作为一名贵族，也知晓联姻的性质，这事情无关感情。 “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保障，一个稳定的投资，以后他完全可以只同露菲亚举行一个结婚仪式。” 罗格思拿过餐巾擦了擦嘴，他觉得雷厄伊德亲王想要的，就只是需要自己与露菲亚举行一场结婚仪式，其他的什么都不做才最合亲王的心意。 而对方能做出这个决定，估计也是被皇室针对自己明里暗里所做出的剧烈反应给刺激到了， 毕竟露菲亚的皇室血脉再结合上倾向采邑贵族的亲王父亲，与直接就是采邑贵族的公爵母亲，直观看起来威胁一点不比自己小多少。 也幸亏露菲亚是女孩子，而且还没有展露过多锋芒，要是如罗格思这般苗头，那招来的恐怕就不是什么小灾厄或者控告了。 “我就不吃了，你们慢用。”雷厄伊德亲王看了眼罗格思卧室的方向，稍稍叹息一声。 之后他起身谢过罗格思的招待，没给罗格思反应的机会，便直接转身离去。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爱丽丝目送着亲王离开，眸中闪烁起莫名的光芒。 “贵族的联姻就是利益的链接，除此之外再无更多东西，如我父母这般恩爱的贵族夫妇不算多见，大多都是会私下找些情夫情妇，其中骑士尤为被追捧，许多贵妇和贵族老爷，都很喜欢他们。” 罗格思摸了摸自己半饱的肚子，他怕再吃下去就会犯困，便随口同爱丽丝讲起了贵族圈子里的逸闻。 随后他又见艾莉娜面无表情地用餐刀切着炖肉，那刀刃狠狠刮蹭在餐盘之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 “你多同德温伯爵夸夸我的高尚、英勇与智慧，让他去同我父亲多商议一下婚约的事情。 “我父亲是出了名狡……思虑重，雷厄伊德亲王一旦主动去找他提及联姻，他绝对又会开始考量很多东西，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做出决定。 “再加上你父亲的牵扯，我就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去考虑自己究竟会被卖给哪一方了。” 罗格思玩笑着朝艾莉娜出声嘱咐，然而对方只是斜睨双眼，盯的他一阵不适。 “你准备怎么应对法庭？要在陪审团上想办法吗？”艾莉娜问完后将一小块炖肉放入嘴中，用力咀嚼着。 “为什么要应对法庭？面对这种事情，最好在法庭之外就解决完毕，踏入敌人的主场可不是一件好事。”罗格思摇头回应。 “要杀人吗？”爱丽丝抬眼看着空旷的周遭，脸上露出些许犹豫和纠结，很不确定地问道。 罗格思蹙眉凝视着爱丽丝，他觉得爱丽丝并不只是在问自己要不要杀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你昨夜故意隐藏实力，就是害怕被卑劣的皇室知道吧？” 爱丽丝继续问道，哪怕对贵族的派系情况不甚了解，但依然能清楚的知晓皇室才是罗格思的威胁，而且是对其生命的威胁。 “首先，面对‘无辜者’，必须要藏好自己的杀意，除非有万全的把握。 “其次，杀戮永远都是最后的手段，哪怕进行到这必要的一步时，最好也不要弄脏自己的手，起码得保证无外人可以知道。”罗格思严肃地沉声告诫。 “我明白了。”爱丽丝很是认真地点头表示理解。 “你明白了什么？”罗格思总觉得对方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 “先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让对方变得不无辜。”爱丽丝的手指紧紧地扣成拳头，眼神坚定地与罗格思对视。 “不错，真是聪明。”罗格思颇为认同地出声称赞，他没想到爱丽丝的悟性居然这么好，便接着言道：“最近信仰无底坑的邪教出现的如此频繁，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他话刚刚讲完，汉斯便带着一名侍从来到他们身边，言说法官德蒙特伯爵想要同圣女会面，以了解半年前凯文案的具体情况。 “实话实说就好。”罗格思在爱丽丝临走前轻声道。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凯文的意识在其掌间被凌虐般揉搓把玩，正不断发出充满苦痛与绝望的呐喊。】 他看着爱丽丝被汉斯与侍从逐渐带着远去的背影，眼前浮现出颇觉意外的提示框，缓缓垂下了眼帘。 “你们聊的很开心啊。”艾莉娜用餐巾拂过嘴唇，声音清冷地说道。 但她随即看到罗格思眸中的思索后，又无奈地继续道：“待会应该还要忙不少事情吧？要小睡一下吗？” 罗格思看着微微后仰，轻拍双腿的艾莉娜，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便一头栽在对方的腿上，感受到那温暖和柔软的触感，以及昨夜风雪残留的气息。 艾莉娜也阖上双眸，耳畔倾听着平稳的呼吸，她的指腹抚摩着罗格思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柔美的微笑。 (本章完) ------------ 第八十四章 来自老父亲的拷问 布瑞德伯爵双手背在身后，他站在自己儿子卧室前的廊厅中，面上平静非常。 而他身旁的德温伯爵与雷厄伊德亲王却全然没有这般平静，神色皆是流露着些许复杂。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儿女，无人开口说话。 艾莉娜正躺在沙发靠背上闭着双眼，罗格思则枕在她的腿上小憩。 还有换好便装的露菲亚此时也靠在艾莉娜的另一边，她怀中抱着一个从罗格思床上拿来的软乎抱枕，侧头依在艾莉娜的肩上，嘴中说着一些让人无法辨清的梦语。 “公爵大人知道这件事吗？”布瑞德伯爵侧头看向雷厄伊德亲王，微声问询。 他看到亲王神色的变化后便颔首示意了解，并继续接着说道：“您应该也不想让公爵大人知晓此事吧？ “虽说此话有些冒昧，但我们都知道公爵大人的脾性，如果让她听说公主殿下留宿过夜时同罗格思在一起，恐怕会做出一些让我们都感到头痛的事情。 “而且我儿子的声名早已臭不可闻，万一场面不可收拾到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也不免会影响到公主殿下的清誉。” 雷厄伊德亲王闻言眉毛紧皱在一起，他脸上充斥着不满和不耐烦：“这就是你们布瑞德家的讲话方式吗？” 他方才找到布瑞德伯爵，本想先商量一下联姻相关的事情。 可让他意外的是，德温伯爵居然一直跟在布瑞德伯爵的身侧，让他一时不好开口。 而后帝都来的法官又突然传讯要约时间面见凯文案的现场人员，致使布瑞德伯爵亲自来找罗格思。 最后便造成了当下这幅光景。 正处于迷蒙中的罗格思在听到周遭声响后，下意识想起身睁眼，但很快又将冲动按耐了下去。 因为在听闻几位家长的谈话后，他突然觉得或许一直装成深睡，只要他们不来刻意弄醒自己，让露菲亚与艾莉娜先被领走比较好。 然而艾莉娜的手似是无意识般抚在了他的鼻上，让他呼吸一下子变得难受了许多。 “你是故意的吧？”罗格思拨开艾莉娜的手掌，直接坐起，很是不忿地说道。 “啊？发生什么了吗？”艾莉娜抬手轻揉着睡眼蒙眬的双眸，微微皱起的眉头表露着还未完全清醒的姿态。 露菲亚似是被这巨大的动静吵醒，睫毛轻轻颤动着睁开眼眸，小嘴微张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 “不用行礼了，”雷厄伊德亲王径直坐在了三人对侧的沙发上，布瑞德伯爵与德温伯爵也随即跟着坐下。 罗格思感受着面前三位大贵族刺眼的目光，抱着自己的双臂，可怜兮兮道：“雪季的清晨真是冷啊，现在宅邸内都能感受到凉意了，我可以去叫汉斯帮忙换好衣衫吗？” “你小子给我坐着。”德温伯爵轻喝一声，眼中含着迫人的光芒，面容显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罗格思闻言乖巧颔首，他看着自己老爹那副神色不变的模样，心中不禁开始了打鼓。 正常状态下，对方如此出言，布瑞德伯爵应当是要露出不悦，最次也要稍加维护的。 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如此安静，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便是理亏。 而且德温伯爵在传闻中都是以温和著称的，此时他的出声更不由得让罗格思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艾莉娜说过在返家前德温伯爵问询过订婚的相关情况，可自己父亲在信中则完全没有提及。 再加上雷厄伊德亲王方才应当是去找布瑞德伯爵，但却碰上德温伯爵在场，不然也不会三人一起过来。 那么按照基本礼节，雷厄伊德亲王应当没有提及联姻，可他独自去找布瑞德伯爵的时间点，再加上三人回来后看到的这一幕，足以让德温伯爵推断出太多的东西了。 这么一想，自己都开始替老爹尴尬了。 背着盟友偷偷考量和其他人进行联姻，而且还一直为此故意装糊涂与拖延这种事情，被戳穿后确实不太妙啊。 可为什么要轮到自己来抗压，德温伯爵摆出的威势，根本不是给自己看的吧…… 罗格思摩挲着双臂，正准备唤起父爱时，布瑞德伯爵却直接高喊仆从，吩咐对方去拿来一条绒毯来。 “这个给伱抱，会暖和很多。”露菲亚看着罗格思很是不耐寒的模样，将抱着的睡枕递了过去。 “我等绒毯拿来就好。”罗格思余光扫向雷厄伊德亲王与德温伯爵的面色上的细微变化，很是客气地拒绝道。 “说说吧，你和圣女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这般维护你？”德温伯爵前倾着身子出声问道，他此刻最想问的其实是露菲亚，但碍于亲王在旁，便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见罗格思不住望向布瑞德伯爵的目光，他接着补充道：“布瑞德家和德温家的荣耀早已紧密链接在了一起，亲王殿下对你的照拂也有目共睹，无需顾及什么，开始回答吧。” “他们的关系就只是一般同学。”艾莉娜轻声替罗格思向自己的父亲作答。 德温伯爵听闻艾莉娜的回答神情微怔，他张了张嘴，眉头同雷厄伊德亲王一般皱起，目光直刺布瑞德伯爵。 “孩子，除此之外呢？”布瑞德伯爵温言接着询问。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您想听具体的事例还是抽象的概括性回答，我为了避免简单粗劣与大而化之的回答，便需要稍加措辞，以把握问题中两人关系的准确范畴……” “我只能说，就目前情况，考虑到我们数年的关系发展与学院中的日常生活变迁，分析总结我们也许可以这样认为，综述来说，您可能会认知到关系中明显的演变……” “……”罗格思神色诚恳且认真地开始了自己的论述。 德温伯爵听着这侃侃而谈，眼中有不耐、有惊异、有厌倦，他只觉对方好像答的很认真，且说了不少东西，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讲。 “这小子肯定能当好一位无比优秀的议员！”雷厄伊德亲王语气敬佩地赞叹道，只是那其中还夹杂些许的讥讽。 正当德温伯爵看着刚刚裹上绒毯的罗格思，准备继续出言时，一位侍从脚步快速地来到了几人身侧，对方俯身在布瑞德伯爵耳边轻言几句，便又匆忙离去。 “圣女在前往法庭接受问询的时候，遭到了诸多邪教徒的围困与袭击，圣赫尔忒的诸多学员听到消息后，正在府外要求我去出兵清理邪教徒。” 布瑞德伯爵解释着方才的消息，目光凝重地看向了罗格思，德温伯爵与雷厄伊德亲王亦是如此。 “这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罗格思对几人的猜疑大感冤枉，而后又赶忙说道： “父亲您安排一下，正好可以借着圣赫尔忒学员的齐聚，我带领他们前往现场‘解救圣女’，最好多布置一些参与感，将事件扩大化。” 这样不仅能极大的挫败法官的威望，趁此说不定给对方泼上一些污名。 “你带领学员？圣赫尔忒中，不是除了艾莉娜和同艾莉娜亲近的公主殿下，都很敌视你吗？”德温伯爵没有否定这个提议，但对其中的某些关节有点难以信任。 “那您的消息一定有误，他们都很爱戴我的！”罗格思出声辩驳道。 今天只有一章，老规矩，明天补上，后天也会加更一章当补偿。 对不起。or2 (本章完) ------------ 第八十五章 为了学分！以及圣女！ 太阳高挂在寒冷的天空中，宛如一片淡黄色的圆盘，朦胧而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微弱地照射下来。 伯爵府前院的道路早已被仆从们清扫干净，阳光洒在道旁雪堆上，将每片雪花都映照的格外清晰可见，闪耀着晶莹剔透光芒。 罗格思换上着装，披着斗篷，站在宅邸门前，他的目光跨过前院，远远眺望着伯爵府的大门处。 虽然他不是特别能清晰的观察到那边的景象，但些许的喧哗与嘈杂声响还是传到了他的耳畔。 艾莉娜与露菲亚站在他的身旁，共同等待着父亲们安排好相关事务后，再一起出门面见圣赫尔忒的学员们。 “你看起来不是很担心圣女的安危啊。”艾莉娜瞅着罗格思悠然的神色，语气莫名地询问道。 说话时她还会轻轻顿足，以缓解腿部因被罗格思枕了许久，而留存的酸麻感。 “德蒙特伯爵敢以法官的身份来布瑞德领审判我，就不可能一点防备都不做，我猜他之所以会被围困在法庭，大概率也是因为乐意被困在法庭，好借此给我们泼脏水。 “而且真正强大的邪教徒也不会贸然在领地内出现，哪怕敢来也肯定会偷偷摸摸地藏在角落中，更何况爱丽丝还有圣赫尔忒给予的庇护。 “你的腿还是很麻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罗格思解释时见到艾莉娜的动作，抬起右手五指乱舞着提议道。 艾莉娜并未回应罗格思的提议，只是默默地看向了他的身后。 “看来伱的按摩技术应该不错，可以让本伯爵享受一下吗？”德温伯爵将手搭在罗格思的肩上，他的头微微低下，侧首和蔼地盯着罗格思，那低沉而温和语调似乎还带着关怀与期待。 “接下来还有急事要忙，下次一定。”罗格思利落地将手放下，一脸凝重地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咳，我们走吧。”布瑞德伯爵握拳于嘴前清了下嗓子，率先迈步向着大门走去。 雷厄伊德亲王随之同行，而德温伯爵则先是捏着罗格思的肩膀，跟着轻声说了一句：“小子，你与艾莉娜刚刚见面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可还记的很清楚……” 随后他又深深地看了眼罗格思，才跟着前方两人迈步而去。 “真是可怕呢。”罗格思看着德温伯爵的背影，揉着肩部低语一声。 “你最好真的害怕。”艾莉娜双眼微眯，唇角微翘，显露出轻盈而自然的笑意，以提醒的语气温言出声。 “你的按……” 露菲亚眼中带着期许，刚刚想对罗格思出声询问时，嘴唇就立马被艾莉娜捂住，罗格思也竖指示意禁声，而后他打量着雷厄伊德亲王的身影，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催促着要赶紧跟上。 万一露菲亚在几位长辈身后提议罗格思给她按摩，那又是一阵麻烦。 愈是靠近伯爵府大门，喧哗声就愈加响亮，其中大多包含着“圣女”和“法庭”等字眼。 当罗格思跟着父亲来到门前时，身披各色斗篷或者大衣御寒的少年少女们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首席贵安！” 二十多名魔王院的学员在见到罗格思的那一刻，即刻端正身姿齐声大喊着问好。 而别院生中有一人赶忙跟着高喊“勋爵贵安”，其余诸人也似是被提醒到了，连忙喊声问好。 其积极性皆无比高涨，似是害怕罗格注意不到对方有好好打过招呼一般。 罗格思笑着招手回应，同时出声欢迎众人来到布瑞德领做客。 随后他又一一介绍了自己的父亲、雷厄伊德亲王与德温伯爵，圣赫尔忒的学员们也很快抚胸倾身致礼。 三位大贵族的脸色皆有些许微妙的变化，倒不是对学员们行礼的次序有什么微词，而是对学员们的反应感到不解。 这些学员确实如罗格思所言一般，看起来很是爱戴他的模样，起码在行为上的确如此。 但那神情下的小心翼翼与动作间的局促，却显示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罗格思知道时间不多，他没有展开过多论述，只是简明扼要地讲了伯爵府已经派遣治安官前去清理邪教徒，后又声称他们作为圣女的同学，作为圣赫尔忒的学员，面对这种情况也应当尽一份力量，荣耀圣赫尔忒的荣光。 同时他也保证了伯爵府会给予学员们足够的保护，让他们尽情施展拳脚。 期间【立契特典】也跟着发动，稍稍煽动了下众人的情绪。 “为了圣女！” “荣耀归于圣赫尔忒！” 学员们聚在一起，眼中缓缓燃烧起澎湃的斗志和无畏的决心，脸上逐渐洋溢出激昂的神情，共同齐声呐喊。 但随着罗格思又简单叙述了一下希尔米院的学员如果战斗出色，还能获得院中共有的学分奖励，以及圣赫尔忒听闻此事，大概也会下发学分时，魔王院诸人的面庞瞬间泛红，呼吸急促。 他们没想到来朝见圣女家乡都能遇到获取学分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便能与其他同院生拉开差距，进而获得更高的排名与学分资源。 魔王院的学员们脸上的喜悦与激情交织，他们紧手成拳高举，指节被力量凸显的泛白，用盖过更多人的声音咆哮般喊道：“为了学分！！！” 那喉咙发出整齐划一的呼啸声仿佛使空气都产生了震动，瞬间席卷过伯爵府的大门之前。 然而应是注意到其他学员异样的目光，以及这不合时宜的誓词，他们赶忙又稀稀落落的高声补充：“以及圣女！” “好！很有精神！”罗格思很是满意地微微颔首。 随即十数辆大型无顶马车从旁行驶而来，车轮所过溅起阵阵雪花，它们齐停在伯爵府前夸阔的空地之上，完全能载下府前的近两百学员，还绰绰有余。 学员们带着坚定的目光，有序地翻上马车，为前往法庭的战斗做着心理准备。 “这就是你说的爱戴吗？”德温伯爵看着马车逐渐一一驶去，神色复杂地朝着罗格思问道。 “学员们喜爱我给出的许诺、拥护我定下的秩序、期盼我讲述的未来，这不就是爱戴吗？”罗格思疑惑地回问：“伯爵大人，爱戴毕竟是一个动词，应当没什么错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德温伯爵蹙起眉头，他最初对罗格思的印象是一个痴情到不顾家族利益的鲁莽蠢货，后来圣赫尔忒与魔法学界带来的传闻，又让他感觉这孩子拥有着远超世人的才能。 可此刻对方的作为与圣赫尔忒学员的反应，跟布瑞德伯爵似有欣慰的默许与欣然配合，以及雷厄伊德亲王那过分的信任与安静，都使德温伯爵对罗格思的观感再一次的破碎重建。 “纷争因他们的所需而来，却不一定会如他们所愿而止，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罗格思正声回道，随即抚胸施礼后，踏上了汉斯为他准备的马车。 待艾莉娜与露菲亚行礼告别，后又自然地跟随着罗格思的脚步踏入马车，雷厄伊德亲王脸色凝重地看向布瑞德伯爵，沉声说道：“你儿子的身上，有一种很危险的潜质。” “危险，往往伴随机遇。”德温伯爵抬手抚着打理精致的胡须，眼神注视着罗格思马车快速远去。 “潜质终归是潜质，而保护子嗣可以健壮成长，得以更好的磨练才能，便是我们这些父辈的职责了。”布瑞德伯爵微笑着感叹道，随后便邀请两人一同踏上了伯爵专属的马车。 …… 伯爵府与法庭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其中只需路过一个市政厅，马车常规速度不过一顿饭的时光便可抵达。 领主府内其实也设有法庭，但随着几十年前帝国对保民法案的推进，为了彰显其成效与公证，便让法庭都搬出了贵族的府邸，设置在了府外。 布瑞德领的独立法庭建的宏伟而庄重，以石砌的墙体构成，其上并无太多岁月的痕迹。 高耸的立柱和雕塑装饰点缀着建筑物的外墙，体现着古典的建筑风格。 在大门上方，还有华丽的浮雕镶嵌着法律相关的图案和纹饰，以凸显法庭的权威和尊贵的氛围。 法庭外侧早已被列队的骑士团团围住，铁靴踏在青石板发出沉重的踩踏声响。 法庭门廊之后则树立起一个圆柱形的泛光结界，身着各色斗篷、脸上带着面具或缠着绷带的数十名邪教们正被牢牢堵在结界之外，勉力抵抗着治安官们身手矫健的抓捕与绞杀。 其中还能看到爱丽丝与第二皇子在战场边缘帮忙奋战的身影。 罗格思到达法庭后跳出马车，抬眼望着前方杂乱无章的魔力辉光，耳边响起那因各种打斗发出的碰撞、爆裂与叫喊。 “果然，德蒙特伯爵应该正悠闲地坐在守护结界里，等着本地的领主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呢。” 他大概扫视一番，便耸肩同刚到身侧的艾莉娜说道。 圣赫尔忒的学员也呐喊着加入到了战场，在骑士们的护卫下不住地倾泻着魔力流光。 在更远的外侧，还站着七位身着魔法长袍的老者或者中年人，有的头上还戴着尖顶巫师帽。 其中几人本来还在为圣赫尔忒学员的英勇发出几声赞赏，但随着罗格思的露面，他们便纷纷投来了惊喜的目光。 不只是他们，许多邪教徒在看到罗格思身影出现的一瞬，脸上便立即泛起狂热。 “你们这群虫豸，就让我好心地送你们去见神明吧。”罗格思见状不对，立即摆出慷慨激昂的斗志，他挽起袖子，径直走向了战场。 “无底坑的荣光照耀！！！” 一位只穿裤头，头上包裹着黑布的男子猛然兴奋地爆喝出声。 他的拳头狠狠捶向自己的胸口，身上的肌肉瞬间鼓涨充血，完全不顾一旁治安官劈砍而来的长剑，奋力朝着罗格思的方向直冲而去。 (本章完) ------------ 第八十六章 艾莉娜与爱丽丝开始了质问 “不好！他们认识少爷！想要劫持少爷来寻找生机！”一名骑士在察觉到邪教徒们异样的暴动后，急忙高喊出声。 “放弃抓捕！就地格杀！” 方才砍下一名邪教徒头颅的治安官长骤然下达指令，他铁制面具下的眼神布满焦急。 尤其看到远处那顶着伯爵徽记的马车驶来时，他手上长剑挥舞的动作愈发迅捷，一个踏地便朝着罗格思的方向开始疾驰，身上披挂的锁甲也随之发出连续的清脆响动。 然而邪教徒们似是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刺激，他们完全忽视了可能受到的所有伤害，疯狂地燃烧着生命与魔力。 这些教徒的脸上布满了虔诚与渴望，眼中充斥着炽热与欲求，结群汇聚成一股如雷的气场，不住地朝着罗格思的方向涌动猛扑。 “我祈求您目光的垂怜！” “恳请您注视我！我愿献上一切的一切！” “无底坑的荣光照耀！圣子的荣光照耀！！！” 有的邪教徒被砍倒在地，身上插着数柄长剑与骑枪，依旧目光灼灼地朝着罗格思努力伸手。 有的邪教徒扯掉脸上的绷带，胸侧有着大片焦痕，仍然在竭力跳跃狂奔。 至于最初的肌肉男，则早已在前来的路上被治安官长的剑舞削成一片血雾残骸，唯有那面上黑布的两个孔洞中透出的眼神里，还存着狂喜。 原先在远处，身着魔法袍，一副学者打扮的几人不知何时挡在了罗格思的身前，凡是靠近他们的邪教徒都会毫无征兆的暴毙倒地。 “谢谢诸位的帮助。”罗格思诚恳地朝着身前七人抚胸致谢，尤其是对其中一位抬手在空中轻划，装若随意的老者。 即死魔法，只有到达黄金位阶，且对魔法领域有着极为深刻的研究，才有小概率掌握的一种对下位有着绝对压制的深奥术法。 这位老者当前所施展的，是唯有即死魔法才能达到的效果。 以对方当前所表现出的力量，完全可以媲美圣赫尔忒中的教授了。 “老夫叫库里恩·阿布拉姆，前些日子一直在你家宅邸中做客，今日带着学徒与同伴出来散步时，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你叫我库里恩爷爷就好。”库里恩捋着白花花的长胡，慈祥和蔼地打着招呼。 “好的，库里恩爷爷。”罗格思很是乖巧地点头应是。 同时他也在眺望着逐渐向他靠近的爱丽丝与利乌斯，还有突然出现的提示框。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 【无底坑众神表示，一般信徒在死时瞻仰过祂们的神光后，精神便会消散。信徒最终能否进入无底坑化为魔鬼，还要考量其生前的功绩与献祭成果。】 【但只要您能举行一场让众神感到满意的祭祀，便能决定是否把杀害者送入无底坑。】 罗格思将提示框默默收起，感慨地看着那些被不断快速扑杀的邪教徒们，耳畔响起的叫喊声也愈发减少。 他缓缓抬手，指尖凝出一道流光，随意洞穿了几个快跑到他身前，气息微弱的邪教徒的额头。 从这些教徒的反应来看，很大可能是因为听说了德蒙特伯爵要审判自己，才会跑来擅自袭击法庭的。 “真是可怜。”艾莉娜目光怜悯地注视着眼前纷乱的场景，她抓握着露菲亚的手掌，想着给对方带去一些安抚，以免受到这血腥图画的过多影响。 “孩子，这些家伙毫无道德，四处引起纷争惨剧，没有什么可值得怜悯的地方。”库里恩看到局势稳定后，轻声告诫。 “对，死亡已然是对他们的恩赐，他们最应得的下场该是尝尽酷刑后再扔给野兽啃食。 “近日我一直听到有邪教徒们高喊什么圣子的传闻，尤其刚刚他们还在叫嚷，如果让我们和老师碰到那怪物的话，肯定会将其剥皮拆骨，受尽苦楚直到生命尽头！” 一位站在库里恩身侧的中年女子附和着阴沉道，以她的表情来看，似乎是对邪教徒有着某种极大的怨恨。 “大可不必如此极端。”罗格思面露异样地回道。 “你们还小，不懂得邪教徒究竟有多么险恶。”那中年女子微微收拢神情，叹息地轻声言语。 直到再无更多叫喊响起，骑士卫队与治安官们有序收拢起了现场，同时也有更多的仆从开始参与进了打扫行列。 法庭内的柱状结界也缓缓散去，身披华丽罩袍的德蒙特伯爵领着四人从门廊走出，他们径直跨过法庭门前的战场，行往罗格思的所在。 德蒙特伯爵有着与卡斯帕尔一般的卷曲棕色长发，脸上深陷的眼眶与鹰钩鼻平添出一抹阴骜。 在他身旁有两人是骑士打扮，一人为魔法师打扮，剩下的则是书记员的模样。 “等伱回宅邸后，可以找老夫来聊聊，有什么麻烦事，也可同我言说。”库里恩笑着嘱咐过罗格思后，便不再多言，领着学徒与同伴转身离去。 爱丽丝也终于一脸疲惫的赶至罗格思身旁，她挡在罗格思的身前，直面上前而来的德蒙特伯爵，即刻张口说出一番让众人都颇感意外的话语。 “德蒙特伯爵大人！您究竟有何目的？我为什么一到法庭就会遭受到邪教徒的袭击？ “还有昨夜我们同第二皇子前去治疗祸患时，为什么也会有邪教徒前来阻拦？ “尤其最近布瑞德领的邪教徒愈发猖狂，似乎都是与您的使团一同到来的！”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德蒙特伯爵，声音响彻于空气中，听到周遭众人皆是一愣。 不少圣赫尔忒的学员闻言脸上流露愤慨，不自觉地围拢在罗格思几人身后不远处，齐齐瞪视着德蒙特伯爵与第二皇子。 原先下了马车，准备上前来的布瑞德伯爵、德温伯爵与雷厄伊德亲王三人也驻足不动，面带微妙地在远处观察。 “圣女大人！方才可是您主动走出结界迎击邪教徒的！”德蒙特伯爵缓缓瞪大了眼睛，明明前不久还在诚恳回答他对案件提问的圣女，为何此时居然会突兀地将矛头对准他。 而且在布瑞德家族的领地上遇袭，该率先发出质询的，不应是他本人吗？ “圣女迎击邪教徒不就是她的使命吗？您该不会不明白圣女背负的职责吧？还是说您知道如此，才这么做的。”艾莉娜也同样迈步挡在罗格思的身前，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我能做什么，本伯爵作为帝都派来……”德蒙特伯爵似是因为遭到小辈的诘责而感到懊恼，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当然是坐观我与邪教徒的厮杀，当时我走出结界，您可没有多少阻拦！”爱丽丝蹙眉斜睨过艾莉娜，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我……”德蒙特伯爵面色因气愤而泛红，他嘴唇颤抖着刚想回话时，又再次被冷声截断。 “您敢保证在此事中，没有半分来自私心甚至他人指使的图谋吗？您敢起誓说，圣女遭到袭击时，您有的是担忧，而不是喜悦吗？”艾莉娜继续有条有理地发出责问。 “您为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回答？我有侦测实话与谎言的特典，只请您能做个回答！”爱丽丝咬牙继续言道。 “还有您完全不了解布瑞德领中邪教徒的活动，绝对没有产生过丝毫联系吗？”艾莉娜微微眯眸，余光扫视着爱丽丝，补充着问道。 德蒙特伯爵只觉此生都未曾受到过这种屈辱，他每次想要回答，就会被不知是在比较什么的两人硬生生压回话头。 其中最要命的就是，他面对如此含糊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给出绝对无关的回答，可每次他想撇开话题澄清时，又会被抓着痛点不断受泼脏水。 圣赫尔忒学员们早已像看罪人一般凝视着他，他身侧的四人也或是慌张或是皱眉。 “伯爵，你为什么不回答，真是如此吗？”来到几人中侧的利乌斯也面露凝重，向着德蒙特伯爵沉声问道。 德蒙特伯爵恍若未闻，他的目光越过几人，看向一脸吃瓜模样的罗格思，神色愈发的恼怒与阴沉。 圣女不可能受到布瑞德伯爵的指使，那这幅反应很可能来自于罗格思。 而后看罗格思身后不远处的那群学员，说不定也是被其鼓动而来的。 再联想到自己儿子的遭遇，他只觉如果罗格思未来接手布瑞德家族，那么东境很可能再无德蒙特家的立足之地。 现场如此多的见证人，重罪已然定下，接下来不说对罗格思的审判，他本身都必会先遭到来自帝都的质询。 “卡斯帕尔已然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德蒙特家的未来，只能靠兄长那一支了吗……” 德蒙特伯爵听着面前两位少女不断诘问，他脸上的恼怒缓缓散去，再次抬眸看向远处朝他微笑示意的布瑞德伯爵。 这次他再没因为老对手那在他看来像是轻蔑的笑容而感到气愤，反而自暴自弃般放声大笑道： “没错！是我又如何？！布瑞德家领导东境贵族连续蚕食本该属于德蒙特家的绿茵谷地份额，还不许我讨些利息回来吗？！” 罗格思闻言脸色一变，然而刚等他拿出魔导书时，德蒙特伯爵便从怀中取出一枚近似灾厄之卵的蛋型宝石，蛋上覆盖的锋利鳞片刹那间刮破了他的手掌。 【告知！德蒙特伯爵对您进行了堕落诅咒，您将不断吸引堕落之物，大幅度加强对堕落元素的亲和，并被其影响心智。】 【告知！您对堕落元素的亲和早已臻至完美，此诅咒对您的作用微乎其微，包括其附属效果。】 “细细品尝这诅咒吧！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布瑞德家的继承人终将堕入阴暗！这就是你对我儿子所作所为的报偿！这就是我对布瑞德家族可耻行径的报偿！” 德蒙特伯爵满脸狞笑，眼中流露出讽刺与恶意，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罗格思那悲惨可怜的未来。 形如灾厄之卵的宝石同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现实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入到了如梦似幻般的场景之中，周遭事物的线条刹那间模糊不清起来。 德蒙特伯爵身侧几人也坚定的将手覆在那宝石之上，他们的面目尽皆快速苍老，身体不断佝偻。 “没有直接对贵族子嗣下杀手，皇帝应当能保住德蒙特的爵位吧……”德蒙特伯爵轻声呢喃，双目彻底阖起前，视线转向第二皇子，认真言道：“请牢记您的血脉，以及您作为万神殿祭祀的职责，务必杀掉罗格思。” 梦幻般的光芒笼在德蒙特伯爵就近几人身上，罗格思、艾莉娜、爱丽丝与利乌斯皆被其牢牢包裹。 【告知！您已被拉入到现世与不眠乡的夹缝之中，不眠乡的诸多生灵或将因您的堕落气息而发动攻击！】 结界展开的太过迅速，德蒙特伯爵献祭的也太过果断，从他拿出那颗宝石开始，就已然很难阻止了。 罗格思注视着眼前场景的变幻，以及提示框弹出的提醒，无奈地摇头叹息。 但随即他的两只臂膀便被身前两人分别抓住，身后亦有人伸手将他紧紧环抱。 两章合有七千多字，因为两章都有超一百字但未至两百的收费标准，所以价格上看起来只有六千多字。也算是将昨天的超额补完了，明天的补偿加基本更新应该也是分两章发。 (本章完) ------------ 第八十七章 你又救了我一次 世界仿佛进入到了完全的默然，一切物体的声音都陷入沉寂，只余下宁静的存在。 周围都投在无声的拥抱中，仿佛时间也被悄然停滞。 在这诡谲的氛围里，世界犹如化作了一幅水彩，淡淡的颜色在空气中浮动，轻柔而静谧。 物体的线条模糊不清，像是被雾气所笼罩，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罗格思抬眼扫过周围，他好似依旧在法庭的大门之前，只是那法庭也随着时间变幻得迷迷糊糊、晃动不停。 “先放开一下。” 他直接从爱丽丝与艾莉娜的抓握中挣脱，而后拿出用以传送回伯爵府的银制圆牌。 徐徐输入魔力后却毫无反应的状况，让他明白了这里已经彻底脱出了现世。 【告知！不眠乡的数位神明向您投来了目光。】 【无知特典因您心神的动摇而被动触发，判定失败，特典被动将短暂进入失效状态。】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迎上了不眠乡诸神的目光。】 【告知！无知特典被动恢复。】 刚刚一瞬，罗格思突觉自己动弹不得，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般，无数驳杂的情感与混乱的思绪争相涌现，然而在最后一条提示框弹出的刹那，又立即消散无踪。 陡然间，细碎的呓语逐渐萦绕在众人耳畔，奇形怪状的色团在众人远处缓缓浮现，它们的身形变幻莫测，没有固定的形状或轮廓，外形上显露出各种令人难以描述的颜色和纹路，恍如是在噩梦中才会呈现而出的存在。 其中有些存在睁开多只眼睛，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罗格思见状抬指于虚空中画出一圈形如莫比乌斯环的漆黑魔力缎带，随即又将银质圆牌抛入其中，牌上大部分线条崩解溃散，唯有些许罗格思认识的符文与构图融入到了环状魔力缎带之中。 接着由魔导书供给的磅礴魔力，使得缎带不断变大，直至将涨到七八米左右的大小，将罗格思几人环绕在内。 “那个，可以松开了，话说你为什么要抱着我，不然就不会一起来到这里了。” 待做好最基础的保障，罗格思一脸复杂地回头看向怯生生的露菲亚。 “我害怕。”露菲亚糯糯回应，同时她慢慢松开双臂，走到艾莉娜身边。 “你害怕不更应该在之前就离我……”罗格思面色无语地说过一半，但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又抓紧艾莉娜手臂的样子，便将后续咽了回去。 “罗格思。”利乌斯满脸纠结地出声叫道。 当利乌斯视线转来的一霎，爱丽丝与艾莉娜也警惕地回望过去，她们两人周身的魔力也迅速腾起，露菲亚同样努力克服住对未知的恐惧，绷紧身体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罗格思舒出口长气，无奈地讲道：“他如果解放神言，这里无人能真正阻止他，而且你们对皇子出手，也会给皇室与万神殿落下把柄。” 爱丽丝并未回话，只是默默在手心爆出璀璨流光，缓缓凝结成一柄长剑，艾莉娜与露菲亚身上的魔力也涨势不停。 “皇子殿下，您说过，万神殿中的众神无比慷慨，祂们使我获得让人艳羡的命运。 “可此刻的祸难依旧是无底坑带来的吗？如果您所信奉的众神真的垂青我，可以请求您招来祂们的注视，洗清我身上的诅咒吗？” 罗格思面色无助地发出提问，请求着对方的帮助。 【归返现世倒计时】 【00:57:29】 他一边注视着提示框中的时间流逝，一边紧盯着利乌斯。 吼—— 刺耳的咆哮在此刻蓦然响起，一股庞大的能量轰然撞击在莫比乌斯环上，而后又随之在缎带中流转消散。 “对不起，我无法做到。”利乌斯脸上的神色无比沮丧：“我有在心中礼赞与祈求，但都并未得到回应。 “没有哪位神明的目光会时刻注视凡人，哪怕是伱身旁的圣女，也不可能得到如此优待。 “你的天赋太强了，就当下所施展出的魔法技艺，也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如果任由你的堕落，将会为世间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他说话间，身上的祭祀长袍无风自动，周遭呲啦作响的细微雷光闪烁不停，脸上带着忏悔与哀痛，继续言道：“事后我愿进入布瑞德家族效劳一生作为补偿，亦或者接受任何刑罚，生命也可随意拿去。 “罗格思，我不求你的原谅与理解，但请你规劝身旁无辜之人，我不愿伤害她们。” 帝国律法中，对于堕落者的讨伐过程里造成的任何伤害都可以被视为正当行动，无需承担任何责任，这是一条铁律。 在罗格思接受德蒙特伯爵的诅咒，名义上被划为“堕落者”后，第二皇子其实便无需接受任何惩罚。 “那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归现世了，如果我死去，这个魔法守护结界彻底消散之后，您还能保证可以在返回现世前，守护好我身边的无辜者吗？ “您放心，我现在的心智应当还未被污浊，不用太过着急。”罗格思似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我不会让你死的。”爱丽丝猛然回头，直直盯着罗格思，声音带着不可动摇的决意：“只要有我在，你就绝不会死去！” 随即她回头看向利乌斯，手抬光剑指向对方：“我不管你是帝国的皇子还是侍神祭祀，都绝不会允许你伤害到罗格思。 “哪怕他真正堕落，我作为圣女也会负责的时时刻刻好好看管住他，只要等我成长到足够强大，肯定会有办法洗刷他身上的诅咒！” 艾莉娜则是面无表情地伸手扯了扯罗格思的脸颊，语气平淡地告诫：“别把死这个字词挂在嘴上。” 露菲亚也一脸严肃且认真地附和着不住点头。 “有点痛。”罗格思将艾莉娜的手拨开，伸手揉着自己的脸颊。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不信艾莉娜会看不出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甘愿受死。 砰—— 再一次，远比先前要更剧烈的冲击轰在莫比乌斯环之上，使得它不住地荡漾摇曳。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攻击不断传来，罗格思只觉魔导书中的魔力也在疯狂的流逝之中。 随着一声刺耳的啸叫，魔力缎带的波动幅度骤然增大，荡漾出一圈圈磅礴的魔力。 罗格思微微蹙起眉头，径直看向脸上犹豫不决的利乌斯：“看来我不一定能撑太久，您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抵挡更多更强的袭击吗？” “我……”利乌斯观察着缎带上那强烈的回馈，眺望着环外越来越多正在窥伺的奇谲怪异之物，脸上的犹豫与纠结缓缓变做了慌张：“我受赐的神言只可攻击，无法守护，如此高强度的袭击，我恐怕只能维持自己的安全。” “那怎么办？！圣女关乎着世界的未来！难道要因为你们皇室谋划的阴谋而葬送世界吗？！”罗格思似是因为慌张而变得无比恼怒，进而大声咆哮着质问道。 虽然这些不眠乡生灵是冲着他来的，而且因为是在夹缝，注定不会有太强的存在。 但通过缎带上巨大的魔力波动反馈，还是能让他制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紧张感。 “不是德蒙特伯爵利欲熏心所为吗？他献祭自身前明明亲口承认……”利乌斯瞪大眼睛，又是不明白罗格思在说什么。 “德蒙特伯爵是有名的皇权派贵族！而且皇帝将这么一个对布瑞德家族无比敌视的家伙派来，就没有私心和默许吗？！”罗格思高声讽刺着对方的愚蠢。 “快对万神殿的众神礼赞祈祷啊！祂们不是关心着这个世界吗？！为何对圣女的安危不屑一顾呢？！ “利乌斯！你作为侍神祭祀，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罗格思不断地发出询问，魔力缎带也随之发出剧烈的震颤，好似随时都会崩解消散。 “无论是哪位尊贵的神明！我以罗格思·布瑞德的名义发出请求！恳求您垂下目光！救救圣女！救救这个世界的未来！” 话音刚落，魔导书身上的牛皮带直接绷开，它的书页迅速翻动，令人感到窒息的堕落属魔力喷涌而出。 顷刻，罗格思脸上的神情也似是受到神启般展露喜悦，他虔诚地放声呐喊： “无底坑的神啊，见证我！” 骇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涌出，这股力量如同凶猛的湍流，铺天盖地般包裹在他身周。 那些靠近莫比乌斯环的不眠乡生灵被震慑地快速后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利乌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邪恶的无底坑为什么会对祈愿拯救圣女与世界的祷词展现回应。 这完完全全地彻底击碎他从小修习的神学知识。 “众神垂怜……德蒙特伯爵的诅咒也已然对我毫无用处，您可以使用侦测谎言的魔法探查此言虚实。” 罗格思刚刚说完，一道提示框便极速弹出。 【利乌斯·奥古斯德斯对您发动了虚实判别神术，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虚实判别神术判定通过，以上话语非谎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利乌斯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呈现出茫然和迷惘，他的脸上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万神殿的众神不屑一顾，无底坑的众神却会施以援手，甚至好心的去除了罗格思的诅咒。 对世界报以关怀的，明明应当是他信奉的诸神，而渴望毁坏世界的，也应当是无底坑的邪神才对！ 他的眼眶中无法抑制地蕴出水雾，泪水快速滚落而下，勾勒着他崩溃的轮廓。 能给予一位虔诚信徒的最大苦痛，无外乎其信仰的崩解。 “你又救了我一次！”爱丽丝看着气势高涨的罗格思，刚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时，艾莉娜便挪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 (本章完) ------------ 第八十八章 罗格思开始后悔劝架 【告知！不眠乡诸神因厌恶您身上高涨的气息，将您排挤出了不眠乡与现世的夹缝，您将提前回归现世。】 【告知！教导恶徒任务已圆满完成！】 【无底坑的众神正在为由谁出面给予您奖品而争执，因此奖励下发时间将进行延迟。】 罗格思看着愈发争锋相对的艾莉娜与爱丽丝，周遭的景象快速转换，原本趋向模糊的事物迅速回归清晰，耳畔也响起了多道惊呼与叫喊。 “你们怎么提早出来了？”驻守在宝石旁边的库里恩抓紧了自己花白的胡须，很是诧异地出声问道。 罗格思没有立即回话，他先看着位于自己身侧的那颗蛋形宝石坠落在地，摔成一片粉碎。 而后又扫过围拢在周遭的布瑞德伯爵、德温伯爵、雷厄伊德亲王与诸多圣赫尔忒学员。 或许是无底坑的神明不想与世界帷幕硬碰，他身上的赐福也在回归现世后消散无踪。 “是因为众神殿垂怜，我身上的诅咒也被清除了。”罗格思揽住利乌斯的肩膀，一脸心有余悸地说道。 而利乌斯此刻眼神呆滞，眼眶红肿，眸中全无丝毫神采。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老夫也可以放心继续散步了。”库里恩面露微笑，也没继续多问，带着学徒与同伴又再次离去。 “回家。”布瑞德伯爵仔细端详了一番罗格思的状态后松出口气，便摆手吩咐起来。 罗格思在走前凑在利乌斯的耳畔，轻声低语：“希望皇子殿下严守秘密，不然万神殿不会放过所有见证者，为了无辜之人，也为了世界。” 利乌斯愣愣点头，目光紧随着罗格思踏上马车后都未离去。 “那诅咒对罗格思真的有用吗？” 一位圣赫尔忒学员瞅着罗格思的马车远去，他突然想起驱魔夜的那一幕，出声向身旁同伴问道。 “谁知道呢，他不去诅咒别人就已经很好了。”同伴耸肩回道：“反正那个看着像祭祀的家伙都祈祷来众神为他除咒了。” “那是尊贵的第二皇子，别乱讲话！”原先发出询问的人立马出声告诫。 …… “请圣女大人体面些，不要经常失礼地去拥抱别人的未婚夫。” 马车之中，艾莉娜的眉头微微挑起，她看着对面的爱丽丝，摆出一副严肃而冷峻的表情，话语中还带着些许训斥的腔调。 “雷厄伊德亲王说过，你们都还没有正式订婚，怎么就能以未婚妻自居呢？”爱丽丝毫不相让地呛声回怼。 自从今早听闻雷厄伊德亲王的描述后，她才明白原来艾莉娜与罗格思根本没有正式缔结婚约。 也是从那时起，她原本的踌躇与心虚便消失许多，再回想起圣赫尔忒中，艾莉娜对她接二连三的针对，使得她积压许久的火气一下子尽数冒了出来。 “我与罗格思的婚姻是两方父母早已敲定的，订婚仪式仅仅是时间问题。”艾莉娜秀眉轻蹙，语气变得更加生硬。 “那个……”罗格思看着愈演愈烈的争吵，以及爱丽丝似是要说出更加激烈的言辞之时，突兀地插嘴出声。 他此刻背靠在马车的最内侧，见到两人都望来的视线，下意识去看正抱着艾莉娜胳膊的露菲亚：“还在怕吗？” “不怕了。”露菲亚连连摇头，眼神单纯地看着罗格思。 “咳，不怕就好……”罗格思笑着颔首，爱丽丝与艾莉娜的目光依旧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分毫。 露菲亚傻乎乎地没办法配合他转移矛盾，让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感受着二人的视线，他突然稍微有点后悔插嘴，去试图解开两人的争执了。 【欢宴之主表示您可以在此时褪下自己的衣装，展露出完美的自我，祂愿意慷慨地为您提升来自原始欲望的魅力。】 【正直商人表示您可以趁此蛊惑煽动马车内诸人的欲求，以更好的签订效力更强的契约。】 【欢宴之主表示，嬉笑艺员希望您可以在脱下衣装后，表演一出足以感动马车内诸人的戏剧。】 【……】 默默将提示框内荒诞的消息收起，罗格思突然又想到了某树人的名言，没办法开窗的话，那就去掀顶，而后人们肯定就乐意开窗了。 “要不你们打一架？” 他声音平和而真诚地如此提议道。 爱丽丝与艾莉娜肯定是没办法打架的，既然放不下体面去打架，那便应该也无脸面继续吵架。 罗格思不禁赞叹起了自己的智慧，而后又觉得自己居然会为了两个小屁孩如此操心，真可谓世事无常。 毕竟爱丽丝方才如此维护自己，艾莉娜又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无论她们谁因为一时激动朝对方说出极其过分的话语，都不是罗格思乐意见到的。 如此一想，他觉得果然还是打一架比较好，打架起码只伤身，而且很快便能恢复过来，比相互言语中伤好太多了。 “我可以打伱吗？”艾莉娜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清晰凸显，声音平淡地朝着罗格思询问道。 “啊？”罗格思奇怪地望着艾莉娜，不明白这家伙的暴力属性怎么又浮现了。 “你凭什么打罗格思？”爱丽丝神情微沉，不满地出声质问。 “我在圣赫尔忒每晚都会揍他，揍了他整整一个学期，多打一次怎么了？”艾莉娜横眸轻笑，说着便朝着罗格思抓去。 “我不会再让你打他了！”爱丽丝沉声言道，随即伸手挡在罗格思的面前。 露菲亚起初本能地想要制止艾莉娜，但爱丽丝的参与又让她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一时间几人立马乱做一团，艾莉娜凭借预知可以躲过爱丽丝的阻挡，然而罗格思身负的嬉笑艺员赐福还未消散，他身体缩在车厢的后侧，灵活地来回闪躲着艾莉娜伸来的魔爪。 车厢也因此变得来回摇摆、晃动不停，本来行驶在平稳的路面上也显示出了颠簸不稳的模样。 直至马车回归府邸时，车外响起了布瑞德伯爵的问询：“发生什么了？” 嚓—— 当车门拉开，布瑞德伯爵看着扭打在一起呈静止状态的几人，以及缩在车厢角落里摆着怪异姿态的自家儿子，他沉默几秒，又将车门关了回去。 “发生什么了？”德温伯爵打量着马车内再次哐当不停的动静，皱着眉头询问。 话音刚落，罗格思便灵活地从车窗内跳跃而出，朝着宅邸深处狂奔而去，艾莉娜接着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她先是迅速向布瑞德伯爵与雷厄伊德亲王提裙行礼，很快紧随罗格思的方向追去。 之后爱丽丝与露菲亚也都是如此动作，但比之艾莉娜更加草率。 “发生什么了？”雷厄伊德亲王一脸莫名地挠着自己后首，好奇地问道。 “德蒙特伯爵事件的余波与邪教徒们逐渐猖狂的行径，都还需要我们去快些处理。 “尤其邪教徒们高唱圣子降诞的声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这点必须得好好提防。 “还有魔法学派成员的来访与圣赫尔忒学员的正式接待都需要操持，恐怕得请两位提供少许帮助了。”布瑞德伯爵向身边两人严肃而诚恳地拜托道。 “无碍，以我们两个家族未来的关系，这些都是应尽之务。”雷厄伊德亲王大笑着应道。 “恕我冒昧，雷厄伊德亲王指的家族应当是公爵家吧？亚历山杜菈女公爵有想要提议联盟的想法吗？”德温伯爵微笑着高声发问。 “这……”雷厄伊德亲王张了张嘴，今早德温伯爵应当对他想要与布瑞德家族联姻的想法有所察觉才对，为什么还非要如此直白地揭开。 但随着自己夫人声音的传来，他就明白了德温伯爵的用意。 “雷厄伊德，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亚历山杜菈女公爵轻提礼裙，娴雅而高贵地迈步走来，她的视线在雷厄伊德亲王与布瑞德伯爵面庞上来回扫视，后两者都静静地没有回应，一时陷入沉默。 (本章完) ------------ 第八十九章 可以和解吗？ 露菲亚的母亲很危险，这是罗格思的直觉与他判断周遭人反应得出的结论。 他本来正于卧室外的廊厅躲避着艾莉娜的追逐，待亚历山杜菈女公爵远远出现之时，艾莉娜便立马停下了动作，表现的很是得体。 而且女公爵看似跟在雷厄伊德亲王身侧，以亲王为首的样子，但亲王的姿态却毫无主位的气势，乃至有点小心翼翼之感。 包括布瑞德伯爵与德温伯爵，也是亦步亦趋默不作声的样子。 露菲亚亦是十分乖巧，完全没有在她父亲面前轻松放纵的感觉。 女公爵来到几人面前，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罗格思，便将露菲亚呼唤走了。 至此剩下的几人也没了打闹的心思，开始循规蹈矩地感受着时间流逝。 隆冬已至，大地悄然变得冰冷而僵硬，寒冽的北风呼啸着来回穿行，烟囱上冒起的炊烟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晶，随风飘散。 罗格思在之后的三日里没做太多特别的事情，他只是参加一场招待圣赫尔忒学员的大型宴会，以及与前来拜访的诸多魔法学派成员会面，相互做了很多语言学相关的交流，并提出了魔法学术共同体这一概念。 譬如适当的基础理论交流、建立同行评议学术文章机制、定期举办大型交流会议等等。 其中最大学派领头人库里恩对此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但也并未有太过实际的支持举动。 毕竟各魔法学派之所以能维持团结稳固，就有“技艺不外传”这一大基本规则的作用。 罗格思对此也不气馁，只要日后他能继续不断扩大在前沿理论上的影响力，那么总有办法可以慢慢促成自己的想法。 毕竟一旦将诸多魔法学派汇聚在一起，哪怕这是一团没有明确政治诉求的散沙，也可以助力他运作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第二皇子也彻底住在了伯爵府，他时常会主动问询老管家他能在府内帮忙做哪些事务，让老管家只觉无比的莫名其妙。 他在这几日也从未来找过罗格思，甚至有种躲避的意味，显得很是纠结。 最后，也是让罗格思最有实感的事情，便是他把屋子里除睡床与吊灯外的陈设进行了改变。 床的对面摆上了一个巨大书架，书架内还嵌着一个书桌。 床的侧面则有了一个长沙发，以及沙发前的低矮长桌。 原先精美壁挂之类的也全都进行了拿除，让房间看起来素净整洁了许多。 卧室的窗外有着清澈而寒冷的夜空，明月如同一个银盘，悬浮在黑暗的背景之上，洒下清冷的光芒。 夜里的寒风似乎也比其他时间更加凛冽，它卷起漫天雪花，将树枝摇曳得咔咔作响。 然而这一切都被厚重的窗帘牢牢挡在室外，使其无法侵入分毫。 罗格思此刻正身穿长袖长裤模样的睡衣，盘腿坐在室内柔软的床上，腿间放着一本翻开的名为《空间魔法基础概论》的大部头书籍。 艾莉娜穿着睡裙在罗格思身旁屈腿坐着，她拿着一根羽毛笔，朝摆在腿上的纸板中勾画着繁复的图形与符文。 露菲亚自从前几日被其母亲叫走后，就只有白天少许时间能找罗格思与艾莉娜来玩耍，而爱丽丝在确保罗格思足够安全后，便招待圣赫尔忒学员们去她往日生活的区域玩耍。 她在走前，还悄悄塞给了罗格思一枚戒指，并言说这是枚含有空间魔法的对戒之一，只要罗格思往里输入魔力，爱丽丝便能很快传送到来。 除此之外，这三日里连无底坑的众神都未曾再次注视罗格思，让他不由产生了一种，这群神明该不会在背着他偷偷谋划什么的危机感，尤其是在这个生日愈发临近的时刻。 至此，原本热闹的卧室，也就只有艾莉娜会时常在晚上偷溜过来。 “进度如何？”罗格思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侧头看向艾莉娜正在绘制的纸板。 他在不眠乡与现世夹缝中施展的那个莫比乌斯环魔法并不完整，实践之后更是发现许多问题，尤其是关于魔力收集与疏散的部分。 没有库力教授的帮助，他自己研究的话，进展又无比缓慢。 而就在前两天，他发现艾莉娜对魔法象征方面的知识储备，远比他这个靠着单片眼镜过目不忘的人都要多。 于是他便把对莫比乌斯环同魔法技艺相关的思考都教给了艾莉娜，同时还详诉了其对应象征上的系统循环与统一融合等概念。 “如果只是收集与疏散的话，其实很容易找补，但我觉得或许还能将你这个环状魔法运用在更多方面。 “它蕴含着一个观念或概念依赖于自身的象征属性，完全可以尝试魔咒收集并进行回弹的操作。 “比如我们可以在这个循环路径流动中加入一些符文稳固……” 艾莉娜沉思片刻，她抬手翘指将额前散发捋至耳后，后又用食指轻点着下巴徐徐言道。 当她专注地阐述之时，雪白的发丝又不住地轻轻垂落，微微掠过她耳畔，映衬出她透露着认真神情的脸庞。 “回弹？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如此一来的话，除了元素属性的配合，应该还要根据不同种类魔咒设计针对性的纹路构成，譬如在这里……” 罗格思仔细打量着艾莉娜纸板上的成果，手指点在几处关键性的位置，发表着自己的推敲与琢磨。 谈及深处时，艾莉娜便同样盘起腿，干脆将纸板搁置在两人中间。 吊灯的光线柔和而温暖的轻轻洒下，勾勒出两人逐渐贴近的轮廓，悄然弥漫出一种无声的默契。 可惜没过多久，也不知是从哪个小分歧开始，讨论的话语逐渐变成了针锋相对，针锋相对又缓缓演化成了暗中拌嘴。 直到艾莉娜在言语中彻底落入下风，她便将纸板和笔慢慢放在床边。 “你要干嘛？”罗格思目不转睛地盯着艾莉娜，眼神泛起警惕，身体微微紧绷，摆出一种警觉的姿态。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你很灵活嘛，我抓了好久都没抓到伱。”艾莉娜的嘴角微微上扬，双眼在笑意中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弧线。 嬉笑艺员的赐福早已消散，罗格思稍稍思索，很快同样报以微笑，诚恳地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可以和解吗？” 少顷之后。 罗格思被艾莉娜压在身下，他的双手努力干扰着对方不断袭来的魔爪。 同时他在心中下定了日后必须要着重加强体质的决定。 按理来说，作为一名魔法师，体质虽然可以远强于普通人，但除了圣女有着各种不讲理的buff加强外，一般人也不应当能如艾莉娜这般离谱。 “话说，关于德蒙特伯爵的后续，你父亲有和你讨论吗？”艾莉娜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彻底拿下罗格思，突然思索着出声问道。 “因为这件事情关乎太大，整个东境领主都在一起联名向帝都讨要回馈，还有不少圣女的支持者也发出了质疑。 “但我觉得皇帝应该也蛮难的，毕竟德蒙特伯爵的出使肯定有他的意思，而且为了撇清与皇室的关系，德蒙特伯爵在献祭自身前将罪责完全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如果皇帝严惩德蒙特家族，那么就是对忠诚于自己之人的背叛，但如果不进行足够的处罚，又不可能给出足以服众的交代。 “我听说民间都流传出了说不定会爆发战争的传言，也不知是哪方势力想搅浑水而编造出的……” 罗格思说着说着，果然见到了艾莉娜趁机将手探来，他没有再去理会那试图控制他手臂的绞杀，而是顺势摸到了对方腰间，手指胡乱摆动地搔弄起来。 艾莉娜似被触电般瞬间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摆脱这种感觉。 可惜袭来的手指灵活地转移跟着她的动作转移，一阵阵痒意不断侵袭她的周身。 她努力地咬住下唇，眉头紧紧皱起，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笑声，不让它爆发出来，但越是努力忍耐，笑意就越是难掩。 随着刺激的加剧，艾莉娜已经难以再继续保持镇静，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也在此时，她突然一个俯身，张口咬在了罗格思的肩颈之间。 “该死！你是又被食人妖的恶灵附身了吗？！”罗格思奋尽全力才推开对方那滑嫩的脸颊。 随即他满脸戒备地一个腾身便退至床边，时刻准备着跳床跑路。 铛铛铛—— 门外突然响起三下叩门声，而后汉斯的声音跟着传来。 “少爷，有一位自称梅露茜的少女言说想和您讨论与您生日相关的事情，她说此事无比重要，必须得亲自见到您。 “可因为太晚了我们并未将此事通知伯爵大人，不过赫斯特总管家说可以向您请示。 “请问我们要放她入府吗？如果放行的话，需要接至哪里？” 罗格思闻言稍一沉吟，便吩咐说可以把对方带着卧室前的廊厅。 能被一个邪教徒着重声明无比重要，那大概率是牵扯到无底坑众神了。 他凝眸思考着一系列可能发生的状况，随后又看着似要继续动作的艾莉娜，面色无奈地出声：“你还想干嘛？” “我能再咬一口吗？”艾莉娜目光瞄着他的脖颈，认真地问道，似乎是怕罗格思快速拒绝，马上又紧接着补充道：“很轻的，就一口。” “不行！你这是什么像打标记一般的习性，千万不能养成这种稀奇古怪的坏习惯！”罗格思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他的嘴角不由轻抽，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今天差八百字，老规矩，明天和后天补一千六百字回来…… 对不起。or2 (本章完) ------------ 第九十章 神授王权（4k8） 梅露茜静静坐在廊厅靠窗处的沙发上，她身穿着一袭华丽的长裙，裙摆铺展开来。 那娇小的面颊上含满了期待之色，她双手轻轻交叉在膝盖上，正不住绞动，显示着内心躁动的心情。 然而当她看到卧室门打开后，首先出来的是身穿便服的艾莉娜时，面色一下子变得沉寂许多。 不同于换上便装裙服的艾莉娜，罗格思依旧身着睡衣，他将衣领微微竖起，来用以遮挡肩颈之处的咬痕。 他径直坐在梅露茜的对面，艾莉娜也很是自然地在他身侧坐下。 “恕我冒昧，您身边这个女人很危险，她应当拥有探测情报的高位技能，而且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很重要，也请您让她先回避一下。”梅露茜冷冷盯着艾莉娜，出声请求。 艾莉娜闻言微微扬起下巴，眼眸中透着淡漠，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弧度。 “无妨，上次在新生竞赛时，你就当着她的面称呼过我圣子，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她也都早已知晓，没必要防着什么。”罗格思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顾及，接着催促道：“有什么就说吧。” 梅露茜轻咬银牙，尤其看到艾莉娜嘴角勾笑的模样，桌下的双手不由紧紧攥起。 但她知道此刻如果继续提要求，大概率也只能惹的圣子厌烦，便努力以大局为重，忍气吞声地竭力梳理好自己翻腾的心绪。 “圣子大人，前日我们根据神谕的指引，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仪。”梅露茜说话前，抬手为三人对坐的沙发周遭升起一道隔音屏障，后才郑重地轻声言语。 话落后她静静看着罗格思的反应，希望他在听到如此重要的事件后，能屏退身边那个碍事的家伙，然而罗格思蹙眉思索的神态又再一次让她无比失落。 “继续。”罗格思接着催促，果然如他所猜测那般，这几天众神如此静悄悄的，是在酝酿什么。 “我们在众神的指示与帮助下，建成了一座加冕王台，那片空间已经被我们隔离了出来，这是通向加冕处的单向传送符文。 “加冕时刻被定在了您生日那晚，众多信徒都会在那里恭候您的到来。” 梅露茜从怀中取出一枚六边形板状石块，其上刻印着一个不断扭曲变动的符号，她用双手捧起倾身递到了罗格思的面前。 【告知！任务“神授王权”已发布。】 【名称：神授王权】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前往加冕王台，进行戴冠仪式。】 【奖励：来自无底坑，名为“王权”的奇迹。】 【惩罚：无】 【备注：您在完成戴冠仪式之时，必将遭到万神殿的察觉，届时或将迎接禁咒级别的打击。】 【请选择是否接受】 罗格思神色不变地接过传送符文，他的指尖下意识将其捏紧，心跳声开始敲击出密集的鼓点，使他无声感受着胸膛中的燃烧。 奇迹，这是一个位于高位特典之上，一个包含着太多太多含义的词汇。 怪不得上次任务后，无底坑众神一直没有下发奖励，也怪不得这几天都毫无踪影。 祂们指使信徒铸造加冕王台，当下肯定是处在被世界帷幕隔绝的阶段之中了。 游戏中登场的所有人物里，拥有“奇迹”的角色在所有路线中加起来的，也不过寥寥数位，其中还包括圣女这个bug级的存在。 一旦掌握奇迹，那么就将代表着他在起步上，于现世中虽然不能与圣女相对等，但也抹除了过大的差距。 这完全不是什么代行者可以享受到的赐福…… 随即他带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奖励描述。 【名称：王权】 【类型：奇迹】 【来源：无底坑】 【效果①：君威。您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免疫堕落属的一切攻击，哪怕在日常时刻也可豁免八成伤害。】 【效果②：役使。您可将杀害的同阶或低阶之人的灵魂送入无底坑，使其转化为魔鬼，亦可将其重新召唤归来现世，届时他将完全遵从您的意志。】 【效果③：腐化。因您当前实力不足，请努力提升自我，静待开放……】 【效果④：立法。因您当前实力不足，请努力提升自我，静待开放……】 【效果⑤：独裁……】 【……】 【备注：圣者天成，王权神授。】 罗格思翻涌的思绪瞬间平复许多，他默默将传送符文放在一旁，朝梅露茜颔首表示自己明了。 毕竟连身负最强奇迹的爱丽丝都只能老老实实去练级打怪，自己刚才还是有点过分期待了。 梅露茜见罗格思不咸不淡的反应，还以为他有所顾虑，连忙补充着说道：“虽然您在加冕时很可能招来万神殿的注意，但众神已有言语，祂们会为您降下遮掩的庇护。 “而且凡信仰无底坑者，早已不敢未经您的允许就直呼您的真名，无需担心万神殿在仪式后会发现您的身份。 “您只要加冕戴冠完毕，直接使用空间道具进行转移就好了。” 罗格思看着梅露茜那理直气壮地让他在加冕后立马跑路的神情，一时陷入无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无底坑众神这次给予的任务奖励很贵重，甚至是极大的超乎出他想象的贵重。 只是这颁布奖品的过程，似乎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坎坷了。 戴上王冠就立马逃窜什么的，他前世今生都想不到可以对应的事例出来。 “知道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罗格思面对这个曾经从他的献祭中活下来的幸运儿，也没有过多继续交流的欲望。 梅露茜闻言立马邀功似的诉说起前几日抛进伯爵府的那四个刺客，是失序渊的信徒，丰收者协会抓到他们后，费心扭正了对方的信仰才送来了。 这本是上次见面她就想提的事情，可惜罗格思那时并没给她机会。 接着便是协会还解决过零零散散对罗格思有不轨图谋的家伙，协会原本也想对德蒙特伯爵动手，可惜被其他教派抢先了。 直到最后，见罗格思有驱赶的姿态，梅露茜急忙娇声道： “圣子大人！我也可以如她一般服侍您的！虽说我还没有经验，但绝对会做的比她好上数倍！” 氛围一霎进入沉寂，艾莉娜的面容如同寒冰般透彻，没有一丝善意或温度。 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唇线紧抿，宛如在看死人般眯眸打量着对面之人。 梅露茜也针锋相对地瞪视回去，傲然地挺起自己胸膛。 “她不是我的侍从，没有服侍一说，天色不早了，汉斯应该在门廊等着接应你，还是回去好好歇息吧。”罗格思无视了梅露茜委屈的神情，直接出声送客。 看着对方忸怩半晌才离去的模样，他轻轻捏揉着自己的睛明穴，思考着戴冠仪式的事情。 【时溯特典】加【启迪特典】可以保证他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跑路，可问题是跑路用的空间道具要如何获得。 现在太过紧迫，没有多少闲暇去谋求，邪教徒那边有的话，梅露茜也会早早送给他，而不是只做提醒。 家族拥有的魔法技艺，最高也应当是只能在布瑞德领范围使用。 思至此处，他不由想起爱丽丝给他的那枚戒指，既然可以将爱丽丝传送过来，那应该也有办法把自己送到爱丽丝身边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跨空间使用了。 至于放弃仪式什么的，罗格思则将这个选择摆到了最后。 毕竟他可是为无底坑立过功，为众神流过汗的，怎么可以放弃这理所当然的回馈。 正当他凝神思考之时，艾莉娜突然一把将桌上的传送符文塞进自己怀里，而后用手肘轻抵罗格思，示意他看向进入廊厅的楼道口处。 罗格思即刻抬眸望去，不久便见露菲亚身穿厚实的棉绒衣，抱着一个睡枕，正偷偷摸摸地轻踩脚步向着此处而来。 对方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一般，直到她瞧见坐在沙发上的罗格思与艾莉娜时，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颜。 不过让露菲亚奇怪的是，她的两位好友神情有点过于严肃，没有丝毫见到她的喜悦，和想要起身欢迎她的姿态。 “公爵大人夜安。” 罗格思与艾莉娜同时起身，或抚胸、或提裙恭敬行礼。 两人看见露菲亚之时，便同时见到了在她身后的亚历山杜菈女公爵，对方静静地跟着自己女儿，每次露菲亚转头时，都未发现自己母亲，似是被什么魔法遮挡了视野。 “夜安。”亚历山杜菈身着礼裙，噙着笑意，微微点头回应。 露菲亚闻声瞳孔瞬间扩散，身体即刻紧绷，如同炸毛的猫儿般缓缓转头又抬头，嘴巴微张着望向居高临下的母亲。 “坐吧，正好可以聊一聊。”亚历山杜菈揉着露菲亚的脑袋，带着她坐到罗格思与艾莉娜的对面，抬手示意两人就座。 “艾莉娜小姐，这么晚了，你为何会在此地呢？” 她目光投向艾莉娜，宛如一位和蔼长辈般自然地询问着情况。 “罗格思在研修精进魔法技艺途中有些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因为研究的入了神，便熬到了这么晚。”艾莉娜诚恳地回道。 “噢？精研魔法技艺？那可真是勤奋呢。”亚历山杜菈夸赞般的回应，她的视线又落在罗格思那微竖的衣领上，眼神流露出意味不明的含义。 并未就此多言，她接着继续用赞赏的语气向着罗格思说道： “雷厄伊德向我多次提及伱各个方面的才能，都使得他对你无比重视。 “而这几日间，露菲亚也时常会向我赞美你的聪慧，以及处理事件的各种方法。 “看的出来，他们都对你亲睐有加，所以我一直对你充满好奇，此次正好也是个相谈的机会。 “我心中时常思考一个问题，一位统治者，究竟是受人爱戴比被人畏惧好呢，还是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好？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罗格思听闻问题立马做出沉思状，只是思考的并非女公爵的问题，而是这提问的用意。 稍稍思索，他还是决定直接说些《君主论》中阐述的理论。 “最好两者兼备，但由于两者结合在一起难乎其难，必须有所取舍的话，那么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安全得多。 “但即使不能获取爱戴，也要避免过大的仇恨，所以损害要一次性完成，以此减少人们的积怨；恩惠要一点一点赐予，以使人们慢慢品味其滋味……” “……” 这也是罗格思对魔王院的资源分配时遵守的准则，在最初的私有学分剥夺后，他便一直在逐步给予。 之后那些学员在彻底适应了规则，反而对他每次分配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学分份额时，会显露出高涨的热情。 亚历山杜菈的表情逐渐变得专注，她笔直地坐着，眉头略微挑起，不自觉全神贯注地开始倾听起罗格思的侃侃而谈。 些许时间过后，雷厄伊德亲王突兀地快步走进廊厅，他此刻身上也穿着一身睡衣，头顶还戴着睡帽，帽尾的绒球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摆动。 亲王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慌乱，他的目光在廊厅内的几人间来回扫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是失礼。”亚历山杜菈余光扫向亲王，略带不悦地出声说道。 “因为醒来发现你不在……”雷厄伊德亲王面露尴尬地笑着，似是在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坐下。 随后又是两道人影快速出现，分别是布瑞德伯爵与德温伯爵，与亲王不同，他们的着装都很是体面。 “布瑞德伯爵，你确实有一个极其优秀的儿子。”亚历山杜菈双手交叠着起身，真诚地做出评价。 “能获得您的赞赏，是布瑞德的荣幸。”布瑞德伯爵抚胸致谢，瞥向罗格思的眼神中带着探寻。 “关于联姻的事项，我们是该谈一谈了。”亚历山杜菈缓缓挪步，说出让在场几人都颇为意外的话语： “露菲亚对罗格思的好感有目共睹，布瑞德家与亚历山杜菈家也有诸多可以合作之处。 “皇权对我们的倾轧已经愈发明显，甚至到了直接对我们子嗣使出下作谋划的地步。 “再经过德蒙特伯爵的风波，往后的针对只会更加激烈与不愿遮掩，我们是时候考虑真正的结盟了。” 对此反应最大的是德温伯爵，他数次张嘴想回话，但因为地位的差别硬生生憋了回去。 按照他的预想，女公爵在知道此事后，应当会做出些许的阻挠，以便更长时间的考量和判断才对，罗格思那小子究竟干了什么，能让对方如此快速的下定结论。 “很感谢您的垂青，但此事牵扯太大，我还需在家族中做些商议。”布瑞德伯爵再次抚胸致谢，得体地回道。 “除了联姻，我们或许还有更多可做商议的关节。”亚历山杜菈揽上亲王的臂膀，抬手做请。 布瑞德伯爵欣然应邀，高声吩咐仆从准备待客厅。 “艾莉娜，你不是答应过我，这几天夜里不会乱跑的吗？”德温伯爵看着齐齐前行的几人稍稍驻足，扭头朝着自己女儿问道。 “我没有乱跑，一直在此处啊。”艾莉娜面色无辜地回道。 德温伯爵张嘴欲言，欲言又止，最后竟认可地颔首道：“好。” 随即便快步朝着前方几人跟了上去。 落地窗外的夜色模糊而朦胧，偶尔还能听闻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你为什么总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如此聪明。”艾莉娜目光透过窗棂，抬手点着额头，似略有疲惫地发出吐槽。 “就如公爵大人所说，情况只会越来越危急，这时吸引她主动参与纷争，对我们东境不是更有利吗？”罗格思微微耸肩。 “可我和罗格思结婚后，艾莉娜怎么办呢？罗格思肯定会被母亲带回我家族领地的。”露菲亚的脸上满是纠结，她来到艾莉娜的身侧，似乎面对这一安排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连订婚都没成呢！”艾莉娜轻掐着露菲亚的脸颊拽了拽，而后又将传送符文递给罗格思保管，跟着问道：“你马上就要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礼物吗？” “礼物？你给我的礼物已经够多了，没必要秉承这些虚礼。” 罗格思将传送符文收起，十指交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并不是不想趁机收拢好处，而是他收了艾莉娜的礼物，下次又得还回去，觉得很是麻烦。 “爱丽丝最近有给你什么东西吗？”艾莉娜突然出声接着问询。 罗格思闻言一怔，然而就是这一怔，让艾莉娜的眼神瞬间警觉起来。 (本章完) ------------ 第九十一章 匆忙戴冠，然后逃窜（5k） “好漂亮。”露菲亚探头看向罗格思从睡衣裤兜中掏出之物，眼神中满是欣赏。 那是一枚看似由纯银精制而成的戒指，其设计简洁而雅致，流畅的线条勾勒着它的美感。 戒指的表面覆盖着细微的纹路，如同曲折的河流，在戒面游走盘旋，看似杂乱无章，却暗合一种有序而谐和的结构，组成了古朴的整体。 “空间类魔法道具吗？”艾莉娜也垂眸看去，因为近几日一直在同罗格思研究空间类魔法的缘故，她一眼便看出了戒指的属性。 “对，如果我不拿着这个，爱丽丝估计就真的要时时刻刻紧跟在我身边了。”罗格思也没多做隐瞒，很是自然地回应道。 “戒指……”艾莉娜半阖着眼眸边打量，边低声呢喃，少顷后又轻笑一声，徐徐言道：“也就只有这枚戒指在了，也挺好的。 “不过她应该没有说这是完全赠给你的，等回到圣赫尔忒还要还回去对吧？ “不然就同布瑞德伯爵给你的银牌一样，说不定已经被你试图进行研究了。” 罗格思捏着戒指摩挲打量着纹路，片刻后说道：“不要将我看的那么势利，不过说起父亲给我的银牌，我还都没告诉他已经被毁了，也不知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说着说着，他侧眸看向艾莉娜那莫名的眼神，以及舌尖滑过唇瓣的模样，与其中忽隐忽现的虎牙。 “很痛的。”罗格思将戒指揣好，以严肃的语气出声告诫，他很怕艾莉娜又突然开咬。 或许是露菲亚在旁的缘由，艾莉娜知道有好友劝架便并不一定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便没有再做出更多动作。 随即三人从廊厅回到了罗格思的卧室，罗格思与艾莉娜继续静静研究着魔法，露菲亚看过一会儿，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明白后，索性便抱着睡枕在一旁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中，罗格思问询过前来伯爵府的爱丽丝，知晓了戒指确实有着双向传送的功能，也得知了其用法。 唯一麻烦的一点，就是得先需要通知爱丽丝那边发动，罗格思再做出回应才能真正完成传送。 但是一次性跨界传讯道具这种东西，爱丽丝居然也能拿的出来。 这不得不让罗格思开始思考，爱丽丝究竟从艾弗里副校长那边搜刮了多少好东西。 直至罗格思的生日当天的上午，他站在卧室中，透过窗棂看向洁净得近乎无暇，没有一丝云翳的蓝天，不禁感慨起时光的奇妙。 觉醒前世记忆至此过了如此久，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却又莫名有着奔流短促的感觉。 “少爷，您看起来真的越发俊朗了。”汉斯抚好罗格思领口前的喉襟，很是诚恳地发出赞美。 罗格思随口感谢着称赞，同时也不断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脚。 他身上的礼服远比往日要显得华丽而繁琐，但这也意味着行动跟着愈加的不便。 着装完成后，他便带着汉斯来到了府邸前厅的大礼堂。 礼堂周遭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与挂毯，地板铺设着精致的大理石，在阳光通过高而窄的窗户照耀下，反射出特有的光泽。 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一排排精美的圆桌和雕花的椅子，已然有不少来客落座其中。 他们有的身着华丽的礼服，戴着珠宝和翎羽，散发出奢华的气息；有的则身着魔法长袍，送上了魔法道具或素材的贺礼；也有诸多少年少女们打扮得体聚成一堆。 布瑞德领治下的封臣、东境各地的大小领主、魔法学派的成员、以及圣赫尔忒的学员齐聚一堂，皆被安排的泾渭分明又和谐有序。 罗格思在自己父母的陪伴下一一谢过来访的人员，说着各种各样的社交辞令，直至正午，他发表了一番毫无意义的感慨与谢辞，聚会才正式开始。 “拿出一枚注定会被收回去的戒指，还真是圣女大人一贯的作风呢。” 艾莉娜站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侧眸看向爱丽丝，意味不明地调侃道。 她身穿着素白的礼裙，润顺的发丝也被精心绾起，项上配着金绿宝石项链，衬着胜雪的肌肤。 “事情总是会发生改变的，我往后可以再多送几次。”爱丽丝微笑着与艾莉娜对视，话语不急不缓。 她轻轻撩过散在肩上的亚麻色长发，身上朴素的米色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呈现一种特有的轻柔之感。 而罗格思正站在两人身旁，耳畔听着不断传来的拌嘴，拿着叉子叉起露菲亚推来食盘中的果块。 “伱这装束是自己要求的吗？” 他看着露菲亚身上那简单的服饰，很是好奇的出声问道。 对方披着宽松的上衣，内衬着淡紫色的简约礼裙，完全不同于一般贵族们那华丽且繁琐的装束。 “对啊，你这身礼服，看着就好难受。”露菲亚嘴中塞满了瓜果，脸颊鼓的像个小仓鼠一般说道。 “确实。”罗格思很是认同的颔首回应。 可能是一直日常相处的原因，到此时露菲亚换上原本不会穿着的装束，他才察觉到原本一副假小子样貌的对方，居然也有了点少女的氛围。 不过配上那稍有层次感的松软金发，还是带着些许飒爽的感觉。 这场聚会说是罗格思的生日，但诸多东境贵族仿佛是借着这个名义，来组团商议与交际一般。 除了最初的道贺，他们便齐齐围着布瑞德伯爵夫妇、德温伯爵夫妇与亲王夫妇开始了像是永无止境的细声讨论。 圣赫尔忒学员也大多聚堆玩耍，只是偶尔会齐齐前来再次与罗格思祝贺攀谈几句。 至于魔法学派也是如此，毕竟在生日上向主人公探讨学术问题也有点过于失礼了。 罗格思乐得如此清闲，直到夜幕缓缓降临，他与身旁几人对视几眼，待到爱丽丝、艾莉娜与露菲亚结伴离开礼堂后，便径直来到了坐在角落中第二皇子所在的位置。 “生日快乐。” 利乌斯依旧斜裹祭祀长袍，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中毫无神采，木讷地再次出声道贺。 “怎么如此没有精神，要一起去趟盥洗室吗？”罗格思揽上利乌斯的肩膀，很是热情的邀请道：“在世俗里，关系较好的少年都会相伴前往盥洗室的。” “啊？”利乌斯呆滞的眼神中又泛起一丝茫然，显然对这种活动感到很是诧异：“但我现在没有想法……” “走吧走吧。”罗格思直接将利乌斯拉起，吩咐过汉斯如若有人找他，就说去盥洗室便好。 他这几日思考戴冠仪式时，总觉得不能单纯跑过去接收奇迹后就溜回来，最好还得搞一个不在场证明，以防万一出现的排查。 而作为侍神祭祀利乌斯的言辞，则比圣女的还能可靠些，如果能拥有两人的同时作证，便更加完美了。 至于假扮罗格思的人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化影魔。 除非大魔法师级别的存在与日常相伴的人，一般人不可能很快察觉出化影魔和本人之间的差别，恰好可以用来糊弄利乌斯。 “你不想去盥洗室的话，等我去拿罗格思棋盘来玩两把，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待将对方拉至自己卧室前的廊厅，罗格思嘱咐一句便快速进了屋子，只留一脸懵的利乌斯坐在廊厅的沙发上。 刚刚推门而入，他就见到了正一脸戒备与委屈地躲在爱丽丝身后的化影魔，与一脸阴沉的艾莉娜。 “还有那个家伙！他也经常虐待我！时不时就会和艾莉娜这个魔女一起打我！”化影魔的声音中充斥着哭腔与委屈，它一边将泪水抹在湛蓝色魔法长袍上，一边不断地发出控诉。 那神似爱丽丝幼年的稚嫩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无助，微微颤抖的身子似乎承载着不可言说的痛苦。 爱丽丝心疼地半蹲着用怀抱紧紧拥住化影魔，她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关爱，手轻轻抚摸着化影魔的背部，试图传递给它一份安宁和宽慰。 “爱丽丝，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将我从罗格思和艾莉娜的手里救出来，求你了……” 化影魔的眼泪如雨水般倾泻而下，浸湿了它的脸颊，流淌至下巴滴落下来。 她的嘴唇大张着，说话间不断地发出哽咽，用尽全力呼唤着爱丽丝的同情。 “对不起，我有试图索要过你……”爱丽丝眉头紧皱，轻轻拭去化影魔脸上的泪痕，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她与罗格思在新生竞赛时就做过赌斗，然而不仅积分差距极大，最后还让罗格思独自去面对游戏之灵。 至今欠下的那个不违背底线的重要要求，罗格思都还没有让她偿还，更不用说索要化影魔了。 “你曾经都试图篡夺过罗格思，我们没有直接将你拔除已经很是善良了。”艾莉娜冷声发出训斥，语调平淡而决绝，声音中充满了不可容忍。 面对艾莉娜凌厉而冷酷的眼神，化影魔直接躲在了爱丽丝的身后，它双手紧紧握着爱丽丝的衣角，怯生生但理直气壮的说道： “如果不是罗格思装出一副生存就是感受痛苦的样子，且主动要求我去篡夺他的话，我根本不会付诸行动的！ “我反复问过他是否确定要这样，他给我的都是愿意准备赴死的回应，后来我才知道那明明就是在算计我！ “而且哪怕在我篡夺他的过程中，也拼尽全力的给了他想要的美梦，他在梦里可是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和爱丽丝完成了长相厮守的一生。 “要不是为了完成这个事情，而消耗了我自身绝大多数力量，肯定可以在被那两个教授察觉前就跑掉的！” 罗格思见到似要爆发的艾莉娜，叹息着来到几人面前，目光径直投向化影魔，语气还算和蔼道：“现在正事要紧，你应该也从艾莉娜那边明白了自己将要做什么，能等事情办完之后再闹吗？” 他希望化影魔听劝，不然就只能动用契约进行强制了，毕竟此刻可没有太多时间能耗。 爱丽丝闻言同样劝导起了化影魔，幸好对方还算知晓轻重，乖巧地冲着爱丽丝点了点头。 “好，那就扮成我的样子出去同利乌斯下棋吧，尽量把他留的时间久点。”罗格思走到沙发一侧，避开房门的视角，从怀中掏出梅露茜给的传送符文。 爱丽丝作为圣女有着分别虚实的能力，她完全可以作证罗格思的真身，不怕事后被人拿化影魔之类的由头找麻烦。 期间再有爱丽丝的【直感特典】与艾莉娜的【预知特典】带来的双重保险，忽悠一个利乌斯应该不成问题。 爱丽丝对罗格思究竟要去做什么并未有过多询问，就如同上次罗格思能招来无底坑众神的关注一样，只是默默地支持罗格思的决定。 带着变换成罗格思模样的化影魔出门前，爱丽丝递给了罗格思两颗透明小珠子，捏碎第一颗用以提示罗格思将要准备回来，让爱丽丝提前找一个无人之处准备接应，第二颗则代表立即发动传送。 “收个奇迹好难啊……” 罗格思慨叹一声，随即左手攥着两颗圆珠与戒指，右手向传送符文中渡入魔力，之后符文发出轻微的震动和嗡鸣声。 刹那间，周遭场景不断变化，直至铺满了扭曲符文与线条的深紫色天空映入罗格思的眼帘。 然而与那诡异的天幕不同，他此刻身处的高台显得无比庄严古朴，四周环绕着高大而壮丽的乳白色石柱，其上雕刻着充满着史诗之感的壁画。 在高台周遭还分布层层向下的高台，每一层阶面都缀满了细密的图纹或雕刻。 欢呼声如雷霆般猛然炸响，宛如万马奔腾的声浪充斥在这方空间中每一个角落。 接连不断赞美声从台阶周遭传来，那是茫茫一片人海发出的。 他们尽皆披着各色繁琐的长袍，戴着统一形制、恍如黑曜石制成、头顶双角的诡异面具。 “荣光载其福！圣子戴冠！！！” 随着一声沙哑老者的呐喊响彻天际，而后人群不断重复着震耳欲聋的话语。 浓重的烟雾轰然从虚无中弥漫开来，强烈的硫磺味瞬间钻入罗格思的鼻腔，空气也仿佛变得稠密而窒息。 扭曲蠕动的符文和魔法纹路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散发出极为不祥的氛围。 但浓郁的硫磺味并未让他产生任何不适，弥散的烟雾也没有让他的眼睛有异样之感，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和谐，仿佛他天生就能适应这些。 【告知！无底坑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提示框弹出的瞬间，高台下邪教徒们的声音也愈发癫狂。 有的教徒撕开了自己的长袍，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口，骨骼碎裂与鲜血喷溅之间，发出如鼓鸣般的声响。 有的教徒跪俯在地上，不断地念诵着充满亵渎之感的词汇，头颅一次次猛地撞向地面，将黑曜石面具都撞的粉碎。 有的教徒拿出火把将自己点燃，口中对无底坑的赞歌与惨叫交叠不断，持续发出刺耳的礼赞。 有的教徒拿出各种锋利或带尖刺荆棘的道具，开始了充满血腥感的自虐式舞蹈。 越来越多难以描述的行为与祭仪涌现，烟雾中那悬浮飘动的亵渎符文，随着各种各样的礼拜与赞歌，愈加清晰的凸显而出。 罗格思的目光迅速从这群魔乱舞般，充斥着拥挤、诡谲且辣眼睛的场景上移开。 【众神表示，祂们希望您此刻能坐到身后的王座之上。】 见到这个提醒，他扭头看去，才发现身后有着混成一体的深紫色石座，石座面上无纹，仅有靠背和扶手。 罗格思慢慢坐下之时，空间中的符文如鸟群般汇聚成一巨大漩涡，围绕于他的头顶之上。 直到抚上冰冷的石制扶手，才为此刻带来了些许的实感。 随着时间推移，罗格思感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逐渐从他的身体中涌出。 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血液流动得更迅猛，每一处都似乎被注入了一丝神奇的魔力，仿佛无尽的能量在他的体内翻滚澎湃。 宛如无所不能，挥手间便可撕裂大地的信心喷薄而出，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许。 黑与红交织的流光在罗格思的头顶聚集，形成一道飘忽的光环。 虚幻的角与刺从光环中突出，它们不断盘绕凝结成古朴冠冕的形状，其中描绘着难以言喻的扭曲秩序，静静虚浮在罗格思的头顶。 他压下因力量涌动而澎湃不止的心绪，捏碎一颗手中攥着的透明圆珠。 也就是在此刻，强烈的光线在天边迸发，地平线上的无数纹路恍如雪花遇火般快速溶解，紫色的天幕也在顷刻间崩裂出数道漆黑裂痕。 “万神殿来了！圣子大人快跑啊！！！” 还是那沙哑老者的呐喊，高台之下无数显示着传送的魔力光芒亮起，罗格思也毫不迟疑地快速捏碎第二颗圆珠。 烈火燎原般的辉光迅疾席卷而来，哀嚎与叫骂一下子便成为了此地的主旋律。 (本章完) ------------ 第九十二章 无底坑中的好神还是多啊（4k4） 罗格思回应着掌中戒指传来的波动，眼前的场景顷刻间如水彩般融化流转。 视线恢复之时，他已身处在了自己的卧室之中。 “好浓的硫磺味，需要我帮你清除下吗？”爱丽丝伸手扶住罗格思站立不稳的身形，琼鼻微皱着提议道。 “好。” 罗格思下意识颔首同意，方才恍若世界崩塌般的景象，还未彻底从他的脑海散去。 大起大落落落的心情，也随着他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而缓缓平复。 【爱丽丝发动了消污特典，她周遭三米内的污浊气息被抹除。】 当爱丽丝刚刚发动完特典后，卧室窗外的天空中骤然焕发出纯净而明亮的光辉。 宛如夜幕被硬生生揭开，黎明降临般照亮了天下的一切。 【万神殿数位高阶祭祀共同对布瑞德领发动了大范围侦测神术，因您身负无底坑众神的隐匿庇护，此神术对您无效。】 罗格思心中警戒顿生，他就知道无底坑的奇迹不是这么好拿的。 不只是现场会遭受到禁咒的打击，后续也必定会出现一场风波。 邪教徒们的空间传送魔法技艺也没有圣赫尔忒的高深，因传送距离的限制，大抵有许多只能落在东境甚至布瑞德领的范围之内，而更多教徒，恐怕已经被禁咒融化了。 再加上加冕王台所处的空间本就是从布瑞德领中剥离的，万神殿不可能不会注意到此处。 爱丽丝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纷扰，面色郑重的承诺出声：“会没事儿的。” “谢谢。”罗格思真诚地轻声做出回应。 吱呀—— 卧室房门被推开后，艾莉娜领着变换成罗格思模样的化影魔走进屋内，露菲亚紧随其后，顺手关好了门扉。 “第二皇子说他收到了万神殿的紧急召令，急匆匆的破窗跑走了。”艾莉娜来到罗格思的身前，目光眺望着窗外愈加明亮的辉光说道。 罗格思闻言点头表示明了，随后他问向化影魔与第二皇子对弈的情况如何，对方神色傲然地回说连杀了对方数盘。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化影魔有着极强的模仿能力，对方不仅继承了爱丽丝的部分特性，也从圣赫尔忒一年级学员对罗格思的印象描述中，学习了部分他表现于人外的基本技能。 虽说祺艺上不一定能有他本人强，但也不会弱于爱丽丝。 “皇子根本不会下罗格思棋，化影魔告诉他基本规则后，就一直在仗着棋艺各种玩弄虐杀。”艾莉娜出声解释着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 “啊？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怎么一点都不懂得谦卑礼让。”罗格思看向变回原本模样的化影魔，语带不满地开口教导。 曾有过被他教导经历的露菲亚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盯着他，艾莉娜脸上也适时地露出些许鄙夷。 “它已经做的很好了，皇子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不用这么严厉的。”爱丽丝轻抚着化影魔的发丝，温和地劝道。 铛铛铛—— 没等几人继续言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罗格思让化影魔藏好后，迈步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的汉斯正满脸的焦急与不安，他在看到罗格思后才稍稍松出口气，迅速严肃地讲道： “就在刚刚，万神殿的祭祀来到伯爵府，宣告说布瑞德领中有灭世级别的灾厄降生了，稍后还会有更多高阶祭祀赶来，会对领地中的邪教徒进行围杀，以及寻找灭世灾厄的踪迹。 “布瑞德伯爵大人已经亲身前往配合，您的生日宴会也被迫解散。伯爵大人在临行前特别留下告诫，您近段时间绝不能再擅自离府，总管家会亲自监督宅邸人员的进出。 “抱歉我暂时无法陪侍在您身侧，还有诸多事务需要我赶去帮忙打理。” 汉斯说完后抚胸倾身一礼，便脚步匆忙地走向了远处。 罗格思的记忆中从没见过汉斯像此刻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急躁，看来灭世灾厄这个词组确实有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待他关门转身之时，屋内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就连藏在床后的化影魔都重新蹦到爱丽丝的身边，面色诧异地注视着他。 “你会荼毒这个世界吗？”化影魔沉默少许，还是没耐住性子问询道。 罗格思要求它做的事情，与如此恰巧的时机，加之它能明显感觉到罗格思这个“篡夺对象”气息的变化，都使得它不由将对方和灭世灾厄直接联系到了一起。 “不要乱说。”爱丽丝轻敲了下化影魔的脑袋，制止了它的好奇。 “我只会想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罗格思大张着手臂，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 戴冠仪式时，那体内涌现出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此刻也没余下丝毫，唯有留出一阵空虚。 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奇迹除了机制，还能加不少数值，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多了。 也或者就如同奇迹包含的很多效果一样，因为位阶没到的缘故，无法显现出来。 今晚爱丽丝顺势留在了卧室，化影魔也未立即被罗格思收进魔导书中，同爱丽丝坐在沙发上开始了长久的交谈。 或许是因为艾莉娜的缘故，化影魔说话时的声音极小极小。 直至窗外真正的阳光亮起，天上的辉光也随之散去，爱丽丝便因圣女的使命而前去万神殿问询灾厄相关的事情，虽然她很清楚所谓的灾厄究竟是什么。 就在爱丽丝走后，艾莉娜对化影魔开展了一场让对方记忆深刻的“教导”，最后将其被强行塞进了魔导书中。 至于露菲亚，则一如既往地早早睡着了。 之后的两日中，无底坑众神再未投来目光，布瑞德领也出现了越来越多身披祭祀长袍的身影，开展了对邪教徒的疯狂追杀。 同时也有源源不断来自万神殿的人员，在与布瑞德领内的治安官们相互配合下，针对领地内的人员进行起了盘问，哪怕是贵族都未能躲开。 而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几人因为有着圣女与侍神祭祀的双重保证，便并未受到多少注意。 关于灭世灾厄的消息也因为大规模的行动逐渐流传开来。 有说是邪教徒们专门在圣女的故乡进行了一场祭仪，召唤出了无底坑的邪恶魔王；也有说魔鬼们送来了一位可以同圣女比拟的邪魔，就是为了给世界上的生灵带来毁灭。 甚至于还有传言，是因为圣女的觉醒打破了世界的平衡，才招来了如此巨大的祸难。 哪怕此时还无人受到过一点伤害，但有一部分人对圣女的观感已然急转直下。 “帝都在谣言上做小动作可真是干脆，但其他方面却又拖沓的不行，也不知皇帝宫廷议会的那帮议员们是不是都还没吵完架。” 罗格思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自己父亲送来的情报，同身旁的艾莉娜戏谑道。 灭世灾厄的风波随着毫无头绪的进展已经步入僵持，而更加世俗的，关于德蒙特伯爵身负法官职务，却对罗格思进行诅咒的事情，则变得愈发汹涌不少。 除了东境贵族，越来越多其他地域的领主出声强逼皇室必须尽快给出裁决。 试图审判罗格思这件事情，虽然会招致很多采邑贵族的忌惮与不满，但总归处在游戏规则之内，毕竟伱来我往是贵族们政治交际的常见戏码，没人会真的对此有何过激反应。 但直接对人身安全出手，却犯了大忌，后面再跟着亚历山杜菈女公爵与布瑞德家族靠拢的消息传出，一下子使得诸多采邑贵族猜测起了，是否真的有皇室暗许出手，才会引得两大家族不顾忌讳的尝试联手。 原本被共同默认掩在表面下的矛盾，瞬间凸显而出，且变得无比激烈。 先前关于爆发战争的谣言，也传的愈加像样。 艾莉娜正教导着一旁的露菲亚诸多魔法理论知识，她闻言看向近日诸多纷争的源头，却还一脸惬意与戏谑的少年，莫名叹出一口长气：“有些灾厄或许早就出现了，可怜皇室和万神殿还对此一无所知。”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罗格思眉头微微蹙起，面色不悦地回问。 “我有吗？”艾莉娜笑的很是无辜，学着罗格思日常的模样微微耸肩。 罗格思不屑地轻笑一声作为回应，就如同圣女是受到世界眷顾的天选之人一般，他此时可是真正受到了无底坑眷顾的坑选之人，懒得去与一个弱女子计较什么。 等他日后位阶提升，手握奇迹带来的伟力，绝对会狠狠地去踹艾莉娜的屁股。 “少爷，第二皇子和万神殿的使者想要见您。” 汉斯叩响卧室的门扉，在门外高喊着报告道。 “万神殿的使者？”罗格思凝眸嘀咕，起身准备走向房门。 “需要时叫我。”艾莉娜在他走前嘱咐一声，罗格思闻声颔首称好。 等到他走出卧室时，便立马看到了门外的利乌斯与一位同样身穿祭祀长袍的少女。 对方有着很是普通的棕色长发，眉眼间称得上秀美，原先一直停留在利乌斯脸上的目光直到罗格思开门后才缓缓移开，而后对罗格思做着毫不忌讳地打量。 “她叫瑞雅，同我一样是侍神祭祀，想要对你进行一些询问，不过你放心，只是日常流程，我已经在万神殿为你作证过了。” 利乌斯疲惫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无奈和歉意，同罗格思解释道。 “无妨，这是为了维护和平应有的义务。”罗格思伸手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很是大度地回复道。 “罗格思勋爵阁下，请您保持基本的尊卑，利乌斯大人不是你可以随意碰触的。”瑞雅拨开罗格思的手掌，语带呵斥地出声告诫。 “好好好，我的错。”罗格思轻举双手表示致歉，随后吩咐汉斯去取来一些下午茶式的餐点来招待对方。 瑞雅这个人物对他而言不算陌生，如果爱丽丝选择万神殿路线的话，在前期就会同对方有诸多接触，算是作为一个“伪反派”般的角色。 就像德利克深深喜爱着尤妮斯一样，这个瑞雅对利乌斯也抱有极大的好感，时常会将万神殿路线中的爱丽丝当成假想敌进行嫉妒和找茬。 也如常规奇幻故事的套路没有区别的，瑞雅最后会被圣女的品格感化，成为其追随者之一。 “话说你们被授予了通行权吗？为什么未经通报就能直接出现在我卧室门前，让我都只能穿着便服招待，没办法换上正式些的服装。” 坐到廊厅中的沙发上时，罗格思看着对面两人问道。 “我们正在排查你府中的下人，正好我听说你的卧室就在附近，便赶过来……”瑞雅冷声回应。 “不能说排查，这是经过布瑞德伯爵的允许后，同万神殿商谈下的合作，我们得注意措辞。”利乌斯打断了瑞雅的陈述，出声劝告。 “利乌斯大人，您以前根本不会如此出言，可现在甚至抛却祭祀的职责去维护一个外人。 “近几日您也一直在不停的言说罗格思、罗格思、罗格思！他是不是对您付诸了什么蛊惑的话语，让您产生了动摇？！” 瑞雅被利乌斯打断后变得莫名激动，更加毫无遮拦了起来。 罗格思则静静看着瑞雅那过激反应与利乌斯无言的表情，心想皇子殿下这两天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罗格思勋爵阁下，听说你手中有一本魔导书，我怀疑它或许是无底坑抛出的禁忌之物，是卑劣邪神们的诱饵，与近日的事件有极大的相关性，我希望此刻能对它进行鉴定。” 瑞雅见到利乌斯的静默，微微咬牙，转而继续同罗格思冷声提议道。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你说无底坑的众神卑劣吗？”罗格思脸色莫名地轻声问道。 上次利乌斯骂过众神后，众神便立马下发了一个惩戒任务，可见祂们的心眼极小，完全没有自己这般大度。 “当然！您怎么会把它当成一个问句？难不成已经受到了堕落的侵染吗？”瑞雅紧皱着眉头，对罗格思的反问无比疑惑。 “不不不，只是哪怕被定位为邪神的存在，终归也是神明，你如此出言侮辱，就不怕会招来神罚吗？”罗格思很是好心地提醒道。 “就如你说的，邪神也是神，怎会无缘无故将目光停留在现世，而且哪怕邪神们在看着，我也会说祂们的卑劣。”瑞雅的神情流露出轻蔑与讥讽，仿佛在嘲笑罗格思的胆小。 【欢宴之主对瑞雅进行了赐福，她在未来一天内的笑容都会变得无比迷人，且对利乌斯特攻。】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欢宴之主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投来目光。】 【其余众神对此发出了赞叹，同时向您表述着祂们的慷慨。】 罗格思看着提示框中的信息，感到无比意外，他本以为会针对瑞雅发布惩戒任务，却没想到居然是赐福，不禁感慨起了无底坑中还是好神多啊。 而作为受赐者的瑞雅脸色已然陷入僵硬，她的嘴唇不断张合，眼中有着满溢而出的惊惧与莫大的抵触，就恍如她遭到了何种终极侮辱一般。 (本章完) ------------ 第九十三章 罗格思的善行（4k） 无底诸神的赐福大多是有其代价的，尤其是当受赐者对无底坑“从无任何贡献之时”，这份被施予的恩惠，往往就会显得不像真正的赐福，而更类于击中心底最薄弱处的诅咒。 就如瑞雅所受之福，她但凡使用欢宴之主的能力，使得利乌斯在当天因她的笑容而生出“好感”，那么她必然会牢记这份“便利”与“幸福”。 可按照无底坑诸神的德性，一旦赐福消散，利乌斯对瑞雅的“好感”也必然会随之消弭。 再之后，瑞雅的脑海中只要浮出一丝试图重新寻回这份感觉的念头，那她，就完蛋了。 更何况瑞雅作为万神殿的正统侍神祭祀，受到无底坑的赐福，不仅称得上是一种极大的羞辱，还伴随着很多难知的后患，且大多肯定会来自她所侍奉的万神殿。 而这就是无底坑诸神的恩惠，这就是来自无底坑的善意。 也就如罗格思这般心智坚定，且向无底坑献祭过诸如命定者凯文、失序渊的游戏之灵、搞崩过一位血脉尊贵的侍神祭祀信仰，以及彻底获得无底坑认可与眷顾之人，才可真正享受到所谓的“恩惠”。 但哪怕如此，就像戴冠仪式时的危机及其后续的风波，也有着各种各样的隐患，如若不是作为“坑选者”，众神恐怕压根不会给出任何告诫与庇护。 “瑞雅，你怎么了？”利乌斯看着瑞雅那稍显扭曲的僵硬神情，不由问询出声。 “我……我没事。”瑞雅竭力平静着自己混乱无比的思绪，然而当她下意识想露出表示无碍的微笑时，那唇角却如同被一根隐形线牵住一样，将还未上翘的弧度牢牢禁锢在她的唇边。 “真的吗？”利乌斯认真看着瑞雅的面庞，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忧。 “真的没事。”瑞雅脸上的肌肉紧绷，双手紧攥，咬牙沉声回应道。 万神殿的历史记载中，并非没有祭祀受到过无底坑的赐福，只要不被其诱惑，好好坚定自己的信仰，往后或许还能获得更大的成就。 这是一场试炼，她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加油鼓劲。 “那么祭祀大人，您打算如何进行鉴定呢？使用神术吗？”罗格思从虚空中拽出与自己绑定的魔导书，递至瑞雅面前。 “拿开它！”瑞雅猛然呵斥出声，身体向后倾去。 因为身负赐福的缘故，她能很清晰地从那本书上感受到了浓郁的堕落气息，那是可以使心智滑向堕落的元素，对此刻的她来说尤为危险。 “这……真叫人伤心啊，您也是听闻外界那些谣言而对我有什么偏见吗？”罗格思脸上充满了无奈与忧伤，他温声让瑞雅放松一些，开口问出一个问题： “您听说过在帝国流传的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吗？” 随即他不等回复，讲述起了汉斯给他说过的，那个关于帝都人、南境人与东境人同坐马车的笑话。 “为什么？”瑞雅听到东境人喊了些什么后，恶魔不再追马车时，不禁稍加放下戒备，好奇地问询道。 “因为东境人告诉那只恶魔，它如果再继续跟着跑的话，马上就要见到我了……”罗格思回道。 瑞雅闻言唇角上扬，微笑的弧度下意识逐渐加深，然而就是这个神情，让一旁的利乌斯直接看呆了。 罗格思看着系统跳出他遭受魅惑的提示弹窗，让【无知特典】自动将其屏蔽了过去。 “皇子殿下，您与瑞雅小姐原来是这种关系吗？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呢，不过此刻还在进行盘问，您多少应当将自己的爱意稍稍收敛一点才是。” 他将魔导书收起，很是诚恳地提示利乌斯注意一下场合。 “啊不，我只是，只是觉得刚才的瑞雅很漂亮，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利乌斯瞬间变得紧张而慌乱，他感受到脸颊微微发热，莫名的羞涩从内心渗透开来。 “是啊，瑞雅小姐如此迷人，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美丽，我也忍不住心动地想要发出赞叹了。”罗格思很是认可的颔首言道。 【无底坑数位神明对您演绎的笑话发出赞叹。】 嘎吱—— 话音刚落，卧室的房门便被直接打开，艾莉娜带着露菲亚径直来到罗格思的身旁坐下。 恰在此时，汉斯也领着仆从们端来了诸多糕点与红茶，一一摆放在几人中间的木桌上。 罗格思侧眸看着摆出一张冷脸的艾莉娜，很想提醒她多少先注意一下对皇子殿下的礼仪，不过看着利乌斯那副努力遮掩花痴状态的模样，也就并未多言。 对面的两人都未主动说话，瑞雅的脸色显得无比复杂，偶尔会用余光打量利乌斯的状况，而利乌斯则满脸通红地抓起糕点吃了起来，掩饰的姿态一览无余。 这就是青春啊。 罗格思心中发出感慨，他最喜欢看小情侣们别别扭扭的模样了。 稍微吃过一点后，瑞雅便率先起身告辞，没有再提盘问的事情，而利乌斯也亦步亦趋地随之离去。 “好看吗？”艾莉娜啜过一口红茶，语气莫名地出声问道。 罗格思嘴中咀着糕点，默默颔首，他很喜欢方才因自己的善行而产生的戏剧般的场景，也算为他这几日的枯燥生活添加了少许光彩。 毕竟按照剧情路线，利乌斯是属于一辈子都会选择单身的家伙，瑞雅的一片心意注定会付诸虚无。 此刻他们都能收获原本命运中不会存在的馈赠，也算一桩好事儿了。 至于其代价，就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了。 “因为她笑的很像一只魅魔吗？你对魅魔的喜好已经投射到这种地步了吗？布瑞德伯爵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会变得很担忧吧？”艾莉娜眯眸盯着罗格思，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啊？”罗格思将嘴中食物吞下，不明所以地望向艾莉娜。 “艾莉娜是在问你，那个笑的像魅魔的祭祀好看吗？”露菲亚一边吃着一边嘟囔：“都好笨喔。” 露菲亚的评价让罗格思发出一声轻笑，他又吃过几个点心，擦过嘴后便招来汉斯，让其吩咐仆从收拾餐盘。 艾莉娜而后则默默拽着嘴中还塞着食物的露菲亚返回卧室，面色认真地看着好友：“我想起来伱还有好多基础需要巩固一下。” “因为尴尬，所以要把气撒到我这里吗？”露菲亚瞪着眼睛，瘪嘴委屈道。 可惜这换来的只是艾莉娜更加平淡的表情。 接下来的时日中，寒风不断呼啸而过，可在这寒风遮掩之下，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清新的草香与泥土的气息。 树木们虽然依旧枯黄萧瑟，但迈进春天的脚步无疑在渐渐加快，一股从冷冽中挣扎而出的活力也随着树枝上嫩绿的芽点开始绽放，犹如碧玉般的新绿点缀着单调的背景。 瑞雅自初次见过罗格思后，便再未出现于罗格思眼前，她跟着利乌斯在伯爵宅邸中安住下来，无底坑众神从那次过后也未再过多投来目光。 灭世灾厄的风波随时间流逝慢慢平息，万神殿不再投入更多无用的劳作，众多人员逐步从东境撤离。 而关于德蒙特伯爵的事项，皇室给出了让其拿出领地财产赔付布瑞德家的惩罚，但自从与皇室揭开矛盾后，东境诸多贵族早已在布瑞德伯爵的带领下将手直接伸进了德蒙特领，这与其说惩戒，更像是皇室捏着鼻子顺势而为。 所以更加具体的判罚，也进入到了僵持与拖延的状态之中。 皇帝宫廷内部对于究竟要不要剥夺德蒙特爵位的剧烈争执，已然成为了诸多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是在这场争执之中，第一皇子那糊裱匠般的政治天赋与其原本就有的优秀政治手腕也从中凸显而出，就是因为他的斡旋，诸多采邑贵族们才愿意默认僵持状态的进行。 珀尔图斯·奥古斯德斯，这个帝国中最高贵子嗣的姓名，也因其近日来频繁的政治交际而收获了诸多赞誉。 对于这位皇子不断来回奔波灭火的举动传闻，使得罗格思莫名地感到一丝抵触与厌烦。 在从隆冬迈入初春的时光里，他除了偶尔会听闻局势变化，也时常会与许多学派进行交流，让一些成员答应了会驻留在布瑞德家提供的场地中进行学术研究。 同时他也把许多对莫比乌斯环的成果教给家族中的研究者们，只是库力教授给予他的发明，在没有经过其同意前，也并未公开出来。 期间尤妮斯家族送来的赔礼让布瑞德伯爵都感到一阵惊愕，他偶尔就会询问罗格思与这位南境的贵族子嗣究竟有什么关系，以及还有哪些他不知道的贵族大小姐，要求罗格思一定要给他细细回答。 费劲解释过驱魔夜的境遇后，布瑞德伯爵才充满遗憾的放开了对自己儿子的纠缠。 直至临近开学之时，利乌斯突然向罗格思提出，他要代表万神殿前往圣赫尔忒进行研学，瑞雅也会一起跟随。 圣赫尔忒的学员名额对皇室和万神殿都有留出空余，但不同于皇室有可能会送子嗣入学，万神殿基本没有搭理过这个馈赠。 或许是为了正好方便监视罗格思，或许是不想直接驳斥利乌斯的请求，也或许因为魔法学界近些时日不断突破的境况，使得万神殿做出了这个违反传统的决定。 …… 天色一片灰蒙蒙的，太阳尚未完全冲破云层，空中呈现出浅灰色的底色，给人一种静谧而朦胧的感觉。 大地仍然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霜雾中，显得清冷和宁静。 罗格思将头伸出窗帘打量天色，而后回身不断摇晃躺在床上睡意正酣的露菲亚：“快醒醒！再睡就赶不上开学仪式了！” 随即他又朝着正在盥洗室刷牙的艾莉娜高声问道：“你把我的帆布包扔在哪里了？！我昨晚还放在床角的！”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被露菲亚一脚踢在床下了！你自己去床底找找！”艾莉娜含糊而不满的回应从盥洗室中传出。 雷厄伊德亲王夫妇与德温夫妇走后并未带走露菲亚与艾莉娜，这两人便也顺理成章的一直赖在罗格思的卧室中，就如在圣赫尔忒一般。 “你说的包是这个吗？”露菲亚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被窝中掏出一个漆黑帆布包来。 “你睡觉的时候不要什么都抱啊，这东西抱着能舒服吗？”罗格思拿过背包打开翻查了一下里面的物什，见到再次躺下将要进入睡眠的露菲亚，又抓着对方肩膀不停摇晃起来。 将她彻底唤醒，罗格思才去忙自己的准备。 一阵折腾过后，三人收拾好行装，齐齐换好制服，拿出了学院的召回通知书，将手指按在了学院徽记之上。 “你这家伙究竟收到了多少赌约？开学后的首席重选应该也是个麻烦吧？”艾莉娜看着手中信封上的学院徽章，开始缓缓注入魔力。 开学后的学院首席需要重新选定，而第三皇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提前向罗格思寄信发来了一个赌斗邀请，以罗格思可以谅解德蒙特伯爵的所作所为，并促使卡斯帕尔能顺利继承爵位当筹码。 除此之外，爱丽丝也再次因为化影魔而向罗格思提出了赌约，约在开学后的魔咒比斗赛事中。 “麻烦估计远不止这些。”罗格思耸肩回应。 随着魔法辉光的亮起，三人之间也没再多说什么。 无数个蝌蚪般的发光符号从通知书上的徽记中飞出，它们编织成一个个图案瑰丽的圆盘，聚拢在三人各自脚下。 【希尔米学院召回通知书对您发动传送魔法，您即将被送往至希尔米学院宿舍区。】 熟悉的恶心感从身体中涌现，罗格思在视野变换后，翠绿的大草坪随之映入眼帘。 一对雄壮狰狞的鹿角也跟着在他眼前浮现，径直朝着他顶了过来。 罗格思眼疾手快地拉过恰好伫在旁的德利克，朝着伊德鲁尔就推了过去。 (本章完) ------------ 第九十四章 开学的收获（4k） 德利克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胸前传来一股巨力，随即他眼前的天地倒转，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直直摔在了伊德鲁尔身后的草地上。 “好久不见，思念真是一种难言的痛苦，煎熬了老夫一整个冬天。”伊德鲁尔没去管身后狼狈爬起的德利克，他亲切地揽住罗格思的臂膀，将他引向大树图书馆： “看！这是老夫为你立的碑，感觉如何？” 罗格思顺势看去，只见树洞大门旁立有一块高大的石碑，碑面呈现出古老的灰白色调，时而微微闪烁着阳光的折射。 其表面平滑而质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唯有以古兰铎纳语刻印着的一行行箴言，正是《翠玉录》的内容。 他盯着箴言上那雕刻着自己面容的画像，以及画像下的名讳，差点忍不住想吐槽一句自己这都还没死呢。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罗格思抬头看着和蔼的伊德鲁尔，他知道这教授无事献殷勤时，必定有所图谋。 “只是一个假期没见，你好像又成长不少，碑上的画像之后还会根据情况进行更改的，这个你可以尽管放心。”伊德鲁尔捋着自己的胡须，他见到那罗格思那神色不改的面容，微清了下自己的嗓子，挥手召起一道隔音屏障： “咳，也不瞒伱了，你应该知晓开学后会进行选课，希望你能选择老夫开设的魔植课。” “还有呢？”罗格思屈指轻捏下巴，继续接着问道。 “还有啊……你和雅兰娜研究语言学，和库力推演魔法阵，半年过去了，怎么都该和老夫这个学院长做一下深入交流了吧。”伊德鲁尔笑的很是慈祥，从袖口中掏出一颗苹果递了过去。 “还有呢？”罗格思很是熟练地接过苹果收进袖袋，话语不变接着出声。 “最后就是关于首席重选，这次副校长说希尔米学院只能选定一个首席，但允许多设置一位副首席。 “因为之后的有些竞赛中，首席都可以获得相对优待，希尔米学院双首席的规制会破坏公平。”伊德鲁尔仔细打量着罗格思的反应，缓缓言道。 “所以想让我做这个新设的副首席？”罗格思语气莫名地询问。 他和爱丽丝成为双首席时，伊德鲁尔就说过这是实验性质，所以目前的状况也算情理之中。 伊德鲁尔教授大概是怕自己知道当不成首席后，会毫不犹豫地跳去其他学院吧。 而且除此以外，恐怕不仅是首席在往后竞赛中会有优待，还有圣女院和魔王院的对立日益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趁此机会进行弥合，那分裂必然再没可能有所弥补。 毕竟其他学院在团体竞赛中都在精诚团结，而希尔米院却会因为内讧打成一团，确实对往后的发展极其不利。 “这不还没彻底确定吗，日后再有什么变化，老夫都会同你说的。”伊德鲁尔的回复很是含糊，没有一口咬定的意思。 “我明白了。”罗格思点头表示明了，同时也在心中思索起了，如果跳去其他学院，那自己对魔王院的培养是不是会变成难以收回的沉没成本。 至于所谓的副首席，他则完全没有兴趣。 假期讨伐本笃苦修院的小灾厄宿主时，他就明显察觉到了自己不少短板。 而要想针对这些短板进行大幅度提高的话，源源不断的学分是必不可少的珍贵助力。 “别想太多，一切都没定下来呢，老夫会多与副校长周旋一下的。”伊德鲁尔看着罗格思琢磨的样子，赶忙再次重申道。 “好的。”罗格思乖巧地诚恳颔首。 伊德鲁尔连着嘱咐过罗格思几句后，才转身欢迎起到校的同学们。 随后大家将行李放回宿舍，结伴前往大礼堂，听了一次副校长的开学演说，直至中午在礼堂中吃过餐点，众学员才各自起身准备返回自己的宿舍。 当罗格思与艾莉娜、露菲亚刚刚踏出礼堂时，一位身穿土黄色学院袍，有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俊秀男生伸手拦住了他们。 并不是在拦罗格思，看其目光，更像是冲着艾莉娜而来的。 “克尔文斯首席？有什么事情吗？”艾莉娜微微蹙眉，语气不善地发出疑问。 自从上学期这位莫洛斯特学院的首席邀请她共进晚餐，却被她以魔咒对决用水蒸气冲过一次后，对方就再也没主动找寻过她。 “能否请艾莉娜小姐再同我进行一场魔咒对决？我想为马上到来的赛事多做些准备。 “以及关于罗格思棋的棋艺，在假期我也磨练了很久，真心期望能同你进行一场上学期未完成的对弈。”克尔文斯先是同罗格思三人一一打过招呼，而后倾身抚胸向艾莉娜请求道。 “你为什么不找我身旁这位，无论是魔咒水平，亦或者棋艺，他都是更好的对手吧？”艾莉娜侧眸看向罗格思，语气平平地提醒道。 罗格思一脸好奇地看着克尔文斯，对方在游戏中也算有着不小的戏份，且是越到后期出场越多的人物，还拥有着神经刀的外号。 只因为对方的发挥异常飘忽，你永远不知道他可以赢过谁，也永远不晓得他能输给谁。 强时他可以用魔咒技巧短暂的抗衡圣女，弱时又会被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暴打，作战状态就宛如在开盲盒一般。 不过这种属性在面对拥有【预知特典】的艾莉娜时，算称得上被天克了。 “遇到麻烦了吗？”爱丽丝快步走到罗格思的身边，凝眸盯着克尔文斯。 在她身后还有尤妮斯与一众圣女院的学员，也顺势围了上来。 之后德利克与诸多魔王院的学员同样逐渐凑到了周围，皆是用打量的目光扫视着克尔文斯。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其他院的同学们也抱着看戏的心态站在了外围，好奇地打听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麻烦。”罗格思摇头回应，而后他抬手搭上身前少年的肩膀，很是亲切地询问道：“克尔文斯首席，你现在有多少学分？” “什么？”克尔文斯还在疑惑圣女那眼神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敌意，突然又被这个问题一下子问懵了。 “魔咒对决可能需要缓缓，但罗格思棋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来下的，只是大家都知道开学后的时间会变得比以往更宝贵，所以你总得有点表示吧？”罗格思搓着自己的手指，很是认真地做出提示。 “我上学期还剩下一千多……”克尔文斯下意识回道。 “那够我们下很多盘了，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现在请先付一下学分吧。”罗格思听闻数字后开始热情地讲道：“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作为第一个通晓罗格思棋的人，绝对能带给你远超其他人的对弈经历。” “可是开学后还有……”克尔文斯面色纠结地想要拒绝，然而很快又被打断。 “你只想从别人那里索取，而不想有任何付出吗？”罗格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怒意与轻蔑，好似对这种行径很是鄙夷。 “但……”克尔文斯并非不愿付出一定的报酬，但面对马上到来的赛事，显然魔咒对决的经验比罗格思棋更加重要。 而且他自觉与罗格思的实力差距极大，经历毫无胜算的碾压性失败，也不一定真的能收获何种提升。 “抛开事实不谈，你难道就不觉得你这种妄图贪墨他人时间与精力的行为很可耻吗？ “这就是你作为莫洛斯特院首席的道德吗？如果你领导下的学员知晓你这让人厌恶的品性，还愿意继续拥护你吗？ “克尔文斯，如此的贪婪注定会遭遇悲惨的未来，你要听劝啊！” 罗格思的眸中充满了关切和痛心，用真挚的声调说着一句句诚恳而坚定的谆谆教诲。 “我给！别说了，别说了……”克尔文斯感受着周遭人群愈加异样的目光，尤其中间还有许多莫洛斯特院的学员，干脆利落地拿出学院徽章，同罗格思的碰触之后，便立马转身离开了现场。 罗格思检查了下一千学分的入账，满意地向对方挥手告别。 上次开学他被处罚了一千学分，而这次却收获满满，真可谓事实流转难料。 “原来他是个好人啊。”爱丽丝望着克尔文斯从人群中挤出的背影，略带自责地呢喃一句，随即又看向罗格思，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轻声问询：“可以把戒指给我吗？” 罗格思闻言干脆地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银戒，还回了爱丽丝的手中。 “我以后肯定会送你一枚的。”爱丽丝的手掌缓缓握紧，她的唇角微扬，展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像立誓言般做出承诺。 原本还在四处观察人群中奥古斯德斯院学员的艾莉娜，回头看向这幅场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一把拉起罗格思的手臂，不由分说地迈向了宿舍的方向。 “你们首席，刚才是不是被罗格思敲诈了。” 有兰铎纳院的学员注视着罗格思逐渐远去后，不禁向身旁莫洛斯特院的学员出声问道。 “肯定啊！我刚才给首席递眼神让他快找机会走开，没想到他给的更快了！”那学员颇为遗憾地恨恨言道，但随即又发出疑惑：“可罗格思后来又给了圣女一枚戒指，他们两人该不会真的……” 兰铎纳院学员看着还未走远的诸多圣女院学员，并未做出任何回答，只是轻轻耸了下肩头。 …… 罗格思的小木屋并未有太多变化，甚至都未积下任何灰尘，似是没有因时间的袭扰而产生任何改变。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点燃壁炉，虽然初春的苗头已有显露，但寒气依旧还未散去。 当熊熊烈焰旺盛燃起，伴随着清脆的爆裂声，温暖的空气从壁炉中流出，填满了整个房间，祛除着经久不散的寒意。 “你们没有自己的宿舍吗？” 他看向盘坐在沙发上、靠近壁炉的艾莉娜与露菲亚，落坐在两人身旁后，语气无奈道。 “伊德鲁尔教授亲自找你讲话时，是不是说了首席重选的事项？”艾莉娜没有理会罗格思的吐槽，转而问道。 “是。”罗格思点头。 “能让教授专门找你讲述，应该是这次首席只能留下一人对吧？ “那你是打算彻底击败爱丽丝，还是我们直接转院？还有那个第三皇子，什么时候可以真正教训他一下，让他变得安静一些，别像苍蝇一般经常搞些烦人的手段出来。” 艾莉娜揉着额角，语调中有着毫无遮掩的火气，也不知是因克尔文斯的骚扰，还是更多的东西。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首席的事情有点麻烦，不过第三皇子那边，我倒是已经有些许想法了。” 罗格思靠在沙发那柔软的靠背之上，他阖着眼眸，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感受过少许安逸后徐徐回道。 驱魔夜时，第三皇子派来拦截自己的艾迪斯可还欠着自己的债务，此时或许该是偿还的时刻了。 这次是艾莉娜，那么下次可能就是露菲亚，甚至更多源源不断同自己有关的人会遭到乱七八糟的算计，恼人的苍蝇确实得早些让其安静点才好。 然而当他思索着接下来能做些什么时，脖颈处突然传来了一股温热的触感，随即几许刺痛跟着袭来。 “我说你……”罗格思叹息着张开双眼，侧眸瞥向一脸无事模样的艾莉娜。 没等他继续多说什么，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又是什么事？” 罗格思起身绕过沙发前的矮桌，待他打开房门时，门外站着让他颇感意外的两人。 德利克正额头紧锁地在屋外来回踱步，他的脸上满是忧虑与焦急，眼中透露着深深的不安。 见到罗格思后，他宛如找到救星般上前想要握手，但又考虑到礼仪硬生生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 除他之外，还有爱丽丝也带着苦恼的神情立于门外，只是随着她的视线落在罗格思的脖颈处时，眸中的苦恼顷刻凝滞，嘴唇微抿起来。 (本章完) ------------ 第九十五章 情感辅导进行中（4k） 寒风轻轻吹起爱丽丝纤细的发丝，她犹豫少许，还是伸指点向了罗格思的颈间。 【爱丽丝对您发动了疗愈特典，您颈部的淤痕已被治愈。】 罗格思抬手摸了下自己脖颈，随口道了声谢，跟着回头冲屋内的艾莉娜与露菲亚喊过一句，待她们两人准备妥当后，便将门外的爱丽丝与德利克请进了屋内。 他的客厅内只有沙发与桌子，并未太多招待用的家具。 然而艾莉娜与露菲亚似乎都很是抵触别人坐在沙发之上，像是防备外人即将入侵自己领地的守护者一般。 罗格思不太明白她们的操作，明明上学期爱丽丝也并不是没坐过沙发。 但面对明显有事找自己的同学，让人家站着终归不太得体，幸好爱丽丝并无太多介怀，甚至还贴心的用特典，将几根全新的木柴变做了一张五角桌和几个木凳的模样，为罗格思空旷的宿舍增添了几样物什。 火苗不断地舔舐着壁炉内的柴薪，发出微小的爆裂噼啪声。 罗格思扫过围坐在桌周的几人，尤其是当身旁的艾莉娜目光不时打量自己脖颈时，他心中顿起几许防备，生怕对方又不顾场合的再来咬上一口。 “首席，尤妮斯遇到麻烦了！她在假期时被一个奥古斯德斯院的家伙给骗了，现在那家伙叫走了尤妮斯，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德利克看着迟迟无人开口，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张口言道。 “尤妮斯被骗了什么呢？为什么你要这么担心？”坐在罗格思另一侧的露菲亚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她肯定是被那个不怀好心的家伙给欺骗感情了！”德利克的表情凝重而纠结，言辞间无比笃定，用满是希冀的眼神直直注视着罗格思。 “那你为什么不去打那骗子一顿？反而要来找我呢。”罗格思出声道。 他对这关于尤妮斯的事件倒不意外，能让德利克和爱丽丝一同找上门来的唯一可能，也就只能因为这个人了。 “直接实施暴力不太好吧？至于为什么找您……”德利克闻言有点踌躇，随即他余光稍稍看过除罗格思外的三人，接着以确信的语气道：“以您的经验，肯定能完美解决的。” “那你眼光还蛮准的。”罗格思很是认可地点头同意。 虽然两世为人的他并没什么情感经历，但前世从小到大，的确会常有小伙伴来找他进行情感方面的咨询。 凡是经过他分析的好友，都会很容易察觉到独立性自尊的重要性，并且快速走出负面情绪的困扰，开展全身心丰富自我的光辉旅途。 尤其是在大学期间的舍友们，更是将他的建议捧为经典四处散播，惹得他们时常可以跟班里失去女友的兄弟们打成一片。 看在爱丽丝与德利克都来找到自己，且尤妮斯假期运来的赔付也算可观的情况下，他觉得可以慷慨地帮上一帮。 “德利克同学，我觉得伱对某些事情似乎有些较大的误解。”艾莉娜看着对方那焦急的模样，联想到罗格思日常中的各种恼人发言，很是真诚且怜悯地做出提醒。 “我们来解释一下缘由，稍微募集些方法就好，不用刻意劳烦罗格思帮忙谋划的。”爱丽丝想着前两年多罗格思追求自己时的各种作为，难得地附和起了艾莉娜。 “德利克同学如若能把那个被你当成骗子的家伙找来，让他听从罗格思的建议，或许也能很快解决问题。”露菲亚看着两人对德利克的劝诫，眸光微转，同样举手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确实能算一个解决途径。”艾莉娜颔首附议。 “但会很麻烦吧。”爱丽丝也没有否认，只是眉宇间有着思索。 罗格思听到几人一唱一和，嘴角微撇，并未主动去辩驳什么。 毕竟群氓总是会下意识抵触智慧者的发言，这是他们不可挪移的根性。 德利克则仿佛被重建了一次世界观，他觉得圣女与时常跟在罗格思身边的两人的建议还是颇为重要的，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犹疑。 “那个骗子叫帕西玛·帕斯凯，与我们同年级，来自一个传统的贵族家庭，他与第三皇子走的很近。 “听尤妮斯说，她在假期间的宴会上认识的对方，后来结伴进行过一次游猎，对方在过程中帮过很多次尤妮斯。 “但我的直感告诉我，他接近尤妮斯一定是有图谋的。” 爱丽丝察觉到罗格思的神情，赶忙把话题引回正轨，解释起了事情的来由。 罗格思听闻帕西玛的名讳微微蹙起眉头，随即从袖袋中取出单片眼镜戴在左眼，浏览起了其信息。 正常发展，尤妮斯在未来几年确实会与帕西玛产生交际，且有一条支线中，他们两人在大后期还能成为伴侣。 但那是第一皇子登位后，用以拉拢南境贵族才发展出的情节。 罗格思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单纯是第三皇子的又一次激情决策，可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煽动，有太多剧情或许开始大幅度暴走了。 如此推敲，第三皇子急切地想同他光明正大的较量，为受庇护的卡斯帕尔争取利益的举动，或许也有巩固对方在奥古斯德斯院地位的因素。 “不能将这件事情直接告知尤妮斯吗？作为圣女和好友的你，直接进行劝诫和阻挡，应该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吧？” 艾莉娜见到罗格思掏出单片眼镜开始思索的动作，神色从原本的放松变得郑重不少，出声正经提议道。 “强行的拆散与增加阻隔只能适得其反，说不定反而会增进尤妮斯想要更多地了解对方的欲望。”爱丽丝很是干脆地发出驳斥，似乎对此深有体验一般。 “爱丽丝说的对，有一对名叫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情侣，就是这样愈发恩爱的。”罗格思颔首表示同意。 单方面的禁止和掩饰极有可能会造成逆反现象，这样很容易勾起对方的好奇心，反倒促使对方利用一切渠道去获取更多被掩盖的信息。 话音刚落，脚面就传来一阵痛楚，他侧眸看向满脸冷漠的艾莉娜，嘴角微抽着抬腿把对方压来的脚给撞开。 “不如德利克同学时常多注意一下尤妮斯与帕西玛，等看到气氛有异常时，就上前打破他们的谈话，必要时也可以将尤妮斯叫走。”爱丽丝稍作斟酌着提议道。 “你这么做只会让帕西玛加强戒备，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多激进的行动，加快推进两人的亲密呢。”艾莉娜眉尾轻挑，不屑地轻笑一声。 随后两人开始了各种意见的提及与各种针对性的驳斥，话题逐渐从尤妮斯上升到了何为体面、何为尊重、何为真正的情感…… 德利克一开始听的很是仔细，但越往后他越是听不明白，总觉得好像并不是真的在讨论尤妮斯相关的问题。 他看向竖指轻推单片眼镜、陷入沉思不知在琢磨什么的罗格思，以及神色依旧认真，不住地用指尖点在桌面，似是在记忆着什么的露菲亚……他在这一时间陷入到了短促的迷茫之中。 “很抱歉麻烦大家了，”德利克找到一个交谈间的短暂停顿，起身鞠躬致谢，似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个骗子现在还并未对尤妮斯做什么，所以我们不好直接拆穿对方，我也会努力注意点尤妮斯的情况。 “只是如果圣女不在场的话，我要怎么才能破坏尤妮斯和帕西玛的谈话呢？” 罗格思闻言稍稍从第一皇子的繁多信息中抽神，顺嘴回了一句：“你说要拉她去吃苹果派就行了。” 然而话语刚刚出口就引来爱丽丝忍不住的轻笑，以及脚面传来的比上次更甚的痛感。 “这种拙劣的借口真的有用吗？”德利克的嘴唇微微蠕动，还是硬着头皮发出了对自己首席的质疑。 “那你可以自己再想一个，顺便多关注一下那个帕西玛的动向，还可以找魔王院的一些同学打听下对方的交际情况，看看他是否真的在全力支持第三皇子。 “爱丽丝在日常也多同尤妮斯交流下，问问帕西玛有无向尤妮斯探听你的消息。” 罗格思一边不断地抬脚试图踩回去，一边说着自己的嘱咐。 按他在剧情中对第一皇子的认知，对方不像是会使出类似第三皇子那般伎俩的人，但帕西玛的出现加上最近第一皇子的活跃，又让罗格思忍不住朝着对方身上想去。 “加油，你与尤妮斯有着长久深厚的感情，或许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增进情谊呢。”爱丽丝看着忧愁不减的德利克，以鼓励般的语气说道。 “但尤妮斯终归伤害过你吧？不能因为少许弥合就忘却旧日的伤痕，要小心重归命运的歧途。 “适当的帮助就已经能体现你的良善了，没必要为了无关于自己的事情而付出过多的心血，那样只能徒增疲劳。”艾莉娜语气既严肃又平静，诚恳地发出告诫。 “我明白的。”德利克的眸光游移不定，瞳中透出困扰和迷茫，似乎因艾莉娜的话语在内心生出了许多冲突和矛盾。 他最后再次鞠躬发出致谢，而后匆匆告别几人，像是要赶去探寻尤妮斯的情况去了。 爱丽丝没立即离开，而是坐着同罗格思闲聊起来，中间多次问询化影魔的近况，并表达了夺回化影魔的决心。 看着对方那坚定的态势，罗格思也慢慢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众所周知，一旦世界的主人公爆发出类似充满信念一般的坚决神情，那么这位主人公绝对能获得极为不讲理的各种buff加持，且是面对危机情况可以不停叠加的那种。 直到黄昏逐渐降临时，爱丽丝才缓缓离去。 罗格思刚起身舒展了下身姿，艾莉娜便挥手召出一道魔力，将木桌与木凳切成了一堆碎柴，利落地全数扔进了壁炉之中，顿时引起了一片轰鸣。 木柴互相摩挲碰撞，火苗从碎柴中舔舐而上，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烟雾弥漫在房间里，带来一股独特的木香。 三人重新窝回沙发，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开学后的选课，随后罗格思与艾莉娜都取来空间魔法相关的大部头书籍，而露菲亚则靠着扶手逐渐进入小憩。 天空阴沉沉的，笼罩在一层厚重的灰色云层下，寒冷的空气来回呼啸，宛如冬季不愿彻底离开这片土地的最后呐喊。 翌日，雅兰娜与库力前来罗格思的宿舍进行了拜访。 他们也没纠结有无坐的地方，只是站在客厅中，各自亲切地拉着罗格思的臂膀，不停诉说希尔米学院首席只能余下一位的遗憾，话里话外时刻提醒着爱丽丝不可能被剥夺首席之位，所以罗格思可以尽早准备转院的事宜。 并且承诺只要罗格思能来到他们的学院，哪怕首席已经选定都可以重赛，保证罗格思能登上首席之位。 魔王院在上学期的进步和学分优势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罗格思于同学中的名声可能有一点不太好，但他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一位本身拥有才能，又具备领导能力的学员，在学院长眼中的价值只会被无限放大。 库力直言罗格思完全可以提出任何关于学院生活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哪怕专门为罗格思新建一幢宿舍都没有问题。 而雅兰娜则更加直接，言说罗格思可以和她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能方便她进行全方位的私人辅导。 只是随着不断前来拜访的各院长和教授们打乱了他们的陈述，加之伊德鲁尔的匆忙出现，让罗格思的宿舍一瞬陷入到了争执的喧哗中。 艾莉娜见到情况逐渐不对，早早拉着露菲亚回到了她们的木屋。 “请问，怎样才有可能在圣赫尔忒新立一所学院呢？” 罗格思看着身周冲突愈发激烈的教授们，思索着道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本章完) ------------ 第九十六章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4k4） 宿舍内呈现出一霎的寂静，仿佛时间也被定格在这片刻的宁静里。 随即库力看着罗格思那认真的神情，也不管其他教授们是何神色，笼统地做出了解释： “首先你得获得圣赫尔忒研究员的资格，然后担当助教积攒一定的授课经验，之后逐步担任正式讲师、导师、甚至于教授助理，才算真正达到了有资格统筹部分学院事务的位置。 “再之后，副教授、教授、甚至于教务长都是必经的过程，没有这些职位经验的打磨，你不可能有能力执掌一所学院。 “而这些，仅仅是你能成为学院长最基础的标准，想要建立学院，则还需更多除此之外的条件。” 罗格思面色表露感谢，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些要求，他并非一时起兴，而是真有此类想法。 如果按照他先前的设想，试图建立一个魔法学界的学术共同体，那么就必须在魔法学界获得一个足够有份量的身份。 虽说他已经有了“小贤者”这个不轻不重的虚名，但在假期同诸多学派魔法师探讨的过程中，对方明显只给予了名声上的尊重，便再无更多了。 话语权这种东西要求的不仅是最基本的实力，还要有相对应的势力甚至于某方的背书与认可，而圣赫尔忒这个庞然大物就显得无比合适。 果然纠结学院首席之类的还是太过狭隘了，自己该在这里谋求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才对。 “成为研究员要有至少一位副教授的举荐，还要通过诸多考核，但我作为学院长，可以直接进行推荐，考核流程也会省掉很多乱七八糟的步骤。 “孩子，伱已经有了诸多惊艳的学术成果，完全可以直接来担任我的研究助理，再由我来帮你成为研究员，此后我们只要不断产出更多的成就，你绝对能达到教授的位置。 “而能成立一个完整的学科派系，那么建立学院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雅兰娜看到了罗格思的思索，抢在所有人之前抛出了橄榄枝。 圣赫尔忒已经数百年没有再新建过学院了，她虽然觉得以罗格思未来的成就或许能完成这一壮举，但就当前十四岁的罗格思来说，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毕竟罗格思固然打开了语言学的大门，但也仅仅是初步而已，没有长久的积累，怎么可能建立一个完整的学科派系。 哪怕这孩子再妖孽，除非他现在就已经有了一整套齐备的体系，不然这必定是成年后才能真正开始考虑的事情。 但这些并不妨碍雅兰娜利用这一点展现诚意和拉拢，尽管罗格思再聪明，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她觉得终归是得要哄一下对方的。 其他教授们瞬间便明白了雅兰娜的用意，立即跟着说出了自己的许诺。 因为学院长这一身份注定能给出比普通教授更多的便利，所以许多教授们为了竞争而画出来的大甜饼也愈发离谱，遭到了学院长们接连不断的解释与驳斥。 “诸位尊贵的学院长们，诚信是一个人的命脉，是一切价值的根基，是我能得以保持得最高尚的东西。 “我已向伊德鲁尔教授表明过我会留在希尔米学院，如若我此时再选择其他的学院，那么就将是我的失信。” 罗格思抚胸倾身，诚恳地说出这么一番让诸多学院长都感到熟悉的话语。 其余首次听闻这番言语的教授们也是一顿，看向罗格思的目光变得愈发炙热起来。 方才他们都听到了各学院长们为邀请罗格思前往自己的学院，从而开出了多么优异的价码，然而这孩子居然宁可丢掉首席之位，也能这般果断地拒绝。 可见罗格思究竟是多么的“守信”与“忠诚”，这对于教授们来说，也更坚定了他们投资的决心。 被众教授挤在边角的伊德鲁尔怔然凝视着罗格思，他的眼神逐渐明亮，眼中泛起了感动的眸光，微微咧开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默默闭上。 最终罗格思也没有答应会成为哪位学院长的研究助理，在许多教授们承诺愿意联名举荐后，学院长们也没办法再或利诱、或哄骗的引导罗格思做出选择。 “哪怕你是一位普通学员，但只要能让同院生们乐意配合，也可以继续施行首席的权柄，老夫不会在意这种逾矩，万一遭到校方的问责，老夫也会努力帮你挡下来的。” 当教授们逐渐散去之时，伊德鲁尔才抚上罗格思的肩膀，以严肃而坚定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承诺。 “感谢教授，我会铭记您的恩情。”罗格思低头致谢，他方才说自己愿意留在希尔米学院时，就已然想到了这一层，但能加上伊德鲁尔学院长的承诺，便也更有保证了。 直到教授们尽数离开时，他努力伸了一个懒腰，脑海中盘旋着如何快速晋升职称的想法。 如果直接搬出《普通语言学教程》，恐怕难免会引起诸多猜测与质疑，毕竟这本书是索绪尔的同事和学生们，梳理了这位大师长久以来的硕果才成就的奠基经典。 罗格思可以碎片性的阐述诸多想法，但如若一下子掏出一本奠基式的著作，就有点太过微妙，更何况书中很多事例都来自前世，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完美统合，还需更多的润色。 但按部就班来的话，似乎又有点太过漫长了，剧情逐渐暴走的情况下，他也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何种隐雷出现，必须得快速积攒些除自身实力外的其他东西当做手牌以备不患才行。 说到实力，他觉得也该去趟图书馆找些相关书籍来借阅了。 侦测类魔法是必须要尽快修习的，攻击手段也得多些种类， 他之所以在家中时没有找家族帮忙，就是为了使用圣赫尔忒更优质的资源打一个更坚实的基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体质。 罗格思自觉自己的体质放在同龄魔法师中已经算出众了，但是在打本笃苦修院的小灾厄宿主时，同爱丽丝、艾莉娜与利乌斯这三人相比，又似乎显得有点不堪。 当他啃着伊德鲁尔留下的苹果，正准备出门时，房门被铛铛叩响，他打开门扉后，利乌斯的身影跟着映入眼帘。 “中午好，能请你带我游览一下圣赫尔忒吗？”利乌斯依旧身穿斜裹着祭祀长袍，出声打着招呼。 “可以的，正好我要去图书馆，结伴走吧。”罗格思关好房门微微颔首，随后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精神面貌，出声问道：“看起来你精神好了很多啊，那个一直跟着你的祭祀小姐呢？” “她在帮我处理很多研学相关的手续。”利乌斯面色复杂地回道。 罗格思稍稍一顿，拍了两下利乌斯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他大概能推敲出一些事情，瑞雅受到欢宴之主的赐福，享受过利乌斯的好感后，必然不可能将其忘却的，但对方估计又不想寻求邪神的恩赐，妄图以自己的能力重获好感，那八成也只会做出许多让利乌斯感到纠结的事情出来了。 利乌斯在一路上都在好奇地观察着希尔米学院宿舍区中那花样繁多的木屋样式，以及疑惑路上学员们远远看向他的目光中为何总是充满怜悯。 难道祭祀在魔法师的眼中，已经变成了需要可怜的存在了吗？ 这种目光好像从他打听罗格思的住处时就有过，而现在则更加明显了不少。 走着走着，他顺着道路回首望去，很快发现了远远缀在身后的艾莉娜与露菲亚，以及同两人若即若离的爱丽丝。 他一边推测着这三位少女是不是也要前往图书馆，需不需要上去打个招呼什么的，一边心中感慨这些魔法学徒的用功程度。 但见到罗格思步履不停的模样，利乌斯也没再多话。 他打听罗格思在圣赫尔忒中的情况时听到了其中不少学员都对罗格思很有成见，说不定罗格思在学院中为了不让污名牵扯上好友，会做出避嫌的举动，自己贸然戳破的话或许就有点太过失礼了。 不多时，一大片翠绿的草坪出现在两人身前，还有草坪中间那一颗数十人都无法合抱，占据了极大视野的参天大树。 “德利克？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呢？”罗格思见到在树洞大门旁左右踱步的德利克，疑惑地出声问道。 “首席好！”德利克闻声立马捶胸问好，而后讲起了尤妮斯与帕西玛一起进到了图书馆，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拆散对方，便一直在这里犹疑。 “大胆一点，你连光明正大的监视都不会做吗？”罗格思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对方的窝囊。 “可那是偷窥吧……”德利克脸上的纠结不散，一副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好的神情。 “这就是你阐述的箴言吗？没想到学院居然还会为你立个碑文。”利乌斯看着树洞大门旁的石碑，带着些许讶异赞叹道。 “他是第二皇子利乌斯·奥古斯德斯。”罗格思先是同德利克介绍了下利乌斯，而后又指着德利克同利乌斯道：“这家伙是我的同学兼好友，也是南方边境侯爵之子，德利克·厄雷。” 德利克赶忙从繁琐的思绪中回神，向着利乌斯见礼，而利乌斯也没有去过多的打量德利克那异于常人的凶狠面容，颔首回礼问好。 “走，我们一起去瞅瞅是什么情况。”罗格思揽着德利克的肩膀，拉着他一起迈入树洞。 利乌斯手中捏着圣赫尔忒纹章样式的信物，同样毫无阻拦的进到了大树图书馆。 “感情问题的话，我其实也有很多见解的。”利乌斯听着德利克的烦恼，很是诚恳地出声道：“最近我也有些这方面的苦恼，但自觉处理的还算不错。” “是这样吗？”德利克被两人夹在中间，半信半疑地看向这位皇子。 “他的见解就是屁精的饱嗝，虽然最近确实有个姑娘时常想获得他的爱意。”罗格思揽着德利克让对方宽心：“但我和他可不一样，我那‘小贤者’的称号可不是虚名。” 德利克看了看左边自信满满的罗格思，又望向右侧一副准备随时出谋划策模样的利乌斯，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莫名强烈的不安感。 一年级生的活动范围大多位于图书馆的一层和二层。 三人在大树内昏黄光线的照耀下，穿过一个个高大而古朴的书架，将一层的借阅区和阅读区都扫视过一遍后，并未发现尤妮斯的身影，便通过螺旋形的楼梯登上了二楼。 不论是在阅读区还是前进途中，都时常能遇见成双成对的学员们。 当前他们所处的年纪，恰好是活力迈入怒放阶段的人生时刻，再加之假期的离别和春日的到来汇聚一起，青春特有的气息在图书馆中好似也有着伴随万物复苏的状态。 直到三人快要步入二层的阅读区时，利乌斯伸手拦住身旁两人，朝着一个方向抬指示意。 罗格思下意识将两人拽往高大书架之后，以遮挡阅读区能够望来的视线，而后探头顺势瞅向那片区域。 那边有着排列整齐的桌椅，每张桌子上都配备着台式油灯。 除了桌椅外，靠树墙处还摆放着不少舒适的沙发和躺椅，以供学员阅读时稍作歇息。 此刻的尤妮斯正与一位有着微卷的棕红长发、眉毛修长而浓密的少年坐在沙发上。 他们腿上都放着一本厚实且敞开的书籍，但皆未阅读，而是在相互低声交流。 同样探头而出的德利克见状攥紧了拳头，额上的青筋都隐约显露而出。 “我能读懂唇语，但这个位置太偏，且离得有点远了。”利乌斯稍稍思索出声道。 “那我们再靠近一点。”罗格思低声发出指令，同时按上了德利克的肩膀：“别急，愤怒只会影响对敌人的判断，更何况他们坐的位置都相隔一个身位呢。” 三人随即靠在书架之后，朝着尤妮斯与帕西玛的位置挪步过去。 只是走着走着，罗格思面前的书架上出现一本名为《魅魔种族分布图鉴与其各部族精神特性研究》的书籍，顺手便扣取了出来。 “太亵渎了……这种书为什么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利乌斯看着罗格思翻开的页面，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地斥责道。 “想要打败敌人，就必须了解敌人，喏，你也看看。”罗格思没去理会利乌斯的言语，取下旁侧名为《梦魔如何从梦中榨取壮年者精力》的书本递给对方。 在利乌斯面色复杂地接过时，三人不远处的书架后方传来些微碰撞的响动，罗格思侧眸望去，见无太多异样，便又翻看着书本向着尤妮斯那边迈去。 走着走着，正垂首看书的他便撞上了利乌斯的后背，他迷惑地抬目看往前方书架拐角处。 只见第三皇子理查德、艾迪斯与卡斯帕尔，正缓缓从书架之后探出头来，一起望向尤妮斯与帕西玛的方向。 理查德很快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他目光顷刻移向打头的利乌斯，以及利乌斯手握着的书籍之上。 而利乌斯也凝视着自己的弟弟，以及趴在自家老弟身后，一脸娇媚模样的卡斯帕尔。 两兄弟相视许久，共同陷入无言。 (本章完) ------------ 第九十七章 罗格思之毒开始蔓延（4k） 【告知！欢宴之主向您投来了目光，祂表示此刻的无言并非心灵的沉默，而是正充斥着更加宽广与充满秩序的美妙情感。】 眼前突然跳出的提示框让罗格思下意识半阖眸子，他猜测这位神明难道是还惦记着卡斯帕尔才来的？亦或是为了其他的东西…… “理查德，哪怕离开宫廷，你也应当注意皇家的体面，起码不能在这种场合……”利乌斯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善意地发出告诫。 第三皇子闻言脸色微僵，他快速地直立起身，借力将卡斯帕尔推开。 他也没想到卡斯帕尔会突然趴在自己背上，更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自己的皇兄。 待眸光扫过利乌斯身后的罗格思与德利克时，他同样斟酌着言道： “皇兄长久待在万神殿中，恐怕还不了解俗世的驳杂，小心沾染上不良的爱好而失足滑向堕落。” 利乌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籍，想要张口解释些什么，但考虑到对罗格思的亏欠，便默默闭上了嘴巴。 接着又是沉默，两兄弟从小到大除了礼仪性的相见，基本没有太多的交流，根本不知在如此尴尬的境况下还能说些什么。 卡斯帕尔看着害死自己父亲的罗格思满脸复杂，而被罗格思立下契约的艾迪斯也同样沉默，唯有德利克挪动身形，瞥见尤妮斯与帕西玛注意到这边动静，准备起身过来查看之时立马陷入到了焦急之中。 “皇子殿下？还有罗……魔王院首席？你们这是在？”帕西玛率先走到此处，见到围在一起的众人，表现的很是吃惊。 东境与皇室的明面对立在贵族圈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格思能和两位皇子走在一起。 而罗格思则是看向了帕西玛单手拿着的《拔咒技艺概述》，以及紧随其后的尤妮斯双臂环抱的《诅咒的一般性解释》。 结合第三皇子明显的不知情、欢宴之主恰巧投来的目光、尤妮斯曾在假期狩猎和眼前这两本书，他便大致推测出了这或许又是一场提前暴发的剧情。 虽然这个剧情的关键道具触发时间点应当还早，但他还是想着找个机会早点提醒下爱丽丝。 “我们准备开研讨会！”德利克看到尤妮斯愈发疑惑的目光，见无人开口，便为自己随便想了一个借口。 “研讨会？”尤妮斯瞄向罗格思与利乌斯手中拿着的书籍，神色一时间变得莫名无比，心中思索着这或许就是这个年纪的男生会做的事情了。 随后众人也因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尤妮斯与帕西玛先接连告别，而第三皇子主动邀请利乌斯前往阅读室，言说有些兄弟之间的事情需要交流。 罗格思瞅着被第三皇子落下的卡斯帕尔和艾迪斯，微笑着吩咐了他们几句，大意是卡斯帕尔可以私下宣扬一下自己对第三皇子的好感，而艾迪斯这个第三皇子的身边人，也得多多助力。 既然皇室喜欢谣言，那他便慷慨地准备先从第三皇子开始，慢慢回馈给对方。 “尤妮斯和帕西玛应该是共同遇到了一个不方便公开的问题，正在一起寻找解决办法，尤妮斯并没有被骗感情。 “你之后也不要尝试去强行拉开他们，可以多去钻研一下诅咒方面的东西，见到尤妮斯在翻查相关资料时，再主动搭下话，说不定就能多些话题，他们两人讨论时也方便加入进去。”罗格思打发走卡斯帕尔与艾迪斯后，同德利克建议道。 “您是如何知道的？”德利克愣愣点头，而后迷茫地问道，但随即他便想到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愚蠢才没看出来，脸色不由愈发沮丧许多。 “伱应该多去发现一下其他女生的美好的之处，没必要在尤妮斯身上花费太多不值得的精力。 “譬如我们院的那个安妮尔就蛮好的，她好像很早就没因你的面貌而刻意躲避过你，还有罗芙琳也不错，长的可爱排名又高，性格也很好，我记得她上学期的座位离你还蛮近的。 “很多时候你对尤妮斯的付出感动不了任何人，只能感动你自己，与其如此，不如多多接触一下别处的鲜花……” 罗格思见到德利克的反应后叹息一声，滔滔不绝地讲起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讲着讲着，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掌便搭上了罗格思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论述。 “你说的鲜花，是指女同学，还是更多的魅魔？”艾莉娜来到罗格思的身侧，侧眸斜睨着他，语气平静地出言问询。 “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是必须要好好纠正的，德利克同学也千万不能被误导了。”随后跟来的爱丽丝眉宇凝重，她的眼神透露着一种郑重和严肃，发出深沉的告诫。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一直在跟着我们吧？”罗格思扫视着三位少女，眉头微蹙，联想到方才的响动后，不由发出质问。 爱丽丝并未做出回应，反而是不断地陈述着罗格思刚才的建议是多么恶劣的道德观，绝对要改掉这种想法。 【欢宴之主期望您可以褪下衣袍，在圣女的面前展露您的魅力与实力，以表达您足以承担数位异性的喜爱。】 “我只是在劝德利克而已，我自己没有这种兴趣。”罗格思熟练地收起提示框，眼见爱丽丝还有继续喋喋不休的样子，便出言回应道。 “真的吗？”爱丽丝闻言再没去看德利克，认真地看向罗格思问道。 “真的。”罗格思耸肩回道。 【爱丽丝发动直感特典，试图对您的言语进行判定。】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动用特典啊？明明之前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都没从特典试探过自己的。 罗格思无语地看着爱丽丝那无比认真的模样，默默选择了通过。 【直感特典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我就知道罗格思不是这样子的坏家伙。”爱丽丝认可地点了点头，一副很是信任他的表情。 “首席，我就先告辞了。”德利克看着被围拢着的罗格思，干脆地告别离去。 罗格思随即想起自己的初衷，在图书馆的漫步中选了许多感知与侦测类魔法技艺的书籍，以及一些关于增强身体机能的附魔类书本。 艾莉娜、露菲亚与爱丽丝也一直跟着罗格思游览选书，共同走出图书馆时，爱丽丝在罗格思的提醒下，去寻找起了尤妮斯，以关注对方的状况与动向。 【欢宴之主觉得您保守的行径很是无趣，祂满是嫌弃地撤离了目光。】 往后的三天中，利乌斯再没来找过罗格思，各院首席也逐渐被各自学院的重选规则正式敲定。 与其他学院不同的是，希尔米院直接让爱丽丝成为了唯一的首席，副首席则被罗格思顺位接替。 在这之前，两院共有的模糊学分也早早地被分发给了曾在布瑞德领参加过邪教徒讨伐的学员手中，校方同样给予了些许奖励性质的学分鼓励。 两院合并的过程中，不少魔王院的学员发出了诸多抗议，因为魔王院共有学分明显比圣女院的高出许多，直到爱丽丝承诺这部分学分会继续按照分治的方式处理后，才平息了争议。 但就当大家以为黎明到来，每个人都可以劳有所得，无需再疯狂内卷之时，一个让圣女院学员都感到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 “两院分治的规则依旧不变，圣女院此后会沿袭魔王院优良的学分分配规则。 “并且圣女院和魔王院也会展开竞争，除上学期的学分外，往后希尔米院的共有学分将均分成两份，每月月底贡献学分多的学院，将直接按排名依次瓜分其中一份，剩余一份则留做储备。” 希尔米学院的学员们在宿舍区大草坪会议上，听闻这些话自爱丽丝口中说出时，他们的脸上除了惊骇就是惊骇。 圣女彻底被魔王蛊惑了，所有学员很快形成了这个共识。 然而紧跟着，奥古斯德斯院便宣布了类似于魔王院的分配规则，只是与私人学分全数上缴不同，他们只会收取十分之一。 奥古斯德斯院的首席第三皇子直言，说这是为了马上到来的魔咒对决竞赛做准备，为了让优秀者尽快提升实力，以帮助学院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其他学院首席看到这幅景象后，为避免自家学院被彻底甩开，都陆续跟进了起来。 首席们称其为“新秩序”，而学员们则在私下冠以“罗格思之毒”的祸乱之名。 至此，罗格思原本那“小魔王”恶称中的“小”被彻底摘掉。 被其蛊惑裹挟的圣女，也成为了魔王彰显权能的象征。 经过三天的开学准备，螺旋塔理论课的教室之中，开始了首次上课。 依旧是雅兰娜做为授课导师，罗格思仍然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同学们对你的敌意好像越来越大了。”艾莉娜翻阅着新书本，她的指尖轻轻穿过几缕垂落的雪白发丝，让其在指间不断环绕。 此时刚刚下课，罗格思的视线从面前写满空间魔法符文的纸张上挪开，侧眸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慵懒地回道： “选修课开放后，他们或许是真正认识到了魔法技艺比魔力量更加重要，而我上学期在他们面前也只暴露过基本魔力，没有展现更多的魔咒。 “知晓我其他技能的同学除你和露菲亚外，就唯有爱丽丝、卡斯帕尔与艾迪斯了，他们也不会主动往外透露，所以这些同学大概是觉得能凭借技艺取巧，在接下来的魔咒对决上打压一下我吧。” 在之前，基本没有哪个普通学员的目光敢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但随着花式繁多的选修课程开放，许多人自觉能掌握除基础外的多种魔咒后，便也生出了更多的信心，甚至于有人会向罗格思隐隐露出自以为不会被察觉的敌意。 能进入圣赫尔忒的，本就算是帝国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是被誉为“平庸者故乡”的莫洛斯特学院，其中学员随便放出一个，也都是能站在帝国同龄魔法师顶端的存在。 他们都有着自信乃至于自傲的资本，面对早就看不顺眼但却一直无可奈何的罗格思，这种突然膨胀的心态变化也算情理之中了。 “说起这个，你现在有赢下爱丽丝的信心吗？”艾莉娜缓缓抬头，看向罗格思问道。 “难说，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罗格思琢磨了一下暴走的剧情发展，摇头回应。 如果让他放开手脚进行献祭的话绝对能赢，但正常的魔咒对决就确实难讲了。 【王权奇迹】也不是能显露在人外的技能，估计他前脚刚发动，万神殿后脚就会跑来狂敲圣赫尔忒之门。 “那你觉得我会赢吗？”艾莉娜稍稍一顿，跟着神色莫名地继续问道。 “你？”罗格思闻言微怔，他觉得这个问题还真的有点难以回答。 【预知特典】在战斗中对比【直感特典】来说，很明显有着高出太多太多的优势，再加上艾莉娜本人的勤奋与狡诈，确实能抵消到爱丽丝大部分bug般的特典。 “要打赌吗？”艾莉娜注视着罗格思犹疑的模样，出声提议道。 “你要赌什么？拿什么来赌？”罗格思面露不明所以，很是迷惑地回问。 艾莉娜至今欠他的要求都叫他早已数不清了，凡他想要的帮助，对方根本拒绝不了，可以说如今对方整个人都已是他的所有物。 打赌起码要有对等的赌注，而他丝毫不觉得艾莉娜能拿的出来。 “我赌我可以赢过爱丽丝，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得随便被咬，不准反抗。 “如果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我曾经见到了什么。”艾莉娜的手掌放在桌面，指尖轻轻敲击，带着有节奏的韵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罗格思很是痛快地颔首同意。 艾莉娜所说的曾经见到什么，也只能是指她在罗格思获得【无知特典】前，预见过罗格思与她在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这个问题罗格思自初次魔法阵课程上的争执过后，便从没主动问过艾莉娜，如果对方乐意坦白，也是他颇为乐意得见的事情。 (本章完) ------------ 第九十八章 推翻罗格思暴政！（4k2） 寒冷的冬日逐渐退去，圣赫尔忒那一片苍白和枯黄的风景也渐渐随春风的到来而消散。 天空的颜色渐渐转变，从阴沉的灰色变得更加明亮和湛蓝。 太阳不再躲藏在云层后面，它温暖的光芒洒落大地，给予人舒适和温暖。 道旁树枝上的冰霜在阳光照耀下悄然融化，露出些许苔藓覆盖的树皮，枝条上的蓓蕾跟着膨胀，嫩绿的叶子重新生长，有力地穿越枝干，展露着喜人的新绿。 真可谓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可在这春光无限的景象中，圣赫尔忒一年级学员们的心情却丝毫未被感染，心情反而愈发沉闷不少。 近一月以来，随着“罗格思之毒”的侵染，整个一年级的气氛布满了紧张和焦虑。 学员们日夜奋斗，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沉浸在学分的角逐中，不敢放松一刻，唯恐落后于他人。 使得许多人都不禁开始思考，魔王院在上学期究竟是如何熬过那么久的。 希尔米院则更甚许多，因为许多学员受到了布瑞德领讨伐邪教徒的奖赏，他们天然起步更早。 不同于别院的十分之一，希尔米院的学分可是要全数上缴再分配的。 这叫许多假期未曾踏足布瑞德领的学员不得不加倍努力，而原先获得奖励的人也唯恐优势丢失，不免被压力驱使着一同较劲。 高压之下，怨气也难以避免的开始扩散。 许多学员联名向自己学院的首席提交了废除新分配方案的建议，但大多都以如果废除，那必将会彻底被其他学院甩开而进行了驳回。 之后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希尔米院，可往日温和知礼的圣女对此却坚决无比。 至此大家才明白，还是得找到这一切罪恶之源罗格思·布瑞德才行。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棂，洒进螺旋塔的教室之中。 罗格思没有去听雅兰娜在讲台上叙述的各类知识，而是用手指轻拂着羽毛笔的笔杆，在面前稿纸上不断游移，勾画着一个个带有斜齿的齿轮结构，逐渐组成了一套完整的行星齿轮传动系统。 自从选修过库力教授的附魔课后，他就一直有将这个系统带入现实的想法，毕竟动力源都已经有雏形了，配套的机械也该进步了。 他轻扶了一下佩戴着的单片眼镜，搜罗着脑海中关于各种机械器具的知识。 可惜他前世终归不是工科生，大多理论反而都来自闲暇刷过的各类科普视频。 譬如钟表这种东西，他知道主发条和天轮系统、摇摆轮和逃逸轮系统等等齿轮结构，但可惜也仅仅是知道，凭他自己琢磨，也不知何时才能化作现实。 除附魔课外，他还选了雅兰娜的古魔法语言课，与伊德鲁尔的魔植课。 雅兰娜的课程教授的基本就是以语言学的方法分析魔咒的知识，选修她课程的同学努力忍耐过几节枯燥的讲述后，大多都很快进行了转课。 罗格思对此反而很是惊喜，因为他发现雅兰娜在假期里对此学科有了极大的推进，某些概念的链接已经能明显提升他对魔咒的掌握程度了。 至于魔植课，因为素材需要准备的缘故，到现在都还只是理论认知，不能算真正开课。 “你的脑袋里到底还装着什么？”艾莉娜凑在罗格思身旁，看着眼前让她眼花缭乱的结构图纸，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我说你，不要每次都靠的这么近。”罗格思微微耸肩推开艾莉娜的下巴。 “你是打算著书吗？如果出书的话，工匠协会看到这些知识，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把伱捧上神坛吧？”艾莉娜闻言反而贴的更近许多，她看着罗格思书写出的诸多草稿，好奇地问道。 “有这个想法。”罗格思只觉脸颊被温暖而柔软的肌肤贴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吐露而出的气息。 然而纤细的发丝跟着搔弄在他的耳廓，又让他一时只觉奇痒难耐，不由侧头拉开距离，抬起羽毛笔，用顶端的羽毛拨弄耳朵驱痒。 恰在此时，一个纸团从中前排砸来，极速奔着艾莉娜的额头冲去。 她双指干脆利落地将纸团夹住，微眯着眼眸盯向刚刚扭回头去的爱丽丝。 讲台上的雅兰娜自然也将这一幕清晰的落于眼中，但也只是让她讲课的节奏微微停顿，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警告或者学分的扣除。 “喏，这是圣女大人给你的消息。”艾莉娜将纸团摊开，扫了眼上面的词句后，便递给了罗格思。 “现在才开始吗？我还以为会更早呢，第三皇子这一次比以前聪明了不少啊，看来大家都是在成长的。”罗格思将笔置在一旁，瞅着爱丽丝传递的消息，赞许道。 纸上内容是诸多学员们已经集合在了一起，包括不少希尔米的同院生，都欲要共同来找罗格思，叫他劝说爱丽丝弃置当下的学分分配政策，让一切回归最初的样子。 从第三皇子带领奥古斯德斯院跟随分配规则开始，罗格思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使他变成年级公敌的阳谋。 希尔米学院在他和圣女的威压下不会反对的话，那么就带上整个年级的学员。 人总是这样，聚集的越多，胆量就越大，原先不敢独自去做的事情，只有身在庞大的群体之中时，才能变得毫无畏惧起来。 “如果不是他与卡斯帕尔的故事越传越热烈，使得必须尽快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应该会更晚一点吧。 “毕竟你选修的三门课程在同学们看来都没办法提高战力，再加上你日常躲在角落里不好好听课的模样，时间越久，他们的信心才会越足。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艾莉娜屈指将发丝捋至耳后，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用手指戳了戳正趴在桌上熟睡的露菲亚。 小公主因为假期遭受到来自艾莉娜的“虐待”，下学期公共课知识早已学过大半，晚上还要时常被拉着“补习”，致使她白天常常寻到机会就会打盹。 “起码他知晓如苍蝇般嗡嗡乱飞后自己也会被恶心到，没有再对我们用什么下作伎俩了。 “魔咒对决竞赛不是快到了吗？只要我带给大家一场欢乐的竞技，相信大家也都会被我说服，然后充分认识到努力的重要性的。” 罗格思很是无所谓地耸肩回道，他将爱丽丝传来的皱纸放在一旁，继续执笔书写着齿轮结构的各种构想与图例。 源源不断的大笔学分是不可能随便放手的，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太多值得去思考的地方，反而是即将成为研究员后该如何快速晋升更重要些。 傍晚的天幕逐渐降下，即将彻底消散的阳光透过丝绒般浮动的云隙，将天空点缀出琥珀色的斑点。 雅兰娜离开前宣布课程结束后，罗格思单手抱着书本和一摞稿纸，从座位起身，同艾莉娜与露菲亚结伴准备走出教室。 只是三人刚刚走下阶梯，来到教室前排的空处时，一群身穿各色院服的学员们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后方的座位上与教室门外同样聚集着不少学员，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罗格思的身上，其中满含怨气与不忿。 “希尔米院首席，我们有话想同你说。”瑞弗斯咬牙拦在罗格思的身前，心中不停为自己加油鼓劲，他看着身旁仿佛能给他带来力量的人群，努力出言。 他并未准确地称呼罗格思为副首席，因为在所有人眼中，真正执掌希尔米院的根本就是他，而非圣女。 “请说。”罗格思打量着面前之人脸上的雀斑，脑海中回想起这位好像就是在新生竞赛中，被自己用来刷分的那家伙。 “请您废除恶劣的学分分配规则，我们所有人都不想再因其压迫而变得疲惫不堪。 “如若您执意如此下去，那我们会接连向您发起魔咒对决，直至您答应为止！” 瑞弗斯的话语越说越坚定，越说越激昂，尤其是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附和之后，语调更是变得如同下达吩咐一般，使得他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犹如在享受快感般的潮红。 罗格思用他不断刷分的情景时常会化作噩梦萦绕在他的梦境之中，他觉得自己就算以前借着罗格思的名义收取了那些劣等生的学分，也早尽数还回去了，为何还要遭到那种折磨。 而且更叫他可恨的是，凭什么如此漂亮的艾莉娜和小公主要围绕在眼前这家伙的身边，高贵的圣女大人又为什么会听从如此恶劣的建议。 大家都在疯狂努力之时，罗格思更是天天躲在教室角落里不知在搞些什么，教授们对此竟然也都听之任之。 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而此刻，他正好可以汇聚着整个年级的意志，给罗格思一点应有的告诫！ 罗格思并未立即回话，他抬手制止了刚刚赶来想要发言的爱丽丝，眸光扫向四周人群中夹杂着的希尔米院学员，很是好奇地问道： “同院的同学们，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受到过讨伐邪教徒的恩惠吧？还记得这个机会是谁给你们谋求来的吗？ “还有魔王院的学员，你们还记得自己上学期拿到了多少学分吗？哪怕是最后一名，放在其他学院之中，都能排在中上游的水准吧？ “你们明明只要正常的努力，也可以因我院团队竞赛中的优势享受到不低的资源分配。可是你们也要将自己给予自己的压力，归咎到我的身上吗？ “至于其他学院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希尔米院的副首席呢？你们没有自己的首席吗？ “想要找我麻烦的话可以直言的，想要私下魔咒对决也没有问题。 “那么，从谁先开始呢？是瑞尔斯同学你吗？” 许多希尔米院的学员眼神中不由露出些许心虚，纷纷躲避着罗格思投来的目光。 瑞弗斯想大声纠正自己的名字，但见到罗格思重新移回的视线时，又下意识将话咽了回去。 “是你吗？要先同我对决？”罗格思上前一步，他的目光温和而真诚地注视着对方，声音带着柔和的问询，如微风轻轻拂过耳边。 然而这幅表情让瑞弗斯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他仿佛见到了新生竞赛时的场景，同样的语调，同样的笑意，而后是让他难忘的悲惨遭遇。 “罗格思的选修课根本不会提升他的实力！但我们可都和上学期不一样了，瑞弗斯答应他！” “他在上学期唯一精湛的魔法技艺就是使役魔法！可魔咒对决中哪有鬼怪给他用！不要害怕！” “对！现在不一样了！不是谁的魔力量庞大，谁就更强！” “……” 接连不断的助威从人群中传来，最初都是奥古斯德斯院的学员，往后跟着诸多别院生一起加入，共同劝导着瑞弗斯。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么就现在吧，我可以请求伊德鲁尔院长尽快安排一个场地进行对决，就在我最初与卡斯帕尔决斗的斗技场里怎么样？”罗格思的笑容和语调不变，继续询问道。 “我……我……”瑞弗斯看着对方抬起后想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不禁猛地后撤一步。 他乐意借着声势对罗格思诉诸整个年级的意愿，但可不想自己来打头阵！ “等等！等一下！马上就是魔咒对决赛事了！我听说您和第三皇子有赌斗对吧？！我们也可以赌斗的！ “只要我输了，我就支付您五百学分！但如果我赢了，您就答应废除分配规则，这个提议怎么样？” 瑞弗斯的声音变得干涩而紧张，原本提振他自信的人群仿佛化为了要将他推向深渊的诅咒，让他一时间不由愤恨与后悔起来。 “一千学分倒是可以。”罗格思很是干脆地回道，随后他的目光扫向周围学员：“有其他同学要来吗？” 安静顷刻间降临，凡被他扫到人的都下意识看向别处，原本几个助威声最响亮的更是后撤了几步。 “那么就一千学分，当是大家同我对赌的赌注吧，有哪位觉得这不公平吗？现在都可以说出来，我很慷慨的，慢慢讨论也没问题。” 见到众人依旧安静，罗格思便权当默认，他迈步绕过瑞弗斯，径直朝着门口行去。 艾莉娜与露菲亚紧跟在他身后，她们望着罗格思前方的学员如流水触礁般快速分开，齐齐默契地让出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 众人目视着罗格思离去的身影，再无人主动开口说话，窗外的点点星光闪烁，仿佛是在打量着这个沉默的空间。 (本章完) ------------ 第九十九章 你不要过来啊！（4k） 初春的清晨，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倾斜着照亮了整个圣赫尔忒，烘托着其中斗技场那热烈的氛围。 一年级学员们迎来了首次一对一的魔咒对决竞技，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在整个年级中究竟能排至几位。 然而因为有着近千名的学员，为了节省时间，注定只会安排一场场颇看运气的淘汰赛，唯有挤进前百名的学员，才能经过轮回对战真正获得具体的排名。 “果然是我啊。” 罗格思正坐在观众席上，听完艾弗里副校长的开赛演讲后，便被点名要求上场。 各学院首席会自动进入前五十名，而其他学员如果不想经历繁复的淘汰过程，也可向校方进行申报，只要能连续击败五名学员，同样可以获得首席的同等待遇。 罗格思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太多无用的地方，自然进行了申报，而他作为年级中唯一的副首席，也理所当然地被排到了首位出场。 “加油！”露菲亚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朝罗格思摆出一个鼓劲的手势。 坐在罗格思身旁的艾莉娜则带着莫名的眼神，并未做出加油的动作，反而是轻声告诫了句： “收敛一点。” 罗格思耸肩颔首，随即在两人及周遭学员的目送里走下观众席，通过甬道迈进竞赛场地中。 主持比赛的是一位颇显年轻的导师，对方身着魔法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悬浮在场地中央上空。 “我以圣赫尔忒导师阿尔德雷之名，将对接下来的对决进行公证。 “我以自身的道德与荣誉起誓，会全力保证决斗的公平与公正，确保决斗的规则得到遵守，双方会在平等的条件下进行对决…… “按照规则，罗格思·布瑞德将接受除首席外，任何愿意上场者的挑战，连胜五场则直接进入前五十位排名。 “接下来请有意挑战的学员举起右手，我会随机抽点挑战者上场。” 阿尔德雷庄重地颂念完誓词后，紧接着讲述出大家早已知晓的规则。 然而当他话音落下，观众席上喧哗的讨论声依旧，但却未有任何一人举起右手。 罗格思扶正了自己的单片眼镜，他将双手拢于袖中，静静扫视着观众席上因学院制服而显泾渭分明的同学们。 见迟迟无人应声，他便主动抬头向阿尔德雷出言道：“有一个莫洛斯特学院，名叫瑞尔斯的学员在前不久曾说会向我发起挑战，您实在无人可选的话，可以点他的。” “这……也可以。”阿尔德雷闻言稍微思索一下，勉强答应下来。 他想着，如果罗格思选中的这个学员，在对决中有什么帮罗格思作弊的举动，他也可以进行对决无效的裁决。 原本正与同院生们讨论着罗格思的瑞弗斯听到点名后，表情有一刹的怔然，跟着他身边的同学也尽皆开始了起哄，不断撺掇着他快些上场。 “导师叫的是瑞尔斯，和我瑞弗斯有什么关系？！” 瑞弗斯极力抵抗着周围人的推搡，但阿尔德雷耳朵微动，目光一下便落在他的身上，面色有着些许疑惑。 但本就无人举手的话，他也会随机点取，为了不浪费更多的时间，他伸手一挥，一股魔力裹挟着瑞弗斯径直飞到了竞赛场地之中。 “导师！我叫瑞弗斯！不是瑞尔斯！”瑞弗斯看着不远处罗格思那笑眯眯的神情，连忙高声纠正道。 “没关系，都可以的，准备对决吧。”阿尔德雷没太多纠结这些琐碎的心情，他看到场上两人相距大致二十米的距离，便高抬右手，随时准备挥下。 瑞弗斯见此不再辩解，他赶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鼓动起周身魔力，摆出迎战的准备。 观众席上的学员们同时响起兴奋地呐喊，形成一片喧嚣的海洋，纷乱的人声随着阿尔德雷的开始号令共同回荡在整个角斗场中。 “以圣赫尔忒导师阿尔德雷的名义，在此宣布，对决开始！” 罗格思挪动着脚步，摩挲着脚下那沙土铺就的地面，心中思索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倒不是他不知该如何取胜，而是因为取胜的办法太多了，变得有些选择困难症起来。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他盯着眼前的提示框，微微歪头琢磨了一下，从袖袋中取出一根噬魔菇来。 瑞弗斯身周刚刚凝结出三面升腾着火焰的巨大盾牌，便见到了那深紫色，帽冠边缘沿袭着浅金线条的细长菌菇。 明亮的火光照应在他那逐渐扭曲的面庞之上，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仿佛不存在的奇痒已然再次袭来一般。 “罗格思！你休想再用这种恶心的东西来折磨我！” 他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无限愤怒的吼叫。 罗格思感受着因那三面火焰盾牌的高速旋转而掀来的阵阵热浪，他摩挲着被魔力包裹的噬魔菇，径直朝着瑞弗斯迈步走去。 “站住！停下！你这该死的魔鬼！” 瑞弗斯应激般声嘶力竭地怒斥出声，罗格思身上没有泛起丝毫魔力波动，然而那逐渐逼近的身影，以及对方脸上的微笑，都使得他止不住地战栗与后退。 “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吧！” 他身体紧绷，操纵魔力将盾牌全力掷向罗格思，愈发耀眼的火光从盾牌上迸发而出，化为一抹橙红色的粗壮光芒，迅猛地向前飞行。 砰—— 猛烈的撞击声骤然响起，那盾牌应声崩解成无数火花，如同一条缎带缠绕在罗格思的身周，形如莫比乌斯环一般。 “魔力收取不回来？不对！这是什么魔法技艺？课上从来根本没有讲过！ “魔植和附魔课不可能会教魔咒，难道是古魔法语言课？可大家都说雅兰娜教授只会教导理论啊！” 瑞弗斯嘴中喃喃自语，随后他双手挥舞起火与水两种元素，合掌爆裂出一道磅礴的水蒸气，迅速朝着罗格思兜头罩下。 “伱为什么要用我创立的魔咒来对付我？”罗格思脚步不停，依旧匀速前行着，大片魔力化作元素极快地被汇聚至莫比乌斯环中。 他此刻正测试着匆忙构筑的莫比乌斯环，究竟能承载多大的魔力量。 同时他也打量着那再次重新凝而成的第三面火焰盾牌，这应当是瑞弗斯在塑能课上学习得来的成果。 可惜他的精神力有着无底坑的赐福，哪怕不用【启迪特典】加速思维，他都能轻易感知察觉出其中的诸多薄弱之处。 “终归是学习时间太短，好不容易用大量魔力塑造出的盾牌，就这么抛出来也太可惜了。哪怕要抛，也没必要抛个盾牌啊。” 罗格思很是惋惜地点评道，他话语刚刚落下，一支火焰铸就的箭矢便极速冲来，但不出意外的，同样化作了莫比乌斯环的养料。 观众席上原本的喧闹也逐渐变少，偶尔还会响起几句对瑞弗斯过于无能的咒骂。 不过瑞弗斯本人却无暇他顾，他不住地甩出各种魔力流光，脚步也毫无停歇地跟着后退，直至退到了竞赛场地的边墙。 “你不要过来啊！” 瑞弗斯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嘴唇微微颤抖，咬紧牙关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咔嚓一声，如同泡沫破裂般，三面环绕着瑞弗斯的盾牌一一碎裂，流入到了罗格思的身周。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场表演吧。”罗格思将噬魔菇对准了瘫坐在地的瑞弗斯，使其头上的魔力膜缓缓消散。 他这话主要是对无底坑的众神说的，既然都来看了，多少得表示一下吧。 旧日的伤痕、不可抵抗的苦痛、循环往复的折磨，这虽然不能算一场正规的献祭，但也能对应无底坑中不少神明的喜好了。 噗呲—— 一股浓郁的孢子粉从菇头喷射而出，随着罗格思鼓起的微风均匀地散落在瑞弗斯的身上，还有不少钻入到他的袖口与袍领之中。 “你休想让我在同学面前出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上学期我就研究过这种恶心东西，我此刻的魔力也不是新生竞赛之时了！而且只要有足够的疼痛就能抑制它！” 瑞弗斯本想直接投降，但他突然不愿再逃避了，他想要直面过去的阴影，便悲愤地大声喊叫着，同时将魔力凝在手上，用手刀直直划破了自己的胸膛。 “疼痛和搔痒是两套不同的反应，不过疼痛感确实会转移注意力，暂时缓解一下。 “这可是花了我足足八百学分买来的，你要好好享受啊。” 罗格思收起噬魔菇，手掌包裹着魔力，虚浮在瑞弗斯的头顶之前，他利用【启迪特典】的特性，帮助对方加速了思维，同时也用【立契特典】放大着对方的情绪感受。 “你折磨不到我！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抗住了！哈哈哈哈哈！我抗住了！” 瑞弗斯忍耐着胸前的剧痛，癫狂地大笑着，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只觉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脚步，使得他能慢慢感受到全身每一处律动着的剧烈瘙痒。 “不！不！不！” 他凭借着巨大的毅力压制住了想去抓挠的欲望，再次抬起被血液沾满的手掌，劈向了胸前。 疼痛确实可以转移注意力，但是一两处根本不够，还要更多！更多的疼痛！ 只要让疼痛覆盖全身！罗格思就不可能达成他的目的了！ 瑞弗斯的双眸因【立契特典】的情绪催化而泛起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在胸前划出各种血痕后，接着又是锁骨处、腹部、双臂、背后、双腿…… 莫洛斯特学院的制服被他搅的七零八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仿佛从这疼痛中找到了莫名的快感与成就感，使得他一边面露因疼痛而扭曲不止神情，一边大笑着加速对自己的伤害。 “瑞尔斯同学，你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罗格思面露不忍地将手抽回后，【启迪特典】与【立契特典】的效果也跟着解除，但瑞弗斯却依旧在沙地上进行着各种自残式行径，甚至会主动将伤口蹭向墙面，以获得更多的痛感。 【享痛行者对您发出了连续的赞叹，祂称您已让这迷途之人认识到了苦痛的真谛！】 【祂慷慨地给予您赐福，接下来的三天内，您施予他人的苦痛，都可选择是否提升三倍。】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享痛行者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等等！三天之后才是正式的排名赛啊！这个赐福恰好错过了啊！您不能晚点再给吗？！ 罗格思看着眼前的提示框，感到颇为懊恼，心中不住地腹诽。 他挠头垂目，望着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不停蛄蛹着又是蹭墙又是蹭地，嘴里还发着渗人大笑的瑞弗斯，很是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抬目瞅向早已将脸转向了别处的裁判阿尔德雷，心中也知道除非参赛者主动开口投降，或者丧失行动能力，不然是不会中止比赛的。 “算了，让我好心地送你退场吧。” 一根两头尖的石棒从沙地上凝聚而出，被罗格思握在手中，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向了正用背蹭地的瑞弗斯，直中其胯间。 “啊！！！” 一道包含着不知是悲痛还是喜悦的尖叫从瑞弗斯嗓子眼里挤出，三倍的苦痛让大脑瞬间进入到瘫痪状态，他的双眼逐渐泛白，于地上抽搐起来。 罗格思将石棒化作沙土抛散，后又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双手。 虽然没做什么，但总归完成了一件好事的他，还是在心中感叹着辛苦自己了。 “好了，还有谁？” 他后退几步，举头尽可能保持和善的微笑，视线真诚地看向眼前的观众席，他不希望同学们因此事就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误会和偏见。 在他面前恰好是与瑞弗斯同属莫洛斯特院的学员们，他们尽皆愣愣地注视着罗格思的笑容。 蓦然，一个学员起身后跳，身体砸在后排同学的身上，口中还在撕心裂肺地高喊着： “你不要过来啊！！！” (本章完) ------------ 第一百章 此时此刻？您莫不是在说笑吧？（4k） 罗格思面前的观众席上爆发了一场难以遏制的骚动，尤其是靠近竞赛场地席位上的学员们开始拥挤、后撤和叫喊，试图逃离不存在的威胁。 恐慌的氛围不断弥漫，毫无丁点秩序可言。 学员们并非没有见过重伤的场景，但瑞弗斯的表现实在太过骇人。 也在这一刻，他们都不禁回想起了卡斯帕尔是如何疯掉的。 他们不害怕被打败，也不害怕被击伤，但却唯恐被罗格思选中，而后历经折磨成为一个不可言喻的疯子。 “那个，你们听我解释，瑞尔斯同学的遭遇是他自己的极端性情造成的，又不是我让他伤害自己的。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可以通过接下来的一场对决，让你们明白这真不是我的错。” 罗格思蹙起眉头，很是无奈地出声解释。 照这种情形下去，万一同学们全都避战的话就不太妙了，毕竟不论是学分还是赐福都不是他想随便放过的。 “我不害怕！我真的不害怕！不要选我啊！” “这都是瑞弗斯的错！怎么可能与您有关呢？！” “我一直在拥护您的分配方案！那天我可没有参与围堵您啊！” 听闻罗格思的决斗邀请，后撤队伍尾端的学员们眼中尽皆燃起惊慌和恐惧，他们的动作更加急切与混乱，嘴中还不断地附和着罗格思的言辞，以及发出些许带有求饶意味的呐喊。 “唉，你们小心一点，不要踩踏到同学。”罗格思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出声嘱咐，随后颇显失落地转身回到了竞赛场地中央。 瑞弗斯早已被抬下场中，作为裁判的阿尔德雷神情极为复杂，这是他第一次主持一年级的赛事，以前倒也曾经常听闻罗格思的名讳，才名与恶名皆有。 但因为身旁一直都围绕着导师与教授们，所以大多都是在听说罗格思的才华有多出众，分配方案下的学员积极性有多高。 直到现在，他才更加深刻地明白了那与才名一直不相上下的恶名究竟因何而生了。 之后他又按照规则，随机点了一名学员上场，而那位学员在磨磨蹭蹭许久，直至被他用魔咒强拉至场上后，对方便立马认输，顺便掏出了学院徽章，朝着罗格思上缴了六百七十五学分，并且还在不断鞠躬道歉，言说剩余的会尽快归还。 剩下的三位学员也是如此反应，唯有一人交满了一千学分。 “伱……可以回席了。”阿尔德雷抚着自己的额头，对罗格思言道。 他觉得这场景虽然荒唐，但罗格思刚刚展现出的实力也确实能轻易进入前五十，没有太多需要计较的必要。 罗格思抚胸一礼，便通过甬道走向了观众席，期间他行至希尔米院座位区，路过德利克时，顺势告诉了对方刚才三位上场学员欠下他多少学分。 并且还拜托了德利克帮忙统计和问询一下，还有多少其他学员要和他对决来着，如若直接认输的话就去收缴一下学分，拖欠的按照每月十分之一利息计算，利息可以当做德里克的辛苦费。 待他做完这些，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后，周边已然空旷许多，只有艾莉娜和露菲亚还在原位等着他。 “说了让你收敛一点……”艾莉娜满是嫌弃地出声。 “我做的也没太过分啊，是他自己要把身体搞成那样子的。”罗格思显得也颇为郁闷，无底坑众神见到接连不断的认输后便直接散去目光了。 “所以罗格思究竟做了什么呀。”露菲亚鼓着两颊，从罗格思将瑞弗斯逼到墙角后，艾莉娜就一直捂着她的眼睛。 艾莉娜平静且仔细地诉说了一番瑞弗斯的自残情形与场面，露菲亚听着听着陷入沉默，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罗格思对往后的对决并未有太多兴趣，他利用单片眼镜回放起了各种知识开始了学习回顾，而艾莉娜与露菲亚也并未举手上场，只是做着合格的观众，偶尔会相互讨论几句。 时间缓缓流逝，夜幕降临之时，大家也尽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之中。 罗格思没再点燃木屋的壁炉，只是同艾莉娜与露菲亚挤在沙发上，捧着雅兰娜书写的《古兰铎纳语新注》细细研读。 铛铛铛—— 一阵叩门声敲响，他疑惑地起身前去开门，只见第三皇子理查德正一人立于门外。 “皇子殿下？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罗格思并未想着将他请进屋中，只是疑惑地问道。 “往后的排名赛上，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正常的魔咒对决吗？我可以为此支付学分。”理查德脸上挂着极其标准且和善的微笑，出声提议道。 “可您不是说，您如若输了的话，这个学期的学分都会归我吗？而且您为什么会觉得，与我的魔咒对决会不正常？您是不是也对我有什么偏见啊？”罗格思面露冤枉，很是不理解这莫名其妙的提议。 理查德欲言又止，他不明白罗格思为什么觉得他肯定会输，还有罗格思曾经的两场对决，有哪一场是正常的？！ 卡斯帕尔被折磨的人格都产生了极大的偏移，瑞弗斯更是像被虐待的觉醒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喜好。 他可是皇子，拥有着统治帝国的高贵血脉，所以他绝不能在同学们面前表露出那般的失态！ “罗格思·布瑞德，我是倾向于采邑贵族的，以后我与你的家族或许还能有很多合作的可能，没有必要将我们的关系闹的如此僵硬。” 理查德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与亲切，眼睛透露出一份真诚和坦率，没有任何迎合或虚伪之感，仿佛真的如此作想似的。 “此时此刻？您莫不是在说笑吧？”罗格思凝眸盯着对方，觉得这些话语也太过荒谬了。 “罗格思，你身为贵族，应当知晓血脉的鸿沟，它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荣耀，哪怕你的天赋再强，也在初始阶段，真就觉得能稳赢我吗？”理查德面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眼神中泛出了一丝阴狠。 “如若再无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送您了。”罗格思对互放垃圾话没什么兴趣，说完便直接关门回屋了。 虽说对于贵族而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但那是他老爹需要关心的事情。 再说他也深知这第三皇子的秉性，要真信了对方，只会遭遇突然被捅一刀的下场罢了。 接下来的两日中罗格思没再前往角斗场，而是将齿轮结构的大部分知识构想整理成书，只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进行发表。 直到第三日，排名赛正式开始时，他才重新回去观赛。 “你觉得艾莉娜会赢吗？”露菲亚坐在罗格思身旁，口中咀嚼着糕点零食，很是好奇地问道。 “难猜。”罗格思耳畔传来各种助威声响，他看向场中正做着准备的艾莉娜与爱丽丝，摇头道。 “你吃，我要为艾莉娜加油了！”露菲亚把装满糕点的纸袋塞给罗格思，起身挥拳为自己好友呐喊加油。 “别把自己搞的太累，说不定马上就得轮到你上场了。”罗格思用魔力裹着一个点心塞进嘴中，含糊着提醒出声。 竞赛场中铺设的细沙被风吹起，贴着地面自由而优雅地盘旋。 太阳洒下斑斓的光影，照亮了飞扬的沙粒，使其闪烁着微小的金光，如同千百只微小的精灵在翩翩起舞。 场中的两人在赛前并未多言什么，只是默默地盯着对方，等到阿尔德雷一声令下，便齐齐开始了动作。 爱丽丝手中快速凝出一把光剑，剑身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她的身影犹如闪电般快速，刹那便奔袭至艾莉娜的身前，朝着对方当头斩去。 剑刃下落的过程中，空气里伴随着刺耳的咆哮和隆隆声，彰显着其携带着何种力量。 砰—— 如此威力却并未达成预想中的效果，仅仅是带起了更强烈的碰撞声响。 “这是……罗格思的魔咒。” 爱丽丝凝神看着阻拦着光剑斩下的魔力缎带，剑上散溢而出的能力皆被其不断地吸附循环，反而更助长了其威力。 “罗格思没有教过你这个吗？也对，连他给你的诸多资料，都是我帮他写下的。”艾莉娜因那耀眼的七彩光辉而眯起双眸，雪白的发丝被撞击产生的风浪吹得飘然舞动。 她话语的声音很轻，其中夹杂着一丝笑意与慷慨：“你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你的出现，只是贵族联姻的产物、只是钻入我犹豫的空隙而已！凭什么能如此高傲？！” 爱丽丝咬牙出声，双手紧握剑柄，剑身喷涌起更多的光辉，挥舞着不断劈向缎带未曾触及之处。 她的身体动作灵活而协调，每一次挥剑都充满了力量和准确度，光芒在空中留下无数残像，犹如一朵绽放的鲜花。 然而每一次斩击最终都会落在缎带之上，剑锋经过之处，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 但哪怕如此，艾莉娜依旧被击打的缓缓后退，每一次劈砍虽然未曾突破防御，却都会使得她胸口仿佛遭到了重锤敲击，后撤的幅度越大，带来的敲击感便越重。 待到一次仿佛积压已久的力量落下，缎带即刻破碎，而她也被迅猛地力道推向远处。 沙尘飞扬之间，她如同跳舞般足尖点地，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连贯平滑的旋转。 等她停下轻盈而富有韵律感的脚步，指尖刚刚凝聚出点点光亮时，周遭的魔力蓦然一空，戛然而止的魔咒使得她不禁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平息着反噬与内伤带来的闷痛。 然而随即她的脑海中又似缠绕上了一道道荆棘般的魔力，使得她对身体的控制出现了大幅度的停顿。 “怪物……” 艾莉娜努力后仰，吐露着光芒的剑尖擦着她的脖颈划过，留下一条细微的红痕。 “是圣女！”爱丽丝的身影从沙尘中凸显而出，她的目光坚定，口中反驳着艾莉娜对她的评价，再次转动剑峰朝着颈部挥去。 周遭的元素流同时也变得无比狂暴，使得艾莉娜根本无法正常施展出像样的魔咒。 反而爱丽丝可以时常调动元素凝成一朵炸裂的火花，或者放出一簇炸裂的冰刺。 “你曾经同我说过，是以爱丽丝的名义想要夺回化影魔，可为何又要常常强调圣女的身份呢？” 艾莉娜不断鼓动着魔力，一边助力着自己不断躲避的动作，一边干扰着袭来的魔咒。 即使情势如此紧迫，她的动作仍然灵动而流畅，没有一丝疲倦或错乱，甚至还能戏谑地调侃出声。 “那是在罗格思的面前，但他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是圣女！”爱丽丝手中光剑陡然变成一柄镰刀，她旋转着刀柄，使其猛地勾向艾莉娜的后背。 然而这在直感里必中的一击，却被艾莉娜一个侧身便灵巧闪过，又是如最初般差着那么一丝距离。 “但你这个圣女，看着似乎不是很强啊，真的可以帮到罗格思吗？”艾莉娜见爱丽丝停下了继续进攻的动作，她的眉毛微微挑起，嘴角勾勒出轻蔑的弧度。 一团冰冷至极的火焰自她的掌心摇曳升腾，颜色如她的发丝般呈现出雪白。 “乱魔特典的时效结束了吗？还真是……比我想象中都要弱啊~”艾莉娜的眸光冷漠，透露出一股轻视，语气带着毫无遮掩的挑衅。 “更强的直感，以及……幸运？或者说我身上有着无法察觉的厄运，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爱丽丝的眼神专注而平静，并未因艾莉娜的话语有任何动摇，只是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轻声评价道。 随着她脚步轻移，气流飞快地环绕在她的身周，周围的空气仿佛跟着发出了共鸣般的震撼。 “不愧是圣女大人呢。”艾莉娜的表情逐渐变得慎重，她蓦地攥紧手中的火花，语气坚决地宣告道：“可惜在我把控的命运中，你毫无胜利的希望。”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一章 输与赢 “艾莉娜完蛋了，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她对圣女露出那副像是在宣布胜利的表情时，只会大幅度加强对方的力量，说不定还会促使圣女觉醒何种逆转战局的特典。” 罗格思将手中的空纸袋揉做一团，打出一个饱嗝后，徐徐评价道。 众所周知，主人公见到对手露出这种表情，往往都会开始爆种，进而展现出超乎于敌人意料外的实力。 且圣女本就是被世界眷顾之人，她的每次失败要么是由她自己的心绪不定所导致，要么就是被跨越阶级的绝对压制性力量所击败。 罗格思上次于新生竞赛打败爱丽丝之时，依靠的可是艾莉娜废除对方的【死魔特典】后，再由游戏之灵外加整个竞赛场地的加持，才勉强完成驱逐的。 况且那时的爱丽丝不仅刚刚觉醒不久，还处在经历连续战斗之后的疲惫状态之中。 不过艾莉娜的表现也着实让罗格思惊讶了一番，那种躲避动作明显不只是【预知特典】能够做到的事情，她肯定还掌握着其他高位特典，大概率也同属命运种类。 “但艾莉娜不像是会做愚蠢之事的人啊。”露菲亚握紧双手。眼神专注而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竞赛场地上的两人，在听闻罗格思的话语后，下意识出声回应。 “确实，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罗格思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很是莫名地说道。 “为什么艾莉娜不像刚才一样躲开了？”露菲亚见到场中景象，神色一时间变得更加紧绷起来。 爱丽丝用长柄镰刀再度发起了连绵不绝的劈砍，身周还伴着数道流光一起交织着轰向了艾莉娜。 然而艾莉娜只是驱使着雪白色的火焰，全力进行着抵挡。 “因为她没办法躲了，那些攻击都是必中的。”罗格思眉宇慢慢凝起，神色变得严肃不少。 【必中特典】本应是爱丽丝在二年级后才会觉醒，也不知这是因为被艾莉娜的闪避刺激出来的，还是早就觉醒了。 此刻爱丽丝的面前，同阶防御被她攻破都只是时间问题，且她的攻击还附带了必中和击退真伤，还有清空与扰乱魔力的手段。 这种存在自己如果不献祭或者动用奇迹的话，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赢面？ 罗格思将手中的纸团烧成飞灰随其飘散后，不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随即他想到艾莉娜接连不断的挑衅，心中琢磨着那家伙究竟是想干什么？ 就在下一秒，他就见到了艾莉娜身周的白色焰火猛地舞做一圈莫比乌斯环，方才爱丽丝攻向她后，被强行消解的数道流光，尽数从环带中抛还了回去。 “返还的攻击也带命中了？同样的必中特典？不对，难道是命运……”罗格思蹙眉凝神喃喃自语，目光紧紧盯着赛场，生怕错过任何一次变化。 随着场上的流光顿时清空，本应还处在冷却时间的【死魔特典】再次被发动后，他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有点离谱了起来。 两个青铜阶的家伙在不停突破阶级壁垒，甚至还玩弄起了命运属中最难琢磨的一部分因果…… 比较起他来，观赛的其余同学大多更是双目圆睁，原先喧哗的助威和吵闹一时也消弭不少。 【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祂们期望您能在此时下场展露自己足以压倒命运的实力。】 罗格思默默收起提示框，抬手轻捏睛明穴，心情一时复杂无比。 …… “退场吧，你这钻鸡笼的狐狸！” 爱丽丝的面色带着些许难以遮掩的痛苦，竭力按耐着强行发动特典后的反噬，她双脚站稳，身体微微倾斜，紧握成拳，迅猛地挥向艾莉娜的胸口。 拳势带着空气发起一阵尖锐的呼啸，生出急促而强大的突破声响。 艾莉娜本想调动魔咒回击，但身周的魔力居然还处在极其淡薄的状态，使得她只能拼尽全力侧身避过这迅猛的一击。 可剧烈的动作瞬间带起了她胸口和腹中积累下的许多伤势，使得一股甘涩从喉头涌出，鲜红不可抑制地从她嘴角蜿蜒而下。 “我就知道化影魔的那些下作言语是从你这里学来的！”艾莉娜用大拇指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悄然运转着治愈魔法，迈着犹如猫儿一般的步伐，死死凝视着仿佛正处在脱力中的爱丽丝。 她此刻已经不敢再贸然主动攻击了，爱丽丝刚才似乎又得到了一种类似罗格思那般能够屏蔽预知的特典。 不过这特典的效力并不稳定，依旧能让她看到除攻击外的模糊未来，且在爱丽丝发动攻击时偶尔也会进入失效之中，只是她还无法快速抓住其中规律。 “高傲的大小姐面对如此弱的我，也会显得这般狼狈吗？”爱丽丝喘着深重的气息，五指插入额前的发间，将碎发尽数捋至脑后，脸上浮现出一如艾莉娜先前那般的戏谑。 她的姿态显得很是放松，手掌再没凝结出泛着光辉的武器，只是注视着敌人缓缓绕行的模样。 艾莉娜双目微阖，她故意激怒爱丽丝，就是为了让对方施展出诸多的攻击，而后再全力返还给对方定下胜负。 可惜爱丽丝在那一刻不仅激发了能够干扰预知的特典，甚至还又一次施展出【死魔特典】，让本该确定的未来彻底陷入混沌。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因沾染血渍而猩红舌尖微微滑过唇瓣，使其增添了一抹娇艳，笑着启唇言道：“罗格思真的很不错呢。” 爱丽丝闻言嘴唇紧抿，眼中闪烁起愤怒的火花，她拳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的更白，一股炙热的气流用她身上升腾扩散开来，仿佛拥有着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 但紧接着，她脸上又带起温和明媚的笑意，缓缓出声： “是想激怒我，让我首先出手吗？真是可笑呢，只能反复去说一些你不检点的行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格思应该没有和伱说过，‘爱’这个词汇吧？” 艾莉娜的脚步微顿，眸光愈发的冷峻，能够冻结魔力的白色火焰飘荡在她身周，绕做莫比乌斯环的形状，以清冷的语调回应：“但再也不能听闻的，岂不是更可笑吗？” 爱丽丝并未再多言，她突然迈开脚步，快速向前冲击，蓄势待发的拳头裹挟着数道七彩流光直冲而去。 砰—— 白焰与流光相互碰撞，场景刹那间变得明亮而刺眼。 “无法躲避……” 艾莉娜凝起眉头，感受到白焰缎带上传来的巨大推力，以及随着后退再次加重的内伤。 这攻击不同于先前的魔咒，无法再次进行冻结、保存与返还的操作。 缎带很快就会因承受不住攻击而崩裂，而此刻同时运转缎带与保持自己不会失去行动能力的治愈魔法，已是她施咒的极限。 如果想赢，必须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能保证完全的胜率。 艾莉娜感觉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圣女了，激怒对方使其用出全力，再尽数返还攻击的作战方略也不算鲁莽，可惜世界的眷顾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她不想让自己真如爱丽丝所言，露出无比狼狈的样貌，但也突然觉得，或许就这样保持体面的输掉，好像也不是很亏。 然而当她思至此处时，攻势却骤然停了下来。 “你想输？”爱丽丝的直感让她发觉了对方的异样，眸中显露出思虑的神采：“你输了，能从罗格思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敏锐察觉到艾莉娜一闪而过的异样，爱丽丝骤然举起右手，看向天空中的阿尔德雷：“导师，我申请平局。” 而当这句试探性的话语出口时，对方的眼神变化使得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选择。 阿尔德雷方才一直在怀疑很多东西，譬如这个叫艾莉娜的女孩子怎么能和圣女打的有来有往，罗格思又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两位少女的口中。 她们才十四岁啊，怎么好像一副因为这个家伙经历过很多的模样。 尤其是圣女，刚刚对方说出的很多言论注定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话语，不然被外界认为这是圣赫尔忒教导结果的话，那对圣赫尔忒的声名肯定是一次巨大打击。 他听闻圣女的请求时刚想继续询问艾莉娜的意见，耳畔便传来艾弗里副校长的吩咐，没作犹豫，他即刻抬手挥下，宣告了平局的结果。 同时他内心也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圣女明显处在绝对的上风，怎么可能迎来副校长的干预，那位名叫艾莉娜的学员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才…… 艾莉娜闻声脸色一沉，冷漠地瞥向一脸微笑的爱丽丝，她感觉自己刚才根本不该犹豫。 随着结果的宣布，观众席上哗然一片，他们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大多认为圣女或许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攻破对方的防御，不想浪费更多的精力才如此抉择的。 但不管如何，艾莉娜此时在他们眼中，已然可以与圣女相比较了。 “艾莉娜好厉害！”露菲亚的声音中洋溢着激动的欢呼，她看到归来的艾莉娜，兴奋地起身上前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有些痛……”艾莉娜略显疲惫地出声告诫，她手中握着一块学校下发的治愈石，正利用其效用快速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露菲亚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艾莉娜拉回座位，让她坐在自己与罗格思之间。 “命运？”罗格思见其坐下，好奇地轻声问道，他对赌局的胜负没太多想法，只是想获得答案。 “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些吗？”艾莉娜靠在椅背上，后仰着脑袋，侧眸嫌弃地问道。 “你的伤势要不要紧，我曾经也这么被她打过，她的特典击退附带的真实伤害，确实蛮痛的。”罗格思立马换上了关切和担忧的神情，温和而快速的语调中充满了紧迫感。 艾莉娜静静扭头看着罗格思的做派，发丝顺着头部的动作于肩头滑落，她笑着轻声言道：“你凑近些我再告诉你。” 罗格思闻听这个要求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微微靠近了些许，但跟着颈间便传来了些许刺痛。 他看着迅速回身的艾莉娜，无奈扶额，发出一声叹息。 今天差六百字，老规矩…… or2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二章 罗格思！我要杀了你！（4k6） “那个叫艾莉娜·德温的女生，是罗格思的准未婚妻对吧？ “我以前见她的时候，她基本都围绕在罗格思的身边，本以为只是个缔结联姻关系的陪衬，没想到居然会拥有同圣女较量的实力。 “但是圣女自从在驱魔夜被罗格思舍身相救后，好像就对这魔鬼般的家伙产生了明显的好感，也不知他们的关系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且艾莉娜·德温刚才施展的魔咒，和罗格思昨天折磨瑞弗斯时用的好像同属一类……” 一位奥古斯德斯的学员好奇地注视着艾莉娜的离场，脸上交织着羡慕与妒恨，语气很是微妙地同身旁的艾迪斯讲道。 艾迪斯微微回神，他此刻正坐在第三皇子的身边，心中的思绪翻滚不停，闻言后也仅是刻板地颔首。 就如其他奥古斯德斯院的学员一般，他对艾莉娜也很是好奇，但根本不敢将目光投向希尔米院的方向，只因那边坐着名为罗格思·布瑞德的可怖事物。 或者说，希尔米院的学员恐怕也不会看向罗格思，哪怕是余光估计都不曾往过偏移丝毫吧，毕竟瑞弗斯的下场，还正清晰地印刻在一年级学员的脑海之中。 “皇子殿下，我觉得艾莉娜施展的白焰魔咒，很可能就是罗格思传授给她的。 “而作为创始者本人，罗格思对此等技艺的掌握程度，估计还要远在艾莉娜之上…… “所以恳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与僭越，我真诚地建议您直接略过与罗格思的决斗！您没有必要冒着巨大风险去同那种不可形容的东西对决！” 艾迪斯眼中有着浓浓的坚定与真诚，毫无顾忌地出声提议。 自从他与卡斯帕尔一同被迫散播关于皇子的谣言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然得到了皇子的厌憎。 皇子之所以还将他留在身侧，大概是想彻底摸清他究竟是被第一皇子策反了，还是他的本性就是一个爱散播荒谬闲言的蠢货吧。 怀着不多的愧疚，与对未来的巨大担忧，他决定义无反顾地吐露心中之言。 “艾迪斯，你不相信我吗？”理查德微微一笑，神情中透露着满满的优雅与自信，很是平和地轻声回问。 他是唯一一个敢于将视线投向罗格思位置的奥古斯德斯院学员，所以艾莉娜与罗格思颇显亲昵的一幕自然也落入到了他的眼中。 不同于绝大多数学员喜欢探究私人是非，他正据此不断估量着罗格思的威胁程度。 可越是细思，他的心跳就愈发剧烈，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拿罗格思同他那无比完美的、仿佛永也无法超越的大哥进行起了对比。 思至此处，他无意识地微声喃喃：“就好像曜阳与深坑一样……” 艾迪斯听闻皇子的回答，心头不安的预感越加炽烈，他想说卡斯帕尔、想说瑞弗斯的下场，但又唯恐用这种货色来劝诫的话，或许会冒犯到皇子的荣耀。 直至皇子发出那难以听清的呢喃时，他才不由出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曾经放言会为卡斯帕尔争取利益，怎可轻易违反承诺。 “我不是无法接受失败之人，但也要在拼尽全力后，获得一场轰轰烈烈的失败才行。” 理查德缓缓抬手，制止了艾迪斯想要继续进言的模样。 他的大哥在处理东境风波的过程中，已然攥取了极大的政治资本，还获得父皇的屡次夸赞。 如果他现在表露出怯战的姿态，绝对会对声望造成难以估量的打击，更遑论继续追赶大哥了，这是比对决失败要更加无法容忍的事态。 更何况二哥曾与他说过，罗格思的体质极其薄弱，且只是那个环状魔法技艺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 “遵从您的意志……”艾迪斯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艰难地咬牙低头后，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希尔米院坐席区的方向。 那里并没有圣女的踪影，其中还有着一大片空白，唯有三人坐在其间相互交谈。 第三皇子要是也疯了，那我会怎么样…… 艾迪斯看着罗格思那“渺小”的身影，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个疑问，难以言清的恐惧也于他意识的最深处，丝丝缕缕地滋生弥漫开来。 …… 天空湛蓝如洗，没有分毫云彩阻挡，让正午的光芒毫无阻隔地洒在圣赫尔忒的斗技场中，那明亮而炽热的光线，恍若能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通透明净。 罗格思在上午被安排了一场对决，对手是一名兰铎纳的学员，上场后很是干脆地向他行礼、致歉、慷慨地赠完一千五百学分，便不等裁判的响应就匆匆认输，极速狂奔回了甬道。 之后在斗技场中简单地吃完午饭，罗格思便一直在思考着各种能够打败爱丽丝的方法，直至此刻。 “喏，到你上场了。”艾莉娜戳了戳正处在沉吟中的罗格思的脸颊，轻声提醒道。 “了解。”罗格思伸了一个懒腰，点头回应。 耳畔传来了阿尔德雷宣布的名讳，他接下来的对手，赫然是第三皇子。 皇室血脉固然强大，但正如理查德曾向他言说的，对方也正在初始阶段，无法真正激发出多少血脉的潜力，所以还称不上是强敌。 不过应该也能算一个合格的陪练对象吧？ 如此琢磨着，他不紧不慢地通过甬道，行至竞赛场地的中央。 “罗格思，虽然你我之间可能存在许多误解，但我还是想与伱有一场愉快的对决。”理查德笑着伸手，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用满是真挚的神情言道。 “当然，我一直觉得，对决就应当是要为大家带来笑容的。”罗格思毫无犹豫地握紧了理查德的手掌，回以同样无比真诚的微笑。 理查德见此不禁想起了前几日，瑞弗斯在罗格思的凌虐下发出的笑声，他面上的笑意顿时略显僵硬，阵阵恶寒也随之涌上心间。 “好了，快些去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不要浪费时间。” 阿尔德雷于高空发出指示，待场中两人站定后，他便熟练地抬臂挥下，高声宣告此次比赛的开始。 “第三皇子的人气，意外的很高啊，不仅是奥古斯德斯学院，其他学院中也有好多女生在助威。” 罗格思挠头打量着观众席上的喧哗，除了露菲亚与德利克起身为自己加油外，竟然就再无其他人了。 唉，可怜的德利克，也不知道他和尤妮斯进展的如何。 正当他想着这个因人群的误解而与他同病相怜之人时，一道金色流光，轰然砸至他身前骤然显现的魔力缎带之上。 因撞击而产生的汹涌狂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使发丝不住地胡乱飘舞。 “是在学习圣女的应对方法吗？” 罗格思收回思绪，仔细观察着当下的敌人。 理查德正手握一柄闪耀着黄金光芒的长柄权杖，随着他的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金芒。 莫比乌斯环在迅猛而连绵的攻势中不断震荡，仿佛随时都会因无法承受其力量而崩解。 对方应该是觉得自己也能如艾莉娜一般进行攻击返还，所以才这么做吧，罗格思如此想道。 随即他迎风飘荡的猎猎袍服上浮现出淡紫色的线条，逐渐勾勒成各类附魔符文。 “不愧是能与圣女比肩的天才，还真是从容。”理查德的声音夹杂在因挥杖而产生的破风声中，但与这夸赞迥异的是，他眸光里掩着一抹阴郁。 他本将罗格思那游刃有余的态度，与那时不时的低声评价，直接归类为了妄图动摇他心神的心理战术。 然而罗格思身上出现的诸如力量、速度、敏捷、坚固等一系列对身体增幅的基础附魔符文，使得他蓦然觉得，这或许并不是对方的战术，而是真的在小觑自己。 “试探结束了，罗格思，品味一下独属于皇室的魔法技艺吧！” 理查德手中高举的黄金权杖光芒顷刻间内敛，他的气势也随着暴喝，犹如化为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般极速升腾。 “皇子殿下，您喜欢卡斯帕尔吗？”罗格思摸索着自己的袖袋，悄然发动【无知特典】，面露好奇地问道。 “你说什么？！”理查德眉头猛地拧起，他不明白罗格思为什么要在此刻发出如此莫名其妙的提问，是想要羞辱他吗？ 可紧接着，他的思绪就仿佛断裂一般，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卡斯帕尔了。 “精神魔法？！你这家伙！” 他看着快速逼近的拳头，猛然踏地后跳而起。 好慢！明明有着敏捷和速度符文的加持，罗格思居然还能慢到这种程度！ 感受到那拳中并未传出丝毫魔力波动后，理查德的脸上涌现出不可遏制的轻蔑与笑意。 噗—— 一大股灰白色的粉末突兀地从罗格思张开的手掌中抛洒而出，径直朝着理查德的面孔罩下。 “该死的家伙！你干了什么？！” 理查德的眼眶中燃起剧烈的疼痛与灼热，他的双目迅速变得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禁不住带着怒火高声质问道。 可等待他的并非回应，而是两眼中齐齐传来了更加猛烈的刺痛。 罗格思望着紧闭双眼，快速后跳的理查德，微微弯曲了几下竖起的两根手指。 插到皇子的眼睛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果然！抛开艾莉娜与爱丽丝那两个论外的家伙，自己的体质在同阶魔法师中终归是属于一等一的！ 理查德有着皇室血统，他的体质注定站在同辈的巅峰，而自己！能够堂堂正正于正面依靠体术来给予对方伤害，就足以充当自傲的理由了！ 罗格思拍打着掌心留存的石灰粉，这包上学期伊德鲁尔给予他能够百分百致盲的礼物，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魔咒对决，真是能带来笑容的。” 许久不曾有过的满足感填充在他的心间，使他脸上流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意。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数位神明对您的品性发出了赞叹。】 【嬉笑艺员慷慨地给予了您赐福，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您对身体的控制程度将获得大幅度加强。】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嬉笑艺员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祂们是在赞叹自己的机智与勇敢？还是又想展开蛊惑，试图把自己拉往堕落了？ 罗格思一边将魔导书从虚空中取出后远远抛飞，一边在迈步奔跑中思忖着这赞叹与赐福的含义。 魔导书迸发出与罗格思一般无二的魔力，同时在书周环绕起相同的附魔符文。 一人一书从全然不同的两个方向，步伐带起阵阵沙尘朝理查德奔袭而去。 “两个罗格思？一个有脚步声，一个没有……”理查德忍耐着眼中传来的剧痛，他的耳廓轻动，仔细分辨着周遭的变化。 治愈魔法对眼睛的致盲无效、大范围魔咒很可能正中罗格思的计划，让他能收集攻击进行返还、罗格思的体质弱得离谱，或许可以等待近身，但需防备精神魔法…… 数道信息不停地在他脑海中被处理分辨，以使他做出自觉当下最优的选择。 “您喜欢卡斯帕尔吗？” 熟悉的问话声从左侧响起，但右侧的魔力明显更加磅礴，且没有脚步声…… 理查德当机立断，挥动权杖向右边攻去。 “猜错啦！”罗格思陡然抬脚，直直踹向理查德的裆下。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戏谑，反而满是愉悦和兴奋。 能够成为一名近战法师，全力与旗鼓相当的敌人展开一场坦荡而又刺激的贴身搏斗，是他前世幼年就曾有过的幻梦，没想到居然能在此时成真。 “皇子殿下，您真的为我带来了一场特别愉快的对决！” 罗格思的声调中充斥着感激，可惜面色狰狞、只顾夹紧双腿的理查德并未领情，反而用黄金权杖朝着他奋力横扫而来。 砰—— 虽然有着魔力缎带的守护，但罗格思依旧被击向了空中，他将双手置于口前，做扩声状大喊着问道：“您喜欢卡斯帕尔吗？！” 【立契特典】煽动起了理查德的愤怒、猜疑、恐惧等等诸多负面情绪，【无知特典】则依旧履行着它的职责。 喜欢他？为什么要喜欢他？我喜不喜欢他重要吗？！ 心情繁复的皇子殿下试图拼命甩开这个缠绕在脑海的疑问，但越是想要遗忘它，这个问题就凸显的愈发清晰。 罗格思利用嬉笑艺员的赐福单手落地，很是轻巧地便泄去了下坠产生的力道，就仿佛是马戏团中最灵活的杂技演员一般。 随着他翻身立定，顺势打出一个响指，魔导书那汹涌澎湃的魔力应声炸裂，使得思绪混乱的理查德只得匆忙施展出最基础的魔力护盾。 轰—— 震耳欲聋的炸响将护盾击得粉碎，皇子殿下也无可避免地推往了罗格思的身前，罗格思凝视着对方疾速飞来的背影，默默从地上飞快地凝出一根两头尖的石棍，双手紧握着对准了来人的臀间。 “啊！！！” “罗格思！我要杀了你！！！” 混杂着凄厉与仇恨的呐喊从理查德的喉咙中喷薄而出，裆下与臀间的两股痛楚让他一时间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全力持握着黄金权杖猛然顿地： “跪下！！！” 倏忽，以权杖为中心的地面开始如波涛般翻滚，然而这并没溅起丝毫沙尘，反倒使其全数坠落到了地上。 【理查德·奥古斯德斯向您发动了坠落特典。】 罗格思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框，手中的石棍忽地崩解作沙尘，尽数从他指尖滑落，坠往了地面。 “时空属的特典啊，好羡慕……” 他感受着震荡不停的莫比乌斯环，如若不是它的象征中包含着空间，在面对这类可以直接联系到重力的特典时，还真的会感到一点麻烦。 【立契特典】煽动着对方的情绪、【无知特典】混乱着对方的记忆、【启迪特典】加速着对方的思维。 罗格思的手掌轻拍在理查德的肩上，凑在对方耳畔温声问询： “您喜欢卡斯帕尔吗？”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三章 罗格思，杀了我吧！（4k6） 如同一汪湍急的洪水，思绪翻江倒海般汹涌而来，波涛滚滚，声势浩大。 理查德原本处在失明中的双目，似乎渐渐窥到了一点金芒。 那是在许多年前，一位冷峻少年，挥舞着木剑同自己对练的场景。 满布瑕疵的完美之物，这是自己的大哥，珀尔图斯·奥古斯德斯的所获得的第一个称号，也是自己无法跨越的梦魇。 一次次追逐，一次次落败，一次次奋起，然后再一次次坠落。 但没有关系，父皇总是会夸赞自己的努力，会认可自己的谋划，会训斥大哥的呆板。 所以失败毫无意义，只要自己能再一次站起来，再一次向前行进…… 一切都还未成定局，自己绝对会有机会向公民、向臣子、向父皇、向自己，以及向大哥，彻彻底底的证明自己！ 理查德双手持握着木剑的剑柄，以剑拄地，竭力从地上起身，慢慢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恍如之中，大哥来到了自己的身旁，轻拍着自己的肩膀。 又要开始那不胜其烦的鼓励了吗？真是让人不爽啊。 然而同理查德预料中的不同，第一皇子俯首在他耳畔，温声询问道： “您喜欢卡斯帕尔吗？” 理查德的嘴角瞬间下垂，面容缓缓变得苍白而扭曲，眼中不再有少年该有的明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暗而深沉。 【欢宴之主对您发出了赞赏，祂很喜欢您的提问游戏。】 微风席卷，先前被禁锢在地面上的沙尘再次随风缓缓飘舞，竞技场中与场外都很是安静。 罗格思将魔导书拿在手里，他身周的莫比乌斯环化作了无色的魔力流，处于了静滞之中，唯有附魔符文还在闪烁微弱的荧光。 他有点疑惑理查德当前的状态，对方那猩红的双目微微张开，眼边还有着些许石灰粉的残留。 但也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要继续出手的意思。 “您真的是一个很强的对手，是从竞赛到此刻为止，第一个让我需要拿出魔导书的人。” 罗格思由衷地夸赞道，但对方依旧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只是紧紧攥住了权杖。 “认输啊！皇子殿下！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经受折磨了！我恳请您，快认输吧！” 场外的卡斯帕尔趴在竞赛场地的边墙上尖声高吼，焦急地一遍遍不断请求着理查德赶紧放弃比赛。 然后跟着诸多奥古斯德斯院的学员，也喊出了类似的话语，以求理查德没必要再去遭受更多了。 罗格思侧眸看着奥古斯德斯席位区的喧哗，微蹙眉头，准备出声鼓励理查德以唤起对方的战斗欲望之时，阿尔德雷从高空飘落，站在了两人身侧。 “理查德·奥古斯德斯已经丧失战斗欲望，此次竞赛由罗格思获胜！” 阿尔德雷抬手挥下，然后很是干脆地将两人分开，宣布了此次比赛的结束。 “这不符合竞赛规则吧？”罗格思很是困惑地发出质疑。 “这是校方新增的规定，除此之外，还有不能使用伊德鲁尔教授特制的石灰粉、不能特意攻击胯间前后、裁判在一方丧失攻击欲望后有权力进行决断……” 阿尔德雷先用魔力流光清除了理查德的致盲，而后满面复杂地望向罗格思，嘴中不断地吐露着一系列新的魔咒对决规则。 罗格思越听越是无奈，这明摆着是在针对他啊。 “罗格思·布瑞德，这里是用来提供对决的场地，不是用来制造精神病人的地方。”阿尔德雷看着罗格思仿佛遭到不公对待似的神情，忍不住出声告诫道。 “您对我肯定存在一些误解。”罗格思对此感到很是冤枉。 卡斯帕尔是因为化影魔、瑞弗斯是因为他自己要用自残对抗、而且当下的第三皇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啊。 自己刚才在表面上，也不过是借着提问使对方露出破绽而已。 “你真的很强，各种意义上的，这次是我输了。”理查德用干涩的嗓音缓缓出声。 他看向奥古斯德斯院的方向，耳畔传来了如同他获得胜利一般的欢呼与呐喊。 “好了，回席吧。”阿尔德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两人驱逐出了竞赛场地。 罗格思只觉近战法师体验刚刚开始还没多久，就这般匆忙且突兀的结束了，第三皇子大概是他可以在对决中遇到的，唯一一个能有如此舒爽体验的人了。 他面带遗憾地穿过甬道，用魔力流清扫完身上的沙尘，坐回观众席后，直到夜幕渐起之时，也再未遇到需要下场的时刻。 …… 艾迪斯看着天边的昏黄，心中升起窃喜。 他生怕会遇到同罗格思对决的机会，他害怕罗格思会不允许他认输，同样害怕自己认输后会使对方不悦。 第三皇子皇子从赛场回来后的面色就一直很是平淡，可卡斯帕尔凑来时又会立马让皇子的脸上布满犹疑，最后还不顾礼仪地暴虐出声驱离了卡斯帕尔。 至此，他觉得第三皇子绝对出问题了，因为这种情绪是他从未见第三皇子表露在人外过的。 艾迪斯两手的手指插入发间，双目死死地盯着地面，眼前不停闪烁出罗格思的笑容。 他的精神中有着某种契约刻印，这使他不能违抗罗格思的命令，但又无法向旁人说出口，以解决这个麻烦。 他不明白罗格思为什么不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遭遇什么。 像卡斯帕尔那样玷污家族的荣耀？还是如瑞弗斯一样变成一个哈哈大笑着自残的疯人？ 连第三皇子都没办法幸免的事情！自己要怎么才能躲过去？！ 艾迪斯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凸出的眼球中满是不安与惶恐，他开始后悔起自己或许就不该听从皇子的吩咐，为争取进入前百名而努力了。 “不管如何，起码今天也安然度过……” 自暴自弃地呢喃从他嘴中吐露而出时，阿尔德雷便紧接着念到了他的姓名，以及跟着到来的罗格思·布瑞德。 “不！不！怎么会！今天的对决不是结束了才对吗？！” 艾迪斯额头骤然泛起青筋，难以置信地抬头大吼。 “这是最后一场了，不要害怕，上场后交点学分，直接认输就行。” “是的，罗格思又没办法对你怎么样，只要表现的足够恭敬便好。” “你是不是有点过激了，至于如此害怕吗？罗格思又不能杀了伱。” 周遭的同学们见到他的反应，或者安慰，或是质疑道。 “你们都不懂！你们根本没有理解！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要害怕？！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不去害怕啊！ “玷污自己的姓氏！被折磨到变成一个疯子！甚至还有更多无法想象的悲剧在等着我啊！” 艾迪斯口水乱喷，歇斯底里地朝着身周吼叫，他已经不想去管皇子就在身侧，也不想在意何种异样的眼神，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似是觉得他太过磨磨蹭蹭，阿尔德雷直接用一股魔力将他裹到了场上。 艾迪斯感受着身体的不由自主，呆滞地看着天空中那金色余晖渲染成的一片橙黄色调的天空，完全忽略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与阿尔德雷的开赛口令。 必须要做点什么，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自己的体面，为了更多东西，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的思绪无比混乱，嘴角微微抽搐，泪水流淌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那空洞洞的眼神望着对面的罗格思，他迈起无比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至罗格思的身前。 “艾迪斯同学？你怎么了？”罗格思觉得这位对手的状态好像有点过于不对劲了，疑惑地出声问道。 噗—— 艾迪斯猛地跪在罗格思的身前，双手紧紧抓住眼前的制服袍。 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如同挣扎中无法解脱的束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扭曲而无助的气息，最后拼尽全力地嘶吼出声： “罗格思·布瑞德！你杀了我吧！” 艾迪斯的眼中充斥着绝望与挣扎，声音中含着难以抑制的哭音，更多的泪水不住涌现而出。 他想要解脱，想要彻底抛开一切，不想再没日没夜地去思考罗格思的事情了。 “这……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我会想办法帮你的。”罗格思秉持着自己的道德，很是悲悯地问道。 主要是对方这莫名其妙的喊声实在是太响亮了，现在观众席上的学员们尽皆因此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且空中的阿尔德雷也在缓缓下降，不知是不是想看准时机掐断比赛。 “自由！你可以让我彻底自由吗？！” 艾迪斯一边哽咽，一边高声祈求，眸中燃起了些许希冀。 “艾迪斯同学，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你的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啊，不过我相信，你只要心怀激情和热忱，然后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事，肯定会找到属于你的自由的。” 罗格思微笑着伸出手掌，试图让对方借力起身，同时向大家展现一下自己的善意和友好，免得又引起什么不知所谓的偏见。 至于艾迪斯说的自由，估计就是想要他解除【立契特典】吧，但是这怎么可以，毕竟对方都已经拿到好处了，没可能不给多少报偿就跑路。 艾迪斯的脸上逐步浮现出迷茫、惊恐、不可置信、无法理解…… 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因他感受到那仿佛来自罗格思身后的目光后，于他心间翻腾汹涌而起。 果然，这种披着人皮的东西，根本就是恶的化身啊…… 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丝释然，想着估计死后，灵魂也会被对方玩弄的残破不堪吧。 可该怎么办呢？如果死亡都无法逃避的话，该如何继续活下去呢？ 刹那间，他回忆起了罗格思方才的言语，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让内心完全自然而然的去思考对方就好了啊！ 对啊！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才想到呢？！ 艾迪斯面上替换出满溢的惊喜与虔诚，他缓缓低头前倾，颤抖着微微拉动罗格思的衣袖，以求对方的手掌能置于自己头顶上方。 “我感谢您！我赞美您！我歌颂您！ “因为您的教诲！我明悟了！我已然获得了彻彻底底的自由！” 话落，他猛然将额前抵至地面，嘴唇吻着罗格思身前的沙尘，点点泪花垂落地上，湿润随之蔓延开来。 余晖渐渐褪去，天空中透出了暗淡的蓝色，在这一抹深沉的调子中，稀疏的星辰开始绽放，点缀着这陷入宁静的场景。 罗格思的手掌虚浮在艾迪斯的头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磕头吻地的做派。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他将手收回，看向落在身侧的阿尔德雷，面对赛场裁判那皱起的眉头，很是无奈地说道。 “你……确实很厉害，今夜凌晨时分，去一趟贤者塔顶吧，艾弗里副校长会在那里等你。”阿尔德雷似是听到了何种传音，向罗格思徐徐言道。 “有什么事情吗？”罗格思问道，同时心中思索着副校长这时候找自己能干什么，该不会是因为一些误解，想对自己说些规训劝诫之类的东西吧。 阿尔德雷并未回话，只是缓缓摇头，随后宣布了今天的竞赛到此为止。 学员们在愈发浓郁的夜色中离去，只是在走出竞赛场地时，众人皆刻意躲避着罗格思，完全不敢靠近他的身周。 …… 罗格思的小木屋中，有着光亮含义的符文被印刻在屋顶，给客厅内带来了柔和的明光。 “连副校长都看不下去你的做派，要找你训话了吗？”窝在沙发上的艾莉娜语带感慨地评价了一句。 “还不知道找我做什么呢，再说我在校内遵守校规、激励同学、帮助教授…… ”副校长找我，是为了赞扬我的功绩也说不定。”罗格思翻着《古兰铎纳语新注》反驳道。 “除了后脑和下巴之类的，还有哪些地方是需要去打的呢？”露菲亚手捧着吃过一半的点心，稍微沉思了一下，开口插话道。 回宿舍的路上，罗格思曾和她提及有些人体部位可以被攻击性魔咒重点关照，以方便更快取得胜利。 “还有这里。”罗格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除非拥有像皇子这样的高等血脉，或者体质天赋出众的人，这些部位一旦遭到重击，使得大脑剧烈震荡，极有可能会立马倒地。 “你应该没有经历过骑士训练吧，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是怎么得来的？”艾莉娜将下巴搭在罗格思的肩上，跟着罗格思的翻动，阅读着书上的内容。 见罗格思懒得回答，她又继续言道：“那个叫艾迪斯的家伙，以后或许会变得很麻烦。” “什么意思？”罗格思闻言蹙眉，疑惑地出声问道。 “一个狂信徒有可能做出什么来呢？”艾莉娜出声反问。 “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脑子受到了什么刺激……”罗格思回忆着艾迪斯在傍晚时的作为，扶额叹息道。 随即他想要继续详问，却被艾莉娜告知无法看清太远太多的东西，只能隐隐察觉到大概而终结了这个话题。 之后时间继续向前流逝，罗格思告别艾莉娜与早已躺在沙发上熟睡的露菲亚，独身前往了贤者塔。 与第一次登塔不同，他现在的体质已经不会感到过度的疲累，速度都快上了许多。 他想起也就是在那一次，嬉笑艺员向他投来了目光，或许自从他向无底坑进行过第一次献祭之后，众神就已经开始有意注意他了吧。 直至到达贤者塔时，他发现等待自己的不仅有副校长，爱丽丝也陪在对方身旁。 感谢一盘炒饭打赏的盟主！真的十分感激！！！ 不敢保证明天一定可以加更，但是往后的几天里我都会努力多更一点的。 or2 ———————— 书友群：183053415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四章 罗格思急了也会开咬（4k） 贤者塔顶吹来阵阵清风，每一缕都携着夜的清凉，拂过罗格思的发梢和衣袖，让他感受到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艾弗里副校长依旧穿着亚麻布袍，手拄着短小木杖，她苍老的眸光略微扫过罗格思，随即开口说道： “就在这里，你们打一场吧。” 罗格思闻言微怔，用疑惑地目光看向立于艾弗里身侧的爱丽丝，然而对方似乎同他一样错愕，不是很理解当下的状况。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爱丽丝的手指拂过额前被风扰乱的发丝，显得有些迷茫，主动出声问道。 “打赢他，就在此处，全力施展你的能力，我会保证在他离塔之时，比上塔前还要更加的健康与精神。” 艾弗里抬手指向罗格思，当她发话时，身体虽矮小且显佝偻，但那吩咐却充满了权威与气势。 罗格思还以为艾弗里叫他来是训诫他的作为，或者是谈及研究员一类的事项，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猜想这或许是对方想确定他与爱丽丝的实力，也或许是想打磨爱丽丝的心性，但他对此也不太在意，只是默默抚胸行过学生礼后，将魔导书召了出来。 手中的魔导书徐徐翻页，每过一页，罗格思身上的魔力就会更强一分，而爱丽丝的脸上还满是犹豫，手中缓缓聚起光辉，显露出长剑虚影。 “爱丽丝，你作为圣女的职责是什么？”艾弗里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更加深刻，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满。 “守护罗……世界！”爱丽丝手中的光剑骤然凝实，语气磕绊而坚定的快速回道。 艾弗里缓缓将手收回，按在木杖的顶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地舒出，继续问道： “如果罗格思变成了灾厄，有可能颠覆整个世界，伱要如何处置他？” 爱丽丝的神情仍然坚决而笃定，即刻应答道：“我会亲自将他囚禁起来，时刻监视他，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风声轻轻低吟，在塔顶来回穿梭，挑动着其上之人的发丝与衣摆。 艾弗里静静地注视着爱丽丝，她很早就预料到了罗格思会成为爱丽丝的阻碍，但从未曾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还达到了如此程度。 “孩子，因你的存在，圣女获得了远超命运的成长速度，魔法学界的交流也愈发兴旺，甚至在你身边的同学们，其实力于往届学员中都称得上惊艳。 “但同样的，星象开始迷乱，命运变得不清，前路愈发难卜，未来显得混沌模糊。 “帝国政局动荡难安、邪教徒也随着时间推移越加活跃、魔法学界都因学术分歧而生出接连不断的争斗，连万神殿都派遣侍神祭祀来到了圣赫尔忒研学…… “聪明的人会使自己适应环境，而愚人只会坚持要环境来适应自己，但历史往往是由后者创造的。 “你曾如此说过，而后也如此行事，但这些，就是你想要的世界，你想要的历史吗？” 艾弗里看向罗格思，目光中满是严肃，语调很是低沉地发出问询。 罗格思见状又默默将魔导书合起，他觉得当下应该不需要对决了。 这种问话模式起来很是熟悉，那个天天惦记着咬他的家伙似乎就有如此问过。 能够窥见命运的人，都很喜欢这种偏向于宏大叙事的问题吗？ “老实说，我只是想要提升自己，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进而已，至于您说的那些东西，其中或许有我的一些缘由，但应当不是我的过错。” 罗格思琢磨过后，选择很是诚恳地言道。 “所以这仅仅是你前进路上扬起的尘沙而已？”艾弗里语调莫名地叹息一声，她抬起手掌，掌心上漂浮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状符文，其呈菱形，让人看着只觉轻盈而飘逸。 她稍一沉吟，便接着言道： “这是一枚空间属高位符文，它可以附魔在你的魔导书上，使其拥有储存实物的能力。 “还有我已经批准通过了你成为研究员的申请，以及可以直接授予你担任圣赫尔忒讲师的资格。 “用这些，来换取化影魔的归属权，以及你在入夏时分，同爱丽丝一起前往南境，帮助尤妮斯和帕西玛处理诅咒之物，可以吗？” “入夏时分？好，感谢您的信任与托付。”罗格思没做太多的思索便应了下来，同时他干脆地将化影魔从魔导书掏出抛了过去，而那枚符文也自然而然地飘落于罗格思的身前。 化影魔原本还能当做对练用具，但随着他实力的增长，早已没什么用处了。 而尤妮斯的事件，本该是暑假才会爆发的，副校长将时间提的如此早，或许是因为其中发生了某种变故，正好可以去看一下。 不过到时还得带上艾莉娜才行，也得让露菲亚跟着请个假，毕竟自己答应过亲王，留她一人在校，难说皇权派子嗣会不会找她做文章。 【无底坑的众神对未曾打响战斗而感到无趣，纷纷散去了目光。】 最后艾弗里微微摆手，直接将罗格思送回到了他的木屋门前。 “爱丽丝！我的爱丽丝！我终于回到你的身边了！” 化影魔揽着爱丽丝腰身嚎啕大哭，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那无穷的委屈和惊喜。 “谢谢您。”爱丽丝一边轻抚着化影魔的发丝，一边对艾弗里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它继承了你的特质，也继承了罗格思的部分贤者才能，只要用心教导，它的未来不可限量。”艾弗里注视着爱丽丝眼中的慈爱，微不可查地慨叹一声，跟着道： “但罗格思拥有的潜质除却贤者，还有先知。先知们不仅可以窥见未来，还能沟通众神。 “而他手持源自无底坑的魔导书，东境的灭世灾厄降生时，万神殿宣布过，那里也有着无底坑众神遗留的气息……” 见到爱丽丝抿唇不言的模样，艾弗里顷刻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看好他，引导他，这是你无法逃脱的责任。” 艾弗里叹息一声，本想轻拍下爱丽丝的手背以做嘱咐，但看着爱丽丝安抚化影魔的动作，便转而又将视线移向了漫天星辰，眸光一时变得复杂无比。 …… 小木屋的二楼寝室中，洗漱完后的罗格思身穿睡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他手中拿着空间符文，不停朝着魔导书上比划着，琢磨该如何附魔才能达到最大效用。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交出去了？”艾莉娜身穿着素白的睡裙，俯身用双手环在罗格思的脖颈上，声音很是平淡地问道。 “化影魔身上有契约刻印，我想用的时候对方根本无法拒绝，而且它现在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处，还时不时闹腾一下，不如换些好东西。 “话说你穿这身不觉得冷吗？领口也太大了吧，而且你这胸衣里没有橡胶绳吗？怎么看起来松松垮垮平平…… “啊！该死！你下口怎么这么重？！” 罗格思闻言正侧眸回应，然而不待说完，脖子上便迎来了一股刺痛，只得放下空间符文，奋力用双手将对方的脸颊推开。 “我忍你很久了！再温顺的兔子着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起身后面向艾莉娜，愤愤不平地说道。 “怎么，你也想要来一口吗？”艾莉娜轻笑一声，微微歪头，在白发散落的映衬下，纤细的脖颈于其间若隐若现。 木屋的寝室顶端也刻上了照明用的符文，于那柔和白光的照耀中，少女的面容显得格外柔美。 随着她的歪头，睡裙的宽大领口也滑向一侧肩头，随之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与柔滑的线条。 在不远处卧床上，呈大字型睡姿的露菲亚轻轻皱了下鼻子，她竭力睁开些微眼眸，扭头看向似乎在站起对峙的两人，以含糊地嘟囔道： “小声一点……” 说完她伸手挠了挠上衣下的肚子，又抽出脑袋下的抱枕，盖在了自己头上，以遮挡那让她不适的明光。 艾莉娜闻言没再继续言语，只是微微耸肩，给了罗格思一个轻蔑的眼神，便转过身去准备上床睡觉。 然而不等她走过几步，自己的脖颈间便传来了无比尖锐的刺痛。 “啊！该死的家伙！你把我的头发也吃进去了？！口水好脏！又得重新洗过了！” 她愤怒地回手攥住罗格思的后领，一把将其扔到了床上，准备欺身而上开始惯例。 露菲亚听着耳畔传来两人的打闹声响，转身蜷缩成一团，手掌用睡枕压着耳朵，努力逃避着这打扰睡眠的恼人噪音。 随着时间的挪移，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明亮的金黄晨曦。 罗格思打着哈欠来到斗技场中，坐在昨日的位置上。 昨夜他狠狠痛揍了艾莉娜许久，不仅浪费了不少睡眠时间，身上各处还残留着诸多酸痛感。 刚坐不久，他就被阿尔德雷告知了无法再参加此次竞赛的消息，且不计入排名，但也自动获得了同第一名对等的奖励。 校方并未给太多详细的理由，阿尔德雷也只是随口撩了一句“原因你自己应当清楚”，便没再多言。 罗格思对此乐得清闲，即刻便去到图书馆，借阅了不少空间魔法技艺与附魔相关的书籍，回到小木屋中研究了起来。 没有罗格思的参与，赛事的画风也一直都很平稳，进行着魔法师间常规的魔咒对轰。 只是其中时常会有人抛些普通石灰粉出来，以及很多男性学员在参赛过程中，会将大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下半身上。 直至赛事彻底结束后，艾莉娜与爱丽丝并列第一，露菲亚也出人意料的排在了第五名，次于第三皇子。 至于第三，则更令人意外，被莫洛斯特学院的首席，克尔文斯拿到了。 大地彻底从冬季的萧瑟中苏醒过来，树木满是新绿，花朵竞相绽放，一切物象都泛着温暖的光芒，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画卷。 德利克在校中经常拿着一个笔记本，目光追寻着各院同学，随着利息的追回，用羽毛笔划去一个个姓名。 也因此作为，同学们在私下给他起了一个自觉贴切的称号——魔王的恶面猎犬。 艾迪斯偶尔也会帮助德利克完成追缴学分的任务，同时不断搜集着罗格思在校的各种言行，并一直抄写罗格思曾言说过的《翠玉录》与《传道书》中的内容，将其做成传单，日日做着派发给各院学员的工作，让同学们只觉果然又疯一个。 《关于齿轮的一系列构想》也经由库力的帮助真正发表，引得工匠界开展了名为“齿轮大潮”的制造与实验运动。 与工匠和发明家不同，诸多数学家则更关注书中为了更加形象的解释构图，而被用到的坐标系。 源源不断来自各界的信件被寄往圣赫尔忒，罗格思的贤者之名也被传的愈发响亮。 咚咚咚—— 晌午，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在罗格思的木屋客厅中响起。 他面前放着一个木质圆桌，桌上则摆着一架由齿轮驱动，正方形架构的机械。 这个机械的上方竖插着一根漆黑的棒状物体，正是库里教授发明的魔力发射棒。 随着齿轮的转动和机械臂的挥舞，它一次次用力锤击着下方的魔导书，似是想将魔导书封面上的空间符文彻底砸进书中一般。 每一次撞击，发射棒的顶端都会喷出些许魔力，引起荧光闪烁。 “好吵，你这东西还要捶多久才能好？”坐在沙发上的艾莉娜用很是不耐的语气问道。 “按照库力教授的预估，大概再有两天就可以了。”罗格思摸着下巴回道。 “两天呀……今晚可以关掉它吗？真的好吵。”位于艾莉娜身侧的露菲亚闻言一阵失望，很是可怜地瘪嘴祈求。 罗格思仔细打量着空间符文逐渐消散的过程，没等他做出回应，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更加响亮的敲门声，伊德鲁尔特有的嗓音也随之传来： “快来开门！帝都报的记者说他们因你的齿轮发明极大的减少了印刷成本，所以特意来采访老夫最得意的弟子你了！”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五章 混乱的记者（4k） 罗格思刚刚打开房门，待看清伊德鲁尔身旁之人时，他微微一怔，随即从袖袋中取出单片眼镜，缓缓扣入了左眼之中。 来访者是一名看着约莫十六岁左右，姿态与神情都显得极为腼腆与弱气的少女。 对方身穿粗布制成的长袍，斜挎着一个帆布包，凌乱地棕色长发被束于脑后，些许浅浅的雀斑点缀于轮廓柔和的脸上，鼻梁上则架着一个厚重的眼镜。 “来来来，进屋进屋，这位就是罗格思·布瑞德，也是老夫倾尽心血培养的天才。” 伊德鲁尔微微侧过自己头顶的鹿角以方便进门，随后拉着玛拉科姆向罗格思做了下姓名的简单介绍。 待房门关上，伊德鲁尔见到艾莉娜与露菲亚时也不意外，只是和蔼地摆手示意她们无需多礼。 罗格思、玛拉科姆、伊德鲁尔、依次落坐在圆桌旁，木椅则是由伊德鲁尔随手幻化而出的。 玛拉科姆掏出纸笔放在桌上，她的面前是因捶打而不断震颤的魔导书，耳畔是伊德鲁尔地滔滔不绝，循环往复地讲述着这位老人家对罗格思的看重与栽培。 罗格思身后则站着两位少女，那位白发的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与不舒服，就仿佛被彻底看透了一般。 “伊德鲁尔教授，我可以稍微采访一下罗格思本人了吗？”玛拉科姆听了许久伊德鲁尔的唠叨，忍不住出声讲道。 “啊，好，也到时间了，老夫方才讲的，你都认真记下了吗？”伊德鲁尔刚刚说完便老眼一眯，他手持橡木杖，转头警惕地看向屋外。 未等玛拉科姆回答，屋外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恍如附近有巨人在踩踏大地一般。 “你这被驼鹿轮*的老家伙！我在屋外就已经闻到了你的骚臭气！” 库力那雄浑的嗓音蓦然炸响，跟着还有数道样式不一的叫骂传来。 伊德鲁尔严肃地嘱咐玛拉科姆一定要如实向公民报道后，提起橡木杖就匆匆走出门去。 一道凄厉地惨叫过后，木屋的窗外浮现出多张面孔，他们似是在一边相互牵制，一边又紧紧注视着从校外来访的记者少女。 圣赫尔忒是整个帝国，甚至于整个世界最顶尖的魔法学院。 其内充斥着探讨魔法学识与技艺的奥妙氛围，孕育着一位又一位大魔法师，甚至于贤者。 这是玛拉科姆入校前的猜想，因此她也怀着朝圣般的激动心情，想要来此见识一下魔法天才与诸多教授的风采，以及采访罗格思这位诸多贤名与恶名加身的奇特之人。 按预料之中的走向，一切本该是如此的。 她先前往了人数最多的莫洛斯特学院，但进入其一年级宿舍大厅后，但凡被她询问对罗格思看法的学员，都会引起被采访者的惶恐，甚至有人告诫她，直呼罗格思的名讳是会遭到诅咒的。 直到她询问一位棕发少年时，对方听闻罗格思的姓名，当场便开始用风刃魔咒大笑着进行起了自残，被许多同学竭力压制才停歇。 玛拉科姆想起圣赫尔忒每个学院都有各自的特色，就觉得莫洛斯特学院的天才们或许都有点神经质，便重新选择前往了最高贵的奥古斯德斯学院。 然而还没进入宿舍区，就被一位少年拦下，不断着朝她唱诵着罗格思的智慧与伟大，还递给了她一张写满箴言语录的传单。 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那逐渐癫狂的纠缠，就又遇到了从食堂归来的第三皇子，可等她刚想采访这位殿下对罗格思的看法时，就被阴沉地回问一句“伱喜欢吗”。 不等她继续问询为何要回答的如此莫名其妙，第三皇子周围的追随者就把她赶出了奥古斯德斯院的宿舍区，还被告诫说第三皇子不喜欢被人提问。 直至最后，伊德鲁尔教授乘着绿光落在她的面前，将她强行带到了这里。 “圣赫尔忒是魔法师们的理想乡……”玛拉科姆看着窗外的诸多面孔，喃喃自语道。 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大概对魔法师们存在着某种误解。 “或许是因为报刊有可能会被录入文献的原因吧……” 罗格思耸肩自语一声，随后走出门外，同学院长与教授们诉说玛拉科姆待会儿应该会去挨个采访后，才让他们逐渐离去。 重新关上房门，他坐在玛拉科姆身边，抬手微扶了一下单片眼镜道： “教授们都离开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关注这里了。” 言罢，罗格思侧眸同艾莉娜相视一眼，见到对方略微点头后，骤然伸手掐住了玛拉科姆的脖颈，紧紧扣住了其喉管的位置。 玛拉科姆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浅短，眼神里透着浓浓地迷茫和难以置信，脸庞慢慢泛起苍白，嘴唇也因缺氧渐渐失去血色。 她抬手死死抓着罗格思的手臂，身体想要起身逃离，却又因喉部的痛苦被死死压在原地，只得胡乱地做些无用的挣扎，脸上也显露出了哀求的表情。 【告知！失序渊的颠倒魔灵向此处投来了隐秘的目光。】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隐秘的目光。】 【失序渊的颠倒魔灵散去了目光。】 “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了避免被那些可怕的教授们注意，我可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玛拉科姆看着罗格思那不变的眼神，原本气弱的神色快速恢复，她伸手摘去了厚重的眼镜框，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笑容。 罗格思缓缓将手抽回，他还想着说不定有将其送进无底坑的机会，但遗憾的是如设定中一样，面对危机就会迫使对方隐藏的人格醒来。 可惜是在校园里，没办法轻易动用杀伤性魔咒，不然很可能立即引来教授们甚至副校长对他的关注。 玛拉科姆，被失序渊的颠倒魔灵所注视之人，亦是第一皇子的秘密追随者之一。 不过以上都是她第二人格的身份，第一人格的她则还自认为自己只是游记作者、游吟诗人和刊物记者而已。 “真是麻烦。”玛拉科姆后仰靠向椅背，双脚交叠着搭在桌上，神色远比先前的腼腆要狂放不少，她伸手从斜挎的布包中掏出两样物什丢给罗格思： “喏，这是来圣赫尔忒前，第一皇子命令我给你带的信，以及皇子同工匠大师一起打造的一个小型钟表。” 这家伙只能感受到赐福，而察觉不到神明的目光吗？ 罗格思接过物什放在桌上，稍一沉吟，便出声问道：“第一皇子应该嘱咐过你不能随意暴露隐藏的性格，哪怕逼不得已暴露了，也不该和他扯上太过明显的关系吧？” 玛拉科姆闻言微微一愣，看向罗格思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惊奇，而后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被他看重的人，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紧接着她的面色随之一变，恶狠狠地看向罗格思：“你在诈我？虽然你长得蛮帅的，但戏耍本小姐之人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在试图掐死对方的时候，对方毫不在意，反而是对这种事情会产生愤怒吗？ 罗格思垂目看着信件上的私人印记，对玛拉科姆并未在剧情中显露的性格感到些许意外。 对方是个天生就具有极强灵觉的人，不同于爱丽丝的特典，对方时时刻刻都对危机有着无比强大的敏锐嗅觉，所以【立契特典】很难对其发动成功。 但同样的，这种天赋也具备着极大的威胁，尤其她处在对立阵营时。 而且对方在第一皇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帮助第一皇子顺利完成一些事项，擅自做出过很多惨无人道的行径。 直到后期才会被第一皇子发现，罗格思只觉自己日后大概率会被这只疯狗缠上，毕竟对方是连圣女都敢尝试强杀的人。 可从艾莉娜刚才没有插手来看，哪怕是艾莉娜单凭体质估计也无法压制对方。 而且对方面对自己的攻击，也毫无用魔咒或者体术回击的想法，就没办法引来教授的干预。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以后还有能利用这家伙的地方，没必要着急处理，罗格思如此思索着。 “小子，你对我有想法？”玛拉科姆缓缓将脚放下，咧嘴笑道： “我也想蹂躏你一番，不过并非因为你对我的恶意，而是刚才戏耍我而不知悔改的糟糕秉性，以及居然对皇子的赠礼毫无感激之情，还有没有立马恭敬地拆开信件查看内容的傲慢。 “我会在圣赫尔忒之外等着你的，好让你牢记皇子的恩情。” 话音刚落，玛拉科姆的瞳孔涣散，视线似乎无法聚焦一般，她抬手摸索到桌上的厚重眼镜，匆忙地重新带上。 罗格思见状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心想怪不得无底坑会如此厌恶失序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确实让人只觉麻烦。 “实在抱歉，我偶尔就会忘掉刚才正在做什么，没想到在此时发作了。”玛拉科姆看到桌上的信件与小型钟表后，赶忙起身致歉，并再度补充了一句这是第一皇子在她来校前吩咐她带着的。 “无需在意，坐下继续采访吧。”罗格思微笑着伸手做请，温声回道。 玛拉科姆看着罗格思优雅得体的举止，与那面容上的自信与温和，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脸颊都在略微发烫。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罗格思的话语中带着关切，很是体贴地出声。 “没有没有，我们这就开始。”玛拉科姆连忙重新坐下，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一一道出准备好的问题。 其中无非是关于罗格思对语言学和齿轮结构发展的未来展望，以及对自己成就的感想。 随着回答，玛拉科姆越发钦佩起罗格思的谦逊与博学，同时心中也在不断滋生着难言的情绪。 半晌过后，她问完全部问题却并未停下，继续采访起了罗格思的兴趣爱好与日常生活等等方面。 “记者小姐，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您可以等往后再来吗？”艾莉娜蹙着眉头打断道。 “抱歉。”玛拉科姆闻言脸颊上升腾起一抹红晕，迅速起身鞠躬致谢，随后又语速极快的告辞，脚步匆忙地离开了木屋。 罗格思注视着玛拉科姆的离去，拿起信封缓缓将边缘撕开，抽出信纸的同时出声问道：“看到了吗？” 他方才会去掐玛拉科姆的脖颈，就是在想艾莉娜的预知会不会因为对方的人格变化，而展现出不一样的命运，在见到艾莉娜点头后才会蓦然出手。 “因为你的缘故，没办法看的很清楚。”艾莉娜揉着身旁满脸茫然神色的露菲亚的脑袋，随口回应道。 罗格思微微颔首，艾莉娜这般说也就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信上，内容基本都是对他的夸赞与拉拢，而那个小型钟表，或者说更类怀表一样的物品，则是第一皇子的赠礼。 “在南境等我？帕西玛告诉他的吗……” 正当他捏着下巴琢磨第一皇子的用意之时，艾莉娜突然出声告别，迈步离开了木屋。 “大概是爱丽丝受到了采访吧。”罗格思看着露菲亚愈发的茫然，轻笑着说了一声。 “噢，那就没问题了。”露菲亚面露恍然，她犹豫少许，还是开口问道：“刚刚那个奇怪的家伙，会带来麻烦吗？” “谁知道呢？我也没办法确定。”罗格思微微摇头，看向了放在桌上的圆形怀表。 其内里不完全是齿轮，还有隐约浮现的魔力辉光驱动，其中的哒哒声响被砸向魔导书的咚咚声遮盖大半。 “那她也会被你折磨疯掉对吧？”露菲亚眼睛一亮，很是笃定地猜测出声。 不等罗格思纠正露菲亚这莫名其妙的思想，他的眼前便弹出一个任务提示框。 【告知！任务“清除秽物”已发布。】 【名称：清除秽物】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请您于前往南境之时，帮助虔诚的信徒们，将失序渊恶徒的造物献祭给伟大的无底坑。】 【奖励：白银位格的奠基仪式】 【惩罚：无】 【备注：无底坑的众神期许着您能够完成一场精彩的献祭。】 【请选择是否接受】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六章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早了？（4k） 晨露洒落在嫩绿的叶片上，微风拂动着婆娑的树枝，使得春日就像一个灵动的幻梦，缓缓而至，又转瞬绽放，为急促又强烈的夏日铺垫着路途。 罗格思身穿学院制服，通过传送阵离开圣赫尔忒，坐在稍显颠簸的马车中。 一架小型附魔机放在车内中央布置的圆桌上，不住地捶打着魔导书封面上的符文，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 附魔机周围环绕着隔音结界，以阻止其噪音的传出。 空间符文早已附魔完成，这次是象征着“隐匿”的符号。 他用学分为魔导书兑换来了各种各样的刻印铭文，甚至小型附魔机都是花了一小半学分从库力教授那边租来的。 如此“高价”还是在库力教授于校规允许范围内，打骨折给出的最高优惠。 而他此时并未关注这早已熟悉的附魔场景，而是拿着一叠厚厚的信纸，叹息着轻揉自己的额角。 此时刚入深春，还未入夏，艾弗里副校长便提早遣他前往南境干活。 而他的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立马跟着送来了一份关于家族的任务，顺便还让他提早承袭了一个爵位。 罗格思现在不仅有罗格思勋爵的尊称，还有了“莫洛坦男爵”这个实封爵号。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他琢磨半响，同身旁的艾莉娜抱怨道，露菲亚则在角落里满脸愁容地思考着艾莉娜下发的试题。 “那个第一皇子只比你年长一岁，却早已参与到了帝国宫廷政治之中，甚至攥取了不少资本。 “而你只是承担一点绿茵谷地事务，就开始如此疲懒怠惰了，以后要怎么统领整个东境？” 艾莉娜正双手持着一张帝都报阅读，她的眼神毫无偏转，略带嫌弃地出声讥讽。 “这仅是一点吗？绿茵谷地是整个东境最优质的粮仓和牧场，现在估计有不少东境贵族在等着数落我爹的愚蠢指派，以及观赏我的滑稽戏呢。” 罗格思将信纸扔在桌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靠向椅背，显露出一副准备摆烂的神情。 信中除了占比九成以上的情报外，就只提及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原先游荡在南境的一个流浪民族，正在缓缓向着绿茵谷地进行迁徙，而罗格思刚袭得的“莫洛坦男爵”，其领土大半都在绿茵谷地之中。 按理来说，面对充沛的人力到来，作为当地领主都不应呈完全抵触的态度，但可惜如果来的是一个难以同化、习气彪悍、抢劫掳掠成风的游牧民族，就得另当别论了。 罗格思与艾莉娜家族的联合虽说能敲定东境绝大多数事务走向，可像这种具体到需要哪几家出手干预，得出多少力，还得防范有家族出力的时候并未真的在出力之时。 他们就会进入推诿环节，同时想先寻求大家都不需要耗费多少资源的解决方式。 除非绿茵谷地的利益真正遭到肉眼可见的损害，才有可能商讨出可行方案，但到那时，该损失的，也已经损失了。 “我聪慧、贤明又能干的艾莉娜呦，这事儿你必须得帮本男爵了，况且伱家族在绿茵谷地的产业不比我家少上多少。” 罗格思伸手揽过艾莉娜的肩膀，很是诚恳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更清楚自己还有诸多不擅长的地方，对于这类事情，他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多少实际经验，傲慢自大估计只会搞出一堆烂摊子，最后让自己老爹跟在屁股后面去慢慢收拾。 “你没有受过最基本的治理和雄辩教育吗？为什么一副打算都甩给我的模样？”艾莉娜眯眸斜睨，带着些许不耐烦地问道。 “三年前就已经被我老爹安排开始学习了，但那时的我你懂得，心思怎么可能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上。” 罗格思微微耸肩，很是无所谓地摆烂回道。 受到最基本的科普后，他就遇到了爱丽丝，然后脑子里都是爱丽丝，无论课上还是课下。 从他抵触婚约，甚至想要拉爱丽丝回去结婚这种作为就能看出，对当时的他来说，家族利益在爱丽丝面前，连一根鹅毛都不如。 艾莉娜闻言稍稍沉默，随后也没有做出回应，而是一把将报纸按到了罗格思的脸上。 “这油墨味好新，听说不少抄写员都因为印刷机的革新而失业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加入到辱骂我的队伍里……” 罗格思取下报纸，刚刚低头便看到了其上的大标题——小贤者的苦难之旅。 标题下方讲述了罗格思在圣赫尔忒是如何被人排挤，圣女又是如何在被罗格思舍身相救后发现他的善良秉性，以及诸多学院教授们对罗格思的各种夸赞。 这篇文章的作者署名，赫然是玛拉科姆。 自从上次接受采访后，玛拉科姆就经常会在帝都报上撰写为罗格思正名的文章。 她本想多次去圣赫尔忒进行采访，但教授们却似乎对她很是不欢迎。 只因她在报刊转述那些教授的话语时，最后都会带上一句某某教授要求她必须如那位教授所说的一般如实报道，就好像她不“如实”，便会遭到那些教授的报复一样。 在另一页，便是名为《魔王的崛起之路》的文章，内容诸如罗格思如何蛊惑圣女与圣赫尔忒诸教授、如何虐待同年级学员、如何连帝都报记者都被其哄骗的等等论述。 “有点意思……”罗格思默默将这个撰稿人的姓名记下，随即把报纸也置于桌上。 他侧头拉起车帘，望向充斥着喧闹声响的窗外。 不同于布瑞德领中央尽是古朴庄重的塔楼不同，尤妮斯家族领地的中心充满了商铺、工坊、酒馆和小吃摊。 偶尔出现的高楼都有着雕刻精美的门廊、华丽的尖顶和飞檐的窗花，显得极尽奢华。 路上马车来往穿梭，路边许多公民都是商人模样的打扮，他们或脚步匆匆、或谈笑风生，一片人声鼎沸之景。 尤妮斯家的领地位于南境和东境交界之处的同时还毗邻大海，此地不仅是诸多地上商路的节点，更坐拥着帝国排名第四的港口。 不过多时，喧嚣渐熄，马车行至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园门前，门旁柱顶承托着一幅华贵的双翼状门楣，装饰着金色的纹样。 除了罗格思这一辆外，爱丽丝与尤妮斯、帕西玛和德利克分别乘坐的两辆马车也同时停好。 下车前，罗格思将附魔机和信件塞进魔导书中，又把魔导书融回虚空。 尤妮斯的父母，即赫顿伯爵夫妇亲自带领侍从在门前迎接，他们有着同尤妮斯一般的鲜红头发，身着朴素的礼服，招待众人吃过了菜品无比丰富的午宴。 宴席过后，赫顿伯爵又带领众人迈步观赏庄园内的大片园林，在绿荫掩映下于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穿行，连接欣赏着一片片精心打理的花园和湖畔，同时徐徐介绍着赫顿家族的历史脉络。 “伯爵阁下，等会给罗格思安排屋子时，可以收拾一间大一点出来吗？”露菲亚等到赫顿伯爵讲述完毕后，轻声提议道。 “这是本伯爵应尽……啊？”赫顿伯爵捻着自己鼻下的红胡子，刚想应承小公主的要求，但蓦然察觉到这话语似乎有些许不对。 “房内最好有一个长沙发，一个能坐下多人的大书桌，睡衣也备几套男士的，再多准备一些新抱枕，要鹅绒的、松软一点的…… “床的话也要大一些，最少要躺三个人不显拥挤，床垫可以稍微硬一些……” “……” 露菲亚掰着手指，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要求，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赫顿伯爵越来越怪异的脸色。 “不要大床，伯爵大人安排四张单人床的便好，还有送餐来时不要苹果派。”爱丽丝等到露菲亚说完，紧跟着言道。 “圣女大人，您也是指罗格思勋爵的房间吗？”赫顿伯爵嘴唇蠕动片刻，很是不确定地问道。 “对。”爱丽丝即刻点头。 赫顿伯爵眉头微蹙，眼神里透露着一抹深思，仿佛在思索着某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无论是公主还是圣女都是不能怠慢的，当她们的要求起冲突时，如何化解矛盾就是体现贵族修养的重要时刻了。 他本应如此思考的，也本应对此做出抉择的。 但这两位贵客的要求，都在指向罗格思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赫顿伯爵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温和地目光看向了身侧学员中间的罗格思，面对这位对她女儿在驱魔夜时有过大恩情的少年，稍微清嗓便问询道： “罗格思勋爵对此事有什么想法吗？” 罗格思闻言微愣，他正听着赫顿家族的繁荣史，看着身旁的花草和雕刻，怎么突然就得思考起这种问题来了。 “伯爵大人，公主殿下与圣女大人既然全面而坦率地提出了她们的意见，且说出了明确可行的目标，您便可以依此推进某些方案的抉择，也许在某些情况下也可对既定方针做出适当补充……” 他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想法，那略显稚嫩的面庞上，带着深思和专注的痕迹。 明确回复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算是社交场合，无论露菲亚还是爱丽丝背后都有着某种立场，他显然不能有明确的偏向，且身上还带着家族任务，更应当注意这些。 只是这围绕着他想要何种住所的问题，显得有那么一点怪异。 赫顿伯爵陷入了沉默，当他静静地看着这几位少年少女们时，突然有一位侍从脚步匆忙地跑至他身侧，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请谅解我的失陪，领地中遇到了一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请诸位先游览园林，随后会有仆从前来服侍。” 他神情瞬间变得严肃，稍微解释几句便转身跟着侍从离去。 尤妮斯想到自己父亲临走时丢来的眼神，随后也找借口告辞走开，跟着作为她青梅竹马的德利克，犹豫少许同样追了上去。 罗格思见状打了个响指，用魔力构筑出一道隔音屏障，将留下的帕西玛隔绝开来。 “庄园的北方有着一片狩猎林地，那里就是尤妮斯和帕西玛遭受到诅咒的地方。 “这个诅咒虽然不比小灾厄，但爆发之后也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咒法，受咒者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且显得极其混乱，直至疯狂到死才会终结。 “我们就这几天尽早找个机会偷偷潜过去，不需要通知尤妮斯。” 他言简意赅地讲述了要进行的任务，欲要将其快速完成，毕竟来到南境后要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个。 然而他话语说完，艾莉娜的回应却无关任务，只是微眯着眸子，声音平淡地问道：“你想要一间什么样的卧室？” “一间方便出逃的卧室。”罗格思耸肩即刻言道：“今天晚上我出去还有事情，只是还没想好搪塞赫顿伯爵的理由。” “要去见那只魅魔吗？”艾莉娜紧紧盯着罗格思，眉头轻轻拧起，目光中满是探寻。 “魅魔？”爱丽丝本正凝神等着罗格思的回复，听闻艾莉娜的问话，神色瞬间警惕起来：“那种邪物是不该存在于世的，罗格思，你如果受到了对方的蛊惑，我可以替你除掉她！” “这是我的私事。”罗格思神色复杂地回道，他确实要去见梅露茜，但等待他的估计也不只是梅露茜一人，还有诸多其他教团的成员。 “真的是魅魔？！”爱丽丝已经准备好了要发动【直感特典】，但眼见罗格思并未正面回答，便知晓艾莉娜所言应当是真事了。 她纠结片刻，随即面色坚决地继续言道：“我要陪你一起去，保护你的安全。” 罗格思无奈地看向艾莉娜，他严重怀疑对方刚才是在试探，甚至还存着利用爱丽丝的心思。 带着圣女跑去邪教徒扎堆的地方？那些教徒要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爱丽丝又有可能做出些什么来？他有点难以想象届时会发生什么……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七章 感谢万神殿送来的神术打击（4k2） 夜幕轻起，似一层幽深的面纱轻覆大地。 赫顿伯爵立于庄园大门之前，静静注视着身罩黑袍，渐行渐远的三人。 他手中拿着一张草纸，其上写着圣女、罗格思与艾莉娜需要去完成某项秘密任务，请赫顿伯爵不要探寻与干预。 信封右下方还打着圣赫尔忒纹样的漆记，看着很新。 他的脸上有着纠结与迷茫，纠结这般放任是否正确，迷茫借口为何如此拙劣。 “公主殿下，恕我冒昧，我不明白您今日为何执着于罗格思勋爵房间的布置？” 赫顿伯爵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问询出声。 他已从自己女儿那里得知了圣女对罗格思的心意，也明晓艾莉娜家族与罗格思家族深度绑定的关系。 但露菲亚的举动，却着实让他难以理解，便想着用话语委婉地让对方明晰自己的难处，在他家领地时最好稍加注意些，免得亲王知晓后来找自己麻烦。 “或许您在我这个年纪，就能明白了吧。”露菲亚也大概察觉了赫顿伯爵的用意，学着罗格思躲避问题时的模样，一脸认真地回道。 “我……”赫顿伯爵闻言张了张嘴，思绪一时被卡死了。 “好了，带我去见尤妮斯吧，我想和她一起玩。”露菲亚想着罗格思走前吩咐监视尤妮斯状态的重要任务，继续严肃地催促道。 …… 罗格思轻拉头顶的兜帽，他的面上戴着纯银制作的面具，其身为魔法道具的唯一作用，便是遮掩黄金阶以下的探查魔法，这亦是用学分兑换来的。 他的另一手则拿着一个小型圆盘，观察着其中指针的朝向。 艾莉娜和爱丽丝与他有着同样身罩黑袍、脸戴银面的装束。 “魅魔最喜欢的就是诱惑男性，它们很喜欢用一些看似亲昵且不检点的举动，来试图唤起你的欲望和获得你的好感，然后将你引向堕落。 “虽然伱这次需要利用对方铲除来自失序渊的邪物，但千万小心不能被其诱惑，必须多加提防。” 爱丽丝透过面具留出的缝隙，用很是关切的目光对罗格思告诫道。 “我不会让任何图谋不轨的家伙有机会对他不检点的。”艾莉娜明白话语中的讥讽，语气淡漠而从容地发出回应。 罗格思听着身侧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执，恍若未闻般披着夜色，沿着来时的路途前进。 直至进入昏黄灯火遍布、人声依旧嘈杂、商铺和酒馆聚集的区域时，他无视路人异样的打量，按照指针的指引，钻入到了一条未被火光照亮的小巷之中。 越往深处走去，巷口外闹市的吵嚷声便越逐步淡去，仿佛一切都在随着行进而变得幽深神秘、模糊不清。 噗—— 一根火把被点燃，微弱的噼啪声响起，于黑暗中回荡。 “圣子大人！” 火光照耀着梅露茜那娇艳的面庞，她身穿着一条点缀着星辰的紫色裙装，满是欢喜地叫喊出声。 “圣子……”爱丽丝闻言微怔，下意识呢喃复述。 这声响自然也引起了梅露茜的注意，她皱着眉头看向爱丽丝，虽看不到面容，但她仍然从爱丽丝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发自本能的厌恶与抵触。 这并非是来自失序渊的气息，也不像万神殿信徒，却又给她似曾相识之感。 “圣……圣……”梅露茜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抬手指向爱丽丝，身上的魔力刹那间升腾而起。 “她是来护卫我安全的。”罗格思将方向指针扔给梅露茜，制止了她的敌意。 “不愧是圣子大人！您果然是最强的！”梅露茜收起圆盘，用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侧，眸中泛起不可抑制地崇拜。 她脸颊变得红润，身体前倾着想要贴近罗格思的身前。 然而刚走一步，数道气流便骤然凝聚，飞旋在她的身周，死死束缚着她的行动，连喉前都传来了似有利器滑过之感。 “请离他远点。”爱丽丝冷声训诫，她已经嗅到了对方身上那来自魅魔的邪恶气息。 梅露茜手中火把顶端的火焰不断摇曳，她的眼中泛起一抹震惊，只因魅魔血统使得她能轻易理解圣女为何会如此行动。 那个白发的家伙就已经够讨人厌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圣女？！ 她的眼神中带起来浓郁的委屈与哀怨，直直地盯着罗格思。 “时间紧要，快些带路吧。”罗格思抬手示意爱丽丝停下，随后侧眸看向艾莉娜，只见对方的眸中果然显露着些许笑意。 “遵从您的意志。”梅露茜哀叹一声，待气流归于平息，她抬手虚抚身旁的墙面，条条紫色丝线浮现流转，绘成一个圆形魔法阵后，她开口解释道： “这之后就是赫顿领的巫师市场，也是神谕所言之物的所在地。” 罗格思几人在梅露茜的带领下，依次穿过化作深紫色漩涡的法阵。 其后有着诸多古老的石制房屋，地上布满了苔藓，屋墙上则爬满了青藤。 此处的人们大多都罩着各种各样的袍服，脸上带着种类不一的面具，与道旁摆摊之人低声交流着。 琳琅满目的宝石、魔药、占卜工具和魔法武器被放置在一张破布上，便算是一个摊位。 不知何处弥漫而出的烟雾飘荡其间，微风拂过，轻拂着斗篷，带来一种别样的氛围。 “摊贩和购物者大多都是野法师，还有一些来自各个教团的信徒们，信仰失序渊的疯人和万神殿的卧底在这里也有不少……” 梅露茜于隔音屏障之内，向几人徐徐介绍着巫师市场的情况，她很想靠近罗格思，但圣女那警戒的目光却没有一刻从她身上散去过。 直至他们来到一座粗糙石块垒成的小屋前，梅露茜才停下讲述，她推开沉重的石门，伸手做请，让罗格思先进屋内。 砰—— 等到石门关闭，因一根根插在墙上的火把带来的光芒，让罗格思得以看清其间的样貌。 屋内的墙上挂满了卷轴、魔法符文和饰品，一些神秘的药瓶被摆放在靠墙的木质货架上，里面装满了异样的植物或飘逸的粉末。 一间普通的魔法师商铺，这是罗格思初见的感觉。 除此之外，屋中还摆放着一个木桌，桌旁坐着七人，其中六位都罩着各种袍服，唯有一人只用旧布包头，赤裸着的上身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他们先是尽皆向罗格思抚胸致礼，而后都朝爱丽丝投去了或疑惑、或抵触的目光。 “她是圣女！但已被圣子大人秘密收服了！现在正充当着圣子大人的护卫！”梅露茜似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般，自豪地向七人介绍道。 几位邪教徒先是沉默，而后他们全数缓缓跪伏在地上，高声赞美着罗格思的荣耀，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恭敬与虔诚。 那位赤裸着上身的家伙更是不住地用头碰撞地面，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 罗格思静静侧眸观察着爱丽丝的反应，他之前向爱丽丝诉说了利用邪教祛除邪物之类的理由，但依旧有些担心爱丽丝的心态，如若不是艾莉娜的存在让他放下些心来，他是绝不可能带一位圣女来这种地方的。 “起来吧，简单跟我诉说一下当前的进展……” 罗格思双手拢袖，听着他们当前的人手布置和规划，渐渐明白了无底坑众神将他派来的缘由。 这些邪教徒们要献祭的事物，是一座小石碑，其用途就是链接名为瘟乱祸星的失序渊神明，除此以外，石碑还有作为其教派皈依仪式的礼器用途。 只要将这东西毁掉，就能极大地减少其信徒的增长数量。 邪教徒们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将小石碑偷来，但苦于没有毁坏方法，且很可能会因为瘟乱祸星的信徒们有着定位方法，而遭到永无止境的追逐，致使他们只得徒增伤亡和没有时间准备献祭，才一直没有实施行动。 罗格思的作用，就是身为坑选者的他，能快速地将小石碑送去无底坑，仅此而已。 又是拯救世界，又是削弱邪教根基的，万神殿多少都应该给自己发点工资吧…… 他在心中不禁开始了感慨与吐槽。 思至此处，罗格思心中蓦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从手中掏出一份地图，噙着笑意道： “等半夜就开始行动吧，待会你们夺到石碑后，可以将其送来地图上标记的位置。” 随即他又请求爱丽丝去找一个隐蔽之处，等待他的消息。 “一切为了守护和平！等我消息传来就准备发动银戒，我有困难也会及时召唤你的。” 罗格思按住爱丽丝的肩膀，不让她有反驳的机会，晃荡着手中爱丽丝早早给予他的银戒，便直接转身离去。 …… 夜色中，罗格思按照梅露茜的指引离开赫顿领的巫师市场，在走出集市后，他便直接骑在艾莉娜的背上，由她带着自己快速奔向目的地。 “你就这么相信爱丽丝吗？”艾莉娜托着罗格思的双腿，奔行在两侧皆是高大树木的泥泞小道之中，于风中出声问道。 “教授能送她来执行任务，肯定给了诸多保护手段，而且就以她此时的实力，面对白银位格的存在都有机会跑路，而赫顿伯爵也肯定不会允许黄金阶的高手在自家领地乱跑。 “话说你跑的能不能稳一点，太颠了，有点犯恶心。”罗格思双腿交叉在艾莉娜的腹前，以稳定自己颠簸的身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艾莉娜捏了一把罗格思的腿部，很是不满这个回答。 “啊，你是说让她知晓我的真正身份，还带其到教徒们面前吗？”罗格思扶着艾莉娜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帮她压实兜帽，同时另一手也拉着自己的帽沿，很是无所谓地回道： “我最初确实是有很多顾虑来着，但与其说相信她，不如说我更相信你吧，毕竟这不是你想要恶作剧吗？” 他起初本没有将爱丽丝算进计划之内，甚至思考了许多躲开对方的办法，但此时看来，艾莉娜哪怕无法得知他的未来，应该也预见到了其他些许东西，才致使他能想到现在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因高速移动而伴随在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罗格思只觉他方才话音落下后，耳边的呼啸变得愈发急促而明亮，显然是艾莉娜又一次进行了提速。 “怎么更颠了？！稳一点！稳一点啊！我真的会吐的！” 罗格思的手从扶着艾莉娜的肩膀转而环上对方的脖颈，双腿也夹的更紧不少。 两人就这样一路疾驰进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月光透过树林的稠密叶片投下斑驳的阴影，艾莉娜的双脚连续踩着落叶引出沙沙作响声。 林中弥漫着浓浓的潮湿气息，夜风拂过树林，带来远处动物的呜咽和吼叫。 两人直至来到一座小山包前，艾莉娜才停下脚步，将罗格思放了下来。 “我去找爱丽丝，你自己小心一些。” 放下如此一句，艾莉娜便又匆匆转身离去。 罗格思站稳后，用手撑着一旁的树干，发出一阵干呕声，一路的剧烈颠簸让他不禁回忆起了远距离传送魔法带来的恶感。 调整好状态，他看向山包底部的洞口，那里面有着尤妮斯受到诅咒的源头，也是一个中前期的副本所在地。 其内盛放着一颗名为“混欲之石”的造物，学校图书馆中，欢宴之主向他投来目光时，他便想到了这个诅咒之物。 他原本还整理好了各种各样的攻略方法，但在巫师集市时突然想到，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许不需要太过复杂，直接将其抹去也是可以的。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还能从其中辨明几句难听的咒骂。 罗格思从袖袋中取出两颗圆珠，即刻捏碎了其中一颗。 “圣子大人！我们抢到了！” 赤裸着上身的大汉从树林里钻出，他双手正高捧着一个古朴的小型石碑。 “做得好！你们做得好啊！”罗格思快速来到他的身前，将手掌抚在石碑之上，同时高声喊道： “谨以此物，献予伟大的无底坑！” 虚幻的光环从他头顶浮出，角与刺不断盘绕凝结，化为一顶古朴冠冕虚浮于他的头上。 下一刻，他便捏碎了第二颗圆珠，身影与石碑齐齐消散。 大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未转过弯来，他愣愣地将视线挪向身旁紧跟而来的两名同伴，以及身后不断喊出恶毒咒骂的敌人们。 众人头顶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宛如一轮炽热的太阳凭空出现，使得一切都沐浴在炙热的光辉之下。 随着“太阳”的迅疾坠落，肆虐的火焰吞噬着地上与地下的事物，万物于刹那间溶解，响彻周遭的嗡嗡之音恍若大地的悲鸣。 (本章完) ------------ 第一百零八章 世界的眷顾是让你这样用的？（4k4） 阴暗的小巷中，灰蒙蒙的光线从远处的巷口传来，巷外行人匆忙的脚步声、话语交织声、扭曲的笛声和歌唱声混合在一起，跟随着淡薄的光线一同丝丝缕缕的涌入。 爱丽丝静静地蹲在小巷尽头，她一手拢着膝盖，另一手摩挲着掌中的两颗圆珠，圆珠仿佛捕捉了小巷中微光的倒影，透明的材质上泛起朦胧的色泽。 她的耳畔恍若不断回荡着邪教徒们称呼罗格思为圣子的叫喊，眼前亦有教徒向罗格思虔诚叩拜的影像。 “看好他，引导他，这是我无法逃脱的责任……” 伴随着无人能闻地低语，少女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双腿，低头让面庞同脸上的面具一同埋在膝间。 艾弗里副校长的叮嘱也开始不断地于她脑海中浮现，使得她一时间只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从思绪中驱逐出去。 “呦，我们的圣女大人还会有如此无助的一面吗？如若让你的拥趸见到，怕不是会心痛致死呢。” 轻声戏谑于巷中响起，爱丽丝闻言缓缓抬头，同自己一般装束的少女映入眼帘。 “看样子，你很开心。”爱丽丝的语气平静柔和，不带多余的情绪波动，亦无半分的起伏。 她虽然看不到艾莉娜的神色，但从对方轻松的姿态，以及直感带来的反馈，都能让她清晰地察觉到对方此刻的喜悦。 “是有一些。”艾莉娜没有否认，她解开身上黑袍的系绳，不急不缓地将其褪去，露出希尔米学院的制服，随后也将面具摘下，一同塞入斜挎着的帆布包中。 待她微微摇头理顺自己的雪白色长发，嘴角噙起微妙地笑意，将视线挪向爱丽丝，继续言道：“但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是纠结啊。” “与伱无关。”爱丽丝慢慢起身，再次注视着手中的圆珠，毫无继续谈话的欲望。 静谧的氛围弥漫在小巷之中，唯有外来的杂音在此间飘荡。 咔嚓—— 当第一颗圆珠碎成粉末后，两人都瞬间打起了精神，爱丽丝缓缓抬起左手，其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银戒。 第二颗圆珠破碎时，她即刻往银戒中灌入魔力，银色丝线从戒指中涌出，顷刻构成了一颗花纹繁复的巨蛋，不过刹那，巨蛋又转瞬消散，罗格思的身影也从中显露而出。 “万神殿来了，白天就有了~” 罗格思十指交叉，用力伸着懒腰，抬头看向逐渐亮起的天空，以及空中那由繁复图文显化而出的，一只巨眼模样的简易图案。 “展现这种规模的礼待，哪怕宏伟如万神殿，应该也会心疼吧，还真是被看重呢。”艾莉娜接过罗格思随后褪下的黑袍与面具，边塞入包中，边出言感慨。 “还好啦，看起来远不如东境那次，而且应当是在顾忌平民，所以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规模，都不怎么样。” 罗格思微微耸肩，拿过爱丽丝脱下的黑袍与面具，顺手塞进了艾莉娜斜挎的包中。 他此次不仅是想要借万神殿除去诅咒之源，也想测试一下万神殿对王权奇迹出现时的反馈。 一如艾莉娜所言，这种规模的礼待，确实足以体现万神殿对他这位坑选之人的看重和礼待了。 如果不是艾莉娜没有做出丝毫的阻止，反而有推进的小动作，再加上时溯特典与无底坑众神的隐匿庇护来保底，他还真不敢这般轻易试探。 但哪怕如此，他此刻在高阶侦查神术的照耀下，依旧不敢拿出魔导书来存取物品。 三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小巷，路上遇到偶尔匆忙走过的万神殿成员时，对方都会主动驻足，向爱丽丝行礼并进行询问。 爱丽丝也按照罗格思先前嘱咐的话语，只言她从别处听说了巫师市场中存在着大量邪教徒，想要看看能不能尽自己的力量尝试清除。 这也理所应当地遭到了万神殿成员不住告诫此种行为是如何鲁莽，并再三言说当地事务交予他们来处理便好。 直至回到庄园时，其内也是一片烦杂，身着万神殿祭祀服的人员来来往往，赫顿伯爵的神色更是疲惫难掩。 赫顿领最重商贸，万神殿此举必然会引发短期内的贸易风波，他必须为此讨要一个理由，甚至补偿。 而且他的女儿与帕西玛不知为何也突然莫名晕厥，更是加重了他的焦虑，便也没有与罗格思一行人多聊，吩咐侍从带领他们前往卧室后，就去继续忙碌了。 …… 四张大床并在了一起，这就是赫顿伯爵交付的答案。 罗格思不由在心中发出慨叹，他来到落地窗边，挥动魔力将窗帘拉上，以遮掩窗外耀眼的光辉。 他的脑海中思考着无底坑众神赋予他的白银位格奠基仪式，这并非晋升仪式，但却可以极大的提升他晋升后的基础。 甚至于只要完成奠基仪式，他便拥有了和白银初阶在各个方面硬碰硬的实力。 只是这仪式有一点点麻烦，需要献祭六百六十六个青铜阶的生灵，且需要由他亲手操作。 “每发子孙含量至少有四千万以上，也不知这能不能算进生灵的范畴里。” 他捏着下巴，不禁开始了胡思乱想。 露菲亚同艾莉娜描述着尤妮斯昏厥的模样，随后两人再闲聊几句，艾莉娜便熟练走进盥洗室中，按照习惯的次序准备洗漱。 可怜的露菲亚则又被布置了一堆试题，坐在靠墙的书桌上被迫进入到苦思冥想的状态中。 “罗格思……”爱丽丝走到窗边，看着罗格思凝神沉思的模样，轻声唤道。 “嗯？有什么事情吗？”罗格思稍稍回神，笑着问向爱丽丝。 对方此时流露出的表情让他微微怔然，眼前少女的双唇抿起，眸光不断地游移与闪动，双手不由自主地轻攥衣摆，一副犹豫和迷惘的姿态。 他好久没见到过爱丽丝有如此模样了，上次好像还是他遇到艾莉娜之前，想要强行将爱丽丝带去绿茵谷地游玩的时候。 每次遇到无法抉择，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爱丽丝总会习惯如此。 “我曾同你说过的，你大可以安心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这毫无任何问题，没必要变成众人所期望的样子。 “守护世界之类的事情我也会帮忙的，无需将自己逼得太累，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想发泄的，大可以倾泻出来，不用一直憋着自己消化，只叫自己受苦痛。” 罗格思伸手放在爱丽丝的头顶轻抚，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关怀，就如同一位和蔼的长辈般轻声安抚。 他从剧情中看过太多爱丽丝的自白，也明白这孩子背负圣女名号后究竟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所谓的主角拯救世界的童话故事，真正落入现实之中时，伴随的就不仅是喝彩和荣耀了。 而且同转生的他与拥有预知的艾莉娜不一样，爱丽丝的心理真就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爱丽丝微微垂下头颅，眉宇间泛起踏实和安逸，她蓦然觉得方才会纠结罗格思的身份太过幼稚了。 “可你是邪教圣子，我是圣女，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将你抓起来找个地方关好，是不是也是你期望我能做到的事情呢？” 她抬手抓住罗格思的手掌不让其离去，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唇角微翘着问道。 “那你也得能抓得住我再说，我知道你的秉性，可不会被什么圣女名头吓唬到。”罗格思想要将手抽回，然而却被爱丽丝一直紧紧拽着。 “不要小看我，我能抓到的！”爱丽丝的神色很是坚决，声音显得坚定而有力。 罗格思微微耸肩，对此很是无所谓，只是当他想要加用力抽手时，身侧的景象叫他下意识发动了【启迪特典】，即刻加速着自己的思维。 他感知中的世界在刹那间被按下了减速键。 头发还处在湿润状态的艾莉娜正飞踹而来，罗格思的余光能看到对方身上的素白睡裙很是凌乱，似乎穿的有些匆忙。 同时他还有闲暇打量更多的地方，感慨艾莉娜好像特别钟爱白色的样子，里里外外都喜欢穿白的。 稍稍回神，他发现爱丽丝已然完成了转身，还鼓动起了一阵气流。 砰—— 气流被莫比乌斯环状的白焰瞬间吞噬，艾莉娜稳稳地落在爱丽丝的身前，话语中充斥着恼怒和讥讽： “世界的眷顾是用来帮你做出如此下作之举的吗？” 她的特典对刚才爱丽丝的举动完全没有丝毫预见，唯一的解释就是爱丽丝刚刚一直在发动特典，且有着比魔咒对决时更强的效果，才能干扰她的预知。 “这就叫下作的话，那你以往的作为算什么？”爱丽丝看着逐渐消散的白焰，很是不屑地冷声回道。 罗格思眼见氛围有点不对劲，他默默退到书桌旁，伸手抓住露菲亚的肩膀，慢慢将其拉起，然后让她挡在自己身前。 露菲亚手中抓着试卷和羽毛笔，一脸莫名地回头看了看罗格思，又扭头望向窗边针锋相对不断拌嘴的爱丽丝与艾莉娜。 “我怀疑那一脚是朝我的腰子踹来的。”罗格思蹙起眉头，说了一句让露菲亚更加迷茫的话语。 他拍了拍露菲亚的肩膀，很是诚恳地拜托道：“别让她们真打起来，把卧室给拆的一塌糊涂，我先去洗漱了。” 说完他快步走向了盥洗室，准备洗去一身疲劳。 …… 深春的太阳按时升起，天空中再无侦查神术的影子。 罗格思打着哈欠，揉着朦胧的睡眼，昨晚整个庄园之中，他猜测只有露菲亚睡了一个好觉。 他等众人洗漱完后，与冷着脸的艾莉娜与爱丽丝不断复盘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以保证在面对万神殿盘问时可以统一口径，致使一夜无眠。 今晨的罗格思在艾莉娜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庄重的礼服，艾莉娜也身着礼裙，他们二人结伴来到赫顿伯爵准备的小待客厅中，等待着桑塔族，也就是正在准备迁往绿茵谷地的游牧民族的代表来访。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罗格思靠在沙发上，轻啜了一口侍从端来的红茶，同身旁的艾莉娜说道。 艾莉娜神情淡漠，并无回话的意思，只是冷冷斜睨过罗格思一眼。 不过多时，待客厅的房门打开，门外两人依次从中走入。 前者是一位有着显眼金发的少年，对方身穿礼服，眉毛修长而整齐，眼睛深邃而平静，鼻梁挺拔，容貌同第二皇子极为相似，气质显得很是冷峻。 后者的年龄似与前者相差不大，有着深棕色卷曲长发，身穿一件颜色驳杂而鲜艳的宽松长袍，头上包裹着棉质头巾。 他的皮肤略显黝黑，眼神锐利和张扬，极薄的唇线让人下意识猜测对方或许会有些骄纵与刻薄。 “无需多礼，坐下吧，我听闻了桑塔族与东境的矛盾，便想着前来看看，也想帮忙找到一个可以让两方都满意的答案。” 走在前方的第一皇子珀尔图斯微微抬手，示意起身的罗格思与艾莉娜继续落座，同时也为两人介绍着身侧桑塔族的少族长——阿尔坎。 两人隔着一张矮桌，坐在了罗格思对面的沙发上。 不爽。 这是罗格思亲眼见到珀尔图斯时瞬间产生的感觉，一种很是莫名，却极为清晰的、来自直觉的抵触感。 随后罗格思与艾莉娜作为东境代表，同阿尔坎和珀尔图斯进行着冗长的社交辞令。 只是这标准贵族式的开场白，对阿尔坎来说似乎略显陌生，甚至让他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了一抹烦躁与鄙夷。 梳理好思绪，罗格思打量着阿尔坎的模样，心中嘀咕着桑塔族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心气不稳的小孩子来决定如此大的事宜。 难不成对方的族长也和自家老爹一样脑子抽了，还是因为自己这个男爵太过年轻，所以为了社交对等而让这位少族长来的。 “我们对桑塔族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同时也极为烦恼，因为此次迁徙很可能会袭扰到东境治下的领民……” 社交辞令结束后，艾莉娜真诚地讲述起了东境诸领主对此事的看法和忧心。 虽然她的语气展现着足够客气和诚意，好似真的站在桑塔族的立场上思考一般，但话语中还夹杂着诸如某某领主很是冲动，已经开始招募起了佣兵，某某领曾受到了其他游牧民族的劫掠，所以抱持着极大的仇恨。 如若不是布瑞德伯爵和德温伯爵的压制，情况会很快滑入糟糕的境地等等一系列话术。 把持道德、展现善意、渲染危机和无形中施压，罗格思听的连连颔首，乖巧地做着无情的附和机器。 艾莉娜说出的诸多信息明显进行过筛选，其中有他知晓的，也有他从没听说过的。 阿尔坎从最初的讥笑与毫不在意，到听闻某些无法确定消息和某几个人名后，神色缓缓变得阴沉，眉头也紧紧拧起。 表情有着明显变化的不止阿尔坎，珀尔图斯的神情逐渐专注，眸光中透露出异样的色彩。 “罗格思勋爵，您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艾莉娜话语渐熄，转头看向罗格思。 “没有，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罗格思见到珀尔图斯的反应稍稍蹙眉，轻笑着揽上艾莉娜的肩膀，显得对她很是信任。 (本章完) ------------ 第一百零九章 新时代的开端（4k） 阿尔坎走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诉诸要求、没有撂下何种决定或誓言，甚至没有说过除告辞之外，任何多余的东西。 就那般阴沉着脸，起身独自离开了待客厅。 “精彩。”珀尔图斯抬手鼓掌，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脸上浮现出由衷地欣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 “阿尔坎少族长此次回去后，桑塔一族很可能会大幅度放缓他们迁徙的进度，以待观察东境传来的具体反馈。 “你为东境争取到了极大的斡旋空间与反应时间，也给东境带来了更多的选择……”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艾莉娜，眼神犹如凝聚的星光，温和而炙热，真心诚意地为艾莉娜方才的成就与功绩而感到喜悦。 “感谢您的赞美。”艾莉娜声音平淡地做出致谢，随即不动声色地伸手拍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然而拍掉一次后罗格思便又会抚上，第二次如此，第三次亦然。 “在你面前的是帝国的大皇子，未来将继承最高荣耀之人，请注意体面，不要像是无法自控的猴子。” 她见到珀尔图斯皱眉的模样后，很不客气地斥责起了身旁的罗格思，但也并未再拍去手掌。 按照爵位等级与继承制度，艾莉娜本不应该在此种场合，对罗格思用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语气。 可同样的，艾莉娜此举也相当于是在抛却她自己的礼仪与体面，使得她与罗格思一同变成了无礼之人与过错方。 “好，好，你早说不就行了。”罗格思笑着收手，他在微微耸肩过后，拿起面前的茶杯，微微啜饮。 “罗格思勋爵，我已在信中表明过自己的诚意，伱为何还要进行如此作为。”珀尔图斯轻声叹息，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无奈。 罗格思刚刚的失礼对珀尔图斯而言，算是一个可大可小的过失，既可以试探皇子的权威与态度，也可以清晰地表明在罗格思与艾莉娜两人间，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而艾莉娜的回应也同样如此，虽然表明上有着厌恶，但具体行为中却无比配合。 “财富、地位、权力、荣耀，贵族所追逐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东境的高度自治权，我也可以因你而做出退让。 “罗格思·布瑞德，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才能，而作为领导者，我愿意为人们提供合适的场合，使得人们发出应有的光亮。 “但你很特别，你的光芒太过耀眼，或者评价为刺眼也不过分，如若你不能站在合适的位置，只会招来前仆后继的厌光之人，试图叫你重新归于黯淡。” 珀尔图斯十指交握，双肘搁在两人之间的桌上，诚恳地对罗格思说出告诫与劝导。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先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再误判别人的能力，于是在成就事业时，便立刻招致失败。 “皇子殿下，您很优秀，优秀到足以弥补太多对于旁人而言致命的缺点，但正是这种优秀，才更为致命。” 罗格思的眼神温和而真诚，声音轻柔而沉稳，就仿佛在凝视一位好友般，缓缓回以自己的告诫。 第一皇子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他有着同第二皇子极为相似的一个缺点，便是“天真”。 这种天真在起初并未使得他遭受过何种大的打击，只因他足够优秀，优秀到无惧暴露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甚至因为天真，也使得他能够不断地获得各种各样真心追随他的人才。 不过同样的，正是他的天真，给了第三皇子登上皇位的机会。 可又与第二皇子不同，第一皇子很清楚自己的天真，但又不愿补全自己的缺点，才让他获得了“满布瑕疵的完美之物”这种怪异的称号。 “请原谅我的傲慢。”珀尔图斯闻言稍稍沉吟，他一边致歉，一边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浓浓的遗憾与惋惜： “如果不是血脉的隔阂，我们应当能成为最亲密的挚友，拥有让世人艳羡的友谊。 “罗格思，我衷心祝愿你在圣赫尔忒收获更高的成就，但也希望你只在圣赫尔忒，那样的话，我们或许还有建立友谊的机会。 “等我返回帝都，会要求议会加快推进专利法案，届时我会将你的诸多成就列入其中，使你得到应有的财富。 “你去往南境的传送阵途中时，可以利用圣女的关系，让万神殿贴近护卫，注意防备赫顿伯爵护送队中混入的老鼠。 “赞美你的智慧，愿你被荣光长久照耀。” 珀尔图斯明白多留无益，说完善意地提议与祝福后，便也离开了待客厅。 罗格思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微微摇头，他对珀尔图斯很是抵触，却也无太多恶感，只是不由感慨着人的复杂性与多样性。 “还在生气吗？” 他回眸看着艾莉娜，昨夜到现在，对方浑身上下都在向他散发着一股不悦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我有什么错，但我愿意在此刻向你道歉。” 罗格思稍微琢磨了一下，毕竟对方刚才帮了自己，便慷慨地表达着自己努力挤出的歉意。 “我的心情本来已经变好很多了。”艾莉娜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双手慢慢攥拳，横眸瞥向一旁的罗格思。 “啊，该吃饭了。”罗格思打量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状若无事地起身，随即便拔腿快步走出了屋外，而艾莉娜也跟着紧随其后。 赫顿伯爵走在庭院之中，他正探望完自己女儿的情况，同时感激着身旁德利克对尤妮斯的照顾与担忧时，突然便见艾莉娜追逐着罗格思的身影迅速从眼前闪过。 “您不用去理会的，这很正常。”德利克看出了赫顿伯爵的犹豫，主动开口做着解释。 “嗯……”赫顿伯爵神色复杂地微微颔首。 …… 翌日，罗格思听从第一皇子的建议，请求万神殿来护送他们一行人返回了圣赫尔忒。 途中的老鼠还未跳出，便因罗格思对赫顿伯爵做出的提醒，被其特意安插的骑士拽出并抓捕了起来。 尤妮斯与帕西玛在昏厥一夜后便再没表现出更多的异常，两人纷纷对爱丽丝、罗格思与艾莉娜的帮助表达了感激。 伴随着清风，深春渐渐迈入初夏。 罗格思得知专利法案被彻底敲定后，佩服起第一皇子的效率时，也收获了源源不断的货币。 只是这些钱财对于他这个大贵族继承人兼圣赫尔忒学员而言，并未有什么太多的用处，随手扔给了家族帮忙打理，就再没过问。 在此期间，因齿轮结构对纺织机产生的改良作用，他也收到了纺织协会的致谢信。 除纺织协会外，给他寄信的生产型协会不计其数，只是纺织让他想起了自己初次看到学院制服时的想法，便利用讲师的特权，将其改成了风衣的制式。 除此之外，他还将前世西装的各类原型服饰样图寄给了纺织协会，进而又获得了对方的更多感激。 见到反馈不错，他又陆续发去了许多关于帽子、衬衫、马甲、鞋裤的等等构想。 之后的回信中除了大篇幅的赞叹和承诺的专利费与大笔馈赠外，还发来了许许多多根据罗格思设想而做出的样服。 “好棒！罗格思你是怎么想到如此多好看又方便的衣服的？” 木屋客厅中，露菲亚头戴一顶画家帽，身穿一件缝制着诸多口袋的无袖夹克，内衬着洁白衬衣，腿上则是一条七分裤。 她开心地站在一面等身镜前，转动身体观察服饰的观感时，向盘坐在沙发上的罗格思出口询问道。 “蛮不错的。”罗格思手中捧着一本大部头书籍，抬眼稍稍扫过像是小报童般打扮的露菲亚，并未回答问题，而是随口做出评价。 “你很久之前就设想过这些了吗？” 坐在罗格思身旁的艾莉娜手持着报纸，侧眸看到对方毫无新鲜与意外的模样，试探着问道。 “纺织成本的降低肯定伴随着平民服饰价格的大幅度减少，市场需求也必然持续增大，你这些简便顺眼又实用的设计，绝对会快速在民间流行开来。 “太顺滑了，你到底打算把未来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还有多少东西藏在你的脑子里？” 艾莉娜见罗格思依旧毫无反应，抬手轻捏着对方的脸颊拉扯，琥珀色的眸中逐渐充满了好奇。 “我最初只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不要张口未来、闭口世界的，我起初真没想那么多。” 罗格思的目光依旧落在书本上，他任由艾莉娜的拉拽，未曾做出更多的反应。 服装样式只是他闲暇时随手回信的结果，依靠前世刷视频得来的记忆，设计图纸无需花费他多少时间便能拿出。 至于市场变化之类的，如果不是艾莉娜提及，他都没有思考到这一茬。 “不过说起未来，我接下来的两场演讲中倒是会提及一些。” 待艾莉娜收回手去，罗格思跟着补充了一句。 等到午后，他便会去圣赫尔忒北侧的一个小型露天演讲台进行演讲，一场是面向外界诸多数学学者、发明家与其他学界学者，另一场则是面对各院导师。 前者是圣赫尔忒因外界舆论的不断发酵而组织的，后者是罗格思获取讲师职位的必经过程。 午餐用几个糕点简单填饱好肚子后，罗格思前往了圣赫尔忒北侧。 他独自走在校园之中，风衣式的制服也随着清风与前行而缓缓飘荡。 待他来到演讲台时，发现台前的阶梯型座席上不仅有着老少不一，服饰不同的外来者，诸多教授与导师也坐在其间。 “尊敬的各位来客，我是罗格思·布瑞德，感谢大家的到来，也很荣幸能同各位分享我的诸多想法。” 罗格思俯身一礼，回忆完上次在这里还是面对针对语言学诞生的魔法学派成员们，便徐徐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我并非看得比别人更远，只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依靠前人们铺垫而出的成就，才使得我可以通过拾捡与拼凑，得出所谓的开创性思想。 “恰好大家齐聚，我不想机械地做出一个又一个回答，而是想要说出更多的设想，提出更多的问题……” 眼见众人都露出准备认真倾听的模样，罗格思抬手轻扶着单片眼镜，展开了长篇累牍的吟唱。 对于数学，他结合前不久放出的坐标系，提出了偏向于导数与积分的推测性概念，并直言自己一直幻想着代数和几何两个分支统一后的未来，畅想着更加先进的数学工具诞生。 对于发明，他则先详细描述了一番汽缸、活塞、连杆和曲轴的运用，并时不时询问在座诸多发明家与工匠师傅对此的看法。 除此以外，还有可以分离纤维与棉花的滚筒、为使混凝土更加稳固是否能够加入钢筋…… 哪怕最初只因数学而来的数学学者们，都不自觉地沉浸在了罗格思所描绘的未来之中。 配合上罗格思的少年嗓音，这一切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孩童对未来天马行空的幻想，但细细深思，他们又发现其中或许真的有些能够实现的事物。 太阳逐渐西斜，天空被柔和的橙色、粉红色和紫色所慢慢浸染。 罗格思的嗓子变得干涩，但依旧在不停地诉说着各种各样的幻想。 这些概念与设想都有助于生产力的提升，而生产力大幅提升、名为利益的蛋糕不断膨胀之后，必定会让前世臭名昭著的一大阶级兴起。 贵族底层的乡绅也会迎来一轮大洗牌，要么升的更高，要么摔的一无所有。 哪怕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里，顶层的统治阶级或许不会下落，但必然要跟着地基的改变而产生大的动摇。 由市民、到乡绅、到各地领主、再直至大领主与议会中的议员。 繁荣，皇室难以控制的繁荣，正被罗格思带到这片土地之上。 “像我们魔法师一样的存在终归属于少数，但这些，却可以让普通公民做到如魔法一般的事情。 “从理论、到动力源、再到具体的机械结构，我有着不计其数的问题与构想，也同样期待着不计其数的答案。” 罗格思的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眼神充满了渴望和追求。 他将双臂伸张开来，背后映着夕阳，映着金色的余辉，面露微笑，注视眼前的众人。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章 只需一位暴躁的未婚妻，就能让你成为贤者（4k2） 罗格思的声音悠扬，随晚风拂过阶梯座席上众人的心弦。 待他话音渐熄后是一片静默，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听众如同湖水般平静，他们的思绪依旧沉在罗格思的言辞之中，随着畅想飘荡。 良久，一道无比有力的拍掌声响起，雷鸣般的赞叹声和掌声随即跟着爆发而出，许多人激动地站起身来，投去惊叹和敬佩的目光。 他们只觉那少年的眼神闪耀着明亮的星火，仿佛隐藏着一整个世界的智慧。 还有数位混杂在其中的记者不停地或挥笔记录，或速写描摹。 夕阳与喧嚣都在不断地向他们强调着，眼前的景象或许将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见证。 罗格思抬眼打量了一下天色，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说嗨了，毕竟演讲可不止这一场。 他双手下压，请听众们安静后，微微清了下嗓子，继续开口言道： “接下来我还需要完成当职圣赫尔忒讲师，面对导师的演讲。 “恰好诸位导师与教授们也在席间，我便想一同诉说下对教育的看法，也期望能帮助在座的来客得以更有效的教导学徒。 “就像要观察山峦，我们需要去往平原，而观察平原，我们需要登上山峦。 “所以了解学徒的应是导师，而我也想从学徒的视角，去认识导师。 “也因此，我想言明，我们一旦知道某种知识，就无法想象不知道这种知识时的样子，我将其称之为知识的诅咒。 “导师在教导学徒之时，必然绕不开此种困扰，但又常常无法发现这种困扰……” 上一场演讲有着能让皇室随时间推移而手忙脚乱起来的因素在，而这一场，罗格思只需稍微证明一下自己而已，便无需再像先前那般认真了。 也因此，他从导师的心理，扯到了学徒的心理，再到掰扯起了如何描述意识、研究意识、认知意识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还特意诉说了何为“潜意识”，以及前世某几个精神分析与心理学学派中比较著名的、用以分析心理的各类研究重点与方法。 不过一如前不久般，他的话语里都仅仅是诸多方向，并未道出实际的系统性理论，唯有些许零碎且无根基的破碎概念与猜想掺杂其中。 但哪怕如此，也足以令观众席上的众人愈发瞠目结舌。 “我们的思维潜力无穷，但我很少见到除精神魔法外，真正从朴素角度去教导如何认知与使用它的手册，我很希望日后能出现一个以此为支柱的新兴研究崛起。” 残阳彻底消散，漆黑的天幕驱散了余晖，在这无边的背景中，群星开始展露出属于它们的璀璨与寂静。 一位有着散乱褐色的青年记者早已忘却了记录，他从对物质世界的畅想，遨游到精神与意识的广阔海洋，使得他此刻只想更努力地汲取话语中的启发和智慧。 待到罗格思表露出演讲完毕的姿态，他迫不及待地高声发问： “您好！我叫沃克！我想请问您，是何种原因致使您能在这个年纪就获得如此多的智识？展露出堪比贤者的禀赋呢？” 沃克的突兀招致到了所有同行都对他流露出厌恶的目光，他身旁的诸多外校人士也不由皱起眉头，但大家都依旧保持着安静，同样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罗格思微扶了一下单片眼镜，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苏格拉底的一句名言，便笑着回道： “去订婚吧！如果你遇到一个好未婚妻，你会很幸福；如果遇到一个暴躁的未婚妻，那么你也将荣获成为贤者的可能。” 众人听到这句调侃般的回答先是一怔，随即不少人都跟着发出了经久不息的哄笑。 接着罗格思对很多人因演讲内容所产生的诸多疑惑，进行起了解答或讨论。 直至星光逐渐浓郁，他才摸着已经开始哀嚎的肚子回往了自己的小木屋。 …… 落日演说，成为了罗格思那天面对多界人士进行演讲的冠名词，他伸张双臂，背映夕阳的身影，也随着诸多报刊的出厂，发行到了帝国各处。 在这之后，紧随盛夏到来的，还有名为“破晓运动”的浪潮。 无数学者与发明家们奔向了罗格思所描绘的宏大蓝图，而距离底层最近的乡绅们，在嗅到其中可能存在的巨大利益后，也纷纷展现出了自己的善意与慷慨，对发明实验开始了广泛的投资，进一步将运动推向了高潮。 但紧接着就是大范围的批判声，不少保守者直言罗格思·布瑞德根本就是一个大恶魔，他在搅乱世人原本平稳的生活。 尤其是当带刀片的滚筒分离棉花的构想实现之时，大量参与此行当的手工业者失去了工作，形势远比齿轮结构的进步要来得更加猛烈。 抨击者们不讨论整个大变革带来了何种益处，只是紧紧抓牢此事，进而继续加剧着对罗格思的诋毁与咒骂。 不过罗格思的服装设计风格，依旧在稳定的随时日蔓延，丝毫未受其风波影响。 当下的气候如同一个火炉，灼人的热浪来回翻滚，使一切都变得炎热而干燥。 天空湛蓝无云，没有一丝阴凉遮挡，酷热的阳光直射在大地上，将每一寸土地都晒得滚烫。 炙热夏风的吹拂，使得校园内的树木枝叶摇曳着，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对雨露的渴望。 罗格思的木屋客厅中靠窗的位置，摆上了一个大书桌，桌上放着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露菲亚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杆，她看着眼前的试题，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仿佛下一秒就能沉沉睡去。 艾莉娜坐在露菲亚的身旁，手上握着最新的报纸，随着阅读，她的双手渐渐攥紧纸张，指节也跟着用力缓缓发白，冷峻的神情清晰地显露在俏脸上。 “暴躁？贤者？呵呵，真是个不错的笑话啊，怎么没能早点发表出来呢……” 她的牙关咬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每个词汇都伴随着这个声响，使每一个音节都更加清晰可闻。 诸多圣赫尔忒教授渴望的壮举，或许会跟着落日演说在世界历史中的传唱，由艾莉娜率先完成。 “露菲亚，我很暴躁吗？” 她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将报纸合起，放在桌上后，同身旁的好友问道。 露菲亚昏沉的脑袋一晃，竭力张大自己的眼睛，她看到艾莉娜恍若火山喷发前兆般的姿态，立马露出乖巧明媚的笑颜，即刻称赞道： “怎么会呢！只有脑子不清醒的家伙，才会觉得我最最温柔善良的艾莉娜暴躁了！” 说话间，她看着试卷上因打盹而出现的笔迹划痕，心虚地伸手遮掩，认为艾莉娜是在为此而生气。 嘎吱—— 罗格思头顶着一片用于遮挡阳光的巨大白色树叶，推开门扉迈步走进。 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他在伊德鲁尔的再三恳求下，还是去往了一间植物培育室，配合着伊德鲁尔一起进行实验。 直到他说完一通豌豆大师孟德尔对于植物性状遗传上的见解后，才得以摆脱开伊德鲁尔的纠缠。 “贤者大人，您回来的还真早啊，吃过午饭了吗~” 艾莉娜唇角微微上扬，但脸上却毫无笑意，目光紧紧注视着罗格思。 “嗝……倒是吃了不少水果，有点撑。”罗格思关上屋门，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径直走到了两人身后。 他打量着一下艾莉娜的神情，又看着露菲亚心虚的样子，熟练地张口便开始了教育： “知识就是力量！艾莉娜逼伱是在为你好，你是不是又因为偷懒惹她生气了？ “我的小公主呦，嗝，你年纪还小，等到了将来，一定会感激艾莉娜现在对你的严厉……” 露菲亚闻言瘪着嘴巴，皱起眉头，抬手紧捂两耳，神色不耐地拒绝着罗格思那仿佛永不停止地唠叨。 讲着讲着，罗格思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他眼见艾莉娜的视线时刻都在注意自己，丝毫没有挪开的打算。 本能驱使着他看向了桌上那边角被揉皱的报纸，他摘下头顶的树叶放在桌上，跟着缓缓将报纸拿起，只见报刊头部映着《贤者还是魔王？罗格思·布瑞德如何成就今日》的标题。 内容起初是他朴素的成长经历，而后是大篇幅描绘他狂热地追求圣女期间的逸闻，再之后，就是他与艾莉娜因两个家族的撮合订立口头婚约的事情。 “技术又革新了？这么快就能投入使用的？他们怎么都开始刊印这种东西了，前些时候的报社可不会将珍贵的版面用来放置这类玩笑话。” 罗格思轻挠着下巴，跟着翻页又见到了玛拉科姆撰写的篇章。 《在欺凌中成长的大贤者，罗格思·布瑞德为何会对心理有着如此深邃的推想》 其中详细诉说了玛拉科姆在圣赫尔忒的见闻，描绘着一年级生们都是如何诋毁罗格思的过程。 猜测罗格思或许是因学员们的恶劣对待，致使他产生心理创伤后，才思考起了精神与意识的问题。 “玩笑？”艾莉娜看着罗格思读得入神的模样，声音平静地出声问道。 罗格思闻言放下手中的报纸，又将白色树叶放回头顶，同样平静地言道：“伊德鲁尔教授那边的实验可能还存在问题，我需要回去帮他纠正一下。” “等一下，过几天圣赫尔忒之门会提前开放试炼，以测试哪些学员在现在有着足以晋升白银的能力，表现优秀者，还可能得享奠基位格的仪式。”艾莉娜说完又从制服袖袋中拿出一份信件递给罗格思。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我们都入学这么久了。”罗格思应着话，伸手拿过信件。 黑铁晋升到青铜对能入选圣赫尔忒的学员来说，基本毫无门槛，同样的，青铜升入白银亦并非难事，他们缺乏的仅仅是实力的沉积。 罗格思记得在学院线的剧情中，圣女入学一年后，同年级的学员便会有将近五十人升入白银。 但与青铜不同的是，白银位阶会根据各项指标，清晰的划分出初阶、中阶与高阶的等级差，其每登一阶的难度，都会数倍增长，远超于青铜晋升白银。 至于黄金那种级别，则是更加遥远的事情了。 趁着这次门前试炼，或许可以想办法让爱丽丝也提前拿到【启迪特典】。 罗格思一边思索，一边垂目打量着手中信件上的鲜红火漆，其印记并非是常规的盾徽或者圆徽，而是一个粗糙的山鹰头。 撕开封边，取出信件，随着阅读，他的神色逐渐怪异了起来。 来信者是桑坦族的少族长阿尔坎，对方希望可以同他展开一场部落式的传统骑斗，规则是两方各带领一百名骑兵进行夺旗，麾下骑兵的位阶不超过青铜。 阿尔坎失败的话，就承诺桑坦族永远不会再踏入绿茵谷地；胜利的话，也不会向罗格思索要任何赌注。 “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你谈判时的话语虽然不是假话，但也没有太真，被戏耍着拖延这么久，有点恼羞成怒了。 “那个阿尔坎应该到白银阶了吧，真是奇怪，这就是游牧民的思维方式吗？还是背后有别的谋划。” 罗格思将信纸递给艾莉娜，心中琢磨着能不能让对方把骑兵数目提到六百六十六名。 艾莉娜接过信纸随意扫过几眼便放在了一边，她看着罗格思准备抬脚离去的模样，语调变得愈发冷淡：“你觉得我暴躁吗？” 【艾莉娜·德温对您发动预知特典，进行虚实判断，您接下来的话语将受到判定。】 她看着罗格思稍稍顿足，跟着补充道：“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不要绕弯子，也不要半真半假。 “不然的话，你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暴躁。”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第二条消息弹出的一霎，罗格思身周骤然亮起代表着速度、敏捷、增幅等含义的符文，他拔腿冲向门扉，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屋内。 露菲亚眼见艾莉娜迈步追去，而后伸着脖子，透过窗户观望罗格思被扑倒在草地上的场景，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她的脸颊上绽放开来，同时低声呢喃着：“让你训我。” 收回视线不久，她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抬起白皙的手掌用腕处撑着下巴。 似是受到夏日的疲倦和屋外蝉鸣声的诱导，渐渐的，她的眼皮又再次变得沉重，脸上流露出困倦，伴随双眸阖上，她终究进入到了宁静的眠梦之中。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对我的身体都做了什么？（4k） 时光匆匆流逝，马上便到了一年级生们迎接第二次门前试炼的时刻。 灼热的盛夏之夜，空气凝重，压抑的热量仍然弥漫在校园中。 天空被黑暗所笼罩，星星微弱地闪烁着，仿佛在努力抵抗着热意的侵蚀。 树木在这种高温下也不再活跃，树叶无声地垂下，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树枝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叹息这难耐的酷暑。 罗格思坐在客厅书桌前，一手托着莫比乌斯环状的魔力缎带，一手握笔在纸张上勾画着纹路，钻研改进着艾莉娜描绘的魔咒返还的技法。 “我父亲已经同意在领地内收拢救助纺织工失业者，帮助他们大范围设立教育公学了，不过还是得先从你的家族拿到资金补偿才行。”艾莉娜坐在罗格思身旁，翻阅着信件，出声道。 “要尽快，人的惯性是很强的，如果他们习惯去当简单体力劳动者，或者大批量回往乡间的话，再想尝试收拢就很难了。”罗格思颔首表示明了，跟着回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快的起来。”艾莉娜叹息一声，侧眸看向对方，困惑地问道： “还有你那个《新保民法案扼要》，不像是一个贵族能写出来的东西，难不成你觉得通过这些，就能尝试挽回伱那早已跌无可跌的名声？” 罗格思闻言微顿，指腹摩挲着笔杆，少有地认真言道： “世人都觉得工作者的价值因为新机械的诞生，在变的可有可无，但其实恰恰相反，尤其是能识别日常词汇和懂得基础算数的人才，宝贵性也将越来越高。 “随着工作坊一个个消失，大工厂一个个建起，人力同样会愈发珍贵与稀缺。 “这是大潮，无可阻挡的大潮，过几年你就能更清晰的明白了。” 话落，他捏散手中的魔力缎带，高抬双臂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 艾莉娜微微倾斜着脑袋，打量着罗格思那状若随意却又无比笃定的神情，她的眉毛轻轻挑起，眸中的光彩逐渐明亮而炙热，仿佛充斥着无尽的好奇与渴望。 “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奇迹？才能让你做到这种事情。” 随着少女的身子前倾，罗格思像应激般捂着脖子瞬间弹起，神色换上了浓郁地戒备。 艾莉娜见状脸色缓缓归于平静，她蓦然起身，径直向着眼前之人扑去。 两人刚刚齐齐倒地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暴力推开，用来锁门的挂木也伴随着“咔嚓”应声断裂。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迈步进屋，弯腰将两截挂木一一拾起，用特典将其恢复原样后，便在关上门扉后重新插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艾莉娜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愉，起身朝着爱丽丝冷声质问。 “卑劣、无耻、狂妄自大，而且极端暴躁的家伙！爱丽丝想去哪里，就到哪里！还轮不到你来问！” 化影魔从爱丽丝指上的银戒中跳出，趾高气昂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艾莉娜当场开骂，它特意将暴躁这个词汇咬的极重。 罗格思站起身时拍了拍制服，观察着化影魔明显的变化。 原先对方的身高还不到自己的胸口，此刻却已快能接近肩膀了，而且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愈加凝实，显然增长了不少的实力。 随后他又见艾莉娜的脸上毫无气愤，反而将唇角微微扬起，半阖着双眸，满是笑意地凝视着化影魔。 “我来和罗格思说些消息，顺便商量点事情。”爱丽丝回答的同时伸手将化影魔揽在身后，转头向它温和地出声告诫： “艾莉娜阿姨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能这般直白的说出来，更不许讲脏话，和阿姨道歉。” 化影魔蹙着眉头，神色很是不耐，它本想说自己被欺负那么久，都没有等到一声道歉，凭什么因为两句话就要向对方道歉。 但见到爱丽丝的眼神，它还是不情不愿、很是敷衍地随口致歉了一声。 微妙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罗格思不由想着露菲亚要是没上楼睡觉就好了。 “我听说了桑坦一族的事情，他们少族长放言想要与你骑斗的消息，也被刊印到了昨日的报刊上。 “暑假期间我一定能晋升白银，你们贵族不是有代理战斗的规则吗？我想替你去解决对方。”爱丽丝目光直视着罗格思，神情坚定地出声道。 “登刊了？”罗格思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思索，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着急，难不成是他们族群内部的权力结构出了什么问题，才需要一场对决来巩固权威。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多的理由，略微琢磨一下，他便拒绝了爱丽丝的提议，并解释到这场对决的关键正是他与阿尔坎的身份，如若自己找代理人，对方必然不会接受。 “你有什么麻烦的话，都可以和我说，我绝对会帮你解决掉的。”爱丽丝似乎预料到了罗格思会拒绝，她的视线微微瞟向艾莉娜，话中有话地言道。 “没什么麻烦。”罗格思感受着艾莉娜斜睨而来的眼神，很是从心地回道。 爱丽丝面对罗格思的反应轻轻抿唇，而后又拽出化影魔，直言化影魔对罗格思很是想念，如果方便的话，今晚正好叙叙旧。 虽说是请求的话语，但却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艾莉娜的两臂抱在胸前，脸上的笑容越加旺盛。 罗格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中思索着恰好可以说一下门前试炼，便也没有做出拒绝，他让几人一起坐到书桌前，出声详细讲述起了试炼的机制。 圣赫尔忒之门有着历代贤者的附魔，虽说它考核的素质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看重心性与智慧。 其中的幻象难以确定，却也如同做题一般，且是存在着多种答案的题目。 所以寻找题目的核心是必须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直至天光破晓，爱丽丝才带着化影魔离开。 艾莉娜整晚都没有多说什么，可罗格思只觉对方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让他感到有点发毛。 …… 清晨时分，一年级学员们都准时来到了圣赫尔忒大门之前。 他们仰望着这扇隐在迷雾中的宏伟造物，脸上除了激动之外，还掺杂着诸多的感慨。 罗格思做着同样的动作，脑海中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门上撬些边角料下来，应当会成为一件价值不可估量的献祭材料。 不久后，随着大门发出轰然的震颤声响，让学员们熟悉的景象再次发生，他们站在原地，任由磅礴的雾流将自己覆盖其中。 “这次又会给我安排什么幻象？我已经有无底坑的奠基仪式，所以混一把倒也无所谓，不需要刻意去求名次……” 罗格思捏着下巴，于心中不断嘀咕。 【圣赫尔忒之门正在尝试探查并遮蔽您的部分记忆，无知被动触发，您将不受此效果影响。】 “要是您能和德温小姐尽快诞下子嗣，相信伯爵大人也会乐得纵容您一下的……” 汉斯的声音在罗格思的耳畔响起，而他本人也站在了一面等身镜前。 罗格思侧头看向透过精致雕花的窗棂洒进的阳光，扫视着屋内的景象，一时陷入到了沉思。 “这个场景是我的人生转折之处，先遮蔽往后记忆再叫我回到此刻，但是成长的人格不会变化，以此使我重新做出抉择，用来考验心性确实最合适不过了。” 他伸手攥握着双拳，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也变小了些许：“真的在长大啊，自己都没多少察觉。” “少爷？”汉斯帮罗格思打理好衣领后，看着对方莫名其妙的举动，疑惑地轻唤一声。 “时间紧要，我这就尽快去和艾莉娜诞……不对，我现在就去找她。”罗格思冲汉斯摆了摆手，径直迈步打开了卧室门扉，朝着后院的花圃走去。 圣赫尔忒之门曾被一位大贤者刻印过不眠乡的部分特性，所以当下呈现的景象，如果不是来自罗格思的记忆，那么便很可能是汉斯做梦时，精神接近过不眠乡。 而圣赫尔忒之门则又通过不眠乡的能力，从汉斯精神遗留的回忆中构架完善而出了当下的场景。 罗格思没看到那时的任务提示框，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这种堪比半神伟力的魔法造物，不仅实现了如此奇迹，也让罗格思在用无知特典抵抗时，不断快速消耗着自己的魔力。 此事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爱丽丝在经历门前试炼时，从来没遇到过需要遮掩记忆的情况。 而且汉斯是幻象，但与他共同试炼的艾莉娜，就不知道会不会也是幻象了。 “得快一点，虽然教授们不会窥视记忆场景，但万一自己失忆后，拿着假的圣女兄长于试炼中跑去献祭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考量心性，是需要自己大度的饶恕凯文的袭击？还是需要将他依法处置，而不是动私刑？亦或者最开始就不该邀请爱丽丝回家订婚……” 罗格思的思维快速运转，脚步不停的迅速来到了花圃。 小广场中的喷泉高高地喷射着水柱，水流摇曳着晶莹的光芒。 身着白裙，雪白长发绾起的艾莉娜伫立在旁，她见到匆匆行来的罗格思后，蹙着眉头张口讥讽：“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会跑去找旧爱呢。” “果然，你也进来了，原来与我相遇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啊，不过先收收脾气，别把昨晚的火气带进试炼里来。” 罗格思见到对方的神情与语气后便瞬间明了这是真身，他伸手拉起艾莉娜的手腕就往外走去：“快一点，你在的话，爱丽丝估计也在，帮我早些结束这次试炼。” “无礼的家伙！快松手！否则我绝对会告知布瑞德伯爵大人你的糟糕行径！”艾莉娜琥珀色的眸中满是诧异，她没听懂罗格思颠三倒四的话语，只想要用力尝试挣脱。 然而反抗的动作刚刚做出，她的腹部就泛起一阵难忍的炙热。 “按你的个性不应该没做准备才对……”罗格思脑中思绪急转，他微微歪头，露出脖颈：“要不你咬一口，或许会想起些什么来。” “无耻败类！你在羞辱我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可耻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特典？还有……” 艾莉娜的脸上浮出惊愕与羞愤，她发现自己不仅抵抗不了罗格思的要求，身子一点也不反感对方的接触，甚至在眼眸看到对方的脖颈时，竟然真的生出了想要张口咬下去的冲动。 【艾莉娜·德温对您发动预知特典进行占卜判定，无知特典被动触发，判定失败，发动中止。】 “没时间解释了，快帮我叫马车，我们去斯卡洛大集。” 罗格思快速出言，拉着她就依照从前无二的借口离开了伯爵府。 装饰华丽的马车行驶在由碎石板铺就的古朴大道上，车夫不断被罗格思催促着快些赶往目的地。 “你对我的身体都做了什么？”艾莉娜一手抱着臂膀，一手摸着小腹，眼神戒备地望着身旁的罗格思，竭力平缓着自己的语气出声询问。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罗格思望着窗外的景象，随口回道。 “很快？你还想让我做什么？”艾莉娜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郁，她没有发现自己过往的记忆中有罗格思的身影，但她的身体显而易见有着不对劲的地方。 小腹上不仅刻印着咒纹，身体与精神上对罗格思也有着渴望…… “帮我去找爱丽丝，接下来我应该是要去向她当面告知会同你退婚，然后强拉她回去订……”罗格思回忆着过往，再次催促过一遍车夫后，徐徐解释。 “你休想！”艾莉娜心中升腾一股仿佛压抑已久且莫名强烈的怒意，眼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不满，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她见罗格思依旧在看向窗外，对她的呵斥毫无丁点反应，内心的冲动也随之愈发强盛，伸手便环上罗格思的脖颈，张口就咬了下去。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要踹命运的屁股！（4k） 安稳行驶的马车车厢内突然发出沉闷的嘎吱声，马车随之像在浪涛中颠簸，产生了一阵强烈地震颤和晃动。 车内的罗格思推开艾莉娜的脸颊，随即用手覆在脖颈上，施展着最基础的治愈魔法。 “我已经做出了改变常规的抉择，这一轮试炼对我而言，马上就要结束，我很快就应该会去往下一轮。”艾莉娜抬手用手背擦过嘴角，已然找回了被覆盖的记忆。 “能够冲破幻境寻回记忆，外加阻拦退婚的选项吗？”罗格思依旧在揉着方才被咬的地方，虽然已被治愈，但仿佛还残存着些许的刺痛：“话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狐疑地盯着艾莉娜，刚才那一口远比以往都要痛上许多。 “我需要找理由吗？”艾莉娜唇角微撇，学着罗格思日常的模样微微耸肩。 罗格思沉默了，根据当下的情况，他不自觉于脑海中思索起来。 试炼的考验如若重在心性的基础上，还有面对本心并且付诸实践的解题思路的话，那他只纠结退婚好像有点狭隘了。 “命运有着干预的属性，也有着见证的职责，你还身负着不止一个命运类高位特典对吧？” 他在问询出声的同时，脑海中的思绪不停盘旋。 圣赫尔忒之门是魔法的造物，那必然也映照神秘学中的诸多象征，由此而生的门前试炼之中，一切事物也都必会顺应巫术中最最原始的“相似律”。 那么如此一来，艾莉娜身上的象征buff已然叠满了！ “你又在想什么坏事？”艾莉娜看着罗格思兴致渐起的神色，秀眉微微蹙起。 “伱没有反驳，那就确实如此了。”罗格思缓缓颔首，随即他的神色变得勇敢而坚定，攥拳捶向自己的胸口，高声放言： “我要贯彻黄金时代便开始的觉醒！要坚持永无停歇地尝试！这是迈向自由的固有斗争！ “我已经受够了命运对我的欺凌与压迫！此时此刻！我将立誓会狠狠地去踹命运的屁股！” 顷刻间，寂静的氛围弥漫在周遭，沉重的安静笼罩于车内，艾莉娜目光淡漠地看着罗格思那豪情壮志的表演。 “巫术本是因人类想要掌控自然、试图更改命运而诞生的造物，魔法则是其最完全的继承者。 “而命运，又是巫术中最深奥的象征之一，黄金时代的巫师们最初创造顺势巫术，亦就有着欺骗与抵抗命运的缘由。 “很棒的想法，圣赫尔忒之门认可了你的觉醒宣言，象征已然成立，我也感受不到下一轮试炼场景的召唤了。” 艾莉娜话语中满是认可与赞叹，她的舌尖微微舔过唇瓣，眼帘半阖，死死地盯着罗格思。 “啊，没想到真的管用……”罗格思状若无事地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原先正在不断流逝的魔力此刻也已停歇，标志着圣赫尔忒之门没再尝试去覆盖他的记忆了。 他看着艾莉娜愈发不对劲的样子，稍微清了清嗓子：“咳，我不需要求名次的，所以这次试炼不用当真，我刚才只是想尝试一下……” “你认为我会很快进入下一轮试炼，所以在想着踹我一脚后赶快跑路，然后命运就会在追逐你的过程中消散，化为你觉醒并战胜命运中的一环。 “但我说自己会被留下后，你就变得安分了，而且，那些话能被圣赫尔忒之门认可，表明其不仅仅只有表演的部分。 “所以你的只想尝试一下，不只有大声宣言，还有真的想踹我对吧？” 艾莉娜说话期间，仔细观察着罗格思脸上逐渐泛起的冤枉之情。 但长久相处得来的经验，以及她对罗格思的认知，都使得她缓缓攥紧了看着嫩白且尤为致命的拳头，身体前倾着靠向罗格思的方向，嘴中还不断吐露着连续不断地质问： “我欺凌你、压迫你了是吧？觉醒是吧？抗争是吧？要踢我的屁股是吧？” 罗格思一边大喊着误会，一边将身体靠向车窗，他眼见情况不对，身上泛起阵阵符文亮光，魔导书也随之浮现，使得他周身腾起浓郁的魔力。 砰—— 车厢的一侧蓦然炸裂，罗格思纵身跃出，沿着大道开始了狂奔。 【主人！您为什么不狠狠地去调教她！那家伙实在是太不知尊卑了！】 “这次试炼对我不重要！而她现在身负命运的象征！是在贯彻自己的本性！ “我现在逃跑，是在帮助她试炼！以助她能拿到奠基仪式的奖励！事后我肯定会好好教育她的！” 罗格思于慌乱且茫然的人群中来回奔走，他见到魔导书页上浮现出的亵渎字符后，义正言辞地出声解释。 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不论是护臣骑士，还是治安官，都不曾有过丁点影子出现，而且面前的道路也与自己记忆中的有些不少差别，似乎是在直直通向斯卡洛大集一般。 但在扭头见到艾莉娜越发逼近的身影，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使用魔导书加大魔力的输送，调配着自己改良过的附魔符文阵列，再次提速狂奔起来。 …… 身着米色长裙的爱丽丝在斯卡洛大集门口来回踱步，不时用手将散落的发丝捋至耳后。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直有着莫名的不安与忐忑翻涌，使得她早早劝自己兄长去往离此处极远的木炭市场采买，而她自己则留在了斯卡洛大集。 直感在不停地告诉她，最好就在这里等着，罗格思勋爵马上就会到来，届时对方不管提出任何要求都要尽快答应，不然的话自己肯定会无比后悔。 突然，远处响起阵阵惊呼与喧哗，人群仿佛在躲避着什么般向着道路两侧撤退。 爱丽丝寻闻望去，不过一会儿，她便看到了像是在奔逃的罗格思勋爵。 没做犹豫，她下意识地迈开脚步，向着罗格思跑去，身体中也涌出了令她难以置信的力量。 而当她见到罗格思身后的艾莉娜时，怒火骤然升腾而起，绚烂的流光在她手中瞬间凝聚，化为一把古朴的长弓。 另一手则凝出箭矢，很是干脆地驻足搭弓。 铮—— 弓弦震颤声响起，箭矢的身影如闪电般迅速，拖拽出一道流动的弧光，彰显着其速度和力量，以无与伦比的精准直奔艾莉娜而去。 罗格思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爱丽丝能冲破幻境倒不出他的意外，唯一麻烦的点就是，艾莉娜的火气有可能会变得更大。 汹涌的白焰闪耀出刺眼的明光，下一刻，泛光的箭矢就按照原路朝着发射来的位置疾射而归。 爱丽丝侧身躲过箭矢，几个跳跃便挡在了艾莉娜身前，手中的长弓也转为了一柄吞吐着锋锐气息的长剑。 “这是我和罗格思的事情，让开。”艾莉娜眉头紧锁，望着迅速钻入大集之中的罗格思，冷语出声。 “罗格思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爱丽丝语气坚决，她抬剑使剑尖直指艾莉娜：“退走吧。” “你等在大集门口，就是为了想听他再次说出那几句话吧？不过很可惜，你再也不可能听到了。 “你所能唯一做的，也就只有抱着那只惹人厌的化影魔，幻想一下往后不可能存在的未来。”艾莉娜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嘲弄的笑意，目光锐利而冷漠地讥讽道。 “我不会再被你激怒了，也不可能再犯同样的过错。”爱丽丝缓缓用双手持握剑柄，她的身体绷紧，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执剑奋力横劈。 …… “累死我了……”罗格思钻到集市中一处小巷的角落，他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听着远处再次响起的爆裂之音，心中明了那两人肯定又打起来了。 回头得再多找几本试炼与象征相关的书籍看看了，这次大意了，勇完之后居然没料到后果。 巷口处，一个身披棕色斗篷，戴着兜帽的金发少女探头向里张望，在确定是罗格思后兴奋地快步走来。 “露菲亚？你是怎么冲破幻境的？”罗格思直起身，他看清来人面貌后，脸上浮现惊讶，不由出声问道。 “冲破幻境？什么意思？”露菲亚走到罗格思面前后，歪着脑袋，困惑地回问。 “进入这场试炼后，会被遮掩部分记忆，再将你送回从前的场景，让你重做一些重要的抉择，打个比方，就像做梦一样。” 罗格思解释时也同样露出迷惑，强如艾莉娜与爱丽丝都没能即刻醒来，露菲亚怎么会一幅从没被遮蔽过记忆的模样。 而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虽说露菲亚也是斯卡洛大集事件的旁观者，但只旁观这种事情，应该也不算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吧？ “做梦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能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还能随便自由活动，和这个有关系吗？”露菲亚抿着小嘴思索了一会儿，出声回道。 “应该有吧。”罗格思稍一沉吟，便跟着说道。 能做清醒梦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每一次入梦都会清醒，且能随意活动，就有点异常了。 他不由猜测着这或许是来自不眠乡的赐福，可游戏剧情里也并未提过露菲亚身上有着除帝皇血脉外的能力。 不过不眠乡整体趋向中立，里面虽然粗略分着美梦与噩梦的派别，但也都从不会主动伤害生灵，没有如失序渊那种恶意。 除非是如同化影魔那种跑进现世后，被特异情绪所感染，具象化成诅咒生物时，才会做出超脱常规的行为。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睡觉的原因吗？你该不会还能控制自己入梦，且操纵梦境中的景象吧？” 罗格思摸索着下巴，打量着露菲亚，口中说着自己的猜测。 “我……”露菲亚似乎知道自己瞒不过罗格思，她的嘴巴微微瘪起，伸手抓住罗格思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道：“别告诉艾莉娜！不然她一定会给我在梦中也安排上试题的！” “放心，我要比她人道多了。”罗格思连连颔首，随后他接着问道：“试炼幻境中的雷厄伊德亲王大人呢？” “我没有看到父亲。”露菲亚摇了摇头，依旧紧抓着罗格思的手臂，视线直直地注视着他：“你要说明白，你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艾莉娜。” 罗格思闻言陷入到了沉默，他不明白为什么，艾莉娜不信任他的话语也就算了，露菲亚居然也会跟他抠词眼。 “我不会告诉艾莉娜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这件事情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伸进露菲亚的兜帽之中，乱揉着对方脑袋。 露菲亚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情，她松出口气，放开了罗格思的手臂。 随后在罗格思的提议下，两人齐齐翻上了一幢三层高商铺的屋内，共同眺望着不远处时常闪烁的魔力光辉。 见到想上前帮助艾莉娜的露菲亚时，罗格思出声劝告了一句，只言这次试炼中的战斗对她们两人而言都很重要，干预的话说不定会降低她们的试炼评价。 此时的他已然摆脱了魔力流逝的烦恼，原本的紧迫感也跟着荡然无存。 便推敲起了这次试炼中爱丽丝与艾莉娜的对决，最后能被圣赫尔忒之门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反馈。 能够靠意志冲破幻境应当就足以算得上优秀，但之后的发展又显得杂乱，没办法做出太多有价值的推断。 至于压根不受幻境影响的露菲亚，就更没办法考量了。 但是自己逃脱了命运的追逐倒是真的，这应当能给出不少的奖励吧。 “试炼结束之后，艾莉娜如果要对我动手的话，你必须得紧紧护住我，就当是我保守你小秘密的馈赠。” 罗格思琢磨了一下，以严肃且威胁的语气同身旁的露菲亚嘱咐道。 艾莉娜昨晚就在生气，试炼的时候也在生气，此时再跟爱丽丝打上一场，那就是气上加气再加气。 此时对方的怒意值估计都快要爆管了，他可不想独自面对这种状态下的艾莉娜。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罗格思的亲切问候 爱丽丝与艾莉娜的战斗一直在持续，她们两人的魔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炽烈的光辉与凶猛的白焰不断碰撞出轰然的声响，战斗将斯卡洛大集前的摊位毁的一片狼藉。 这使得罗格思不禁开始自我怀疑，如若没有魔导书的加持，仅凭自身的血脉天赋，他是否能做到如此程度。 试炼幻境中的天光逐渐灰暗，万物被一层薄雾所笼罩，一切都显得纤细而飘渺。 罗格思见到身旁露菲亚的身影随之愈发朦胧，直到隐约可见的轮廓也彻底消失不见。 【圣赫尔忒之门正在尝试探查并遮蔽您的部分记忆，无知特典被动触发，您将不受此效果影响。】 “要开始下一轮幻境了吗？” 罗格思捏着下巴等待着场景的变化，但渐渐的，他发现除了浓重的雾气来回飘荡外，便无任何其他的反应，魔力也跟着不再流逝，仿佛圣赫尔忒之门已然放弃了一般。 紧接着，数道朦胧的人影于他身前漂浮显现，这些身形影影绰绰，让人难以看清其颜色与细节。 只能大约能认知到这数位人影尽皆穿着各类长袍，偶尔有些带着瘫软的尖顶巫师帽。 “这个孩子，有些特别，难以评价……” 一道沙哑而温和的嗓音响起，似是正打量着罗格思。 “我入土多少年了？星空难见，命运不清，不过这世间倒是又出现了不少有意思的玩意儿。” “脚下的草地度过了九百多个年岁更替，我们两个逝去的时日不算少了。” “希尔米院的小家伙？长的不错，仅比老夫当年差一点。” “……” 罗格思听着人影们的闲聊与评价，神色恭敬地抬手抚胸，朝着圣赫尔忒的历代贤者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 “孩子，你能让我们几人醒来，便说明你不仅有着资质，过往也曾行过贤者之为。 “你既不想继续试炼，我们也不会强求，说说吧，伱想要些什么？ “我这入土的老头子还不算太过吝啬，只要不算过分，且我能给予的，都会满足你。” 最早出声的人影缓缓飘着罗格思的面前，对方双手背在身后，垂首和蔼地发出提问。 罗格思闻言再次行礼并出声致谢，随即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爱丽丝在最后决战大BOSS前，也曾于圣赫尔忒之门见到过数位贤者的残影，但只收获了许多教导，并未拿到什么实质性的物品。 而他最想要的，则是从门上撬块边角料下来，但这个要求似乎也不太好说出口。 圣赫尔忒之门最有价值的启迪特典他也早已拿到，而且对方突然做出的提问，恐怕也是试炼的一环。 “我是个贪婪的家伙，有很多想从您这里得到的东西。 “我希望圣女也能拿到启迪特典，让她以后的路途能更加轻松一点；也希望方才同我于一个幻境中试炼的伙伴们，都能得到最好且最适合她们的奠基仪式。” 思索片刻后，罗格思徐徐言道。 奠基仪式并不是晋升白银的前提，但却能极大的提高升阶后的上限。 暑假回家后，他与阿尔坎的骑斗虽然没办法找代理人，却可以安插些帮手。 像自己家族这种正统大贵族都没能掌握属于自己的奠基仪式，桑坦族那种流浪民族肯定更不可能。 所以骑斗中每多一位经历过奠基仪式的青铜阶帮手，就等同于多了一个胜负手。 “我们不会去窥探由试炼者记忆构建的幻境，所以你需要把她们的名字一一告诉我。” 老者轻笑一声，话语背后也明显表示着他愿意满足这些的要求。 当罗格思将名字一个个说出后，这些人影并未消散，而是叫他打开了魔导书。 “你这个小家伙真是油滑，不过老夫并不讨厌，这是老夫早年的一些研究手札，希望能帮到你。” 夸罗格思样貌的那位贤者行至他的身侧，抬手点出一道流光没入到魔导书内。 之后数位人影都是如此作为，等到最后一位授予完毕时，他们的身形才缓缓重新隐入迷雾之中。 巨大而宏伟的门扉轮廓显现于罗格思的眼前，他手托魔导书，看着书页上流转的诸多古文字，颇为满足地啪得一声将其合上。 负责试炼的导师也发现罗格思退出的异常，在听闻他已然完成试炼，且得到了历代贤者的恩惠后，导师稍加沉默，便将其送回了希尔米院的宿舍区。 阳光在天空中渐渐隐没，给了星辰和月亮出场的时机，布满星斗的黑幕上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明灭。 夜幕下，罗格思的小木屋内只有他一人，艾莉娜与露菲亚还并未归来，她们在经过试炼后，便直接去举行了奠基仪式。 罗格思坐在客厅的书桌前，翻看了片刻魔导书，有些头痛地将其摆在一旁。 近两个学期的学习中，他也只浅显的掌握过古兰铎纳语，所以其中的许多知识估计还要等再过一段时间，才有能力顺畅的看下去。 稍加洗漱，他便回到寝室，上床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只是少去了日常的喧闹与身影，让他偶尔生出了些许不习惯的感慨。 翌日。 罗格思起床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阿尔坎的信件，他坐在客厅桌前拆开信封，发现信上传来的言语比以往要激烈许多。 诸如阿尔坎承诺可以将实力压制到青铜阶来骑斗、出言讥讽罗格思在外界无人不知的糟糕名声、最后甚至在侮辱罗格思的胆怯是在败坏家族与圣赫尔忒的荣耀等等。 “激将法吗？是有多想和我打啊……” 他挠着头，越加不明白阿尔坎的用意了，微微琢磨，他铺开纸张，觉得按照礼仪，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回上一封了。 随即他以“妈”为中心，以“祖宗十八代”为半径，以某器官为主武器，以意淫为主技能，对阿尔坎做出一番全方位立体式辐射的礼貌问候。 “游牧民对祖先崇拜好像蛮看重的，希望阿尔坎少族长能从我这优美的文笔中感受到浓厚的诚意吧。” 稍加欣赏了一下自己前世经过互联网试炼而诞生的文采，他拿出信封包好纸张，最后按上火漆，准备去找伊德鲁尔教授帮忙寄出去，顺便从教授那边顺些放假后能用到的东西。 罗格思走出木屋，拿出学院徽章，往里稍加输入魔力，不等多时，一道翠绿光芒便将他直接裹挟而起。 待他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时，耳畔也传来了诸多动物的叫声，其中有悠扬而低沉的鹿鸣、愈发激烈的狼嚎、尖锐而欢快的狐叫、似是在发泄的狮吼…… 这些生物于一片浓密而充满绿意的丛林中，在阳光透过稠密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里，正进行着最原始的活动。 一头有着火红色皮毛的独角狼，此刻身下正连接着一朵巨大的大王花，那花已经随着独角狼的动作被怼了土壤之中，但它依旧以怪异地蹲坐姿态进行着活动。 还有拥有着硕大双角的灰鹿侵袭着身旁的小树干、白狮则压着一大颗漆黑色的蘑菇…… 罗格思沉默着走到一棵十数人都无法合抱的大树之下，树上正是伊德鲁尔居住的树屋。 当前的伊德鲁尔站在树下的一张大桌前，摆弄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剪下的翠绿茎杆，尝试着将其嫁接在一根壮硕的噬魔菇之上。 【告知！欢宴之主向此处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副校长知道您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吗？”罗格思走到伊德鲁尔身旁，忍不住出声问道。 伊德鲁尔闻言手掌轻颤，并未直接回答罗格思的问话，而是指向土盆里噬魔菇，很是得意地说道：“看！老夫没有用到魔法特意辅助，也成功让它们结合了！” “伊德鲁尔教授好厉害，您不愧是圣赫尔忒中除校长外最强的大魔法师。 “我需要一大堆看起来很正常，但能造成食用者长期腹泻呕吐的粮食与水果，最好不管用魔咒还是神术都检测不出来的那种。” 罗格思语气平平地夸赞过后，跟着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给老夫一个月的时间。”伊德鲁尔摩挲着自己的胡须，无比满足地盯着自己的嫁接成果。 “可以请您在暑假之前完成吗？有急用。”罗格思诚恳地说道。 “也行。”伊德鲁尔沉吟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缓缓颔首：“你小子每次主动找老夫都只会要东西，以后写回忆录的时候，别忘了多提些老夫对你的帮助。” “我会铭记您对我的恩惠。”罗格思郑重颔首，目光不由瞥向身后乱七八糟的景象，但也并未多言什么，只是在最后请求了帮忙寄信。 …… 罗格思被伊德鲁尔送回自己的木屋时，发现艾莉娜与露菲亚两人早已窝在了沙发上，艾莉娜对他并未继续发火，反而斜睨着他说了一声谢谢。 往后的时日里，罗格思面对艾莉娜时安静了许多，他知晓当下两人在位阶上的差距，行为变得从心了不少。 高悬在湛蓝天空中的太阳随时间流逝愈发辉煌，阳光吐露出的气息也更加炙热。 圣赫尔忒迎来了一阵忙碌，一年级学员们陆续参加了学长毕业典礼、年级结业季典礼、导师们的各类演讲…… 伴随着恍如无处不在的蝉鸣，罗格思与艾莉娜一起在汉斯的接引下，通过传送阵回往了布瑞德领。 准备踏上归家的马车前，罗格思听着汉斯讲述外界的诸多变化，以及阿尔坎亲自带队骚扰着他领地领民的事迹，与桑塔族的神女提出想在骑斗开始前面见他的请求。 罗格思对此反应平平，但他身旁的艾莉娜却缓缓沉下了脸色。 老规矩……or2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罗格思都对您做了什么？！（4k6） 绿茵谷地位于帝国东境的西侧，这里承载着浓郁的丰饶与生机，是东境最大且最优良的粮仓与牧场。 它的西侧与南侧环绕着巍峨连绵的山脉，山峦之间云雾缭绕，形成了壮观的风景线。 在起伏不平的山脉旁边，是广袤且肥沃的土地、鲜花盛开的草原、清澈交织的溪流、牛羊成群与马匹奔腾的景象。 罗格思返回伯爵府，与父母叙旧几天，便径直来到了绿茵谷地内的莫洛坦男爵领，这里亦是他当前所承袭的一块从属于布瑞德领的领地。 他没有前往男爵府邸，不怎么乐意去应付领地上的诸多封臣与乡绅，而是选择在一处小别墅中住下。 陪同他来的只有艾莉娜，爱丽丝言说在几天内也会赶来，而露菲亚则要看她什么时候能说服自己的父母了。 阳光如丝般轻柔地洒落在别墅后院的草地上，将每根青草的细节都呈现得清晰而真实，微风流过，草叶微舞，展示着自然的韵律和生命的活力。 罗格思上身着白色的半袖衬衫，下穿黑色的及膝短裤，眼眶中扣着单片眼镜，盘腿坐在草地之上，垂眸阅读着魔导书中的贤者手札。 “这个词汇被当前的帝国语译为泛灵哲理，它是一个综合性词汇，主要指代灵性与自然之间的联系和互动，所以这段话的意思应该是想讲述……” 艾莉娜身穿白裙，屈腿靠在罗格思身侧，同他一起阅读着手札，不时帮忙回答一下他提出的疑问。 两人笼罩在一片明媚的氛围中，不断解读着来自先代贤者的智慧。 自一阵清风袭来，吹起艾莉娜的雪白长发时，汉斯也快步来到了罗格思身侧，张口报告道： “少爷，桑坦族的神女来了，她在待客厅中等待，与其随行的护卫被我安排在了前院的歇客凉亭中。” 艾莉娜闻言缓缓蹙起秀眉，微阖的眸中闪过些许不悦，似是在为打断沉浸的氛围而感到不爽。 罗格思合起魔导书，将其融回虚空，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微抬下巴表示明了。 随即他与艾莉娜一同前往一个装饰简朴的待客厅中。 正坐在沙发上的神女见到来人快速起身，朝着罗格思行了一个标准的觐见领主礼。 “您可以称呼我为伊兹莉尔，很感谢您能允许我的拜访。” 伊兹莉尔是一位身姿修长的少女，她如瀑的深棕色长发于脖后束起，头顶戴着鲜花和羽毛编织成的发饰，穿着一身柔软的麻布长袍，斜裹着一层绣着山鹰图腾和日月花纹的外罩。 对方的肌肤白皙，完全不似游牧民那般遭过风吹日晒的感觉，那双漆黑的眼眸也宛如镜湖般平静，秀美的脸庞上散发出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神性光彩。 “能够见到您也是我的荣幸，不必多礼。”罗格思微微抚胸，示意对方坐下，他自己与艾莉娜则坐在了对侧的沙发上。 三人中间的圆形矮桌上摆放着热气升腾的红茶，以及各类茶点。 罗格思突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他发现不管是神女还是艾莉娜，好像都在凝神注视着对方，似乎正进行着某种较劲一样。 每个庞大到一定规模的游牧族群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女，这些神女承担着一部分先知的职能，她们会继承历代神女遗留下的宝贵智识，把控族中祭祀权的同时也有着一定的议政权。 伊兹莉尔看起来好像没比罗格思大上多少，但对方的年龄其实已经有十七岁了，只是神女的特殊性让她成长的比常人慢上许多，且也拥有着比常人更悠久的寿命。 “我知晓阿尔坎不可能是您的对手，所以我恳求您可以拒绝这次无礼的骑斗邀请，这不会损害您的任何荣耀。” 不多时，伊兹莉尔两手交叠在膝上，以恳求的语气徐徐出声。 罗格思抬手微扶单片眼镜，正欲面带困惑地询问对方为何不去劝住阿尔坎时，他身旁的艾莉娜插话道：“这位神女大人在说谎，她并不觉得你能赢阿尔坎。” 伊兹莉尔下意识想要张口反驳些什么，不过在艾莉娜讥讽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安静。 “但她又无法占卜到清晰的未来，所以应该是在害怕未知，我猜她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试探你。”艾莉娜继续毫不留情地朝着罗格思补充道。 这是同性相斥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缘由？ 罗格思没有去驳斥艾莉娜不顾礼仪的出言，只是伸手微微摩挲着下巴，认真打量着神女的反应。 “我可以拒绝邀斗，但同样的，让人帮忙，总要给些好处，所以您能回答我几个小疑问吗？” 说话间，他默默运转起【启迪特典】加强着【立契特典】，等待着对方的问答。 伊兹莉尔眉宇凝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保持着沉默。 “你这家伙……”罗格思叹出口气，在确定某些东西后，无奈地侧眸看向艾莉娜。 艾莉娜展露出测谎与类似预见的能力后，伊兹莉尔对他刚才的问话肯定已经起疑，才没有贸然选择回应，毕竟自己身旁都有艾莉娜了，还有什么疑问需要去问神女呢。 而且艾莉娜拥有预知般力量这件事情也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毕竟神女的占卜也只是在寻常的占卜巫术之内，而艾莉娜刚才的表现，比寻常占卜强出太多了。 所以自己心中肯定也会为庇护艾莉娜，对伊兹莉尔产生出一定的敌意。 “我这家伙怎么了？”艾莉娜轻声回问，转头注视过去。 “没怎么，挺好的。”罗格思即刻回道，现在对方经历过奠基仪式，比自己位阶高，需要避其锋芒。 不过世事无常，等自己也奠基之后，就让艾莉娜知道什么叫命运的起落。 伊兹莉尔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位旁若无人的交谈，但她却恍若逐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内心愈发不安和紧张。 她后悔了，后悔擅自跑来这个地方。 罗格思·布瑞德方才的问题中绝对藏着什么，直到此刻，她的灵觉才传来危机提醒。 艾莉娜似乎又有着与她类似的占卜能力，她预见到对方的未来不同于和罗格思相关后就会呈现一片模糊，而是在迅速与杂乱地不断变化。 这位雪白长发的少女对自身命运所做的防窥机制比自己还要强…… “桑坦族的神女，我真心希望我们能携手合作，因为我不希望看到您引导的族群就此毁灭。”罗格思回眸看向伊兹莉尔，面色真诚，语气关怀地言道。 【伊兹莉尔对您发动测谎术法，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断。】 【测谎术法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框，他嘴角噙笑，语调温和地接着说道： “我身负奇迹与诸特典，继承了历代贤者的智慧。 “我曾代行过诸神的神谕，也曾将神明推入深坑。 “我遍览先知都不曾窥见的未来，也将带领众生灵前往我设想中的世界。 “不计其数者唾骂我、不计其数者敬畏我、不计其数者崇拜我。 “就这样的一个我，您觉得阿尔坎有胜利的希望吗？桑坦族有胜利的可能吗？ “如若不想桑坦族在我缔造的未来中被吞噬殆尽，那就与我合作吧，我会慷慨地允许桑坦一族的存续。” 虽然游戏之灵逊的离谱，但终归是神明；虽然只是拿到了一些手札内容，但终归是贤者智慧；虽然只是推进了生产力提升，但多少也算将生灵们带往了他设想的未来世界；虽然所谓的吞噬殆尽，指的是生活方式…… 虽然他这话里掺杂了那么一点点水分，但终归都是真话。 因为艾莉娜的任性，对方已经产生了极强的防备心理，所以罗格思觉得必须要一下子来个大的，用特典即刻彻底控制住对方才行。 当伊兹莉尔确定这些确实并非谎言之后，她的眼眸不自觉睁大，嘴唇轻颤着不知当下该说些什么。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请快些选择同意与否，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不然的话……”罗格思脸上的笑意逐渐归于平淡，同时用【立契特典】煽动着对方的情绪。 伊兹莉尔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离与忧虑，神情挣扎与困惑，内心早已翻起了巨浪。 她不明白罗格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些话语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这不可能是“人”能够做出的功绩。 可这又都是真实的，术法没有丝毫被修改过的痕迹，如果对方有能轻易修改术法还不让她察觉到的实力，又根本无需撒这般离谱的谎。 “我希望您能遵守自己的诺言……”伊兹莉尔看着罗格思即将彻底消失的笑意，艰难地出声应道，她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霎时间，繁复的深紫色纹路于她的精神与灵魂中涌现蜿蜒，代表着契约成立的铭文印刻而成。 “您做了一个智慧的抉择。”罗格思满意地颔首，随后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伱们神女自诞生起就继承了历代神女的智识，但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不被冲垮，都会用秘法封存在精神里，随实力的增长再慢慢揭开。 “我方才对你坦诚的秘闻，也都请你封存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可擅自回想。 “你往后只需记住一点，我所要求你做的，你最好遵从，毕竟你也不想桑坦一族遭遇不幸对吧？” 他说话间脑海中也在思索着，如果伊兹莉尔主持祭祀的时候，往里面掺一点来自失序渊的料，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而且魔导书里正好还封着一只来自失序渊的魅魔。 只希望桑坦族能识趣一点，阿尔坎败北后可以乖乖地退出绿茵谷地。 在契约的胁迫下，伊兹莉尔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在封存好那几句话语后，罗格思又问询了几句桑坦族的内部情况，便挥手让其离开了。 艾莉娜注视着伊兹莉尔脚步虚浮的背影，脸上表露出些许满足的神情。 恐惧吧，只要恐惧就好，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情感…… 她端起矮桌上的杯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让红茶的芳香于空气中散开，随后优雅地品味着其中滋味。 “满意了？”罗格思用餐叉叉起一个糕点，塞进嘴里后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着发问。 “嗯哼~”艾莉娜将茶杯放回桌上，眉毛微微挑起，发出柔和的声响。 二人稍微填饱了一下肚子，罗格思便去往前院的大片空地上，他招来汉斯后，将魔导书中一个个用大木箱封装的粮食与水果摆出，吩咐其将这些食物发给常被游牧民骚扰的领民，言说游牧民再来时，可以让领民提议交出这些粮食换取安宁。 交代完毕后，他与艾莉娜二人便又一同回往了后院草地，重新翻阅起贤者手札来。 …… 伊兹莉尔在两名身披兽皮的壮硕护卫的陪伴下，骑着高头骏马，缓缓向着桑坦族在绿茵谷地边缘驻扎的营地归去。 她抬眸眺望着湛蓝的天空，又低头观赏着广阔而优美的绿野，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神女大人！您为何不通知我就前去找那个卑劣之人？” 阿尔坎身穿短袖麻衣，骑马从伊兹莉尔的正前方奔来，他勒紧马绳，使马停下后，开口发出略带恼怒地质问。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事事向你报备。”伊兹莉尔继续执绳前行，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语气复杂地轻声回道。 阿尔坎看着神女面庞上那微妙的表情，听到这莫名的语气，一时愣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高贵的神女有过这种神态，稍稍回神后，他没管向他行礼的两名护卫，而是驱马行在伊兹莉尔的身侧，继续发声问道： “您见到那个罗格思时，有发生什么吗？” 伊兹莉尔听闻问话时神情怔然一瞬，脸上浮现出片刻的纠结，随即微微摇头，淡然道：“和你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和我无关？！我是桑坦的少族长！”阿尔坎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他攥紧缰绳，直直注视着伊兹莉尔，咬牙说道： “我以少族长的名义向您发问，这关乎我族的未来，如若您还记得神女的职责，请将详细的情况告诉我。” 伊兹莉尔的眉宇微凝，脸上有着难以遮掩的挣扎，最后闭着眼睛回道：“只是见了他，然后聊了几句。” 阿尔坎伸手拉住伊兹莉尔身下马匹的缰绳，额上青筋暴起，双目死死盯着伊兹莉尔的脸颊，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他有对您做什么吗？” “别再问了！哪怕你是少族长，也不能如此不尊重我！”伊兹莉尔眉头拧起，面上含霜，眼神冷酷地发出训诫。 她挥手打开了阿尔坎的手掌，随即勒紧缰绳，口中吹哨，驱赶着马匹向前奔驰。 阿尔坎没再追去，而是任由胯下骏马缓步前行，他缓缓抬起手臂，眼神怔怔地看着方才被打的位置，口中低声呢喃： “伊兹莉尔，对我动手了……”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场景，方才伊兹莉尔没有正面回答的样子。 如果是事关桑坦族的情报，神女绝对不可能如此避讳不言。 随着思考，罗格思给予他的回信中，那些肮脏不堪的语句逐一浮现，不断齐齐涌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阿尔坎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牙齿咬得咔嚓作响，眼神射出凶狠和憎恨的光芒。 他满脸通红，举起拳头，狠狠砸在马背之上。 马身猛然一颤，身体急速后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 “罗格思·布瑞德！我会宰了你！我一定会宰了你！” 阿尔坎的双腿夹紧马身，双眼瞪得血红，声音中充斥着愤恨和暴戾，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罗格思愈发渴望力量（4k6） 别墅在夜幕中静静地坐落，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墙上，勾勒出它朴实的轮廓。 而在其主人的朴素卧室内，响起一阵杂乱的床板震颤声。 声响渐熄后，罗格思头枕睡枕，双目无神的大字摊在床上，怔怔地注视着天花板下垂挂的华丽水晶吊灯，任由艾莉娜在他身上各种动作。 人的本性是很难更改的，就诸如罗格思在没有足够好处的情况下，并不喜欢在辩论中落败。 一如往常，在与艾莉娜争辩关于莫比乌斯环魔法技艺的改进方向时，他赢了，但也输了。 罗格思自觉有斟酌好语句，其中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冒犯到艾莉娜的地方。 但或许是因为爱丽丝明天就要过来了，也或许是艾莉娜察觉到了他马上也要奠基了。 亦或者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一直都想这么做，只是从奠基仪式后，自己时时谨小慎微，直到此刻才被对方找到了借口。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被艾莉娜骑坐着死死压在了床上，凄惨地承受着脖颈处传来的钝痛。 耻辱！莫大的耻辱！以后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获得百倍奉还的力量！ 罗格思缓缓阖起双眸，脑海中检索着各类能够增强体质的可能。 得找到除了常规的附魔与嗑药爆种外，也不需太多代价，随时都能生效的方法。 享痛行者的信徒们好像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们可以积蓄痛苦，再到必要的时刻爆发出远超以往的身体机能。 不同于嬉笑艺员那种强行解开身体限制器后，会即刻迎来巨大的反噬，享痛行者的信徒们所付的代价，于日常修行中就都已交付了。 但罗格思又没有受虐倾向，对没事就鞭挞自己这种离谱的事情很是抵触。 不过作为坑选者，应该有着讨价还价的可能。 而且享痛行者的领域除了苦痛、折磨与清明，还有着残缺。 他琢磨着，如果是一种假性残缺，譬如在心理上感觉不拄手杖就没办法站立行走，只有在选择停止积蓄力量时才能恢复正常，应当也能算吧…… 如果假想得以成立的话，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思考如何献祭进行交易了。 “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觉醒和反抗了？真没意思……” 艾莉娜缓缓起身，用大拇指轻轻抹过略显湿润的唇瓣，口中的小虎牙也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罗格思睁开双眸，感受着脸上垂落的雪白发丝带来的搔痒，他本想放句狠话，但为避免更多的蹂躏，最终还是默默选择了闭嘴。 力量，他愈发的渴望力量了。 艾莉娜见状轻掐罗格思的脸颊，脸上流露出在事后心满意足的样子，她伸手抚平了自己身上的宽松睡裙，翻身躺在一旁，脑袋枕在罗格思的手臂上。 “你如果要答应骑斗的话，要早点开始了，不然再拖几天，皇室那边可能就要派人来了，如果来人想要观战的话，届时可能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枕姿，让自己枕的更舒适一点后，轻声说道。 “皇室？上次想要审判我而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罗格思闻言微微蹙眉，开口道。 “他们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你那次落日演说的影响有多大了，或许是为此事来的吧。”艾莉娜缓缓闭上双眼，俨然一副准备入眠的样子。 “明白了。”罗格思打着哈欠应了一声，另一手弹指用魔力熄灭水晶灯后，顺势扶在脑后，于杂乱飘荡的思绪中也慢慢睡了过去。 ……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微弱的晨光透过薄雾，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罗格思吃完早餐后，打开魔导书于书页上勾画了几段语句，尝试着联系向了无底坑。 【告知！享痛行者慷慨地表示认可了您的想法，但祂需要一场规模足够的献祭，才可联系现世降下足够的赐福。】 罗格思对此也不觉多少意外，毕竟无底坑众神日常给他的赐福都是些很快便会消散、无法长期存在的，唯一从正直商人那里收获的高位特典，还是献祭了凯文这个有极重份量的存在当了主菜。 至于王权奇迹，亦是众神合力，且也有着规模宏大的献祭仪式才成功的。 除享痛行者外，还有数位神明主动给出了各种各样足以增强体质的方法，但那些代价一个比一个怪且让人难以接受，使他见到的瞬间就忽视了过去。 当日，爱丽丝来到了罗格思的领地，随后还有布瑞德伯爵与德温伯爵，再往后中，与绿茵谷地有着利益关联的诸多贵族也纷至沓来。 他们皆是为了罗格思与阿尔坎的骑斗，没人觉得罗格思能赢，但在骑斗中输给马背上的民族的少族长，也不算什么丢却体面的事情。 罗格思能够愿意迎战，就足以让诸多领主们，对布瑞德伯爵赞扬几句他子嗣的英勇了。 爱丽丝来后的两日间，罗格思再没睡过一个好觉，只因艾莉娜与爱丽丝那无休无止的争锋相对与拌嘴。 天空中游荡的白云昭示着时光不可逆转的流逝。 骑斗之日到来时，一片广阔的青翠草地上，烈阳照耀之下。 罗格思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质高台中央，他仍然身穿着半袖白衬和黑及膝短裤，听着面前布瑞德伯爵与诸多身穿得体礼服的“叔叔伯伯们”对他的叮嘱。 作为贵族，他自小就学习过马术，但因没有经历过任何骑士训练，加上他以前散漫的性子，这所谓的马术，也仅仅是会骑而已。 “尽力而为就行。”布瑞德伯爵抚上罗格思的肩膀，而后又看向在自家儿子身侧站着，身穿长袍式的棕色上衣和黑色马裤的爱丽丝与艾莉娜： “两位也是，安全最重要，只需要在外围放些魔咒干扰，感到情况危急，直接下马退赛就好。” 他不明白这两个少女加入进骑斗的原因是什么，毕竟魔法师的施咒速度再高，也不太可能抵住几次数骑冲锋。 不过终归只是不求胜利的夺旗战，他只当是孩子们的玩心，也就没有多加劝阻。 “我会铭记在心的。”罗格思乖巧地点了点头，回眸望向木台下那近百名斜竖骑枪的骑兵们列队的场景。 老实说，他在初见时就感到很是震撼，此时看去，依旧觉得很是壮观。 直至现在，他才对“百名骑兵”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和实感。 布瑞德家族的骑士们身穿坚固而整洁的铠甲，因阳光洒落而反射着金属的光芒，头盔上的羽饰随风摇曳，胯下的各色战马高大而健壮。 这才仅仅近百名，列队挤在一起时就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可惜阿尔坎没有答应六百六十六名骑兵的要求，不然罗格思很想看看上千骑兵对撞时的场景，绝对会更加壮观与热血沸腾。 “去吧。” 布瑞德伯爵轻拍了一下罗格思的肩膀，他身旁的诸多领主也跟着出声鼓励了罗格思三人几句。 “圣女代表布瑞德家族与东境进行骑斗，皇室听说这个消息后，恐怕会更加难安吧。” 德温伯爵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语气莫名地同身旁的布瑞德伯爵说道。 “事到如今，这种程度的刺激，早就可有可无了。” 布瑞德伯爵摇头微叹，随即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拿起侍从们摆在椅旁木桌上的茶水啜饮起来。 诸多前来观战的领主们也纷纷各自落座，在侍从的服侍下等待着开场。 …… 罗格思骑在一匹黑马上，他牵着缰绳，踩着马镫，从队中走出，驱马徐徐赶向场地中央，与对面的阿尔坎在骑斗前碰头。 屁股有点硌，马身有点晃，太阳有点晒，缰绳有点糙。 这就是他当下的全部感受了。 与他不同的是，他身后侧，皆束起马尾的爱丽丝与艾莉娜的神色都很从容。 “罗格思·布瑞德！你对神女都做了什么？！还有伱领民供上的那些粮食，是不是也被你做了手脚？！” 阿尔坎身穿灰褐色的短袖上衣，独自骑马来到罗格思对面后，神情狠厉的张口斥问道。 他的脸色看起来泛着枯黄，像是有着脱水和营养不良的状态。 罗格思并未立即回话，而是仔细打量着阿尔坎的神情，慢慢的，他抬高下巴，嘴角扬起，挤出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 “你这么着急，是喜欢她吗？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很是详细的告诉你。” 阿尔坎闻言瞪大了眼睛，他攥着缰绳的手掌紧握，指节凸显着力量的汇聚，血液亦随之沸腾，充盈在青筋迸出的手臂上， “怎么，你想解放白银阶的力量来打我吗？我可是高贵的伯爵之子，莫洛坦的男爵。 “来，朝这里打，只要你打一下，我保证你的部族明天就能见识到何为真正的恐惧。” 罗格思一手握绳，一手点在自己的脸颊上，前倾着凑向阿尔坎的方向，装出一副请求对方赶快来打的得意模样。 东境之所以现在都还没有真正对桑坦族出手，仅仅是因为各领主不断扯皮，不乐意自己先出力，加上桑坦族还并未全体真正迁入绿茵谷地而已。 毕竟战争不仅是政治的延续，也是矛盾激化到无可挽回后的最终手段。 如果说东境能凝集起来，都不计较所付出的资源、兵力等等各种花费的话，不需多久便能横扫桑坦族。 哪怕只是布瑞德领，都有着能给予桑坦族致命打击的能力，这是体量上的压制。 唯一需要考量的，就是可能会因此损耗太多而影响到领地发展。 所以阿尔坎只要脑子没有糊涂到一定地步，他就绝不能因个人私怨，在诸多东境领主的眼皮子底下，在开赛前就对罗格思出手。 毕竟贵族老爷们极其看重的除却利益外，就是体面与荣耀了。 “你会为刚才的那几句话，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阿尔坎抬头向天，刺眼的阳光让他闭起双眼，经过几次深重的喘息后，他张眼咬牙对罗格思放下这么一句，便驱马返回了自己的队伍。 享痛行者不仅喜欢身体上的苦痛，也同样钟爱于心理上的痛苦。 罗格思摸着下巴，微笑地注视阿尔坎的身影，心中开始了不断思量。 “什么神女？你对她做了什么？”爱丽丝在他身后侧蹙着眉头张口问道。 “我们就聊了几句而已，那家伙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自己想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罗格思微微耸肩，驱马赶回自家的队伍准备比赛。 爱丽丝沉默着瞥了眼艾莉娜，也没再多说，她明白有对方在的情况下，确实不可能发生更多的事情。 桑坦族传统骑斗的要求首先是找到一处开阔的空地，然后在空地周遭插上三杆雄鹰旗。 能够完全夺取三杆旗帜，或者在时限结束前拿到两杆旗帜，亦或俘虏敌方领导者，即为获胜。 作为领导者，除了要顺畅的分配与指挥手下的骑兵外，还得考虑开赛后是要先夺旗，还是直接向对方发起冲锋。 对于奔驰中的骑兵队伍来说，齐齐掉头是一件极为复杂且需要时间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遭遇冲锋而没有很好应对的话，就将失去一大半的胜机。 但在全体冲锋之后，对方万一在开始时就进行分兵试图快速夺旗，又很可能快速陷入失败。 诸如此类的考量太多太多，一切都要看指挥者如何决策。 所以哪怕罗格思家族的骑兵装备优秀于对方，也不一定就能带领他这个指挥废物走向胜利。 “这……少爷，真的没问题吗？” 骑兵队长在听闻罗格思的吩咐后，头盔下的双眼流露纠结，语气犹豫地再三确认。 “没问题。”罗格思即刻确认道。 “遵从您的意志！”骑兵队长攥着铁手套捶打胸口，高声回应后，便驱马在队伍中穿行吩咐了起来。 雄浑的号角声骤然响彻在草地上，罗格思家族的骑兵也应声分为两股，向着远处两杆插地的大旗奔驰而去。 土地因为众多战马的蹄铁踏击而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如同鼓点一般。 罗格思调转马头，先是看向率领身着皮甲的大队骑兵向他直冲而来的阿尔坎，而后与爱丽丝和艾莉娜互视一眼，抽出绑在腿上的马鞭，策马朝着对方径直冲去。 端坐在高台上观战的贵族们看着冲向大股骑兵的三骑，皆是睁大双目，德温伯爵更是忍不住站起，失声低语道： “他们想干什么？” 【爱丽丝对您发动了启迪特典，你将获得诸多特典加成。】 【在天空晴朗时，您的力量将获得双倍提升，当有阳光照耀时再度翻倍。】 【您的攻击将附带必中、击退、真伤赋予、连击加成、破甲加成……】 【您对魔力的恢复与精密操纵将获得大幅度提升。】 【您将获得危机预感，并在受到攻击前获得大幅度敏捷加持。】 【您可消解或扰乱十米内的魔力流。】 【……】 罗格思的银发随风飘扬，他的眼前不断弹出提示框，体内不停涌出仿佛无穷尽的力气。 这就是他想让爱丽丝提早获得启迪特典的原因之一。 行进中的狂风扑在他的面庞上，使得他不禁眯起了双眸。 “哈哈哈哈哈！蠢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蠢货！带两个女人来找死吗？！” 阿尔坎望着手无寸铁，策马奔来的罗格思，脸上扬起张狂而欣喜的笑意。 世界到处都在传颂罗格思·布瑞德拥有着怎样的智慧，没曾想现在竟是如此愚蠢。 魔法师不思拉开距离，居然还敢冲向他和他的骑兵们。 虽然这几日他的精锐亲兵大多因为呕吐腹泻而不能参赛，致使他不得不召唤离谷地不远的普通部族骑兵赶来补充才能满员。 原本他心中对此还有些许忧虑，但现在，他反而在思考，待会如何才能让罗格思在马蹄的一轮轮践踏下可以活着。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演之刻已至（4k） 当阿尔坎还在感慨可以拥有百骑对三骑，如此之巨大的优势时，一阵迅猛的狂风呼啸而来。 他只见不足三十米外的艾莉娜与爱丽丝齐齐勒马，而罗格思则是扔掉马鞭，轻拍马背，一个空翻便刹那腾空而起。 下一瞬，阿尔坎脸上的喜悦还未彻底散去，罗格思便单脚轻点在了他胯下骏马的马首之上，垂眸俯视着他。 “呦，不欢迎我吗~” 罗格思的银发凌乱飘舞，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风元素，他微微屈腿做着卸力的姿态，朝着阿尔坎快速地戏谑一声。 世界在此刻，于他眸中变得缓慢无比，他的身体已然能跟得上【启迪特典】带来的思维加速的指挥了。 眼见阿尔坎欲要抬手去摸身后背着的马刀，罗格思手掌翻转微抬，一股飓风跟着突起，径直将阿尔坎猛地卷上了天际。 “太慢了！” 罗格思脸上的戏谑不减，他身缠流风，顷刻纵身高高跃起，正在冲锋中的骑兵队伍仿佛在他的视野中定格，而后兵马快速拉远，越来越小，直至恍如蚂蚁。 眨眼追上高飞的阿尔坎后，他抬臂一拳，狠狠锤在对方下巴的迷走神经之上，将之送向了更高空。 随即他再次俯瞰着大地，桑坦族骑兵队伍的周遭已经围拢上了一圈纯白的焰火缎带，圈内的魔力亦在不断凝集。 阿尔坎从一开始就没想夺旗，完全是冲着俘获自己来的。 罗格思端详着整百的骑兵数目，脑海中闪过思索后，微声呢语： “苦痛与折磨的主宰啊，请见证我。” 【告知！无底坑的享痛行者向您投来了目光。】 【告知！除享痛行者外的其余无底坑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桑坦族的骑兵们大多都还未明晰当下的状况，唯有几人窥见一道人影带着数十缕蘑菇状的残影极速坠落。 轰—— 突然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挣脱束缚，又如巨兽从地下苏醒，大地震颤着崩裂，草皮翻飞间，响起宏大的悲鸣。 一颗颗噬魔菇爆裂开来，散出的孢子随着漩涡形的狂风迅速散播在骑兵裸露的皮肤之上，钻入骑兵的耳鼻之中。 罗格思站在巨型白焰缎带的中心，双手犹如在干净利落地指挥乐曲般舞动狂风，使得百匹大马齐齐离地盘旋而起。 骑兵们有的强行趴在马背之上，有的则腾身跳跃，却也逃不出被风暴裹挟着飞舞。 因猛烈呼啸的风流，他们不得不紧闭双眼，鼻腔与耳蜗亦传来难以忍受的巨痒，再感不到多余知觉。 “瘙痒与封闭。” 罗格思环望四周，轻声呢喃，魔导书于他身前不断翻页，涌出的磅礴魔力精细地引导着周遭的元素。 他扬起的手臂变得缓慢而优雅，宛若微风拂面，于破碎的大地上带起数根闪烁着光泽的尖刺，陆续噗呲噗呲地刺穿着每一位骑兵。 原本还能趴俯在马背上的骑兵也因瘙痒而忍不住松手，他们只觉随着在风中的移动，胸口不断传来连绵不绝、无法防护的锤击，然而不过几秒，尖锐的刺击又将他们钉在了空中。 “钝痛与穿刺。” 罗格思昂首挺胸，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悉心涂抹着音符的色彩。 数道璀璨流光随之迸发而出，精准地切割着骑兵们用来握刀和射箭的食指与中指，亦来回洞穿着他们的膝盖骨。 被爱丽丝再一次强化后的【启迪特典】疯狂加速着骑兵们的思维，【立契特典】则点燃着他们此刻本就汹涌的情绪。 “残缺与清明。” 狂风平息之后，周遭白焰散去，只留下满目的尘埃飘零，血液滴落，哀嚎跌宕。 罗格思的动作逐渐减缓，手在空中慢慢降下，眼神里闪烁着满意与欣慰，映射出对骑兵们精湛配合的赞美和感激。 【享痛行者认可了您的表演，祂慷慨地降下了曾对您许诺的赐福。】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享痛行者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前戏就行了？我本来还打算把他当成主戏来着……” 罗格思一边打量着弹出的提示框，一边同时仰头看向正在下落的阿尔坎。 【名称：残缺的礼赞】 【类型：神明的赐福】 【来源：无底坑的享痛行者】 【效果：启用此赐福时，您将无法进行正常的行走活动，力量也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减弱，苦痛便能以此积蓄，于您觉得适当之时爆发。】 【备注：此赐福在您登上白银高阶时将失去效用。】 阿尔坎在空中渐渐转醒，他睁眼的须臾，就见到一片狼藉破碎的草地、四处慌忙逃窜的马匹、被尖刺悬挂在空中哀嚎的骑兵。 茫然、惊慌、焦急、无措、愤怒…… 诸多的情绪在他眸中一一流过，最终交织成复杂的神采。 怒火如激烈的熔岩在阿尔坎胸腔中燃烧，渐渐扩散至全身。 强盛的气势将他上身的衣物震碎，漆黑的纹路于他身上浮现蜿蜒游走，描绘成繁复而奥妙的纹身。 空气呼啸席卷过他身上残存的布条，其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勾勒出坚实而雄壮的轮廓。 他的双臂挥动，如同展翅的鹰，直直踏向罗格思。 砰—— 草地又一次迎来了震颤，碎石飞溅之间，罗格思凭借着危机预感与诸多加成，一个轻盈地后仰，就躲过了阿尔坎的袭击。 他的手掌泛起璀璨流光，凝结成一副坚实的手套，锋锐的指套尖霎时叩向了阿尔坎的面颊，而后全身发力，将对方的头颅狠狠砸到了地上。 “感受痛苦吧，体验痛苦吧，接受痛苦吧，理解痛苦吧……” 一声闷响过后，罗格思屈膝蹲在地上，嘴角噙笑，直视着阿尔坎那愤恨地眼神，任由对方攥拳击打自己身前泛着微光的魔力护罩与由光辉凝结的臂甲上。 他本来准备了诸多活动与台词要献给阿尔坎，诸如猜测对方老爹没来观战是因为什么，桑坦族的神女现在又有多听话之类的。 但随着享痛行者的离去，心理治疗计划就变得无用了，不过他还是随口喊了两句台词。 但没等他继续说完，护罩上就传来了咔擦声响，被按在地上的阿尔坎身上的纹身色彩也愈发浓郁。 感受到即将降临的危机，罗格思很是干脆的起身后跳。 “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让他失神片刻，再回神时，浑身充血泛红的阿尔坎便出现在了眼前。 爱丽丝给予的【护神特典】的护持，与自己本身就极强的精神力相加，本不该出现失神的情况。 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可能，就是对方已经解放出了白银位阶的力量。 罗格思迅速思索过后，在拼尽全力地后跳着躲避对方的拳袭与擒拿时，面露欣赏的随口赞叹道： “这样的力量，我认可你了。” 哪怕有着诸多特典加持，他自觉在疯狂的阿尔坎面前也躲避不了太久，这是位阶带来的压制，而且爱丽丝的【启迪特典】恐怕也快到极限了。 察觉到后方腾起的魔力，明晓爱丽丝与艾莉娜都忍不住要来帮忙后，他稍一琢磨，在侧身躲闪时召出大片的浓雾，同时将从魔导书中取出的储血果咬在嘴里，一边积累着足够的防护，一边稍稍驻足迎接着阿尔坎袭向胸口的一拳。 噗—— 浓郁的大片雾团顿时应声破出一个漩涡，罗格思怀抱魔导书，径直从中高高飞出，他口中喷射着鲜红的血液，随着动作抛出一道靓丽的血色弧线。 【嬉笑艺员痛斥起了您的演技，祂觉得您此时的行为同驱魔夜时一样的拙劣。】 罗格思看见这段文字后，本想反驳他身上差不多有着四千克左右的血液，多喷一点怎么了。 但又想到这里可不是学院，遂听话的闭上了嘴巴，口中酝着魔力将储血果包了起来，阻止了其继续释放血流。 正当他闭着双眼，试图摆出昏厥状态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把他托住，将他安放在了厚实臂弯之中。 嗯？ 罗格思感觉来接自己的人好像同预想中有点不对，他怀着猜测，微微睁开些许右眼，在看到果然是自家老爹，以及老爹那满脸焦急的神情后，刹时又闭了回去。 布瑞德伯爵正仔细观察着罗格思的状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随即他的神色逐渐僵硬，蓦然生出一股想要松手，把儿子摔在地上的冲动。 平息情绪后，他先观察了下冲来的圣女与艾莉娜脸上都并未有太多真切的焦急，又抬眼望向已经被近卫骑士团长雷库斯踩在脚下的阿尔坎，与从远处高台往此处行来的桑坦族神女和其随行者们。 稍作沉吟，布瑞德伯爵高声宣布，阿尔坎在众人的见证下破坏誓言，解放白银阶的力量试图袭杀罗格思，凭此罪，他将以布瑞德之名扣押阿尔坎。 而后他也不顾前来关心状况的东境诸领主，只言自己的儿子现在需要治疗，便托着罗格思转身离开了赛场。 …… 绿茵谷地的气候很是宜人，哪怕是在酷热的夏天，也不会让人感到太多的不适。 微风轻拂而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罗格思依旧住在别墅内，关于桑坦族的事宜已经被他父亲接手，众多东境领主也要么回归各自领地去处理自家事务，要么就同布瑞德伯爵一起居住到了男爵府邸之中。 距离骑斗已经过去了两日，这两天来，罗格思不仅收到了来自各位“叔叔伯伯”的关切信，还获得了数量繁多的各种补品类赠礼。 东境诸多领主对罗格思的认知因为骑斗再次刷新了一遍，加之本来就有着利益同盟的关系，使得他们毫不吝啬于自己的慷慨，尽情彰显着对罗格思身体情况的关怀。 别墅后院的草坪上，罗格思着装依旧，只是手中多了一柄由坚实木材制作的黑色手杖，手杖的长度恰好能在他微屈手臂时柱地。 此时他正把握着杖柄，神色格外的努力和专注，在试探着迈出脚步之时，他将手杖前推，以它作为支撑，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身体的倾向。 “成功了！” 在一旁注视着罗格思动作的爱丽丝面露惊喜，她抬起双手不断鼓掌，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掌声。 这是罗格思自昨天拿到手杖后，成功迈出的第一步。 艾莉娜则屈腿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翻阅着魔导书中呈现的贤者手札，在见到罗格思成功迈步后，她看着爱丽丝那欢喜的模样，嘴角微撇，敷衍地跟着抬手，轻拍了几下。 她与爱丽丝在骑斗前就知晓罗格思会装作被阿尔坎袭杀，以此来掌握桑坦族的把柄，也明白罗格思现在一副站立不稳的状态，是一种技能的代价。 除此之外，她还总是隐隐觉得，罗格思刚刚获得的这个技能，好像就是针对她而来的，让她莫名有着不爽的观感。 “少爷，蕾妮娜·奥古斯德斯殿下正在别墅前等待，言说想要拜访您。” 汉斯匆匆赶来后院站在罗格思面前，他看着自家少爷蹒跚的模样先是流露出些许不忍，而后马上收拾好心情，完成着自己的职责报告道。 “蕾妮娜？”罗格思刚刚还满足于自己的成功，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雅兰娜教授曾经和他提起过这个名字，对方正是雅兰娜教授的胞妹。 曾经语言学方面的事情被外界过早知晓，就是因为蕾妮娜从与雅兰娜的通信中得知此事后，擅自往外泄露，以至于招来了一堆想要攻讦罗格思的魔法学派，使他后来不得不通过演讲来进行回应。 罗格思前几天就从艾莉娜口中知晓了皇室会来人，但没想到来的会是这家伙，而且这般的突兀，对方应该也没有通知过自己老爹，就擅自跑来找自己了。 可毕竟是皇室中人，如果直接拒见的话肯定会落下话柄，指不定会拿此事做什么文章。 “放她进来吧。” 罗格思下意识摆手吩咐，然而他的身体平衡旋即便脱离了控制，直到汉斯急忙搀扶住他的手臂后，才得以重新站稳。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罗格思的悲惨人生（4k） 别墅的前院中央是一座宽敞的草坪，细心修剪的草地如绿色绒毯一般柔软平整。 而草坪的中央，则有着一座青石喷泉，多股水流从泉池中喷涌而出，清澈的水流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喷泉周围还种植着各式多彩的花朵，红、黄、紫、蓝和白交织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蕾妮娜正站在喷泉旁，饶有趣味地环着喷泉行走，欣赏着水流折射出的光彩。 她身穿着样貌简朴的紫色礼裙，有着一头细软的金色长发，每一根细丝都仿佛被精心梳理过，呈现出顺滑而富有光泽的质感。 至于她的样貌，则与雅兰娜教授有着九分相似，唯一不同的，蕾妮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气姿态，使得她比之雅兰娜教授要更像一位贵族。 “那家伙的待客礼仪是猴子教的吗？怎敢让我们等这么久。” 跟在蕾妮娜身旁，一位穿着上白下黑的侍女裙，身形显得极为稚嫩的少女朝着蕾妮娜低声吐槽道。 她的头发尽数被包裹在侍女帽中，面庞上有着分布略显均匀的雀斑，样貌看起来极为普通。 “噤声，不然我就把你扔回去。”蕾妮娜轻嗅着空气中的花香，随口回应着吐槽。 不过多时，便有一位侍从快步走来，邀请蕾妮娜去往前院一侧的凉亭之中。 “噢？他甚至连让我踏足大厅都不愿意吗？”蕾妮娜听闻侍从的言语后，神色仍旧从容地调笑着问道。 但她看到侍从那局促的反应时，也明白问对方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便抬手示意对方带路。 凉亭坐落在花草簇拥中，石质立柱、栏杆和圆顶构成了它的主要结构。 穿过拱形门廊，亭内的陈设也很是简单，唯有一个圆形石桌，与桌旁的六个石凳。 侍从将蕾妮娜和小侍女带到这里后，便直接转身离开，未曾留下任何其余话语。 “居然又让我们这般等待！礼仪是一个人的肖像，这个罗格思·布瑞德，绝对远比传闻中更加卑劣不堪，真是让人厌恶……” 小侍女撇着嘴角，梗着脖子想要继续评价，但见到蕾妮娜瞥向她的淡漠眼神，最终轻皱着鼻子选择了克制。 蕾妮娜坐在石凳上，虽然并未出言抱怨，但她也缓缓蹙起了眉头，面庞上流露出少许不满。 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人会把她安排到如此简陋的地方等候，这也就罢了，多少还能欣赏一下花草，但之后却又晾了她如此长的时间，已然不是一句失礼就能盖过的事情了。 然而当她见到缓步行来的罗格思时，先前的不满瞬间消散许多。 罗格思的步履显得艰难而小心，他依赖着手杖的支撑，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花费异常的努力，汉斯则始终紧紧扶着他的手臂，给予他稳固。 蕾妮娜望着少年那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的银发，莫名觉得这幅景象给蹒跚中的少年，添了一抹易碎和脆弱之感，不由生出些许想要去呵护的冲动。 “所以，您略过我的父亲，径直跑来找到比较好欺负的我，是为了什么？桑坦族的阿尔坎吗？” 罗格思在汉斯的帮助下坐到凳上，他将手杖柱在双腿之间，两手交叠在杖柄上，紧紧注视着蕾妮娜，冷声开口道。 蕾妮娜听闻问话，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被瞬间打散。 她在与自己姐姐通信的过程中，经常见到罗格思是如何如何天才，如何如何聪慧的描述。 但对方当下的直言，完全不像是聪明人能说出的话。虽说确实如此，可也不能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说出来啊！ 看来这所谓的聪明，也就只有在学习和研究上了。 “我确实是为桑坦族求和平而来，布瑞德家族如果处决阿尔坎，势必会引发局部争斗，而现在帝国政局不稳，不宜……” 蕾妮娜本来还想说些关心的话语和常规的社交辞令，但罗格思的粗野行径，让她也懒得恪守礼仪，张口便开始描述起此行的目的。 但没等她多言，罗格思便抬手制止了似要开始长篇累牍的讲话。 “所以，您也是为了杀我而来的……” 罗格思缓缓摩挲着杖柄，他半阖双眸，专注而认真地审视着蕾妮娜，眼神中流露出锐利和警觉。 “勋爵阁下，你明白这句污蔑代表着什么吗？”蕾妮娜沉下脸色，神情不善，出声问道。 桑坦族的迁徙和皇室根本没有分毫关系，只是前不久采邑贵族与皇室之间的隔阂愈演愈烈，而最近的“破晓运动”所引发的震荡又让未来显得模糊不明。 此时任意丁点火星都有可能引发燎原之势，为了局势的稳当，将其一一掐灭就是当下皇室的主要想法。 而蕾妮娜，也仅仅是为此而来。 “代表着什么？”罗格思发出一声嗤笑，以莫名其妙地目光打量着蕾妮娜，徐徐言道： “去年的夏天，是谁想要以我的死亡，去成就圣女？ “嘛，为了拯救世界，我可以理解，也愿意为拯救世界而做出必要的牺牲，且我也一直在如此去做。 “可之后呢？是谁迫不及待地想要审判我？是谁见到审判不成，直接对我发出恶毒的诅咒呢？ “卡斯帕尔想要杀我、他的父亲想要杀我、邪教徒想要杀我、第二皇子想要杀我…… “前几天，想要杀我的，又变成了阿尔坎……先是皇权派、然后是皇子和邪教徒，见到这些都不管用后，就想利用游牧民了吗？” 他讲话间眉头紧锁，面上浮现出愤慨和哀伤，语气逐渐激愤起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们要如此针对我呢？ “我努力地帮助圣女提升实力、努力地帮助同学增进学识、努力地帮助学界推进前沿、努力地帮助公民可以买到更多更好更便宜的物品…… “我献出自己的赤忱，只想为世界带来更好的事物，但因为伱们，却只能换来无休无止的误解与唾骂。 “在学校，第三皇子会欺凌我，来到校外，则变成了整个世界都在排挤我。 “我已经错失了奠基仪式的名额，又失去了正常行走的能力，都已经这样了，您还在问我，代表着什么？” 蕾妮娜静静听闻着这喋喋不休地抱怨，她见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下颚稍稍抬高，表情好似在凸显着嘲讽和蔑视。 但那半阖的眸中，却铺洒着浓重的阴影，掩着未经世事磨练的耿直和对未知的恐惧。 她从最后的话语中才幡然明白，原来罗格思并非养伤过程中的步行不畅，而是直接失去了一部分行走能力。 难怪这孩子会如此无礼与愤怒。 “因为你太优秀了……”蕾妮娜心中生出感慨与怜惜，下意识回应出声，然而刚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解释道： “阿尔坎的作为，和皇室没有任何关系，也是怕你生出误会，知晓你和我的胞姐雅兰娜关系亲近，所以才会由我来见你。” 罗格思闻言脸上的讥讽更甚，恍如在看仇人一般凝视着对方，缓缓言道： “是啊，就因为您和雅兰娜教授亲近，才让您有机会和能力，提前向那些抵触语言学诞生的魔法学派透露消息，让他们跑去圣赫尔忒逼我做出交代……” 他的脸上对蕾妮娜只有怀疑、憎恨与抵触，全无信任。 蕾妮娜忽然回想起自己曾在北境狩猎时遇到的一只小白虎，对方也是这样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一边戒备，一边呲牙咧嘴…… 这孩子现在已经认定皇室夺走了他行走的能力，还认为皇室正准备着夺去更多，当下没有办法同他正常交流，更无法再解释什么了。 站在蕾妮娜身旁的小侍女，在听闻语言学泄露后，罗格思被数个魔法学派联手逼迫的事情时，她的眉弓不自觉微微下垂，嘴唇轻轻咬合，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愧意。 “我还要让更多人受到教育，还要将更多的理论与造物带到这个世界上，没见到如我所愿的未来之前，我不会倒下。 “凡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罗格思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仿佛一颗不可动摇的星辰，他紧紧攥着杖柄，声音清澈有力对蕾妮娜发出宣告。 随即他撑着手杖，身体微微摇晃，将所有的力量都聚焦在站起来的动作上，但每一次颤抖的反应，都只能更进一步彰显出他身体的脆弱与挣扎。 蕾妮娜想要伸手去搀扶，却被罗格思无情的一掌拍开，这也让刚刚起身一半的他差点失衡，幸亏一旁汉斯眼疾手快，及时撑住了自家少爷的手臂。 罗格思的神情纠结一瞬，似乎是想通了何种事情，才开口说道： “我也不喜欢战争，所以我可以放掉阿尔坎，但是，桑坦族必须要交出五百名青铜阶的族人来，且这些人都必须是参加过袭扰劫掠普通公民的罪人。” 话落，他不再多言，颔首示意汉斯扶他离开。 蕾妮娜注视着罗格思渐行渐远的身影，垂眸看向方才被打开的手掌，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幽幽地在空气中飘荡。 “我要入学圣赫尔忒！”小侍女的双手紧握成拳，表情坚定地朝蕾妮娜说道： “我曾经在帝都报上看到有文章说罗格思在圣赫尔忒中饱受欺凌，本以为只是为了引人目光的刻意反讽，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真的。 “我也明白大哥最近为什么喜欢时不时就对罗格思赞不绝口了，这样高尚的人不该遭受如此的不公。 “他看起来就很是单纯，毫无心机的模样，此后又没办法奠基，行走也变得不便。 “那些可憎学员对他的欺凌绝对会因此更变本加厉，我需要去做道德律指引我该做的事情，而且，我对他本就有所亏欠……” 蕾妮娜缓缓起身，双手画弧抚开裙摆的褶皱，她对身旁小侍女的决定不置可否，只是轻声提醒道：“但你绝对不能用上面这些话做理由。” “当然！我又不是刚才那个什么都会往外说的傻子！”小侍女双手叉腰，显然很是反感蕾妮娜对自己的小看。 …… 罗格思拄着手杖，他此刻在离开汉斯的帮助后，已经能自己独立走出三四步远了。 “少爷，请不要太过气愤，伯爵大人绝对能保护好您的。”汉斯在罗格思即将彻底失衡时上手搀扶，他稍一犹豫，还是决定略显僭越地出声安慰道。 “我没事儿的。”罗格思有些意外地拍了拍汉斯的手背，他没想到连汉斯都没察觉到自己刚才完全是在演戏。 参加骑斗的一百骑兵都已被俘虏，可奠基需要献祭的人数还差五百多，罗格思不可能发出有零有整的要求，便提了个常见的数字。 至于剩下的人数，他觉得在暑假结束前都找不到更好办法的话，便只能招募点邪教徒过来凑一凑了。 青铜阶虽然不稀罕，但也不常见，一下子损失六百青铜阶士兵，对于桑坦族来说，也是极其不愿承受的。 前两天罗格思就让自己老爹试探性地提出过这个要求，对面知晓后不曾多犹豫，很快便直接回信拒绝了。 一副有种就把阿尔坎宰了，桑坦族也绝不会交出一个部族勇士的派头。 这次如果能加上皇室施压，然后再让那个神女从中推进一下，或许能增加不小的成功率。 只要能奠基，也不枉方才那一番苦情戏了。 但他最初演戏的目的，只是不想被拖入无止境的扯皮当中而已，可那个蕾妮娜给他的感觉，好像并没多少敌意的样子。 而且蕾妮娜身旁那个小侍女也很是怪异，看起来年龄比他都要小一点，而且容貌也太过于普通，哪怕是再小的贵族，都不会把这种侍从带在身边陪行才对。 罗格思一边琢磨着方才的种种反常，一边畅想着登上白银后，可以修习诸如变形术和飞行术等高阶魔咒的美妙场景，随着思绪逐渐飘飞走神，他又差点踉跄摔倒在地。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命运中的悲喜总是那般无常（4k） 白云似棉花般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上，阳光温暖而炙热，草地被照耀得散发出生机勃勃的色泽。 别墅后院中，侍从们以木杆与帆布搭建了一个遮阳棚，棚下放着一张长桌。 因担心罗格思而匆匆赶来绿茵谷地的露菲亚，在弄明白罗格思并非真的丧失行走能力后，就被艾莉娜按在了长桌上，学习起了诸多二年级下半学期的知识。 爱丽丝坐在离两人不远不近的位置，翻阅着副校长为她整理的学习资料，以及罗格思给予她的，关于魔咒语言学的笔记。 罗格思本人则独自撑着手杖，缓步绕着后院走来走去，逐渐习惯着依靠手杖行走的日常。 除开持杖行走外，他另一手还擒着一份纸张，上面记载着诸多东境在台面上与台面下发生的事情，这是布瑞德伯爵特意给自己儿子准备的“报刊”。 桑坦族在承受不住多方压力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交付五百名青铜阶的士兵，以换取少族长阿尔坎。 以上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发展了，罗格思稍稍扫过后，便看向了之后的、有自己参与设计过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为了应对逐渐膨胀和暴走的市场，布瑞德伯爵特地发出倡议，他将要联合东境诸领主，成立一个全新机构——东境中央银行。 为了让这个银行显得正式一点，以免公众误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贵族游戏，布瑞德伯爵又与德温伯爵牵头，组织起了东境所有掌握铸币权的领主，成立了“东境统协铸币临时议会”。 为了迎合货币的改革，布瑞德伯爵又带领整个东境取缔了针对海港、道路、桥梁课征一定比例实物税的法条，而是发明了东境关税的概念，进而又成立了“东境进出口监督管理会”。 为了招待那些，因为听说东境正在收拢铸币权、组织统一财政、建立海关的事情，而一批批从帝都跑来的议员和使者。 布瑞德伯爵慷慨地宣布，他将在布瑞德领中，特地划出一块区域，建造用来安顿帝都访客们的“大使馆”。 同时，布瑞德伯爵还响应了皇帝的号召，原谅了德蒙特伯爵诅咒罗格思并将其推往不眠乡的事情。 为了向皇帝证明布瑞德家族的诚意，伯爵联合诸多东境领主，对德蒙特领进行了大规模投资，并且还为其规划出一片工业区来。 只是为了保证诸领主的利益能够受到保障，东境便组织了一支“护商兵团”进驻，以此来保护德蒙特领中的工业区不被破坏，也很合理。 传闻中，远在帝都的皇帝陛下听说东境所发生的一切后，高兴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因东境的蓬勃发展而兴奋的满脸通红，指着宫廷议殿内的议员们滔滔不绝地夸赞了东境诸领主一整个下午。 如果不是数位议员和大臣们的极力劝阻，皇帝陛下可能已经亲自带领皇家骑士团与皇室近卫军团，马不停蹄地前来东境进行参观学习，和对东境领主们进行表彰了。 “皇帝陛下的心胸真是宽广啊……” 罗格思看着纸张上的内容，不禁发出了一声像在憋笑的慨叹。 沙沙—— 阅读期间，他身前的草地突然传来一阵某物什碾压而过的声响，待垂眸看去，正是嘴中叼着草杆，无所事事地在草坪上滚来滚去的化影魔。 罗格思微微蹙眉，正待想要绕过对方时，化影魔却突然蹦起，它学着罗格思柱着手杖慢吞吞地模样，环绕着罗格思身周转圈圈，不时还会加几个捏下巴或者扶眼镜的夸张动作。 啪—— 手杖化作漆黑色的残影，瞬间抽打在了化影魔的屁股上。 “啊！好痛！爱丽丝！呜呜呜……罗格思打我！” 化影魔的眼眶变得湿润，两手紧紧捂住屁股，小腿加速摆动着奔向遮阳棚下，它嘴里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朝爱丽丝控诉着罗格思的恶行。 爱丽丝并未去帮化影魔讨要说法，只是无奈地任由对方扑进怀里，伸手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痕。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这时候都圣女本应在南境奔忙，处理尤妮斯的诅咒与本笃苦修院的小灾厄才对。 罗格思回眸观察着遮阳棚下的景象，他的眸中映衬着阳光，嘴角微微上扬，流出淡淡的笑意。 时光匆匆流逝，暑假内的一月有余之中，罗格思大多时间都住在别墅里。 期间第一皇子多次想要来见他，或者邀他去往帝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推拒了。 临近假期末时，爱丽丝提前回归了圣赫尔忒，也不知副校长召唤她有什么急事。 …… 黄昏降临，橙色的霞光穿透稀疏的云层，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金黄。 别墅在光与影的交错中展现出层层叠叠的阴影，罗格思独自盘坐在后院的草地之上，腿间铺展着一张硕大的羊皮卷。 暗淡的羊皮上布满细微的皱纹和斑驳的瑕疵，唯最中间的一句词语显得异常清晰——将一切献给罗格思·布瑞德。 而围绕这句词语的周遭，则布满了血色的大拇指印。 紧紧挤在词句周遭的六十六个指印来自邪教徒，其余分散在四周的六百个指印，则来自桑坦族。 罗格思从浮在一旁的魔导书中取出三个小玻璃，其中分别盛放着盐-硫-汞，象征着身体-精神-灵魂。 他将三个小瓶摆在身前，呈三角态势。 随即口中呢喃起了含糊不清、充满亵渎之感的语句。 其大意无非是在称颂无底坑，以求对方能降下许诺的恩赐。 周遭的阴影随着他的呢喃变得隐隐戳戳，光线也逐渐晦明不清。 “以罗格思·布瑞德之名。” 见到时机差不多后，罗格思将羊皮卷扔在三个小瓶中间。 砰—— 毫无征兆的，一抹紫色的火焰自羊皮卷上升腾而起，火苗扭曲而狂暴，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力，跳跃舞动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羊皮卷上的血指印被跳动的火舌一一舔过，开始逐渐消失，几丝烟气缭绕在羊皮卷四周。 若有若无的哀嚎与惨叫于那烟气中来回荡漾，仿佛受难者的痛苦和悲愤，它摧毁了寂静的氛围，将现世与无可窥探之地的界限模糊化了起来。 紧接着，火舌进一步延伸，将三个小瓶尽数包裹。 罗格思见到这一幕时，双眸一眯，仔细观察着小瓶的状态。 在这三个瓶子里，除了盐之外，其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随着时间行进，还好并未出现什么意外，火苗环绕成了三环相互嵌套的诡异法阵，无数扭曲的字符在其中沉起又落下。 “嗯？结束了？” 罗格思凝眸观察着快速消失的火焰，三个小瓶中的东西此刻也已丁点不存，羊皮卷此时亦显得一片焦黑，微风吹过，带起一片破碎飘洒的灰烬。 虽说越古老的祭仪，就越简朴，但这除了草率之外，也没让自己感觉到什么啊，圣赫尔忒大礼堂喝‘智慧之泉’升青铜时，身体迎来的反馈可是很强烈的。 当他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被坑了之时，一股强烈的共鸣蓦然从心中涌现，仿佛有种奇妙的力量在链接他的身体、精神与灵魂。 这一刹那，他听到了一个声响，一个真实而熟悉的响动，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扫过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情绪激荡在内心的深处，带来一种久违的触动，他恍如感受到了一个名字，那是被称之为“罗格思”的，自己的真名。 罗格思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能察觉到难以言喻的力量正自此处蔓延开来。 “以罗格思之名。” 低语过后，他摊开手掌，一圈莫比乌斯环状的魔力缎带顷刻间浮现。 “我的名字，有了神秘学象征？” 一般能够使真名获得象征加成的，除了神明与半神之外，就唯有达成过大功绩的存在了。 罗格思喉头滚动，睁大了眼睛，死死注视着那个“完美”的莫比乌斯环。 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凡是他所创造的魔法技艺，都能以他的真名驱动，并增加施咒时的各方面威能。 这并非世界降下的赐福，而是奠基成功后自然而然觉醒出的能力。 余晖渐渐散去，天际开始呈现出一抹灰暗的色彩，只剩下淡淡的光晕在天边挣扎着。 罗格思快速收拾好心情，他一边将三个空瓶扔进魔导书中，一边在心中赞叹着无底坑出品。 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变大了许多，他用手杖支撑起身体时，明显比前段时间要轻松上不少。 只是与力量一同增长的，还有熟练掌控这股力量的能力，才致使罗格思没有立即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余晖彻底消散之前，罗格思回到了别墅中的卧室。 露菲亚正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而艾莉娜则躺在床上，双手高举着一本书籍翻看。 “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当罗格思刚刚把门关上时，艾莉娜将书放在床上，侧眸打量着罗格思的样子。 “噢？什么表情？”罗格思伸手摩挲着脸畔，无声驱动着魔力让天花板下的水晶吊灯亮起，顺势又将窗帘拉好。 如臂挥使！随心而动！这美妙的魔力掌控感，就如同爱丽丝帮忙加持着精密操纵的特典一样痛快。 这就是白银阶的力量吗……他只觉得的自己现在就像是获得了多件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真是嗨到不行。 “一副想要造反的表情。”艾莉娜缓慢地伸展双臂，感受着随运动而唤醒的肌肉。 而后她起身慢慢下床，一边用指尖轻拨着雪白的发丝，使头发恢复整齐，一边用眸光不断扫视着罗格思的神态。 “是吗？”罗格思拄着手杖，昂首挺胸地站立着，他的姿态充满了一种高傲，眼神里闪烁着一丝轻蔑，不屑的微笑勾勒在嘴角。 那高高抬起的下巴似乎在向艾莉娜发出挑衅的信号，回应之间也流露着不屑一顾的语气。 “奠基成功了？又要觉醒和反抗了？”艾莉娜屈指点着下巴，好奇的眼神在对方面庞上来回游移。 “让开。”罗格思根本不用正眼去瞧面前的少女，只是淡漠地微微摆手，以吩咐式的语调下令道。 露菲亚见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表情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震惊。 她不禁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获得无比清晰的痛觉之后，才敢肯定自己没有做梦。 下一刻，她全身似乎被一种冰冷的触感所笼罩，不自觉迈步来到艾莉娜与罗格思之间。 “活着不好吗？你生病了吗？身体感觉怎么样啊？”露菲亚看向罗格思的眸中有着无法置信与茫然，麻木地朝着他询问道。 “感觉？就像是穿着新内裤迎接新春来到的早晨一样的舒爽。”罗格思轻微转了下脖子，很是随意地说道。 露菲亚做着默默吞咽口水的动作，见状也不再劝解，在艾莉娜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了书桌前继续做题。 “怎么，你也想要起舞吗？” 罗格思见到眼神愈发冷酷的艾莉娜擒住他的手臂后，便即刻解放了【残缺的礼赞】，赐福之力加上白银阶的力量，对方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噢？没想到伱力气还不小嘛……”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按理来说，他此刻应该可以很轻易地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手臂才对。 可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力量，其虽然没能达到能压制他的地步，甚至有比他差些的感觉，但也确实有着能够与此时的他对抗的实力。 “吃过晚饭了吗？今晚的夜色很好呢。”罗格思的脸上迅速挂起温和与友善，亲切地朝着面无表情的艾莉娜询问道。 “你现在的力量确实比我大，但是，能够维持多久呢？”艾莉娜半阖眼帘，嫩白的手掌紧紧钳着罗格思的手臂，冷声说道。 “可以和解吗？”罗格思努力摆出真诚地姿态，挤出一抹纯洁无害的笑容，他希望能以此打破两人之间的厚障壁，重新回归到和睦的关系中。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世界催婚进行中（4k） 决定一个人心情的，不是在于环境，而在于心境。 罗格思经过长久的疲累，忽视着身上各处传来的些许酸痛，心中不断咀嚼着这一话语。 他拄着手杖，颤颤巍巍地来到别墅大门处，遥望着被云层遮挡的清晨天幕，细心感受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湿润，有时还夹杂着微风的轻抚。 “要下雨了吗？” 低声呢喃从他的嘴中吐露，思绪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宁静许多。 “男爵大人，您不起舞了吗？您不是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吗？怎么现在反而露出一副贤者般的表情啊~” 艾莉娜的唇角微扬，双眸弯成两道悠悠的弧线，她带着婉约的笑意，轻轻搀扶着罗格思的手臂，以助他能踏上停在别墅门前的、准备回往布瑞德领的附魔马车。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罗格思的眸光清澈，无悲无喜，从容而淡然地同身旁的少女说道。 “罗格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说出一番很有道理的话呢。”露菲亚揉着困倦的双眼，她紧随两位好友进入车厢，看到罗格思落座，将手杖放在一旁，准备休憩的模样，由衷地赞叹道。 随着车夫的口哨声响起，一阵微弱的颠簸感传遍整个车厢，罗格思的身体被这种颠簸感所牵动，随之微微摇摆。 他坐在车厢右侧靠窗的位置，艾莉娜位于他的对面，最后上车的小公主反而在车厢的最里侧，哪怕是在路上，艾莉娜也为她安排很多需要学习的知识与配套试题。 三人的行李都被罗格思塞进了魔道书中，在听闻艾莉娜的吩咐后，他将试卷与笔墨取出，推到一脸哀怨的露菲亚面前的桌上。 阴沉的天气为车厢里也带来了些许沉闷，三人里唯有艾莉娜噙着笑。 罗格思阖起双眸，心中推算着要攒多久【残缺的礼赞】，才能在力量上完全压制艾莉娜。 对方的体质虽然比不上同阶战士，但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魔法师的水准，他严重怀疑这也是对方特典所带来的能力。 创造、时空、命运，拥有这三者中任一属性的特典，都一个比一个bug，而艾莉娜到底有多少命运属特典，都还是一个疑问。 罗格思突然又琢磨起了自己的【时溯特典】，它不仅帮自己逃过了被凯文一拳捶死的命运，同样也干扰了化影魔篡夺的历程。 如此看来，这个特典应该有着能够逃避与更改命运的属性，要是它也拥有着成长变化的可能性的话…… “怎么，又想起舞了吗？今晚需要我继续帮你吗？” 正在看着露菲亚做题的艾莉娜恍若有所察觉，她眉头微微一挑，侧眸盯着闭眼深思状的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出口问道。 “咳，不用了，谢谢。”罗格思缓缓睁眼，他一本正经的打开魔导书斜搁在桌沿，手指在书页上微微滑动，一如往日研究贤者手札般专注。 【告知！无底坑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正直商人表示大部分特典都存在着进化的可能，但时空属的特典则有些特殊，需要很特别的方法才有可能促成进化，不过祂恰巧拥有着此类方法，祂慷慨地表示可以同您以此进行交易。】 罗格思看到可以进化时，心中顿时一喜，至于后面的内容，则被他直接忽略了过去。 因为那既非任务，也非献祭，而是正直商人提出的交易…… 此后数位神明也陆续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都未直接了当的说明，甚至还撺掇着罗格思快点去搞几场宏大的献祭，以换取祂们所掌握领域下的特典。 直到众神见罗格思一直没什么太多反应后，尽皆兴趣缺缺地散去了目光。 对他来说，只要得到能进化这个消息，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无知特典】的主动技能进行成长，需要的是位格的提升；【立契特典】每次效力的增加，则都与无底坑息息相关；至于【启迪特典】中备注其可以进化为奇迹的标注，直到此时都还未找到丁点头绪。 由此看来，特典功能的进阶或者特典本身的进化，都没有太过明晰的规律可寻。 只是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特典，不是抹除记忆，就是操纵思维，要不然便是签订契约，或者控制时间什么的。 “怎么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好像前世某类番剧的男主就时常拥有类似的技能……”罗格思于心中不断嘀咕。 思绪飘舞之中，时间不断流逝。 三人在车上稍吃过些茶点，将其充当做了午饭。 沉闷而有力的敲击声从远处飘忽而来，马车行进的速度似乎也变得减缓了不少，这代表着他们已经从能随意奔驰的旷野，进入到了市区。 木头的刨削声也渐渐变得清晰，人们的喊叫声和各种噪音一一响起，于空气中交织成一股混乱的乐章。 罗格思侧头拉开车帘，他见道路上运送建材和工具的马车来回行驶，许多工人直接坐在简易的宽大货箱之上，或用沉重的工具敲打着石头，或用锯子锯断木材。 而在挤满车流的道路旁，则是飘扬着灰尘与木屑的工地，监工那尖锐刺耳的吆喝声不断从工地深处传出。 “如果魔法师们都能放下自己的体面与虚名，直接参与进劳动之中的话，能让工程变快多少呢……” 罗格思打量着窗外的情景，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想象着魔法师们合力工作的场景。 半晌，马车驶过了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建设的城市外围，向着布瑞德伯爵府行进的途中，路上行人的装扮也发生着显著的变化。 离伯爵府越近的人群就越是富裕，也越是有胆量将目光投向伯爵府的马车。 这里的男士大多穿着轻薄、透气的衬衫，通常是白色或浅色，搭配衬衫的则是黑色或深色的长裤。 女士则大多戴着宽边帽子用以遮阳，宽松的上衣搭配着素色的长裙，衣装边缘上装饰着花朵、蕾丝或羽毛等细节。 人群在见到罗格思的面容时，纷纷摘下了头顶样式不一的帽子行脱帽礼，姿态中表达着对勋爵的尊重。 许多市民表露出敬佩的神色，甚至还有人会直接对罗格思发出高声赞叹，但同样的，也不乏有人在遮掩着对罗格思厌恶与怨憎，他们要么深深低头行礼，要么干脆在礼毕后便匆匆离去。 打量了片刻自家领地中发生的变化，罗格思便将车帘重新拉起，直至回到伯爵府。 刚刚到达宅邸时，布瑞德伯爵便将他叫到了花苑中的凉亭处，详述起了最近东境一系列的变化。 其中讲述最多的，便是“东境统协铸币临时议会”虽然能够拉起来，但到了真正商讨具体事务时，诸领主便又开始了各种扯皮，致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项议案能够正式通过。 罗格思靠着木椅的椅背，手中擒着茶杯的握柄，低头观察着氤氲的热气。 “必须要快一点，民间的借贷机构肯定会无法抑制的野蛮生长，工厂体系正式形成规模之后，在我出生前就已然逐渐兴盛的证券交易，恐怕也会迎来一波大爆发。 “如果再不尽快成立一家拥有货币发行垄断权与操纵权的机构，我有着某种预感，经济上随时都可能发生很多糟糕的状况，而届时，除非机构已经真正建成并发挥作用，不然拥有再多的骑士和治安官都毫无用处。” 他轻啜了一口茶水后，十指交握搁置在桌上，认真地看向对侧的布瑞德伯爵，用低沉而坚定的语调，极其严肃地说道。 虽然他对金融这方面了解并不多，但历史上各种各样的著名事件，以及偶尔就能见到的、关于金融方面的新闻，还是让他对此有着一些基本的了解。 “孩子，虽然我们本来就拥有着铸币权和收税权，但贸然进行统合已经极大的刺激到了皇室，如果再大幅度强行推进的话，战争或将不再是谣言。”布瑞德伯爵看着手中的稿件，神色不变地回道。 “那就先扶植一个拥有部分职能的民间银行出来。”罗格思稍一沉吟，脑海中盘旋着前世因文艺复兴而闻名世界的、美第奇家族的发家史。 “我有考虑到这个办法，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扶植对象。”布瑞德伯爵将稿件摊在桌上，脸上流露出比罗格思更加严肃，且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出声道： “你已经十四岁了，马上就要十五岁了。” 罗格思闻言一怔，他突然听闻到这莫名其妙的提示，思维一时间没能彻底转过弯来。 “我们方才说的是很重要，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布瑞德这个姓氏能够延续的情况下，才显得重要。 “孩子，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为家族承担起更加重要的义务了。”布瑞德伯爵的言辞真诚而直接，他带着一丝丝忧虑，又包含着某种殷切，径直盯着自己儿子。 罗格思没想到来到异世界后居然还能面临传说中的催婚，而且是这种形式的催婚。 他正想解放汉弗莱爵士的技能，用一堆长难句强行绕过话题时，布瑞德伯爵却像是看穿了自家儿子的用意。 伯爵抬手示意罗格思止住话头，在最后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叮嘱了几句家族的未来，便挥手示意他离开了。 …… 盛夏的暑气逐渐消散，圣赫尔忒重新开学的日子也已到来。 随着返院通知书上的光芒亮起，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三人一同被魔法阵送到了希尔米院宿舍区的大草坪中。 二年级生返校的时间远比一年新生到校的时间要早上很多，原本罗格思还在琢磨着，如果等一年级开学的时候，能找个学弟学妹，交易一下门前试炼的名额，由他进去找那几个贤者前辈唠唠嗑，说不定能让贤者们帮忙寻到一点【时溯特典】进化的思路。 然而现实却无情地让他不得不彻底放弃，这个原本就可能性不大的机会。 经历过伊德鲁尔教授的归院演讲和大礼堂中的开学典礼后，学员们迎来了正式开课前的几天闲暇。 其中同学们对罗格思拄着手杖的做派很是惊诧，尤其听说罗格思并未奠基之后，关于他的议论更是变得汹涌起来。 “我去希尔米院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蹲了一天，今天上午那家伙果然有去，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那家伙的腿是真的废了！不是装的！” 莫洛斯特院宿舍塔的一楼社交大厅中，一位学员对周身的好友们无比笃定地说道。 “啊？真的吗？我听说他不止腿废掉了，连奠基仪式好像都没能参加呢。” “那他还有继续参加晋升白银位阶仪式的资格吗？仪式没几天就要开始了吧？首席一直紧张兮兮的模样，就是在害怕晋升失败。” “如果他直接晋升的话，位格上天生就比首席弱一头，但如果不晋升的话，那不是跟我们没什么差了吗？” “放屁，他不晋升也能在挥手间就把伱变成一头疯人，你敢去找他进行一场魔咒对决证明胆量吗？” “呵！现在可不一定！那家伙的腿都废了，只要逃跑的足够快！他不一定能追的上我们所有人！” “什么叫我们？只有被侏儒侵犯过脑子的蠢货，才有可能跟你一起去招惹那种东西！” “别吵了别吵了，伊莉娅丝公主殿下也入学了，传闻她入校之后，直接和第三皇子在奥古斯德斯院的宿舍区内大吵了一架呢，好像也是因为那个家伙。” “别传谣了，这个世界又不是绕着他转的……”当某位学员一脸鄙夷着反驳之时，他蓦然见到了一头紫发，面色凶狠的希尔米院学员正迈步踏入大厅： “嘘……快都闭嘴，魔王的恶面犬来收利息了……” 诸多学员在上学期的魔咒对决竞赛之后，并未草率地选择还完学分，而是保留了一部分不做清偿，然后定期定额地上缴一定的学分给罗格思，以此来祈求对方能不要过多的注意他们。 而现在，正是德利克拿着他的小本本，前来收债的时刻。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章 罗格思表示问题不大（4k2） 浓密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天空，使其失去了明媚的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给人一种沉闷而微凉的感觉。 雨幕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宛如自天而降的细碎珠玉，滴打在大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罗格思关好木屋的房门，同艾莉娜和露菲亚一同结伴去往螺旋塔。 三人尽皆没有打伞，当雨滴靠近他们之时，便会在魔力地引导下向着一侧滑去，哪怕是因行走而溅起的水花，都没办法沾染到他们的衣袍。 奠基仪式之后，对于魔力操纵已然得心应手的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运用，甚至都不需过多集中精力便能办到。 “可以让我们三个一起结婚啊！譬如我嫁给罗格思、罗格思嫁给艾莉娜、艾莉娜再嫁给我！这样子，我们就都不用忍受父母的唠叨与询问了！” 露菲亚抬头眺望着阴云密布的天际，小脸上布满了苦恼与惆怅，她抱怨着父母寄来信件中对催婚的啰嗦时，蓦然灵光一现，歪头对着身旁的艾莉娜提议道。 “首先，你必须要说服你的父母，然后说服我与罗格思的父母，然后再说服无数会因此事而爆发反对意见的封臣，最后还有，皇室也绝对会来阻止……” 艾莉娜对露菲亚时常就会突然涌现的奇思妙想，已经做到了淡然处之的地步，她脸上的神情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随口几句便浇灭了这个刚刚诞生于世界上的想法。 罗格思行在艾莉娜的身侧，他擒着手杖，左眼戴单片眼镜，单手托着敞开的魔导书，静静听着这荒诞的交流。 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当下他行走时除了必须依靠手杖，以及比常人稍微慢上一点外，对日常生活已经造不成太多的困扰了。 与两位少女不同，他去螺旋塔并非是上课，而是要去旁观某位导师对一年级的授课，以积攒在讲师职位上的经验。 待到进入下学期时，他还有开授选修课的权力，如若选修课效果好的话，他本人升入三年级后，便能尝试性担任一年级公共课的讲师了。 罗格思想要的是升职、是地位、是附加的权柄与利益。 至于授课什么的，他并不感冒，艾莉娜偶尔迸发出的强大好奇心与求知行径，已经让他对传道受业之类的事情只觉疲累，再无别物了。 所以他只想去旁观摸鱼完成任务，以使得讲师的职位能够存续。 此时的他浏览着贤者手札中对于“时空”概念的神秘学研究，尝试着从中探寻出能够让【时溯特典】进化的方法。 “对了，罗格思也对加入社团没有想法吗？听说很有意思的。”露菲亚结束了婚姻的话题，与艾莉娜谈过两句社团后，目光跃过好友，看向罗格思说道。 “没有。”罗格思头也不抬，毫无迟疑地回道。 这里的社团也被称为学院的“课外学生社交组织“或“前辈制度“，旨在促进学生之间的友谊与合作，以及对学员们在魔法技艺上、或者其他兴趣爱好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帮扶与互助，也算是魔法学院中的常见组织了。 一年级下半学期时，学员就拥有了进入社团的资格，不过那时的学员并没办法主动申请，只能被动等待邀请。 升上二年级后，少数社团便会开放针对二年级生的录取名额，理所当然的，这又会是一系列的竞赛和比斗，唯有胜出者才能入社。 罗格思没有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个空闲。 毕竟二年级代表着圣女升入白银，剧情节点会逐渐变得愈发紧凑，麻烦事物的出现频率亦会越来越频繁。 “可是二年级后，就能以社团成员的身份参加一些活动和抽奖了，好运一点的话还能获得大笔学分和魔法道具呢！这些学分和奖品都是由学生会下发的。 “我们同年级的首席们早在入学不久就被各个社团邀请入社了，只有你和圣女一直迟迟没有选择呢。”露菲亚对罗格思的反应也不意外，只是自顾自地讲解道。 罗格思从最初的兴趣缺缺，到“大笔学分”与“魔法道具”这两个词组出现之时，神态立马就认真了起来。 他上学期为了给魔导书附魔，已经花费了不少的学分，接下来他还琢磨着给手杖也针对性附几个魔。 除此之外，还有补充噬魔菇和储血果之类的常用道具、晋升白银后租借或兑换各类高阶魔咒卷轴、寻找【时溯特典】的进化方法中有可能产生的各类花费、租借库力教授即将研发成功的新器材…… 诸如此类的事项都需要花费学分，哪怕他已经对希尔米院的同学们进行起了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也不一定能彻底满足他达成这一系列事项。 “可恶！怎么就没有社团来邀请我呢？！” 罗格思“啪”的一声将魔导书合起，在雨中义愤填膺地怒斥道。 他虽然眼馋学分，但也只想直接入社去抽奖，毫无递交申请、参加考核的意愿。 可是从入学到现在，没有任何一家社团曾给他递来过邀请书。 逐渐变大的雨滴坠在地面，如同快速击打小鼓般的节奏，发着连绵不绝的清脆声响。 艾莉娜与露菲亚在雨声中静静地望着罗格思，都没有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做出回答。 【米雅菈对您发动了探知神术，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否。” 罗格思于心中回应之时，本就缓慢的行进步伐略微一顿，抬眸望向前方螺旋塔上的某扇窗的位置。 在圣赫尔忒中对自己发动神术，有点意思…… 刚刚踏入塔楼时，他告别艾莉娜与露菲亚，径直走向了一年级教室。 阿尔德雷举着一个小镜子，指腹缓缓捋过一丝不苟的背头，待楼道内响起手杖轻微敲击地面与顿挫脚步交织的声响之时，他慢慢收起镜子，看向了来人。 “伱不该当讲师的，这不是你现在能做的事情。” 他双手负在身后，冷漠地看着行到自己身前的银发少年。 “或许我会不适合，但为什么是不该且不能呢？”罗格思撑着手杖微微耸肩，很是莫名地看向阿尔德雷，这位曾经在上学期主持过他魔咒对决竞赛的导师。 “因为你的天分，根本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阿尔德雷的眉头蹙起，咬牙说道： “教授们只喜欢一味的迎合你，副校长也不知为何答应了如此离谱的事情。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和常人是不同的，你现在需要的是汲取，是源源不断地思索与开拓，而不是去挥霍时光做什么讲师！” 阿尔德雷无比严肃认真的神色映入罗格思的眼帘，少年的手指摩挲着杖柄，向这位导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唉！跟我来吧，我是这一届一年级生的班级导师，也教授他们魔法基础理论知识。” 阿尔德雷叹出口气，转身朝着教室刻意慢慢走去，也不知他是在照顾罗格思的脚步，还是想多同罗格思说说话。 “还有班导这种东西的吗？”罗格思诧异地回问，他在圣赫尔忒上了一年学，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 原游戏剧情中的爱丽丝由全校培养，便未能太多深入了解学院与班级。 “本来都该有的，你那一届有点特殊……”阿尔德雷瞥向罗格思，神情复杂地说道。 罗格思颔首表示明了，一群学院长扎堆挤在一个年级中，班导这种东西，确实不太好从中选出。 聊着聊着，阿尔德雷直接向罗格思表示，这第一堂课将直接交由罗格思来讲授，事后他会询问学员对于课程的反响。 “啊？不对吧？我不是来观摩学习的吗？”罗格思将手上的魔导书融回虚空，疑惑地出声问道。 “副校长在上学期就已经将你升为了讲师，那你多少也该承担一些讲师该做的工作了，如果完不成，或者自觉没有能力的话，就回去好好研究学习，做你本该去做的事情。” 阿尔德雷单手推开教室门，眸光中蕴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无非是劝罗格思不要浪费时间，知难而退就好。 “辛苦您带路了。”罗格思微微点头，径直走进了教室。 采邑贵族与皇室的对抗日益激烈，他必须在圣赫尔忒谋个稳固的身份，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 还有促进共同体的建立、日常想去上课就去上课，想上什么就上什么的特权、继续往上爬升的机会等等，都是不可能说放就放的。 因为身处阴天的缘故，整个阶梯型教室都笼罩在柔和的灰暗光线中。 罗格思轻轻关上教室门扉，他来到讲台上的讲桌后时，新生们的彼此闲聊、笑声和打闹，依旧活跃而繁杂，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个讲师的到场。 铛—— 随着弹指声响起，整个空间瞬间被迫静谧下来，罗格思看着身穿各色院服的数百位新生，微笑着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我叫罗格思·布瑞德，在今天的授课中，将负责教授你们有关魔法的基础理论知识。” 待他说完之后，用于静音的魔力缓缓散去，室内又响起些许嘈杂，但并未再有人出声讲话。 罗格思先是将目光投向前排最里侧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位身穿亚麻祭祀服的女孩。 对方有着一头蓬松的灰蓝色短发，脸颊上略带少许的婴儿肥。 她毫不避讳地直直与罗格思对视，目光中含着毫不遮掩的打量。 万神殿是发现第二皇子和整天只顾痴迷于皇子的瑞雅没什么用处，所以派遣新人过来了？ 只不过这个叫米雅菈的小祭祀，看着有点刺啊…… “那个，大哥！你刚才那手静音魔咒很帅！但你看着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的样子，真的能教的了我们吗？我可是要快速修行，将来去讨伐灭世灾厄的男人！” 坐在中排中侧，一个身穿莫洛斯特院制服，腰间挎着木剑的棕发男孩，直接站起身来，很是不客气地朝着罗格思问道。 “傻子鲁卡！快闭嘴！你这个乡巴佬不要命啦？！没听到台上导师刚才报出的名讳是什么吗？！”男孩身旁的同学一把将其拉回座位，在其耳畔低声快速告诫。 小剑圣鲁卡，生在北境乡间，幼年时，抚养他长大的爷爷被灾厄波及导致身亡，致使他终其一生都在疯狂锻炼，以寻找灾厄和讨伐灾厄为人生目标，日后有着对灾厄特攻的属性。 这个家伙仅仅是刚晋升青铜，就能让自己本能地产生出了抵触和忌惮吗？ 能生出这种感觉来，世界该不会真把自己当灭世灾厄了吧？！ 自己目前最多也就只是和无底坑神明稍微联络下感情，至今只献祭了不足一千人到无底坑而已，虽然中间夹杂着一位神明和凯文这把锁…… 难不成是因为身负无底坑的王权奇迹？ 罗格思缓缓眯起双眸，【启迪特典】加速着他的思维，借着单片眼镜不断翻查着剧情文本。 小剑圣不管是进入到三大势力中的哪一家，亦或者被某位大贵族发掘并栽培，而开启游历线，都是完全随机的。 但无论在哪条路线中，都必然有一灾厄会与小剑圣纠缠，有时那灾厄在遇到圣女之前，说不定就会被小剑圣讨伐掉，但也有可能因为他的影响，使得那个灾厄被挂上某种让人头痛的buff，使其变得极其难应对。 伴随小剑圣进入圣赫尔忒线里的，则是一个能够自行成长的人形灾厄。 这个“灾厄”目前还不算灾厄，仅仅是一个带着火龙血统的龙裔，甚至如果没有与小剑圣命运纠缠的影响，对方都没可能觉醒为灾厄。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同样身着莫洛斯特院制服，拥有着一头杂乱的猩红长发，发丝遮盖着左眼的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讲台处投来的目光，她的身体瞬间紧绷，眸光死死地回盯着讲台上的罗格思。 “我相信您一定能教好我们的！” 身穿奥古斯德斯学院制服，有着璀璨金发，坐在前排中间的伊莉娅丝，仿佛看到了罗格思脸上的思虑，立刻站起身来鼓掌道。 她的眉毛浓密而修长，带着自然而优美的弧度，眉下的双眸中流露着鼓励与怜悯的眼神。 围绕在她身旁的学员们也快速跟着起身鼓掌，高声复述着同样的话语。 一个小祭祀、一个小剑圣、一个“小灾厄”，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小公主？ 罗格思觉得问题不大，讲师好像是能提携讲师助理的，回头就把艾莉娜拉来帮忙好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是拯救世界的一天（4k4） 滴滴嗒嗒的雨声敲打着教室那高而窄的窗棂，室内的嘈杂声正在逐渐褪去。 罗格思的双手交叠，覆在手杖的杖柄之上，静静地注视着学员们的状态，等待着喧嚣被彻底抚平。 “你们是幸运的，因为你们来到了圣赫尔忒；但你们也是不幸的，因为教导伱们在圣赫尔忒第一堂魔法启蒙课的家伙，是我这个基本没有教学经验、被班导强推上来的新晋讲师。 “虽然我们都是第一次，但我想要努力做好，也希望大家可以努力配合。” 温润的嗓音如微风般在整个室内环绕，他稍微运用了些许魔力，让自己话语可以清晰地传达到每个学员的耳畔。 “在开课前，我想再告诉大家一点，即知道某个概念，和理解某个概念的区别是很大的。 “懒惰是我们的根性，它甚至可以侵入到我们的思维，以欺骗我们不要去继续劳累。它致使我们仅仅因知道便会满足，阻止着我们去把知识搞的更明白一些。 “不过有一个小方法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到自己是否在犯懒，便是只有当自己可以把知识教给别人时，才代表自己真的学会了那些知识。 “所以我教导大家的同时，也是在检验自己，迫使自己重新学习的过程。 “你们可以随时对我提出批判与质疑，如若谁能挖掘到我的错误，那我便会教授他一项，我上学期构建的魔法技艺。 “只要魔力充足、构成稳定，它就可以吸纳任何属性的攻击，如果掌握熟练，还能将吸收来的魔力、甚至于魔咒化为己用……” 罗格思先是简略讲了一些前世老生常谈的费曼学习法，随后又轻抬左手，向着空中抛出一条魔力缎带，使其变成一圈悬浮在众人头顶的巨型莫比乌斯环。 他徐徐讲述着这个魔咒在青铜便能修习，以及它在魔咒对决期间究竟能带来何种压倒性的优势。 自真名获得象征之后，像莫比乌斯环此类魔法技艺，根本无法被用来伤及罗格思这个缔造者本人。 但凡他想，他可以随时剥夺某个人使用此技艺的权限，亦可以加强某人使用此技艺的熟练程度。 小剑圣对灾厄的仇恨是不可能抹消的，而那个龙裔小女孩，因为其自身的特殊性，她一边恐惧着自己的血脉，一边又抱持着极度怨恨灾厄的扭曲态度。 如果能让他们，以及更多人来花费时间与精力修习自己缔造的魔法技艺，将其当成压箱底的必杀技，那就太棒了。 罗格思看着学员们眼中浮现出的渴望，嘴角噙起温和的笑意。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开发更多的魔法技艺来传授给这些可爱的学员们，如若有可能的话，或许还可以尝试着创造一种新神秘学语言出来。 反正有艾莉娜这个拥有【预知特典】的试错姬在，届时多拜托她帮帮忙就好了…… “提到魔法，我们最先想到的事物定然是魔咒，而构成魔咒的，便是神秘学语言。 “在向你们简单介绍诸如兰铎纳语这类必学语种之前，我想让你们先知道，语言不只是交流用的工具，更是一种文化与思维方式的体现。 “有的语言会注重事物的时态，而有的则会更偏向于描述事物的状态、性质或关系，这将直接影响你们对事实的判断，所以学习语言亦是在扩宽你们思维的边界，让你们眼中的世界更加广阔与复杂…… “要注意，我只是让你们知道这几句话，而不是叫你们现在就去弄明白它。只需要使它像一枚种子般埋在你们的脑海中，随着学习开花结果便好……” 再后来，魔力缎带飘散后，罗格思没再去讲述偏向于抽象的东西，而是老老实实地开始教授起了《魔法基础全解》中开篇关于神秘学语言的内容。 不过在过程中，他不太像是一位单纯传授知识的讲师，更像是一位故事讲述者，会不断将丰富的事件和有趣的案例掺杂在讲课之中。 除此之外，他偶尔还会将魔导书中的贤者手札片段用魔力投影出来，让学员们稍微抄录一下，方便结合当下所讲的内容，放在以后慢慢琢磨。 随着时间流逝，雨幕渐歇，天空逐渐明亮。 【告知！您已触发启迪特典的进化契机，其进程难以数据化表示，遂无法呈现具体进度。】 雨后的阳光穿过密集的云层，透过教室的窗棂，洋溢出金黄色的光芒。 光线经过玻璃的折射，在空气中跳跃着，投下斑驳的光影，为整个教室带来一份柔和的氛围。 罗格思一边抬手轻扶着单片眼镜，一边告知学员们午休时间到了。 他坐在讲台之后的座椅上，手肘搁在讲桌边沿，指腹轻按着太阳穴，思索着为何提示框会在此时才跳出来。 现在这都能算契机的话，那先前的语言学和齿轮结构等等，不比现在要更突出吗？ 莫非说【启迪特典】也会分“告知”与“启迪”的区别，就如同“知道”和“理解”的区别一样。 如此想来，从前的自己确实一直都在单纯的向他人进行阐述与告知，哪怕是提出问题，也都是具有强烈目的性与功利性的引导，而不是去试图真正地教导与启发。 【启迪特典】不愧是贤者的赠礼，这是在赶着自己去用心教导每一个人啊…… 罗格思后仰着靠向椅背，发出一声劳累地叹息。 午休期间，伊莉娅丝公主专门来到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去食堂，是否是因为不愿意在闲暇时间里面对同学，以及害怕课间遭受异样的对待之类的。 这搞得罗格思只觉麻烦，他已经猜出来了伊莉娅丝估计就是那个样貌普通的侍女，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这异常的行为。 他觉得皇帝子嗣们的性格差异虽然蛮大的，但他们都有着一个极其明显的共同点——傲慢。 不过这也带来了些许意外的好处，因为伊莉娅丝的举动，某些一年级学员会壮着胆子上前来向罗格思问好，而不是如二年级生一般对他避之不及。 这也算个好现象吧，罗格思心中默默想着。 中午他从魔导书中取出了几个苹果充饥，待到下午时分，他将预定的教学任务完成的差不多后，便用魔力于教室上空勾画出了几个选择、填空与问答题，当做随堂小测要求学员们在课上完成。 罗格思撑着手杖从座椅上起身，他走下讲台，沿着教室最里侧靠近窗棂的走道，向前缓缓挪步。 走到第一排时，临窗坐着的小祭祀米雅菈眉头蹙起，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米雅菈对您发动了探知神术，无知特典被动触发，探知神术判定失效，发动中止。】 罗格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孩子，他突然想起第二皇子在图书馆中，看到魅魔时的激烈反应，便挥手召出魔导书，又从魔导书中取出《魅魔研究：她们那不可告人的一百个秘密》，专门翻出带有栩栩如生的图鉴那一页，单手擒着摆在米雅菈面前。 “太亵渎了！快拿开！我的眼睛要脏了！” 米雅菈看到画面的第一刻便瞬间紧闭双眼，脸颊涨的通红，脸上满是羞愤，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遭到这种事情。 “不是喜欢看吗？再敢来探知，就一次让你看个够。” 罗格思嘴角微撇，他在拿出《魅魔研究》前就设置了隔音与阻碍视野的屏障，等将东西都重新收好，魔导书也融回虚空后，他才撤去魔力，没再去管不停揉着眼睛的米雅菈，继续拾阶而上。 直至最后一排，他看向披着杂乱猩红长发的小女孩，对方周遭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 这种偏僻的位置，本就没什么人会来坐，罗格思所在的年级中，也就他、艾莉娜与露菲亚会挤在后排的角落里。 “维蕾德雅，是这个名字没错吧？”罗格思抬手轻扶镜框，轻声问询道。 维蕾德雅没有回话，她愣愣盯着罗格思的单片眼镜上金色垂链折射出的光影，在她面前的稿纸上微微摇晃的景象。 血脉带来的强大灵觉在不停告诉她，身边这个男人很危险！ 与那些教授们因强大实力彰显出的威势不同，这个讲师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只让她感觉到了纯粹的心悸与对逃避的渴望。 她抬起缠着灰色亚麻布条的手，下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姿态中都有了一种想要将整个人蜷缩起来的趋势。 “我……我有在认真答题的……” 胆怯又软糯的嗓音从维蕾德雅的口中挤出，语调中颇有一种期望罗格思快快离开的感觉。 “我没有恶意，也知道你身怀的血脉。”罗格思升起一道隔音屏障，继续耐心地出言说道。 龙在这个世界中除了象征着强大外，还有着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喜怒无常的形象。 继承了龙族血统的龙裔，大多也理所应当的继承了这些观感。 而龙裔之中，如维蕾德雅这种以人类姿态显现的，则更受世人的忌惮与怨憎。 他们自诞生起，就会被冠以灾祸之名，只因他们中偶尔就会有人因控制不住自己的血脉力量而酿成不可挽回的祸患。 但不管是帝国还是万神殿，对这些存在都没制定什么特别的制约性条款。 因为高层都明白维蕾德雅这类存在本身并不会造成什么灾祸，那些血脉暴走之人，基本都是白银高阶之上的强者，到了这个位阶的存在本就会被记录在案，也就没有必要去专门处理弱小的人形龙裔。 但与此同时，公民就完全不会去甄别，或者说也没什么甄别能力。 维蕾德雅左眼中的龙瞳，就是灾厄的象征，是必须要被讨伐的存在。 她自幼被一位好心老奶奶的收养和庇护，一直躲在老奶奶的家中。 每次因好奇忍不住出门，都会迎来一顿来自村民的毒打甚至生命危险，如果不是因那位老奶奶在村中还算有些威望，都不一定能帮她活到现在。 “在我刚刚来到圣赫尔忒时，仅仅是看到了我的面孔，一群同学就要围上来揍我。 “之后的歧视、刁难、语言上的侮辱、精神上的欺凌，我也见到过很多很多，到此时都不曾停歇。 “外界也有好多人在说我是祸乱现世的魔王，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大人物们更是数不胜数……” 罗格思一边感慨，一边从制服风衣的袖袋中取出一个青苹果，轻轻放在维蕾德雅面前的桌上： “这是伊德鲁尔教授精心培育的果实，我特意从上学期留下来的，因为某些缘故，我已经不敢再去拿他种植的水果了，这苹果可是吃一个少一个的。 “有什么困难随时都能来找我，题觉得难的话不要着急去做，也不要耻于来问……” 他知道维蕾德雅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普通人的课程进度，因为对方认识的词汇都仅限于日用，更不用说以此为基去学神秘学语言了。 正常发展的话，对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然后因为血脉、孤僻和糟糕成绩的叠加，某些显而易见的剧情也会发生。 小剑圣中途会阻止几次欺凌，让维蕾德雅燃起几次希望，但由于小剑圣对灾厄的仇恨，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搞得极其别扭。 维蕾德雅的落幕也很套路，她在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破灭的过程中，因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而彻底暴走了。 暴走的维蕾德雅蛮难打的，不仅是个数值怪，还是个机制怪，罗格思觉得，如果能将其直接掐灭在萌芽状态就挺好的。 “我们都是被命运愚弄之人，所以我对你多少也能有些共情，想要同你多说些话……” 维蕾德雅怔怔听着银发少年那滔滔不绝的关怀言语，她浑然不知杂乱发丝遮盖下，她左眸中的金色竖瞳已然隐隐显露出了一点。 她的灵觉在告诉她，对方真的在怜悯她，真的想要帮助她。 哪怕因为某种她无法得知的原因，她没办法凭本能感知到罗格思对她究竟抱持着善意还是恶意。 但那张帅气面庞上展露出的真诚神情，应当是不会骗人的。 泪水悄悄溢满了她的眼眶，然后沿着她眼角滑行，缓缓滑落下来，抚过她神情复杂的脸颊。 随即她用双手轻抚自己的面庞，试图擦拭掉滴落的泪珠，然而那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越抹越汹涌。 罗格思看着对方的状态微微摇头叹息，他不觉得随便几句安抚就能打开这种长期封闭内心之人的心扉，反正日子还久，日后慢慢来就行。 待他刚刚转身想要回归讲台，维蕾德雅却猛然扑进他的怀中，让他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能背靠窗户，他此时绝对会被扑倒在地。 剧烈的哭喊声骤然响彻在整个教室之中，罗格思一手撑着手杖，一边安抚着维蕾德雅。 龙吼是具有穿透属性的，罗格思没想到对方这都能觉醒，也有点后悔于自己布置隔音屏障时还是太过随意，能再巩固一下就好了。 “啊，第一次上课就搞得一个学员嚎啕大哭，但愿不会又传出去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吧……” 他扫视着班上众学员投来的异样目光，不禁在心中唏嘘道。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罗格思直呼误会（4k） 黄昏时分，太阳慢慢沉落在天际的尽头，天空渐渐染上一层浅灰色，仿佛是色彩在日落中被轻轻褪去的痕迹。 云朵随着微风的吹拂，飘荡在天空中，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羊群般齐齐排列，有的则像细雾缭绕。 螺旋塔教室里，坐在讲台后的罗格思透过窗棂，眺望着天幕的景象，心想也该到宣布下课的时候了。 前不久，他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维蕾德雅后，就径直回到了讲台，一边等待着学员们的答题，一边坐到了现在。 维蕾德雅的好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也并不打算利用这份信任去做更多的事情，只想将其安抚住，让对方在日后不至于像原剧情中一样暴走化身灾厄就好了。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现在大家可以停笔了。” 罗格思轻轻挥手，一道魔力流便陆续卷起教室内所有学员面前的答题纸，将其尽数收入了魔导书中储存。 他本来还想着布置点作业之类的，以显得自己比较尽责。 但联想到这是第一堂课，且虽然帝国语中有类似作业的词汇，但还没有正式进入到当前世界的教育体系之中，毕竟他不管是以前接受贵族子嗣的教育，还是在圣赫尔忒一年来的学习，都没怎么做过作业。 下次就让大家感受一下做作业的乐趣吧。 罗格思心中思量过后，起身告别学生们，他拄着手杖，迈步率先离开了教室，准备去往阿尔德雷导师在螺旋塔中的办公室，顺便将随堂小测扔给对方去判改。 一来这节课程本就该是由对方来教授的，二来也是说明一下他自己有在尽职讲课，三来他不想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当罗格思离开教室时，学员们大多都朝维蕾德雅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们尽皆猜测着下午时，维蕾德雅突然抱着罗格思哭泣的原因是什么…… …… 天色愈发深了下来，当光线逐渐减弱，星星们开始从夜幕的深处冉冉升起。 罗格思走出螺旋塔后，已然能看到点缀在天穹之中的星星点点。 方才他向阿尔德雷叙述授课过程与进度的时候，对方没再刁难他，欣然接过了判改随堂小测的任务。 但最后在他临走前，阿尔德雷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几句，如果觉得授课麻烦，还是尽快放弃做讲师比较好。 罗格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谢过了阿尔德雷的好意。 他现在并不打算先回寝室，而是从袖袋中掏出了学院徽章，稍微渡入些许魔力后，一道翠绿光芒便凭空出现，将他径直卷飞。 伊德鲁尔的树屋下，闪烁着光辉的萤火虫们点亮了整个树丛。 那微弱而柔和的，近乎透明的绿色光芒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间，景象犹如星星飘洒。 罗格思的到来更是惊起了一阵光影晃动，他看向在树下的实验桌前，拿着一粗一细、一蓝一红两根茎杆不住摆弄的伊德鲁尔，开口说道： “教授，我想在你这里稍微洗漱一下，帮我竖几个木板来遮一遮。” 伊德鲁尔狐疑地扭头看向罗格思，下一秒他脸上便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四块木板从罗格思四周拔地而起，将其围拢，圈出半个盥洗室大小的空间，内里土地上的花草也尽数缩回地下，只余松软的土壤。 “只用水流的话是冲不尽味道的，你最好再用魔力招些水蒸汽出来闷一闷。 “我这里还有薄荷、玫瑰和薰衣草，你如果想要就同老夫说，配合这几样蒸起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老教授回头继续摆弄茎杆的同时，以一副老练的过来人语气阐述着自己的经验。 “不了不了，太刻意了。”罗格思停止了【残缺的礼赞】，将褪下的多余衣物与单片眼镜塞进魔导书中，听从对方的建议蒸起了桑拿。 “从上学期魔咒对决赛事的时候老夫就发觉了，那小女孩握持着命运的力量。 “持有此种力量的魔法师通常都极其敏锐，伱以后忍不住想偷吃的话，得先想个办法将对方支开一段时间，不然哪怕你的特典能屏蔽窥探，也终归是瞒不住的。 “噢，还有，晋升白银仪式的名额已经敲定了，你不需要再行测试，就能直接参加。” 伊德鲁尔缓缓地叹出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慨，嘱咐罗格思的语调中满含回忆与沧桑的意味，直到讲述起白银仪式时，才收敛了复杂的神情。 “我只是想要避免误解与麻烦，懒得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所以才顺便洗个澡而已，您想的太偏了。”罗格思颇显无语的声音从木板中传出，最后补了一句对伊德鲁尔帮助他敲定晋升白银名额的致谢。 “对，没错，就要这个姿态，你已经是个懂得如何戏谑与欺骗命运的孩子了。”伊德鲁尔苍老地眸中满是欣慰，慨叹着夸赞道。 罗格思懒得再多做解释，半晌之后，伊德鲁尔听闻他的出声撤下了木板。 他换好一套新的衣装，伸手微整风衣制服的衣领，撑着手杖，重新发动【残缺的礼赞】，缓缓行至伊德鲁尔身旁，开口问道： “教授，实验已经发展到了连我都不能见到的地步了吗？” 伊德鲁尔闻言一顿，他将两根茎杆放在桌面，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老脸不变出声回应：“你想的太偏了。” 罗格思看向老教授的目光中透露着满满的信任，很是放心地用力点了点头。 自从他跟伊德鲁尔讲过些孟德尔的遗传性状理论后，对方就不停地在做一些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合乎道德的事情。 不过现在起码于表面上，看起来已然恢复正常，便也没什么问题了。 “往后万一有人问起来，希望您别提我的名字。” 在被伊德鲁尔用魔咒送回宿舍区之前，罗格思如是说道。 …… 木屋中，有着光亮含义的符文刻印在天花板上，散发出的柔和明光洒满屋内。 艾莉娜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一边阅读着一本大部头书籍，一边督促着身旁的露菲亚不要偷懒打瞌睡。 她看到进屋后的罗格思，疑惑地发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找了一趟伊德鲁尔教授。”罗格思关好屋门，来到两位少女身后，向艾莉娜诉说起了自己想要创建更多的魔法技艺，与尝试建立一套神秘学语言的想法。 “魔法技艺还好说，你在拓扑上本就有诸多开创性的理论，都可以慢慢进行尝试，但神秘学语言就有些复杂了。 “即使有成熟的语言学理论打底，可光是整理象征的联系与呼应，就是一个极大的工程，更不需说使其形成体系再影响现世了，还有……” 艾莉娜说着说着，她见到罗格思那满是期盼的眼神，秀眉缓缓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你该不会已经有了一套想法，但难以化为具体文本和不知该如何实践，就想推到我这边来吧。” “未来总是要有人去开拓的，而能使我放心又有能力陪同我前进的，也就唯有你了，我无所不能的艾莉娜呦。”罗格思左手抚着胸口，以婉转的语调，满是恳切地请求道。 “真拿你没办法，但别想都推给我。”艾莉娜抬手将指尖点在眉心，无奈地叹息一声。 但随即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侧头靠近罗格思，鼻翼微微耸动，琥珀色的眸中满是疑问。 还不待罗格思说出在心中早已酝酿完成的腹稿，屋外便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罗格思准备去开门之时，艾莉娜也起身跟了过来，露菲亚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同样起身紧随着两人的动作。 艾莉娜没去管露菲亚的偷懒行径，只是跟着罗格思身后时用手抚过他的脖颈，低声喃喃：“真的洗过……” 伴随着嘎吱声响，门扉打开之时，三人齐齐见到了站在门外的爱丽丝。 她的嘴唇微微抿紧，表情凝重，时而双手紧握，时而扳动手指，眼神的焦点不断变化，显得很是犹豫和纠结。 “发生什么事了？”罗格思眼见对方的状态，主动询问道。 “罗格思，我听说今天你在给一年级学员上课的时候，让一个小女孩扑在你怀里痛哭了，是真的吗？”爱丽丝做了个深呼吸，面色严肃地启唇说道。 “所以你才又是换衣服，又是洗澡的？”艾莉娜眼中流露恍然，语气平淡地问道。 罗格思安静了，他觉得这扩散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稍一沉吟，他也没瞒什么，直接说明了维蕾德雅的身世与特殊性，清楚的讲述了上课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可能会因为刺激而化身灾厄吗？辛苦你了。”爱丽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许多。 守护世界清理灾厄本该是她这个圣女的职责，但却一次次被罗格思察觉并代劳，让她心情显得颇为繁杂。 “你们在忙吗？” 意料之外的声音蓦然响起，斜裹祭祀长袍的第二皇子利乌斯迈步走来，他看着门前四人齐聚的景象，困惑地问道。 罗格思见到前来的利乌斯后，心中顿时便猜出了对方的意图，他稍微清了下嗓子：“第二皇子殿下，我这边在讨论攸关世界安全的重要事项，您能先回避一下吗？” “啊？”利乌斯闻言后脸上的困惑更加明显。 攸关世界安全的大事？怕被听到所以需要外人回避？那为什么还站在房门口谈啊？ 但他随即就明悟了罗格思的意思，这应该是对方在传达，当前的场合不方便同他谈话。 “好，那你们先商量如何拯救世界，我之后私下再去找你，毕竟我要同你说的事情也不太适合在几位女生面前谈论。” 他缓缓颔首表示明了，刚想转身离去之际，又被爱丽丝与艾莉娜两人齐声喊了下来。 “皇子殿下，世界刚刚已经被拯救了，现在您可以继续说方才想讲的话语了，我们不会觉得失礼的。”爱丽丝的语气很是真挚，目光紧紧盯着利乌斯。 利乌斯看着罗格思微微摇头的模样，想要拒绝时，嘴中却自然而然地说道： “我来是想问罗格思讲课的时候，为什么要给米雅菈看魅魔图鉴？” 微弱的风吹过木屋不远处的大树，树叶轻轻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罗格思知晓肯定是爱丽丝发动了特典，才套出利乌斯的话。 他面上无悲无喜，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随后稍微清了清嗓子，准备帮大家理清这其中的关节与误会。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满脸怒色的第三皇子理查德脚步匆匆朝着几人靠拢，他的眼神中有着一股愤慨和不满，仿佛有蓬勃的怒火在其中燃烧。 在见到罗格思房门内外围拢着的几人时，他稍稍流露出些许诧异，但接着他的下颌微微紧咬，气势凌厉而有力，眸光直视着罗格思： “罗格思·布瑞德！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些许过节，但我对你身边之人试探几次之后，便再未真正使出何种计谋，可你现在的作为又是何意思？！” 理查德的声音中透露着愤懑和郁闷，语速带着些许的急促，也不知刚刚是遭遇了什么，才让这位皇子抛却了往日的平静。 “皇子殿下，我不太理解您究竟在说什么。”罗格思的表情极其无辜与迷惑，但他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许推测：“如若您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私聊，我再慢慢解开您的误会。” “误会？私聊？呵，你怕不是想趁机制造一场我欺凌你的假象吧？”理查德嘴角上扬，形成一抹讥讽的笑容，语气沉重地继续言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伊莉娅丝出手的，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蛊惑她的，但我警告你，伊莉娅丝再蠢，终归是皇女，而你，可是布瑞德家族的继承人！” 话音落下后，沉默弥漫在空气之中，没有多余人声来填补这片寂静，时间仿佛停滞了。 罗格思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神采各异的目光，他缓缓抬头遥望着头顶那一望无际的夜空，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后，淡然道： “你们，听我解释。”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罗格思那无处安放的魅力（4k2） 星空高悬，温和的微风吹拂着，湿润的空气中弥散着花香和草木的气息。 树影婆娑，树叶随风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响声，像是在听完罗格思的一番长篇大论后，报以了敷衍般的回响。 “所以，你在授课前，与伊莉娅丝没有过任何交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她自己的臆想而产生的行动？” 理查德沉着脸色，眼中满是怀疑与猜忌，徐徐问道。 “我可没有断言过伊莉娅丝殿下是在臆想，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勿要给我按上失礼的名声。”罗格思略微耸肩，接着说道： “伊莉娅丝殿下说不定是受到了某些报刊文章的影响呢？具体缘由您为何不亲口问询她本人？ “如若您对我方才的解释还抱有疑忌，可以使用测谎类魔咒进行检定，我很乐意配合。” 他说话间虽然撑着手杖，但身姿却笔直挺立，全身散发出无法动摇的自信和纯粹，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神情。 可惜现场唯有利乌斯流露出了信任与明悟，还跟着补了两句： “我相信你的诚信，无需再检定了。米雅菈多次对你使用探知神术也确实太过失礼，是应该找个方法制止她的行为，并给予一定程度上的惩罚，伱的回击不算过分。” 艾莉娜静静听着罗格思与两位来访者的交谈，她的脸色很是平淡，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与波澜，眸中仿佛是一片安静的湖水，只是默默地盯着罗格思，久久未曾偏移。 爱丽丝的神情则显得纠结而复杂许多，眼神中闪烁着数种情绪和疑虑。 而站在艾莉娜身旁的露菲亚则单纯了许多，她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同时脸颊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窃喜，因为她本能的察觉到，由于罗格思，她今晚很可能不再需要一直写试卷了。 最终理查德也并未对罗格思使用侦测谎言的魔咒，也并未继续谴责罗格思蛊惑伊莉娅丝的行为。 当他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告别这出闹剧之时，一道清脆少女嗓音突然响起。 “两位皇兄？你们为什么会堵在罗格思宿舍的门口？”伊莉娅丝听闻同学的传讯后便匆匆赶了过来，她径直挡在了罗格思身前，以如护崽般的姿态，怒视着理查德和利乌斯。 随后她扭头扫过爱丽丝与艾莉娜，直至落在露菲亚身上时，眉头蹙的愈紧，以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露菲亚姐姐也会参与到欺凌罗格思的行径之中吗？” 露菲亚闻言微愣，随即连连摆头，很是认真地回道：“我一般都是劝架的那一个。” “伊莉娅丝，这就是你同兄长说话的态度吗？”理查德刚刚平息些许的怒意在见到自家小妹时，又被瞬间点燃，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这里是圣赫尔忒，不是宫廷，而我此时是一名学员，当尽学员的义务，来阻止你施行不正义的欺凌。”伊莉娅丝脸上毫无惧色，径直怼了回去。 “我此时在欺凌罗格思？你是被什么恶灵欺了心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理查德面对前所未遇的颠倒是非，他瞪大眼睛，胸口不住的起伏，有点快绷不住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被如此高强度的强行污蔑过。 利乌斯见状想要劝导兄妹要和睦一些，但自小在万神殿长大，与兄妹相见甚少的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罗格思先是瞥过面无表情的艾莉娜，而后又看着眼前几人争吵不断的几人，稍一沉吟便开口道：“能让我自己先静一静吗？” 随即他摆出厌烦模样，进一步加强了自己想要逐客的意思。 当前外人太多，尤其是这个伊莉娅丝公主有点麻烦，所以为了快速解决事端，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表现出一副欲要轰走所有人的做派，反正艾莉娜和露菲亚两人估计出去走一圈就会绕回来了。 “罗格思，晋升白银之后，我们来一场魔咒对决吧，就让伊莉娅丝好好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欺凌你。”理查德眼见罗格思要闭门的模样，咬牙出声说道。 他除了想以此解开伊莉娅丝的误解外，还有着试探罗格思的想法，反正届时情况只要稍显不利，极其痛快地认输就好了。 “他都没有奠基，如此明显的位格差距，还不算欺凌吗？”伊莉娅丝如同看傻子般望着理查德。 “第一，你敢肯定他现在也没有奠基吗？”理查德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静好心绪，他抬手竖起一根食指，朝着自己的傻妹妹冷声质问一句后，又紧接着竖起了中指： “第二，你见识过罗格思在魔咒对决中的实力吗？你如何能笃定，小位阶上的差距，可以对罗格思起压制作用呢？” 伊莉娅丝被问住了，她能看出理查德神情中的严肃，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搞错了？但随即她想到小时候一直被“骗子理查德”捉弄的经历，瞬间又恢复了理性。 理查德没有给自家小妹回嘴的机会，而是继续朝着罗格思重新询问了一遍。 “请容我思考一下，明日我会给您答复的。”罗格思没再搭理众人，而门内的艾莉娜也很是自觉地带着露菲亚走出了门外。 砰—— 伴随着房门重重关上，理查德率先离去，伊莉娅丝紧随其后，仍然在不依不饶地对他进行着告诫。 利乌斯看着两人的状态微微摇头，也跟着离开了现场。 艾莉娜与露菲亚的木屋，离罗格思的木屋本就不远，她们两人在缓步回舍的时候，爱丽丝默默地跟在艾莉娜身旁，不过一会儿，她就主动出声说道： “这才仅仅是他第一次教课，我觉得必须得想个办法了，不然……” 夜空中的明星闪烁，艾莉娜的目光正在其中漫无目标的游移着，在听闻爱丽丝的话语时，叹息从她的唇间溜出，混合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她侧眸瞥向爱丽丝，难得向对方流露出了一抹认同的神色，并缓缓阖目颔首，表示附议。 …… 罗格思在回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简单而迅速地再次冲了个澡，待他用魔力扫除身上的湿气，换好白半袖与黑长裤睡衣走出时，艾莉娜与露菲亚两人早已坐在了卧室的书桌前。 露菲亚的小脸上满是苦涩，她本以为今晚或许能放个小假，没想到反而要面对更多的题海。 艾莉娜见罗格思回来后，也没多说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径直去往了盥洗室中准备洗漱。 “她刚才一直都没什么表情，我们这几天应该要很难过了。” 露菲亚看到罗格思递来的询问眼神，她放下羽毛笔，眸光中蕴着深深的悲凉，瘪着嘴说道。 以她长期以来对艾莉娜的观察，敢肯定对方此刻绝对处在一种，随时都能点炸的状态之中。 “没关系的，艾莉娜要对我动手的时候，你可要好好护住我，这是为了你以后的好梦。”罗格思坐在床边，十指交握着伸展手臂，竭力舒缓着身体。 他脑中思索着第三皇子发来的邀斗究竟要不要答应。 上学期里，第三皇子已经输给过了他一个学期的学分，但可能因为知道迟早要上缴的原因，第三皇子并没有什么获得学分的积极性，导致罗格思拿到手的部分远没有预料之中的丰厚。 从皇子身上捋不到太多学分，而追随者给皇子上贡的那些学分，恐怕也很难抠的出来。 稍微琢磨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学生会中有不少成员都出自奥古斯德斯院，而奥古斯德斯院中又大多是皇权派，理查德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肯定能在其中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既然没人来邀请自己入社团，那说不定可以从理查德入手，让他在学生会中斡旋一下，帮自己建立一个社团出来，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怎么参加抽奖，完全可以把学生会下发的学分拨款直接贪……握在手中！ 不过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社团也是需要好好设计一下的，社团的性质和体量肯定都会影响学生会的判断，进而影响到活动资金的分配。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不断做着各种思量。 等艾莉娜换好睡裙坐在他身侧时，露菲亚便接着起身去往了盥洗室。 “关于维蕾德雅那孩子的事情，再和我详细说说。”艾莉娜侧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格思，眼神平淡而沉静，没有太多的起伏。 “是这样的……”罗格思将关于小剑圣的一系列情况，与维蕾德雅暴走的各种可能都以猜测的口吻同艾莉娜讲述了一遍，远比先前更加的细致与清楚。 “想扭转其他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难的，成见是一座难以挪移的大山。 “还有，一旦她把获得施舍当成习惯，乞求就会刻进她的秉性，最后影响到她的命运。”艾莉娜屈指将略带湿润的发丝捋至耳后，轻声做着提醒。 一来告知罗格思欺凌恐怕是很难避免的，二来也讲明了，一味的直接帮扶不一定能带来好的结果。 “确实如此，果然还是要让你来做我的讲师助理才好。”罗格思对艾莉娜的提议很是赞同。 回应的同时，他总觉得艾莉娜此时有点怪怪的，对方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正常与平静了，平静到他有点不安。 未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亡，它们只是被活埋，并将在未来以更加丑陋的方式涌现。 罗格思对弗洛伊德的见解深感认同，同样也深知艾莉娜是有多么的小心眼与记仇。 他稍微清了下嗓子，试探性地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譬如咬点什么？” 话落，他还故意歪了下脖子，示意有火尽管发。 艾莉娜闻言并没太多反应，眸中毫无波动，但当她见到罗格思微微歪向一侧，银发轻轻晃动，头部靠近肩膀，锁骨由领口处渐渐显露，使少年的颈线更加突出之时，心跳仿佛猛然停了一拍。 她缓缓倾斜着身子凑近少年的脖颈，恍如遭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轻启着双唇，露出若隐若现的贝齿，轻咬向少年的颈间。 待到嘴唇紧紧贴近皮肤时，她琥珀色的双瞳缓缓扩散，瞬间便意识到了方才的不由自主。 魅惑型魔咒？不对，罗格思根本没必要对自己使用魔咒，是他本身产生的诱惑…… “好疼，怎么突然这么用力？！”罗格思感受到颈部传来的剧烈刺痛，即刻抬手将艾莉娜的滑嫩脸颊远远推开，而后用治愈魔咒抚在咬痕处，做着恢复。 艾莉娜眯起双眸，感受着因眼前画面而不断加剧的心跳，更加断定了罗格思身上存在的危险性。 仅仅是一个姿势，就能让她如此动摇，那寻常小女孩还能抵挡的住吗？ 怪不得能在一天内招惹那么多女生，爱丽丝说的对，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这家伙长的越来越好看，气质也越来越容易让异性产生冲动，如果继续任由事情发展，就不是一天三个的问题了。 “你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是预见到什么了？”罗格思看着艾莉娜脸上浮现出的严峻神色，以及那深邃而凝重的眼神，下意识开口询问道。 “我想到了日后与你开拓未来会遭遇到的诸多困难，觉得有点心累。”艾莉娜的声音平稳而有力，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啊，那确实，如果是指重新设计一套神秘学语言，单单设计词汇就是很大的工程量，更不用说定义语法规则、创建书写系统、反复练习和测试那些了。 “不过我有蛮多套方案的，除了从零开始外，譬如我们还能尝试一种纯粹的白描型语言，以它作为中转，链接那些原本复杂无比的魔咒。 “我们只需要将大多数神秘学语言刻录进一个魔法道具内，然后再由我设计的语言作为启动与触发条件，这样肯定能极大降低魔法师的学习成本……” 罗格思为了让艾莉娜放轻松一些，便提前诉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要刻录大部分神秘学语言的魔法道具样式，他言说间不由地联想到了《哈利波特》中的魔杖。 艾莉娜听着罗格思的侃侃而谈，但她的目光却怎么都无法从罗格思的脖颈上离开，直到她觉得忍无可忍之时，瞬间便把罗格思扑倒在了床上。 盥洗室中的露菲亚听到卧室传来的床板晃动声，以及先前罗格思的余音，本已洗完换好睡衣的她，决定多待一会儿，她可不想去面对暴怒中的艾莉娜。 “罗格思只说艾莉娜对他出手时，需要我去护住他，但可没说每次都要去护……”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命运的诅咒，亦是馈赠（4k） 天色是一片暗淡的灰蓝，仿佛披着一层沉静的面纱，星星的微光在浓重的夜幕中忽隐忽现。 几朵稀疏而淡雅的云彩点缀其间，它们像漂浮的羽毛，轻轻地映衬着天际的色彩。 大地还沉浸在寂静之中，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犹如清风掠过的节拍，渲染着静谧而温暖的氛围。 罗格思拄着手杖，站在木屋门前，遥望着天际，他抬起空闲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脖颈与锁骨处，这片在前不久惨遭蹂躏的区域。 他侧眸看向一旁的艾莉娜，以莫名的语气出声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驱魔夜之前，我就问过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然后那时的你，第一次咬了我的脖子。” 结合之前的种种，还有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思索起了，接受无底坑魅力赐福的时间，已然要将近一年了。 他不知道这一年来魅力到底增长了多少，但从最初的，对艾莉娜和露菲亚都没什么影响，到现在，艾莉娜因为他方才的主动姿态，好似就表露出了一点在馋他身子的做派。 可转念一想，露菲亚与他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对方也并未表现出过类似于艾莉娜的异常，所以罗格思不禁在思索，艾莉娜究竟是不是受到了自身魅力的影响，又或者就算受到了影响，能受到多少呢…… 但不管如何，都得尽快找到能控制这个赐福的方法，不然再任由其增长下去，八成会带来诸多麻烦。 思索片刻，罗格思见艾莉娜恍若未闻，举目端详星空的模样，继续出声问道： “我说啊，你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对我的身体抱持着那种……” 然而话说到一半时，他又默默闭上了嘴，因为艾莉娜不仅眯着眸子斜睨了过来，同时还轻启唇瓣，露出了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夜幕上等待片刻，直到急促地哒哒声传来，仿佛是刚刚才套好学院制服的露菲亚匆匆走到了两人身后： “抱歉让伱们等这么久，我们可以走了。” 说话间，她见到罗格思投来的眼神后，略显心虚地偏移开了目光。 罗格思被迫承受艾莉娜的怒火时，她选择了在盥洗室内装聋作哑，而这个举动，恐怕不是没有后果的，毕竟她深知罗格思是有多么的小心眼与记仇。 不过露菲亚心中也有着一杆属于自己的天秤，罗格思的记恨和艾莉娜的怒火，两相衡量一番，她还是决定选择了前者。 但与此同时，她也极其不愿自己的小秘密暴露，便又朝着罗格思回以可怜兮兮的祈求目光。 “没关系，走吧，迟到的话就又得再等半年了。”罗格思朝着露菲亚挤出一个柔和的笑意，说完便持杖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要赶在黎明之前，到达圣赫尔忒的大礼堂，以在适当的时刻完成晋升白银的仪式。 校园北侧，三人来到由纯粹的大理石建造而成的礼堂门前，结伴跨过门廊，进入堂内后，其内已然聚集了一百三十多位身穿各色院袍的学员。 原剧情中，爱丽丝在开学前就已升入白银，而开学后，能参加晋升仪式的学员总共七十多人，成功晋级的只有不到五十人。 罗格思预想到了因为自己的干预，估计会增加获得晋升资格的人数，但没曾想居然翻了近乎一倍。 大礼堂里的灯光十分稀少，仅有的几盏挂在墙上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礼堂的一部分。 学员们尽皆围拢在靠近礼堂讲台的位置，他们或坐在长桌旁小憩，或站立着同身旁好友闲聊打趣。 当罗格思步入礼堂时，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但大都不太敢直接朝他看去。 同时，许多人结伴升起了隔音屏障，讨论着罗格思居然也会来参加晋升仪式。 众人的记忆之中，罗格思上学期末并没有完成奠基仪式，而整个世界上拥有着顶尖奠基仪式的势力，除却圣赫尔忒，便只有皇室和万神殿了。 但罗格思显然并没有成为祭祀，皇室也不可能会傻到资敌。 在场有一大半的学员也都没有奠基，他们都知晓自己能够完成奠基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能够获得奠基仪式名额的机会，更是一年只有一次。 为了去博一个不太高的几率，而将晋升时间推迟整整一年的学员也并非没有，只是人数少的可怜。 毕竟青铜与白银的差距犹如天堑，晋升就代表着优势，代表着能凭此斩获更多的学分与资源，代表着能提早触碰到更高级的魔咒。 可这也只是对他们自身而言，如果没有奠基便直接晋升这种事情，放在罗格思身上的话，那显然就得需要另外一副评价体系了。 毕竟在以前，他可是能与圣女齐名的魔王。 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罗格思是不是于假期中获得了某种奇遇，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了奠基。 滋啦—— 罗格思拖动着座椅坐下的声响，让原本因他的到来而安静许多的礼堂，变得愈发静谧。 他坐在长桌的前中段，离靠近讲台聚集的学员们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晨安，首席。”德利克面色复杂地来到罗格思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坐我旁边吧，等等安心进行仪式就好，不需要关心我。”罗格思朝着他微微摆手。 “好。”德利克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安静地坐在罗格思的右手边。 罗格思的左侧是艾莉娜，以及艾莉娜身旁的露菲亚。 几人不曾有更多闲聊，等待着仪式开始之前，爱丽丝坐到了罗格思的对面，尤妮斯则坐在爱丽丝的身旁，与德利克正对。 正当德利克因见到自己的青梅而感到欣喜时，帕西玛紧随其后落座在了尤妮斯身边的场景，让德利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使得他本就不善的长相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显得很是骇人。 罗格思看到这一幕后想稍微劝导一下德利克，但想到身旁的艾莉娜与眼前的爱丽丝，便又将这个冲动默默压回了心底。 作为游戏中有着不少出场戏份的尤妮斯和德利克，也都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名额，完成了奠基仪式。 至于那个帕西玛，游戏文本除却诅咒事件详细描写过他外，后续都是作为背景或者龙套出现的，罗格思也不知晓他当前的具体情况，但看其从容的模样，很可能也完成了奠基。 当他还在胡思乱想之间，墙壁上的油灯骤然熄灭，大礼堂仿佛瞬间陷入到了黑暗的深渊，挥之不去的漆黑像是已将所有的光线吞噬殆尽。 罗格思对此也并不感到慌张，他清楚这是晋升过程中的一部分。 越是古老的仪式就越是直接有效，而越是直接有效的，便越是简朴，这是一条泛用性极广的小知识。 无论是前世的世界，还有今生的世界，都存在着将献祭后的祭品吃掉的古老仪式。 也一如晋升青铜时，罗格思与众学员仅仅是在分食“伪哲人石”一般，此次晋升，亦同样遵循着远古圣餐的道路。 慢慢地，破晓的光芒透过那由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巨型高窗，缓缓地洒进礼堂，涂抹出的奇妙光线，破开了黑暗的笼罩，恍如带来了一丝曙光和希望。 一代代学员在此处入学，在此处毕业，亦在此处晋升。 罗格思蓦然想到这个礼堂，凝聚到的“见证”象征肯定也无比浓厚，不知道撬一小块边角料出来的话，能不能充当优质的献祭素材。 不待继续胡思乱想，那奇妙的光线恍若化为实质，在他面前快速凝聚出一个青铜质地的圆碗杯。 拿起这形制颇为熟悉的杯子，他低头看向了其中七彩般的云雾，在听到众人高喊的“干杯”声后，他也出声附和了一句，随即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躁动的气流滑过喉咙，一股脑向着腹部奔涌而去。 当罗格思以为，这与上次晋升一般，只需要静静感受知觉与力量上的提升时，游戏之灵的印象蓦然在他的脑海浮现。 他仿佛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权能”，那是从名为“游戏”的权柄之中分出来的本源力量。 在察觉到“权能”的一霎，他就自动获取了与其相关的诸多认知。 这缕“权能”毫无来自失序渊的杂乱感，反而极其具有秩序，显然是游戏之灵精心剥离出来的无害赐福。 也因此，这道“权能”拥有着极为纯粹的“神性”。 他下意识开启了【启迪特典】，用心感受着这缕还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充能完毕，真正供他使用的赐福。 游戏之灵在坠入无底坑的最后一刻，曾言说过，希望罗格思会喜欢祂为罗格思准备的游戏。 罗格思做出过很多种猜测，譬如赐福有可能是个以藏宝图引导的冒险游戏，或者是被游戏之灵掩藏在圣赫尔忒的某种冒险闯关游戏，亦或是个特典之类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游戏之灵口中的游戏，居然真的就是最本源的“游戏”象征，以及其衍生而出的“权能”。 【艾莉娜对您发动了幸运特典，您在接下来三秒钟的幸运度将获得大幅度提升。】 提示框弹出的刹那，罗格思仿佛借着“权能”中的“神性”，外加此时这个正处在晋升中的特别时刻，直接窥探到了一丝命运，感悟到了自己会因晋升而迎来的厄难。 一瞬间，他又明悟了许多东西。 【时溯特典】虽然能够帮他更改和欺骗命运，但却无法使得他彻底逃离命运，特典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帮助他降低了承担命运的代价而已。 在黑铁阶，【时溯特典】帮他逃开了凯文的拳杀，青铜阶时，【时溯特典】又帮他躲过了化影魔的篡夺。 这两次命运的来源，都起自圣女。 罗格思逃脱了原有的命定归宿，但命运对他的追逐却不会停止，命运从未离去。 晋升白银后，他必然会再次迎接因圣女而生的，直指他性命的厄难。 然而罗格思在醒悟到这一点时，他的内心没有丝毫负面情绪，有的仅仅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凯文的命运能助力他获得【立契特典】，那自身的命运被献祭之后，又能带来多少好处呢？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自己的真名，又掌握着一缕“神性”，完全可以自己向自己献祭！ 这厄难并非是命运的诅咒，而是命运给他的献礼啊！ 思维的疯狂加速之下，源源不断的想法极速从他的脑海中流过，最终，他决定尝试压制一下自己的晋升，试图能使这股用来提升他位阶的力量，推迟到他展开向自己的献祭之时再重新涌现。 随即他又利用【启迪特典】的特性，扩展着【残缺的礼赞】的威能。 还跟着用真名催动莫比乌斯环魔法技艺，帮助快速吸收着一部分晋升时的庞大能量，再徐徐渡给【残缺的礼赞】，以使其能将力量保存的更加完满。 “居然真的能行！” 罗格思察觉到计划可行后，内心愈发的兴奋，但强行控制这股庞大的能量，也使得他骤然遭受到了无法避免的激烈反噬，再加之【残缺的礼赞】本就来自苦痛，更进一步加剧了他的痛楚。 噗—— 一股鲜红的、真切的、不再来自储血果的血液，喷洒在了罗格思身前的桌上。 他完全忽视了身体中各个部位传来的苦痛，感受到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运转时，只觉无比的满足。 这一段时间看似过了很久，也只是因为【启迪特典】所带来的感觉，与正常流速而言，罗格思从饮下云雾直到此刻，还不足三秒。 爱丽丝眼见罗格思晋升的气息骤然衰减，口吐鲜血之时，顷刻便发动了治愈系的特典，竭尽全力地治愈着他的创伤。 与爱丽丝一般，艾莉娜的眸中也流露出了满满的担忧，但在那浓郁的担忧之后，还有一抹深深的困惑。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邪妄暴虐的罗格思（4k） 三秒钟，足够绝大多数学员晋升至白银位格了，三秒之后，也陆续有少数学员堪堪稳固好力量，勉强登升。 总共九十七名学员成功晋升，其余三十多人则突破失败。 但哪怕突破失败的人，也都并未如罗格思一般仿佛遭受到了何种重创一样。 距离罗格思近的学员，在注意到他的虚弱后，皆是露出了一致的惊诧。 在庆祝的欢呼与失望的叹息纷繁交织之间，关于罗格思状况的窃窃私语也在其下逐步蔓延开来。 “没有奠基就算了，连晋升都能失败，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位来自兰铎纳院，刚刚晋升成功的学员，脸上挂满了疑虑与迷茫，朝身旁莫洛斯特院的好友低声道。 罗格思没有奠基还算勉强合理，但晋升失败也同样发生在罗格思身上，就显得太过荒谬了。 累累恶名的长年积压之下，学员们闻听到此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其中绝对有着什么大问题。 “他不会是又缺学分了吧？上学期魔咒对决赛事之前，他就故意选修了三门无法提升对决实力的课程，然后诱惑我们前去找他麻烦，再进行学分收割。 “二年级之后需要花费学分的地方会变多，同样获取学分的机会也会变多，他说不定又想针对我们再来一轮……” 莫洛斯特院的学员蹙起了眉头，看向好友的目光中慢慢浮现出对未来的担忧。 身旁的学员们在听闻到他的猜测后，纷纷出声附和，大都觉得就是如此了。 许多人都认同罗格思晋升失败的背后必然存在某种图谋，而能让他连晋升都能放弃的图谋，也必然极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要的不是收割学分，而是供他折磨凌虐的玩物，他故意用晋升失败来示弱，其实是想引诱蠢货去冒犯他，然后被他玩成疯子来作为闲暇娱乐。” 坐在两人对面的奥古斯德斯院学员突然插话道。 他们院中的卡斯帕尔和艾迪斯在同罗格思对决后都疯了，而第三皇子在经历过与罗格思对决后，也产生过极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创伤，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修复。 所以奥古斯德斯院的人对罗格思的印象，比其他院来说，要更加偏向于关注其心性。 “为了折磨到我们，他可以不惜代价的先折磨自己吗？”兰铎纳院的学员吞咽了一下口水，脸上充斥着忌惮的神情，艰难地出声评价道：“这是何等的邪妄暴虐……” “要不等一下我们就结伴去找恶面犬，问能不能让我们多缴一点利息，说不定能以此稍微避一下即将到来的灾祸。”莫洛斯特院的学员思虑不减，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考量。 “附议。” “附议。” “……” 在诸多附和声消散后，他们努力忽略着名为罗格思的危机，开始各自庆贺着晋升，或者安抚失败的伙伴。 …… 圣赫尔忒治愈所，一个简洁的房间之中，罗格思独自一人，盘腿坐在一张铺着柔软垫子的木床上。 他早上晋升时所产生的反噬创伤，早已被爱丽丝治愈，本不需要再次来到这个疗愈伤员的所在。 但无论是身边人，还是之后来到他身边，忧心他状况的教授们，都提议让他进来好好疗养。 最后，他也就只好顺应了大部分人的心意。 微风吹进时，窗边的纱帘轻轻飘动，仿佛在为木屋送去生机和清新的气息。 透过窗缝，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与繁盛的花草，透着宁静和放松的感觉。 罗格思左眼戴着单片眼镜，盘坐的双腿之上放着一块小薄木板，木板上则摆着数张稿纸，他拿着羽毛笔正在其间不断地写写画画。 他现在处在一个很神奇的状态之中，他的位格确实已经勉强算挤进了白银的门槛，但其气息和实力，又远不到白银位阶的水准。 如果硬要说到底有没有晋升，可能就只有前世的某个说法，才能形象切实的表达准确了，那便是——如升。 他面前的纸上扑满了各种潦草且形式各异的字符，排版亦是无比混乱，这个世界唯有他能看得懂其中意义。 圣赫尔忒举行过二年级晋升白银仪式后不久，便会带领其中晋升成功的学员，与某些选修课成绩极其出众的学员去往校外，同其他魔法学派的优秀青年汇集一处，进行交流。 这也是主线中的一个剧情节点，交流会中，其中某个学派的青年成员真实身份是一位邪教徒，身负着对圣女进行刺杀的任务。 但同龄人基本不可能是圣女的对手，所以邪教徒会选择将目标先放在圣女最亲近之人的身上，以做要挟。 “原剧情中被绑票的人选会根据不同的路线选择而有所变化，但现在看起来，不是尤妮斯，就应该是我了。” 罗格思的笔触飞舞，心中觉得邪教徒来绑自己的可能性，应该比尤妮斯大得多。 毕竟自己此刻在外人看来，连白银都还并未晋升成功。 想刺杀圣女的邪教徒应该是信仰失序渊的，只是不知具体信仰其中哪一位神明。 但不管如何，自己都必须被对方绑架，最好还能被对方杀死一次。 他为自己书写完自己的命运，遂把记载未来的纸张拿起，掌心喷出一道火焰，将其烧成灰烬后，又用土元素使灰烬凝成了一颗小石子。 眼前的虚空泛起一阵涟漓，魔导书从中悬浮而出，罗格思将小石子扔了进魔导书中的储物空间后，又捏着下巴沉思起献祭方面的事情来。 献祭之时，他决定将晋升白银位格的力量彻底释放，以此作为“升格”的象征。 【时溯特典】的回溯就作为献祭的开端，命运则作为献祭中的核心，最后因智识而诞生的造物们，则可以作为献祭的基底。 时空、命运、创造，能利用这三大属性充当架构之时，或许还可以再来点更多的操作。 将魔导书重新融回虚空后，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又开始在纸上“乱涂乱画”了起来。 铛铛铛—— 叩门声响起后，罗格思伸手拨动挂在床头的小铃铛状魔法道具，示意门外的人可以入屋。 房门缓缓打开，门后唯有艾莉娜一人，她手臂间挽着一个果篮，关门来到罗格思身旁时，投去了无比好奇的眸光。 “你这又是在乱画什么？”艾莉娜将果篮放在床头桌上，转身坐在床边，两脚熟练的将鞋子褪下，问话间已然盘腿靠在了罗格思身旁，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仔细观察着铺满稿纸的涂鸦。 她自己上次看到类似的东西后，学校中主持竞赛的神明裁判就被罗格思搞掉了。 “你是把下午的选修逃掉了吗？”罗格思并未回话，反而回问了一句，同时他抽出一张全新的稿纸，垫在所有纸张的最上面。 “不算逃课，是经过导师允许的，我的成绩足以让我随时请假了。”艾莉娜将下巴用力地压在罗格思的肩上，显然很是不满对方张口就来的污蔑。 “别用力，有点麻的。”罗格思随口回了一句，而后他在纸上点了一个黑点，认真地阐述道： “我已经想好了新语言的表现方式，看到这个黑点了吗？它就表示存在。” 随即他又用笔在黑点的旁边再次点过，然而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姑且先称之为白点的东西，则代表着缺失，而两相结合，即存在的缺失，亦是认识本质的开始。 “举个例子，譬如我正准备用笔写作时，突然发现找不到笔了。 “当笔不在场时，我便无法完成写作这个实践行为，在这个时间点，我也会被迫开始去思考‘笔’与认识它的本质。 “所以这种语言虽然只有存在与缺失两种表达方式，却有着认知本质与描述本质的象征。 “我想让你将这种符号与诸多神秘学语言符号一一对应起来，之后还可以设计让日常所说的帝国语也与其产生链接……” 罗格思余光见到艾莉娜蹙眉努力思索的样子，便又继续举了诸多例子来阐述自己的想法。 他最初在考虑设计新神秘学语言时有过极多的设想，但当他在检索往昔关于语言符号的记忆后，见到莱布尼茨所写的名为《论只使用符号0和1的二进制算术，兼论其用途及它赋予伏羲所使用的古老图形的意义》的文章标题时，虽然前世的他并未了解文章内容，但也使得他决定了要采用当前这个构想。 莱布尼茨作为与牛顿对杠的大神，除微积分外，也做出过诸多堪称伟大的理论发明，二进制便是其中之一。 罗格思觉得如果直接用数字表达的话，又可能会被数字的象征所限，便用了更加简单朴素的表示方法。 “所以伱所创造的语言，主要是去承担编辑与翻译的工作？充当日常语言与神秘学语言之间的桥梁？”艾莉娜抬手揉着自己的额角，竭力理解着罗格思想要表达的东西。 “没错！我就知道你能明白的。我虽然创造了它本身，但后续的编译才是最重要的工作，我需要你用预知帮忙试验整理看我的想法是否可行，如若可行，那后续一一校对实践也得要更多的预知来帮助……” 罗格思手执着笔杆点着稿纸，口中不停叙述着对这门语言的设想。 “你知道这需要耗费多大的时间与精力吗？”艾莉娜突然忍不住打断了罗格思的讲述，出声问道。 “这个工作量是有点大，但时间很紧迫，在学校安排我们去参加交流会之前，只配套出兰铎纳语也好。 “因为试图让它当做日用语与神秘学语言的桥梁，虽然能使其沾染神秘，但并不一定能叫它真正成为一门神秘学语言，更不用说发挥实际作用了。 “而交流会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在那里有一个契机，一个关于我和我的造物的契机，也有着能让造物们真正蕴含神秘的机会。 “无论是过往的罗格思棋也好，还是之后的齿轮也罢，我还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有意思的造物。 “我与我的造物都将在那场蜕变中升华，所以我需要你的全力帮助。”罗格思注视着纸张，语气郑重地朝着身旁少女做着解释与请求。 “所以你晋升失败的根源，也是来源于这个契机吗？”艾莉娜语气复杂地出声问道。 她最初以为罗格思有着比【预知特典】更加高阶的上位奇迹，但日常相处之中，她又时常感觉罗格思好像并没有什么能预见未来的能力。 可就如当下，对方又一次表露出了能规划将来的模样。 这股矛盾与违和，极其和谐的在罗格思身上展现了出来，让她一时间觉得对方的存在，或许就足以代表神秘了。 “对的。”罗格思微微颔首，这没什么好瞒的。 “好吧，不过你总得要补偿与犒劳一下我。”艾莉娜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因不停发动【预知特典】而疲惫不堪的自己，她不禁吐露叹息，如同轻风拂过，带着深深的疲倦和无奈。 “你想要什么补偿？因为大量参与设计的缘故，你应该也会掌握这一语言的部分控制权，等以后你就能明白了。”罗格思抬手轻扶了一下单片眼镜，稍一沉吟后又接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这种话语太过空泛和无法理解，那也能要一些实际，譬如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体存在着某种图谋，要是你想……” 没等他将话说完，他的嘴就被柔软而温暖的手掌贴紧，使他无法自由地表达声音和言语。 但除此之外，他的鼻子也被堵住，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畅起来。 直至罗格思感受到略微的窒息感时，艾莉娜才将手缓缓放下，她的下巴离开了罗格思的肩膀，以一种莫名的目光紧紧盯着罗格思，徐徐提出要求：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会按摩的，正好帮你做这件事情也蛮累的，闲暇的时候，就来帮我按摩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罗格思俱乐部（4k4） 晋升仪式后的第二天，罗格思返回了自己的木屋。 这天的清晨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它并未像先前一样，带来让人感觉如蒸笼般的闷热，反而是将夏日的酷暑冲淡了少许。 直至中午过后，雨势才渐渐停歇。 天空还残留着阴霾的痕迹，隐隐可见着几丝灰蒙蒙的云朵，不过尽管如此，阳光还是从残缺的云层中洒向大地，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树叶上残留下来的水珠，闪动着光芒。 一道绚丽的彩虹横空而起，以它妖娆而绚烂的姿态将天与地连接了起来，七色相互交织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像一个优雅的弓弦，优美地勾勒着整个天空。 罗格思走出自己的小木屋，抬头打量着颜色愈加鲜明的虹光。 艾莉娜与露菲亚都在上课，而他则正准备前往螺旋塔第七层，去寻找圣赫尔忒学生会中管理社团活动的办公室，以尝试注册自己的社团。 昨日他曾写信给第三皇子，让前来探望他的德利克帮忙转递了过去。 信中内容是，以他答应魔咒对决的邀约当做条件，可否请皇子帮他在学生会里斡旋一下，助力他能成功建立社团。 出乎意料的，第三皇子很快便回信承接了他的要求，而且也用他并未晋升成功作为理由，告知他无需再进行对决了。 罗格思对第三皇子的突然慷慨感到莫名其妙，当时得知消息的艾莉娜在旁评价了一句，言说这只是因为第三皇子愈发的忌惮他了。 他没有很好理解艾莉娜的评价，不过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也没心情去深究这些琐碎。 拄着手杖，迈步向前，他朝着螺旋塔的方位开始前进。 未走出二年级宿舍区时，途中有不少刚结束选修课，或者正准备去往螺旋塔的希尔米院学员。 他们在见到罗格思的一瞬便齐齐停下了脚步，尽皆抚胸倾身致礼。 罗格思对此不禁开始了思索，他发现学员们在见到他时，表现的比以往更加畏惧，尤其是晋升到白银的学员，在他的目光扫去之时，有些甚至在微微发抖。 按照道理来说，他此刻所展露的位阶还不至白银，而白银对青铜有着难以跨越的压制，正常情况下，成功晋升白银的同学们的胆子应该变得更大了才对，怎么反而愈发怯懦，且比青铜阶的都要畏缩了。 “这群家伙，不会又开始乱传什么谣言了吧……” 罗格思心中越是推测，便越发觉得也唯有这个可能，才会造就当前的情况。 思绪飘舞之间，他已然迈入了螺旋塔，开始向上攀登起来。 到达七层后，他沿着弧形廊道前进，直至看到一个门扉上挂着名为“兄弟会与姐妹会”的木牌时才停下脚步。 圣赫尔忒中最初的学生社团，都是以兄弟会或者姐妹会的形式建立的，虽说随着漫长的时光过去，当今的社团结构早已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学生会依旧保留着这个“木牌”当做对传统的延续。 “我是来自二年级希尔米学院的罗格思·布瑞德，请问有学长在里面办公吗？我为注册社团的相关事项而来。” 罗格思屈指叩响门扉，同时用着音量适中的嗓音喊道。 吱呀—— 话音刚落，门扉便缓缓打开，让人得以看清门后的面貌。 其内的空间略显狭小与拥挤，室内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书桌，上面堆满了散乱的文件和纸张。 书桌旁边的墙上挂满了鸽子的羽毛，再旁边还有一块木板，板子上用炭笔记录着重要的会议和活动。 室内还陈设着几把简朴的木制椅子，上面铺着颜色已渐渐褪去的织物充当坐垫，在这空间的角落中，还堆满了各类不知有何用处的书籍和卷轴。 敞开的石窗让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进，扰动着房间内浓郁的墨香味和书本的气息。 “咳咳，坐，请坐，这里没有什么茶水，也没什么点心，只有我这个勉强还能帮你办事的家伙在了。 “噢，对了，我叫阿卡文，四年级，你看到服装应该就能知道我来自哪个学院。” 坐在书桌后的阿卡文穿着奥古斯德斯院的制服，他身体消瘦，面容苍白，眼神透露出无力，其下还有眼袋深陷。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干燥而无光泽的棕色短发，语气虚弱地邀请着罗格思入座。 “我来此也不是为了吃与喝，学长能花费时间帮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罗格思隔着书桌，坐在了阿卡文的对面，他将手杖搁置在椅旁，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扉也缓缓关了回去。 他轻扶左眼佩戴的单片眼镜，发现剧情文本中并无多少阿卡文的信息，而后也猜测着对方这幅看起来有些病弱的模样，应当也是某种魔法的代价，就如同自己的行走不便一样。 因为如果只是正常虚弱的话，圣赫尔忒应该早就帮其治好了。 “第三皇子殿下和我说过你的情况，我不会要求伱提交太过繁琐的资料，但必要的了解和审核是无法忽略的。”阿卡文从桌上杂乱的文件堆里摸索出一张白纸，他拿着羽毛笔，以公式化的语气接着问道： “那么，罗……咳，学弟，说一说吧，你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社团？” “能创立以归家作为主旨的社团吗？”罗格思试探性地问道，但见阿卡文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便立马知晓这大概是不行的，进而接着认真言说道： “拥有之人报以慈悲之心，将其给予缺乏之人；为向困难之人伸出援手而进行活动，这就是我想创立的社团。” 阿卡文闻言后眼神游离不定，仿佛内心有许多话要说却又无从开口，犹豫和焦虑交织在他的眉宇之间。 从诸多真假难辨的传闻之中，在罗格思到来之前他便猜到了，这个小学弟大概率是一个很奇怪且难以应付的家伙，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呈现的。 他沉吟片刻，接着补充了一遍方才的话语：“可以再详细的讲一讲你想建立的社团，具体会进行什么样的活动吗？” “啊……具体活动啊。”罗格思摸索着下巴，思考少顷后答道： “我的社团可以帮助同学们进行学分保管，然后根据保管金额的大小，再向他们收取相应且合适的管理费用。 “同时我还可以向需要帮助的个人提供援助，譬如可以借给他们学分，只收取很低的利息。 “如果有些同学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学分上的困难，而是社交上的困顿与纷争，那我的社团也可以帮忙解决纷争，或者解决挑起纷争的家伙……” 他很是坦诚地阐述着自己的打算，毕竟对方能主动提到第三皇子，就说明这件事情在通过上没什么问题，如若他把活动说的含糊不清，反而有可能会造成些许麻烦。 昨天德利克有向他抱怨过，说不少学员愿意主动增加利息的偿还，来延长借贷的时间，但利息到底增长多少，每个人给出的利率却都不尽相同。 甚至还有以前早已偿还完毕的学员，也有了重新借贷的想法。 因为人数的增加与情况的混乱，德利克一个人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了，所以罗格思才有了用社团来帮忙维持运营的想法。 再加上以前莫洛斯特院发生过学分抢夺的事件，或许也可以纳入到活动范围之中。 最重要的是，以借给学员们学分作为活动根本的话，就肯定得需要一大笔初始学分作为启动资金了，正好也可以用此为要求，让学生会多批点学分下来。 阿卡文看着眼前用一本正经的语调，滔滔不绝地说着不得了的东西的小学弟，他总觉得对方不像是想要建立学员社团，更像是要组建圣赫尔忒黑暗面的帮派组织一样。 哪怕圣赫尔忒就目前而言，好像还没有什么所谓的黑暗面。 “我大概明白学弟的想法了，第三皇子殿下的言语是贵重的，但圣赫尔忒的规则同样也不会轻。 “因为皇子殿下，我会通过你的申请，但也因为校规，我会如实记录你方才的陈述，并且当你的社团真正建立后，也会有相关人员进行审查。 “如若你的社团并没办法进行如你所言的活动，或者成员规模无法达标，亦或受到大量学员投诉，且投诉合理的话，都有可能使你的社团即刻遭到取缔，并且还需要归还大部分学生会下发的学分，能理解吗？” 阿卡文很是严肃地朝着罗格思嘱咐道，他不觉得这个社团真的能够建立成功并长久存在，反正只要先满足完第三皇子的吩咐，再找个正当的理由取缔就好了。 哪怕罗格思真的拥有对同年级生的绝对压制力，进而完成那些强盗般的活动，也绝对会遭到许多学员的不满，届时收拢一些证人出来指证应该也不会太难。 “我会将此铭记于心。”罗格思一边面露真诚地颔首道，一边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松不少。 最后他将社团名敲定为了“罗格思俱乐部”，他总感觉除了帮助同学外，这个社团在以后或许还能做更多的事情，但他当下又懒得去想太正式的名称，便随口先说了这个将来或许会再改的称呼。 告别阿卡文，他径直返回了小木屋，开始为向自己献祭的仪式，而做更多的准备工作。 他目前所带到这个世界的东西大多偏向于自然哲学，尽皆是些理论与发明，在艺术这方面就有点缺乏。 总的算起来好像也唯有国际象棋与服装设计能算在其中。 罗格思坐在客厅的书桌前，铺开稿纸，拿起羽毛笔，回溯着过往的记忆，开始书写起了诸如五线谱、达芬奇的黄金人体比例、创造三维空间效果的线性透视画法…… 可惜他前世对于钢琴的制造方法一知半解，不然就能去找库力教授帮忙搞一台钢琴出来了。 或许以后可以再慢慢琢磨，但当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 太阳缓缓下落，天空渐渐变得柔和，透出一片橙红的光辉。 艾莉娜与露菲亚在傍晚时分归来，还带回了水果派与糕点作为晚餐。 三人稍微填饱过肚子，便开始了各自的任务。 罗格思依旧在忙着规划自己的重要祭仪，艾莉娜看向罗格思桌前散落的那各种承载着她有些能稍微看懂、有些朦朦胧胧、有些则完全不明所以的纸张，她的眉毛为此微微挑起，脸上洋溢着好奇，展露着探索的冲动。 但想罗格思再三强调那个“契机”的重要性，她又竭力按耐住了自己的本能，拿着《兰铎纳大辞典》，开始了翻阅。 而露菲亚则继续一脸麻木地做着自己的试卷。 当夜幕降临时，罗格思余光瞥见艾莉娜逐渐疲惫的神色与她身前堆叠满满的草稿，主动起身来到少女身后，承担起了揉肩敲背的任务。 他知道自己所发明的表达方法根本称不上语言，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那更类似于构成汉字的笔画，或者构成单词的字母。 而艾莉娜的工作，就是拿着这些“笔画”或“字母”，去组成含有对应意义的语言。 兰铎纳语中的很多象征都有着干脆明了的对立关系，比如天与地、光与暗、水与火，也因此它很适合作为学徒入门的神秘学语言之一。 艾莉娜要做的，就是用罗格思所创造的符号，去用类似摩斯密码的书写方式，去一一对应兰铎纳语中的语言符号。 这听起来很是简单，“天地”一类的表达也很好赋予，只需先规定好一个，再为了符合其对立的象征，用完全相反的描写方法书写另一个便好了。 但自然符号结束后，还有诸多的人文符号，而这些人文符号有许多都是从自然符号中衍生而出的。 作为只会运用兰铎纳语的初学者，而非深入的研究者，不管是罗格思还是艾莉娜，都完全没有能力去直接确定人文符号象征的缘起与具体归类。 不过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因为罗格思所创造的符号只有“存在”与“缺失”，所以理论上，拥有【预知特典】，能以此来判断对错的艾莉娜，可以用粗暴的手法去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试错，直至找到对的表达方式。 如果去找对兰铎纳语有深入研究的教授们，这一工作肯定会轻松不少，甚至不需要多久便能完成。 但罗格思并不想把创造这门语言的功绩分出去，毕竟这其中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随着夜空中群星的光辉愈发明亮，露菲亚再也忍受不住困意的侵袭，趴在书桌上小憩了起来。 “之后用力再轻一点。”艾莉娜微微蹙眉，抬手抓住罗格思揉捏着她肩窝的手掌，她看着眼前再次被涂满的稿纸，接着问道：“在去往交流会之前，你是不是还得去教授几次一年级的课程？” “没错。”罗格思微微颔首，手上也减轻了些许力道，奇怪着对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之后必须得请假留在宿舍，然后将全部精力放在设计你的新语言上，不然交流会之前，很可能无法完成，所以在此期间，我没办法去做你的讲师助理了。”艾莉娜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沉声回道。 “没有关系。”罗格思毫不介意地回道。 “不，有关系！”艾莉娜紧握住罗格思的手掌，回头看向他那莫名其妙的表情。 心中不禁思索起了，如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去找爱丽丝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飘散如烟的时光（4k） 黑夜悄然退却，天空的颜色渐渐由深蓝转变为浅蓝，暗淡的星光与校园中的雾气相映成趣。 雾将整个圣赫尔忒都笼罩其中，墙体和建筑物的轮廓模糊，宛如被柔和的面纱包裹着。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薄薄的湿润感，雨后的芬芳洋溢在树木与草地之间。 “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罗格思拄杖前行时，朝着身旁的爱丽丝问询出声。 方才在小木屋门前，艾莉娜与爱丽丝两人专门将他赶到一旁，也不知是在商量什么。 “是秘密。”爱丽丝双手将《魔法基础全解》抱在怀中，调皮的笑意在她的眼中轻柔晕开，如同水波荡漾。 她走在罗格思身边的脚步异常轻盈与欢快，发梢与制服裙摆都随着她的脚步翩跹舞动着。 “啊……行吧。”罗格思微微叹出口气，也没有继续深究。 当艾莉娜提议由爱丽丝来当他的讲师助理时，他是无比意外的，且他本人也觉得这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第一爱丽丝在神秘学上的水准明显没有艾莉娜深厚，没办法承担起帮助教学的任务；第二是爱丽丝身份太过耀眼，很容易会让学员们因此分心；第三他要求艾莉娜来做自己的讲师助理除了教学的原因外，还有想让对方帮自己看顾小灾厄的想法。 但一想到艾莉娜开始帮自己推演神秘学语言后的辛苦，他也就没有出口拒绝，顺势答应了下来。 看着爱丽丝那欢快的脚步，罗格思一时有些恍惚，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过对方这种轻松的少女姿态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大多情况下都是一副正同艾莉娜争锋相对的模样，很少有当前这种放松的样子。 思至此处，罗格思再想起举荐爱丽丝的人是艾莉娜时，便愈发觉得诧异了。 “那个叫维蕾德雅的孩子，需要我去接触并照顾一下吗？”爱丽丝看向罗格思，认真地询问道。 “不用，起码现在不需要，等以后再看有无合适的机会。”罗格思微微摇头拒绝道。 就如艾莉娜说的，一味的施舍很可能让人养成乞求的习惯，而且爱丽丝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让其他学员知道爱丽丝有意照顾维蕾德雅，对维蕾德雅来说并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儿，说不定反而会使她招致更多的麻烦。 “唔，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爱丽丝稍稍倾着脑袋，亚麻色的发丝从肩上滑落，语气真诚的接着问道。 “嗯……容我想想，好像也并没什么特别需要你帮忙的，届时有需求时我再劳烦你吧。”罗格思稍一沉吟，继续微微摇头回应。 爱丽丝闻言眉梢浅浅下弯，神色之中含上了一丝无奈，她轻轻抿唇言了一声：“好的。” “好好享受一下当前的轻松吧，往后伱恐怕只会越来越繁忙。”罗格思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失落，轻笑着说了一句。 从二年级开始，剧情事件的难度和密集度都会逐步上升，当前这种轻松肆意的时光也注定会离作为圣女的爱丽丝越来越远。 “嗯，”爱丽丝听着这调侃却又略带关怀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又再次展露出一抹笑意。 待两人齐齐迈入螺旋塔，走到一年级理论课教室门旁时，其内的谈笑声和喧闹声此起彼伏，桌面的拍打声和书本的翻动声也不时传来。 其内既有欢声笑语，也有杂乱无章的纷扰，各种声音的弥漫交织，形成一片颇为复杂的噪音画卷。 “比我上一次来代课时还要吵上不少，应当是相互结识了的缘故，不过还真是闹腾啊，相比起来，我们的班级就要稍微得体一些了，虽然说有些时刻还是吵的厉害。”罗格思听着杂乱的声响，不禁出声感慨了一句。 “在最初是因为大家都在顾忌我，而之后，就是因为你这个大魔王坐在角落里时时凝视大家的缘故了，不然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两样的。”爱丽丝很是严谨地回道。 罗格思听闻这番解释颇觉好笑，他没再继续与爱丽丝闲谈，而是迈步走进了教室，爱丽丝亦紧随其后。 当两人出现在讲台之上时，靠近前排的数位同学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爱丽丝，随后有人高声惊呼完一句圣女大人后，瞬间掀起了一阵热烈的沸腾。 尖叫声与呐喊声回荡在空气中，学员们吵吵闹闹，眼神中充斥着崇拜，激动的情绪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罗格思见到这似曾相识的景象后，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教室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圣女在往后几次授课中会担任我的助教，你们见到她的机会还有很多，现在请收敛心思上课。” 他平和的语调传遍整个教室之中，等见到所有人都正襟坐好时，才将静音魔咒解开。 “罗格思导师！您为什么不让圣女大人讲话啊？话说您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追求圣女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昨天还听说您在驱魔夜时，为了舍身救圣女差点死掉了呢！还有您凌虐二年级学长们的事情！这些都是事实的吗？！” 小剑圣鲁卡高举右手，一脸兴奋地连续发问道。 生长在偏远乡下的他经常听闻圣女的传说，但对罗格思的名声却只在偶然间才会稍稍有所耳闻。 不过来到圣赫尔忒后，罗格思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反而比圣女大人要多得多。 随后不只是小剑圣，诸多学员也相继开始了自己的发问，诸如罗格思和爱丽丝当前到底是什么关系，罗格思究竟是如何追求爱丽丝、罗格思舍身救爱丽丝的细节…… “看来你在他们眼中的形象，远比我们同年级学员中的要好很多呀。”爱丽丝侧眸看向罗格思，笑着说道。 “上次教课时，敢来找我搭话的人可不多，这次或许是因为你在场的缘故，才会让他们变得这么兴奋。” 罗格思轻声回道，他发现不管是上次一直在用眼神针对自己的小祭祀米雅菈，亦或是伊莉娅丝小公主，此刻目光都放在了爱丽丝身上。 整个教室之中，此刻好像也唯有坐在角落里的维蕾德雅，会于那乱糟糟红发的遮掩下，偷偷观察他了。 “再不顾纪律喧闹者，将被扣除学分。” 他扫过众人后，这声告诫落下时，教室内才快速安静下来。 随即他在讲台上开始了日常的授课，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或强调，他语调平稳，字句简洁清晰。 没有夸张的装饰或华丽的陈设，他以简朴与简明扼要的语言，结合着各种故事与案例做着授课。 与上节课一样，启迪特典正在缓慢进化的消息再次传来，也使得他更加用心了许多。 爱丽丝坐在讲桌之后，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神定定地注视着罗格思讲课时的专注表情。 每一个动作都在她心中引发着涟漪，思绪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一般扩散开来，过往的回忆与对当下的思考一同涌来。 随着太阳的升高，雾气慢慢消散，露出晴朗的天空。 中午休息时分，罗格思绕过爱丽丝，坐到了讲桌后靠窗的位置。 他透过窗棂看着天边高悬在天际的太阳，那无边的蓝天上没有一丝云翳，时间仿佛进入了一种歇息的状态，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 诸多学员试图同爱丽丝搭话的声音，犹如奏响了一场杂乱无章的交响乐，在罗格思耳边来回荡漾。 爱丽丝似乎很喜欢学妹学弟们交谈，尤其是在回答她与罗格思相关的问题时，脸上的笑意更是如同清泉涓涓流淌，丝毫不见烦躁与疲惫。 每当爱丽丝说出罗格思与传言中截然不同的品性与作为时，都会引起一阵惊叹，而后学员们或是发出对罗格思的称赞，又或是表达对传谣者的厌恶。 早已晋升至白银的圣女大人并不需要在乎一顿午饭，但罗格思还是分给了爱丽丝一个苹果，同时自己也在慢慢啃咬着。 他眸光扫向依旧蜷缩在角落的维蕾德雅，对方如若不来主动找寻的话，他也没有打算再继续贸然上前接触。 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交流会需要花费精力准备，而且他也难以把握过多的接触究竟会带给对方什么。 下午的课程也没出什么波折，直至太阳西沉，天空的颜色逐渐由明亮向暗淡过渡，微风吹拂过校园，带来一丝清凉。 罗格思与爱丽丝结伴走回希尔米院的宿舍区后相互挥手告别。 待罗格思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艾莉娜兀自坐在客厅的书桌上，不断做着语言推演的任务。 “过来。” 她见到罗格思回屋后，轻勾了勾手指，待对方来到身前，少女琼鼻微微耸动，随即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罗格思目光看向铺满大半书桌的草稿，习惯地对艾莉娜道了声辛苦，便也坐在桌前进行起了自己对祭仪的各种规划。 不久后，露菲亚迈着轻松的脚步回到木屋，她今天一整天都很是愉快，因为没有艾莉娜在旁监督着她认真学习，课间时光也没有无休无止的试卷要做。 她知晓艾莉娜忙起来后根本没空检查她的学习进度，便充分的享受起了时隔许久的自由。 不过见到艾莉娜望来的眼神后，她还是立马摆出了讨好的神色，快步来到书桌前，坐在艾莉娜的身侧，摆开书本，做出一副预习的模样。 时光默默流逝，日子如烟雾般飘散。 接下来的几日中，“罗格思俱乐部”建立申请通过的通知发了下来，但学生会并没有提供社团活动用的场地。 罗格思琢磨了一下，便找到了伊德鲁尔教授，在宿舍区空余的位置中搭起了一幢三层木屋，位置正好位于圣女院与魔王院交汇线的边缘，离德利克的宿舍很近。 其中第一层用来展开公众业务，即存取款项目，第二层则是私人借贷与纷争解决，至于第三层要用来干什么，他还没想好。 德利克理所当然的最先加入了“罗格思俱乐部”，之后是艾莉娜、露菲亚与爱丽丝，尤妮斯听闻爱丽丝入部的消息后，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因为交流会近在眼前的缘故，罗格思目前还不打算扩招社员，不过当众多同年级生听闻到“罗格思俱乐部”的主营业务，不少学员都跑来进行了学分寄存，并同时不断赞叹着罗格思的贤明。 …… 清晨，罗格思小木屋的二楼寝室中。 “艾莉娜已经不会再忙了，前些日子缺失没做的试卷，你要一天之内都补回来~” 罗格思换好衣服后，他弯腰低首凑于躺在床上的露菲亚耳畔，轻声耳语。 “父亲！救我！！！”露菲亚猛地睁开双眼，瞬间坐起了身子，她怔怔注视着前方的虚空，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表达着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罗格思见对方虽然现在看着有些呆愣，但确实清醒过来之后，便转身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艾莉娜对神秘学语言的推演虽然算勉强成功了，只是还有些扫尾的工作需要完成。 不过罗格思对此也并不着急，在交流会期间也有几日闲暇可供艾莉娜赶工，而且当前的完成度，其实也够祭仪的开展了。 他召唤出魔导书，将各种行李尽数塞了进去，随后收拾好行装的艾莉娜也将各种包裹扔进了魔导书中。 最后等露菲亚也收拾完毕，他们三人齐齐走出宿舍，来到了伫立在圣赫尔忒最北侧的、一座乳白色的传送巨塔中。 “时空、创造与命运；神秘、哲学与艺术；身体、精神与灵魂；现世的三重，认知与表达的三重，自身的三重，结合成三重之中的三重，应该够了吧……” 罗格思脚下的传送法阵浮现出数道魔力线条来回交织，勾勒出环环嵌套的几何图形，符文涌动着泛起的魔力辉光时，他依旧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祭仪。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罗格思最喜欢交朋友了（4k） 帝国西境与北境交界之处，坐落着一座称之为魔法师之都的自由都市——欧林达鲁。 如果说圣赫尔忒是魔法师们的理想乡，那么欧林达鲁就是魔法师们在现实中最合适的住地。 数以千计、呈现出各种各样形态的塔楼，高低错落地散布在名为欧林达鲁的城市之中，每座塔楼都有独特的设计和装饰，反映着建造者的个性。 街道和广场穿过塔楼之间，曲折蜿蜒，与塔楼的构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除了魔法师们居住的塔楼外，城内更多是由高矮不一的普通居民房所构成的。 掌管城市的组织名为欧林达鲁议会，议会分为三级，第一级是三贤学派及附属于三贤学派的诸多小型学派，第二级是欧林达鲁骑士团，第三级为市民。 三贤学派不喜欢参与政务，欧林达鲁骑士团日常也只是维持治安，所以真正为这座城市的运转与发展掌舵的，是市民们投票选举的市长。 欧林达鲁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灰色的巨石砌成的巨塔。 这座塔的形制看着与圣赫尔忒中的贤者塔极为相似，但规模却比贤者塔要大的多，其名字也很“凑巧”的被命名为——贤者巨塔。 塔内共有三十三层，从圣赫尔忒到来的教授、导师与学员们，齐齐被安排在了第三十层的位置居住。 罗格思靠着圣赫尔忒讲师的身份，分配到了一间不错的单人套间。 “还满意吗？” 他以舒缓而自然的节奏，有序地进行着规律的施力活动，同时还以体贴的语调询问着艾莉娜的感受。 “嗯……再用点力。”艾莉娜用慵懒的口吻回应道，她感受着罗格思施予的力道，逐渐融入到了舒适的体验之中。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的房间里，照耀着大床边的白色轻纱帷幔。 露菲亚瘪着嘴，回头望着艾莉娜趴在床上享受着罗格思的肩膀按摩，而她却要坐在书桌前不停的做试卷。 床上的床单和被褥还都是她铺好的，她本想趁着空闲大睡一觉，却被艾莉娜给霸占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格思变得不行了呢？” 露菲亚轻声叹息过后，不禁低语呢喃，如若是以前罗格思与艾莉娜两人打作一团的样子，她还能劝个架之类的，可现在…… “过会儿我要出塔，去买一些东西。”罗格思收回手，他略微转动着腕部，朝着床上的艾莉娜说道。 艾莉娜原本略显惺忪的眼神陡然变得警惕，她沉默少许，出声问道：“你曾经来过这里吗？” “没有。”罗格思即答。 他打算凭借从文本中得来的先知先觉，去触发下带有奇遇性质的任务，尝试着看看能否成功。 露菲亚耳朵微动，她听闻到罗格思的话语后兴奋地出言附和：“我也要去！”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不过在出门之前，需要再做点准备。”艾莉娜眯起双眸，徐徐言道。 …… 欧林达鲁的太阳显得远比圣赫尔忒的要炽烈许多，它把蓝天染成无尽的湛蓝，烘烤着整个大地。 三人踏出房门便在塔内侍从服务人员的指引下，坐上短距离小型传送法阵，直接来到了贤者巨塔的一层。 离塔之后，他们沿着能够躲避太阳、有阴影铺就的街边，开始了步行。 罗格思此刻上身穿着白半袖衬衫，下身着黑色及膝短裤，与在家中的日常打扮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手中撑着的漆黑手杖也换成了橡木材质的，这是由伊德鲁尔教授在今晨专门赠予他的。 再三确认过，制作这根手杖的材料是从千年古树身上得来的后，他才放心的收下。 除此以外，他的头发被染成了棕色，且脸上被艾莉娜用画笔点了许多雀斑，头上还被扣了的一顶带檐的六角帽。 “这里不是布瑞德领，市民最多只是在报纸上见过我的素描，能将我认出来的恐怕不会有多少，而且就算认出我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 他听着艾莉娜的吩咐，稍稍抬手压低帽檐，很是不解地说道。 欧林达鲁的产业主要是围绕着魔法师的需求展开的，日常产业大多也是以服务为主，成片的工作坊很少，罗格思觉得自己在此地的名声应该还不到人人喊打的程度。 街道上的行人所身穿的服装，大部分也都是他设计的新兴款式，他自觉自己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受到欢迎和尊敬。 “预防胜于后悔，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艾莉娜一本正经地回道。 她此时身穿着白色长裙，头戴着一顶宽檐遮阳帽，手上托着一本摊开的画本，另一手拿着炭笔在不断地写写画画，做的完善神秘学语言的最后工作。 在她身旁的露菲亚则顶着画家帽，身着亚麻半袖衬衣与一条棕色的七分裤。 这个可怜公主手上捧着一本大部头书籍，她虽然逃过了做试卷的命运，但却没逃过因需偿还前几天的怠惰而产生的补习。 三人来欧林达鲁之前就未曾穿学院制服，这是教授们提早的吩咐过的，理由是让学员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外历练一下。 然而罗格思从伊德鲁尔教授那边听说了，这条规定纯粹是不想让圣赫尔忒的学员在欧林达鲁自由活动时招惹到麻烦。 欧林达鲁是由三位贤者共同建立的，这三位贤者建造它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比拟圣赫尔忒。 所以继承了欧林达鲁的三贤学派，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与圣赫尔忒进行比较，这股风气也流传到了其学派的学徒身上。 曾经在欧林达鲁，交流会还未正式开始之前，就有过多次圣赫尔忒学员与三贤学派学徒，从言语冲突上升到魔咒对决的事件发生。 起因也是多种多样，但大部分都包含着圣赫尔忒学员的傲慢，与三贤学派学徒的挑衅。 虽然罗格思并不觉得同学们有多傲慢，但导师们还是如艾莉娜一样，选择了“预防胜于后悔”。 罗格思在前领路，艾莉娜与露菲亚在其后一边做着各自的事情，一边紧紧跟随，因为多少也算白银阶魔法师的缘故，她们并不怕这种程度的一心二用会出什么意外。 前行之时，两位少女引起了不少人的回眸与关注，不止是因为她们当前在做的事情，还因她们那过于出众的容貌。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三人来到了一个小巷尽头。 罗格思轻扶过单片眼镜，观察着眼前的小店铺，其门面十分朴素，门廊上方摆着一个木牌，写着“杂货”。 他推开拥有深褐色纹理的门扉，门上挂的小铜钟轻微叮咚作响。 店内没有复杂的装饰，只有一个柜台，以及一些简单的木制货架，其上摆放着各式容器、草药灰和乱七八糟的矿石。 待三人入内后，门又嘎吱嘎吱地缓缓关了回去。 “请问，您身后的货架上，剩余的三个货物还卖吗？”罗格思朝着柜台之后的老太太出声询问道。 对方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盘腿坐在一张泛黄的木质椅子上，怀中抱着一根看上去非常古老的橡木杖，一副在小憩的模样。 老太太微微抬眼，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罗格思，随后看向罗格思后侧的艾莉娜与露菲亚，最后又将目光放回在罗格思、尤其是罗格思拄着的手杖上。 “你和伊德鲁尔，是什么关系？” 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在此刻变得更加深邃，弥漫着种种复杂的情绪，用生冷的语气质问道。 不待罗格思回话，她的身子稍稍前倾，继续低沉地问道：“如果我抓住伱的话，那家伙会来救你吗？” 话音刚落，艾莉娜瞬间合起了画本，眸光紧紧凝视着老太太，她身周的魔力也逐渐浓郁了起来，一旁的露菲亚也露出了一副警戒的表情。 “那要看您和教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了，如果是我想到的那种，教授大概是不会来的。”罗格思微微摇头，很是真诚地回道。 他没想到只是来摸个奇遇，居然也能碰到这种情况，这在剧情文本中可从没提到过。 尤其是艾莉娜并未发出警告，表明她也没预感到这里的危险，看来对面这个小老太太，亦有着足以屏蔽高位命运类特典的力量。 思至此处，罗格思不禁握紧了手杖，心中只觉麻烦，如果只是自己遇到危险还好，凭借爱丽丝给予自己的银戒，加上【时溯特典】的保底，足以跑路了。 但如若利用学员徽章发出求救信号后，还想在教授们赶来帮忙前，保全身旁的艾莉娜与露菲亚的话，就必须解放【残缺的礼赞】，提前用掉晋升的力量做祭仪了。 “别紧张，小家伙，我对你本身没有恶意。”老太太叹息着仰倒在椅背上，继续言道：“我希望你回去之后遇见伊德鲁尔时，跟他说娜芙翠丝就在这里等着他。 “至于我身后货架上的那三样东西，你只能选择一样来买，付一个铜币就行。” 罗格思闻言松了口气，随即他继续看向娜芙翠丝身后的物什。 那分别是一张简易的椭圆形捕梦网，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与一颗看着像蛋的黑色球状物。 游戏中也是这样，爱丽丝无意间进入这间店铺后，店主只允许她买三样物什的其中之一，且价格也是一个铜币。 三样物品各有特色，那捕梦网里面封着一只化影魔，石头上面则刻着一个原初文字，至于那球状物，是颗龙蛋。 献祭捕梦网可以大幅度提高精神力，原初文字可以帮忙开启高阶技能，龙蛋则是宠物。 这是游戏之中的用法，但罗格思对此还有更好的计划。 “那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可以一人买一个吗？” 他稍稍斟酌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 最初他还以为这是专门留给圣女的物品，但既然路人都能买的话，他就忍不住想试试看能否全收掉了。 娜芙翠丝并未回话，她只是抱着橡木杖，静静地打量着罗格思，看得罗格思都有些发毛。 随即她又看向了艾莉娜，这次逐渐流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砰—— 门扉猛然被踹开，铃铛发出一阵乱响，拥有着一头浅黄色波浪长发，身穿绣着金线的白色华丽魔法袍，身材消瘦的少年大步走进屋内。 “店主呦，你今天运气不错！占卜告诉我只要买下你这里的所有货品，就能有幸运降临！来开个价吧！” 罗格思回眸望去，眉头逐渐蹙起。 杜德拉，三贤学派中当代骄傲之一，游戏里对方也会阻挠爱丽丝买东西，两人因此还爆发了一场较量，爱丽丝取胜后才真正获得交易资格。 麻烦的不止于此，杜德拉还拥有着一种极为常见的人设——好色之徒。 剧情中他虽然不敢去招惹圣女，但却有着敢招惹圣女身旁的尤妮斯的胆量。 而现在，罗格思见对方看到艾莉娜与露菲亚，瞬间瞪大眼睛后，便知道这只苍蝇大概率会嗡嗡嗡了。 “你们两个碍事的家伙滚出去。”娜芙翠丝微微抬手，瞬间一道纯粹的魔力流便将罗格思与杜德拉两人裹到了门外。 罗格思将解放【残缺的礼赞】的冲动硬生生压了回去，因为根据方才的情况判断，对方哪怕抱有恶意，应该也只是针对自己，而不是艾莉娜与露菲亚。 “臭老太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赶我？！”杜德拉对着关上的房门就是一通咆哮，但最终还是没敢真放肆的再强闯进去。 随即他眼珠一转，亲切地看向罗格思，语气热络地问道：“喂，兄弟，你跟刚才那两个白银阶的天才认识对吗？看她们的年龄也就比我小一两岁吧？没想到已经晋升了。 “噢，对了，我叫杜德拉，掌管欧林达鲁的三贤学派的学徒，现在已经白银中阶了。 “我看你刚才被推出来的时候都没站稳，身体有疾？是找不到掌握高阶治愈魔咒的魔法师帮忙吗？要不我们来交个朋友吧，我很乐意帮你的。” 他的脸上有着毫无遮掩的炫耀，每次提及位阶时，相关词汇都咬的极重，后面还挤出了拙劣的怜悯神情，一副很是关心罗格思身体状态的模样。 “交朋友吗？好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罗格思的脸上流露出纯真无害的微笑，很是腼腆地回应道。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些家伙是疯子吗？（4k2） 罗格思与杜德拉两人结伴走在回往贤者巨塔的路上，杜德拉比罗格思要快半个身位，但他时常侧头询问罗格思是否有走的过快，需不需要照顾罗格思迟缓的脚步。 就在方才，艾莉娜打开店铺门扉，告知了罗格思，她和露菲亚要在店中留一段时间，让罗格思先回塔去就好。 罗格思见她的神色不像受到胁迫，反而更像是要收获何种好处一样，便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那三件物什，如果艾莉娜能拿来几件最好，得不到的话，他之后再拉爱丽丝过来也行，最少应该也能取走两件。 “没想到你是来参加交流会的，是哪个学派的学弟啊？能培养出方才那两位白银阶的天才，想来也不是一个小学派能做到的吧？ “但不是小学派的话，为什么又没办法治疗好学弟你这行走不便的病症呢？ “唉，不过也是，并非所有学派都能如我们三贤学派一样可以执掌一座都市，坐拥庞大资源，你的病症是需要不少珍贵药材熬制药剂才拖到现在吧？ “话说伱这病症有拖累到你的学业吗？如果你再不能晋升的话，恐怕会被越拖越远，我在这个年纪到达白银中阶，也是一刻不停的努力，丝毫不敢停歇才达成的……” 杜德拉滔滔不绝的同罗格思讲着各种话语，但内容无非都是些在强调他的背景，彰显他的实力，并时不时就同罗格思对比一下。 “杜德拉学长还真是厉害呢。”罗格思摆出由衷佩服的神情，不住地附和道。 除了附和以外，他没做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同时他在心中也琢磨着，一般这种需要把别人踩在脚下来满足优越感的家伙，大多都有着极强的“自尊”，且对自身在他人眼中的评价无比敏感。 稍一沉吟，他在附和过一句后，顺势接着说道：“听说在三贤学派之中，除了萨多伊学长外，也就您最厉害了呢。” 杜德拉本来正因罗格思的吹捧满脸愉悦，然而一听到刚刚的言语，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罗格思见到杜德拉的反应，逐渐中意起了对方，因为对方的表现很清楚的显示出了对那番评价无比的在意，而这种在意，极其容易化为一种指向明确的攻击性。 纯粹来源于攀比的自尊，在罗格思眼中即是最棒的自尊，他最喜欢同这样性格拥有强烈闪光点的人推心置腹了。 嘴角噙着笑意，默默运转起【立契特典】，他的话语中再没像方才那般露骨，只是偶尔会在附和杜德拉的过程中，侧面提及一下萨多伊。 罗格思之所以特意说起萨多伊，是因为这个家伙就是欲要刺杀圣女的邪教徒。 待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贤者巨塔时，杜德拉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罗格思注意到了对方面上的表情虽然还是从容肆意的模样，但眼中已然埋了一抹显而易见的阴霾。 杜德拉直至走后，都没真的问询罗格思究竟师从哪一家学派，也没再过多言说帮助罗格思找寻能够治愈他的大魔法师。 “除了游戏文本提及过的好色，还有着自私与自大的属性，这个朋友真不错呀。”罗格思心中自语一句，随即便通过小型传送法阵回到了三十层的住所。 太阳缓缓爬升至天穹的最顶端，投射出强烈的白光，其辐射出的热量让空气渐渐变得闷热。 罗格思在屋内的墙上用刻刀刻下了几个代表“寒冷”的符文，灌注好适当的魔力，调整好适宜的强度，便造就出一个魔法版的简易降温装置。 当他完成自己的作品时，艾莉娜与露菲亚也回到了屋内，她们顺便带来了一个蛋糕、一整只烤鸡和蔬菜水果拌就的沙拉当做午餐。 露菲亚感受到屋内适宜的凉爽后舒服的呻吟一声，随即便打算洗漱一下就去上床睡个午觉。 艾莉娜则同罗格思坐在了书桌之前，将捕梦网、原初文字刻石与龙蛋都摆了出来。 “捕梦网我要了，这三样东西里，原初文字对你最重要吧？至于龙蛋，得交予圣女，这是娜芙翠丝婆婆的交代。” 艾莉娜拿起捕梦网摩挲着思考起来，出言规划好了这三样物品的归宿。 “这样子么……也没问题，我最想要的确实是这个原初文字。”罗格思拿起那块刻印了螺旋纹样的石头打量一番。 原初文字在传说中是黄金时代，甚至更遥远的、众神还行在地上的神话时代所出现的事物。 它并非是被某位存在创造的，亦不是从世界中诞生的，而是由一位无名者所发现的、可以直指本源概念的符号。 罗格思手上的这一块所铭刻的符号并未失传，希尔米学院大树图书馆的藏书中就有对其的记载。 这种无比古老的符号随时间的流逝，早已丧失了链接神秘的能力，或者更准确一点，是离神话时代越远，其功能越弱。 所以当前所流行的诸多附魔符文派系之中，早已没有了它的一席之地。 但罗格思所看重的也并非是其所蕴含的神秘，而是石头本身的古老与符号的含义。 变化、发展、转折、无限增长、时间的流逝、循环往复的律动、向内与外的无限回流循环与链接，即是这个螺旋形符号所包含的意义。 再加上这块石头本身承载过此符号历经古老岁月的象征，只拿它当开启技能的钥匙也太过暴殄天物了，他准备让其发挥更大的价值。 “除了本身封印的那只化影魔外，捕梦网本身也拥有着诸多功能，你如果是想献祭其提升精神属性的话，最好想办法留下捕梦网。” 罗格思看向艾莉娜手里拿着的物品，很是认真的说道。 捕梦网的椭圆框架看着像由细长而坚韧的柳条编织而成。 网的内部是由白色缠绕线以平衡和谐的形态延展开来，像是一张微弱的蜘蛛网。 网的底部则悬挂着数条长长的、柔软的羽毛，模样略显陈旧。 “献祭？你为什么最先想到的事情是献祭？”艾莉娜略些疑惑地侧眸看向罗格思，出声问道。 “啊？魔法师献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罗格思同样疑惑地回问。 “正常吗？可是秘仪有那么多种，你为什么就只是献祭呢……”艾莉娜的表情愈发困惑，随后不自觉地接着道： “你这家伙为了获得好处，究竟献祭过多少事物了？” 罗格思闻言稍顿，他能数清楚献祭掉过多少人，但说到事物就有点复杂了。 曾经诸多祭仪都是环环相套的，所选定的象征也比较杂，有些象征在一个祭仪中甚至可以进行拆分组合，根本不是数量能够表达的。 “你记得自己至今为止吃过多少块糕点吗？” 艾莉娜闻言沉默了，她看着手中的捕梦网，片刻后才以劝导式的语气言道：“不要什么都想着献祭啊……” 罗格思对此不置可否，两人吃完午餐后，艾莉娜继续开始了神秘学语言的扫尾工作，而罗格思也为即将到来的未来做着规划。 直至夜幕降临，贤者巨塔的七层宴客大厅也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晚宴，以宴请来自各地魔法学派的导师与学徒们。 大厅中央是三座高大而华丽的贤者雕像，他们或手持书本、或擒握魔杖、或者双手背后，神态皆是自信而庄重，仿佛在向来宾昭示着学识和力量。 厅内布满桌椅，桌上铺着有细致刺绣的桌布，其上摆着丰盛的美食，各种奇特的佳肴散发着诱人香气。 银制的餐具在巨型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富丽堂皇的光芒。 圣赫尔忒的一众学员都换上了各院制服，罗格思也做了一番洗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这里不仅有圣赫尔忒与三贤学派的成员，还有诸多量级能比拟三贤学派的组织到来。 各派导师与长者们聚集在礼堂最中央相互攀谈，少年少女们则在大厅中来回穿行，试图结交别派友人。 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都没什么交友欲望，三人随意找到个角落坐下，手持刀叉享受起了桌上的美食。 爱丽丝本想来找罗格思，但挡不住无数仰慕圣女的别派学徒那连绵不绝的殷勤问候，为了不失圣赫尔忒的体面，她只能不断地进行着应付。 偶尔也会有人来到罗格思三人的周围尝试交流，亦会夸赞罗格思的智慧，但见到他正在用餐的姿态后，基本都没失礼的过多打扰。 “你来大厅前，去找德利克说什么了？”艾莉娜拿出自带的餐巾轻抹嘴唇，好奇地问道。 正待罗格思刚想作答时，有五人齐齐向着此处走来，其中一人正是今早在店铺碰到的杜德拉。 “你……你居然是小贤者？！”杜德拉仔细端详着罗格思的面貌，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手指颤抖地指着罗格思惊讶道。 “小贤者罗格思·布瑞德吗？请问您在圣赫尔忒中，是获得了哪一门选修课的突出成绩呢？不过以您的智慧，想来也肯定不止在一门课程上有所成就吧？ “我名阿埃莉塔，来自三贤学派中的海心学派，很荣幸见到您。” 阿埃莉塔拥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她的眼前缠着一条白布，将双眸遮盖，身穿绀青色为底、绣着金线纹路的魔法袍。 尽管对方的眼睛被遮住，但她的鼻梁笔挺，唇红齿白，依旧能看出不俗的容貌，同时布条还为其增添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和神秘感。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大名鼎鼎的后知者。”罗格思将嘴中的食物吞进肚中后，起身礼貌地同作为宴会主办方的对方交谈。 后知者阿埃莉塔，与艾莉娜截然相反，对方拥有着窥探事物过去的【后知特典】。 像她们这类存在向来会引起世人忌惮，因此对方眼上的白布实则是一种封印，只有在多方势力投票通过的情况下，这道封印才可解开，允许阿埃莉塔动用其特典。 就这待遇，还是三贤学派在阿埃莉塔暴露其特典后，多年周旋下才争取来的结果。 罗格思身旁的两位少女也随之起身，艾莉娜在同几人进行完简短的自我介绍与问候后，眼中掩了一丝隐晦的警戒。 “所以您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呢？”阿埃莉塔面向罗格思，继续问道。 没待罗格思进行回答，杜德拉身后同样身穿白底金纹魔法袍，一高瘦、一矮胖的学徒不禁吐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除这四人外，身穿黑底金纹魔法袍，有着黑色短卷发，一脸阴沉相的萨多伊则没有过多表情，只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罗格思。 三贤学派因为三位创立者各自擅长的魔法技艺，有着白幽、黑曜、海心三大分支。 其中阿埃莉塔所属的海心学派，学训为“思维是概念的舞蹈，概念是思维的纽带”，他们认为所谓的语言仅仅是思维的影子之一，言语根本无法穷尽意义，所以他们对于魔法技艺的钻研更趋向于意象。 而罗格思抛出的语言学的各类阐述，尤其是关于语言会高度影响思维的理论，极大的抨击到了其创派理论的根基。 去年前往圣赫尔忒逼迫罗格思进行演讲的诸多学派中，就有海心学派参与。 杜德拉身后两位学徒的轻笑，是因他们听出了阿埃莉塔问题中暗藏的讥讽，因为这话语背后无非是在暗嘲所谓的小贤者，居然没有通过晋升白银位格的门槛前来，反而只能走些偏路来到交流会。 “魔法界看重的又不只是魔法天赋，学识也很重要的。能得到小贤者称号，就是最好的证明。”杜德拉很是正直地鼓励道，随后他又看向艾莉娜与露菲亚，轻笑着问：“两位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啊？” 艾莉娜与露菲亚并未回答杜德拉的问话，几人间的气氛逐渐步入微妙的僵持。 罗格思理解阿埃莉塔因学派立场对自己生出的敌意，他很是无所谓地报以微笑，对方没进一步攻击自己的双腿，与拿外界流传的各种恶劣谣言说事儿，也算留有体面了。 之后几句无意义的社交辞令过后，三贤学派的五人又结伴去往了其他学派成员的聚集所在，尽着身为主办方的问候礼节。 远处数位圣赫尔忒学员，凭借晋升白银位阶后的听力，一直注意着罗格思的动向。 他们身周有着屏蔽话语外传的魔力护罩，在听到阿埃莉塔的出言，以及那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时，皆是面露复杂或怜悯。 “那几个家伙就是三贤学派的首席？他们疯了吗？”其中一位兰铎纳院学员忍不住说道。 “三贤学派没有首席之说，至于他们到底疯不疯，谁知道呢？”旁边一位莫洛斯特院的学员随口回道，话落，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不过应该也快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章 这位后知者小姐，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外界知道吧？（4k）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枝形吊灯闪耀着霞光，笑声和交谈声回荡不绝间，食物香气四溢弥漫。 罗格思重新落座后，他手执刀叉，轻轻施力，不断切割着盘中的烤肉，将其化作整齐的小块而不急享用。 待一道隔音屏障升起，他徐徐向着艾莉娜与露菲亚出声： “方才到来的那五个家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在很多年前，其中的后知者阿埃莉塔身上曾发生过一件事情。 “有歹徒曾潜入三贤学派充当侍从，试图将阿埃莉塔抓走，那时世间还未知晓她是后知者，而派遣歹徒前来的势力却提前获知了这个消息。 “因为高位阶者肯定会引起三贤学派的注意，所以试图前来俘虏阿埃莉塔的三人，都是黑铁阶的普通人。 “他们迷晕了阿埃莉塔，将其带走的过程中，被一位少年及时发现，勇敢的用偷袭打倒了这三个歹徒。 “事后，大家都以为那个少年是苍蝇杜德拉，然而事实却是萨多伊。 “剩下的高瘦和矮胖两个家伙，他们目睹了全过程，但并未说出实情，还帮助杜德拉获得了阿埃莉塔的好感。 “至于试图绑架后知者的势力是如何获取消息的，没人知道，可能是三贤学派中内鬼泄露，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自阿埃莉塔从昏迷中醒来后，世间也知晓了后知者的存在。” 话毕，罗格思插起一块烤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品尝完其滋味后，才接着言道： “我方才告诉德利克的事情，就是让他请几位靠谱的同学帮忙，多去找寻三贤学派的学徒，详细问询下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同时再多问几句，杜德拉能够如此年纪就进阶成功，是因为他的天赋和努力，还是因为后知者的青睐与帮助，以及现在三贤学派中他们那一代青年中最强的究竟是杜德拉，还是萨多伊。 “成功得到答案者，可以获取利息的减免，相信大家很乐意去问这个虽有失礼，但微不足道的问题。 “再加上德利克与我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有人将为什么问话随意透露给外人，德利克也经我的嘱咐特意提点过大家。” 在罗格思阅览的剧情中，萨多伊试图施法控制爱丽丝关切之人的时间并不确定，有随后两天中就可能发生的路线，也有众人进入三贤学派准备的试炼之地后才发生的情况。 前一种，因为萨多伊在贤者巨塔贸然行动的鲁莽，会触发强者们的关注，进而导致其行动失败。 罗格思不希望看到对方的失败，所以在这几天之内，他需要给对方找点事情做，杜德拉恰好就能发挥一下作为自己朋友的价值。 今早埋下的种子，与今晚引起的猜疑，相信对方不会让他失望。 正好也能让杜德拉不会来骚扰自己身边之人，可谓一举两得了。 “那个萨多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功绩平白让给杜德拉呢？”露菲亚嘴中塞着食物，含糊地问道。 “别看萨多伊一副阴沉模样，这人其实还挺看重友情的，而且萨多伊幼年时只是街边的一个流浪者，他之所以能进入三贤学派，靠的是杜德拉父亲的怜悯。”罗格思随口回道。 “罗格思知道的好多呀。”露菲亚不禁感叹了一声，不过她也没为此展露出太多的意外，毕竟从最初的门前试炼时罗格思就表现的很多知，再加上她父亲有意无意的暗示，对她而言，当前罗格思能知晓这些隐秘也算不得什么怪事儿。 就当她进一步想询问罗格思吩咐德利克做这些的动机时，突然有一人轻叩了下隔音屏障。 罗格思回头一看是爱丽丝，便顺势将屏障收了起来。 没等几人有更多的交谈，大厅的另一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好似有人在激烈指责，又似有人在愤慨驳斥，亦或有人高声劝阻，多种声响相互交杂，显得颇为混乱。 “我们的同学和三贤学派的人吵起来了？不对，又好像是三贤学派自己内讧了……” 跟在爱丽丝身旁的尤妮斯眺望远处，诧异出声。 她先是看到几名圣赫尔忒学员和三贤学派的学徒争辩几句后便转身离去，而后三贤学派的几人又在相互质问争执，更多人则做着劝阻和安抚，直到有长者介入才平息喧闹。 看清大概状况后，她又很是困惑地问道：“他们为什么争执起来了？” “因为罗格思坐在这里。”艾莉娜不咸不淡地回道，说完后，她手执叉子，插起一块罗格思盘中切好的烤肉，自顾自地纳入口中吃了起来。 爱丽丝看着艾莉娜的动作，又见罗格思对此毫无多余反应的模样，嘴唇不自觉轻轻抿起，随即她也坐到罗格思身侧，开始诉说起了方才的见闻。 尤妮斯见到爱丽丝的行为后，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跟着落座一旁。 随时间流逝，宴席也步入尾声，原本热闹的环境逐渐变得安静，彼此道别的问候成了主旋律。 罗格思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艾莉娜与露菲亚则是先装模作样地去往了三贤学派给她们安排的房间，过了些许时间才跑去找罗格思。 深夜，屋内天花板上的符文闪烁着莹莹光亮，艾莉娜与露菲亚两人正在大床上安稳入眠，罗格思一人坐在书桌前，慢慢摩挲刻印着原初文字的石块。 艾莉娜已将神秘学语言的工作全部完成，劳神许久的她终于能在今夜早早入眠。 “这个世界还没确立科学，这些理论应该都算作哲学的领域，还有神秘和艺术……” 罗格思在石块周围摆上了三小堆灰烬，第一堆是诸如《翠玉录》这类神秘学箴言手稿烧成的，第二堆是关于艺术方面的手稿，第三堆则是在当前被称作自然哲学的理论知识。 他的手掌虚浮其上，三堆灰烬开始绕着石块旋转融合，与此同时，魔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石块之中，以柔软而又坚毅的力量逐渐重塑着它。 石块缓缓发生变化，逐渐弯曲成一个螺旋形状，仿佛是被无形之手扭转而成，纹路由内而外地浮现出来，形成螺旋形剑刃的锋利轮廓，以及造型简朴的剑柄。 最后，魔力退去，罗格思吐出一口浊气，石块在此刻已然完全被改变成了一柄两掌长的小型石制螺旋剑。 “到时就靠你了……” 他垂眸打量着螺旋剑，轻声自语。 …… 罗格思的好朋友杜德拉在接下来的两天中很是烦躁，三贤学派的学徒们不住地议论着，他的成就是否全都靠后知者的帮扶。 事情不止于此，他还在怀疑是否有人泄露了当年绑架事件的真相，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去追寻绑架事件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杜德拉的眼中，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萨多伊，所以他不断地跑去质询，但换来的都是对方的敷衍，好似对方正在忙着准备什么，无暇搭理他一般。 这种恍若被轻视般的耻辱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致使他向萨多伊提出了魔咒对决，试图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来向众人证明自己。 然而萨多伊在痛快地答应后，也痛快地认输了，使得这场决斗变成了一场闹剧。 后知者阿埃莉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挚友会爆发出如此激烈的冲突。 但时光毫不在意这微不足道的纷扰，依旧静默地向前流淌。 两日后，三贤学派特地为来访者准备的试炼，正式开启了。 这次的试炼名为洞穴试炼，它的定位类似于圣赫尔忒的门前试炼，但内容却完全不同，或者说对比门前试炼，它显得稍微有那么点落后与简陋。 洞穴试炼的场地不似门前试炼，会利用不眠乡的力量直接进行虚构，而是真实场地；再加上因三贤学派在空间魔法上的造诣也不如圣赫尔忒，所以试炼中并没有失败后立刻进行传送的机制。 其时间也固定为七日，试炼没有裁判，完全依靠洞穴本身刻印的机制进行运转与奖励。 圣赫尔忒为保障学员在试炼中的安全，特意往每人的学院徽章中埋下了一道高阶治愈魔咒，只要没有遭到致死打击，都可以进行有效治愈。 至于更多的保障，诸如传送一类的，则因三贤学派以维护公平的要求严词禁止了。 也因此，圣赫尔忒劝告众人可以根据情况酌情参加，但并没有任何一位学员表示想要放弃。 清晨，诸多来自各地的小魔法师们，通过贤者巨塔塔顶的传送法阵，齐齐迈入了试炼之地。 噗—— 一股微弱但明亮的火焰在罗格思掌中升起，照亮了周遭的景象。 他独自一人站在寂静而阴暗的洞穴之中，穴壁上的湿润痕迹、细长的岩石纹理都伴随光亮映入眼帘。 随着左眼佩戴的单片眼镜发挥作用，洞穴地图赫然显现在了罗格思的脑海之中。 他撑着手杖，从容的迈步向前，随着步伐的推进，道路愈发错综复杂，有时是广阔的空腔，有时则是曲折的小道蜿蜒转向。 石壁的形状亦是变化多端，有的光滑平坦，有的凹凸不平，仿佛是随性的雕刻艺术品。 行进的同时，一股“侵蚀”也逐渐作用在了罗格思的身上，它不住地消磨着罗格思的魔力与体力，这亦是试炼考验最基础的部分。 “按设定来看，侵蚀会根据不同的实力进行影响，但我身上遭受的强度，是直接将我当成了白银阶吗…… “或许是察觉到我经历过奠基仪式？不过承受的侵蚀越多，试炼结束后给予的回馈也越高，不算什么坏事。” 心中嘀咕的同时，他毫不怜惜自己的魔力，身周猛然裹挟起一阵磅礴的风元素，轻轻点地后，便径直冲出了数米之远。 阿埃莉塔也知晓洞穴的具体地图，还将其告知了她的四位好友，每次试炼之前，他们五人都会约定在一个地点相汇。 而罗格思现在就正朝着那里奔赴而去。 一路上他遇到过不少人，许多别派的学徒尝试邀请他组队探索，都被他一一快速婉言谢绝，亦有圣赫尔忒的学员对他恭敬行礼过后的避之不及。 半晌，穿过一个个狭窄的通道之后，他来到了一处空腔所在。 空腔的天花板上满布着钟乳石和石柱，如同自然的雕塑，巧妙地垂挂下来，形成壮观的石幔；而石柱则直立于地面，支撑着整个空腔。 “小贤者？真是奇妙的命运啊，你竟然会撞到这里来。” 站在空腔中央的阿埃莉塔语气中略显惊讶，面向罗格思轻声打着招呼。 “是啊……”罗格思周遭的风元素逐渐溃散，在侵蚀的作用下，他体内的魔力已然消耗过半，恢复的速度也远不如常。 他曾告诉过艾莉娜，在试炼时不要刻意来找他，同时也向爱丽丝嘱咐过类似的事情。 做了如此多准备，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他觉得再早点推进下事件比较好。 脑海中的思虑一闪而过，他接着诚恳地向阿埃莉塔继续出言： “尊贵的后知者啊，你知道当年从绑架中解救伱的人，其实是名邪教徒吗？”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进行虚实判断，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罗格思看着弹出的提示框，心中颇感意外，同时也默默地选择了通过。 【后知特典判定通过，以上话语非谎言。】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与杜德拉从小一起长大，他不可能是邪教徒，但你的话又……到底怎么回事？”阿埃莉塔的脸上满是震惊，她的话语磕磕绊绊，用不可置信地语调询问道。 罗格思抬手摩挲着下巴，嘴角勾勒出些许笑意，他并未回答对方的疑问，反而很是莫名地说道：“原来那只是个装饰品吗？” 阿埃莉塔闻言，面色骤然变得冷峻，然而对面的少年说出的下一句带着戏谑言语，又让她的身体缓缓紧绷起来。 “这位后知者小姐，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外界知道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说的，都是真话（4k4）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试图查询您的过去，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罗格思默默选择了否，他嘴角噙着不变的笑意，眼眸半阖地注视着对方。 原先他以为那条白布就算没有完全封印【后知特典】，应该也封印了其一部分功能，从而致使【后知特典】最多辨别一下真谎之类的。 但现在的阿埃莉塔又好像没受到封印影响，运用自如的样子。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如若对方能够这般自由的使用【后知特典】，那她不应该明晓幼年时绑架事件的真相吗？ 但看其明显不知萨多伊是邪教徒的反应，又好似真的不知实情。 难道是有着不对好友使用的自我规定？还是封印其实存有一点效力，致使对方发动特典需要多加小心？又或者是…… 连续不断的猜想从罗格思的脑海之中流过，甚至他还怀疑起了剧情文本的真实性，但以他一年多的经历来看，文本从来只有遗漏，而从不出错。 最重要的是，一般执掌这类特典的家伙，不应该是那种狡猾、奸诈、满心算计、心胸狭窄和充满暴力倾向的存在吗？ 这个后知者为何看起来一副呆呆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长期持有此类特典的样子。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后知特典判定失败、发动中止。】 阿埃莉塔的脸色缓缓变得苍白，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说什么，却被震撼和困惑所禁锢。 怔楞的身姿昭示着她陷入混乱的思绪。 她竭力平稳好自己的心态，默默在两人周遭形成一道隔音屏障后，语气平缓地说道： “你能在青铜阶就轻易感知到我对你发动了特典，甚至还能如此轻松的抵挡下来，且你在这个年纪，居然会知晓如此隐秘，亦拥有如此多超乎常人的学识，那么……伱又拥有着何种力量呢？” “驱策命运为我开道的力量。”罗格思右手撑杖，使腰身更加笔直，他的左手微微伸张开来，原本缠绕掌间的火焰飞到身侧，以温和地语调宣告完毕后，顺势运转起了【立契特典】。 艾莉娜利用预知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这句话某种程度上也能算实话了。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进行虚实判断，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后知特典判定通过，以上话语非谎言。】 阿埃莉塔沉默了片刻，随即她笃定道：“杜德拉不可能是邪教徒！你从哪里听来的离谱谣言？居然还能这般相信？” “噢？看来你很信任那个贪色者啊，真是深厚的友情呢，再表现的浓烈一点的话，我说不定有可能被你们的羁绊感动到呢。”罗格思面露意外的回应道。 “他不是贪色者！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乱言语！”阿埃莉塔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身上的魔力亦有隐隐升腾的架势。 罗格思脸上的意外之色更甚，他觉得这其中或许真有其他隐情，不过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即他肩膀轻轻下沉，手臂微微伸出，手掌慢慢翘起，摆出一副邀请的姿态，很是慷慨地言说道： “只要你在我需要时，帮我一个小忙，我就不会向外界透露你依旧可以使用特典的消息，且还会再向你透露更多的情报。” “就这样？！”阿埃莉塔没搭理罗格思的表演，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很是无所谓地颔首：“没问题。” 答应的一霎，充斥着堕落气息的刻印瞬间涌现，深深地烙在了她的精神与灵魂之中。 “交易愉快，后知者大人。”罗格思很是真诚地祝贺着契约的成立，身旁的火焰映照着他开朗的心意。 阿埃莉塔望着罗格思那如湖水般纯净的眼眸，心瞬间沉向了谷底，她的脸上逐渐被一层晦暗罩住，显得很是阴沉：“从方才开始，我的情绪波动就在不断变大，大到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易怒易躁的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完她一步便跨越数米，顷刻间便来到罗格思身前，周遭的魔力随之汹涌而至，紧紧将罗格思固在原地。 虽然阿埃莉塔嘴中说着问题，但罗格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巴周围仿佛被贴上了一层似胶带般的魔力，使得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张嘴。 罗格思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能意识到【立契特典】的干扰，更没想到对方出手的如此果决，瞬间便尝试封死他出言的可能，以迫使他无法讲出要求来运行契约。 同时他也能察觉出阿埃莉塔姿态中隐隐透露的杀机，可惜，对方并非命运中赐予自己死亡的存在，也大概率没这个胆子。 【启迪特典】增幅着【残缺的礼赞】，施加于罗格思身上、用于“封闭”的魔力，也自然而然地被吸收为了积蓄的一部分。 “曾有个与你一样执掌高位命运类特典的家伙，那人在一开始也如你一般按耐不住心底的怒意，数次想对我动些歪脑筋。 “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被我调教成了最得力的助手，心甘情愿地供我驱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颇为能干的人呢……” 罗格思的话语中充满了回忆的意味，仿佛丝毫不在乎当前的状况，自顾自地做着慨叹。 阿埃莉塔见到罗格思能自由言语的状态后，瞳孔经不住扩散，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她数次想要重新封上罗格思的嘴，但每一次都只会徒耗自身的魔力，取不到丝毫进展。 更让她感到悚然的是，罗格思明明只需一句话就能让她住手，但对方却好似根本不关心自身的处境。 明明她已经晋升至白银中阶，而对方还只是个未入白银的青铜，如此大的位阶差距，自己全力调动魔力居然还无法压制对方。 哪怕圣赫尔忒拥有最顶尖的奠基仪式，也不应该将对方推到如此水准才对…… 阿埃莉塔的眉宇紧蹙，脑海浮现繁多思虑，她明白再去进一步尝试动用魔咒大概率也无益处，便散去了禁锢罗格思用的魔力，随后她将双拳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以略显沙哑地口音道： “我可以帮你做些事情，只要不是违反道德和过于违背我意愿的事项，不然的话，我宁愿去死……” “放心，我是个有着高尚道德与情操的人，当然不会让你干过分的事情。”罗格思看出了对方紧张，很是体贴地安抚了两句。 当话音刚刚落下之时，阿埃莉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瞬间便解开了隔音屏障。 少顷，杜德拉领着高瘦的兰科与矮胖的丹佩，齐齐跑到了此处空腔之中。 他们三人都背着形制相同的背包，装着未来七日所需的用品与食物。 罗格思见到对方几人都未曾利用魔咒照明，感到颇为羡慕，这就是真正晋升到白银、感知能力获得大幅度提升后所带来的好处。 “欸，你刚才又在针对小贤者了吗？言语上也就算了，释放魔力威慑就过分了。” 杜德拉来到阿埃莉塔身边，他自以为察觉到了真相，以很是维护罗格思的语气讲起话来。 只因此地明显有不少残存的魔力滞留，能集聚到如此纯粹的魔力流，实力必然要升至白银才可能做到。 加之前两天阿埃莉塔对罗格思的暗讽，杜德拉很自然的得出了自觉显而易见的结论。 然而阿埃莉塔原本就很不愉快的神情，听闻到这番言语后更是阴沉，但她没去解释什么，因为她见到杜德拉，便不自觉联想到方才罗格思给她的消息。 她并不想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但一想起罗格思展现出的实力和各种隐秘力量，又觉得对方能认准的消息似乎也有价值，且似乎也没必要以此来骗自己。 杜德拉察觉到了阿埃莉塔明显与往常有异的情绪与姿态，猜测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维护罗格思的话语，让对方生气了。 之后他没再继续对罗格思有过多热情，只是稍稍打过招呼，言说一声罗格思能来到这里真是幸运，便也不再多话了。 片刻，背着一袋包裹的萨多伊也快步赶了过来，他在见到罗格思的第一眼，眸光凝滞了一瞬，但随即便恢复成如常的淡漠。 原本几人间的气氛就颇显僵硬和沉默，再随着萨多伊的到来，他与杜德拉之间毫不退让地相互瞪视，似乎又让氛围朝着争锋相对的微妙方向进行着转化。 试炼的第一日，只是让参加者适应一下逐渐加强的侵蚀，之后的相关任务或者机遇要等第二日的到来，才会随时间推移逐步开放。 “罗格思，你过来一下。”阿埃莉塔不知是烦当下的氛围，还是忍不住想继续询问更多的情报，朝罗格思道出一句，便转身走向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其余几人对此倒是毫不意外，他们都知晓阿埃莉塔所在的海心学派，对罗格思究竟存着何种程度的厌憎，心下只觉阿埃莉塔大概又是想对罗格思说些用以泄愤的言语吧。 杜德拉经过刚才的出言遭到冷落后，也再没了多话的心思。 罗格思走至阿埃莉塔身旁时，对方直接升起了一道隔音罩，毫无停歇地言道：“说吧，你刚才讲的更多情报是什么？” “命运昭示，曾解救过你的邪教徒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会杀害此地空腔内的其中一人。”罗格思很是大方地继续吐露着自己的消息。 “命运昭示？难道你有预知类的高位特典？”阿埃莉塔蹙起眉头，以试探性地语气质疑道。 “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这么认为。”罗格思抬手摩挲着下巴，朝着阿埃莉塔缓缓颔首。 艾莉娜掌握着【预知特典】，自己又掌握着艾莉娜，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确实有着高位预知类特典。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进行虚实判断，无知特典被动触发……】 【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所以你那些荒诞无比的消息，是从预见到的未来中所得知的……”阿埃莉塔面露恍然的同时，神情也愈加复杂，因为这代表着她不信也得信了：“还有呢？还有哪些是你预见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自己看，非要来从我这里寻知呢？”罗格思奇怪地回问。 他告知阿埃莉塔这些东西的目的，除了尝试立契外，无非还想用名为“猜忌”的工具，早点把当前这个五人小团队给拆开，毕竟进入独行状态的萨多伊，才能更快、更无所顾忌地出手。 但此刻知晓阿埃莉塔能够发动特典后，他便也想顺势利用这点逼萨多伊狗急跳墙，毕竟离对方最近的、爱丽丝会关切之人唯有自己，挟持自己是萨多伊唯一有望完成任务的选项。 罗格思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直接莽上去，但莽太凶，又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因为每一次发动后知特典，只会给我带来一波又一波不想见到的肮脏，亦或无法逃避的厄运，就像刚刚我对你发动特典后，便立马遭到了你的卑劣算计。 “我立过誓，能不动用特典的情况下，绝不会发动，而且只是侦测谎言还好，但过多的去窥探他人的过去，也会引起封印的磨损，进而增加暴露的可能。”阿埃莉塔的声调冷冽而又干脆地出声拒绝，或许是为缓和与罗格思的关系，还做出了一通解释。 罗格思听到阿埃莉塔的话语，不由回想起自己曾经与艾莉娜第一次共同喝酒时，对方就言说过她的童年无法控制特典的发动，会迫使她看很多她并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也不知艾莉娜以前是否也如面前的阿埃莉塔一般，会抵触发动特典。 思至此处，他面上显露出些微理解，但随即又跟着疑惑道：“那你为什么在刚才试图窥探我的过去呢？” “因为你已经是厄运的化身了！你不仅重创了海心学派，让我的导师日日买醉，更是在刚才见面后就立马告知了我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消息。”阿埃莉塔义正言辞地回道。 罗格思闻言惊了，对方这番听着很有逻辑，但似乎又毫无逻辑的结论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数秒后，他无所谓地言道：“此类事情往往只有零次或无数次，希望你能坚守的住吧。” 阿埃莉塔转身离开后，罗格思从袖袋里捏出一张纸条，其上的内容为： 【得命运昭示，此地众人内的某人，对你抱有不好的图谋，接下来的几天中，你将遭遇到难以忽视、且连续不断的危机。】 罗格思打算将这份纸条好心地送给杜德拉，信息中对杜德拉图谋不轨之人，正是他自己，而连续不断的危机，则是因为当前处在试炼中，当然有着诸多连续的考验与危机，譬如参加者当下所承受的侵蚀。 但杜德拉见到这张纸条后，究竟会如何去想，往哪方面去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毕竟他说的，多少都算真话。 也不知杜德拉有没有掌握测谎类魔咒，如何使其相信也是个问题。 罗格思不禁在心中感慨道：“人心这种东西，比祭仪麻烦太多了，往后此类过于麻烦的事项，还是想想办法交给我那能干的艾莉娜吧。” 感谢EXPLOsion打赏的盟主！十分感激！！！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登升之刻将至（4k） 洞穴内虽然漆黑一片，但却也被赋予了“昼”与“夜”的概念。 在昼日中，洞穴中的人可以依靠火把或各类魔咒来取得光亮，感知强大者，不需光亮也可清晰视物。 但在夜里，任何与光亮有关的元素都将遭到压制，普通火把燃起的火焰将无法带来照明，而照明魔咒所散发的光芒也会变得微乎其微，且光是维持照明类魔咒消耗的魔力，都将提升至百倍以上。 再加之因长久侵蚀所带来的疲惫，洞穴中的夜晚，便也理所当然的成为用来休养精神的睡眠时光。 罗格思找到空腔内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先是召出魔导书，后又从魔导书中搬出一堆物什。 他调动魔力，用特质的树枝搭建了一个骨架，随后在骨架上覆了一层白色的厚实帆布，使其组成了一顶宽大的帐篷。 随即他还继续不断地鼓动魔力，砌了一个简易灶台，在灶台旁边还搭了个烧烤架。 琳琅满目的食物或被投入灶台上架着的锅中，或被插成串串放置在烤架上。 阿埃莉塔和杜德拉等五人，都不自觉被罗格思的一系列操作吸引了目光。 虽说本就该为过夜做些准备，但是罗格思这个准备也实在是充足的太过分了。 尤其是那本可以储物的魔导书，更是让他们感到了微妙的羡慕和嫉妒。 杜德拉原先还以为罗格思只是在学识能力上极其出众的“书呆子”型选手，他刚来到空腔，看见罗格思没有任何行李与包裹时，还在心中腹诽过罗格思的愚蠢。 可此时看着为搭建各种东西挥霍了许久魔力，仿佛是在露营一般的罗格思，仍旧未曾显露丝毫疲态之后，杜德拉觉得愚蠢的或许是自己才对。 同时他也回忆起了自己在青铜时，能否有罗格思所展现的魔力量，以及那高超的精密操作技巧。 啪呲—— 油脂滴落在碳火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烈火与油脂的交融，诱人的美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 杜德拉只见罗格思还不停地在烤串上刷着各种香料，与似是提前准备好的酱汁。 直到罗格思将一只用魔力处理完毕的海鲜，投入锅中沸腾着的汤汁时，杜德拉不禁喉头滚动，吞咽起了口水。 虽说他自己与好友们都有带吃食，但终归只是用来充饥填肚的干粮和些许保质期长的水果，而非罗格思的“盛宴”。 试炼的日子足足有七天，为了照顾一下未来几天的味蕾，他悄悄瞥了眼阿埃莉塔，思虑再三，还是主动来到了罗格思的小营地前，询问起了能否分润些美食。 阿埃莉塔如若为此生气的话，自己可以说是想为阿埃莉塔出气，才强迫罗格思交出这些美食来的，届时再多分些给阿埃莉塔，让她也享受些掠夺“敌人”资源的成果就行了。 如此想着，杜德拉也得到了罗格思的欣然颔首，取回了一锅海鲜汤与十几串分量不小的烤串。 他“掠夺”来的战利品中不仅有美食，还有一张来自罗格思好心提醒的小纸条。 因身边有着后知者好友的原因，杜德拉对命运这种东西很是看重，不然也不会根据一次占卜结果，就愿意去一个不知名的店铺包揽所有商品。 但对罗格思所言说的内容，他还是不屑一顾，也并未听从罗格思的建议，对罗格思进行测谎。 一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测谎，且也不想在罗格思这个“后辈”面前露弱，二是他并不觉得罗格思的占卜能有多准确，毕竟罗格思晋升青铜后接触魔法也才一年多。 而且罗格思已经在诸多方面有着过于变态的天赋与成就了，杜德拉宁愿相信罗格思是众神的代行者，都不愿信罗格思在对命运的窥探上亦能如此精准。 “呵，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全才……” 高瘦的兰科与矮胖丹佩各自接过两根烤串，就听到了杜德拉这带着取笑意味的自言自语。 他们皆对此发出了疑惑，但杜德拉并未有过多的解释，随意敷衍两句后，便带着海鲜汤与烤串来到了一旁不远处的阿埃莉塔身前。 “不要，拿走。” 阿埃莉塔直接无视了杜德拉的解释，语气冷漠地拒绝道。 随即她仔细盯着杜德拉的面容，数次想直接询问对方是不是邪教徒，但都被硬生生地压在了喉咙里。 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比害怕杜德拉的回答，她恐惧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浮出水面的时刻，无论它是“是”还是“否”。 反正时间仍有余裕，说不定能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阿埃莉塔的脑海中不住地寻找着可以用作拖延的理由。 哪怕罗格思已经向她预言了，邪教徒在往后几天中会出手杀人。 杜德拉对阿埃莉塔的反应先是皱眉表示不悦，觉得对方没必要多次将从罗格思那边得来的火气，撒在他的身上。 但长期相处得来的经验，又使得他逐渐察觉到了阿埃莉塔不对劲的地方，以前的阿埃莉塔从没如此任性过，尤其是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与欲言又止的姿态，都显得很是奇怪。 怀着猜疑与迷惑，他重新回到了兰科与丹佩的身边。 杜德拉的思绪慢慢延伸，他发觉不仅仅是阿埃莉塔，萨多伊在最近几天的表现也与往常有点不同。 而且萨多伊来到空腔集合后，状态也完全不似前几次试炼那般轻松。 “最初还以为他奇怪的状态来自于我，但现在看起来明显不太对，尤其是他前几天一副在忙着准备什么的样子。 “阿埃莉塔知道些什么吗？她怎么一副有话想对自己说，但又无法说出口的样子，太奇怪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到这个地步？众神在拿我开玩笑吗？” 杂乱的思绪开始在杜德拉的脑海中蔓延，使得他连续不断地在心中自言自语起来。 也就是在此刻，罗格思发出的预言，逐渐于杜德拉的思绪中生根蔓延。 飘荡在罗格思身旁的火光缓缓趋于暗淡，这是逐渐“入夜”的标志。 他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刚刚饱餐好一顿，轻抚着肚子，打过一个长长的饱嗝后，魔导书突然给他吐出一张白纸来。 这是两张同印纸的其中之一，作用是只要两纸相隔的距离不是太过遥远，一张纸上被写下的内容，会在另一张纸上实时显现。 【吃过饭了吗？吃的什么？】 瞧着艾莉娜发来的消息，罗格思拿起羽毛笔，本想老实回复的他，在望到对面的五人组那正逐步迈入怪异的氛围时，嘴角上扬着写起了回复。 【我在边缘处驻留，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为食。】 半晌，罗格思看着纸上久久未曾传来的回信，一股微妙的不安慢慢从他的心头浮起。 【刚刚吃完，吃的海鲜汤和烤串，食材是……】 等他照实说完，艾莉娜这次很快做出了回应。 【马上入夜了，小心一些，我会和露菲亚轮流守夜，你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叫我。】 罗格思顺势回了一句收到，没见更多的回信传来，他便将同印纸重新放回了魔导书中，在收整好烤架与厨具，在将厨余垃圾烧做灰烬后，他顺手也把燃烧许久的火苗灭掉了。 正式入夜，来自未知的恐惧不断于杜德拉的心中滋生开来。 只因他方才从灵觉中感受到了一丝可以致命的威胁，且这股威胁就在自身附近。 可这个空腔很早之前就被他和好友们探知熟悉，试炼中也没什么考验会危及性命，如此一想，危机感的来源，就只能是人了…… 他首先排除了罗格思，罗格思和他的位阶差距极大，不可能给予他如此强烈的感知。 萨多伊吗？那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就要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吗？ 但萨多伊不该是如此极端的家伙才对，还有阿埃莉塔为什么现在还不去睡觉，她究竟想干什么…… 纷乱的想法在杜德拉的脑海中缠绕不休。 洞穴的夜间，哪怕晋升到了白银，也只能勉强看到事物的隐约轮廓。 杜德拉看不清好友的表情，只能见到模糊的动作。 他觉得不管是阿埃莉塔，还是萨多伊，好像都随着入夜变得朦胧陌生了起来，明明大家是从小相知相识，一起长大的。 虽然萨多伊自小不喜讲话，但大多数时候，询问他问题也都会得到认真的回答，也就是这几天对方明显在瞒着什么的行为，才让杜德拉联想到最近的流言很可能与他有关。 但此刻看起来，杜德拉蓦然醒悟，对方肯定还隐瞒了更多的东西。 就如阿埃莉塔一般，给了他同样的陌生感。 慢慢的，杜德拉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渐渐变得陌生了起来。 从小到大建立在心中的、本该牢不可破的常识，正在被这漆黑一点点蚕食。 不远处的阿埃莉塔见到杜德拉盘坐在早已铺好的睡席上，却并未铺开被子，只是呆愣地坐着，久久未动的样子后，心中也同样对杜德拉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还有不知为何，萨多伊虽然一副躺下入眠的样子，但阿埃莉塔还是时不时就能察觉到对方向这个方向投来的视线。 最后加之罗格思的预言，让她下意识地关注着好友们的动态，根本不敢有入睡的想法。 而萨多伊看的并不是阿埃莉塔，而是那边更远处的罗格思，他同时也在困惑，为何阿埃莉塔和杜德拉都没有丝毫入睡的意思。 至于罗格思，早已躺在了帐篷里的软铺上，此刻他正头枕着睡枕，阖目发动着【立契特典】，影响着周遭几人的情绪。 为避免再被阿埃莉塔察觉，他这次还特意用【启迪特典】加强了【立契特典】的效力。 不过也就发动了一个多小时，便随着疲惫袭来停止了。 让魔导书充当起了门卫后，他便阖目休息起来。 他并不担心萨多伊会在今晚偷袭，阿埃莉塔和杜德拉肯定会同魔导书一样，为他尽职尽责的充当看守。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足精力，准备好迎接祭仪。 …… 夜尽了，虽然并没有天明，但洞穴内确实来到了所谓的白天。 罗格思的帐篷外响起一阵喧闹，出声者主要是兰科与丹佩。 他们都发现了杜德拉与阿埃莉塔的精神状态极差，似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如果换做平时，一夜不眠对于白银阶的他们来说并不是值得提及的事情，但换做当下时时承受着侵蚀的情况，再不进行睡眠，造成的后果会远比普通人熬夜还要恶劣的多。 但无论兰科与丹佩如何询问，杜德拉和阿埃莉塔都没有诉说原因的想法，甚至还一前一后地提出了要单独行动的提议。 杜德拉想的是，大家一直在一起很难判断出到底是不是萨多伊要害他。 而且没有足够的距离防备，极容易被迫吃满偷袭伤害，不如干脆单独行动钓一波凶手。 这是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充足自信，才做出的决定。 阿埃莉塔则是见杜德拉如此提议后，便想要去跟踪对方，她并没何种具体的计划，只是因拖延许久而产生的焦虑，迫使着她必须要做出一些能够接近真相的决定。 兰科与丹佩起初还怀疑自己听错了，后来又见萨多伊不仅没有阻止阿埃莉塔和杜德拉的胡闹，反而也要求单独行动。 惊诧、不解、迷茫…… 种种神色在兰科与丹佩两人的脸上交织涌现。 然而不待他们继续尝试询问与劝解，其他三人很快便各自离开了空腔。 怀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兰科和丹佩也只得进行起了今日的试炼。 罗格思撑着手杖，在走出帐篷后将其收起，一缕火苗在他身侧飘荡照明。 随后他单手仔细地调整起衣领，确保没有一丝皱褶，然后轻轻拉直衣襟，使其看起来整齐利落…… 就这样，他耐心地整理着装，每一步都井然有序，神情就仿佛要去奔赴无比重要的宴会一般。 待到罗格思看见去而复返的萨多伊时，嘴角不禁噙起笑意。 他知道，筹谋已久的时刻，终于要降临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我之名 “时空、创造、命运，这三大属性都处在一种极为奇特的定位上。 “任何能被归类为这三者之一范畴下的特典或技能，都一个比一个强大，强大到了无法理喻的程度。 “萨多伊学长，我一直在思考这三种属性的关联，后来我做了个有意思的联想。 “时空代表场地与舞台，创造负责演员与道具，命运则书写剧本、规划情节。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戏剧，唯一能够弃演的方式就是归为虚无。 “我原先一直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它是一个蠢货所讲的故事，满是荒诞与无稽，上场片刻就要因为主人公的登台高歌而悄然退下。 “但我后来发现，如果自己努力一些，说不定能使其变成一出喜剧，变成一出虽然找不到多少意义，但却能使自己感到满足与搞笑的滑稽戏呢？ “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呢，萨多伊学长，我们明明在前几天刚刚初识，都还未曾交流过几句，现在却同行在一条道路上……” 罗格思拄着手杖，面带笑容，缓步前行的同时，不断地朝着身旁的萨多伊喋喋不休，热情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萨多伊重回空腔之时，罗格思便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主动提出了两人一起行动探索的请求，而萨多伊也理所当然的颔首同意了。 罗格思口中的感慨与见解不仅是思考三大属性得来的，他觉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凡存在着，就好似在参演戏剧。 但他也不想变成莎翁笔下的麦克白，不想在临近结局时去感慨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的伶人。 可惜的是，罗格思在觉醒记忆之后，从未如此肆意流露过的真情，并没引起萨多伊的任何回应，甚至在偶尔间，罗格思还能感到对方不经意流露出的厌烦。 “您为什么这么严肃呢？” 罗格思以略显失望的口气出言。 身侧的萨多伊从未真正与他有过一句交谈，哪怕在答应同行提议时，也仅仅是颔首示意。 助自己登升之人，居然会如此的乏味与无趣。 他一边在心中慨叹，一边从风衣遮掩下的腰侧，抽出了两掌长的螺旋剑。 也是在这一刻，萨多伊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那是他看到螺旋剑后的警戒姿态。 “您听起来可能会感到奇怪，我在做完这柄石剑后，灵觉上就传来了一种很微妙的预感，在未来的无限可能之中，我有会被它穿心致死的可能性。 “虽说有些自大，但我自觉在预见自身命运这方面，还是有些微不足道的能力的。 “抱歉我是一个如此多话的家伙，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在这种时刻中，我总是想多找人谈论一下……” 罗格思的脸上布满了真诚，仿佛是在这阴暗的环境中，忍不住用滔滔不绝来排解压抑的少年。 他在讲解颇为自得的灵觉时，还特意将螺旋剑的剑尖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文本介绍中，萨多伊除了表面上擅长阴影系魔咒外，实际上还是个死灵法师。 对方从恶灵之书中掌握了多种死灵咒法，其中在死灵系里最常见的，也是萨多伊掌握最熟练的，就是支配死者。 他甚至可以将死者的精神与灵魂安稳地囚禁在死者原本的身体里，同时用魔咒保证死者的肉身不会很快进入腐败状态。 一种消耗极大的、副作用多的、低配劣化版的【立契特典】，这是罗格思对此种能力的评价与定位。 不过这也足够萨多伊很好的控制人质，以此来要挟圣女了。 “预见命运吗……”萨多伊用着低沉且沙哑的语调，第一次对罗格思做出了回应。 他挪动眸光，扫视完空旷且寂静的周遭后，最后缓缓看向了那柄螺旋剑，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决绝与怜悯，接着轻声言道： “抱歉，我别无选择。” 肉眼可见的漆黑死气缠绕在螺旋剑之上，罗格思只觉周遭的气温骤降，空气都似乎变得凝固起来。 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他的每一种感觉与知觉，他的关节开始僵硬，肌肉开始紧绷，身体宛如被突然囚禁在了冰块之中。 即使想要稍微移动或做出任何动作，都显得毫无可能。 口舌无法活动，双眼不能张合，呼吸变得浅薄，心跳仿佛都遭到严寒冻结。 在这被强行静滞的空间之中，唯有那螺旋剑还在活动，它旋转着，以不过眨眼间的速度，径直钻入罗格思的心口，后又穿背而出。 【时溯特典发动，时空将回溯至您遭到致死攻击时的前一秒。】 意识下沉之时，罗格思心中没有感到多少喜悦或者振奋，只有意料中的欣慰与满足。 【时溯特典】代表着时空，胸前由螺旋剑刺穿的几页神秘学语言代表着创造，而被萨多伊杀死，则代表着命运。 螺旋剑本身在缔造时又集合了神秘、哲学与艺术。 以及最后的，也是最基本的，即罗格思向自己献上的，属于自己的身体、精神与灵魂。 “以我之名。” 在回归前的最后一霎，罗格思于心中出言。 他跨过命定的悲剧，向死而生，在三重又三重中，这象征繁复、形式却短促而简朴的自我献祭，完成了。 “这个时刻似乎很合适用来发表一场彰显成功的演讲，言说几句能够用来流传的话语，或者再来点振奋人心的配乐与画外音之类的。 “但是很可惜，我身边只有一名让人心生无趣的观众，真是让人感到遗憾，萨多伊学长，您觉得命运，是否总是钟爱给予人遗憾呢？” 罗格思在时空回溯后，并未躲开螺旋剑，而是任由其穿心而过。 但那原本缠绕在螺旋剑上的死气，却被牢牢地挡在了身体之外。 萨多伊似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他猛地瞪大了双眼，瞳孔扩散到了极致，额头开始渗出的细密汗珠不断滴落，瞬间便沾湿了衣襟，但他似是毫无所觉，只是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干哑与颤抖的呼吸声，怔楞地看着罗格思。 在他的感知中，罗格思方才好似晋升到了白银位格。 但骤然不住疯狂跳动的灵觉，正在歇斯底里地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刚刚，不只完成了晋升，其背后还有着某种他不能窥见的，也不该窥见的变化…… 恐惧，难以言喻的恐惧，正在疾速侵占着萨多伊的思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般恐惧，但他的本能却告诉他，他应该恐惧，应该在恐惧地驱使下赶快逃跑。 然而无论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乃至于他的灵魂都在催促他逃离，可他整个人却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应激的野鼠，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可笑姿态。 罗格思抬起左手，掌心抵住螺旋剑的剑柄，随后缓慢地向外拔去。 螺旋剑随着掌心的移动开始旋转，慢慢从罗格思的心口处退了出来。 剑身拔出时没有血液，拔出之后甚至都不见给身体产生的任何创口，如若不是衣服有着破洞与衣内残破的纸张，萨多伊差点都要怀疑这把螺旋剑是不是某种幻影。 罗格思左手掌心朝上，轻托竖立着、转动不停的螺旋剑。 在感受螺旋剑因祭仪产生出的变化的同时，也在感受着他自身的变化。 其中改变最为显著的，就是祭仪的绝对核心，与他伴生的【时溯特典】。 其现在不仅能够回溯时空，亦可以转化为【时停特典】，用来停止时空。 时效同样还是一秒，且一天之内，无论时溯还是时停，哪怕两者相加，发动次数都不得超过三次。 只是对现在的罗格思来说，一秒，足以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而后就是神秘学语言，因为在献祭过程中，其被神秘、哲学和艺术，这三重“认知与表达”和“连接自身与世界的桥梁”的象征下所刺穿，还沾染上了罗格思的心血，又指向了罗格思的真名，此刻已然蜕变成了一门合格的、真正的神秘学语言了。 罗格思此时有着莫名的感觉，他并不需要再像艾莉娜那样辛苦地进行推演，就可以自如的利用此种语言来链接任何其他语言，甚至是充当桥梁。 “要有光。” 一句普通的帝国语刚从罗格思嘴中吐露而出，明亮的光芒顷刻间便吞噬了他所站立的这一节洞道。 不过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在纯粹的黑暗中一样，都叫人看不清什么东西。 稍一沉吟，他接着言道： “我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伴随着第二句言语，洞穴内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可见的光源，但却表现的如同白天一般，能够让人轻易地看清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 “真是便利啊！”罗格思嘴角噙笑，语气中表露着浓浓的满足，他将螺旋剑插入从虚空浮现出的魔导书内，侧眸看着依旧呆愣不动的萨多伊：“感谢学长，我们继续走吧，一起好好享受下这场试炼。” 萨多伊的额头暴起青筋，两眼中充斥着血丝，他口腔内上下两排牙齿因恐惧而不住的打颤，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在喉头几度滚动过后，他拼尽全力，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了一句疑问：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感谢肃临天打赏的盟主！十分感激！！！ —————— 因不可抗力，今天，明天和后天的更新字数大概都是三千，大后天会恢复正常的更新量。 在这三天欠下的量，之后也会陆续两倍补回来的，非常抱歉…… or2 —————— 这章发布完之后就是2024年了！在这个恰巧的时刻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敌的罗格思 稍有才能，却又难以真正出众，是一件极为窘迫的事情。 因为这些许才能，在某些时刻里，能够将人推到天才的身侧，同天才站在同等的天光下，沾染万众瞩目的荣耀，就好似自己也变成了天才。 然而当天才离去时，沾染的荣光也会顷刻消散，因为借光者，终归只是借光者。 萨多伊从很早之前就会时常咀嚼了这个观念，因为对他而言，不论是阿埃莉塔，还是杜德拉，都是实实在在的天才。 自小孤苦伶仃的他，无比渴望同伴们的接纳与友谊，哪怕杜德拉的父亲没有亲自提出要求，他也可以因此而毫不犹豫地将救下阿埃莉塔的功劳让给杜德拉。 他不希望自己因实力进展的过于缓慢而被大家甩开，所以他早早地接触到了禁忌的恶灵之书。 他也要成为天才，成为强者，成为能够时时站在阿埃莉塔、杜德拉、兰科与丹佩身边的伙伴。 一切本都在如他所愿般展开，直到他需为使用恶灵之书，而所要支付的代价突兀降临…… 萨多伊回忆着他的初衷，又想着当前伙伴们逐步怪异的关系，还有他身旁的银发少年。 纷乱无比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般，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崩腾，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看向正拄杖前行的罗格思，怀着还未彻底散去的畏惧，在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后，缓慢而恭敬地问询道： “如您这般天资卓越、光芒万丈，名讳必将随着人类历史绵延不休的贤者，一生中还能有什么可真正遗憾的事情呢？” 经历过刚才那难以言喻的感触后，他哪怕并未获知丝毫真相，也不再将罗格思看做什么所谓的“小贤者”，而是将其当成了一位真正的，他毫无匹敌之能的贤者。 也因此，他内心早已没了去遵循恶灵之书指示行动的欲望，而是开始对罗格思的话语展现出了完全的顺从。 想起方才罗格思对他诉说而出的一番感慨，他才不由这般张口询问。 因为在他看来，罗格思所站立的台阶，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甚至远远超出了被他视为天才的阿埃莉塔与杜德拉的高度。 他原先的初衷、期盼与梦想，在罗格思的成就面前，都显得那般滑稽。 就这样的存在，到底还能有什么可感到缺憾的呢。 罗格思此刻并未再使用照明类魔咒，而是正适应着白银阶的强大视力。 他对萨多伊的突然问话感到颇为意外，他看出了萨多伊如同摆烂般姿态背后的忧虑，很是亲切与体贴地做着回应： “学长，请不要高看我，也不要小看你自己。” 毕竟之后他还想要做掉对方将其转化为魔鬼，或者用契约将其套牢，对于作为自己私有财产的萨多伊，他很乐意抱持些许关怀。 不过无法继续执行任务的萨多伊，接下来大概会遭遇到某种惩戒或反噬，但罗格思也不太在意此类事情，只要对方别突然暴毙就没什么问题。 他当下只想享受因收获而得来的愉悦，能够停止时间的特典、低配版言出法随的能力、还有晋升到白银之后，全方位的大幅提升。 罗格思能够肯定，现在的他，哪怕不解放【残缺的礼赞】，在白银高阶之下，也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压抑许久的屈辱，深埋一年多的渴望，那即将化作执念的理想，此时已然变成了伸手便可摘取的结果！ 他抬手微扶单片眼镜，语气充斥着复杂的感慨： “就如我方才所言，我时常遭到命运的追逐与压迫，数次都被其搞得狼狈不堪。 “命运所给予我的压迫，远比常人要多，所以只要未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就会时时抱有缺憾。 “但从刚才起，我已然获得了信心，这信心将帮助我凌驾在命运之上，成为其真正的主宰！” 罗格思虽在撑杖前行，但身姿依旧挺拔，略带稚嫩的面庞上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决意。 这一次！他必叫艾莉娜跪服！ 看着罗格思那溢满自信的神情，萨多伊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他不太能理解命运这种难以捉摸的事物，也听不太懂罗格思究竟在说什么，但依旧大受震撼。 再之后，萨多伊于罗格思的要求下，详细讲解了他作为三贤学派学徒，对于洞穴试炼的所有了解与情报。 与圣赫尔忒的门前试炼类似，洞穴试炼同样注重心性，但它考验心性方法并非幻境，而是一个个哲思类难题。 除解题外，洞穴试炼之地还会刷出一些需要武力征服的黑影怪物，这些怪物会根据敌对者来改变自身实力。 触发提问或招来怪物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有些需要特意去解开某个迷题、或触动某个机关，有些则会蓦然降临到参加试炼者的面前，只是遭遇后者的可能性，相比前者而言，要小许多。 对于答题，罗格思不太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去搜寻怪物，用它们来检验与熟悉自身当前的实力。 萨多伊全程都陪在罗格思的身侧，如同一个老实的仆从。 “如果我了解的没错，哪怕这些怪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难以解决，但到第七日也最多比当前强上三倍，至多再加一两个防御或攻击技能对吗？” 罗格思随手挥动魔力，将一团模糊的阴影轰成渣粉后，蹙眉朝着萨多伊发问。 得到肯定回复，他突然觉得这个试炼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当他兴致逐渐消弭之时，洞穴之中也开始准备起了入夜。 赶在彻底入夜前，罗格思与萨多伊齐齐回到了空腔之中。 阿埃莉塔、杜德拉、兰科与丹佩早已赶在两人之前就回到了此处，四人间的氛围于此刻显得很是怪异。 他们都对罗格思展露出的白银气息，以及罗格思和萨多伊的结伴感到了诧异，但也都并未再表现出更多的好奇，尽皆一副心事重重、无暇他顾的模样。 杜德拉从今早出发后就一直心怀忐忑，他不知如若萨多伊真的对他有所图谋，妄图危害他的话，他究竟该如何面对对方。 然而事实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尾随在他身后的，并非嫌疑最大的萨多伊，而是阿埃莉塔！ 这叫他不愿相信的事实完全轰碎了他的常识，可他又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猜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之后他轻易摆脱了阿埃莉塔的尾随，独自在试炼之地探索半晌，直到他下定决心回头去找阿埃莉塔坦诚相待，言说清楚情况之时，却无意间撞见了对方同兰科和丹佩正秘密言说着什么。 他远远的通过口型观察，便能确定这几个人，必然是在谈论他自己。 无边的心寒与畏惧，将他那本就不多的决心重新打碎。 而在阿埃莉塔的视角中，杜德拉始终是一副在戒备着什么、图谋着什么、隐瞒着什么的模样。 尾随探查情报失败后，她便遇了兰科和丹佩，在焦虑的催促下，她向五人中目前看起来最正常的兰科和丹佩寻求起了帮助。 但请求的内容却因顾忌而含糊其辞，直到兰科与丹佩的再三逼问下，她才说出了，她猜测杜德拉或许与邪教徒有所关联，并且往后几日，空腔内聚集的同伴们中，有可能会有一人被邪教徒杀死。 也在此时，三人发现了于远处观察着他们的杜德拉，使得他们骤然一惊。 对于兰科与丹佩来说，杜德拉是五人中与他们最亲近的好友，但阿埃莉塔显然毫无撒谎的必要，再加上这几日五人间的异常气氛，都让他们陷入到了不知所措的惶恐之中。 如果从小到大的、最亲密的挚友都无法相信的话，那他们到底还能相信什么？ 兰科与丹佩心中都不禁被这句话语所侵染。 罗格思则依旧自顾自地搭营、煲汤和烧烤，杜德拉没再来找他取食，使得他还剩下了不少预备的食材。 今夜的空腔内，五人小团队中再无任何一人得以入眠。 期间萨多伊因恶灵之书察觉到他的怠惰，对他展开了惩戒与反噬，使其在夜间难以抑制的痛哼出声。 这也给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增添了一把优良的干柴。 罗格思在帐篷中津津有味地不断用【立契特典】煽动几人的情绪，直到他蓦然察觉自己的祭仪早已达成，根本无需再在意这几个家伙后，便很快进入到了睡梦之中。 然而他晋升至白银后，【立契特典】的效力本就跟着增强不少，再加上五人那原本就各自因各种原因而紧绷的心弦，和试炼中侵蚀的加成，都使得后半夜里他们的精神哪怕再无【立契特典】的催动，都渐渐沉入到了难以言喻的糟糕境地。 翌日。 露菲亚跟在艾莉娜的身侧，在洞道中行进间，略显纠结地出声问道： “罗格思不是嘱咐过我们，尽量不要去找他吗？我们就这样过去好吗？” “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有问题的。”艾莉娜随口回道。 与此同时，她手上拿着捕梦网不停摩挲，原本缀在网尾的暗淡羽毛，而今已然恢复了光彩。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 啪嗒—— 水滴从高处坠落，与地面猛然接触，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传遍在整个无光的空腔之中。 驻留在此地的六人之中，除正收拢完帐篷的罗格思，表露出还算饱满的精神状态外，其余五人偶尔都会忍不住打上一个哈欠。 他们尽皆紧皱着眉头，呼吸快速而浅薄，每当罗格思搞出稍大一点的声响，他们的身体都会瞬间紧缩。 几人都在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确保自身安全与搜集信息的机会，这使得他们的精神时刻处于高度集中和戒备里。 除了被恶灵之书折磨过一夜，神情看起来最为衰弱的萨多伊，就是两夜未眠的阿埃莉塔与杜德拉，他们二人的眼中血丝明显，眼袋深陷，透露出长时间的失眠和焦虑带来的疲倦。 闪烁不定、游移不停的眸光，时时绷紧、仿佛随时准备迅速反应的肌肉，更描绘着两人颇显神经质的状态。 至于剩下的兰科与丹佩，也并未好到哪里，他们突兀地被浸泡在如此诡谲的氛围之中，知晓的还比其他三人都少，便不自觉地思考的亦比其他三人都更多、更乱、更杂。 “人与人之间何时才能相互理解呢？” 罗格思看着五人的情形，神情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感慨和思考，他的眼神望着远处，仿佛在追寻着某种答案或回忆。 蓦地，远方传来一阵微弱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回音一般在狭窄的空间中飘荡，它们彼此之间交错重叠，在洞穴壁面上荡漾回响，制造出一种如潮水般的浪潮。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靠近，七位身穿各院制服的圣赫尔忒学员结伴来到了空腔处。 “罗格思啊！” 一位莫洛斯特院学员不禁陡然发出一声难以抑制地惊呼，那呼声中伴随着亢奋的气息和颤抖的音调，仿佛蕴着一种无法掌控的恐慌。 “此次试炼中除我校外，还有诸多其他学派的学徒，请注意你的体面！不要又突然一惊一乍的就开始飙起脏话！”一位奥古斯德斯院学员冷声告诫道。 “是的！你叫众神都好，为什么老忍不住叫那个名字呢？！如果再不好好改改这个坏习惯，你绝对会因此遭殃的！”一位兰铎纳院的学员出声附和道。 “最近莫洛斯特院中，好像很流行这句感叹词，它除了能羞辱他人之外，也确实显得极有力量，蛮合适表达惊讶一类的情绪……” 一位希尔米院学员并未顺势指责，反而结合起最新研习的语言学，更进一步地分析起了词汇背后所蕴含的义项范畴。 只是他刚分析没两句，亲眼见到面前拄着手杖的人影后，身躯霎时间便进入到了僵硬之中。 啪嗒—— 滴水声穿越空气，承托着令人窒息的寂静，来人的脸上尽皆显露出沉默所带来的压抑与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希尔米院学员最先反应过来，他猛然挺直身姿，右脚踏地，抬手重重地拍在胸口，深深鞠躬的同时大喝道： “首席好！” 其余六人很快也跟着回过神来，连忙有样学样的开始问好，哪怕罗格思甚至都不是他们学院的学员。 接着又是一阵静默，几位圣赫尔忒学员都发觉了罗格思已然升至白银，这更加重了他们的恐惧，使得他们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甚至于恍然能闻见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 “晨安，不必如此拘谨的。”罗格思将他们的面庞一一记下，尤其是方才出言的探讨自己名讳的那几人，随后才温和地笑着做出回应。 圣赫尔忒的学员们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继续恭敬地将一路搜集到的情报迅速而简略地陈述了一遍，而后他们还问罗格思有无其他吩咐，在得到并不需要他们继续驻足的答复，他们才缓缓后撤，远离空腔。 待七人走出足够远的距离，释放过多个侦测类魔咒，最后齐齐架起隔音屏障后，才在沉默与心跳声的陪伴下，缓缓松懈身体，同时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感受着空气充盈肺腑，就仿佛经历了千钧重负的解脱。 “我就知道那家伙晋升失败有蹊跷！果不其然，他估计是察觉到这种伎俩吸引不到蠢货，便开始懒得装了！”兰铎纳院学员抬手舒展自己的袍领，振振有词地评价道。 “不要将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做何种智慧啊，话说和他一起待在空腔内的那几人，不是三贤学派的精英们吗？ “那些精英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啊，好像彻夜未眠的样子，而且我们过去之后，他们的眼神也只是在我们身上飘来飘去，是连打招呼的礼节都忘了吗？”奥古斯德斯院学员颇为困惑地讲道。 “看他们的表情和氛围确实有点诡谲和异常，不过伱们多想想，是谁和他们站在一起？稍一推敲，就能认识到这没什么可违和的，反而很正常。”希尔米院学员很是冷静地做着分析。 “附议。” “确实。” “是这样没错……” “……” 当大家讨论正浓时，在队伍侧边的莫洛斯特学员蓦然问道：“我们回校后，要不要多交些学分进那个俱乐部啊？” 转瞬即逝的安静过后，隔音屏障内再次响起一阵连绵不绝地附和声。 …… 啪嗒—— 水滴撞击地面的声响依旧在空腔内间断性响起，阿埃莉塔等五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感到无比莫名，他们此时才认识到罗格思在圣赫尔忒内究竟有着多么大的“威望”。 如若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集合之后，会在前来此处空腔的几处通道中设上迷惑性魔咒，防止太多人打扰到这个集合之地，圣赫尔忒的那几位学员原本根本没机会在第二日之后还能来到此处。 然而逐渐步入迟钝的大脑，却不允许他们思考的更多，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去投入完全的精力。 只是就如他们醒后在僵持，来人后也在僵持，此时依旧在僵持。 无人主动开口说话，也无人主动率先离去。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想着今天要不要制定一下往后的学习计划，或者再做点料理出来犒劳一下肚子，亦或继续钻研变化极大的【时溯特典】与神秘学语言。 当前的洞穴试炼对他而言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虽说此处洞穴也并非没有隐藏关口或者奇遇，但那都不是他当前这个位阶能去打主意的。 还不待他仔细梳理思绪，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只是这次明显比方才的人数要少上很多。 艾莉娜径直朝着罗格思的方向迈步前来，她的腰间缀挂着捕梦网，上面装饰着的轻盈羽毛，随着她的每一步动作轻轻摇曳。 这些羽毛似乎有着自己的灵性，在艾莉娜的行走中不断地调整着姿态，恍若是在配合其步伐一般。 露菲亚则紧紧跟随在艾莉娜的身旁，正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直至见到罗格思时，才停下了四处观察的目光，兴奋地挥手打着招呼。 “我们走吧。” 艾莉娜来到罗格思的身旁，随意扫视了几眼阿埃莉塔等人，见到他们那焦虑、不安与衰败交织的神色，也未特意打什么招呼，只是同罗格思颔首示意后，便打算将其叫走。 “艾莉娜，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罗格思抬起左手，屈指轻轻刮蹭了几下面颊，他微微摇晃着脑袋，语气中满是失望与叹息。 他自觉自己是个有雅量、也有耐心的人，但这几日里，他所遇到的人们，对他大都存有足够的敬畏，而面前这位少女，见到他后居然直接把他当成了呼之即来的家伙，这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嗯？”艾莉娜闻言面露出些许诧异，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 这并非如前几人般是慌乱或恐惧，而是对突发情况的思考和适应。 露菲亚的眼睛逐渐睁大，其中满是疑惑和不解，试图理解着眼前所见的情景。 罗格思晋升到白银了，她能够清晰到察觉到这件事情，她还本想要怎么庆祝一下，但当前如此似曾相识的即视感，让她转而思考起了，来洞穴试炼之前，携带着的药剂的药效如何。 片刻后，艾莉娜轻轻整理过衣袖和发丝，姿态端庄而有序，随即她微微低头，一手自然下垂，稍微抚在腹前，另一手伸张做请。 双眼眯成了弯月般的弧度，笑容在她嘴角绽放，以平和而谦卑的语气，轻声出言： “勋爵大人，我能请您挪步离开此处，聆听我的言语，稍微商量些许事项吗？” 罗格思见状嘴角轻扬，他心想艾莉娜应当是察觉到了他当下无敌的姿态，已经开始学着如何真正的摆放清楚自身的位置了。 他微微翘起下巴，眼神冷酷而挑剔，仿佛在审视着艾莉娜的行为和态度。 少顷，他稍稍摆手，随口回应道：“允了，带路吧。” 艾莉娜唇边噙着的笑意愈发浓厚，动作中仿佛充满了对罗格思的尊重，尽心承担起了引路的职责。 跟在二人身后的露菲亚想要对罗格思说出些什么，却陷入到了沉默，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即将发出声音时，最终又停留在喉间，只挤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4k） 在艾莉娜的带领下，罗格思与露菲亚穿过错综复杂的狭小通道，沿着曲折的路线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格思只觉他行过的每条路径，都似乎在汇聚、交叉、又再度汇聚与分岔。 不知过了多久，当艾莉娜挥手又一次将眼前的石壁幻影去除，露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型缺口时，一幢二层小木屋正静静地矗立于其后。 那木屋坐落在一片空腔中间，似由粗糙的原木建成，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最简单而朴实的样子。 “你对植物系魔咒的掌握程度，应该还不足以搭建这座木屋吧？不管是其规模还是精细性。”罗格思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木屋，稍一思索，他接着问道：“你是从那个叫娜芙翠丝的老婆婆那边，得到储物类道具了？” “是的，但也只能储存与植物属性相关的事物。”艾莉娜也没否认，很是干脆地回应道。 罗格思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如巡视领地的领主般大步走向木屋，毫不客气地抬手推门而入。 “要有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枚代表“光亮”的符文快速在天花板上铭刻而出，明光随即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屋内的小客厅，给予这个简陋空间一份独特的氛围。 木屋虽显简陋与狭小，但在罗格思看过内外后，便发觉这木屋的大体形制与希尔米院的宿舍极像。 “哇！好帅！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学吗？” 跟在罗格思身后入门的露菲亚，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天花板上的符文，很是兴奋地问道。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罗格思事先有调动魔力的迹象，而且这可是一枚半永久的符文，正常情况下都是需要用刻刀刻出来的，根本不是一般魔咒能够轻松制造而出的。 但罗格思既没有施咒，也没有用刻刀，反而随口说了一句话，就成功了。 “当然可以。”罗格思很是慷慨地回道，他抬手揉着露菲亚的小脑袋，又继续咧嘴笑言：“你以后完全可以自由地去学伱想学的东西，无人能再压迫你了，我们终将把握自己的命运。” 艾莉娜方才重新布置了一下惑目类魔咒，致使她此刻才踏入屋内，听闻到罗格思的一番陈述后，她抬眸瞅了眼符文，淡淡言道： “太亮了，暗一些。” 罗格思看到符文散溢的明光瞬间变得柔和后，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流露不悦。 这神秘学语言的意义构造本就是由艾莉娜一手搭建的，所以对方能够运用自如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她连一句询问都没有就调节灯光的做派，以及那与之前天差地别、毫无恭敬感的语气，都叫罗格思感觉到了些许不得劲。 砰—— 房门被艾莉娜重重关上，露菲亚闻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的眸光在艾莉娜与罗格思两人间游移几下，瞬间便摆出了想起某事的模样，连忙说道：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些课程没有预习，我先回卧室学习了，你们聊。” 语毕，她既没回应罗格思的话语，也没再提学习这手技艺的事情，而是脚步匆匆地爬上了楼梯，去往了卧室。 “客厅不就有书桌吗？”罗格思看着对方的背影疑惑出声，旋即又微不可查地哀叹一声，叹艾莉娜的恶威居然已经积压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露菲亚能忍，他可不愿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苦难都将化为乌有。 随即他动用真名，提升了自己使用神秘学语言的威力，将屋内的光亮又瞬间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罗格思·布瑞德……”艾莉娜的双眸因刺目的光线不自觉眯起，以莫名的语气一音一顿地缓缓言道。 “怎么突然就敢直呼我的全名？看来还是需要好好教导你一下何为礼仪！ “艾莉娜·德温！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偿还你的罪孽吧！” 罗格思即刻解放【残缺的礼赞】，神情充满了决绝，他的右手将手杖狠狠插入地板，动作间溅起一阵碎木屑。 他知道，如若不展现绝对的实力，艾莉娜是不可能真正认清此刻的两人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在筹划已久的祭仪中，除了神秘学语言与【时溯特典】外，他的身体、精神与灵魂都获得了远超正常晋升的增幅。 哪怕在力量上，此刻【残缺的礼赞】积蓄未久的他不一定能完全碾压艾莉娜，但也大概率可以有抗衡的余地，再不济，他拔腿跑路的时候，也绝不会再被轻易追上了。 【时停特典】可以发动，但一天内不能超过两次，因为就算在日常中，最少也该留有一次以备不患。 可惜祭仪带来的好处不能完全随心意控制，致使其基本都用在加强伴生特典、自有真名、螺旋剑和赋予神秘学语言真正的神秘性上了，不然他一定会再着重关照一下自己的体质，起码要达到足以压制艾莉娜的程度。 杂乱的思绪一晃而过，罗格思抬手指向艾莉娜，琢磨着在静止的一秒内要以哪一种绑法将对方束缚起来时，眼前蓦然弹出提示框。 【艾莉娜对您发动了称量特典，纯金铸就的天秤于目不可见的虚空中展现，两侧秤盘上分别盛放了两段不定的命运。】 【她已提起秤杆，至此，称量开始。】 “什么玩意？” 罗格思还未停止时空，就被这段信息搞的有点迷糊。 【启迪特典】加速着他的思维，使得他开始不断回忆起已知的游戏信息。 然而无论他如何去回忆，都没能找到这个特典的丝毫情报。 蓦然间，他突然想起，似乎从遇见艾莉娜起，对方的身上就一直在不停地冒出一大堆出乎他意料的东西。 不过没有关系，再怎么离谱的东西，在静止的时空之中，都毫无意义。 【时停特典】发动后，一切都在刹那间定格，静谧而沉寂的气氛笼罩在目所能及的事物上， 照耀下来的明光再无一丝变化，灰尘反射的微亮也适时停驻，再不朝某个方向飘散。 “接下来的一秒之内，我即是无敌！” 罗格思向艾莉娜行走时，姿态里满是从容，嘴角噙挂的笑容也极其肆意。 “才过去了0.3秒，一秒钟原来可以如此之长。” 感受到身体已然能勉强跟上【启迪特典】加速的思维后，让罗格思禁不住在心中感慨。 【您的命运往下沉，沉到养育人的大地上，艾莉娜的命运向上升，升到辽阔的天空中。】 蓦然间，正行走的他瞅见这条提示框后，脚步不自觉一错，猛地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摔去。 罗格思的眼神流露出些许困惑，他没预料到时空都已经静止了，对方的特典还能够正常发动。 难道这是作用在自我感知的时空上，而非现世的客观时空之中……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向地面，本想试图用手支撑身体，但手掌却径直滑过地板，无法提供任何支持。 伴随着短暂而沉闷的声音，他趴在了地上，【时停特典】也于此刻解除。 “所以这就是你自信心的来源？不过是不是有些太短了呢？”艾莉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罗格思，语气平平地言道。 罗格思并未回应艾莉娜的话语，他先是奇怪着对方为何对自己的特典一点都不意外，但也未深思，便又轻声言道：“黑暗。” 宛如一只巨兽张开饥渴的口腔，它疾速吞噬着周围的光明，将一切都瞬间淹没在无边的暗影之中。 罗格思伸手招来自己的手杖，持杖缓缓起身之间，又接着道：“洁净。” 原本因摔倒而沾染的灰尘，顷刻间退散无踪。 “还有一次机会，不能再大意了。” 屏息凝神，心中默言后，待他召出魔导书，黑暗消退的一瞬，再次发动了【时停特典】。 当他一个跨步便瞬间来到艾莉娜身前，一根牛皮带也从魔导书中伸出，准备迅速绑上艾莉娜时，又一个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不许你欺负她！” 一位身穿素色白裙的小女孩从捕梦网中跳出，她有着同罗格思一般无二的发色，以及与艾莉娜相似的脸庞。 小女孩的左眼紧闭，右侧眼帘下则有着琥珀色的眸子，脸上满是对罗格思的戒备。 “你能够在此时活动？还有你身上的气息……”罗格思的脸上呈出复杂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只是微微恍然道： “所以是因为你，艾莉娜才会知晓我的特典……” 对方有着与他同源的气息，似乎也继承了他的些许能力，与他伴生的，最根本的【时溯特典】似乎就在其中。 直至此时，罗格思突然想到了自己祭仪中的一环，即时空、创造与命运。 时空源自他本身，而命运的昭示，似是来自艾莉娜的【幸运特典】加成才得以窥见，最后神秘学语言象征的创造，艾莉娜也有着高度参与。 再加上前几日，艾莉娜与他聊天时，曾经说过秘仪有那么多种，没必要一味的选择献祭，就说明这家伙大概率还掌握着种类繁多的仪式。 罗格思莫名有种感觉，艾莉娜或许能完全映照那一环的倒影，因为眼前的化影魔，就可以用模仿的方法来补替自己的时空。 如此一来，时空、创造与命运的象征，他和艾莉娜于事实上，是可以各占一部分的。 很可能在自己施展祭仪时，艾莉娜就同时配合着进行了某种秘仪，譬如方才那个能在静止的时空中继续运转的【称量特典】，就很不对劲，极有可能与秘仪有关。 还有这个化影魔，都没有对自己进行过篡夺，便可以继承自己的一部分能力。 “那时皇后还太年轻，不知道一切命运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当罗格思琢磨完这一切时，一秒又再次过去了。 天花板上洒下的光芒不再明亮，而是缓缓重归柔和。 “你拿着牛皮带，是想干什么？”艾莉娜的语气平和而自然，她轻轻地说话，随着声调传达出宁静之感。 然而当这让人只觉舒心的嗓音响在罗格思的耳畔时，他却瞬间绷紧了身子，脸上很快换了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用魔力操纵着牛皮带瞬间将魔导书捆的结结实实，展示着其用法。 他的眸光同样变得柔和许多，透露出明显的善意，那上扬的嘴角中不带一丝勉强或虚假，笑容里渗着一股子诚恳和热情。 “做的真不错呢，用秘仪配合我的祭仪，就能让这只化影魔继承到我们两人的一部分能力。 “而且它看起来很亲近你，以它的天赋与潜力，绝对可以成长为极好的助力，价值说不定比那颗龙蛋都要高。 “该说真不愧是你啊，我聪明的艾莉娜呦~” 罗格思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艾莉娜，脸上洋溢着赞叹和敬佩，语气中充斥着真挚和欣赏。 见艾莉娜依旧无比平静的脸色，他又张口，流淌出一连串恰到好处的赞美之词。 不等罗格思继续侃侃而谈，艾莉娜抬手打断，同时揽过身前的化影魔，严肃地说道：“不要把她当成货物一样去随口评价，在这孩子面前，将你那唯利是图的样子收好。” “噢……我明白的，确实要好好教育一下她，我也很乐意付出一部分心力，让她真正继承到贤者的智慧。 “你看这小家伙长的真好看呐，尤其是这眼睛，不多不少，正好两个。” 罗格思和蔼可亲地盯着眼前的化影魔，以一副长辈的姿态，诉说着关注和赞美的话语。 然而对面的化影魔在见到罗格思的亲切与爽朗时，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意，反而在小脸上浮现出了毫不遮掩的无视。 “你说完了吗？”艾莉娜等到罗格思的话音稍熄，面色不变地出声问道。 【艾莉娜已提起秤杆……】 “啊，不，还没，艾莉娜，你知道我的……” 罗格思看着又一次弹出的提示框，还有对方微微启唇张口，舌头由内而外地轻轻滑过唇瓣边缘的样子，他摆出更加爽朗的笑容，试图继续多说些什么。 【您的命运向上升，升到辽阔的天空中，艾莉娜的命运往下沉，沉到养育人的大地上。】 见到如他所愿的命运转折，他脸上本就爽朗的笑容，也变得愈发真挚与灿烂起来。 今天正常更新，从明天开始陆续补上元旦期间欠下的量。or2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所谓魔法，是用来形容这种东西的（5k） 【您的命运向上升，升到辽阔的天空中，艾莉娜的命运往下沉，沉到养育人的大地上。】 见此一幕，罗格思脸上本就爽朗的笑容，也变得愈发真挚与灿烂起来。 他为晋升所准备的祭仪是三环又三环的嵌套，其中组成螺旋剑那一环的基底，完全来自前世的知识，根本无从映照。 而螺旋剑不仅作为自身认知与表达世界的链接，亦有开启向死而生的转折象征。 此时，螺旋剑在身侧的魔导书中默默转动期间，罗格思也猜测着这个【称量特典】的发动间隔，它的冷却似乎远比【时停特典】要长的多。 “禁锢。” 伴随着罗格思全力催动真名、兼有强运加持的话音落下之时，艾莉娜与化影魔的身形顷刻便陷入到了无法动弹的境地。 “所以你刚才一直喋喋不休，而非如往日般转身就跑，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吗……”艾莉娜的眉宇之间有着意外，但也并不显得浓郁，好似她本就在等待着出乎意料的状况出现。 化影魔的脸上浮现焦急，它本想张口说些什么时，却不受控制地化作幻影消散，被迫重归回了捕梦网中。 “我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两次，这便是我晋升所得的最大成就。” 罗格思凑至艾莉娜的面前，他仔细打量着对方流露意外的神情，面上笑意不减，嘴中话语不停： “我想看的就是这个，这个意外的表情，嘿嘿嘿嘿。” 按照前世打游戏的经验，他所掌握的优势并非数值，而是机制，所以与其在很可能被追上的逃跑中寻找机会，不如直接防守反击。 第一次【称量特典】的发动，与第二次化影魔的出现，都是因为信息差才没能叫艾莉娜得逞，但现在，没有了命运的加持，他并不觉得艾莉娜还能拿出再度翻盘的底牌。 哪怕一会儿化影魔再次跳出来，有了防备的他也绝对能及刻将其制住。 正当他准备一雪前耻，报长年以来的被啃之仇时，艾莉娜雪白的睫毛微微煽动，眼神中透露出隐约的不适与痛楚。 看到此番景象，罗格思准备再次抽出牛皮绳的动作一顿，他只是在禁锢，并未施加任何真正带有伤害性质的攻击才对。 难道命运的反噬？看提示框的描述，艾莉娜确实有可能会像自己方才一般遭到厄运…… “有些难受。”艾莉娜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仿佛被挫败的神情，语气极轻地出声。 “啊这，不应该啊……”罗格思见状不禁松懈了自己的咒言效力，然而下一刻，他的脖颈便被身前之人揽住，颈侧传来了熟悉的温热，却未有往日那般的刺痛。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如此卑鄙的欺诈招数了？” 他本想继续再次禁锢对方，但感觉到积蓄已久的气氛好似泄掉后，便语气感慨地出声问道。 “你猜我是同谁学的？”艾莉娜于罗格思的耳畔轻声反问，随即她又接着言道：“而且确实也有些难受……” 沉默片刻，艾莉娜直接言说要带着露菲亚去试炼中多寻些增进实力的机会，给罗格思留下捕梦网后，便领着露菲亚径直离去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捕梦网，罗格思行至一旁的木质长椅处坐下，有些困惑于艾莉娜方才的反应。 “伱很讨厌妈……艾莉娜吗？” 捕梦网中传出一阵稚嫩的少女嗓音，带着与艾莉娜日常极为相似的平静语调出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罗格思垂眸看向捕梦网，面露奇怪地出声回问。 “我能感觉的到，你很讨厌命运，但在厌恶命运的同时，却又时时刻刻都要想去试图制服命运、掌控命运、利用命运。 “人可以通过表演来伪装自己、隐藏自己，但人往往又是在表演中展露真实自我的。 “你方才的那番举动和话语，真的只是一时起兴的作为？还是将艾莉娜当成了某种象征，试图证明些什么呢？ “她为了你的神秘学语言能够顺利在你准备的祭仪前完成，可以接连不断的熬夜压榨自己的精力，可以暂停想要紧紧追赶上你而时刻不休的学习，甚至可以去容忍爱丽丝那个不知耻的存在。 “但你在获得成就之后，见到艾莉娜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想要通过她来证明你那精心谋划得来的力量吗？ “在你独自一人跑去干危险之事的时候，你有考虑过一丝一毫她会因你的境遇想些什么吗？ “你做事之前，总是不会告知艾莉娜全貌，她一次次地看着你演戏，一次次担忧你的安危，但又一次次努力信任你，尽心尽力地去做你交付她的事项。 “还有，她同样也害怕她得知自己在你面前究竟算作什么，你真的成功了，原先她本就无法预知你的命运，在你的祭仪过后，她现在连凡涉及你与她交互的，那本就模糊不清，难以探明的未来，也彻底化为了完全的未知。 “那因她恐惧而生的，真正能稍加把握的掌控欲，也同样因你的成就，彻底消散了。 “你以为方才的她，还只是如往常一般去同你嬉闹吗？” 听闻着化影魔接连不断地质问，罗格思的眼帘缓缓敛起，语气同样平淡地再次回问：“这就是她留下你的原因吗？” “不是！她留下我，是为了让我弥补你那填不满的不安！反正按照你的秉性，你肯定会试图与我立契，让我在你的掌控之中才行！ “该说真不愧是拥有魔王面相的贤者呢！直到此时还在考量和思索利得，就是这种让人厌恶的模样，才会叫艾莉娜越来越感到害怕啊！” 化影魔的语气似乎变得尤为气愤，整个捕梦网都因此变得颤动起来。 “啊……我从未料想过高傲如她居然也会害怕，但是你这般向我吐露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思绪，真的不会遭到她的厌恶吗？”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出言，见捕梦网久久再未传来动静，他又接着问道： “那你会听从她的吩咐，与我订立契约，往后听我的话吗？” 闻听此言，被紧紧捏在罗格思手中的捕梦网的颤动，远比方才更加剧烈，片刻后，咬牙切齿的回音才再度传来：“我会。” 【立契特典】应声发动，这只化影魔也被烙下了难以抹去的刻印。 “好了，同我说说吧，关于她的事情。”罗格思吐出一口浊气，后仰着靠在椅背上。 对于这只化影魔，他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后，并没有丝毫的亲切，反而是发自心底的抵触。 究其根本，确实是不安感，这种来自身边的，完全超脱他掌控的事态发生，是他极不乐意见到的事情。 但也如这只化影魔所言，艾莉娜因自己而生的不安，严重程度大概也不会弱太多。 “艾莉娜不是你需要去对抗的命运，从你们相见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她和你要时时去看顾的圣女是不同的……” 化影魔在沉默半响后，并未过多讲述艾莉娜本身的事情，反而说出了诸多自己的想法。 …… “人生最大的痛苦来源之一，就是妄图去改变他人，就如过于急切的去憧憬幸福，那苦痛也必从你内心的最深处浮现。 “所以我从不会抱有太大期望，只是在碰到难关时，希望能拥有足以把控自身漂泊的能力。” 罗格思在洞穴中拄杖前行，他的腰间以牛皮带系挂着捕梦网，同身侧以隐匿符文遮身的化影魔缓缓说道。 听化影魔言说了半日的言谈，他也摸清了对方的用意，就如上一只化影魔一样，在尝试彻底重塑他对某人的观念。 “我还只是个诞生没有几天的孩子，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好了，快一些找个怪物吧，你不就是想测试我所拥有的能力吗？”化影魔微瞥了一眼罗格思的方向，不冷不热的言道。 罗格思闻言微微耸肩，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扫视着周遭的场景，试图寻找到某个对战试炼的开关。 【雷德夫向您发动了侦测魔咒，正在试图探寻您当前的方位。】 眼前骤然弹出的提示框让他的脚步一顿，随即他的嘴角噙起仿佛遇到好运般的笑意，现在的他，正想找些东西运动一下。 “就在这里吧，正好还算宽敞，我们等些客人。”罗格思止步驻足，侧头同身旁的化影魔言道。 化影魔也没问缘由，很是听话地跟着停留在原处。 半晌后，当罗格思略感不耐烦时，五位身穿着亚麻斗篷，脸上带着木制面具的人影，伴着回荡在洞道中的脚步声快步走来。 罗格思左手抚上魔导书，尝试利用其铭刻的侦测类符文试图看穿眼前几人的面貌时，发现果不其然地被面具阻挡了，只能略微的感知到这几人的位格都在白银中阶。 “几位脚步匆匆的，像是专门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情吗？”他不急不躁地温声朝着眼前五人询问道。 “罗格思·布瑞德，你怎么不和三贤学派的精英们结伴了呢？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嘶哑难辨的嗓音从领头之人的面具下传出，他见罗格思那云淡风轻，毫无回话兴致的作态，语气进而带上了满满的恶意： “呵，狂妄的家伙，你知道你招惹到了何种存在吗？” 罗格思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一怔，很是困惑地回问：“我招惹到了什么？” 这真的是个好问题，直接就将他问住了，毕竟对他抱有恶感，甚至想把他直接刀掉的存在那可太多太多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也不想杀你，只是要让你吃点苦头，然后再往你的精神中印刻几句告诫。” 为首之人的掌间腾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火焰，挥手便朝着罗格思猛然铺洒而来。 “塑能系魔咒，是因为不想暴露你们所在的学派吗？”罗格思抬手摩挲着下巴，那直直朝他袭来的淡薄火焰，即刻化作一道莫比乌斯环的形状环绕在他的身周，而后又渐渐飘散。 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魔力，已然再无储存起来充当反击的必要了。 领头者似是没想到自己的攻势能被如此轻易的化解，动作间都带上来一丝迟疑，接着他咬牙喝道：“一起上，这只是个接触魔法才一年多的小子，我们尽快制住他，免得意外。” 吩咐刚完，五道带着各种元素的魔力洪流，便朝着罗格思的方向猛冲而来，其散发出的光亮将洞道一时映衬的无比明亮。 然而情况一如方才，无论对面五人输送出多大的魔力，在靠近罗格思的瞬间便会尽数脱离他们的掌控。 “所谓魔法，是用来形容这种东西的。”罗格思看着眼前几人的操作，微微摇头叹息，进而平平吐露出一个词汇： “跪下。” 霎时间，五人足下的地面变得光滑无比，他们不由前倾的同时，浓郁的风元素亦操纵着他们的动作，使得其一一转变为跪服的模样，狠狠将头撞在地上，带起颇为整齐的砰砰声响。 看着眼前的景色，罗格思颇为满意的微微颔首，以前同第三皇子对决时，他就很想学着说一下这句台词了。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以普通的语言施咒与指挥魔力，而且还没有魔力腾起的前兆，以及这魔咒，怎么不像是魔咒……” 领头者难以置信地出言，声音中透露出不可思议的语气，他竭力想要起身，但身体仿佛被嵌进了某个囚笼，致使他无法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在他尝试施咒摆脱束缚时，一根闪着微弱荧光的白骨噗呲一声刺穿了他的胸口，在他身旁的四人亦同时遭到了类似致命的攻击。 罗格思抬眸看向不远处，那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怀抱着一本惨白色书籍的萨多伊正缓缓挪步而来。 对方脸色白净如纸，靠在墙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五指努力攥紧，像在试图寻找着一丝支撑。 “罗格思……我忍不住想再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原先我以为亡灵之书要求我将你化为奴仆，是用来推进任务。 “但愈发蠢蠢欲动的它，在不停的告诉我，它从遇到你那一刻起，就是针对你而来的，这无法抑制的汹涌杀意，远比圣女都要强烈数倍。 “你究竟是什么，才能引得它前所未遇的狂躁，狂躁到了我此时已然无法继续抑制它了。” 萨多伊的双唇干裂，嘴角微微下垂，语气中展现出无比的疲惫和虚弱。 他那凄惨而虚弱的双目尽力睁大，直直注视着罗格思，除了疲惫至极外，还有浓浓的困惑。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祂们希望您能尽快将那本亵渎的书籍碾成齑粉！】 身侧原本安静漂浮的魔导书此刻也开始不住的震动，似是在催促着罗格思尽快展开攻击。 只一瞬，他便明晓了当下的情况。 如果说一处空地上站着三位存在，分别是神使、恶魔与魔鬼，那么最先发动攻击的必然是恶魔，且恶魔绝不会去攻击神使，而是会向着魔鬼挥拳。 而时常以狡诈著称的魔鬼，在面对最厌憎之物的攻击时，也会不去顾及神使的存在，只想将无脑的恶魔挫骨扬灰。 这是一条堪比真理的事实，无论何时都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萨多伊怀中抱着的书籍，应当就是来自失序渊的造物，虽然因众神的隐匿庇护，它不能察觉到自己作为坑选者的身份，但大概也会凭借恶魔那出众的直觉天赋，下意识就产生了对自己的攻杀欲望。 “啊，我讨厌麻烦的东西。” 罗格思看着眼前失去生机之后，依旧在努力挣脱束缚的五人，便知晓这几人已然都化为了被那本书籍所支配的亡灵，已无法去用【立契特典】进行问话了。 当他想仁慈地想给予这几人的身躯以解脱时，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和炽热的光芒，汹涌的磷火骤然从他们身上腾起，周遭温度突兀升高，散发出刺激而扑鼻的味道。 “吼！！！” 五道深沉而幽冷，充斥着怨恨和邪恶的咆哮声响彻在洞道之中。 原本被死死压制在地上的五具尸骸，燃烧起自身所残余的全部力量，猛地伏地跃空而起，化作五道流光，朝着罗格思乍然扑去。 “坠落。”罗格思神情淡然地再次将死去的他们压在地上，接着再度出声：“崩解。” 过程发生得极为迅速，几乎在眨眼间，五个亡灵的骸骨如同破碎的陶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化为尘埃四散。 原本弥漫在周围的幽光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寂。 萨多伊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本就知晓自己不可能是罗格思的对手，但依旧存着些许的侥幸，还幻想着在无人窥见的场合诛杀罗格思后，能找到合适的逃脱理由。 可眼前让他只觉荒诞无比的现实，完全打碎了他本就不多的希冀。 昨天那章，我只是想写个反转和冲突的铺垫，但却在情节处理上出了大问题。 本来我还想着说一下自己那么写的缘由，以及回复一下对此提出质疑的书友们，但思来想去，阐述出来的东西大抵都只能成为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我对因上一章而感到不适的书友们深感抱歉，今后努力不再犯此类毛病，对不起。 （抱头蹲下任打任骂）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仁慈的罗格思（4k） 罗格思随意解决掉那五个亡灵后，望着宛如石塑般一动不动的萨多伊，并未留给对方丝毫愣神的时间，便开口道： “因为方才那股来自失序渊的邪恶气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圣女就会来到这里。 “她可不像我这般和善，恐怕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会直接将你讨伐掉。” 萨多伊闻听罗格思的话语，额头逐渐渗出汗珠，眉心紧皱成深深的沟壑，他背靠着洞壁，缓缓朝着地上瘫坐下去。 那双手紧攥着成就了他现在，亦毁掉了他未来的亡灵之书。 正当他逐渐掐灭自己求生欲，任由时间流逝，思考着要不要在等待终将无法避免的审判到来之前，干脆自裁之时，罗格思那温润的嗓音再一次点燃了他的希望。 “我知道，你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伱被怀中那本可憎的书籍胁迫了，萨多伊学长，我并不恨你，甚至有些同情你的遭遇。 “所以只要你在往后能给予我一个小小的帮助，我就可以直接放你离开，也不会主动去找三贤学派告发你对我、对方才那五人所做的恶事。” 罗格思拄杖行至萨多伊的面前，他的面上尽是温暖和亲切，每个音符都恍如轻轻拂过空气，为对方带去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真的？需要我帮什么？要签订缚神契约吗？” 萨多伊原本空洞的眼神中浮出满满的困惑，径直看着罗格思那宛如救世主一般的神情。 他觉得罗格思现在哪怕杀掉他，都不太可能会遭到任何追究，反而是三贤学派需要给予罗格思极大的补偿。 所以他无法理解罗格思这慷慨到蠢笨的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需要签订缚神契约，只要一个承诺就够了。”罗格思微笑着摇头，展现出了进一步的慷慨。 萨多伊的喉头滚动，正待他想应答之时，怀中的亡灵之书又一次开始了暴动，使得他的神情霎时变得扭曲起来。 方才亡灵之书强拖着他对罗格思发动了一次袭击，但在得知罗格思的实力远超他能敌的水准后，便回到了安静状态。 他不明白这次的暴动是不是试图再次攻击罗格思的前奏，便竭尽全部力量对其进行着压制，而后快速回话道：“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后，亡灵之书顷刻归于平静，而萨多伊也因精神与灵魂上显现的烙印，逐渐明白了方才亡灵之书为何暴动，亦明白了亡灵之书对罗格思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他神情驳杂地抬头注视着罗格思，嘴中缓缓吐露出一个词汇：“魔鬼……” “不不不，我是一个人，一个正直且良善的好人，而且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分毫不差的。”罗格思竖起食指轻轻摇晃，用温和的语气希望萨多伊能安下心来，随即才接着道： “现在，请你将那本糟糕的物件捧起来，以便我好销毁它。” 萨多伊别无选择，无论他想与不想，他的双手都在恭敬地将亡灵之书捧向罗格思，如同一位卑微的献宝仆从。 “崩解。”罗格思眯眸看向亡灵之书，张口便发动咒言。 可亡灵之书仅是微微震颤，似被某种无形的屏障保护着，无论他如何施加魔力，都不见太多的效果。 罗格思见状伸手挠着脑袋，貌似颇为苦恼地抱怨道： “这东西既不听话又不肯消失，有点让人为难啊，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将其送去那个地方了……” 就在这句话语之后，亡灵之书的颤抖陡然加剧，然而它本身已被罗格思用魔力牢牢钉住，当场唯一能被它利用的萨多伊，也被【立契特典】束缚着。 “嘛，众神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优质祭品的。” 正当罗格思五指大张着，向亡灵之书慢慢伸去之时，对方突兀地再不抵挡咒言的侵蚀，反而坦然地迎接了化作飞灰飘散的结局。 【无底坑的众神对您发出了赞叹，祂们在满意地散去了目光之前，表示您凭此功绩，将有一次向众神祈愿的资格。】 默默将提示框收起后，罗格思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进而伸指虚点在了萨多伊的眉心之前， 在三重又三重的晋升后，他所持有的特典不仅因本身位阶的提升获得了增强，同时还被赋予了一个更加便利的机制。 譬如当前【无知特典】抹除人记忆的有效时间，虽然依旧无法做到永久，但如若结合上【启迪特典】的加持，以及【立契特典】的辅助，那便也可以勉强达到彻底拔除记忆之能。 轻易将三类特典相结合，即是他祭仪带来的诸多好处之一。 只不过这种操作还是略显粗糙，有着一点小小的后遗症，比如拔除记忆后，被拔除者的精神会承受犹如强行撕裂般的痛楚，以及难以愈合的永久性巨大创伤。 随着罗格思的动作干脆地向后抽指，萨多伊的喉咙中也随之传出尖锐而撕心裂肺的嚎叫，宛如野兽在绝望中嘶吼。 他的身体像被电击般开始抽搐，双手死死地抓住头发，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精神上的苦楚。 罗格思所抽离的，一是关于萨多伊帮助他登升的所有信息，二是萨多伊察觉到他与无底坑有关的任何相关情报。 现在于萨多伊所拥有的记忆中，萨多伊第一次试图偷袭罗格思的计划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无法回忆起到底有没有实施；第二次袭击罗格思时，则只记得将五人化作亡灵后快速遭到了惨败，亡灵之书被彻底粉碎。 其中还有诸多对于罗格思的印象，以及两人的相处过程中，因缺失记忆而产生的违和之处，也都被搅的乱七八糟。 除此之外，罗格思还随手乱抽了不少记忆，重要的或不重要的皆有之，他想造成一种萨多伊的精神受创，有可能是因为失去亡灵之书才导致的效果。 “可惜既不能保存，也不能仔细阅览……” 罗格思看着在指尖快速消散的点点荧光，颇为惋惜地感慨一声。 同时他还将与萨多伊所立的契约也解开了，因为对方所犯下的复数大罪，足以遭受到任何酷刑。 万一有魔法大师在萨多伊彻底丧失人权之后，去毫无顾忌地刨开他的精神与灵魂仔细探查，查到【立契特典】的蛛丝马迹就不好了。 虽说【立契特典】就算被发觉，也不能确定与罗格思有关，且罗格思亦能在被发觉之前，就快速做出感应并选择让立契者即刻死亡或解除契约，但面对萨多伊这类极为特殊的情况，还是更加谨慎一点为好。 而且随着签约者越来越多后，罗格思隐隐感觉【立契特典】并非是没有极限的，只是他离这个极限还很远，且随实力提升特典也会继续增幅扩张，可他还是想着以后择优签约比较好。 他也思考过要不要直接解决掉萨多伊，但想到方才死去的五人，如若没有活着的萨多伊抗罪，那他必然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麻烦。 也是因为那五人的死，彻底打乱了罗格思对萨多伊的各种设想，使其在罗格思眼中身负的价值无限制的降低了。 不过终归是为自己送了两次大礼的人，罗格思很是大度地原谅了对方的贬值。 远处的洞道中蓦然亮起璀璨光芒，照亮了一片茫茫黑暗，将洞穴的暗淡一扫而空。 下一秒，爱丽丝便携着风、手持光剑奔至罗格思的身旁，她先是神色紧张的上下扫视了一遍的罗格思的状态，见其没什么问题后，才微微松出口气。 然而紧接着，她便注意到了罗格思身旁站着的化影魔。 “噢，这只化影魔对我没什么威胁，不用杀。” 罗格思见到爱丽丝眸光复杂地盯着化影魔，出声解释道。 “嗯……”爱丽丝微微抿着唇，朝着化影魔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 化影魔在爱丽丝到来后就一直蹙着眉头，但看到对方展露善意的笑，也选择了礼貌地颔首回应。 “首先恭喜你晋升了，能稍微和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爱丽丝沉默几秒，便开口同罗格思问道。 “刚才先是有五个蒙面的白银中阶参赛者，后是地上这个抱头哆嗦的家伙，都想来害我，至于最开始的五人，被这家伙杀了……” 哪怕没有契约约束，罗格思也依旧会遵守自己的承诺，他并不会主动去找三贤学派告发萨多伊的所作所为，但由爱丽丝传达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到时三贤学派再来找他问话，那他可就不算主动，而是被动了。 “白银中阶……”爱丽丝本想问罗格思为什么不找自己来保护他，但想到罗格思试炼前的各种吩咐，便猜想罗格思应当有他自己的隐秘要做，便硬生生止住了问话。 当她垂眸打量着萨多伊时，对方也好似从痛苦中缓过来些许，抬眸看向了她。 “你在试炼前提醒我要看顾尤妮斯……是因为我吗？这次又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你……”爱丽丝猛地看向罗格思，语气带着微妙的震颤，透露出浓浓的不安，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存有犹疑。 她在看到萨多伊望向自己的眼神后，直感蓦然跳动，再联想起罗格思吩咐的内容与来自失序渊的气息，心中做出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测。 “啊，前五个应该不是，别太放在心上。”罗格思察觉到了爱丽丝的异样，出声宽慰道。 “但他杀掉了五个白银中阶，而且我和尤妮斯也一直从未遇到危险，但是你……” 爱丽丝的语气很是微弱，她的神情写满了愧疚，眸光黯淡而沉重，整个身体都显得有些颤抖，仿佛被自己的错误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从那五人转化为亡灵时，罗格思就料想到了爱丽丝会来，进而也料想到了当下的一幕，所以才会说讨厌麻烦的东西。 “不能杀，你现在杀掉他，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罗格思发觉到爱丽丝对萨多伊流露出的凛冽杀意，劝阻着说道。 爱丽丝闻言一顿，她静静地站在罗格思身旁，手中的光剑不断闪烁着璀璨的辉光。 片刻后，她声音低哑地轻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还有，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是受害者。”罗格思微微耸肩叹气，随即他看着萨多伊，稍一沉吟，便说道： “以他当前的伤势，肯定撑不了多久侵蚀便会陷入昏迷，你可以使用囚笼特典帮他加速一下，然后将他交到三贤学派的学徒手里，等结束试炼后，就向三贤学派言说所遭遇的事情。” “尤妮斯马上会追来，我可以让她帮忙搬运这家伙吗？我现在能守在你身边吗？”爱丽丝直直地盯着罗格思接连问道。 罗格思缓缓点头，那饱含决意的眼神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紧跟着来到现场的并非尤妮斯，而是艾莉娜与露菲亚，当艾莉娜在同爱丽丝微微颔首示意过后，便从罗格思腰间取回捕梦网，让化影魔住了回去。 往后的几天中都没再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艾莉娜虽然偶尔会与爱丽丝如从前般稍微拌下嘴，但也允许了爱丽丝居住在她所搭建的木屋之中。 罗格思觉得从艾莉娜推举爱丽丝当自己的讲师助理开始，这两人的关系就有了一点他看不懂的微妙改变。 只是每当他在猜想这两人是不是和好了之时，那极其明显的，两人间针锋相对的气氛便又会彻底破除他这个猜想。 但同时他也在庆幸这种氛围，冲淡了原本预料中的、许多他并不喜欢的、会让人感到沉重的麻烦。 直至为期七日的洞穴试炼彻底结束，罗格思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阳光。 贤者巨塔的塔顶，一位兰铎纳院学员查探完试炼的结算馈赠后，他立即升起隔音屏障，视线专门找到那五位三贤学派的精英。 虽然其中四人的脸色无比憔悴，还都是一副疑神疑鬼、小心翼翼的神经质姿态，但兰铎纳院学员还是同身旁的同伴惊叹道： “居然能有四个人正常地站着出来？！他开始学会仁慈了！” 攒了半章多，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双更可以一下子将元旦期间欠下的全部还完。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并非是我适应他们，而是他们，要被迫适应我（4k） “赞美太阳！” 罗格思行在魔法师之都的街道上，他用心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炙热，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 经过七日来的黑暗，初次离开洞穴时虽然被灼目的光线搞的很难受，但也依旧让他品味到了阳光的益处。 如若不是正持着手杖，以及道旁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真想双手举高，做一个标准的，赞美太阳的姿势。 距离试炼已过两日，萨多伊被三贤学派羁押看守，同时三贤学派也向罗格思赔付了诸多珍贵的魔法素材，其中还有不少高阶魔咒卷轴。 而那五名试图袭击他的家伙，也被确认为出自一个游行类学派。 带领其来到交流会的导师，在洞穴试炼期间就不知所踪。 但罗格思仔细探寻了那个学派的研究理论后，发现对方的魔法技艺研究方向主要是元素类魔法，和他并没有什么根本性冲突。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怀疑放在了三贤学派中对他恶意最深的海心学派身上，毕竟对方可是此次试炼的主办方之一，且也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和操作此次事件得以发生的能力。 昨日他专门找到阿埃莉塔探寻消息，然而对方也并未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并且还同他言说了，对方已询问过萨多伊，但萨多伊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绑架事件中出手相救过阿埃莉塔。 罗格思知晓萨多伊之所以丧失这部分记忆，完全是他的手笔，但他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吩咐阿埃莉塔往后仔细找找关于海心学派与那个游行类学派是否存在关联，并向对方下达了，未经他的允许，不能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人、事、物发动【后知特典】。 “咳，你觉得老夫这个扮相如何？” 伊德鲁尔拄着橡木杖，行在罗格思的身旁，不住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朝着罗格思问道。 “很帅气，相信您如若愿意恢复年轻时的容貌，必将获得无数少女的拥趸。”罗格思毫无赞美之意地随意发着赞叹。 在他眼中伊德鲁尔院长根本没多大变化，只是把常穿的老旧斗篷换成了麻布长袍，头顶鹿角上的翠绿藤蔓变得更绿了而已。 也因这奇异的装扮，他们两人会频频引来路人的瞩目。 罗格思此行是在有些少许闲暇后，为前去感谢娜芙翠丝的慷慨。 他也按照娜芙翠丝的要求，告知了伊德鲁尔对方正在等待着，原本按照他的预想，伊德鲁尔应当是避之不及才对，却没想到居然会坦然赴约。 至于艾莉娜、露菲亚与爱丽丝她们，则还在进行着交流会中，洞穴试炼后的相互切磋技艺的竞赛。 而罗格思之所以没能去参加，是因圣赫尔忒高层的一致决议。 虽说在来之前，校方还指望罗格思能如圣女一般为圣赫尔忒增添光彩，但看到阿埃莉塔几人从洞穴出来后那极其明显且异样的精神状态，校方很是干脆的转变了想法。 为了圣赫尔忒的清誉，也为了为了交流会的和谐，罗格思连入场观赛的资格都被无情剥夺了。 而那消失的五人与萨多伊刺杀事件，则经三贤学派和圣赫尔忒的商议，再经过罗格思的同意后，隐瞒了下来，才使得交流会的环节能如常进行。 三贤学派自然也因此再次奉送了一大笔资源。 “孩子，你已然有创立学派的资格了，当你的学说影响力和伱本身的实力达到一定水准后，获得真正的贤者之名，也只是时间问题。 “再看看这周遭的景象，看看这个世界，无论是我，亦或艾弗里，终归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 “不过或许是因为你还太年轻，过于小瞧了这个世界的恶意，你这能够更改世界面貌的才能，带来的不只是威望。 “你会被迫卷入恶意者所造就的漩涡之中，直至你能真正成长为那许久都未曾出现过的，源于传说之中的大贤者。” 伊德鲁尔拄杖前行时，看着周遭人们身穿的服饰时，颇为突兀地朝着罗格思说出了几句不知是夸赞还是告诫的慨叹。 罗格思听闻如此郑重的言语，默默地点了点头。 前日，他便试探性地同伊德鲁尔、雅兰娜与库力这三位熟知的教授谈论过，他所创造出咒言魔法。 而三位教授并没过多的赞叹罗格思这开创性的功绩，尤其是在听闻罗格思试图制造能够让一般魔法师也能使用咒言魔法的魔杖的想法后，库力更是一直都未曾多说什么。 罗格思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除了喜悦与憧憬外，还有些许担忧。 但无论如何，三位教授在商量过后，还是选择了鼓励罗格思可以继续沿着这条注定会铭刻上他名讳的道路走下去。 “教授，我的出生，我的命运，甚至是我的存在，都注定了我必须一刻不停地寻求各种各样的力量。 “当我获得的力量越多，那些从很早就试图遏制我存在下去的东西，也会爆发出愈大的抵触，进而给我更多的阻击。 “这是根本无法避开的螺旋，但并不是我要被迫卷入到他们造就的漩涡，而是他们需要被迫适应新世界的存在。 “语言学也好，还有最新的魔杖也罢，注定会开花结果。” 沉默片刻后，罗格思同样认真地朝着伊德鲁尔回应道。 就算不谈命运，单单因为他姓布瑞德，就决定了他得去搜刮一切能搜刮到的力量。 “好孩子！无论是老夫，还是圣赫尔忒，都会是你的后盾，放心去做吧。”伊德鲁尔轻拍着罗格思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随即两人步入小巷，来到了娜芙翠丝的杂货铺，待罗格思刚刚表达完自身的感激，娜芙翠丝就将他赶出了店铺，只叫伊德鲁尔留了下来。 罗格思随即也并未过多停留，转身便回到了贤者巨塔的住所。 时光匆匆流逝，不过十日，交流会便彻底结束，诸多圣赫尔忒的学员也随着大型传送阵的发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校园。 白昼时分，太阳高悬在空中，天空湛蓝而清澈，偶尔飘过一些细小的云彩，给天空增添了一丝诗意。 圣赫尔忒的气候比三贤学派所在的欧林达鲁要凉爽一些，甚至还透露出了些许近似夏末即将入秋的气息。 在奥古斯德斯院的一处小别墅宿舍的前院，奥古斯德斯院首席理查德，兰铎纳院首席加利尔，莫洛斯特院首席克尔文斯，洛可玛院首席黛博菈塔齐聚，除希尔米院外，二年级各院首席已然到齐。 “再这样下去，罗格思将完全统治竞赛学分的分配权，而众所周知，那个魔王的胃口犹如深坑，是无论如何都填不饱的。” 理查德姿态优雅地将红茶杯置在桌前，神情严肃地看向圆桌周围的三位首席，徐徐言道。 罗格思俱乐部成立之后，越来越多的学员前去寄存学分，无论是哪个院系，都向里投入了大量存款。 最先意识到此事威胁的，就是掌握学分分配权限的首席们，他们都有过一种设想，如若罗格思在赛前取用大量学分，兑取资源武装希尔米院的学员，那往后竞赛的绝大多数奖励必将都流入希尔米院。 如此一来，赛后罗格思不仅能补回取用的学分，还能大幅度提升希尔米院的实力，长此以往利滚利下去，希尔米院终将化作趴在其他四院身上的、再也无法摘下的吸血蚂蝗，直到将他们吸干为止。 “那家伙不仅有着能和圣女对抗的实力，心思也狡诈无比，无论是对赌还是设套，结局恐怕都只会加速我们的衰落而已。” 黛博菈塔伸手拂过耳侧散乱的橙色卷发，神情忧愁地望着杯中的红茶，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 她从未和罗格思有过任何冲突，但总是被罗格思的各种操作所波及，尤其是这一次，到了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地步。 “高贵的皇子殿下有什么计策尽管说，我可以提供除直接帮助外的一切支持。”加利尔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径直看着理查德，嘴角噙笑出言。 他所属的兰铎纳院中，九成九以上学员都如罗格思一般是纯纯的采邑贵族子嗣。 出生决定屁股，屁股决定行为，虽然他也很不爽罗格思的作为，但因血脉的缘故，他同样不会真的跑去与罗格思正面开怼。 理查德闻言面上笑意不减，转头看向了一直未曾发言的克尔文斯，这位同他一样被罗格思掠夺过学分的可怜家伙。 然而克尔文斯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顿时，理查德只觉和这群虫豸待在一起，怎么可能真正压制罗格思的气焰。 “其实办法并不需要多么复杂，马上学校就会组织我们去往后山参加竞赛，届时我们四院团结在一起，针对希尔米院学员进行驱逐就好。 “只要希尔米院迎来一次大败，让学员们知晓他们虽无法赢过罗格思与圣女，但团结起来依旧能爆发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就好。 “胜利，一次让希尔米院一败涂地的胜利，一次唤醒大家斗争心与自信心的胜利，一次让罗格思信用破产的胜利。 “无论他会不会取用学分武装希尔米院，我们都可以告知大家罗格思想要如此去做，而胜利之后，学员们肯定会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去取回自己的一部分学分，最后我还可以借助学生会考察社团运行的部门力量再推一把…… “前所未有的胜利过后，大家也能明晓，只要我们彻底团结在一起，魔王也并不会有那么骇人……” 理查德的身姿微微向前倾，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嗓音充满了共鸣和感染力，扫视向三人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比决然的邀请意味。 片刻后，克尔文斯与黛博菈塔都出声附议，加利尔在思索过后也默认了下来。 …… “美丽的艾莉娜呦，来帮帮我。” 小木屋中，罗格思坐在客厅书桌前，托着下巴轻喊一声，他很是苦恼地看着眼前的教案文本，以及散落在旁的诸多神秘学语言。 他本以为他所创的“罗格思语”正式成立后，就能轻松推演与链接除开兰铎纳语之外的诸多神秘学语言，但当尝试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学识。 艾莉娜能够推演成功，依靠的不只是【预知特典】，还有她本就远超这个年龄所能积累的，扎实的神秘学基础。 如果罗格思愿意慢慢磨的话，磨上几个年头倒也不是不能成功，但教导一年级学员，以及和库力教授开发魔杖，都需要耗费他的时间。 而且马上开放的后山之中，还有一个机遇他想去搞一把。 如果能搞成功，他便可以在登升黄金位格之前就拥有一个低配版的领域，而能释放领域魔法，也意味着他在领域中施展【王权】奇迹时，再不用担心被万神殿所察觉。 同时这也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了最低限度的自保之能，哪怕遇到黄金阶强者，只要不是大魔法师或者大祭司级别，或者有绝对克制他能力的存在，那他都有把握找机会跑路。 “这次不着急，按照你正常的进度来就好，实在累的话，我也可以花费人情去找教授们帮帮忙。”罗格思感受到从沙发走来的艾莉娜，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以及脖颈上传来的感觉，语气莫名地开口言道： “你怎么开始变得比洞穴试炼之前都要肆无忌惮了，现在我可积累了多天登升白银后的力量，少女呦，你这可是在玩火。” 略带凉意的细嫩手掌在他锁骨摸索的动作微停，随即一阵温热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耳畔，艾莉娜用平平地语气回道： “我知道化影魔那时和你说了什么，不需要在意的，我理解你的想法和感受，而且在有过推演经验后，也并不会如以前那般疲累了。 “而且如果我就要继续玩，你能真的烧起来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章 三倍伟大的罗格思（4k） 虽临近夏末，但正午时分，太阳发出的光亮依旧灼目非常，给人一种炽热的感觉。 露菲亚头上顶着罗格思给她的白色荷叶帽遮阳，她看着几乎没有丝丝缕缕云彩漂浮、湛蓝而广阔的天空，不禁轻声叹气。 罗格思和艾莉娜最近好像越来越忙了，现在不仅是罗格思，连艾莉娜都不怎么会去上课，只留她一人独坐教室后排的角落之中。 孤独、空虚、寂寞、可怜…… 种种复杂的神情交织在露菲亚的小脸上，她手中提着从食堂打来的糕点，不住地发出连绵不绝的叹气声。 直至回到希尔米院的宿舍区，露菲亚打开了罗格思小木屋的房门，然后她就怔住了。 罗格思与艾莉娜两人正倒在沙发上衣衫不整，他们的脖颈上都留存着些许红痕。 小公主直直盯着艾莉娜那细腻而白皙的脖颈上满布的红印，又看向罗格思被扯大的衣领，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默默地将房门关了回去。 过了几秒后，她猛然再次打开房门，只见罗格思与艾莉娜都盘腿端坐在沙发上，各自捧着一本大部头书籍仿佛在细细研读的模样。 两人的衣衫颇为整洁，脖子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原来是我看错了吗？”露菲亚面露释然地轻轻嘀咕一声，随即她眼神一凝，再度出声： “不对啊！你们两个人！在瞒着我干什么呀！” 自己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听着老师不断讲述那她本就学会的知识，常常独自坐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孤苦伶仃地遭受着折磨。 她原以为罗格思与艾莉娜是在忙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但刚才那副模样！明显就不是在忙正经事情！ 露菲亚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啊，今天带了什么糕点回来，有果仁馅饼和点心卷吗？”罗格思看着瘪嘴的露菲亚，神色自然地问询道，恍如无事发生一般。 “以后不要一直劳烦露菲亚一人，我们有空闲的时候也可以叫些糕点回来。”艾莉娜屈指将垂落的散发捋至耳后，同样平静地说道。 露菲亚将门关上后，她看着艾莉娜脸上那不知是出力过多还是别的原因而残留的红晕，又望向打着哈欠的罗格思，迈步走向沙发，将糕点篮放在矮桌上后，径直挤进了罗格思与艾莉娜之间。 她嘴巴微微鼓起，唇线紧抿着，透露出一股不满和不服气的情绪。 “等你把这个学期的知识完全巩固好，然后再经过导师的考验，应该也可以随时请假的。”艾莉娜抬手轻轻抚弄着露菲亚的脑袋，以安抚的语气说道。 露菲亚眯眸享受着艾莉娜的抚摸，少许后轻声嗯了一下。 “后山马上就要开放了，到时还有些事情得靠你帮忙呢，这件事情也只有伱能做得到，别生气了。”罗格思知晓露菲亚的心思，开口以请求的姿态说道。 “要我帮忙？是真的吗？！”露菲亚的双眸瞬间满溢神采，向罗格思出声确认。 她知道罗格思与艾莉娜都很强，无论是在魔法技艺上，还是在学习上，都要远远超过她。 就像无用的挂坠，一直是她心底对自己的评价，然而此刻情况好像要开始改变了！ 看着罗格思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她不禁露出了纯洁的笑容。 “什么事情是只有露菲亚能做到的呢？”艾莉娜闻言先是疑惑，随即双眸仔细地在罗格思与露菲亚之间扫过。 两人闻言都是一僵，要说露菲亚独具的能力，那也就唯有与不眠乡相关的能力了，而这则是一直隐瞒着艾莉娜的秘密。 露菲亚感受着艾莉娜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她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定，不时地飘忽向罗格思的方向，却见对方直接操纵魔力，从篮子中取出糕点吃了起来。 “这个，怎么说呢，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很乐意坦率地向你诉说清楚这些原委，但总要谨慎的补充和贯彻、贯彻……贯彻那个话语的清晰……” 看着艾莉娜眸光的变化，原本正拙劣地模仿着罗格思回答问题技法的露菲亚，最终还是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 “是不眠乡吗……”艾莉娜闻言第一反应并非生气，反而是思考起了这种能力是否有什么副作用，进而颇为关心地对露菲亚仔细盘问了起来。 直至大概清楚能力本身无碍，稍微放下心后，眼神才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我不会让你在梦中也去学习的，但这种事情以后不要随便瞒着。” 露菲亚听出了艾莉娜的严肃语气，面露乖巧地点了点头。 …… 一日后，罗格思很可能会私自挪用学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二年级，许多准备前往储蓄的学员都开始了犹豫。 哪怕他们询问过希尔米院的学员，此事并未真的发生，但他们自觉以罗格思的秉性，做出这种有利无害之事的概率极大。 或者说不是罗格思，换做他们自己，恐怕都很乐意做出这种操作出来。 只是碍于罗格思长年积压的威名，并没人会在不是急需的时刻，就跑去将学分全部取出。 至于罗格思本人，他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只是在愉快地清点完学生会下发的运营学分，就准备去找库力教授帮忙给手杖附魔。 库力居住在圣赫尔忒内的一处地下室，或者说是一处地下洞穴中。 洞内部布置的极为简朴，以实用性为主，岩石被打磨成平整的地面，用来铺设道路和房间，岩壁上则凿出数个凹槽，作为放置物品或照明用具的支架。 罗格思借着散落的火把和发光灯具提供的柔和照明，在一个三岔路口处拐向了左侧。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从并无房门的工作间中传出。 库力教授正身着坚固的皮革工作衣，手握着铁锤，站在一个熔炉前，轻巧地舞动着锤子，精心敲打着铁砧上那红彤彤的热钢。 在其身旁的铁桌上还有着镊子和锉刀等工具，皆能让坚硬的金属材料塑造成各种形状。 “第一版魔杖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出炉，等你从后山回来之后应该就能见到了。”库力有条不紊地操作着火焰和金属，声音粗犷地朝着罗格思说道。 “感谢教授，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魔杖，而是想给手杖附魔。”罗格思致谢后表明来意。 “手杖？”库力看向了罗格思手中撑着的手杖，打量片刻后语气怪异地问道：“伊德鲁尔是不是没有向你索要学分？” “是的。”罗格思视线下移，看向橡木手杖。 “连我这种熟知材料的人，如果不是仔细观察都没发现，这种珍贵的材料，不是你这个年级能够支付起的价格。 “它对植物系魔法的增幅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譬如你原本只能操纵一根藤蔓，但经由它输送魔力，那最少也能到达几十根的水准。 “不过伊德鲁尔那个家伙为其上了封印，应该是想等过段时间再为你解开，以取巧的方式避免了违反校规。”库力粗声粗气地鄙夷道。 “感谢教授的解答，藤蔓吗……”罗格思抬手摩挲着下巴，知晓无意中欠下伊德鲁尔大人情后，便迅速思考起了用法。 如果将藤蔓当做触手，自己再掌握一手催眠，那就真正拥有了前世完全体某界男主的能力了啊。 “你打算附魔哪一类符文？”库力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询问道。 “可以加上催眠类的吗？”罗格思正胡思乱想之间，下意识回答，然而在看到库力为难的神色后，马上就改口道：“防护一类就好。” 精神类符文的附魔难度极高，耗费时间也长，而且这类符文哪怕附魔也该附在魔导书上，或者自己掌握。 拿着带有催眠符文的手杖乱晃，实在有损形象。 而防护类则是最便捷通用的，附魔速度也快，还有马上要带露菲亚执行计划，自己虽然有充足的自保之能，但保护他人的能力还是有着不少欠缺。 库力很是痛快地点头应下，随即接过罗格思递来的手杖，在说出一个让罗格思虽有些心疼，但自知已经是成本价的学分数目后，附魔便开始了。 手杖被直接送进了熔炉之中，随着库力将手掌贴近熔炉，开始罗格思无法听明的古老吟唱之后，罗格思便自觉地找到一个小板凳，安静地坐了下来。 许久后，当罗格思撑着外貌并未有过多改变的手杖回到希尔米院宿舍区时，天色已然接近傍晚，天空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橙红。 当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绕路去看一下罗格思俱乐部，突然在二年级宿舍入口看见一个正热切地望着他的奥古斯德斯院学员。 “我终于等到您了！”艾迪斯一脸狂热地上前抚胸行礼，神情中充斥着极度的激动。 “有什么事情吗？”罗格思见状微微蹙眉，奇怪着对方的意图。 艾迪斯立马将其他四院准备联手对抗希尔米院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罗格思，中间还特意提及了这是理查德的谋划。 罗格思抬手摩挲着下巴，听完大略后便对艾迪斯表达了感激。 “为您服务是我应尽的义务！您对我的感激是对我的惩罚！”艾迪斯身形颤抖着深深向罗格思鞠躬道，随即他又从怀中抽出大量手稿，恭敬地递出。 罗格思略微一扫，便发现对方居然在为他写传，且言辞用法中颇有向着万神殿中诸多神学典籍靠拢的感觉。 “请宽恕我的冒犯，连日来我一直夜夜向着您的名讳祈祷，直至在洞穴试炼中，我终于得到您的回应。”艾迪斯突然猛地跪倒在地上，脸上绘制出一副痴迷和狂喜的表情，双手交错抚在胸前，嘴中不断言道： “我真正感受到了您名讳的力量！还有您那磅礴浩瀚的伟大智慧！ “不对！请原谅我失态后的措辞！您不是一重的伟大！我真切感受到了！您站在身、心、灵的三处！执掌着三部分的智慧！ “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将带来真实！您是三重的伟大！拥有着三重的面相！ “我似乎能遵从您名讳的引导！去理解您所降下的翠玉录中的箴言！ “卑微的艾迪斯祈求您！祈求您的慷慨！祈求您能让我真正接触到您那灵性的智慧！祈求您将我当做真正的仆从与信徒！ “三倍伟大的罗格思啊！我欲要跟随您的智慧！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头部微微低垂，下颚轻轻抬起，目光专注于地面，话语中满是谦卑、敬畏与恳求。 路过的二年级学员们在听闻到这莫名其妙的叫喊后纷纷投来了目光，但见到艾迪斯身前站着的是罗格思后，又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随即他们快速地躬身行礼，而后快速地离去，生怕待的稍久一点，就得跟艾迪斯一般发疯似的跪在罗格思身前大喊大叫了。 罗格思垂目看着身前虔诚的艾迪斯，他缓缓半敛眸子，仔细感受起了自己的真名。 一瞬，他就“看见”了艾迪斯对自己发出的请求，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赋予艾迪斯曾在祭仪中献祭的所有知识。 但同样的，他也可以给予艾迪斯靠近某一类知识、体悟某一类知识，而非直接明晰的能力。 洞穴试炼中祭仪带来的好处，似乎远比自己原本计划的还要多出好多啊…… “我应允了。”罗格思眸光闪动，伸手虚浮在艾迪斯的头顶，允许其得以略微靠近与体悟他献祭的诸多神秘学箴言。 因真名的缘故，自他而出的，也都可自他而回，他可以随意收回自己曾降下的恩惠，哪怕是艾迪斯独自从恩惠上衍生而出的智识。 更何况艾迪斯身上本就有着【立契特典】的束缚，倒是可以当成一个极好的实验对象。 艾迪斯身体前倾，手臂伸展向前，掌心着地，以轻柔而谦卑的方式将头抵在地上，双唇贴近地面，庄重道： “我赞美您！赞美三倍伟大的罗格思！” 出意外了，虽然完成了承诺的两更，但还差一千……（趴）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向罗格思祈愿（4k4） 罗格思拄杖慢慢回往自己的小木屋，此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消退，点点繁星在天幕上忽隐忽现。 他方才向艾迪斯施予恩赐后，本想直接离去，但突然想起艾莉娜曾经对他告诫般的问话：一个狂信徒有可能做出什么来呢？ 随即他便朝着艾迪斯诉说了诸多有关他的注意事项，着重讲述了未经他的允许，不可擅自替他去做什么，尤其不能提到关于他的任何力量。 再三叮嘱，确认对方明白后，他才放心离去。 诉说间罗格思注意到艾迪斯听讲时的神情变化，隐隐产生了多亏此时说出嘱咐，不然必定会因此有各种各样麻烦缠身的感觉。 手中捏着艾迪斯呈上的手稿，他抬目望向遥远天穹上那还未彻底点亮的晦暗群星，心里蓦然产生一个想法。 自己当前的实力虽说连黄金阶的门槛都还没摸到，但祭仪所带来的各项能力，却足以去扮演一位能够降下恩赐的神明了。 且因为本身就身处现世的缘故，也不需要去考虑世界帷幕的因素，能比一般神明还更加的肆无忌惮。 如果借此拉起一个隐秘团体为自己所用，那么能带来多少不可估量的好处？ 仅仅是讲师这个职位所带来的特权就能让他甘之如饴，而真正不依附于任何存在，完全独属于自己的权力…… 思之此处，罗格思深吸一口气，静静感受着夜晚微风中的清新，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当前还是得先把领域搞到手，还有在赛事中好好安抚一下，那些被煽动的、妄想试图抢夺自己未来学分的他院同学们。 “还有自己也不太可能契约所有加入隐秘团体的成员，得先找个能解决自己真名暴露的方法，譬如将某个能链接自己真名的符号象征当做媒介……” 伴随着心中不断的思索，他径直回到了木屋。 刚入屋内时，艾莉娜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纸张，待罗格思无所谓地将其递过去，简略解释过一番后，对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同时罗格思也朝艾莉娜稍微诉说了一下自己组建隐秘势力的想法，毕竟届时八成需要利用艾莉娜的【预知特典】，才能更好的扮演神明，以及预防隐患。 “那你知道艾迪斯那家伙是如何使你能够回应他的吗？毕竟你自己好像也不是很理解伱这个刚获得的、近似于启迪特典变体的能力。”艾莉娜将稿纸放到一旁，颇为好奇地问道。 罗格思拉过椅子，坐到书桌前的艾莉娜身旁，稍一沉吟便微微耸肩道： “或许是他说的那些类似祷词的言语能够指向我本人？要不我们来实验一下，你跟着我念，三重伟大的罗格思啊，请向卑微的艾莉娜灌注您那伟大智慧吧！” 说话间，他还将双手交错抚在胸前，摆出了一副虔诚无比的姿态，而艾莉娜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咳，总要试试的不是吗？况且你不经常想理解我掌握的诸多知识，这不就是一个契机吗？” 罗格思嘴上虽如此说着，但也并没想将献祭的知识全部开放给艾莉娜，毕竟对方如果真正见到庞杂无比的知识，恐怕那本就旺盛的好奇心会迎来一次大爆炸，自己再敷衍起来也颇为麻烦。 除此之外，他还想到了如若直接将献祭的所有知识在一瞬间灌注到一人的脑海之中，说不定会带来无法预估的伤害，哪怕艾莉娜有着白银阶的精神，比起直接灌入让其知晓，他想着或许还是靠近与体悟更好些。 艾莉娜显然对罗格思抛出的诱饵极为心动，她踌躇片刻道：“但……但我总觉得这个言辞有点过于羞耻了，不能说些别的吗？” “指向是不能更改的，请求应该也是不可变化的。”罗格思很是干脆地摇头否定道。 艾莉娜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沉默着的反应仿佛是在为自己做着某种心理辅导。 过了许久之后，她竭力平静好自己的思绪，轻声道：“三重伟大的罗格思啊，请给予我伟大智慧。” “你可能需要再表现的更加虔诚一点？最起码要展现出足够清晰的祈求指向吧。”罗格思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真名，察觉到并无太多反应后，认真地做出指点。 艾莉娜仔细端详了一番罗格思的神色，又做了片刻的心理准备，才交错双手抚在胸前，竭力平静着缓缓说道： “三重伟大的罗格思啊，请向艾莉娜灌注您那伟大智慧吧。” 吱呀—— 木屋的房门缓缓打开，刚刚下课回来的露菲亚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中低语道：“我在做梦吗？” 她不理解这两天为什么打开门后，总是可以看到梦中都不可能出现过的光景。 但马上她就恍如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将门关了回去，以如同第一次开门般的神情再度推门而入，随即便见到了艾莉娜快要与罗格思如往日般扭打做一团的景象。 许久后，当三人一同吃完晚餐，齐齐窝回沙发上时，露菲亚也知晓了罗格思这个在她心中无比厉害的新能力。 “三重伟大的罗格思啊！请向露菲亚灌注您已学会的所有关于圣赫尔忒课业相关的伟大智慧吧！”露菲亚眸子中闪烁着无尽的期待和喜悦，以无比恳切的祈求神情，朝着罗格思高声道。 罗格思真切感受到了露菲亚的祈愿，远比方才艾莉娜第二次祈祷所产生的祈求回应要浓烈许多，甚至都快赶上艾迪斯向自己的祷告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未在献祭中烧过任何此世学会的知识。 露菲亚张着水汪汪的眸子，看到罗格思那耸肩的动作后，兴奋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快速衰落了下去。 琢磨少顷，罗格思也大概搞懂了这个能力，根据祈愿者的不同，他所能做出的回应也是有着强弱之分的。 感受越强的祈愿，他所能给予的馈赠才可以越多。 如艾迪斯那般狂热的信徒，才会让他感受到一种可以肆意赐予的感触。 “我大概搞清楚这个能力如何运用了，但关于课业，你还是老实的去好好学习吧，我真的无能为力，至多让你感悟一些课外知识，可你想早点如我们这般随意请假，当下最好还是认真学习课程比较好。” 罗格思的话语彻底消抹了露菲亚眼中仅存的最少一丝希冀。 或许是因为露菲亚在场的缘故，艾莉娜未再说出这些让那些她感到羞耻的祷词。 …… 后山开放前的三日间，艾莉娜趁着露菲亚不在的时间，又向罗格思做出一次祈愿，并且还详细指明了，她想要获得关于哲学的知识。 罗格思稍微琢磨了一下，便施予了一些关于语言哲学的知识让艾莉娜体悟。 除了日常的学习与为计划做准备，罗格思在进入后山的前一天还需要完成一次对一年级的授课。 清晨，白云在天空中悠然地漂浮着，交织成层层叠叠、无尽连贯的图案。 因阳光被白云所遮挡，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片柔和的灰色调，温度也稍微凉爽了些许，给人一丝舒适的感觉。 “你要将世界想象成一团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尺度上燃烧，在一定的尺度上熄灭。 “亦能将火当成世界的缩影，而不是单纯的质料，一切事实都如火般瞬息万变，方生方灭……” 罗格思耐心地朝着身旁的爱丽丝讲述着基础四元素中，关于火的象征与隐喻，还不时会尽心回答些爱丽丝的提问。 明日要去的后山中，除了他要谋取隐藏机遇外，爱丽丝也有着主线中能够拿到的一样强力道具。 且拿到这个道具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的话哪怕罗格思亲自去帮爱丽丝夺来，爱丽丝也无法成为其真正主人。 为了多加一点爱丽丝能独自闯关成功的概率，他还是决定为爱丽丝临时补点届时能够用到的知识。 至于艾莉娜，此时还正帮他准备着马上要用到的语言学与咒言魔法的教导计划、还有使“罗格思语”能链接更多神秘学语言，同时还要帮助露菲亚尽快将这个学期的所有知识融会贯通而编写试题，完全没时间来陪同罗格思授课。 “所以火即是燃烧着的本体，也是燃烧时所照亮的一切……”爱丽丝蹙眉思考着做出回应，当看到罗格思认可地颔首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颜： “虽然艾弗里副校长一直同我说你现在已有比拟贤者的智慧，甚至就要着手开创自己的学派了，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没办法将你的印象和贤者相重合呢。 “明明以前的你只是个有些傲慢和专横的大少爷而已，而且所有的事情都会摆在脸上，所有的想法都会很干脆地同我言说……” 爱丽丝目光专注地望向前方，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深深的回忆和沉思，仿佛被过去的美好所牵引着。 “是啊，就像方才说的火一样……” 罗格思同样附和着摆出一副感慨神色，随即他又立马嘱咐爱丽丝可以记住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哪怕此时不甚明晰的，他也希望爱丽丝等到后山取道具闯关时，可以回想感悟一下，说不定借助场地会有奇效。 爱丽丝瞥向喋喋不休的罗格思，嘴唇轻抿着，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眼底深处则掩着一丝无奈。 微不可查地叹息过后，她郑重地朝着罗格思道：“我一定会如你所言般取回来的，还有啊，以前我们对赌之后，我还欠着你一个要求，你到现在也没想好吗？” “啊，那个要求啊，你都帮过我这么多了，尤其是在面对万神殿的时候。”罗格思闻言一怔，如若爱丽丝不提，他都差点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要求爱丽丝兑换过。 “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爱丽丝刻意做出一副气呼呼的可爱模样，再次转头正视前方。 “哪怕不用那个请求，现在的你就不会帮我了吗？”罗格思转而反问道。 “当然会。”爱丽丝的眉梢微微挑起，轻轻勾勒出一道带有笑意的弧线，而后又接着道： “但那次是不同的，承诺就是承诺，而且你同样也帮了我很多，譬如现在告诉我的知识，譬如在魔法师之都给我寻来的龙蛋，譬如为我挡下邪教徒的刺杀…… “罗格思，你为什么会这么尽心竭力的帮我呢？” 她直直地望着罗格思，好似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罗格思一脸崇高地回应道。 爱丽丝说的大多事情，都是他本就有自己的图谋或者顺手为之，根本还谈不上尽心竭力的地步。 比起爱丽丝，他更关注自己实力的成长，爱丽丝只要能保持足够的实力增长速度就好。 “好！为了世界和平！我们要努力！”爱丽丝保持着自己的笑意，抬臂似发泄般地高呼一声，引得周遭不少人挪来视线。 “冲！”罗格思为防止爱丽丝的一时起兴惹来尴尬后独自承受，也随之举臂高呼。 爱丽丝的余光扫到罗格思的动作，突然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为此，笑的更加开心一些。 纷乱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划过后，便再未多言什么，继续认真地同罗格思学习起来。 来到教室后，一年级学员们都主动朝着罗格思与爱丽丝问好，许多学员不断抱怨着罗格思参加洞穴试炼之后，那个叫阿尔德雷的班导代课时，相比罗格思而言究竟有多么糟糕。 甚至连带其他课程的几位导师都被吐槽起了刻板与无趣，不少人都询问起罗格思能否将所有课程都包揽下来。 面对如此受欢迎的时刻，罗格思不禁获得了些许成就感，毕竟好像除了这些可爱的一年级学员，再没哪些群体会如此真心的对自己发出如此单纯的喜爱之言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他决定在今天，为学员们布置下人生中的第一份作业。 开课前，他还言说了自己的“罗格思俱乐部”开放了招录优秀学员入部的名额，且入部后都能以成本价获得一根库力教授锻造的魔杖，以此鼓励着大家要好好学习。 上课期间，他特意观察了龙裔维蕾德雅的变化，一如先前推断的，对方的动作间有着愈发浓郁的戒备与疏离，应当是遭遇到了颇为不好的事件，或许是班级对她的排斥，亦或许是已经遭到了欺凌。 在课间小测时，他特意走过维蕾德雅的身旁，然而对方只是用那比之以往更加杂乱的猩红长发遮盖着自己的脸颊。 罗格思有心想对这个小灾厄多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按耐了下去，只是让其努力学习，且希望往后能在“罗格思俱乐部”中看到对方。 爱丽丝课间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插手这件事情，他则学着艾莉娜的话语，讲述了一旦把获得施舍当成习惯，乞求就会刻进秉性的道理。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言，便是明日就要进入后山，他无暇兼顾这么多了。 “希望大家好好完成作业！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在小学员们“欢快”的神情中，罗格思脸上洋溢着亲切和温暖的笑意，挥手告别。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4k） 圣赫尔忒北侧有着一座由坚固石头构建而成的大型拱门，这座古老而庄重的门在岁月的冲刷下，留下了斑驳厚重的痕迹。 拱门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梢的间隙洒下，在地面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影，为整个景象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氛围。 “其后便是后山的山下，以你们当前的实力，还没办法进入山上，当然，如若你们凑合找到了上山的路途，也尽可以去尝试登山，不过我还是要再告诫你们一次，尝试的后果大概率只是让伱们提早退赛罢了……” 阿尔德雷站在拱门旁边，朝着诸多二年级学员们徐徐解释着后山的情形。 与门前试炼不同，后山的主体构成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并无不眠乡力量的参与，唯有其中某些具体考验，或许才会有不眠乡相关的象征和力量。 阿尔德雷的叙述慢慢停歇之后，他便径直伸张右臂做引导状，示意大家此刻可以入山了。 每一位学员在穿过拱门之时，都会在其身周荡起一片空间涟漪。 当罗格思踏入门后，映入眼帘的并非是在门前看到的光景。 他此刻正独自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脚下树皮坚实而粗糙，带着自然岁月的纹路。 向下俯瞰是深不见底、吊桥交错的茂盛丛林，往上遥望是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的庞大树冠。 这些粗壮树干，形成了树冠间的通道和天然的走廊，让人可以穿行其中。 在这巨大化的森林之间，有些交错的树干还会交织出形式各样的大片空地出来，它们呈现出不同形状和尺寸，皆有吊桥相连，景象令人惊叹。 抬手轻扶单片眼镜之后，罗格思摊开左手掌心，用魔力快速凝结出一个大型石块，随即便翻手向下投掷而去。 而后不过数秒，他便彻底失去了与石块相关的魔力链接。 “这里的基础四元素无比浓郁，但同时操纵起来的难度又大幅度上升了。” 他摸索着下巴，稍加适应了一下后山的环境，便撑着手杖开始慢慢踱步起来，行走时偶尔还要拂开拦路的树叶，或者躲避树枝的刮蹭。 在这一片绿意中，他要做的事情唯有等待，等待希尔米院的学员们能聚集过来，以及等待艾莉娜带着露菲亚找到自己。 前者是为了快些解决其他几院联合起来的针对，后者则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罗格思哪怕有着游戏地图的记忆也很难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找到机遇地点，需要依赖艾莉娜的引路。 当他踏上一座六人并行都绰绰有余的宽大木质吊桥时，已然有三位希尔米学员凭借着赛前准备好的罗盘道具，来到了罗格思身周。 “首席，如果其他四院都专门留出一小部分学员去完成任务的话……”不久后，德利克行至罗格思的身侧，略显犹豫地说道。 “我们可以追回来的，相信我。”罗格思抬眸扫过远处那隐藏在树杈之后的数个人影，以温和地语气安抚道。 他这次没未针对其他几个学院的联合做太多准备，也不打算展开什么计划，因为并无好处。 不以自身实力为基础的权威，是世上最不稳固的事物之一。 所以罗格思对此只想做一件很干脆也很简单的事情——展示实力。 跨过摇晃的吊桥，罗格思带领着追随他而来的希尔米院学员，踏入到一处大型空地之上。 “这里的土元素蛮浓郁的，应当有一个地方藏着与此相关的任务，你们无聊的话可以去找找，相互不要离得太远。” 罗格思同身旁几人说过几句，便持杖打量起了周遭。 此地脚下的树干呈现出岩石一般的质地和纹理，同时还有仿佛自脚下生长而出的山石林立其间。 这些岩石的形状各异，有的笔直挺立，有的弯曲扭动，有的岩石呈现出灰白色，柔和而光滑；有的则带着浓重的铁锈色，凹凸不平；岩石身上纹理交错间，形成了独特的图案和花纹，使每块岩石都独一无二…… 随时间流逝，聚集在此地的希尔米院学员越来越多，艾莉娜和露菲亚也都来到了罗格思的身旁。 “我院学员都到齐了，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极强，但你支开圣女会不会还是有些太过冒险，我们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学院的围攻。” 尤妮斯来到正打量着一块笔直岩石的罗格思身侧，报告完圣女院学员到齐之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 “不管要扫除的灰尘是一颗还是两颗，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罗格思目不斜视，随口回道：“而且如若我和爱丽丝一起站在此处，他们大概就不敢前来了。” 尤妮斯略微皱起了眉头，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妙的不信任，但也并未对罗格思再继续多言什么，而是组织与嘱咐起了圣女院学员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其他四院加起来的白银阶足有百人出头，而希尔米院除开圣女，也有三十人。 不过这个数据对于罗格思来说没太大参考价值，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首席和个别能力出众的人。 “你该不会是想要独自解决所有人吧？而且你这样大大方方的站在这里，哪怕圣女不在，就不怕他们围困住我们后，再派少部分人四散开去清扫任务吗？”艾莉娜站在罗格思的身侧，启唇好奇地回道。 “无所谓，只要他们能聚集起来就好。”罗格思微微耸肩，随即便侧头看向了连接脚下空地的一处吊桥，正有大股身穿各院制服的学员结队涌来，他嘴角噙笑道：“运气不错，他们来了，我自己先过去看看。” 当罗格思走向吊桥时，桥上还未登地的学员，在见到行来的罗格思后纷纷停下了脚步，甚至不少来到空地的学员都在试图重新回到桥上，一时混乱喧哗无比。 “晨安，副首席。” 黛博菈塔待到罗格思来至身前，下意识抚胸倾身行礼，并出声问好，就好似她是希尔米院的一位普通学员，而非洛可玛学院的首席。 在她身旁的克尔文斯也随之微微抚胸道了一声晨安。 “加利尔没来我倒是一点不觉惊讶，毕竟我父亲与他父亲在年轻时还曾有过一段友谊，但皇子殿下呢？独留你们两人前来找我吗？” 罗格思在礼貌地回礼后，朝着身前两人说道。 如若理查德在这里，他想团灭这群人估计还得花费不少时间，但理查德不在的话，事情就能变得简单一些了。 “他言说并不想您误会他在针对您，所以这次特意避过了，当然，我们前来也绝不是想针对您。”黛博菈塔的眼神中充满了友好，竭力向罗格思展示着自己的善意。 “这样子……那你们能愿意答应这个条件，是因为他支付了不菲的学分，甚至借给了你们自觉能克制我的道具？”罗格思轻笑着说出自己的揣测，见到黛博菈塔微怔的神情，他便知晓事情八成是如此了。 黛博菈塔是魔法师中极为稀少的，擅长精神类魔法的天赋者，可惜罗格思不仅有着【无知特典】，且本身的精神力因赐福的缘故，也远超同阶。 所以无论是在机制上，还是数值上，他都可以完克对方。 而克尔文斯就有点稍显麻烦了。 这家伙有着莫洛斯特学院最特色的特色，那就是没有什么特色。 他没有任何特别出众的长处，但相对的，他也没有任何短处，是一个极其规正的小五边形战士，这也是让罗格思觉得有些麻烦的地方。 在游戏中，克尔文斯突然爆发起来，虽说敌不过圣女，但也可以与圣女在一定时间内打的有来有往。 不过同样的，这家伙亦有不少发挥失常的时候，甚至有一定概率输给无名路人。 因这开盲盒般的战绩，才被赋予了“神经刀”这个称号。 罗格思有点估不准真打起来，克尔文斯究竟会是个什么状态，除非动用【时停特典】，他还真不敢保证正面对决能够秒掉对方。 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啊，他在心中不由如此腹诽着。 黛博菈塔看着罗格思逐渐敛眸，似乎正打算要做什么的神情，赶忙开口言道： “我方只是想让竞赛变得更公平一点，对此我们并不一定需要展开对决，在赛前，我方事先曾想出过几个计划……” 理查德预料到过罗格思可能会聚集希尔米院学员，并想出了不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相对公平的提案，然而罗格思并没有太多想听对方创意的心思，直接抬手打断了。 “窒息。”罗格思随手指向远处的一根树杈。 话语刚落，一位身穿奥古斯德斯院制服的学员便从那处的树叶遮挡中显露身形，对方正试图大张嘴巴，并用手掌拍打胸口，烦躁不安又毫无头绪地四处走动着。 直到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后，进而出现青紫色或暗红色的变化时，烦躁又恐惧的他一个不慎踩了个空，径直坠向了深不见底的丛林。 黛博菈塔和克尔文斯静静地看着那个奥古斯德斯院学员的变化，对方虽然只是青铜阶，但罗格思展露出的能力，还是让两人一时陷入到了无言之中。 普通语言，施法前毫无魔力鼓动征兆，如此之远的距离还能操纵的如此精细…… “在这样一个本身就不太公平的世界当中，人与人之间能够得到的公平公正，或许就是死亡这样一件事情了。 “从现在开始，要么你们带领周遭所有学员自主退赛，要么我就给你们近距离感受公平的机会。” 罗格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狂妄与傲慢，反而面带诚恳的微笑，眼神清澈明亮，透露出一股真诚和坦率。 除开黛博菈塔和克尔文斯外，无论是桥上还是来到空地上的学员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用以遮脸。 击溃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先使得对方感到恐惧，而那些学员们甚至不需要罗格思去多做什么，就对他有着浓浓的怯意。 “我们能继续正常进行比赛，各院之间再不干涉吗？”黛博菈塔的眸中闪烁着忐忑不安的光芒，眼神略微躲避着罗格思，丝毫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克尔文斯却已然鼓动起了自身的魔力，然而下一刻，他的喉咙就瞬间被罗格思捏在了手中。 黛博菈塔的眼睛睁的愈发大了起来，她只觉罗格思的动作如闪电一般迅速，完全超出了她对白银初阶魔法师的认知。 她的额上瞬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顷刻便调动起风元素，退到了与罗格思相隔十余米的距离。 “实力相当的两方对战之时，相互的距离才会有所意义，你和我之间，距离根本毫无意义。” 黛博菈塔拧起的眉毛几乎紧贴在一起，她僵硬地转动着自己的脖颈，看向身旁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脸温和笑意的少年。 罗格思没想到解放完【残缺的礼赞】后，他的体能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克尔文斯在被他捏住喉咙不久，便被竞赛判定为了即将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直接被驱逐出了后山，送去了治愈所。 果然，实力这种东西，还是要看对比。 “比我想象中的，要弱上不少啊……”罗格思的视线毫无焦点，一点都没有身处战场的自觉，反而思索着低声轻语。 黛博菈塔闻言脸颊发红，眼神蒙影，唇线略微颤抖，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羞愧与愤怒。 但哪怕如此，她依旧没有主动对罗格思发起攻击。 “所以，可以请你带领的学员们配合我吗？”罗格思语气轻柔地对黛博菈塔做着劝告，随即他便露出可惜的神情：“看来你始终心存希冀啊，不过没有关系……” 一本魔导书凭空浮现于罗格思身侧，书页开始迅速地翻动，每过一页都如雷霆般回响，发出骇人的轰鸣声。 而罗格思周身的魔力，也随之恍如滔天的洪流，汹涌升腾，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此而变得压抑与沉重。 黛博菈塔见此情形后，上下嘴唇蠕动，不禁喃喃出言： “魔王……”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来，乃是叫地上动刀兵（4k8） 一圈熟悉的紫色环状缎带出现在了所有在场学员们的眼中，它是那样的巨大、那样的柔软、那样的飘渺。 黛博菈塔看着莫比乌斯环慢慢浮现又疾速扩张，直至其以罗格思为中心，彻底围拢了所有准备参与围剿希尔米院的别院学员们。 诸多学员的身姿都有些颤抖，他们面具后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可遮掩的惊慌与恐惧，在身旁同伴之间来回传递。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已经跑不掉了。 尤其是罗格思身上那不断腾起的魔力，恍如凝成了实质，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握住了每个人的身心，让前来围剿希尔米院的学员们不禁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救出首席！！！” 一道来自洛可玛院学员充斥着力量与决心的高昂呐喊，突然划破了恐惧的沉默。 随即又有数道激昂而坚定的嗓音一一响起。 “他能压迫我们的身！但绝不可使我们的心与灵屈服！” “为了年级！为了自由！为了圣赫尔忒的未来！” “莫洛斯特院的诸位同伴！为首席报仇！” “赌上一切！牺牲即是价值！冲啊！！！” 这呐喊声铺天盖地，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天地，恍若每个角落都被这激昂和咆哮的能量所充斥。 随即就有勇敢的学员身体紧绷着，身绕魔力、步伐坚定有力地向罗格思冲去，姿态间尽是有去无归的决绝。 另一些则选择保持距离，一道道火焰、冰锥、闪电或者其他元素之力伴随他们咏唱的魔咒喷射而出。 同时，还有小部分聚焦精神力量的学员以深沉的眼神注视着罗格思，使得罗格思的眼前不断跳动出受到幻象、心灵干涉之类攻击的提示框。 咒语声缭绕在上空，有的低沉而稳定，有的嘶哑而高亢，以及那魔咒震颤的破空声，与决绝踏地的脚步声，构成了一场声音的交响，同时也使周遭霎时间变成了魔力的熔炉。 罗格思望着这振奋人心的场面，自己的内心也不觉跟着激动了起来，颇有一股想要加入其中的冲动。 然而唯一有些可惜的地方，这动人心魄的浪潮，是冲他而来的。 “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言出法随除了动用普通语言链接神秘学语言，以此直接瞬达魔咒的效果外，同样可借助献祭过的文本中的语言，来增强一定的施法效力。 且这两种效果，是可以进行叠加的。 最后再加上魔导书中螺旋剑的“转折”转动，数道原本指向罗格思的魔力流光，纷纷怼往了正在针对罗格思而施展精神类魔咒的学员们。 他们有的竭力闪避、有的奋力抵挡、有的则直接被驱逐了竞赛。 在最初澎湃的激情消退，许多人看到罗格思安然无恙，甚至能操纵如此大批量魔咒的场景后，已然有一小部分学员出现了迷茫的目光和手足无措的动作。 还有诸多抱有的战意的学员们在思考究竟要不要继续施咒时，他们蓦然发现自己的魔咒明明没有了自己的魔力供给，居然还能依旧存在并到处肆虐。 魔咒们来回穿梭，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周围，冰锥绽放出的寒意四溢；雷霆咆哮震撼着空间。 数道灿烂的流光交织，伴随着破空的尖啸，编就出绚丽而又致命的网。 魔导书中长期积攒的庞大魔力、后山本就无比浓郁的元素洪流、以及眼前诸多同学们的友情相助，才得以使罗格思描绘出眼前的景象。 发出最初一声呐喊的，洛可玛学院的麦诺尔，正身绕着狂风化作的盾牌，手握着爆裂精晶，竭力在魔咒交织的致命之网中不断逼近罗格思。 他脸上的木质面具不知何时已然浮出道道裂纹，身上的学院制服也显得颇为狼狈，被皮绳扎起的棕色卷发亦布满灰尘。 但哪怕如此，他的身姿依旧挺拔而坚定，目光锐利而坚决，步伐稳健而铿锵，毫不畏惧地向前推进着。 无论是周遭的元素洪流，还是脚下突兀升起的突刺，都无法阻挡他沉重的决心。 “只要能攻击到罗格思就好，只要能攻击到他……” 随着身旁一位位同伴倒下化作流光消散，麦诺尔的双眼死死凝视着罗格思，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同一句话。 或许是命运在对他发出嘲弄，下一秒，一道冰锥贯穿了他的狂风护罩进而穿透了他的右肩，甚至在肩上生出一堆冰簇来，深入他的血肉之中。 尽管疼痛和伤势几乎让他无法动弹，但他仍然咬紧牙关，凭借着毫无退却的决意快速奋力爬起。 他的手掌抓紧爆裂精晶，血液淋漓的手指仍然坚持着力量的运转。 一声低沉而坚定的咆哮过后，他的脚步虽然不稳，但每一步都向前迈进，他毫不犹豫地朝着罗格思的方向冲锋而去。 周遭不少学员在见到麦诺尔的姿态后，大多都流露出来惊呆与错愕，但随即也有许多人仿佛被这一幕所鼓舞，在逐渐崩裂翻滚的岩石般的枝干上朝着罗格思快速奔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靠近罗格思，以绝对的数量围拢住罗格思，让他毫无操纵魔咒的机会，才有用围攻攥取胜利的可能。 “有意思，那位同学，好像是为了来救你呢。”罗格思的眸光自然也被麦诺尔的一系列举动所吸引，他轻声朝着身旁的黛博菈塔说道。 黛博菈塔的喉头滚动，她知道自己的身后正在发生着什么，那跌宕起伏的呼喊，变换不断、翻滚而来的气流，甚至偶尔溅射出去的碎石尘土，都在无比清晰向她传达着身后的景色。 但她只能不住地吞咽着口水，她不敢回过头去，甚至不敢吐露出一个词汇，只因那身侧，正按着她肩膀的银发少年。 “怎么办呢？他该如何是好呢？他要怎么做才能来到我的面前呢？啊，我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瞬时的期待了。” 罗格思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好奇，麦诺尔在他的眼中，右肩被刺伤后，左脚随之也被地刺扎穿，腰侧很快也带上了还在飘洒着青烟的大片焦痕。 但这一切仿佛都没有削减对方要继续前进的决心，连在远处观战的诸多希尔米院学员，都不禁在心中开始为麦诺尔加油鼓劲起来。 刹那间，麦诺尔身上闪耀起数道象征着治愈的魔力辉光，数位学员在退场之前，爆发了自身最后的魔力，尽数掷向了麦诺尔。 一道道伤痕在麦诺尔的躯体上浮现，随即又一一恢复，在这般循环往复之中，世界仿佛也在变得愈发安静。 直至漫天的魔咒消散，亦再无任何呐喊声响起之时，麦诺尔迈着瘸拐的步伐，逐渐来到了罗格思的面前。 在其身后只余一片废墟，已然空无一人。 “奇迹，黛博菈塔，这是羁绊所带来的奇迹啊！”罗格思的嘴角绽出带有愉悦的笑意，以颇觉满足的语气同身旁的黛博菈塔说道：“庆贺吧，仅凭这出戏剧，我决定了，你们两个人可以继续留在……” “暴虐的魔王！现在到你退场之时了！” 麦诺尔的一声暴喝打断了罗格思的慷慨之言，他鼓动起仅存的全部魔力，骤然挥动臂膀，将掌心的爆裂精晶猛地推至罗格思的眼前。 并未有想象之中的炸裂，麦诺尔手掌在罗格思面前半米之处，便再无法推进。 数道细微的莫比乌斯环静静地缠绕在爆裂精晶的四周，连绵不绝地消磨着其中的力量，直至其在安静中化作齑粉四散。 “小心一些，这小玩意如果处理不当，连白银高阶在不慎之下，都有可能被其炸成重伤。”罗格思以关心的语气，朝着呆愣的麦诺尔发出告诫。 随即他抬手舒展了一下身体，吐出一口浊气后，转身朝着艾莉娜与露菲亚的方向走去，巨型莫比乌斯环亦在此刻瞬间消散。 麦诺尔的眼中霎时间燃烧起愤慨的火光，他的喉咙扩张，发出激昂而低沉的吼声，胸膛亦猛烈地起伏着。 “安静。”罗格思微微转头，侧眸看向正欲继续冲向自己的麦诺尔，待咒言魔法的力量让其被迫静默后，他便回头继续不急不缓地迈步离去。 麦诺尔死死盯着罗格思的背影，面上写满了强烈的不甘，然而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体，却使得他无力地直扑在了地上。 黛博菈塔直至罗格思的渐行渐远的身形彻底消失在眼眸中时，才敢略微活动僵硬的身体，她看着地上的麦诺尔，默默运转起了治愈系魔咒。 …… 罗格思与露菲亚跟在艾莉娜的身后，如走迷宫般，伴随着微风的轻拂，他们不断踏过一根根枝干、穿过一座座吊桥。 “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个魔法技艺啊。”露菲亚回想着罗格思方才施咒，带着憧憬说道。 罗格思见闲来无事，便向露菲亚讲述起了咒言魔法的相关知识，艾莉娜也偶尔会帮助补充几句。 露菲亚虽然知晓真正学习咒言魔法的时候，估计要等自己摆脱学业之时，但她依旧津津有味地倾听并记忆着。 半晌之后，艾莉娜带领身后两人跨过一个狭隘的吊桥，来到一颗不好估量其宽度的苍劲大树前，朝罗格思出声言道：“应该就是此处了。” 罗格思前走几步，伸手抚向大树的主干，仔细摩挲了几下粗糙的树皮，探查无果后，便看向了露菲亚：“仔细感受感受，哪里有类似不眠乡的力量留存？” 后山中除了学校安排下的各种试炼任务外，还有圣赫尔忒的历代大魔法师或者贤者会一时起兴来此埋藏一些“宝藏”。 罗格思要找的这个机遇，是山下三大“贤者宝藏”之一。 能察觉到这个宝藏的门槛稍微有点高，起码要白银高阶并即将晋升的水准，才有可能探知到此处的异样，且寻宝者对基础四元素的领悟和执掌能力，也必须拥有无比牢固的基础才可以。 这两个要求里，无论是哪个，罗格思都达不到。 但这个贤者在埋宝时，动用不眠乡的力量开辟了一个空间，这便是罗格思会带领露菲亚前来的缘由了。 “我试试。”露菲亚微微点头，她并未像罗格思一般去抚向树干，而是闭上眼睛仿佛要当场小憩一般。 片刻之后，她才抬手抚向罗格思方才抚摸的地方。 无数绚丽的魔法符文从露菲亚手间如流水般浮现流转，它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不断地组合变化、互相映衬，直至融合成一个圆形门扉模样。 “好了，伱们等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罗格思朝着露菲亚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抬脚便跨入门扉之中。 门后是一个幻境，罗格思进入其中会扮演一位古时的城邦将军，不断地做出各种各样的抉择，譬如是要搜刮民众的积蓄，还是开放家族金库制定慈善政策；是要肆无忌惮的用自己无敌的力量谋求利益，还是用力量造福王国…… 除却可以一眼明了善恶的选择外，还有类似电车难题的问题，不过对于能直接抄答案的罗格思来说，这些都并未让他耗费丝毫脑力。 “如果我单纯只凭借自己的蛮力去粗暴的征服一切，那么我的灵魂就将不和谐，因为既然我可以如此做，那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罗格思最后站在一片空白的空间之中，面对眼前模糊不清的老者，回答了一个类似盖吉斯之戒的疑问。 无论黄金还是白银时代的贤者们，都是极其抵触僭主的，只要顺着他们的心意回答，便不会有什么大错。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希望你得到这股力量后，也能时时如此般作想以警醒。” 苍老的嗓音消逝后，罗格思也不自觉地回到了等在门外的艾莉娜与露菲亚身旁。 土、风、水、火，分别象征着构成世界的有形有质、无形无质、无形有质、有形无质四种存在方式。 罗格思垂眸看着掌心流转的四道流光，思索着与其直接以自己的魔力练成低配般领域，或许还能再思考扩展一些更多的方法。 譬如要是能把游戏之灵遗留下来的神性也掺入其中的话，或许能有意料之外的好处，毕竟游戏中最重要的一个象征便是“规则”。 拿到此行最重要之物后，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便开始随缘做起了试炼任务，不过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漫步着欣赏这片难得一见的丛林风光。 当太阳逐渐西沉，森林的色彩开始柔和而温暖，暮色彻底降临前，所有二年级学员都被送出了后山。 北侧大门外，爱丽丝见到罗格思，兴奋地朝他诉说着已经闯关成功，完成承诺，拿到了道具。 罗格思对此摆出诚恳的神色恭喜几句，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研究起了这次的收获。 随后的时日中，希尔米学院毫无悬念的获得了竞赛成绩第一的成就，而学员们向罗格思俱乐部中存储的学分，也再次迎来了一波暴涨，甚至不少学员都递交了试图加入罗格思俱乐部的申请。 罗格思将这一切尽皆交给了德利克全权打理，他对这些琐事毫无兴趣，只要能有源源不断的学分入账就可以了。 再之后，他开始固定的授课、研究领域、完善咒言魔法与跟随诸教授学习。 爱丽丝在随后独自出校了一次，罗格思知晓这段时间北境爆发了一场，唯有圣女所持特典能彻底根除的小灾厄。 他本以为艾弗里副校长会再一次要求他同圣女一起去解决问题，但副校长这一次并未再来麻烦他。 随着气候逐渐变得凉爽，罗格思也得知了库力教授将第三版成本低且品质优良的魔杖成功制造了出来。 库力教授的地下洞穴工作室中，罗格思摩挲着眼前纤细的魔杖，口中不断发出对库力教授的赞叹。 如果凭借这个魔杖，使得他将咒言魔法教授给一年级学员们，也不知凭此功绩，【启迪特典】能否直接进化。 如若能进化成功，那么自己身负两大奇迹，又有伴生特典护身，便真的拥有了最低限度的生命保障，可以去四处晃荡。 也再不需要于离开家族和圣赫尔忒的庇护后，得时刻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算计谋杀，或者暴露坑选者的身份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自皇帝的邀约（4k） 秋日的阳光逐渐柔和，温度也变得宜人，树木们开始点缀出红、黄、橙的色彩，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油画。 枝干间隙的树叶变得稀疏，让阳光可以轻松穿透洒落在地面上，形成金黄的斑驳。 罗格思坐在木屋客厅的书桌前，他看着窗外的微风吹起枯叶飞舞，听闻到从屋外传来的细微沙沙声响时，便知晓秋天到了。 失神片刻，他低头看向桌上的草稿，其中大多都是关于咒言魔法的论述，以及他对未来的展望。 不同于他这个创造者，在“罗格思语”诞生之初，就能除影响“心”与“灵”外，可以在一般性的“事”与“物”上达到近乎随心所欲的程度。 其他人若想使用咒言魔法，第一需要借助刻印了其他神秘学语言的魔杖，第二在理解“罗格思语”的含义后，还要进一步理解与解释咒词，以及不断地练习施放等等，并没办法如罗格思那般一蹴而就。 但哪怕如此，“罗格思语”的优势依旧是明显的，因为从事实上来说，它比其他神秘学语言都要好理解太多太多了，而且学会“罗格思语”后，某种程度上，只要不去追求魔咒的效力极限，那么便也无需再多去钻研其他任何神秘学语言了。 因为只要会说日常用语，那么“罗格思语”就可以帮忙链接其他神秘学语言。 这便是罗格思的创派之基，兴学之始。 “从语言学到咒言魔法，时间也就过去了一年多……凭此技艺，你哪怕没办法立即升任教授，但成为导师也绰绰有余了吧？” 艾莉娜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掌心轻轻摩擦着书页，注视着罗格思书写出的诸多草稿，不禁出声感慨了一句。 “时间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很难说它到底是快还是慢……”罗格思靠在椅背上，跟着发出一声慨叹。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草稿，便交给了身旁的艾莉娜，拜托她帮忙校对一番，便起身准备去完成今天的教学任务。 不知从何时起，他明明还只是个二年级学员，但日常生活上却已开始朝着导师的方向逼近了。 “浮空魔咒的卷轴在左侧的袖袋里放着，有几张注解也被夹在了卷轴之中，你翻看时小心掉在地上，到中午我会带着饭食去看你，还有……” 罗格思起身后，艾莉娜也随之起身，习惯性地帮罗格思打理起了衣领，同时交代着不少罗格思可能未曾注意到的事项。 今日爱丽丝要与副校长商谈重要的事情，艾莉娜这几天则要帮助露菲亚做最后的试题冲刺，所以罗格思难得独自一人前去代课。 “明白了。”罗格思听着连连颔首，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便拄杖起身走出了屋外。 行路的途中他用魔力取出袖袋里的卷轴琢磨了起来。 浮空魔咒是白银阶的经典必学魔咒之一，与其相关的元素并非重力，而是四元素中的风，魔法师在研习浮空魔咒的同时，其实也能算是对“风”的参悟。 晋升白银后，低、中、高三阶的划分标准，也是对四元素掌握程度的体现。 对两种元素掌握扎实后，便能评定为中阶，掌握四种，便是高阶。 绝大多数魔咒都是或直接来源于四元素，或是从四元素里衍生而出，所以这不只是对学识和经验的判定，也是对实力的一种认证。 罗格思并未琢磨太久，便将卷轴重新收回了袖袋。 他此行不是前往螺旋塔，而是来到了希尔米院图书馆周遭的大草坪。 今日他要教授的，不只有魔法理论基础，还有他的咒言魔法。 螺旋塔内的教室显然不适合他教授这些带有实践性质的课程，所以他便向伊德鲁尔教授借了大草坪来。 待罗格思行至大草坪时，不同于洞穴试炼结束之后，一年级学员们对罗格思报以最大程度的欢迎。 现在许多人见到罗格思到来时，都只是神情平淡的做出问好，甚至还有诸多学员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抱怨。 自从罗格思发明了“作业”这种东西，诸多其他科目的导师不知是为了好玩，还是真觉得有用，亦或只是布置作业的导师越来越多，自己不布置的话可能会显得疲懒。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一年级除却极其依赖场地的实践性科目外，都已然开始了布置作业的风潮，如若不出太大意外，那么这一惯例很可能就从此定下了。 “讲师好！”小公主伊莉娅丝朝着罗格思欢笑着招手，她是学员中唯一对罗格思展现出一如既往的热情之人了。 等到罗格思走近时，伊莉娅丝还专门凑到罗格思的身边，以一副神秘地表情轻声说道：“等待会下课后，我会和伱讲一件事情。” “好，那我就先期待着。”罗格思笑着回道。 随即他召出魔导书，又从书中取出诸多魔杖，一一下发给草坪上的同学们。 因为罗格思所持有的学分还远没有富裕到能随意挥霍的地步，再加上库力教授也不可能一刻不歇的只为了他打造魔杖，所以魔杖的数量到现在也只有七十根。 罗格思随意划分了诸多小组，让他们共用一根，最后特意分出了多余的维蕾德雅，单独给予了她一根可以独自使用的魔杖。 “那位腰间挎着木剑的同学，对，就是你。” 分配完毕后，罗格思迈步走向了小剑圣鲁卡，声音亲和地发出提问：“你能和我说一下你腰间的木剑有哪些性质吗？” 鲁卡闻言先是奇怪了一下这和今天的课程有什么关系，但并未深想便仔细思考道： “它是棕色的，特别的坚韧，摸起来很光滑。” “还有呢？”罗格思继续问道。 “它很轻。” “还有呢？” “……” “还有呢？能不能尝试着说完？”连续问过多次之后，罗格思才更进一步的多加了一个疑问。 “我总是能说出一些的，但好像根本说不完……”鲁卡苦恼地摇了摇头道。 “对的，即使你能说完木剑的一万个性质，也可能还遗漏着一万个。我们无法穷尽某样事物的所有性质，也无法把握某样事物的所有真相。 “但同样的，你如若能掌控某个事物所反应出的一切现象，那么你便也近似于把控住了这个事物的本质。” 鲁卡与罗格思的对话随着魔力荡起的微风，飘扬在草坪上一年级学员们的耳畔。 罗格思接着又对此做出了诸多解释，以求学员们能够更好的理解其意，直至最后，他拿起手中的魔杖，教授了许久自己的“罗格思语”，而后要求学员们去念诵日常用语中的“烈焰熊熊”，再用魔力灌注魔杖，凭此尝试施咒。 且还要求学员们在施咒时，尽可能的多去观想和在脑海中描述“大火”的性质。 他本想直接教授自己正在编写的《咒言魔法导论》中，塞入的对于信息的描述，即信息就是某个事件或消息的不确定性的减少，以此要求学员们尝试量化信息来辅助施咒。 但他想到这些孩子终归才十三岁，便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蓦然间，一道爆炸和裂开的声音，响彻着整个大草坪。 橘红色的光芒升腾而起，火焰的呼啸声不断回荡在空中，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炽热感。 罗格思看向那从维蕾德雅的魔杖中吐露而出、直冲天际的火焰龙卷风，内心不住地感慨着不愧是龙裔。 “当老夫真正见到这幅学徒们用日常用语进行施法的场景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伊德鲁尔缓步行至罗格思身旁，他看着诸多学员们用魔杖朝天释放出的，大大小小的火焰，随即升起一道隔音屏障，语气复杂地同罗格思说道。 “魔法师们的时代，也要变了，教授。”罗格思撑着手杖，用手摩挲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回道。 “是的，植物魔法的时代也将改变，我们将联手开创一个新……”伊德鲁尔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颇为认同地做出附和，然而未曾说完，便被罗格思出言打断。 “不不不，教授，那都是您一个人的功绩，和我没有多少关系。”罗格思连连摇头，他哪怕早已恶名累累，也不想自己的名声和伊德鲁尔的研究产生任何联系。 “魔法学界是讲究师承，讲究学派，讲究相互联系的……” 伊德鲁尔见到罗格思的反应后，开始苦口婆心地阐述起了自己的经验，以希望罗格思能领悟他的良苦用心。 然而罗格思对此只是不断敷衍，直至他以要指导学员为由，准备将伊德鲁尔打发走时，伊德鲁尔才终于说出他此行的真正来意。 “方才艾弗里也在观看你的授课，她表示你已经能够正式升任导师，并开创选修课了，你为此多做些准备吧。” 罗格思闻言抚胸致谢，随后看着伊德鲁尔化作绿光消失在了眼前。 成为导师，也就意味着获得了圣赫尔忒的认可，那么继续推行魔法界学术共同体的这件事情，或许能随着咒言魔法的发布和凭这个还算有份量的身份，正式推进了。 心中琢磨片刻，他便收拾好心情，开始一一指导起了正在兴头上的诸多学员们。 太阳在天空中慢慢移动，直至达到天顶，昭示正午到来时，罗格思将所有魔杖尽数收回，吩咐大家可以开始午休了。 “皇帝陛下邀请我去庆祝丰收日？”罗格思半敛眸子看着身旁的皇家小公主，不禁出声确认道。 “是的，无论是在世俗，还是魔法学界，你都做出了莫大的功绩，这次不仅是想要你去参加帝都庆典，可能还会对你进行特别嘉奖呢！ “我与父皇通信时多次夸赞过你，还帮你澄清过，无论是你的品性还是才能，全然不是谣言中阐述的那么恶劣。” 伊莉娅丝挺直了优雅的身姿，眼神中透露着自信和骄傲，她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展现出明亮的牙齿，笑容中蕴藏着对自己所取得成就的自豪。 “您向皇帝陛下多次通信夸奖我？”罗格思怔了怔，忍不住继续回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伊莉娅丝脸上笑意不减。 “感谢您的善意……”罗格思摆出真诚的面孔回道。 同时他也在心中思量着，这应该就是皇帝迫不及待让他前往帝都的理由吧？他老人家该不会已经藏不住对自己的杀心了吧？ 话说今年的帝都丰收日庆典中，爱丽丝应该也会受邀前去，以表彰她多次解决灾厄的功绩，并且还会在期间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 还有皇帝既然是通过伊莉娅丝口头传信，而非直接宣召他前往帝都，也算给他留足了找借口拒绝的余地。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去往帝都也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届时最不希望他在帝都中遇害的，应当是皇帝本人才对，哪怕皇帝做梦都想他早点去世。 “能被皇帝陛下亲自邀请，是我的荣幸，也是布瑞德家的荣幸，我没有丝毫拒绝这份荣耀的理由。” 思索过后，罗格思微微抚胸倾身，应下了这份邀约。 帝都是帝国的心脏，届时无论是召集对他的理论感兴趣的各界学者们进行活动，还是就地展开演讲拉拢派系，都远比其他地方要方便的多，所产生的影响力也要比其他地方大的多。 想到诸多设想都能借此更好的展开，他看向伊莉娅丝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了笑意。 维蕾德雅看着逐渐四散的同学们，正想以问询难疑的借口去找罗格思说一下方才的体验时，便见到伊莉娅丝已然围在了罗格思身旁。 见此情形，她的脸上浮现出失落与无奈，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后，准备找个角落去啃面包填饱肚子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上，随即还有清冷的嗓音响起。 “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吧，正好同我一起过去。” 艾莉娜眼眸微眯，直直注视着罗格思与伊莉娅丝谈笑甚欢的模样，同维蕾德雅说道。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帝都也有邪教老巢？（4k） 希尔米院宿舍区中央的大树树荫下，罗格思正想找个借口与伊莉娅丝分别时，艾莉娜便带着维蕾德雅凑了上来。 “我认识你，德温家族的子嗣，罗格思讲师的未婚妻对吗？”伊莉娅丝率先微笑着打招呼，同时示意艾莉娜在校内无需遵守凡俗礼节。 “是的。”艾莉娜原本平淡的神情在听闻此番话语后，唇角轻轻上翘，形成一个浅浅的弧线，欣然回道。 “帝都报在报道罗格思讲师时，偶尔也会描述你呢，尤其是写关于落日演说的场景……” 伊莉娅丝接着继续言说之时，艾莉娜正展露出的些许笑意又慢慢淡去，琥珀色的眸子斜睨向了罗格思。 罗格思瞬间便知对方肯定是想到了“暴躁的未婚妻”那一茬，即刻开始摆出一副状若无事，心不在当下的模样。 “但帝都报上发表的文章总是自相矛盾，且很喜欢发表一些抹黑他人的言论，想必你的暴躁之名也是被那些撰稿人诽谤的结果。” 伊莉娅丝流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即又看向艾莉娜手间提着的食篮，进而继续笃定道： “不过罗格思讲师应该确实说过类似伱对他帮助极大的话语，才会被那些记者捕风捉影改编对吧？” 罗格思静静地听着伊莉娅丝的推理，不禁感叹着这位小公主的脑补能力是真的强大，不过幸好补全的方向都不算坏。 随后艾莉娜感谢了伊莉娅丝的理解，主动出声邀请对方一起享用简单的午时餐点。 四人一同坐在树下，期间罗格思一直默默啃着艾莉娜带来的糕点，伊莉娅丝则承包了大部分的话头。 直至午休快要结束时，维蕾德雅才在艾莉娜的眼神鼓励下，主动询问了几个与课程相关的问题。 待罗格思解释完，也到了继续上课的时间。 “你不回去了吗？”罗格思分发完魔杖后，看向身旁的艾莉娜，好奇出声。 “不了，恰好我可以帮你指导了一下这些学员，顺便照看一下那位龙裔的状态。”艾莉娜微微摇头，显然是直接将自己当成了讲师助理。 罗格思闻言也没拒绝，艾莉娜不同于爱丽丝只帮助调节气氛，而是确实让罗格思瞬间变得清闲不少。 只是随着艾莉娜的参与，一年级学员之间逐渐传出了难以遏制的窃窃私语。 “那位姐姐是讲师的未婚妻？！他不是在追圣女吗？！” “不要啊！这种突然打破我美好幻想的事情不要出现啊！” “贵族是这样的，说不定这还只是表面，讲师在背后其实……” “……” 这些学员们或许以为自己的话语根本传不到罗格思的耳朵里，可惜尽皆低估了白银阶的体质与能力。 “作业还是太少了。”罗格思平静地扫过那些正在毁他清誉的学员们，冷笑一声后在心中思忖道。 夕阳逐渐西下，黄昏的帷幕低垂，天地在暖色调中沉醉。 下课时，罗格思除了布置好日常作业外，还特意给刚刚多嘴的那些学员专门授予了额外的试题，在见到他们的“感激”神情后，他才满意地同艾莉娜结伴回往小木屋。 “你很享受教导他们的感觉吗？”艾莉娜看向恍如意犹未尽的罗格思，出声询问道。 “还可以。”罗格思模棱两可地回道。 他主要是在感受【启迪特典】的收获，今日的教学他能明察觉到了其能力的大幅增长，只是细细感受，他又总觉得似有一层难以描述的薄膜在阻挡着他，如若能一鼓作气将其捅破的话，便能直接让特典进化了。 艾莉娜见到罗格思像在思索些什么的样子，也不再主动出声打扰。 直至两人回到小木屋，房门被关上后，罗格思看着艾莉娜如往日般蠢蠢欲动的模样，即刻知晓了对方的想法。 “露菲亚马上就要下课回来了……”罗格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意有所指地告诫道。 艾莉娜闻言沉默少许，似是被说服了，而后她微微思索一下，便开口道：“伊莉娅丝公主所说的那个丰收日庆典，我同你一起去吧。” “好。”罗格思毫不犹豫地颔首，哪怕对方不提，他也有这个想法。 …… 校园中，金黄的叶子像雨滴般飘落铺满地面，学员们轻轻踱步其中，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秋日气息愈发浓厚的时节当中，罗格思也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将《咒言魔法导论》编撰成书，正式发布了出去。 有些大魔法师对这本书持极度赞赏的态度，将其视为学派奠基之作的里程碑，也有另一部分大魔法师对该书持有批评和质疑的态度，并言说此项取巧的技艺或将变成一把难以驾驭的双刃剑。 学界的反响相差甚大，不同的派别在辩论中围绕着该书的贡献、局限和危害进行着愈发激烈的交流和论战。 但无论是褒扬还是批判，“罗格思学派”这个词组自此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了各种辩论之中。 总体而言，它带来的剧烈震荡和极大的关注度，都使得它成为了一本毫无疑问的、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著作。 圣赫尔忒里原本就对罗格思颇显殷勤的教授与院长们，自此之后对罗格思也愈发的关注了起来。 也是在这段时间之中，罗格思除了有着二年级学员的身份外，也正式成为了圣赫尔忒历史上，最年轻的导师。 然而刚刚获得了诸多荣誉，快要将“小贤者”头衔中的“小”摘去的他，此刻正注视着面前的一个深棕色大皮箱，无奈地蹙着眉头。 准确地来说并不是箱子，而是敞开的箱子中的露菲亚，对方成功地将自己柔软的肢体塞进箱子里，她抱紧双膝，脸上正洋溢着坚定的决心。 “你们两个这次别再想抛下我了！我已经彻底完成了这个学期的公共课课业，也已经请完假了！” 露菲亚的眸中闪烁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意，且对罗格思与艾莉娜两人抛下她去参加庆典的事情极为不满。 “其实也不是不行，如若我们跟随伊莉娅丝公主一起到往帝都，那边的守卫不会刻意检查的。”艾莉娜看着露菲亚孩子气的模样，稍一沉吟，与身侧的罗格思说道。 罗格思闻言思索了起来，他并非不想带着露菲亚，而且雷厄伊德亲王也会去参加庆典，露菲亚亦能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 但麻烦的地方就在于，露菲亚并不想去见自己的父亲，甚至不想让雷厄伊德亲王和帝都的贵族们知晓她会前往帝都，因为这必将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宴会邀请，让她天天都要经受贵族礼仪的折磨。 罗格思此行前往帝都的身份，也是作为圣赫尔忒的导师与学者，带着学术上的功绩前去的，而非布瑞德家族的继承人。 此类做派，也是他与皇室的默契。 “那你要保证听话，且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得一直在箱子里待着，确定要这么做吗？”罗格思在见到艾莉娜颔首担保后，也没再一味的拒绝。 “我保证！”露菲亚很是干脆地不断点头。 罗格思不再多言，很是干脆地将箱子的金属扣合起，并在皮箱上戳了几个孔洞，又用咒言刻下了一个防侦测与遮蔽的铭文。 “好轻，明明那么能吃。” 他提着把手轻轻晃动，感受着皮箱带来的重量。 “快些走吧，再晚些就要迟到了。”艾莉娜出声催促一句。 不多时，几人便快速登上了圣赫尔忒北侧的乳白色巨塔，除了在此处等待已久的伊莉娅丝公主外，爱丽丝也正伫立在旁。 “如果觉得重会累到的话，到时交给我也可以。”爱丽丝看着罗格思手中的大手提皮箱先是微怔，随即便恍然地说道。 “好，如果真有累的时候。”罗格思笑着应是，他能听到爱丽丝话语背后的意思。 随着几人准备好后，地面随即发出一阵轻微地嗡鸣，传送阵开始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能量的涌动而震动起来。 罗格思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去往帝都的传送阵，与他先前去往别处的都完全不同。 待到夺目的光芒散尽之时，金与红交织的秋日大地即刻映入他的眼帘，还有大片金黄的稻穗在远处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本以为会有一如既往的守卫堡垒屹立在传送塔的周围，然而眼前有的只是一望无垠的田野。 未让他们等待太久，负责安排和指挥仪仗队伍的仪仗官，与负责组织和协调迎接仪式的迎宾官便相继前来问候。 罗格思拒绝了帮他提行李的要求，在侍从们的接引和簇拥下，他独自一人登上了一辆颇显华贵的马车，车内座椅旁还有几期最新的帝都报。 方才迎宾官给了他和艾莉娜几个选择，询问他们想暂时歇息在哪里，罗格思看过诸多选项后，最终选择了帝都内的魔法师公馆。 此时马车正处帝都郊外，如若正常行驶的话，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爱丽丝每次觐见皇帝都会被赏赐一大堆不错的资源，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对我能不能也如此慷慨。” 罗格思心中思忖着，随手摊开一张报纸，便发现了上面正刊登着自己将要来往帝都的消息。 同时还叙述着因为他的到来，各界学者与魔法师们在近几日不断地涌向帝都的情况。 距离上学期罗格思发布完落日演说后，他在各个学界的影响力随着时间的发展，已经发酵到了他也没办法很好估量清楚的地步，这次各界学者随他而动的大迁徙，就是一次很好的例证。 【告知！任务“清除秽物”已发布。】 【名称：清除秽物】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请您于前往帝都之时，帮助虔诚的信徒们，将失序渊恶徒的造物献祭给伟大的无底坑。】 【奖励：视情况而定】 【惩罚：无】 【备注：无底坑的众神期许着您能够完成一场精彩的献祭。】 【请选择是否接受】 看着眼前突兀弹出的、似曾相识的提示框，罗格思骤然愣住了。 这里可不是南境，而是帝都啊！ 是什么样的邪教徒才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乱窜？而且看这情况无底坑和失序渊的都有啊？ 虽然罗格思很清楚帝都是帝国占地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明白皇帝终归不是万能的，可是无底坑和失序渊的信徒在帝都掐架，怎么说都有点太怪了吧？！ 难道世界帷幕的隔绝能力变弱了？根据游戏后期可以出现众神的代行者情况来看，随着现世中灾厄与各类危机的加重，众神影响现世的能力是能越来越强的。 可根据进展，现在离后期还远得很。 琢磨着这个诡异的情况时，他召出魔导书，于车厢内布置了一个简易结界，而后轻敲皮箱，解开了一个金属扣。 露菲亚小心翼翼地从皮箱的开口中探出脑袋，随后她的头部缓慢抬起些许，迅速吸入一大口新鲜的空气，以此来缓解之前的憋闷。 “你对帝都了解多吗？”罗格思伸手轻轻抚过露菲亚的柔软金发，出声问道。 “当然了，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问我。”露菲亚的双眸微微闭合，表现出一种享受与舒缓的神情，很是笃定地回道。 罗格思突然觉得露菲亚能够跟来或许也不只有麻烦，因为上次祭仪的原因，艾莉娜对与自己相关事件的预知能力越来越弱。 尤其类似这种并非寻宝一类，而是需要自己主导与参与的、纯事件类型的任务，不一定能再如往日那般提供极其详细的信息。 露菲亚正好能稍微弥补一下关于帝都方面的情报。 不过罗格思也只是想先大致了解一下这个任务的具体情况，并没有打算如往日那般直接接受。 虽说一般这种危险性越高的任务，众神给予的回报也是越大的，可在帝都搞事情，还是过于危险。 万一贵鱼没捕到，自己先被风浪拍到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4k） 魔法师公馆坐落在帝都的中心圈层，公馆距离皇帝宫廷很近，哪怕是普通人步行前往，也只需半日时间便可抵达。 公馆不仅是一幢别墅或者庄园，而是一整个令人称奇的建筑群，整个建筑群由多幢大型建筑组成，每座建筑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功能和风格。 它们或呈多重尖塔相聚耸立，或是展现着庄重而宏伟的圆拱排列。 罗格思与艾莉娜在侍从的带领下，走过精心布置的花园，穿行在一个个雅致的花坛和喷泉之间，欣赏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建筑，以及那立面上镶嵌着的精致雕塑和浮雕。 在走过一条蜿蜒的小径后，通向隐藏在林中的小别墅。 别墅入口是宽敞的圆拱大门，在门旁不远处还有两辆专门为罗格思配备的、出行用的马车。 引路的侍从为罗格思一一介绍过日后在别墅内侍奉他生活起居的、三位处在管理层的仆人后，便适时的告退了。 “可以出来了。” 来到二楼卧室后，罗格思打开皮箱，将缩在其中许久的露菲亚放了出来。 室内有一张铺着丝绸被褥和枕头的大床，房间的角落摆放着小型书架和艺术品，还有一个软绵绵的沙发和咖啡桌充当休息区域。 窗帘分两层，当下正以薄纱材质的做遮挡，使阳光透过窗帘洒入房间，创造出柔和的自然光线，使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宜人和温馨的氛围。 露菲亚从箱子中解放出来后，就在不停地伸展与活动着身姿，去除掉些许不适和僵硬，就准备先去盥洗室稍加洗漱一下。 艾莉娜也适当的整理着从罗格思魔导书中取出的行李。 半晌后，三人都挤在了沙发上，缓解着马车带来的疲惫。 “不愧是帝都啊，维持这种程度的法阵，每年消耗的资源都是一笔我们无法想象的数字吧。” 罗格思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微弱的火苗，不禁慨叹一声。 每当他想要调动魔力汇聚元素时，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制性力量，使得他的施咒水平甚至还不及刚刚晋升青铜的时候。 还有身负的诸多特典，也或多或少的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也就仅此而已了，你如果真想动手的话，这种法阵还无法真正压制住你吧？”艾莉娜望着不断操纵着火苗跳跃的罗格思说道。 “这倒确实。”罗格思微微颔首，他魔导书中的螺旋剑有着逆转的力量，面对这种缺乏针对性的泛用型法阵时，足以规避其效力。 一般能做到如此事情最次都要抵达黄金阶，而凡登升黄金的强者，都会被帝国记录在案，如罗格思这般存在算是极其难见的了。 “距离丰收日还有几天时间，按照宫廷规矩，陛下在近几日也不会急着召见你，我知道西区有一家超级好吃的甜品屋，还有一家马戏团也特别好玩……” 露菲亚兴致勃勃地朝着罗格思与艾莉娜介绍着自己对帝都的了解，她望着窗外的天色，一副此时就想出去游玩的模样。 然而没等她阐述尽兴，侍从便来轻敲房门，告知了罗格思有诸多魔法师前来拜访的消息。 “今日看来是没空闲了。”罗格思走前佯装无奈地揉了揉露菲亚的小脑袋。 …… 小别墅内并没有适宜的待客厅，罗格思便招待诸多魔法师前往了后院的花圃，他们一边在宽阔的道路上观赏秋日依旧在绽放着的花卉，一边开始了攀谈。 “许久不见，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吗？” 身穿魔法袍的库里恩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同罗格思打着招呼。 在他身旁还有十余位或中年或老年，同样身着魔法袍的来客，皆一一向罗格思介绍着自己的名讳。 其中不是某位学派的领头人，便是在某个著名领域享有盛名的大魔法师。 “当然！您在布瑞德领帮我抵抗邪教徒，以及德蒙特伯爵诅咒我并将我推往不眠乡后，您一直守候在旁的帮助我都铭记在心呢。” 罗格思同样笑脸相迎，随后又颇为谦虚的一一见过了诸多其他前辈。 不同于贵族间充斥着各种社交辞令，他们的交谈极其轻松，话题也大多围绕着罗格思新创立的咒言魔法。 “伱要公开自己关于咒言魔法的全部研究？！” 库里恩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惊讶，他眼角的皱纹被拉得紧紧的，额头上的皱纹也因为惊愕而更显深刻。 同行的诸多大魔法师们也有着或多或少、难以掩饰的不可思议。 “对，只要加入魔法学术共同体的成员，都能随意翻查我的研究，无论是当前的，亦或往后的。 “而且不只是咒言魔法，我独创的一些魔法技艺也都会公开，譬如这个。” 罗格思很是正经地陈述道，同时在拄杖前行时驻足，抬起左手于掌心聚成一个微弱的莫比乌斯环。 “你……”库里恩数次想要开口评价，他仔细地观察着罗格思那完全不像玩笑的认真神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蓦然，一道悠扬而浑厚的钟声从公馆中央的钟楼传出。 在这代表着晌午以至的、起伏而绵长的声浪弥漫之间，秋风亦徐徐吹过，使得罗格思的银发随之舞动。 几片枯黄的树叶跟着风流在花圃的天空飘扬，天上的太阳静默的注视着这突兀中陷入了一片沉寂的众人。 “我瞻仰大贤者，瞻仰他无私的灵魂熠熠生辉，如同人类之岸上的明灯。 “怀揣着充满慈悲的心，他穿越未知的海洋，以智慧之罗盘与无私之星为指引，照亮通向觉悟的路途，回响于历史的篇章之间……” 一位站立在旁，两鬓斑白，面容像要步入老年的大魔法师泰豪斯，不禁咏颂起了赞扬大贤者的诗篇。 “您谬赞了。”罗格思似是羞愧的缓缓摇头。 随即他又再次诉说起了曾与库里恩阐述过的，关于架构学共体的想法。 无论是评议文章还是奖励机制，以及开设诸多横跨魔法界的奖项及竞赛等等都有叙述。 不同于往日，罗格思此时有着圣赫尔忒导师的身份，哪怕圣赫尔忒不一定真的提供太多实际的帮助，也足以彰显其支持的立场。 在来到帝都之前，罗格思就曾与副校长稍加聊过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也并不抵触罗格思这番拉大旗的做派。 “可以先成立一个机构尝试运作一下，如果专注于协调与策划的话，就定名为协策会如何？也可以进而设立一些会员机制……” 泰豪斯以商量的口气主动出言，看向罗格思的眸光中满是敬佩与欣赏，全然不似在看一个孩子。 库里恩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如半年多前的一味推脱，同样说出了自己的诸多见解。 “感谢诸位前辈的认可。”罗格思面带真诚地感激，一一回应了起来。 他不指望这些大魔法师带领其学徒或者学派，在加入后立即如他所愿那般发展，但只要先加进来，就是一件好事。 在将一众老前辈们送别后，别墅外还陆续有着其他结伴而来的魔法师们，除此之外亦有诸多的各界学者。 罗格思公式化的不断向他们阐述着自己的理想，不仅是魔法界，其他各学界也尽皆可以尝试成立学共体。 太阳东升西落，于此后的两日之间，他重复地做着此类事项，期间还时常会解答或指引许多学者对他各种各样学说的困惑。 夜幕渐近，建筑物的轮廓逐渐隐匿在夜色之中。 身穿素白睡衣的露菲亚在大床上做着拉伸，发泄着她在这两日只能缩在屋中而积攒的精力。 除了日常就在的艾莉娜与露菲亚外，爱丽丝此时也穿上米色睡裙坐在了床上，一脸敬佩地看着罗格思翻查文件的模样。 “虽然我这两日一直在皇帝宫廷应付交际，但也时常会听到你的名字，尤其是你慷慨地要将自己的成就公布出来的功绩。” 艾莉娜两臂环抱，坐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爱丽丝那在她眼中颇显殷勤与做作的模样，直至见到爱丽丝快要依身在罗格思身上时，直接挤在两人之间，颇为严肃地告诫道： “这里是帝都，罗格思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不需要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再黏在罗格思身边。 “而且如若叫外人知晓圣女夜宿在罗格思的卧室中，恐怕才会给他带去不知几何的麻烦。” 入夜后，完成过皇帝召见的爱丽丝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了魔法师公馆，见到艾莉娜依旧同罗格思住在一起后，她便不顾艾莉娜的各种暗示驱逐，硬生生以保护安全的理由留了下来，一如半年前隆冬时节的伯爵府。 “那你呢，未出嫁的千金大小姐故意穿成这幅模样有什么图谋呢，还这般躺在罗格思的床上，就不会给他带来名誉上的麻烦吗？” 爱丽丝望向艾莉娜那素白睡裙上露出一片雪白肌肤的大领口，毫无退却地呛声回道。 在之前她见到艾莉娜的睡裙还算体面，今日正打算离去时，便是见到了这幅装扮才决心留下。 她不断地揣测着对方的险恶用心，只觉如此放任下去，艾莉娜凭借罗格思造出的，可能就不仅是一只化影魔了。 “他还有名誉？”艾莉娜清晰而有力地发出了自己的质问。 “除却从前的事情，他当然有名誉！尤其是他当前在做的伟业，必然会给他带来更多的荣光和名誉！”爱丽丝言辞真切地维护着罗格思的声誉，语气极其铿锵有力。 “但你听闻更多的不该是外界在流传他的愚蠢作为吗？而且你知晓他当前在做的事情会遇到哪些阻碍吗？ “还有，我会帮助他不断地协调来自各界的商议与往后规划，以期所有的一切都能如他构想的那般建立起来。 “你呢？就只会在嘴上维护几句他的名誉？哪怕你不只在我面前这样直言，在公众面前喊上几句，也只能加重罗格思蛊惑圣女的污名吧？” 艾莉娜看向爱丽丝的眸光中蕴着一丝倨傲，不断数落着圣女大人只会在嘴上争锋的无用。 “其实艾莉娜并不是故意的，她日常睡觉都会这么穿，根本图谋不到我什么。”罗格思见到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针锋相对的模样，先是替艾莉娜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帮爱丽丝说道：“爱丽丝给予过我蛮多的帮助的，虽然她有点笨笨的，也不用如此刻薄的贬损她。” 罗格思以理性、中立、客观的角度做着劝解，但也并未抬头去看两人，而是注视着手上的文稿。 其中有一页是无底坑信徒送来的，上面记载着这一次需要针对的失序渊造物——无穷尽的宝磨。 明面上这个磨盘能够无限生产粮食，但那些粮食其实都是被投入的生灵所研磨出来的，且吃下这种粮食的人会慢慢变成疯人，进而被失序渊的信徒随意操纵驱使。 正当他摩挲着下巴琢磨着其中关节时，突然发现周遭安静了不少，抬眸看去只见艾莉娜冷峻的神情与爱丽丝投来的委屈眸光。 “咳，话说你们会不会觉得床上挤啊，还有啊，秋去后不久，我就要十五岁了，快成为青年了……” 正当罗格思想要科普些什么时，卧室门外传来叩门声响。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拜访？” 他嘟囔一声，随即翻身掀开床幔帷帘，下床踩着拖鞋来到卧室门前。 待他稍稍打开一条门缝，只见门外那位在别墅内日常侍奉他的女性侍从，正表露出浓郁的歉意，对方在其身旁之人的眼神示意下，行礼后便快速躬身退走。 示意侍从离开的是一位容貌端庄，身着华贵礼裙的夫人，正是露菲亚的母亲，亚历山杜菈女公爵。 雷厄伊德亲王作为皇室成员自然会参加丰收日庆典，而女公爵作为其配偶，和皇室再不对付也会来适当的凑个场子，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意外。 “圣赫尔忒的导师给我发信，说露菲亚请了长假，而且离校了。”女公爵静静地看着罗格思，徐徐出言：“我能进去见见她吗？” 罗格思沉默了，他知道无论如何，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多生几个就没问题了（4k2） 亚历山杜菈女公爵静静地注视着罗格思，而罗格思则眨巴了下眼睛，即刻发动起了【启迪特典】，思绪疾速运转，无比快速地分析着当下的状况。 首先眼前这个大公无论是权势亦或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之前从自家老爹与亲王对她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就能很轻易地判别出来。 其次对方能在艾莉娜的父亲面前直接提出联姻商谈，便说明对方的行事风格属于极其强势的类型，如若自己糊弄的太过明显，大概率会给自身惹来麻烦。 最后就是无论女公爵亦或亲王，都已经很明显的倾向了自己家族，贵族之间利益上的捆绑远比友谊更加牢固，所以也无需太过刻意防范。 但他心中也明白不能将责任全数塞给露菲亚，轻易地将露菲亚直接推出来挡灾，来避免眼前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为那样必然会惹来女公爵的不喜。 罗格思很快便将思绪清理妥当，正微清着嗓子，欲图来一次如往常般的真诚换真诚时，他便立马发觉了自己的身后已然有人走了过来。 “母亲……我，是我硬要偷跑过来的，请你不要去怪罗格思。”露菲亚低着头糯糯出言，一副低下眉眼准备挨训的可怜模样。 女公爵抬起纤手，轻轻推向房门，伴着吱呀的声响，使其开的更大一些，她面上神情无甚变化地将目光投向罗格思后侧的露菲亚。 “这并非全是公主殿下的责任，我……”罗格思再度整理完现下的状况后，准备补言一番时，女公爵脸上浮现轻笑，压手示意他不用多言。 “我不会怪罪你，因为我知晓露菲亚的顽皮秉性。”女公爵的语气中带上了宽容与和蔼，她尽量放轻自己的语调，接着言道： “不过你们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相信布瑞德伯爵应该也再无拖延联姻的借口，只需我们两方家族好好准备一番，待到今年圣赫尔忒的寒假，伱们便能举行订婚仪式……” 当女公爵吐露着自己计划的时候，她的目光又继续后移，见到徐徐前来，向她行提裙礼的两位少女后，脸色逐渐变得微妙且僵硬起来，正阐述到一半的话音亦渐渐熄灭。 罗格思对此情形丝毫不觉意外，当女公爵能说出联姻这个词汇，他就预想到了艾莉娜与爱丽丝绝对会因此钻出来。 哪怕女公爵已然将眸光直直地落在了他身上，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已然没什么所谓，开摆就可以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何况两人的主动出现于某种程度上还能将事情搅浑，以达到扰乱女公爵强逼的态势。 “到哪一步了？”女公爵沉默少顷，语气意味不明地问询出声。 “我不太理解公爵大人在问什么，如果我冒昧猜测您是指那方面的事情的话，那我只能说我还是个孩子。” 罗格思张着清澈又无辜的双眼，极其坦率地同女公爵言道。 “圣女……”女公爵慢慢地移动视线，她本想对似乎要替罗格思辩解的爱丽丝言说些什么，却又因为事情的复杂性，将话语吞了回去。 “今年寒假我依然会带领露菲亚去拜访布瑞德领，届时我再同你与你的父亲好好谈谈。” 话语落下，女公爵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格思，便径直告别离开，她并没有过多询问当前究竟是什么情况，甚至没有吩咐或训诫露菲亚。 罗格思见状松了口气，对方虽然强势，但也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 再加上对方已然得知露菲亚来到帝都，原本的些许顾虑也算随之消解了。 待他重新关上房门，随口安慰几句愧疚模样的露菲亚，便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床上，翻看着因近几日作为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书信与文件。 “如你所言，你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所以你对联姻是怎么看的？”艾莉娜坐在罗格思的一旁，凝视着他，问出了这个被埋没许久的问题。 爱丽丝闻言也同样在另一侧看向罗格思，显然也很想得知答案。 “贵族间的联姻无非就是财富和权力的结合、地位和血统的维护、政治权利的扩展以及最重要的联盟保障。” 罗格思很是干脆地回道，但他见艾莉娜毫无回应、继续等待时，便微微耸肩，结合自己前世的游玩某游戏与观看一些史书经验，同当世见闻联系后，继续讲道： “我们先抛开事实不谈，从实用角度出发，其实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子嗣。 “只要我和你们都生几个，然后同各大家族好好商议一下结婚的先后顺序，在一定程度内划分好领地与权力的继承就没事儿了。 “其中最麻烦的地方也就是先和谁结婚，以及离婚后再婚的情况如何处理而已。 “不过我觉得也有其他办法来避免我们必须面对这种不知所谓的选择，归根到底，这终究是实力与权力的问题，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我们根本无需为这些颇为麻烦的规则烦恼，甚至可以制定顺遂自己心意的规则。 “譬如我当前正在做的许多事情，如果真的能够成功，凭借其势力与威望，就能向世界展现一个底层架构完全不同的政治团体，届时贵族会发现除联姻外，还有许多可以保证权力划分可靠性的方式……” 罗格思轻晃了几下手中的文件，表示无需纠结这种不算问题的问题。 “和我们？”艾莉娜的双眸逐渐眯起，她的眉头紧锁，双手攥成拳头，嘴中细细咀嚼着罗格思的发言。 “生几个？”爱丽丝则是瞪大了双眸，微张着嘴巴，她试图理顺头绪，但思绪却混乱无比，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啊？不对，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歪了，重点是我后面讲的那些，这件事情根本不用……” 罗格思说着说着，久经战场的他便极其敏锐地发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在解释时顺势伸手拉住了在前听的津津有味的露菲亚。 就在艾莉娜倾身凑的愈发逼近时，他果断地腾身到了露菲亚的身后，不顾露菲亚的迷茫神情，紧抓着其的双臂，将其牢牢地护在了身前。 而爱丽丝也看情况有异，本能地前倾做着准备。 一时间床榻震动，发出响亮的咯吱声，床幔之中隐约能见被褥翻飞间，数道人影的晃动。 直至夜幕褪去，一丝晨光洒落大地，秋天的凉爽带着点点湿润升腾起来，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罗格思拄着手杖，单手撑着酸软的腰肢舒展身体，稍稍打过一个哈欠。 此时的他已然来到了魔法师公馆的大门之外，在他身旁还有第一皇子珀尔图斯。 在侍从的接引下，珀尔图斯与罗格思先后登上了并无徽记的马车。 珀尔图斯前来并非是要接引罗格思去往宫廷觐见，而是以个人名义，想要邀请罗格思来一场谈话。 而罗格思在起初并不想搭理对方，但联想起以往珀尔图斯对自己的执着，以及当前自己身处对方的地盘之上，知晓一直拖延并无太大意义，便干脆应约了。 虽说无论从哪方面看，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子，此时对他都不可能动什么手脚，更不可能有在帝都加害他的心思。 不过罗格思还是拿上了爱丽丝的银戒，并且时刻都默默运转着螺旋剑来以防不测。 毕竟帝都派系纷杂，免不得有失智的蠢狼想要借此制造事端，再从混乱中牟利。 “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一个即将步入青年时期之人的些许小烦恼罢了。” 罗格思在听闻对侧珀尔图斯的关心话语后，随口做着解释。 他当前乘坐的马车有着特殊的魔法设置，明亮的车窗可以很清晰地看清车外的场景，但车外之人却无法窥见其内的景象。 “我仔细研读过你提议的《新保民法案扼要》，我能很清晰的察觉到你与我有相似的理想，也愿意与你一起推行此种事项。 “但你近几日的作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打破平衡带来的不只有革新，很可能还有难以预料的纷争。 “原本随着你掀起的破晓运动，底层乡绅贵族就已然在为了各种利益斗争不断，此时你再组建以魔法师为主体的派系，到底想要做什么？ “父皇近日来频频召见我，谈论的每十项事件中，就有七八项会提及你的名字。” 珀尔图斯表情凝重地紧盯着罗格思，声音低沉而稳定的严肃道。 “如果说我做这些的初衷，只是想要得到安全，无意掀起纷争，您相信吗？”罗格思侧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很是无奈地回道。 他大概已经知晓皇子找他，就是想让他停止当下的努力。 但这个想法从尝试性的萌芽，到真切感受权力所带来的利得，甚至于昨夜女公爵的到访，都无一不在加深着他想推进此事的念头。 哪怕没有这些甜头，单单是聚拢大批魔法师，以高频率的交流来不断散布他的技艺，都是一项难以拒绝的诱惑。 毕竟塑造一个魔法时代的功绩，哪怕不能将【启迪特典】推至奇迹，也可以作为一场宏大献祭的伟大象征。 其中能得到的好处根本无法用一两句言语说清，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安分守己后，皇室就真能对他友好起来。 “我相信你的话语，罗格思，我相信你。”珀尔图斯展露着自己的同理心，缓缓颔首，随即他又很是笃定地评价道： “但是，在查看过你近年来曾到访的地方，以及那些地方随后掀起的风波后，我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哪怕我认可你没有掀起纷争的心思，但我也愈发能确认一件事情，罗格思·布瑞德，你，就是纷争本身。” 行人的脚步声和谈笑声充斥在空气中，还有隐约的车轮咔嗒声与马匹在地面上有节奏的蹄声，不时传入马车内。 罗格思并未回话，他静默地观赏着窗外，而珀尔图斯亦静默地看着他。 半晌后，珀尔图斯长叹一声，主动问询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在你成为魔法师前，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吗？杀人时又有什么感受呢？” 他似乎没有期待罗格思会立即回答，稍一停顿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杀过，在幼年时，父皇训斥我太过良善，逼我亲手为一名死囚行刑。 “父皇不断地、不断地和我说，皇帝就是要杀人的，不杀人的皇帝，根本戴不了皇冠。 “我一直记着那时的感受，那让我恶心和厌弃的感受，虽然之后处理政务时，我深切的明白了哪怕不用我亲自动手，只需随口的无心之言，都能在不知不觉间杀掉别人。 “可我依旧不喜欢杀人，哪怕再卑劣者，我想只要交予法庭审判就好，而不是必须由我张口。 “罗格思，你呢？你对此又怎么看呢？” 罗格思闻言慢慢回头，正视起了这个向他袒露心扉之人。 他不急不躁的回忆着，他两世为人的第一次欲图杀人，就是圣女的兄长，但那时的他并没有过多的感受。 因为前世孤身一人的经历，他很早就学会了一个技能，便是从高涨的情绪中抽离。 最初是从庞大的孤独、悲伤、恐惧等负面情绪中抽离以获平静，但慢慢的，他发现长此以往，不仅是负面情绪，很多时候连处在正向情绪中时，他都开始学会了于激荡中平静。 “会对杀人感到厌恶，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呢。”罗格思没正面回答珀尔图斯的问题，平平地说道。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言说的，希望你待在圣赫尔忒就好的告诫吗？还有，能向我保证不再去做挑动纷争的事情吗？”珀尔图斯目光真挚地凝望着罗格思，话语甚至带上了些微恳求的语调： “我想同你成为很好很好的挚友，我讨厌杀人。” 还不待罗格思回应这让他只觉“天真”过头的问话，珀尔图斯微蹙着眉头，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罗盘模样的魔法道具。 “帝都报的编辑印刷社被人混了进去，那几人在报社内肆意纵火，还残杀了几位撰稿人。” 阅览完信息后，皇子再度看向罗格思，徐徐出言道。 “您不会觉得这种纷乱也和我有关吧？”罗格思嘴角微动，略带哭笑不得地回问。 “抱歉，是我想多了，可能是因我近几日思考了太多与你有关的事情才如此敏感，毕竟闯进报社的家伙，是邪教徒。”珀尔图斯整理好表情，致歉道。 罗格思听闻皇子的解释，又默默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带来了最好的时代，但也是最坏的（4k） “那些邪教徒并未全部落网，还有在外驻留观察情况的三人跑掉了，其中两人逃去了君主广场，相信不需多久便会被抓获，还有一人则跑往了奥塞克区。 “你有兴趣同我一起去抓捕罪犯吗？享受一下共同作战的时光。” 似是因为一时起兴，珀尔图斯向着罗格思发出了邀约。 “皇子殿下，我是一名魔法师，魔力遭到了帝都法阵的压制，你邀请我或许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罗格思毫不犹豫地干脆拒绝道。 罪犯可以于中心圈层犯罪后跑路，极有可能是帝都的治安官在钓鱼执法，试图顺着这条线索尝试去摸条大鱼。 他对这种稍加一想就能见到过程的琐事毫无兴趣，更不想去做毫无利得的工作。 “你很早之前就是帝都报会时常讨论报道的重点关注者，如若此次能对他们提供帮助，哪怕只是展露出伱的善意，想必对你的声誉都是有好处的。 “至于法阵的压制，你此刻再施法感受一下，还有压制吗？”珀尔图斯似是看出了罗格思毫无兴趣的想法，继续温言劝导了一番。 砰—— 一团明亮而炙热的火焰从罗格思手心腾起，他望着摇曳不停的火苗，心中不由思索起了帝都报社。 他对自己改善自己早已乱七八糟的名声毫无兴趣，但或许可以借此与这个帝国最大的报社机构搭上线，为以后想做的事情的铺路。 能如此作想的根据并非是皇子提出的因善举而得回报，而是因这句话是从第一皇子嘴里说出来的。 见到罗格思微微颔首，珀尔图斯露出由衷的笑意。 随即马车在珀尔图斯的示意下缓缓掉头，朝着奥塞克区快速行去。 半晌时光过后，当马夫稳稳地握住皮缰，将两手紧紧地勒在一起，拉动缰绳使马车缓缓停下。 “不用劳烦您了。”罗格思下车时，看着珀尔图斯想试图搀扶他而递来的手，摆手示意无需劳烦。 他此时虽然没有解放【残缺的礼赞】，但也停止了此技能的发动，恢复了健全的行动能力。 当漆黑的手杖顿在地上，他举目看向了颇感意外的一幕。 此时的他仿佛正站立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一边是干净整洁的街道与规整高耸的楼宇，另一边则是狭窄曲折的砖道与胡乱堆叠的棚屋。 “恶魔之胃，这是奥塞克区刚获得不久的新称呼。许多因破晓运动而想来帝都谋求未来的青年、与大量失业后只能靠简单体力劳动为生的工人，于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塞满了这里。” 在珀尔图斯的解说与带领下，罗格思跟随着他缓缓走进此处。 他们两人都运转起了遮蔽自身的符文，身旁亦没有任何侍从跟随。 罗格思抬头看着从木质棚屋中延伸而出的、交错纵横的房梁，而后又望向蜷缩在狭窄路边，穿着脏乱衣衫、浑身泥垢、神情麻木的消瘦少年们。 些许腥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出现在他的鼻前，几名醉汉的争执与吵闹从不远处传来，荡漾在他的耳畔。 身处在此番情形之中，他不禁联想到了狄更斯笔下的伦敦城，那个因工业而繁荣与富有，亦因工业而脏乱与贫穷的、日不落帝国的璀璨明珠。 “恶魔之胃吗……”罗格思目光平静，嘴中低声呢喃。 “这并不是你的错，技术本身并没有善恶，展现善恶的，是使用他们的人。”珀尔图斯侧眸看向罗格思意味不清的神情，主动出声安慰道。 “不，皇子殿下，只有对技术的历史一无所知的人，才会相信技术是完全中立的。”罗格思干脆地出声驳斥道： “就譬如印刷术，它扩展了传播知识的媒介，让原先许多无法接触知识的人得以享受智慧的洗礼，为他们带来了新的上升通道。 “更如同您按照我的想法命工匠大师制作的钟表，这时、分、秒并非大自然的创造，而是我们自觉的结果，它无关太阳，也无关月亮。 “我从根本性上加强了这一全新的自然规律，你此时或许还没意识到，如此方便而精准的时序迟早会蔓延到整个世界，届时万神殿或将都要按照我的钟表来选择何时布道。” 他从怀中取出珀尔图斯曾赠予他的怀表，感受着表针传来的微弱咔哒声响，以及其中微弱的魔力光辉。 【告知！无底坑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祂们表示对您的话语感到极其有趣，并期望能占据钟表中一段时间的象征。】 “这还真是……我从未想象过的伟力。”珀尔图斯对罗格思的驳斥毫不在意，看向他的眼神反而愈发明亮，进而接着道： “但事情总是会变好的，我们可以一起推行《新保民法案》，物资繁盛之后，人们也必定会更加幸福，就在你所创造的时间之中。” 罗格思同样扭头，于前行间与珀尔图斯对视，他凝视着对方那毫无虚假的笑颜，突然间明白自身为何从听到对方的事迹后就会反感对方了。 这是个与他在诸多方面都完全对立的家伙，是从本性上带来的抵触与恶感。 他讨厌对方那傲慢到极致的天真，也讨厌对方那满是乐观的心态。 “但人们也会被束缚在时间里，被钉死在分与秒之间。我带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但也是最坏的。”罗格思回眸仰望那从残破木板间投下的光束，语气仍然平淡地回道。 哪怕经过了连续不断的反驳与否定，甚至连自己的好心都被无视，但珀尔图斯的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出分毫不悦，而是语气感慨地说道： “我从没有过如此剧烈的冲动，想同一人成为友人的冲动。 “我决定了，我会摒弃先前的想法，只要你不去残害无辜生灵，哪怕父皇对你下达死刑判决，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罗格思将怀表塞回口袋之中，他没有去搭理珀尔图斯的胡言乱语，而是心中不断思索着这种情况能够运用的地方。 对奔于生计的人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面包，满足最根本的生存需求后，再诱导他们学习知识，进而知晓何为尊严。 除却生养之恩外，这恐怕就是人所能受的最大恩情之一了。 那个疯狂信仰自己的艾迪斯就是帝都的贵族，恰巧可以由他来进行施恩，那么自己所设想的组织的土壤便有了，最后再挑选其中的有天赋的适格者来进入真正的团体，以组成中坚力量。 还有无底坑众神方才的要求，他则琢磨着能以此换取什么能对此事有益的回报…… 正当他琢磨之时，前行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一名正趴在菱形木窗边，手中握着酒瓶，昏昏欲倒的醉汉。 那大汉见他看来之后，油腻结扎的棕色乱发下的双眼中醉意蓦然散去，大汉双眼睁大，瞳孔迅速扩散，无法置信地盯着前方。 “我看你在思考，就没打扰你，没想到你的直感也如此敏锐，一下就发现这个伪装的还不错的家伙。” 珀尔图斯站在罗格思的身侧，以赞赏的语气说道。 罗格思对此不置可否，这不是敏锐不敏锐的问题，这是他作为无底坑行在地上的圣子，地上的王带来的直觉。 “我叫康威亚斯，来自丰收者协会，方才与其他教团的兄弟们去帝都报社教训了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之所以能看到您，是因为我有着低阶的【真视特典】道具，您的初阶遮掩系符文对我并不管用。” 康威亚斯迅速从窗内爬出，站直后，他竭力压下自己的酒嗝，如同侍从报告般不断诉说着情报。 但他讲话间并未再直视罗格思，反而是盯着珀尔图斯，仿佛是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皇子殿下，迅速拜服了。 “你还真会审时度势，我本想同好友一起感受狩猎的乐趣，不过你这番表现不错，可以省去我们为此地制造损失。” 珀尔图斯很是满意康威亚斯的态度，然而就在下一秒，康威亚斯瞬间鼓胀起浑身肌肉，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泛着幽绿光芒的小刀，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捅向了面前的珀尔图斯。 “我说了，想与友人享受狩猎。” 珀尔图斯看着眼前正呈攻击姿态，却蓦然僵直不动的康威亚斯，以及对方喉间的一抹血线，略感无趣地说道。 “愿领责罚。” 在他身侧凭空浮出一道身罩黑袍，单膝下跪的身影，语气谦卑地出声。 “你在我和父皇之间选择了父皇，这不怪你，但如你所愿，必要的责罚还是要有的。”珀尔图斯摆手挥退了对方，而后又对罗格思致以歉意。 罗格思在刚才主动细细感知后，能明显的察觉到在此处地面的脚下深处，有着一大堆身负无底坑气息的信徒。 他微微收神，瞥向身旁的珀尔图斯，稍加犹豫还是出言问了一声：“你在帝都会时常这样多管闲事吗？” “你是说，这邪教徒攻击我并非只是欲图继续逃亡，而是有人……”珀尔图斯皱起眉头，一瞬便听明白了罗格思话语背后的含义。 罗格思并未再多言，同沉默着的珀尔图斯回到了区外的马车处，进而朝着魔法师公馆行去。 爱丽丝在帝都期间会遇到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便是珀尔图斯遭遇刺杀未遂，她帮助皇子一步步查明真凶，并在期间经历一系列有惊无险的战斗。 罗格思觉得这段剧情中并没有太多值得花费精力寻求的奖励。 不过能用这件事情缠住珀尔图斯，让他不至于没事儿就跑来烦自己也蛮好的。 待他告别珀尔图斯，回到公馆的别墅中时，时间已然到了午后。 罗格思背靠在沙发上，视线扫过手中文件报告的进展，直至看到其中夹着的一页纸张，眸光缓缓凝起。 在帝都的失序渊信徒中，主持运转“无穷尽的磨盘”的主事人是个名为霍哈伊·罗塞罗的人。 除了介绍生平事迹外，教徒们还特意提及了霍哈伊似乎对罗格思有着别样的图谋。 对方曾是一位小贵族，少年时期被一伙强盗掳掠，在被劫掠期间，因其生的俊美，被诸多强盗日日夜夜的轮番照顾过，后期甚至还有畜牲加入。 也因此遭遇，对方的人格彻底崩坏，并且开始对容貌出众的男性抱有极大的恶意，欲图让他们都同对方一样承受对方曾经有过的悲惨经历。 罗格思不太明白霍哈伊是怎么生出这种奇妙逻辑的，但对方都去信失序渊了，便也没办法用常理推断。 “今晚我需要出去一下，你们一起帮我做些事前准备吧……” 稍整思绪，罗格思同一起窝在沙发上的艾莉娜、露菲亚与爱丽丝说道。 去见邪教徒一方面是想将划分时辰象征的事情推给诸教派，毕竟他可不想因为给众神排位而惹上麻烦。 第二方面则是因为他已经积攒了一次向众神许愿的机会，如若能完成这次任务，再加上时辰象征的贡献，如此功绩，怎么都能换个高位特典了吧，而且哪怕换完高位特典，应该也能继续再要些添头。 第三方面，也是让他下定决心去做此事的原因，便是霍哈伊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星辰开始闪烁，月光洒在帝都时，罗格思身罩黑袍，面带银制面具，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催动着魔导书中的隐匿符文，在他身侧还有同样装束的露菲亚。 因为帝都法阵的缘故，如南境那次能用来指路的魔法道具无法生效，便只得由极其熟悉帝都的露菲亚来带路，免得以地图寻路而耽误时间。 其他两人则都留在了别墅中，爱丽丝需要握持银戒以接引罗格思与露菲亚，艾莉娜则帮忙适时处理文件，制造出罗格思整晚都在别墅内办公的假象，最后还有化影魔偶尔出现补足证明。 “我以前偷跑出来玩的时候，经常会在前面的街道碰见夜巡队，我们走那边。” 露菲亚贴着墙，在拐角处探头探脑片刻，招手低声提醒着身后的罗格思。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阶对低阶，优势在我（4k） 夜幕是每晚必现的舞台，月与星是时常登台的名角，它们悄然上场，将夜空点缀成绚烂的华服。 在这美不胜收的天穹下，一位纤弱而娇美的少女静静站在小巷中，她身穿着一尘不染的米色长裙，于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纯净而动人，但那一头粉发与娇媚的面容，又增添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梅露茜进行此次接引圣子的任务前，耗费了颇长的时光来打扮自己，当她见到罗格思身边又跟着一个随从，还有过些许警惕，但当确定对方既非艾莉娜，又非圣女后，便重燃起了充足的自信心。 可她觉得一切都本该顺利进行时，却发现事情逐渐变得有些超脱起她的控制来。 “漂亮姐姐，我这可是为你好，在外面偷偷完成秘密计划的时候，怎么能让自己的真面目随意暴露出来呢。” 露菲亚为梅露茜裹上黑色披风，为其带上兜帽，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告诫道： “在里，一般夜里做坏事还敢显露面貌的，要么是很快就会死掉的小角色，要么就是在主角克服重重困难后杀掉的大坏蛋。 “我们一定要注重隐秘和安全，尽力做到万全，尽量减少自身暴露的可能……” 当她最后给梅露茜扣上银制面具后，才满意地轻拍小手，微微点头。 梅露茜几次张嘴欲要同罗格思搭话，但都被露菲亚小声的喋喋不休给堵了回去，而后她见罗格思静静站在一旁，好似颇为认同露菲亚的行为，便也只好任其施为。 罗格思见整理妥当，便直接询问了梅露茜此次教徒们的计划。 他们当前正身处在奥塞克区的边缘，而“无穷尽的宝磨”安放处，也不出所料的设置在了被誉为恶魔之胃的奥塞克区内。 那里的环境嘈杂，住民众多又成分复杂，最是适合邪教的藏身与活动。 每至午夜，失序渊的信徒们便会偷偷在奥塞克区内的深处散播粮食与布道。 而无底坑的信徒们则是在摸清对方的活动状况后，准备以难民的身份先混进布施现场，再伺机而动。 “也不用如此麻烦，只要将宝磨暴露在我面前，剩下的由我快速解决就好，这里是帝都，不是南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我们，而且我此时拥有的力量也与那时截然不同。” 罗格思低头记忆着梅露茜递来的地图，露菲亚作为公主虽然对帝都称得上熟悉，但类似奥塞克区这种地方可不是一位公主会跑来闲逛的，更何况其内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接下来得靠他自己了。 “遵从您的意志，因我实力低微，无法再与您一同执行神谕了，但我一定会争取在半年内晋升白银，为您以后的功绩提供助力……” 梅露茜在带领罗格思前往目的地时，不住地表着忠心，数次想靠近罗格思，却发现那个将她裹起来的家伙一直紧紧依在罗格思身旁，使得她压根没有近身的机会。 无用的话语直接被罗格思屏蔽了过去，他在路上一直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帝都远比一般的贵族领地更注意黄金阶强者的活动，所以只要不折腾出大动静，引来黄金阶守卫，正常情况下都没什么所谓。 毕竟他与露菲亚身上的伪装，除非黄金阶强者或者极其罕见的强力特典才有可能察觉些许。 届时真要暴露，也有提示框的提醒，大不了就即刻回溯重置一遍，再静止时空带着露菲亚跑路。 可惜爱丽丝的银戒没办法单独送人往返，不然此时就能将露菲亚送回去了。 “时间有余，空间不足……” 罗格思不断于心中思量着当下的短板，决定了日后对传送魔法的研究也要快些提上日程了。 在梅露茜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条条寂静的小巷，最后进入一间废屋中的地下室，于阴暗的隧道中不断前行。 待到再次登上地面时，罗格思来到了一处架构了足有四层高的木质棚屋之中。 这里聚集着诸多装束怪异的邪教徒，诸教徒听闻罗格思要亲自出手干脆了结此事时，纷纷赞美起了圣子的实力，没有丝毫的担心与怀疑。 “那个漂亮姐姐好像一条可爱的小狗噢，在不停的朝着罗格思摇尾巴呢。 “跟你出门前艾莉娜还特意叮嘱我对方很危险什么的，连圣女都有嘱咐我不能让她接近你，但我却看不出她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露菲亚在梅露茜因之后马上降临的危险而退走后，朝着靠在窗边，观察外景的罗格思说道。 “伱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回问。 此时屋内只有他与露菲亚两人，其余的邪教徒要么因实力不足退走，要么去尝试接近宝磨。 他当前身处的四楼地理位置还算不错，能够很清晰透过层层木杆与残破的木板，见到已然聚集在不远处的大批工人们，其中还混杂着不少老弱，尽皆被壮年者不住推搡到队伍的外围。 “是在夸噢~”露菲亚带着轻盈的尾音回道，但随即她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了罗格思片刻，以轻柔而又小心翼翼地语气问道：“你在不开心吗？” 罗格思伸手按在露菲亚的头顶，隔着兜帽一顿乱揉，笑着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今天和第一皇子见面时的事情。” “我只记得珀尔图斯哥哥是个善良的人。”露菲亚任由着罗格思的揉搓，跟着回了一句。 “是啊，他是很善良，尤其比起我的伪善来说。”罗格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双手拢在袖中，慨叹一声。 他讨厌珀尔图斯这个人，但并不讨厌对方想要推行的事情，以及那让他忍不住讥讽的理想。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若珀尔图斯在不阻碍他的情况下，他还蛮乐意见到对方能真的完成那些几近不可能的和谐愿景。 但他亦有种不知名的预感，迟早有一天，他们两人会不可避免的彻底对立与厮杀。 “在我的眼中，罗格思也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但是我没有你和艾莉娜那么聪明，不太会说话……” 露菲亚的语调柔软而温暖，她轻轻地拉过罗格思的手腕，将罗格思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头顶。 “是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哪怕伪善，也比他那善良真实多了。”罗格思顺势再次揉起了露菲亚的脑袋，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 …… 昏暗的地下室中，低沉而饱满的碾磨声连绵作响，仿佛有细碎的颗粒交错，发出渐强渐快的嘎吱声和微小的摩擦声。 那是一个形状粗糙而朴素的磨盘，它很是庞大，约有两米高，磨盘底部略呈碗状，平整而光滑。 如果有人再更加仔细的听闻，便能听到混杂在那碾磨声中的、极其微弱的哀嚎。 霍哈伊坐在磨盘的一侧，静静注视着衣装简陋的信徒们不断接纳粮食，将其装填进布袋后运送出去的场景。 他那一头灰败的长发被简单束起，身穿着繁复而华丽的衣装，目光阴冷的从来往之人的面庞上一一扫过，犹如在寻求猎物的毒蛇。 “只要将一半的奥塞克区彻底掌控，再于丰收日进行一次盛大的献祭，相信您一定能超越其他候选者，成为失序渊至高无上的圣子。” 脸上长着三颗大疣，容貌猥琐丑陋，身着肮脏布衣的中年人不住的搓着自己的双手，一脸献媚地朝着霍哈伊恭维道。 “呵，无底坑的圣子都降临这么久了，我却还得小心翼翼地蛰伏等待，如果那些教团聪明一些，将教徒集中起来为我献身，我早就登升圣子了！” 霍哈伊抬手用力地啃着自己的大拇指甲，后脚跟不停地点着坐下木凳的凳腿，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了，信仰无底坑的垃圾们，好像一直在吹嘘他们的圣子有多么的智慧，还有英俊？” 他手与脚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身旁恭维着自己的尤安出声问道。 尤安在听闻“英俊”这个单词后，瞳孔霎时间一缩，脑袋上不住地渗出细密的汗水，但也不敢停顿太久，快速地回道： “信仰无底坑的垃圾都是一群骗子，他们的话语也不知是真是假。” 霍哈伊缓缓点头，像是认可了尤安的回答，随即他又转头看向那些搬运粮食的信徒们，语气带上了无比浓厚的恶意： “但那个天天在报纸上出现，叫罗格思·布瑞德的，长的确实不错，有资格享受至高无上的体验。” 尤安不敢接话，他明白在这种话题上接话的下场是什么，特别是看到霍哈伊的脸色愈发阴沉，对方大拇指的一个指节都被无意识间啃咬的血肉模糊时，他也变得愈发安静了下来。 “等等！你这家伙的气息，有点不对！”霍哈伊蓦然指着一个刚刚拿着布袋走进地下室，准备去装填粮食的信徒喝道。 “大人，您是在指我吗？”一个样貌憨厚的青年指了指自己，憨笑着问道。 “对，就是你。”霍哈伊拧眉仔细打量着对方：“算了，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还是杀了吧。” 他状若随意的摆手，正欲吩咐身边的尤安动手时，憨厚青年慌忙四望间，骤然暴起靠近磨盘，一个鞭腿便将其猛地向上踹去。 “哈哈哈哈！你这脑子有病的疯人！我们圣子的英俊可不是谎话，而是事实！可比你英俊多了！” 在那憨厚青年喊话间，石块的碰撞声响彻整个空间，犹如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碎石和灰尘四处飞扬间，磨盘如炮弹般飞速的破顶而出。 “杀了他！你必须杀了他！不对！要活捉他！等我回来！” 霍哈伊额间的青筋跳动着，表情异常狰狞，这宝磨可是他升的更高的希望。 没有过多思考，在撂下一句话后，他干脆地从顶上破洞跃出，紧随磨盘而去。 然而当他跃至地面时，却见地上棚屋早已破烂不堪，那磨盘更是随着又一人影的跃起，再次被踢向了不远处。 “杀！把无底坑的虫子们都杀了！” 霍哈伊的两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发出扭曲的嗓音，没去理会四散而逃的工人们，和数位打成一团的邪教徒，他再度追着磨盘的踪影移动。 随着磨盘轰然坠地，地面颤抖不已，一道道缝隙从磨盘着陆点向四周扩散开来，裂缝像蛇一样在地面上蜿蜒扩展，发出低沉而可怕的嘶嘶声，激起无数尘土和碎片。 罗格思踩在磨盘上，略微扫过周边景象，同落在自己身旁的露菲亚说到：“闭眼。” 这番动静必然会吸引大批夜巡队和治安官赶来，但未必会即刻就惊动黄金阶强者，毕竟这里离贵族们扎堆的居住区可有不少的距离。 在依靠【启迪特典】，思维极速转动间，他看向直冲而来的霍哈伊，确定了还有能用来斩杀对方的时间。 霍哈伊则面露疯狂地盯着站在磨盘上的两道人影，他本想直接叫人来帮忙不顾一切的夺取磨盘时，蓦然察觉到了那两人的气息像是刚晋白银不久，原本忐忑不已的心情瞬间定下不少。 他在一年前就已熟稔掌控四元素，达到了白银高阶的水准，身上还有着混乱他人心智的神明赐福。 “鬼祟的可耻老鼠，让我来看看你长的如何！” 霍哈伊在察觉侦测魔法无法看穿罗格思的银质面具后，便发出张狂的大笑，五指成爪状，试探性地挥出五道暗紫色的流光，同时脚步不停地向着磨盘快速直冲。 【霍哈伊试图混乱您的心智，无知特典被动触发，您将不受此效果影响。】 罗格思平静地看着弹出的提示框，挪步将露菲亚护在身后，对那五道流光毫无闪躲之意。 他不打算召出魔导书，也不想使用咒言魔法，因为这些都太具代表性了。 当流光撞击在他的身上时，引得衣袍上的防御符文一阵闪动，因对堕落属的绝高抗性，这冲击甚至都未曾让他有少许的后退。 罗格思操着沙哑的声线，与已然近至眼前的霍哈伊对视后，出声笑道： “呦，你已经死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4k） 霍哈伊听闻罗格思的话语咧嘴一笑，他当前心中只想揭开眼前之人的面具，看看其究竟有没有资格让他施予恩赐。 然而当他想要继续动手时，却发现自己好似忘记了要如何挥动自己的肢体。 等到他的精神冲破干扰，堪堪恢复之后，他的视线又蓦然止不住的下落。 在下落期间，他看到了对面那个家伙的脑袋后面，延展出了如同太阳纹样的骨刺，以及周遭的空间也出现了涟漪般的扭曲，土、风、水、火四元素皆被重新肆意扭曲排列过了一般。 “骗……” 霍哈伊竭力睁大眼睛，在最后时刻还想怒喷罗格思这个骗子。 能够在刹那间，使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头身分离，与张开领域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白银初阶可以做到事情。 明明拥有黄金阶的力量，却还要故意示弱，实在是太卑鄙了。 然而单词从他嘴中吐出之时，唯有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与让人难以辨析的模糊音节，还有从嘴边溢出的血沫。 罗格思低头俯视着咚的一声砸落在地的头颅，以及后仰着从磨盘上倒下的无头身躯，毫不犹豫的将磨盘送往了无底坑。 他方才已经用过一次【时停特典】，又凭借瞬间爆发的大量魔力斩断了霍哈伊的脑袋，现在该做的事情都已做完，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虽然凭借螺旋剑的力量能够张开领域，但也只是堪堪成一个雏形，本身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多少，还有帝都法阵压制力也愈发强大，随时都有将领域压爆的可能。 向手中握持的银戒渡入魔力，霍哈伊在弥留之际的尸首被烈火烧成灰烬飘散后，罗格思与露菲亚的身影也于顷刻淡去。 原本正与无底坑信徒缠斗的失序渊众人发觉此番情形皆是一愣，随即便干脆地开始四散奔逃起来。 黄金阶的强者想杀他们如屠鸡仔，根本没有丝毫对抗的希望。 但他们最害怕的，并非罗格思的实力，而是罗格思展现了他的力量。 帝都决不会允许任何黄金阶的强者在帝都之内随意张开领域，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比无底坑的黄金强者更可怕的事情。 无底坑的信徒们亦是毫无追击欲望，同样想方设法逃窜了起来。 …… 魔法师公馆，罗格思暂居的别墅卧室中，爱丽丝坐在沙发上，低头静静地摩挲着掌中的银戒。 屋内并没有化影魔的身影，因为两只化影魔一出现便会马上针锋相对，也唯有需要它们偶尔扮演罗格思的时刻，才会放其中一只出来。 “这一次的事件，也同我有关吗？” 爱丽丝的眉头轻轻蹙起，眼波流转不安，似乎在与内心进行着无声的争斗。 “你为什么不去问罗格思本人呢？”艾莉娜语气冷淡地回道。 她正盘腿窝在沙发里，腿上搁着一块小木板，其上摆放着各种文件，正被她拿着羽毛笔一一批改与标注。 “因为我不敢，也不想去问。”爱丽丝嘴唇微微抿过几下，而后仿佛耗尽了极大力气般讲道： “我并不是害怕知道真相，而是害怕给罗格思施加压力，这是我应该愧疚的东西，而不是需要他烦恼的事情。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轻松一点，才能让我真正可以让他依靠起来……” 爱丽丝的话语中满是茫然，她一遍遍想逆流而上，去回往曾经拥有时觉得平淡，此刻却觉甜蜜的过去。 但过去积攒的越来越多，甜蜜也随之越来越少，留下的除了懊悔就是愧疚，再无其他了。 但她心中又很明晓罗格思并不需要这种没有丁点价值的愧疚，甚至哪怕坦诚的告知对方，恐怕也只是会让对方困扰而已。 “你这个问题，是在问我？”艾莉娜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莫名地问了回去。 爱丽丝闻言并未回答，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银戒，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有些明白罗格思为什么在一开始就愿意信任你了。”艾莉娜叹出口气，轻声说道。 少许后，爱丽丝轻拍双颊，脸上露出一副重新振奋的神情，恰在此时，银戒也传来了反应。 待罗格思重回卧室，便立马将自己与露菲亚身上的斗篷与面具收好，顺便仔细问询了方才他不在的时间内都发生过什么。 奥塞克区所产生的动荡并没有丝毫的余波传到魔法师公馆，对于身处此地的人来说，就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或者说哪怕他们知晓了，也没多少人会关心奥塞克区住民的情况，最多于嘴上斥责一下邪教徒的猖狂。 随后的一天依旧平静非常，罗格思继续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自己的事项，顺便为丰收日的庆典做些可有可无的准备。 期间他直接用过往积攒下来的功绩，向无底坑的神明祈愿了一个高位特典。 他最想拥有的，便是与时空相关的特典，但时空属的特典都太过稀有与bug，他的功绩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随即他又退而求其次，请求无底坑众神能为他升级【残缺的礼赞】。 这次众神倒没再驳回他的要求，很是痛快地将其升格为了【噬蓄特典】。 此特典不仅能储蓄各种各样的力量，还能以极高的效率吞噬其他生灵或事物的魔力。 且储存力量的多寡完全由罗格思自身抉择，不再像【残缺的礼赞】那般需要进入“残疾状态”之中了。 得到【噬蓄特典】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自己一直增长不断的魅力发动，使其保持在了刚拿到特典时的程度，往后的增幅则尽皆储存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想获得一个冷却极长的魅惑技能，而是他早就发觉了放任其增长下去的隐患。 除此之外，他获得了一套有关空间魔法的高深秘卷，其中不仅有着对各类型空间魔法的详述，还有相关的献祭，可以使得他在必要的情况下，不需要去真正掌握空间魔法便能发动。 至于给无底坑众神钟表时间象征的事情，则进展的似乎不是很顺利，因为罗格思在去献祭磨盘的过程中将此事告知无底坑教团后，他们商谈的进程表现的很不愉快。 不过罗格思对此倒不太关心，因为在众神的允许下，他已经将此事全权托付给了信徒们，而且众神对于诸多教团为祂们而斗争不止的场景，似乎也乐在其中。 直至第二日，他收到了皇帝的召见通知，要求他翌日觐见。 清晨时分，蔚蓝色的天空宛如一幅纯净无瑕的画卷，云朵轻轻飘浮其中。 罗格思乘坐在接引他的马车之上，手中拖着摊开的魔导书，观摩着刚刚收获的知识。 这些有关空间魔法的学识啃起来并不简单，哪怕结合上贤者的手札依旧有些艰难，他打算等回到圣赫尔忒后，花一笔学分去借阅诸多前置的书籍来帮他辅助研究。 皇帝的宫廷虽然名为宫廷，但更类一座城中之城。 罗格思乘坐的马车穿过数道高大而厚重的门扉，窗外是庄重而沉稳的精致建筑。 行驶良久后，他走下马车，迈入华贵而恢宏的主殿，在一名又一名仆从的带领下，走过一条又一条充满奢华气息的廊道。 期间他所遇到的除了侍从外，还有不少朝臣与大小贵族，他们穿着华丽而讲究的服饰，遵循着一套皇帝宫廷内特有的严格礼节和规矩。 于一次又一次的相互行礼中，罗格思觉得自己的手与腰都快有些僵了。 吱呀—— 当两位掌门官一同推开大殿后侧的一处高大门扉，他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入一座花园中时，才终于能够甩开那连续不断的问候礼。 罗格思有想过皇帝召见自己的地方是皇宫殿堂或是贵族会客厅，全然没预料到会是如此“私密”的花园。 不同的召见地有着不同的政治含义，而他丝毫不觉自己与皇室亲近到了足以进入花园的地步。 正当他思量着皇帝究竟想表达什么时，一座由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精美亭子映入眼帘。 细腻的雕刻装饰着亭柱，亭内则设有华丽的圆形花园桌与扶手椅。 “退下吧。” 一位身穿金色长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朝着侍从吩咐道。 对方浓密而饱满的金发中镶着一缕白发，面容线条分明，脸颊轮廓清晰，与雷厄伊德亲王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但与亲王那般不修边幅不同的是，对方的胡须与鬓角修剪的极为精致。 “尊贵的陛下，您的臣民罗格思·布瑞德依诏前来觐见，愿您的荣光绵亘，熠熠生辉。” 罗格思此次前来并未拄杖，他单手抚胸，微微倾身，以无可挑剔的姿态行过觐见礼。 “先坐，伱有什么想喝的吗？”弗雷德克三世微微颔首过后，亲切地注视着罗格思，伸手让他在对侧落座。 桌旁除了皇帝外，还有他的两个子嗣，珀尔图斯与伊莉娅丝。 “感谢您的招待，普通的红茶就好。”罗格思摆出了一副极为拘谨的做派，很是腼腆地回道。 弗雷德克三世给他的初印象与想象中完全不同，既无丝毫的压迫感，也没有任何威严，那眸光就好似是领家大叔般，让他下意识生出一种对方应当很好相处的感觉。 “我只是皇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轻松一些就好。”弗雷德克三世吩咐完不远处侍立的侍从后，带着笑意出言。 他面露微笑，神情温和而慈爱，仔细打量着罗格思的面貌，少顷后继续说道： “你不仅继承了你父亲的智慧，也很好的继承了你父亲的英俊，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从去年开始，我就经常听闻你的名讳，先是与圣女相关的事迹，而后是理查德给我回信中对你的阐述。 “再后来，谈及你的人越来越多，就好似围拢在我身周的人，都必须要向我评价你几句似的。 “尤其是伊莉娅丝，她不断地向我来信解释着你那令人惊叹的智识，与被世人误读的悲惨遭遇。 “她很心疼你，为此还特意请求我向世人解释你的声名并非如传言中那般糟糕，噢，除了这个，她还……” 正当弗雷德克三世仿佛说的起兴，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滔滔不绝时，他身旁的伊莉娅丝轻拽他的衣袖，一丝羞涩的红晕涌上伊莉娅丝的脸庞。 看着自己女儿的嗔怪，弗雷德克三世大笑着直言：“不说了，不说了。” “我可以向你证明，伊莉娅丝确实很关心你的状况。”珀尔图斯以轻快的语气，不顾伊莉娅丝的递来的眼神，继续补言道。 听着这两父子的一唱一和，罗格思逐渐明白了皇帝会召他来到花园的想法，或者说对方已经毫不遮掩的向他表露出了其用意。 “罗格思卿，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弗雷德克三世坐正了身姿，目光直直地看向罗格思，好似谈论家常般好奇地问道。 “在原则上，因为这涉及到皇家事宜，我需要谨慎的从全局考量公主殿下给予我的恩惠，并需要仔细的进行避免含糊的措辞，而非着眼于单纯的事项考量……” 罗格思正襟危坐，很是严肃地开始了自己的吟唱。 弗雷德克三世听过许久之后，大笑着拍腿，朝着一旁的珀尔图斯说道：“这孩子，有着能来我宫廷议会中担当大臣的智慧！” 珀尔图斯闻言并未附和，反而缓缓蹙眉，担忧地看向了罗格思。 大笑过后，弗雷德克三世眼帘低垂，脸上带着更加厚重的笑意，以更加亲切地语气说道： “我可以在北境赐予你一片不比布瑞德领差的领地，还可以擢升你的世袭荣誉爵位，以及让你在四级议会中担当要职，且能让你享受与皇子等同的皇家教育，更能助力你推行学共体的组建……” 罗格思听着弗雷德克三世不住允诺的好处，原本平淡无波的心态都出现了些许动摇，但在下一刻，他脑海就不禁浮现出老咆哮向古尔丹问出的一个著名提问——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底坑圣子干的坏事，和我罗格思有什么关系？（4k） 罗格思摆出些微忐忑不安的神情，心中则等待着弗雷德克三世开出价码，但对面的皇帝在允诺完诸多好处后，并未在结尾提出任何要求。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弗雷德克三世抬手轻捏嘴角的胡须，脸上笑意不减，出声问道。 不远处的小型喷泉溅起点点水花，悦耳的水声在罗格思的耳畔轻轻流淌，他低头看着侍从端来的红茶，心中思绪百转。 他如若回答没更多想要的，那便相当于在变相表达他对这些赏赐已然满意；而如若明言更多的欲求，那又相当于是在说明皇帝给出如此多赏赐后，依旧填不满他的欲望…… 但又因为皇帝还没有开出任何要求，如果他直接拒绝赏赐，便又会显得很是失礼。 再细细回想方才皇帝提及的多种好处，譬如被赏赐的领地，真的能如布瑞德领一般因他的姓氏而言听计从吗？再譬如帮忙推进学共体的组建，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心帮忙？ 领地怕不是皇帝能赐下也能随意收回的领地，而学共体则恐怕让其帮忙组着组着就变成了皇家学共体。 至于其他的，则更是完全依托于皇权的存在，都是皇帝随口便能剥夺置换的事物。 从权力之中派生而出的利益，自然也能被权力所剥夺，罗格思想要的可不是这不稳定的利益，而是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的东西。 正当罗格思知晓无法避过回答，准备拿出“自家父亲的教导”来挡箭，以及尽量委婉地拒绝时，弗雷德克三世又继续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要你能带给伊莉娅丝幸福，更多的赏赐我都可以认真考虑，在无可避免的隆冬降临之前，好好想想吧。 “对了，除红茶外，还有一位厨师长新研究的点心，你也来品尝一下试试看。” 弗雷德克三世没有等待罗格思的回应，而是轻轻拍手，示意侍从去做准备，随后又立刻转换了话题，询问起了对罗格思的诸多作品中存在的疑问。 时光如水潺潺流逝，日近午时，罗格思告别弗雷德克三世，同时也于弗雷德克三世的示意下，由伊莉娅丝带领着他朝外走去。 “伱不必听我父皇的胡言乱语，他总是这样会一时起兴地说出不少荒唐至极的言辞。”伊莉娅丝行在罗格思的身侧，以很是正经的语调说道。 “皇帝陛下并不荒唐。”罗格思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轻声回道。 这位皇帝表面上有着第一皇子的亲切，内里却又有第三皇子的狡诈，还有从对方交谈时就一直强硬地掌控谈话节奏，丝毫不留表达婉拒的时机，也让罗格思不由想起初见第二皇子时，那一股子难以遮掩的霸道。 而弗雷德克三世，明显比这三位皇子都要更加的成熟与老练，也更加的难以忽悠。 “不……不荒唐吗？”伊莉娅丝说话间突然有些结巴，她的眸光微微闪烁，好似生怕与罗格思的视线交汇般，瞬间端正地开始直视前方。 “幸福并非预先准备好的，而是取决于自己的行动，我希望公主殿下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幸福，而非由他人指导。”罗格思未去理会对方的误解，只是语气诚恳地出声告诫。 伊莉娅丝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公主，稍加一想就明白了罗格思话语背后的含义，她沉默少顷，缓缓说道：“在父皇提及之前，我还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还有时间，您可以慢慢思考。”罗格思微微一笑，徐徐言道。 之后两人都没再多言，伊莉娅丝只将罗格思送至大殿门口，便未继续远送。 罗格思步入马车，靠在椅背上，缓缓摩挲着下巴，心中思索着皇帝上午说出的通知。 所谓的给伊莉娅丝幸福，无非就是让自己以入赘的方式来彻底绑定皇室，除此之外，皇帝还特意提及了“无可避免的隆冬降临之前”这个时限。 “连命运都能避免，更何况隆冬。” 罗格思嘴角微弧，在心中轻笑自语一声，便阖目休息了起来。 …… “呵，罗格思勋爵大人还真是魅力无限呢。” 卧室中，艾莉娜坐在沙发上，看向站在窗前，叙述着觐见过程的罗格思，冷笑一声后评价道。 只是这评价中全无赞赏，甚至还有些磨牙的感觉。 “啊，这都已经是第二个公主殿下了，之后不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吧……”爱丽丝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她双手托着下巴，愣愣地目视着窗外的秋日林景，不禁叹息道。 但随即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看向窝在艾莉娜身侧的露菲亚，脸上流露出满是歉意的表情，致歉了一声。 “你们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那么怪，重要的是皇帝给出了时限，而且是很明确的时限，这可跟亚历山杜菈女公爵言说的，寒假找我和我父亲谈个话的性质完全不同。” 罗格思抬手轻揉着太阳穴，不断吐槽着两位少女那令人费解的脑回路。 “皇帝，应该很难杀吧……”爱丽丝沉思良久，神情颇为颓丧的微声自语道。 “你敢娶伊莉娅丝，东境诸领主便敢质疑布瑞德伯爵，届时你的家族如何自处就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来自皇室的压力会消弭，但东境少有的皇权派、德蒙特伯爵被排挤成那般模样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艾莉娜仿佛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对罗格思做着极为认真的告诫。 罗格思直接无视了爱丽丝那吓人的自言自语，静静凝视了艾莉娜片刻，又看向了处在艾莉娜身旁，手中拿着糕点的露菲亚。 然而露菲亚仅仅是打过一个饱嗝，朝着罗格思眨巴了两下眼睛。 “算了，先享受一番庆典吧。” 罗格思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言道。 随着窗外的秋叶于风中漂流，不过三天，丰收日便正式降临了。 君主广场上搭建起高大的舞台，装饰着鲜花和五彩缤纷的彩旗。 舞蹈、音乐和戏剧轮番在台来流转展现。 在广场的周边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售卖着新鲜的水果、庄稼和美食，彰显着丰收带来的美味与满足。 人们从各地赶来，身着传统的华丽服饰，流连于街头巷尾，使帝都充斥起一片热闹喧嚣的场景。 罗格思披着黑色风衣，拄着手杖，观赏着道旁的各式鲜花和彩色布幔。 他虽不再需要依靠手杖来完成行走，但也没有立即舍去这个习惯。 “罗格思啊！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舞台传来的一声高吼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当他的目光投向那里时，发现并非有人在叫他，那只是一句戏剧里表达惊叹的台词。 “我还以为只有同学们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情。”罗格思黑着脸，朝着身旁的艾莉娜吐槽道。 爱丽丝等会儿还要在舞台上接受表彰，此时正在台后准备，并未与罗格思同行。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你的名字以后到底还能包含多少东西。” 艾莉娜穿着一件简单却优雅的素白色礼裙，雪白的发丝被松松绾起。 她伸手挽在罗格思的臂弯，嘴角微微上翘间，带着一抹调侃的语气轻笑道。 只是待她刚刚说完时，便微微调动一缕魔力，将在前面快要跑出视野的露菲亚给拽了回来。 露菲亚此时穿着男士衬衫和背带裤，头上的鸭舌帽压的极低，遮掩着她的发色和面容。 虽然他们三人身上都有着隐匿和使得路人自动避让的初阶符文，但露菲亚的身份太过敏感，便多加了这一层聊胜于无的遮蔽。 “罗格思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跑丢的。”露菲亚瘪着嘴，很是不满艾莉娜的各种束缚。 她感受到了罗格思移来的视线后，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在感慨，并不是在叫你。” 如果不是害怕亲王和女大公可能随时会注视这里，罗格思真想给露菲亚一个爆栗。 “好像有点不对，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看不明晰。”艾莉娜望向人头攒动，喧闹无比的广场，突然朝着罗格思低声道。 “不好的预感？”罗格思的眉头缓缓蹙起，从口袋中取出单片眼镜戴在左眼。 这次的丰收日庆典在游戏中只是一个奖励结算活动，中间除了在庆典上会出现很多休闲小游戏外，并无任何有用的剧情。 舞台后方除了爱丽丝外，还有需要登台演说的皇室成员，她的安全肯定可以得到保证。 但也是因此，罗格思无法再随意动用银戒，因为这就等于向外界公布了自己可以随时传送到圣女身边。 哪怕这不会为他以前借助银戒做过的行径增加太多嫌疑，可终归是暴露了重要的底牌与秘密。 “不用赶我们离开，虽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也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艾莉娜挽着罗格思手臂的动作愈发用力，微微摇头道。 罗格思认真地看向艾莉娜，见到对方毫不避让的眸光后，才缓缓颔首。 他刚才确实想叫艾莉娜带着露菲亚先走，让对方凭借【预知特典】去避祸。 露菲亚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也瞬间变得乖巧听话了不少，紧跟在艾莉娜身旁游览着周遭景象。 三人缓缓渡步来到舞台边，此时台上不再演方才的戏剧，而是换上了一出歌舞。 围拢在台边的诸多观众不住地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甚至不少人还在随着节奏轻轻扭动身体。 罗格思看着台上的众多舞者，也随着露菲亚的一声欢呼轻轻拍打着双手，注意力同时也在不住地观察着周遭的景象。 人群中也有同他们一样隐匿自身来玩耍的人物，但这些人看起来都只是在享受庆典，而且潜藏在暗处的侍卫与治安官的数量明显远胜往常，这叫他不禁思考起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件才能带给艾莉娜不好的预感。 等到歌舞结束，弗雷德克三世身着盛装、头戴皇冠，缓步登上了舞台。 他开始以平稳而有力，响彻整个广场的嗓音，表达着对国家的丰收和人民辛勤劳动的欣喜与骄傲。 当弗雷德克三世诉说起了圣女近年来的诸多功绩与贡献时，于阵阵欢呼与呐喊之中，爱丽丝也随之登上了宏大的舞台，准备走一遍接受嘉奖的流程。 恰在此时，台下观众中的一位市民蓦然挥动臂膀，奋力朝着舞台掷出一颗深棕色的晶石。 以罗格思的视力，可以很轻松的看清那是一颗爆裂精晶，先前圣赫尔忒后山的竞赛中，也曾有人想用这个炸伤他。 “这是伟大的无底坑圣子向……” 不待那人将话喊完，他的喉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只能发出呜呜声响，也是眨眼之间，又有两名治安官凭空出现在他身旁，手脚干脆利落地将其绑起后，再次凭空消失。 至于那颗爆裂晶石的弧线也只划过一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那人未曾掷出过一般。 罗格思神色莫名地目视着那个家伙，他从其身上未曾感受到丝毫来自无底坑的气息。 “啊！救命！” 人群之中突然又有人发出充满恐惧的求救声，像尖锐的刀刃般划破喧闹的欢庆。 “圣子向……” “来自……” “……” 跟随在后的还有各种各样戛然而止的吼叫，那些人同呼喊救命之人，一并被治安官带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艾莉娜望着罗格思那看戏般的表情，抓着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快速划过几个“罗格思语”中的词汇：你做的？ 罗格思嘴角微动，慢慢摇头回应，他脑子抽了才会干这种蠢事。 艾莉娜见状又于罗格思手心继续写道：那你这么被污蔑，不生气吗？ 在仿佛接力般，一个又一个家伙被带走的荒诞景象之中，罗格思反手抓起艾莉娜白嫩的手，于她掌心同样以“罗格思语”认真地写道： 无底坑圣子干的坏事，跟我罗格思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序渊圣子？速速向万神殿举报（4k2） 暴怒，来自皇帝的暴怒瞬间席卷了整个君主广场，进而使得整个帝都都为之沸腾。 身披黄金盔甲的皇家骑士团骑着神俊非常的高头大马，开始在帝都的街道上来回奔驰。 原本曾发生过邪教徒争斗的奥塞克区，更是被皇家近卫兵团临时管控，一名名侦察兵带着一条条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在其间不住地游走搜寻。 弗雷德克三世在舞台上向自己的臣民们表达着对邪教徒的憎恶，那高昂的声调不断牵动着台下民众的心弦。 随着弗雷德克三世在群众的呐喊中，将大手挥下时，帝都宫廷议会也开始以远超以往的效率疾速运转。 简明的政令通过各种魔法传讯装置，如雪花般快速飘向偌大帝国。 弗雷德克三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无底坑信徒，而是针对所有被定性为邪教团体的组织。 他根本不在乎方才那无比亵渎的跳脸行为究竟出自谁手，他只想让阴沟里的臭虫们明白，挑衅一位屹立在帝国顶端之人究竟会遭遇到什么。 罗格思望着台上那貌似很愤怒的弗雷德克三世，感知着周遭气氛的汹涌，叹息着微耸肩头。 略微推敲，他大抵就能猜出这事只可能是失序渊的信徒干的，也只有失序渊的信徒，才能干出这种损人又损己的无脑行径。 “纷争总是紧紧追随着你的脚步啊。” 珀尔图斯来到罗格思身旁，语气慨然地评价一声。 “这场纷争不恰巧是陛下所需要的吗？正好向近年来蠢蠢欲动的采邑贵族们宣告，陛下这无与伦比的荣光依旧辉煌，何故能牵扯到罗格思的身上呢？” 艾莉娜挽着罗格思的臂膀，目光越过罗格思，朝着第一皇子回问道。 而露菲亚则是将帽檐压的更低，缩在艾莉娜的身侧，祈求着珀尔图斯没办法认出她来。 “艾莉娜小姐很聪明，但也太过于聪明，有时候糊涂一些反而会让大家都变得轻松。”珀尔图斯轻轻摇头，脸上浮出少许尴尬的笑意，有意无意地瞥过露菲亚。 “皇子殿下亲自前来只是想与我诉诸一句感慨吗？”罗格思看向珀尔图斯，面露疑惑地问道。 “这不仅仅是感慨，虽然我不能确认，但我已经隐隐有了某种感觉，可惜没有分毫证据，能够证明我这种莫名其妙的无端猜想。 “罗格思，从《新保民法案扼要》中，我能确定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期望你会一直如此，不然我再喜欢伱的品质，也无法为你提供丁点庇护。” 珀尔图斯脸上尴尬的笑意慢慢退去，目光深深地与罗格思做着对视，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着告诫一般的话语。 “这番话语就如同您自己所言的，只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罗格思脸上的困惑愈浓，但心中也升起了浓重的警惕。 珀尔图斯虽然很天真，但也足够智慧，不然也无法以愚行来造就灿烂的诸多功绩。 况且对方还早已向他坦诚过，对方一直在关注与研究他过往的事迹。 与此同时，他一边庆幸于对方的天真，一边也下定了往后行事要更加谨慎的决心。 谨慎到不仅得掩盖任何相关痕迹，还要让自己离事件足够遥远。 “抱歉，为你带来了困惑。”珀尔图斯微微一笑，歉意道。 罗格思毫不在意地摇头，示意对方根本无需致歉。 随后皇帝借着民众对邪教徒的汹涌怒火，以此表彰了爱丽丝曾打击过邪教徒与灾厄的功绩。 罗格思与珀尔图斯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静静地观赏完了繁复而隆重的表彰仪式。 “你说在未来，你和我能够一同站在这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举办类似的仪式吗？”珀尔图斯注视着舞台，于沸腾的庆贺声中，突兀地同身侧的罗格思问道。 “那就要看未来了。”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回道。 “好吵啊，吵的我快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了。”珀尔图斯的表情中幽藏着一丝苦涩的无力感，神情中满是不可得的无奈。 艾莉娜望着这位皇子的神情，恍若感到某种触动般，两手都不自觉地挽紧了罗格思的臂膀。 待皇帝走下舞台，独自在台上承受着民众赞美的爱丽丝，也适时地将目光投向了此处。 于起伏不定的喧嚣中，太阳缓缓向着西方沉去。 邪教徒的搅扰，加上大街上皇家卫兵们散播而出的肃穆氛围，今年的丰收日注定不会如以往热闹。 罗格思早早告别珀尔图斯，回到了魔法师公馆的小别墅中。 之后三日内，他在艾莉娜夜以继日的协助下，快速地整理出了魔法学术共同体决策会的大体架构，至于更多的东西，则需要那些大魔法师们和学派领头人相互商谈后才能定论。 组建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罗格思对当前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展已然感到极其满足了。 最后同诸多前辈们完成一次聚餐，他便也返回了圣赫尔忒。 随着秋日逐渐加深，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校园的路面，偶尔被微风吹起，在空中飘舞，每一片都是秋天的余韵。 树木的枝条变得光秃，被秋风掠过的轻抚留下几许寂寥，它们伸向天空，像是希望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在空虚中摇曳着。 二年级的学员们因实力的增长，不再如往日于深秋时节就要加衣，但罗格思为了映衬这不知何时就会飘落雪花下来的氛围，还是早早地将壁炉中的篝火点了起来。 “都白银了，没必要再这么挤着我吧，你们真的有觉得冷吗？” 罗格思靠在沙发背上，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信件，叹出一口长气，同两旁的少女说道。 然而没人回应他，艾莉娜依旧完善着罗格思提出的教案，而露菲亚则打了一个哈欠，低头阅读着书籍。 见无人理会，罗格思也没再多说什么，依例翻看着来信。 首先就是他父亲寄来的，关于帝国政局的叙述，其中着墨最多的便是皇帝自丰收日发起的“除秽运动”。 这项政令在表面上是要求各地领主积极配合万神殿，去扫荡邪教徒的窝点，但实际上却是来自帝都的督查官们，在不住地小心试探着各采邑领主的底线与搜集相关的情报，以试图整理出每一位大贵族对皇室的权威究竟抱持着何种态度。 也因这般调查的举动，此项运动在贵族圈子内被戏谑的称之为“皇威运动”。 “摸查威望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继续阅览着其后的一张同印纸。 这张同印纸是曾在洞穴试炼中使用过的大升级版，是邪教徒们专门在他从帝都返回圣赫尔忒前交给他的。 同印纸上的内容与前些时间的并无太大差别，无非就是哪几个教团又因其对祭拜的神明所划分到的时间段感到不满，由此开始了相互争斗，并请求罗格思给出裁决。 他对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搅浑水般回复几句，对给神明排位的事项更是丝毫不沾染。 诸多教团还抱怨了失序渊信徒们的疯子行径所招惹来的各种灾祸，除此外，也多次提及了失序渊的不少成员正在选拔圣子的事情。 罗格思对此的回复是，一旦发现相关情况，尽皆速速向万神殿举报。 他自己就深受无底坑整个神系的赐福，知晓“圣子”这个含义究竟有着多么大的重量。 而且他也毫不怀疑失序渊那群乱七八糟的神明，能够真的合力为一人赐福，只因为这件事情是要对标无底坑的。 失序渊再乱，面对无底坑时，也会彰显出其违背失序真理的那一面出来，属实是令人费解的奇迹之一。 不过令人费解，也恰恰暗合了失序渊的乱七八糟，堪称负负得正了。 抛开无底坑信徒们的烦心事后，就是德利克给他的收益汇报，自后山开放的那次竞赛后，倒也算平平稳稳，没再起什么风波。 最终罗格思收拾好信件，拿起了一本借阅来的四元素相关的书籍，认真研究了起来。 “土具备有形的特点，但无法解释无形之物；水具备无形的特点，但无法解释有形之物；火亦无法解释与其对立的事物；唯独风流，可成万物形式之载体，以化天空映照……” 虽然他最迫切想得到是对于空间魔法的精进，但学着学着，他发现根本没办法好高骛远，唯有老实探寻四元素，按照白银阶的正常规划一步步踩的牢靠，才能去继续进阶。 而且对于领域的掌握，也需要对四元素有着充足的把控能力，不然领域也不会成为黄金位阶标志性的附属技能。 三人就这般窝在沙发的角落中，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偶尔艾莉娜会将下巴搁在罗格思的肩头，为他解答一些疑问，而罗格思有时也会看向蹙眉不解的露菲亚，稍微提点几句。 翌日。 秋风一如既往的扫过落叶，于罗格思的脚边盘旋而起。 艾莉娜与爱丽丝今日都跟在他的身旁，准备共同去担任助教的职务。 相比起艾莉娜来说，爱丽丝更像是在动用自己的圣女特权特意跟来，因为哪怕罗格思的学术能力再强，也不能雇两位讲师助理帮忙讲课。 “或许是因为皇帝的政令逼急了邪教组织，他们制造事端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有些灾厄虽然能被当地的强者压制，但还是需要我动用相关的特典才能根除。 “副校长希望我不只是去扫尾，而是能亲身解决事件充当历练，但她也说了，伙伴的力量是无比重要的……” 爱丽丝说着说着，用带有期盼地眼神看向罗格思，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执行任务之前都可以同我言说，如有棘手的，我很乐意去帮忙。”罗格思很是干脆地回道。 任务不只代表着劳累，还代表着各种各样的奖品，其中也有不少能让他巩固白银位阶与增进空间魔法的东西。 “我也可以去帮忙。”艾莉娜瞥着爱丽丝，突兀地插嘴道。 “好啊。”爱丽丝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同罗格思说道：“入冬之后，我或许就要拜托你了。” 谈话之间，三人一同来到了希尔米院宿舍区中，仍然翠绿的大草坪上。 “晨安！师傅！我已经能熟练的瞬时释放简单魔咒了！” 小剑圣鲁卡挥动着自己的木剑，朝着三人跑来，那木剑剑身周围还缠绕着流光般的明亮火焰。 他特地将加入“罗格思俱乐部”中获得的魔杖，嵌入进了自己的随身木剑之中，做成了一把魔法道具。 小灾厄维蕾德雅、小祭祀米雅菈、伊莉娅丝公主与其他数位在一年级中拥有出众天赋的学员，也尽皆加入到了“罗格思俱乐部”，这些学员在前些时日里，皆被罗格思悉心教导过咒言魔法。 或许是想要与其他学员产生分别，彰显与罗格思的亲昵，他们都会以师傅来称呼罗格思。 “师傅，我虽然比不上维蕾德雅，但也很厉害了吧？听说您帮助圣女驱逐过灾厄与邪教徒，我现在的实力有可能去帮忙讨伐灾厄了吗？” 鲁卡挥动木剑带起一连串火光，眼神期盼的望向罗格思。 “还早着呢。”罗格思笑着弹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我进步很快的！不需要多久就会更强！”鲁卡捂着额首一脸的不服气，而后眼中浮现出坚定的决意：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些邪教徒越来越嚣张了，这些散播灾厄的蛆虫，迟早会被我一个不留的讨伐掉！” 罗格思静静地看着对方，他能从鲁卡的眼里看到浓重的恨意。 “那些阴沟老鼠就该被踩死，然后都扔进无底坑去！” 小祭祀米雅菈来到鲁卡身旁，颇为认同的颔首道，随即她也看向了罗格思，好似不情不愿般，轻轻叫了一声师傅。 “我……我也会帮忙的，我也讨厌灾厄……”维蕾德雅走至罗格思身前，鼓起勇气言道。 随后越来越多的学员围拢在罗格思、爱丽丝与艾莉娜周围，他们被鲁卡的话语鼓动着，立下今后必定会扫清一切大小灾厄的誓言。 而作为灭世灾厄的罗格思，只是微笑地望着这些活力非凡的学生们，听着他们满含憧憬的话语。 此时他不禁回想到了珀尔图斯在丰收日庆典舞台边，那带有深意的眼神…… “不要闹了，我们该上课了。”罗格思微微抬手，宣布着课程的开始。 “是！师傅！” 加入“罗格思俱乐部”的小学员们，很是听话地高声回应着。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魅魔？哪里有魅魔？（4k） 教育不是注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 随着教学的进行，【启迪特典】的效力随之不断增长的过程之中，罗格思愈加深刻的明晰了爱尔兰诗人叶芝所叙述的道理。 一年级的学生们在他的教导下逐渐掌握咒言魔法的基础用法后，还有几位颇具天赋的学员，已经自行通过“罗格思语”，尝试创建一套适合自己的链接方法了。 他们做着类似艾莉娜曾做过的工作，选取好他们所钟爱使用的神秘学语言后，兴致勃勃地构建着属于自己的“罗格思语”。 虽然因没有【预知特典】的加成，以及学识的浅薄，使得他们的构建进展颇为缓慢，但他们依旧对此迸发出了极大的兴致。 其中让罗格思最感意外的，是小剑圣的好友戈若尔，对方创意性的尝试着将符文体系与“罗格思语”融合，企图开辟出一条新的附魔途径。 在其笨拙的摸索时，罗格思特意给予了戈若尔极大的帮助，甚至还将他推荐给了库力教授，以助力其推进研究进程。 初冬的气息于此间悄悄浸润，大地褪去生机的色彩，变得暗淡无光，不带多少温度的阳光映照在无叶的树枝上，给予了它们最后的静谧之美。 戈若尔坐在莫洛斯特院宿舍塔的寝室中，他低头看着自己桌前的诸多“罗格思语”草稿，一边抓挠着自己的褐发，一边很是感慨地说道： “师傅真好啊，也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恶劣的传言。” 鲁卡手持木剑，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穹渐渐泛起的银白色云翳，猛地劈出一记横斩，带起一阵狂风。 “该死的乡巴佬！不要突然在寝室里发疯！跟你做室友真的是一场灾难！”戈若尔连忙用手压紧了面前的纸张，愤怒地斥责道。 “你是如此高贵，怎么没进兰铎纳或者奥古斯德斯院呢？”鲁卡语气不屑地出言讥讽，随后又接着说道： “听说师傅和圣女在一年级的寒假时就曾处理过一个小灾厄，我一定要努力赶上他们，不然以后怎么去并肩作战。 “未来我一定会砍下那个在丰收日庆典上、做出嚣张行径的无底坑圣子的脑袋，等我完成讨伐灭世灾厄的功绩后，天国的爷爷一定会感到开心！ “师傅到时也肯定能明白我才是他最出众的徒弟，而不是你这个只会写写画画的怂包！” 戈若尔看着鲁卡准备继续挥剑练习的做派，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语气古怪地说道：“伱在嫉妒我？原来你这家伙是在嫉妒我！” “胡说！”鲁卡的脸骤然涨得通红，高声驳斥道。 正当他想继续辩解时，寝室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喧闹，他与戈若尔齐齐看向宿舍门的方向。 不需多想他们便能知晓，肯定又是维蕾德雅和某些人起冲突了。 鲁卡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门，他推门而出，望着门外不远处廊道内的维蕾德雅与两位棕发女生，语气不耐烦地吼道：“要吵去别处吵，不要打扰我练剑！” “吵闹的不是我。”维蕾德雅平静地回道。 此时她原本杂乱的猩红长发被整齐地梳理成了低马尾，只不过她还是选择垂下了一缕头发，以遮盖带有龙裔特征的左眼。 自从加入“罗格思俱乐部”，她经过艾莉娜的教导，已然变得自信不少，而且也学会了被言语欺凌时能鼓起勇气回怼，不再如原剧情中那般唯唯诺诺，只是被动地等待着他人的怜悯。 “在寝室内练剑？真有这样的蠢货吗？” “不要以为侥幸加入了导师的社团，就能呵斥我们了！” 两位原本面对维蕾德雅的学员显然是被鲁卡命令式的语气激怒了，相继出言嘲讽了起来。 随后鲁卡与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维蕾德雅见这场面无趣，便干脆地转头回往了因无人愿意当她舍友，只有她一人居住的寝室之中。 等到那两位少女因鲁卡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战斗欲，而感到厌烦主动离开时，鲁卡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你知道她有可能化身灾厄吧？你明明是我们年级中最讨厌灾厄的人，为什么只是选择了无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呢？”戈若尔望向鲁卡，忍不住问道。 “如果她真的变成灾厄，我会毫不犹豫地讨伐掉她！”鲁卡握紧剑柄，摆好架势，冷声回道。 “可她也是师傅的徒弟。”戈若尔提醒道。 鲁卡闻言一顿，但随即眼神再次变得坚定，戈若尔见状便知晓这家伙又要开始乱挥剑了，紧跟着连忙道： “你作业还没做完吧？上次师傅因为你多次没完成作业，不还特意给你安排了一套试卷吗？再做不完，阿尔德雷班导也不可能会放过你的。” 戈若尔的这一次劝阻极其有效，鲁卡的脸色瞬间苦了下来，他内心争斗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来到书桌前。 也恰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飘下几片微小而轻盈的雪花，随即它们像一只只纷纷扬扬的蝴蝶，在空中稀稀落落的翩翩起舞。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花变得越来越密集，仿佛万千簇鹅毛于空中汇集，没有任何束缚地、自由而优雅地下落。 许多学员发现这幅景象后，都欢呼起了白雪的到来。 爱丽丝摊开手掌，使几片晶莹地雪花落在自己的掌中，看着其缓缓融化后，便继续快步赶往了罗格思的小木屋。 当她敲门进屋后，只见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三人都坐在书桌前，正各自研习与书写着什么。 也没有过多的闲言，爱丽丝入门后便直接说出了她即将启程去处理一个可能爆发的灾厄，其中还发觉了吸血鬼与魅魔的踪影。 “魅魔？哪里有魅魔？”罗格思瞬间凝神，直直地注视着站在一旁的爱丽丝。 爱丽丝闻言微微一怔，突然思索起了此事是不是该自己独自去处理比较好，而艾莉娜亦同样蹙眉，关注着罗格思的神情。 “是在北境中比较靠近西境的一处地域，还不能确定具体情况，只能判断与格尔森子爵有关。”爱丽丝缓缓言道。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仔细研读过魅魔相关的书籍了。 随即他挥手招来自己挂在角落衣架上的风衣制服，利落地套好之后，又拿起桌边的手杖，才同爱丽丝言道：“这个任务我接了，我先去趟大树图书馆，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出发时间。” 看着罗格思干脆推门而出的模样，屋内的几人都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罗格思对魅魔好像很在意啊……”爱丽丝望向艾莉娜，以试探性的语气说道。 “这次的灾厄或许会有些棘手，我必须得去帮忙了。”艾莉娜眯眸盯着窗外罗格思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很是严肃地讲道。 “我也要去！你们不能丢下我！”露菲亚高举右手，同样严肃地说道。 …… 前往大树图书馆的途中，罗格思将单片眼镜戴在左眼，仔细阅览着剧情文本。 他以前特地花长时间以批判与学习的目光，去翻看魅魔相关的书籍，就因游戏中的第一个小BOSS，便是一只魅魔。 对方不是去年驱魔夜中的那种雾状魅魔，也并非梅露茜那种带有魅魔血统的人类，而是一只极其狡诈、实力强大、正儿八经的常规魅魔。 这只魅魔虽然不是灾厄，却是一个小灾祸与两个大灾祸的爆发诱因。 她第一次登场的地图，就是在格尔森子爵领，如若于决战最终BOSS之前，都没有将其讨伐掉的话，那么她还会变成最终BOSS的一大养料，大幅度增强攻略最终BOSS的难度。 “魅魔在无底坑与失序渊中都有分布，不知道这一只来自哪里，文本中也没有明确表述，如果是从无底坑跑来现世的最好不过了，但应该也没这么简单。 “这家伙还持有以魅力为基础的相关技能，正好自己一直在积攒魅力，到时看看能不能捋出来……” 心中琢磨不多时，罗格思便踏上了大草坪。 不少正在用地上还未厚起的积雪搓小雪球的一年级学员们，看见他的到来后，都朝着他行礼问好。 他微微点头回应，随后见到远处二年级的同学们，早已用魔咒加大了一小片区域的降雪量，此时已然打起了极其富裕的雪仗，那些来回飞舞的雪球，相比一年级时明显要迅捷不少。 没有多想，罗格思按照往年的惯例，极为隐秘的用魔力捏出一个包裹着水与火两种元素的雪球，以巧妙的弧度朝远处抛了过去。 砰—— 大片水雾炸开之时，罗格思颇为满意地微微颔首，他对元素的掌握程度，明显比往年高出不少。 “该死的！是哪个家伙动用了禁术？！” “我看到了是从圣女院那边飞来的！好冷！” “打回去！让他们知道水蒸气技艺可是魔王院的专利！” “……” 听着远处传来的叫嚷，罗格思没再去关注热闹的同院生交流会，而是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大树图书馆的门口。 在其门旁，艾迪斯正跪在地上，肩头已有些许积雪，他的双手十指交握，低眉阖目，似在朝着面前铭刻着《翠玉录》的石碑做着祷告。 罗格思瞥过这个目前为止唯一的信徒，也没打什么招呼，径直步入到了图书馆中。 经过一年多的摸索，他早已探清了三楼的一个角落中藏有最多的魅魔相关的书籍。 直至他登上三楼，来到许久未曾涉足的角落时，蓦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我只是……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敌人相关的知识，你曾经不就如此告诫过我吗？” 站在书架前的第二皇子利乌斯，在见到罗格思投来的目光后，视线变得游离不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脸色微红地局促道。 “我懂，我懂。”罗格思频频点头，扫视起了书架上的书目。 “神殿中的一位大祭司曾来信同我言说过，灾厄出现的频率超脱了预言的范畴，失序渊的信徒们愈发活跃，神殿推断失序渊圣子也必将在短时间内降诞而生。 “虽然神殿中供奉有几位来自失序渊的神明，但这个圣子大概率会偏向混乱的本质，将给大地带来难以遏制的灾祸。” 利乌斯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想告知罗格思事态越发严重的信息，面露严峻地徐徐言道。 “必将降诞吗，我知道了……”罗格思再次点头，他挥手取下几本书籍后，又抬手为利乌斯指明道：“那几本图鉴比较多，作画也相对精致，注意身体健康。” 不顾利乌斯的辩解，他用一脸“兄弟都懂”的神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待回到屋中时，罗格思再次同爱丽丝了解过更多情况，很快定下了两日后就出发的决定。 …… 冬日的清晨时分，大地沉睡在一片静谧之中，一丝清寒于淡淡的雾气里从地面上升起。 木屋中，露菲亚早早裹好了棕色大衣，头戴着画家帽，不断地为眼前的艾莉娜诉说着自己的建议： “可能是习惯的原因，我还是觉得白色更适合你，然后帽子的话，渔夫帽就蛮好的，和你的装束很配。” 艾莉娜的左右手各提着黑与灰的女士大衣做着比较，听到露菲亚的建议后，便将这两件大衣都塞进了一旁悬浮着的魔导书中，随后披上了一件纯白的风衣，与试戴起了渔夫帽。 “我这件怎么样？”罗格思将手中的手杖舞过一圈，顿在地上后，朝着露菲亚问道。 他当前内着白衬衫和黑双排扣马甲，下穿黑色长裤，外披一件纯黑的长风衣，头顶着带檐的八角帽。 “是不是有点太单调了？”露菲亚稍微打量了一下便开口评价道。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罗格思微撇嘴角，毫不在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露菲亚看着罗格思那与艾莉娜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想回怼一句“明明是你要问我的”，但为了自己能安稳地跟着两人出门讨伐灾厄，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地忍气吞声。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所谓魅惑（4k2） 格尔森领远比圣赫尔忒要冷上许多，这里在半月前就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罗格思一行四人利用万神殿给出的便利渠道，伪装成商人随从的身份，来到了当前这个以子爵府为中心所建立的城市之中。 万神殿给出的帮助除此之外，也仅限于提供些许在罗格思看来可有可无的情报，便再无更多了。 “因为格尔森子爵的贵族身份，再加上当前的局势难明，神殿不方便无端彻查领主府内的情况。 “但如有需要，圣女大人可以用我给予您的传讯道具进行通信，法雷克大祭司就在距离格尔森领不远的教区中，只要您能找到一个足以让神殿出手干预的充分理由，法雷克大祭司随时都能降临此处。” 一位普通农家女打扮的万神殿成员，将一枚通讯符文给予爱丽丝后，便微微倾身一礼，告别离开。 爱丽丝接过符文纳入银戒，径直看向了伫立在旁的罗格思。 “先找一家店住下。”罗格思正了下灰色棉质斗篷上的兜帽，又伸手拂去肩头的落下的雪花，举目扫视周遭，开口说道。 他此时正站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皆是以砖石堆砌的两层或三层居民房。 此次需要处理的灾厄直接与当地领主有关，所以他们四人来到此地时并没有直接通知格尔森子爵，而是选择了隐瞒身份。 四人除了披着外型一致的朴素斗篷外，还都用棉巾包裹着下半脸，用貌似在御寒般的做派遮掩着自己的容貌。 “局势已经如此敏感了吗？统辖此地的大祭司居然谨慎到了这种地步？”艾莉娜微微蹙眉，遥望着快速远去的万神殿成员，语气颇为不解地讲道。 “只是个借口罢了，哪怕没有当前的局势，那位大祭司也会借让圣女得以磨练为由，不会直接过来的。”罗格思微微摇头，径直沿着街道迈向市中心的方向。 开了上帝视角的他能很明确的知晓，这次事件的主谋是只魅魔，执行具体计划的是只吸血鬼，而提供协助的则是已然被“永生”利诱与蛊惑的格尔森子爵。 不过万神殿说出的顾虑也不全然是冠冕堂皇的推辞之语，一位子爵，在帝国内已然算是高等贵族的守门员了。 再加上当前采邑贵族与皇权对抗日益激烈的情形下，哪怕皇帝跑来这里，大概率都不愿意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下令彻查对方。 作为初次小BOSS战，不论是那只魅魔，还是吸血鬼，亦或格尔森家族，都没有达到黄金阶的强者。 只是子爵府邸设有着格尔森家族世代相传的强力法阵，还有罗格思并不能确定世界线早已混乱的现在，对方仍然如原定剧情那般，没有去花大代价雇佣黄金阶的强者。 艾莉娜咀嚼着罗格思的话语，也没再继续追问更多。 四人行进半晌，喧哗声逐渐传来，所遇到的身披大衣、棉袄或斗篷的行人亦越来越多。 “就这一家吧。”罗格思带领几人来到名为炉火旅社的旅店之前，他伸手握住厚重木门上的大铁环，缓缓拉开后，屋内的暖意扑面而来。 “在门外刮一下脚底，我可不想等会儿再叫人擦一次地板。” 柜台的老板娘妮芙看到来人是几个孩子，下意识蹙起眉头，出言提醒道。 对方的身材高挑，肌肤洁白，穿着一袭华丽优雅的长袍，用绒毛和皮草做着装饰，暗红的长发编织成精致的发辫，点缀着一朵精心制作的紫色干花。 这幅形象完全不似一位普通的市民打扮，反而如同乡绅夫人。 正当罗格思如寻常人般，依言在门槛上刮蹭脚底时，艾莉娜与爱丽丝皆是微不可查地打量了一遍老板娘，随后又默默相视一眼。 “发什么呆，快刮鞋关门进屋啊。”罗格思催促过身旁少女，他先独自来到了柜台之前，随手摸出一枚金晃晃的钱币，很是大方地讲道： “好看的姐姐，给我来一间你旅馆里最好的客房。” 妮芙看到金币的一瞬便快速地伸手捏起，仔细打量着金币上弗雷德克三世的头像，看到其精细程度后强行忍住了掐一下的冲动，她的脸上绽放出魅人的笑颜，十分客气地言道：“好的，我马上就叫人带你们上去。” 同时她专门观察过罗格思的手掌，察觉到那手白嫩无茧的模样，笑意也变得愈发浓厚，再喊了一声店员后，殷勤地继续做着询问：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事情吗？姐姐我在这市里还算有些名气，伱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同我说就好。” 罗格思的脸上适时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倨傲，语气很是自豪地出言道：“不要把我和平民一概而论。” 说话间，他还随意打出一个响指，指尖随即腾起一簇小火苗。 “魔法师？！”妮芙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那旋即熄灭的火焰，小声惊呼一句。 “对。”罗格思微微颔首，显出一副正享受着对方惊诧的满足姿态。 “这三位也都是魔法师大人吗？”妮芙看向了站在罗格思身侧的艾莉娜、爱丽丝与露菲亚，面露崇拜地问道。 “当然，好了，请带我们去房间吧。”罗格思貌似只想快些歇息般催促一句。 妮芙闻声不再多言，随即便让一位青年店员带领四人去往了二楼的客房。 她摸索了片刻手中的金币，眸中光芒闪动，而后又让刚刚下楼的店员帮忙照看一下柜台，便匆匆地离开了自己的炉火旅社。 …… 客房内的布置并不算奢华，但该有的事物都不缺少，不过让罗格思感到意外的是，屋内整整摆了三张木床，让他一时间不知晚上睡觉时会怎么划分。 他之所以只要一间，而非两间或更多，就是知晓身边这几个家伙最后肯定都会挤到自己这边来。 “你在门口让我们故意刮蹭脚底，而不是直接使用魔力清洁，是想扮弱吗？”艾莉娜将斗篷挂上自己取出的木质衣架，好奇地问道。 “对，你们应该都察觉到了吧，对方头顶的那朵干花，可不是普通人能制作出来的。”罗格思取下斗篷后坐在靠窗边的床上，解释道： “这家店的老板娘受到过魅魔的祝福，而那朵花，就是用来压制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堕落气息的。 “她明面上只是旅店的老板娘，但实际不仅是格尔森子爵的情妇，也是策划此次灾厄诞生的背后主使用来监控市内动向的成员之一。 “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有东西将我们这四个魔法师当成猎物，为他们准备的祭祀充当祭品，主动找上门来了。 “白银阶在圣赫尔忒中不算什么，但在外界，已经算是可以到处横着走的强者了，所以你们时刻都不要摘掉隐匿位阶的护符，这个很重要。” 说完后，罗格思既不打算洗漱，也不打算继续脱衣，而是从魔导书中取出一张自带的床单铺好，直接褪下鞋子躺在了床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原剧情里，爱丽丝与她在游戏中招募的伙伴入住的就是这一家酒店，她们也同样刻意遮掩了自己的位阶，待到晚上时，便会有一只魅魔跑来试图控制她们。 来者并非是主导此次事件的魅魔，而是那只魅魔的以精神魔法见长的一位姐妹。 罗格思想要的就是等对方上门之后，再直接将其控制住。 当他戴上单片眼镜，研习着曾经阅读过的魔法典籍时，艾莉娜稍一沉吟，说出了一番合情合理的安排。 “想前来捕获我们的家伙肯定有着白银阶的水准，且来自堕落属阵营，爱丽丝身上的圣女气息也不知会不会被对方有所察觉，所以就睡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最好。 “露菲亚的实力在我们中最弱，就睡在中间，我和罗格思躺在一起，帮他对付可能来犯的敌人。” 她的脸上有着深思熟虑的神情，这番安排听起来也无可指摘，但爱丽丝的脸上却彰显出了极其明显的抗议。 “我有着隐匿气息的特典，敌人赶来时我也能更早的发觉，而且我还有专门克制堕落属以及囚禁对方的能力，所以我和罗格思睡……躺在一起才是更好的。” 爱丽丝随手将斗篷挂在艾莉娜取出的衣架上，径直来到了罗格思的床边，她嘴上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直直躺在罗格思的身侧歇息。 “这不是大床啊，挤不下这么多人的！” 罗格思眼见爱丽丝与艾莉娜两人都直接挤来，一旁刚刚放好斗篷的露菲亚见状，更是如同唯恐只抛下她一人独睡，为争抢位置而扑了过来。 “别真打起来啊！你们制造的动静太大说不定会破坏计划，我贴在墙边留足位置给你们好吧？ “我的小公主啊，不要趴在我的身上啊，晚上我还要应对敌人呢！ “别挤了！别挤了！我的眼镜都要被你们挤掉了！” 一阵闹腾过后，罗格思无奈地将一旁的床拉来拼好，而后他睡在中间，爱丽丝在靠窗的位置，而艾莉娜则躺在罗格思的另一侧，露菲亚老实的靠在了艾莉娜身旁。 几人脸上的面巾也尽皆取下，快速做好不同程度的易容后，身心俱疲的罗格思从魔导书中取出一张大被，盖于几人身上。 “今年寒假还要回家吗？”艾莉娜盯着天花板，突兀地问出了一个与当前气氛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是在担心联姻的事情吗？”罗格思侧眸督了她一眼，顺势问道。 露菲亚的母亲曾说过寒假会去布瑞德领，而皇帝也给出了今年隆冬的期限，都预示着这个冬天似乎并不如往常那般好过。 艾莉娜还未曾回答之前，爱丽丝便插嘴道：“你们不觉得贵族的各种繁复规矩很莫名吗？就如罗格思刚才说的，我们的年龄虽然小，但在外界已经算是强者了。 “罗格思还做出了聚集魔法师们以组建团体这种难以置信的功绩，为什么还要去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责任而担忧呢？” “有些权力，是与某些义务绑死在一起的，这是一场要么退出，要么就只能继续玩下去的游戏。 “你根本无法理解贵族的世界，就如同你根本无法理解罗格思一样。”艾莉娜语气不屑地辩驳道。 “罗格思曾经说过，只要实力够强，就足以去制定游戏规则，你说我不理解罗格思，那你又理解多少呢？ “不如用我的名义继续号召诸魔法学派，然后努力发展魔法学共体，只要学共体的实力够强，就不需要去管什么联姻了。”爱丽丝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怒火，毫不退让地回声怼道。 “你以为政治是玩扮家家酒吗？不要用你在圣赫尔忒学习到的可怜经验，来衡量党派的发展。”艾莉娜语气愈发冷冽，言辞也同样变得激烈不少。 罗格思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吵闹，脑海中习惯性的进行起了屏蔽。 不过他同时也在琢磨着，今年的寒假该如何渡过。 待到夜色慢慢地吞噬了白天的明亮，远处的天空渐渐转为深蓝，星星点点的繁星洒落其中时，屋内也因随时可能到来的敌人而变得安静了不少。 罗格思并未特意去拉窗帘，就这样通过菱形窗观察着外侧的星空。 而他身旁的少女们也都开始了假寐，呼吸变得轻柔而均匀。 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当罗格思以为自己想错了之时，窗外蓦然浮现出一抹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粉红色模糊魅影。 “就是现在！” 罗格思心下一凝，骤然将积攒已久的魅力瞬间迸发而出。 这众神赐下的魅力在初有时，就可以让身为大魔法师的雅兰娜教授产生动摇，而经过一年多的增幅，加上长久以来的积蓄，罗格思有信心哪怕不用【立契特典】煽动对方的情绪，也可发挥出预定的效果。 贸然动用魔咒很可能会引起对方背后之人的警觉，而这纯粹的魅力引诱，恰好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窗外的佩妮莱正思考着要使用哪一类精神魔法来控制屋内的四人，她看到罗格思打量窗外的模样也不在意，她很自信自己的伪装还不至于被一位青铜阶的魔法师发觉。 但慢慢的，她看着这位少年的双眸，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拥有对方和占据对方，以及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剧烈冲动。 身为魅魔的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被魅惑了，被魅魔专精的技艺彻底地、无法抗拒地捕获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猎杀时刻（4k） 佩妮莱从未曾想过，作为魅魔的自己，居然还会诞生“痴迷”这种情感。 她跪坐在地上，仰面望着盘坐于床边的罗格思，双眸中尽是沉迷的神采。 罗格思注视她时，她的心便跳动得更加激烈，她沉浸在那每一个细节之中，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和动作都被放大，让她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比罗格思更加美妙。 那牢牢地缠绕住了她心弦的情感，使得她的理智漫天飘洒，无所顾忌地不住回答着这位少年的每一次提问。 “看来她知晓的也就这么多了，要杀了吗？” 艾莉娜坐在罗格思身旁，眸光冷峻地看着地上那个有着一头波浪状的粉色，面容精致而妖异，只用简单布条遮住关键部位的浪荡魅魔。 尤其是这只魅魔胸前的(. Y .)，让她不自觉回忆起罗格思曾翻阅过的魅魔插图，再加上这只魅魔眼里对罗格思那浓郁到极致的觊觎，更让她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冷意。 “我可以设立隐秘屏障，不留痕迹地净化眼前的邪恶。”爱丽丝也在罗格思的身旁提议道。 罗格思没有回话，反而是看向了眼前的提示框。 【告知！无底坑的欢宴之主向您投来了目光。】 【祂对这只诞生于现世的魅魔很感兴趣，如若您能献祭给祂，那祂将赐予您用以征服异性的高超技艺。】 诞生于现世？不是来自失序渊或者无底坑？ 罗格思蹙起眉头，摩挲着下巴，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只名叫佩妮莱的魅魔。 一般来讲，现世中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灵转化为魔鬼或恶魔的过程中，必然逃不过无底坑或失序渊力量的介入，尤其魅魔这种东西，本就是堕落世界的特产。 但欢宴之主亲口说了这家伙自现世出生，那么对方便算是神明认证的，已经算脱开了无底坑与失序渊的束缚。 不带阵营标记的魅魔，也真算是稀罕物什了。 【欢宴之主表示您于夜晚时分，与三位少女同床，居然还穿有得体的衣着，这简直是对曼妙时刻的亵渎。】 【祂告诫您夜晚并非是黑暗的否定之地，而是神圣世界的升起之地，祂期望您能理解夜的妩媚与迷离，并将有关黑夜的时刻都划分给祂。】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正直商人表示黑夜乃台下交易盛行之所在，祂希望您能回忆起入夜前夕获得的立契特典，能够以公正的态度将黄昏与夜晚的时刻都献祭予祂。】 【嬉笑艺员表示……】 【……】 罗格思没再去细看跳动的愈发频繁的提示框，他稍一沉吟，便仔细询问了佩妮莱的出生。 但对方只是以婉转的语调回答了，她与其他姐妹自降生起就在现世，甚至不知自己如何诞生的。 一般魔族在被击杀后，如果没有遭遇本质上的打击，还有回归无底坑或失序渊的可能，而佩妮莱与她的姐妹，却无法从本该生而知之的魅魔传承记忆中，知晓自己究竟从属何处，更不了解回归方法。 也正因此，她们才冒险做出当前正在进行的献祭，来以求驾驭灾厄，获得自保的力量。 罗格思闻言微扶单片眼镜，他并未从游戏文本中找到任何相关记录，也并未全盘接受对方的解释。 “长夜漫漫，让我来一同服侍您吧，相比这三个青涩的雏鸟，我绝对会给您一个难忘的夜晚。” 佩妮莱再也难以按耐自己的冲动，她的面颊布满潮红，背后的小型蝠翼不断煽动，鼻间喷出炽烈的呼吸，彰显着不断高涨的欲求。 “你有掌握催眠类的高阶特典吗？”罗格思侧头看向爱丽丝，试着询问道。 以魅力掌控对方终归不如催眠来的方便，佩妮莱当前这幅无法把控自己的状态，也没办法配合他们演戏混入子爵府。 对方所带来的诸多情报中，能真正算作有用的，也就是格尔森子爵目前并没招揽黄金阶的强者，以及距离举行献祭以唤醒灾厄的祭仪还差着不少的贡品。 按说任务进行到此时，已经让他们拥有足够的理由召唤大祭司入场干预了，但罗格思还是想试着能从中多捞取一些东西。 而且游戏中也明确写到，背后主谋此次事件的那只魅魔，可是有着一件哪怕受到空间凝结干预，也能顺利发动的传送道具，不然也不会在与圣女的对战中多次逃脱了。 一旦大祭司入场，那只魅魔必然会在瞬间跑路。 “我没有催眠类的特典……” 爱丽丝微微摇头，这本是任务中罗格思第一次对她有所要求，但她只得以无奈地语气遗憾答道。 “那就开启一个隐匿结界，帮我遮蔽一些行动。”罗格思张手虚浮在佩妮莱的头顶。 他最初有过对佩妮莱动用【立契特典】的念头，但堕落生物对堕落气息天生敏感，只怕佩妮莱身上带着这来自无底坑特典的刻印，也会引起其余魅魔的警觉。 正当爱丽丝想要发动特典辅助罗格思时，她猛然一个转头，视线直直投向窗外，嘴中快速言道：“有人在关注这里，似乎是黑暗生物。” 罗格思微微叹息，他本想将魅魔献祭给欢宴之主后，以此来获得短暂役使对方的能力，并由神明降下赐福，遮掩好来自无底坑的气息。 但是同主角行动总是逃不开一个定律，那就是隐瞒身份时迟早会在某个环节暴露，就像是某种必然要发生的剧情走向似的。 不过能得知子爵府内并无黄金阶强者驻留，也算是完成预定的目标了。 “不用去追，大概率是那只吸血鬼放出的一只小蝙蝠，来继续帮我遮掩一下。” 他的话音落下，爱丽丝也跟着继续发动了特典，整个房间顷刻变得“封闭”起来，外界的光亮再无丝毫传入，但并不影响结界内众人的视物。 刹那间，罗格思头顶的王冠一闪而逝，佩妮莱依然被送去了无底坑，但罗格思并未直接同欢宴之主兑换那个对他没什么意义的技艺，而是选择了积攒功绩。 “走吧，我们现在直接去子爵府，但不要直接表露我们的身份，用告知对方领地内出现了污秽之物的理由就好。” 罗格思下床穿好鞋子，裹好面巾，披上斗篷后，就带领几人离开旅舍，向着城市中心的府邸奔去。 路上他一边吩咐着等会儿艾莉娜与爱丽丝需要去做的事情，一边盘算着往后的行动。 原剧情里，爱丽丝等人亦是在旅店内爆发了与魅魔的冲突，因为剧情中爱丽丝实力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再加上期间有圣女的同伴被魅惑反戈，所以战斗极为激烈。 也因此引得格尔森子爵以帮助圣女驱逐邪物的名义，派兵前来帮助，进而将爱丽丝请入了子爵府内。 最后在子爵府的一系列剧情中，圣女与同伴们才逐渐发觉了子爵的真面目，进行过一系列战斗获得了胜利。 当前与此不同的是，因他们一直在易容的缘故，爱丽丝还未暴露圣女身份，而那只魅魔也被罗格思干脆利落的所制服，所以格尔森子爵并没有干预的理由。 不过多时，几人在风雪中飘荡的斗篷一一落下，来到子爵府后，门前侍卫听着艾莉娜的讲述，只言让他们稍等一会儿，便快步去进府通报了。 “只要能掌控住子爵，让他无法发动法阵，爱丽丝，艾莉娜和自己，应该就足以横扫当前的子爵府了，就算是实力最弱的露菲亚，都不一定比原剧情中的爱丽丝弱上太多。 “唯一麻烦的便是那只魅魔，只期望对方在看到我们这四个白银阶小法师后，为了进行祭祀，能更加贪婪一点，保持些许耐心，而不是敏感到立马逃窜……” 罗格思的脑海中思绪急转，他做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找出那只魅魔，处理灾厄反而是次要的事情。 细碎的雪花缓缓于空中飘荡，半晌后，他静静地看着挺着大肚，面容肥硕，身着华服的格尔森子爵缓缓走来。 “几位是来自哪个学派的天才？在这个年纪就能于大陆游历，还能合力铲除堕落生物，真是让人敬佩……” 格尔森子爵笑眯眯地打量过罗格思四人，他在询问后过，便开始了不住地赞叹。 “学派内的导师并不希望我们随意暴露身份，不过我唯一能提及的，就是统领我们的老头子在变化魔法上有着冠绝大陆的成就。” 罗格思以很是受用的语气回复道，下一刻，他就见到了预料之中的提示框。 【格尔森子爵向您发动了隐秘的测谎术法，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测谎术法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罗格思一行人都出自希尔米学院，擅长植物与变化魔法的伊德鲁尔教授作为他们的院长，足以算是统领他们之人。 “恕我无知，我还真想不到哪一个著名学派的领导者以变化魔法冠绝大陆，难道是某个隐世学派吗？ “我知道有些学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不想暴露的话也不用必须回答。”格尔森子爵继续乐呵呵地同罗格思做着交谈。 直到他有意无意地确认罗格思几人并无长辈照看后，才将他们迎入府内。 “现在天色已晚，等明日我一定会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以此来酬谢你们做出的贡献。” 格尔森子爵一边继续对罗格思等人表达着感激，一边招来侍从，下达着给客人们准备四间客房的吩咐。 “子爵大人，我觉得您的宅邸内，说不定也有着黑暗生物的入侵。”罗格思直接无视了侍从的示意，反而一脸凝重地扫视着前院周遭。 格尔森子爵闻言脸色微变，但随即又笑道：“不可能，我宅邸所设有的法阵，乃是帝国在白银时代打造的，哪怕是大魔级别的邪物潜入，也不可能逃得过法阵的监测。” “是我冒昧了。”罗格思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当他看过艾莉娜与爱丽丝两人递来的眼神后，准备跟随侍从前往客房时随口道：“对了，我能请求子爵大人给予我一个小小的帮助吗？” “尽管直言。”格尔森子爵毫不在意地回道，霎时间，他便感觉到了亵渎的刻印逐渐爬满了精神与灵魂。 他的瞳孔逐渐扩散，怔怔地盯着那个眸中有着亲切笑意的男孩。 “你到底是什么人？” 格尔森子爵刚刚喊出惊诧的疑问，一道凄厉地叫喊同时从宅邸深处传来。 “格尔森！快发动法阵杀了他们！他们中有一人是圣女！我被特典暂时囚困住了！还有梅纳斯！快去帮忙！杀了他们！” 那喊叫声中蕴含着刺骨的痛楚和绝望，宛如被钢铁撕扯的声音，它伴随着颤抖的音频波动，直击人们的耳膜，使人心生寒意。 “囚笼特典发动成功了，但对方的实力超出了预估，我可能坚持不了太久。”爱丽丝侧眸看向罗格思，她的手中骤然凝出了一把光华璀璨的长剑，身周也升腾起了磅礴的魔力。 “圣女？！” 格尔森子爵肥硕的脸上挂着的诧异愈发的浓厚，他看着爱丽丝手中泛着光明的长剑，又看向了方才对他使用过那亵渎的堕落特典的罗格思。 一道猛烈的狂风卷过，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黑色的云团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星空。 组成帷幕的蝙蝠们盘旋在空中，眼睛透出一丝幽暗而锐利的光芒，饱含着嗜血的渴望。 “如果您还有体面，请静静地在此处观看，不要做过多的事情。” 罗格思没有叫格尔森子爵去开启法阵痛击队友，如若让外界知晓他能完全控制白银高阶的子爵，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只吸血鬼，还有其他东西，就都交给伱了，至于那只魅魔，我和爱丽丝去抓。”艾莉娜眸光扫过天际，同罗格思说完便径直奔往了宅邸深处。 罗格思望着爱丽丝挥动剑舞，掩护着艾莉娜前冲的举动，稍一愣神便急忙高喊道： “活捉！一定要活捉！千万别杀啊！是魅魔就别杀！我怕你们杀错！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们两个心胸狭小的妒妇（4k） 吸血鬼是具备一定不死性的种族，并非说他们真的无法杀死，而是普通的攻击方式没办法达成击杀。 越高阶的吸血鬼，具备的不死特性也就越多，到达白银阶时，除非用附魔的银钉或木桩打入对方的心脏，亦或使用其他针对性的方法，不然再多的攻击，也只是消耗对方的魔力与体力值，无法伤其根本。 罗格思与露菲亚身周的光幕护盾腾起一阵刺耳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每只蝙蝠的冲撞都发出了如同利刃刺穿铁皮般的清脆声，它们的攻击毫无停顿，蝙蝠群的身影因撞击光盾而碎裂，后又快速重新聚拢，进行下一次冲锋。 “后山开放时没用上的东西，没想到能在此时发挥作用。” 罗格思静静打量着眼前的景象，拄着的手杖发出淡淡的辉光，支撑着光盾的运转。 他现在无法确定吸血鬼的真身藏在何处，对方除了驱使蝙蝠群外，并未再施展出任何其他技法，攻击间满满的试探意味。 只要无法找到真身，无论展开领域亦或停止时间都没太大意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不爽。 这些能到处活跃的鬼祟东西和邪教徒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性，他们实力不一定有多强，但保命和逃窜的技能肯定都点的极高。 “算了，先清一遍场吧，反正这家伙只要露面就跑不掉，而且最主要的魅魔也已被禁锢。” 心中如是想着，罗格思竖起一根食指，点向铺满蝠群的天幕，正准备张口咏颂咒言时，耳畔传来了一声沙哑的低语。 “吾名梅纳斯·贝尔斯博·伊格莱西亚·马克姆·德安烈，是为第二真祖的直系血裔，小魔法师啊，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罗格思缓缓将手伸回，他把手杖递给露菲亚，交代好一句握紧它后，即刻运转起【启迪特典】以加强【无知特典】，顷刻便朝梅纳斯开始了发动。 虽说他依旧无法判断声源，但传音已然代表了某种接触，加上【启迪特典】的效力也已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足以顺着他无法探清的飘渺魔力延伸过去了。 “慌乱与恐惧的味道。” 罗格思鼻翼微动，低声喃喃间，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凭借【立契特典】带来的感知，他瞬间就锁定了情感沸腾之处。 他的眸光透过黑压压的蝠群，投向不远处早已在开战起便被吸干鲜血、躺倒在地上的一具干尸。 对方察觉到罗格思眸光注视的一瞬，还未做出任何动作之时，罗格思便已凭空挪移在了他的身旁。 “真是不体面呢，姓名很长的梅纳斯先生，作为真祖的直系血裔，就只会装死躲在蝠群之后吗？” 罗格思掌上的魔导书极速翻页，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干尸，利用时停挪步到此处时，也顺势将银钉打在了梅纳斯的心口。 “是罗格思·布瑞德吗？”梅纳斯原本干瘪的身躯迅速充血，恢复成消瘦精干的大叔样貌，他缓缓盘坐而起，抬手捋过头间漆黑的短发，脸上浮出一抹苦笑： “在看到圣女会毫不犹豫抛下你，冲进去找那个贱货时，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贤者。 “只有你，能让圣女做出这些举动，也只有伱，可以达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原本盘旋于天地间的蝠群化作点点黑烟消散，子爵府的前院变得安静异常，只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干尸表达着此处方才曾发生过什么。 “贤者？这个称号同我还有段距离，您谬赞了。”罗格思微笑着缓缓摇头，他单手摩挲着下巴思索，眼前的梅纳斯能用来当做何种祭仪的柴薪。 “真祖时常会向我们赞颂您的才华，要求我们研习您的著作，虽说我比您多活了三百多年的岁月，但您书中阐述的智慧，依旧是我再活三百年也不一定能企及的高度。 “我们血族的特质天生使得我们对精神魔法有着完全抗性，而我也并不会回答您的任何提问。”梅纳斯单手撑地缓缓站起，他整理好身上的着装，微微倾身一礼： “梅纳斯代伟大的第二真祖向您问好。” 话音落下，他的双脚并拢向内收紧，背部挺的笔直，脖子微仰，眼神自信而从容。 如若不是胸口泛着银光的尖钉，以及周遭罗格思那浓郁到快要化作实质的魔力湍流，对方就仿佛是伫立在某场晚宴之中，而非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罗格思接过露菲亚递来的手杖，他看着眼前从容礼貌的梅纳斯，心中生出些许的不好意思。 他还本想依靠对方的不死性，造一个可以持续产出苦痛的“永动机”，来蹭一波享痛行者的赐福。 “爱丽丝和艾莉娜怎么还没出来，以她们两个人的实力，几只不到黄金阶的魅魔而已……” 罗格思突觉时间好像有点不对，他留下魔导书在此看守被银钉彻底束缚的梅纳斯，顺便还吩咐了一旁面色复杂无比的格尔森子爵注意配合，便带领着露菲亚快步朝着宅邸内部冲去。 “你在担心艾莉娜与圣女吗？”露菲亚在与罗格思一同奔行之间，好奇地问道。 “不！我是在担心那只魅魔！”罗格思很是干脆地回复道。 他快步冲进富丽堂皇但毫无生气的侧殿大厅，目光直直看向了殿边被削成碎块散落一地的雕像，以及被碎块环绕的地道入口。 这条狭窄而陡峭的隧道向下以螺旋状延伸着，阶梯由陈旧的石块铺成，随着脚步踩下，会传来微弱的回响。 罗格思脸色凝重的一路下冲，直至达到底部时，便从虚掩的宽厚木门内听到了颇为烦躁的声音。 “我真的没见过那个小贤者！听不懂你们奇奇怪怪的问题！ “啊，该死！好痛！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他！方才说同他欢愉过的事情，都是想动摇你们心神编出的谎言！不是真的！ “我错了！我错了！圣女大人别再收缚特典效力了！如果你们不先提他的名字，我也不会那般出言的！” 当罗格思默默推开房门时，只见其内配备的各种家具已然破碎的到处散落，只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还算完好。 地上躺着三只体态丰腴的魅魔，皆被床单与麻绳严严实实地包裹成了毛毛虫般的模样，她们的脸上涂满了灰黑色的不知名涂料，一个个皆是有气出没气进的将死神情。 而艾莉娜与爱丽丝两人，则将一只被施加了同样作为的娇小魅魔堵在了墙角，艾莉娜手中还握着一把翠绿的藤鞭，一副随时准备抽下的姿态。 “你们在审问什么呢……”罗格思嘴角微抽，挪步来到墙角，打量着角落的小魅魔，语气莫名地问道。 “这两个心胸狭小的妒妇方才一直在折磨我，她们毫不关心有可能会伤害这片土地的灾厄，只是在不停地询问着你的事情。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莉拉维娜，我并没有去试图释放灾厄，只是想用其提升自己的实力来自保而已，还有我从降生到现在还并未伤害过任何一位人类，您可以用测谎魔法来进行测试的……” 莉拉维娜有着同她姐妹一样的标志性粉发，对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头上的魔角却比她的所有姐妹都要大上一圈。 “眼前应该只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她的灵魂也是残缺的，这只魅魔对精神与灵魂方面的应当有着极高的研究。”爱丽丝看向罗格思，徐徐解释道。 莉拉维娜的话语诉说一半时，脸上便又显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她的小嘴大张，翻着白眼，发着无声的哀嚎。 “所以她还有其他分身藏在别处是吗？怪不得敢有恃无恐地辱骂你们。” 罗格思微蹙眉头，他微微抬手示意爱丽丝停下用【囚笼特典】对其的迫害。 稍一沉吟，当他想上前与对方近距离面对面时，却发现爱丽丝与艾莉娜牢牢挡在他的身前，没有丝毫让却的意思。 “你们……你们这样是得不到男人……” 莉拉维娜的瞳孔微微回移，经过粗重的喘息回神之后，她的魅魔血统便轻易察觉出眼前两位少女的动作到底代表着什么，唇边因此泛出一丝讥讽，正想继续出言时，罗格思便主动插嘴打断。 “别说了，再说你真的会很快去世的。”罗格思微扶额首，眼前看着弹出的提示框。 【欢宴之主表示这只魅魔极其怪异，对方虽然身具魅魔的血统，但其本质还掺杂着其他黑暗种族的气息，祂期望您能将其献祭以供祂玩耍。】 【享痛行者表示这只魅魔分割肉体与灵魂的技艺堪称绝妙，祂期望您将其献祭给祂以供研究。】 莉拉维娜脸上原本的从容逐渐变得惊恐和不安，她的双眼骤然瞪大，脸色迅速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直直注视着罗格思的身后。 这幅表情很快便落入到了罗格思的眼中，当即便推测出了莉拉维娜能感受到神明对她的注视。 魅魔本就对堕落完全亲和，再加上其适应无底坑与失序渊的种族本质和极强的灵觉，确实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你……你……” 莉拉维娜的肌肉紧绷，全身都在发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胸部的起伏有节奏地加快，嘴中已然挤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在她的认知中，能获得无底坑复数神明如此关注的，必然是那传闻中极受无底坑宠爱的圣子。 而眼前这个少年如果是无底坑圣子的话，那他身边的圣女又是怎么回事？！ 一位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圣女，居然会为堕落阵营的圣子争风？！ 还有能跟在圣女身边并驾齐驱的那个白发女，从见面起就给她一种难以遏制的不安感，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暴露自身的秘密…… 太怪异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组合？！这都快比的上魔鬼与恶魔相亲相爱的荒诞场景了！ “你知道了？”罗格思眼帘缓缓敛起，温和地凝望着莉拉维娜，语气和蔼地询问道。 数位神明也没再打量莉拉维娜，对祂们而言，这仅是一个有趣的、不多见的玩具，并不值得祂们真的去花费精力认真关注。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莉拉维娜吞咽过口水，短暂的愣神后，声嘶力竭地向罗格思保证道。 “一个交易，你不能暴露关乎我的任何秘密，而我则可以回答你一个提问。”罗格思发动【立契特典】，徐徐言道。 对方答应还好，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只能不计一切代价开启一次向无底坑的宏大献祭，以求众神能帮他处理一下这个隐患了。 哪怕世人不可能相信一只魅魔的胡言乱语，但罗格思还是不乐意承担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风险。 在设立这个契约时，他也难得的没去耍什么花招，一来魅魔的传承记忆中肯定有着对无底坑契约的充分了解，二来他只想快速得到对方的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下来。 “我答应！我答应！我与其他分身的记忆都是不互通的！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 莉拉维娜以极快地速度不断颔首，她深知众神的看顾究竟意味着什么，同样不想去冒险得罪一大神系在地上的代行者。 在感受到灵魂与精神中的刻印后，她才缓缓松出口气，进而心思又繁杂难明起来，沉思少许，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她……她知道吗？” 莉拉维娜在问话时，眸光对爱丽丝毫无偏移，语气中尽是小心翼翼。 “不用这么遮掩，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知道。” 爱丽丝看着莉拉维娜的一系列转变，听过罗格思与对方的谈话，再加上些许的直感辅助，轻易猜出了对方话语背后的含义，回话间她拉起罗格思的手，眼中满满都是信任。 莉拉维娜表情一僵，她恍惚过一会儿，仿佛才竭力黏补好自己有些崩碎的世界观，嘴中不自觉吐露出一个似乎延迟已久的音调： “啊？”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4k） 莉拉维娜很想回问眼前的圣女，对方真的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东西吗？真的有理解这个问题在问什么吗？ 但她望见罗格思微微颔首的模样，就即刻察觉到罗格思的代价已然支付完毕了。 交易的内容是罗格思需要回答她的一个提问，可并未详细规定回答的方式。 不愧是无底坑的圣子，能如此娴熟地玩弄魔鬼的经典戏法，莉拉维娜的心中如此嗤笑一声。 不过她也没对此感到多少气愤，这是她在交易之初就已然预料到的情况。 “你说你涉猎灾厄只是为了自保，而你的姐妹也提到过，伱们之所以如此渴求力量的一大缘由，是因你们无有从属。 “看在你如此配合的情况下，我可以送你一份礼物，给你们姐妹一个渴求已久的归宿，而你只需要将空间传送道具交给我，如何？” 罗格思感受到艾莉娜一侧传来的诡异氛围，不留痕迹地抽出被爱丽丝握着的手掌，他微眯双眸，笑看着一脸无害的莉拉维娜，语气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慷慨与宽容。 哪怕爱丽丝与艾莉娜都能确定对方刚才的所有回答皆是真话，他也不信眼前的家伙真就只是为了自保才到处惹事。 或者说，这些实话，说不定也只是当前这个被分裂出来的个体，所认为的实话。 “我……”莉拉维娜微微启口，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她不明白罗格思为何能这般笃定她掌握着传送道具，这本该是只有她一人知晓的情报才对。 “帮我遮蔽一下。” 罗格思侧眸看过爱丽丝一眼，地下室内的空间顷刻化作封闭的隐匿结界，他五指大张朝向躺在地上的三只魅魔，眨眼之间，伴随他头顶王冠的闪烁，那三只魅魔齐齐被送给了欢宴之主。 “看吧，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仿佛是在彰显自己的诚意一般，向莉拉维娜展现着自己的力量。 而莉拉维娜的反应却愈发的沉默了起来，如果说刚才还存有些许的怀疑，那她现在已然能完全肯定，圣女已经被眼前这有着人类模样的魔王完全蛊惑了。 “我……我现在还想留在现世，没有在当下立即回归的打算。”莉拉维娜微微咬牙，同样诚恳地回道，特别是将回归这个词眼咬的极重。 她见罗格思若有所思的神情，立马跟着补言： “我可以帮您做很多事情！我结识诸多藏匿于黑暗的中立生物，就如外面那只吸血鬼，我可以争取将他们拉入到您的阵营，帮助您促进世界堕入沉沦的进度！ “而且还可以继续帮您搜集更多优秀的女子，虽然不一定能比您身边的这几位更加美貌与具备才能，但也一定不会太差！无论是驯服男性还是女性，我都是专业的！ “还有我……” 不待莉拉维娜继续多言，罗格思连连摆手打断，极其严肃认真地纠正道： “首先，我的目标和圣女一样，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其次，我不知你是从何而来的误解，我没有丝毫要搜集优秀女子的想法。 “或者说我还比较支持公平公正的自由恋爱原则，你要将我当成一个道德高尚的人类，而不是胡乱给我贴一些不道德的印象标签……” 他做着无比严谨的叮嘱，希望对方能更正这毫无根据的糟糕观念。 莉拉维娜愣愣地听着无底坑圣子那荒诞至极的叙述，心中只觉阵阵冷意，使得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渐渐地掐住了她的心脏。 魔鬼虽然以狡诈闻名于世，但她望着眼前这个姿态真诚的家伙，只觉对方已然彻底超脱了狡诈的范畴。 怪不得对方能蛊惑圣女，也怪不得对方能被升格为无底坑的圣子…… “你有在听吗？”罗格思发觉莉拉维娜出神的样子，微蹙眉头问道。 “有！有！”莉拉维娜连连颔首，嘴中不断复述着罗格思方才那在她看来荒谬至极的陈述，结尾还不住地赞颂了几句罗格思那高尚的道德。 见到罗格思略带满意的神情，她才稍稍松出口气，同时心中也艰难思索着既然罗格思不需要这些，那还能展现哪些罗格思必然会关心的价值。 没想多久，她突然抓住一条脑海中的信息，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快速言道： “我前不久与失序渊的疯人们有过接触，探听到了失序渊的圣子有可能在驱魔夜中于圣赫尔忒降诞的消息。” 无底坑与失序渊的仇恨是难以估量的，哪怕她的世界观在刚刚已经碎过几遍，也依然坚信着这条真理。 而罗格思逐渐凝重的神色也再次巩固了她的信念，让她放心地继续讲述了下去： “只是因为最近皇帝政令引起的风波，那几个疯人好像已经被讨伐掉了，但我还可以继续冒险帮您打探相关的消息，相信一定可以帮助到您的。” 罗格思静默地看着莉拉维娜表忠的做派，琢磨着该如何处理。 对方躲避传送道具的话题，显然是不想直接交出，再加上魅魔传承记忆中自带的警惕，他能顺利发动【立契特典】让对方唯命是从的可能性也不高。 “诚意，莉拉维娜，诚意是信任的前提，也是合作的关键。当下在我眼前的，只是你的一部分，而我想见到你的全部，再好好商谈关于未来的事项，可以吗？” 罗格思阖目凝神片刻，他已经不想再与对方耗下去了，说话间他伸出食指，虚点在莉拉维娜眉心前，催动着方才烙下的契约刻印，开始轻轻拉扯着对方的精神与灵魂。 他不敢保证将对方的精神与灵魂扯出后，在消弭前能得到足够多有用的信息，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启迪特典】增长后的效力，以及爱丽丝的再次加持了。 “我的传送道具只有我本人可以使用，且需要另一边的‘我’做出回应才行，现在我身上有着您烙印下的气息，不一定能顺利发动道具，也无法保证能将自己集合起来。 “道具我可以马上交予您，您想要研究的话尽管拿去，我还知晓一个大灾厄的沉眠之地，还与第二真祖的一大血裔有结盟，外面的吸血鬼就是被他安排来的。 “对了！还有贝维德亲王！我有他的把柄！足以让他完成一件无法拒绝的要求！” “只要您留下我，还有更多我能帮您做的事情！” 莉拉维娜感受到精神与灵魂传来的撕扯后，嘴中极速吐露出各种各样的信息，整个面容也随之紧紧绷起。 罗格思手上的动作微顿，他仔细端详着对方的反应，略微狐疑道： “我刚来时，你的反应并不像怕死的状态，现在的你是在害怕什么呢？ “难道圣女的特典还无法彻底杀死你，我的能力才可以真正将你的这部分抹杀，且这部分对你来说，并非可以随意舍弃？亦或者说，你觉得你的这番表演可以利用到我？ “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这可真叫我好奇啊……” 罗格思的手掌慢慢伸回，没再做出试图击杀的举动。 莉拉维娜的神情依旧紧绷着，随即她低声恳求爱丽丝将囚笼特典的效力放宽一些。 待爱丽丝见到罗格思微微点头应允后，得到些许释放的莉拉维娜额头上的两角之间闪过些许的光彩，一位粉红色泪滴状的水晶自光中涌现。 罗格思伸手接过泪滴水晶稍稍观察一下，便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之中，随后同身边的爱丽丝言道：“先锁死她，让她什么都做不了，清醒也不行。” 莉拉维娜本想继续言说些什么，但剧烈的痛楚使得她的脑海顷刻陷入混沌，只得无力的闭上双眼，垂下脑袋。 罗格思挥手用魔力招来几块还算大的碎布，将莉拉维娜再次牢牢包裹一遍，又顺手于外侧写下几个防窥探用的符文。 “我们上去吧。” 处理完这些琐事，他便同身旁几人一起回往了地面，而莉拉维娜则被魔力托举着漂浮于几人的身旁。 地上的寒风嗖嗖作响，白茫茫的雪花从天空毫无声息地洒落下来，地上已然被一层皑皑白雪覆盖，随着踩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格尔森子爵静静站在吸血鬼梅纳斯的身旁，魔导书飞快地盘旋回罗格思的身边，书页上展露着诸多邀功的语句。 除这一人一书一吸血鬼外，还有诸多身披盔甲的骑士聚集在了府邸前方的庭院之中。 “格尔森子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您只是被可耻的魅魔与黑暗生物进行了蛊惑。” 罗格思亲切的帮子爵拂过肩头的落雪，用温和地语气说着宽慰的话语，随即又交代了几点后续的处理事项，便让其继续帮他们安排好今晚的客房。 还好府邸之中的侍从并未全数死亡，只是前院的无一幸免而已。 至于那只吸血鬼，罗格思在彻底确认对方真的只是单纯的执行者，再加上那一副闭口不言的姿态，也就没做更多的尝试，由爱丽丝给了对方一个体面的退场。 无底坑的众神见到今夜的主要戏剧落幕，也没了关注的兴趣，伴随着提示框的弹出，一一撤去了目光。 罗格思一行四人理所当然的齐齐住进了一间宽敞的卧室之中。 床铺是整个卧室的中心，床榻镶嵌着华贵的木雕装饰，周围挂着柔软、华美的床幔。 几人习惯性地从魔导书中取出全新的被褥铺好，又依次洗漱完毕后，才一起坐在床榻之上，整理着此行收获的成果。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被扔在床边，捆绑严实的莉拉维娜，现在这家伙的价值于罗格思的眼中，远比传送吊坠珍贵的多。 他虽无法将其带回圣赫尔忒，却也有着作为无底坑圣子的方法，便是呼唤忠诚又便利的信徒们，来代他看管一段时间，这也是他先选择安稳格尔森子爵的原因之一。 而后就是对方吐露出的一个作为圣赫尔忒学员不得不关注的消息。 “我们要立马报告给校方吗？”爱丽丝试探着出声问道。 “没有用的，这只会加重对方的警惕。”罗格思摇头否决。 先不提对方还没有成为失序渊的圣子，也不提众神放下的隐匿庇护有多强大，只谈校方听闻此事后，万一去找专业的万神殿前来合作，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他轻揉着自己的额角思索，原剧情中并没有圣子降诞这一茬，可以说失序渊圣子的诞生根本就是他这只蝴蝶煽动的结果。 而且他觉得自己本该早早想到这个看似离奇，却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 就如同从属于无底坑的魔导书既然能被他找到，那其他人为什么不能遇到失序渊的造物？ 还有最有天赋的人才都集中在三大势力之中，而皇室的血统与万神殿的信仰，都会削减从其势力中诞生失序渊圣子的概率。 “这么简单的排除法，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罗格思后仰倒在床上，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突然觉得之前好像都太过于关注自身的各种成长，有点将世界抛诸脑后了。 “什么排除法？”爱丽丝听着罗格思的喃喃，好奇地问道。 艾莉娜斜睨过她一眼，开口替罗格思道出了这个不需她多想就能推敲出来的解释。 随即她跟着躺在罗格思的身侧，抬手轻轻帮罗格思捋过额前的散发，轻声道：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以前那么多的事情我们都安稳渡过了，而且挽救世界，本来也不该是需要压在你肩上的责任。” 爱丽丝听着艾莉娜的话语，不禁抿起唇瓣，也慢慢躺在了罗格思的身侧，没有过多的言语。 早已躺在床上的露菲亚感受到床榻的变化后，只是轻挠了几下肚子，便习惯性地靠在了艾莉娜的身侧。 “别想太多了，先休息一下吧，明天等处理完杂事，我们就回校，距离驱魔夜还有一段时间呢。” 罗格思语气轻松地随口安慰几句，催动魔力熄灭水晶吊灯后，便拉起软绵绵的大被子，同身旁几人道了一声晚安。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死亡的价值（4k） 晨曦时分，淡薄的光亮透过窗帘底部微小的缝隙，微弱而细碎的洒在屋内的地板上，向卧室内的几人传达着新一天的到来。 “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艾莉娜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用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盯着罗格思，伸指戳了几下罗格思的脸颊。 “噢……”罗格思微微抬头，随手拨动了几次头下的发丝，方才睁开双眼，看着缓缓坐起的艾莉娜。 随后他又用指尖摩挲着脖颈侧，感受到些许潮意后，投向正用手指梳理长发的艾莉娜的目光也带上了询问。 然而对方只是恍若无觉般，直接无视了罗格思递来的探寻意味。 随着艾莉娜的动作，爱丽丝也缓缓睁目，眼中还残留着少许的血丝，她刚刚才阖目不久，昨夜的大部分时间的，都在因艾莉娜昨晚的话语而胡思乱想着。 “快些稍微洗漱收整一下，该干活了。” 罗格思掀开被子，于床尾部下床后，召出魔导书，又从其中拿出同印纸，看着其上邪教徒的留言，出声催促了几人一句。 四人收拾的很快，在其间罗格思还授意爱丽丝，特地唤醒了一次被绑牢的魅魔莉拉维娜。 罗格思并未让对方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交代了一下他没有太多恶意，但为了保护对方，也为了两人共同的利益，他会将对方秘密送往自家的领地。 同时他还不忘初心地问了一下关于魅力方面的技能运用，这次莉拉维娜变得很是配合，主动献出了一本名为《魅惑之书》的技能讲解卷。 待一切收拾完毕，莉拉维娜也重新进入到沉稳的“睡眠”之中，几人带着这只魅魔径直来到了子爵府的后花园中。 冬日花园的植物以魔法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再加上薄薄的落雪点缀，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光。 然而罗格思也没有太多的心情欣赏，他带领几人走到一处坐落在角落中的假山后，三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从假山的缝隙内显现出身影。 对方三人尽数行至罗格思的身前深深一躬，其中为首者是一位模样快要步入中年的信徒，名叫吕卡。 格尔森子爵当前基本是罗格思手中的提线木偶，如若不是他昨晚的授意，这几个邪教徒也不可能顺利进入府内，完全不需要如此谨慎。 不过罗格思多少理解一点他们的职业病，并未有过多的评论。 “虽说这只魅魔身上的束缚应当不会出现问题，但你们最好再加固几层封印，尤其要避免低于白银阶的异性靠近她，这是与魅魔相关的几点注意事项，以防万一，凡运送她的人都通读一遍吧。” 罗格思在将莉拉维娜扔在吕卡身旁时，还特地送给了吕卡一本小册子，里面算是他对魅魔学研究的精华总结了。 在校内看书时，他曾见到过一则故事，内容便是被封印的魅魔仅靠自身散溢的魅力，便能魅惑异性不顾一切的试图进行“拯救”。 “圣子请放心，我来之前特意带了封印类道具，相关人手我也会谨慎安排，毕竟您的意志便是众神于地上的意志。” 吕卡搓着手谄媚道，随即他便口颂魔咒，召来一具深紫色布满诡异花纹的棺材，利落地驱使魔力将莉拉维娜锁入其内。 据他所言，这具棺木连初入黄金的强者都能牢牢封死，对付一只不到黄金阶的魅魔可谓万无一失。 同时也能轻松达成罗格思提到的一个要求，便是压制莉拉维娜的意识，免得爱丽丝需要一直维持【囚笼特典】的运转。 只是罗格思对此还是不太放心，直至艾莉娜做过一次占卜确定无恙，再加上罗格思能利用【立契特典】轻松确定对方的方位作为保底，才没再去加诸更多的保险。 “圣子大人对魅魔感兴趣吗？”吕卡眼珠一转，躬着身搓着手，试探性地笑问道。 “我对魅魔并不感兴趣，只是恰好这会影响到我诸多计划的家伙，是一只魅魔。”罗格思以防对方产生什么奇怪的印象，严正道。 吕卡的眸光不留痕迹的扫过围绕在罗格思身旁的几位少女，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赶忙不停地鞠躬，脸上的谄媚也愈加浓厚，嘴中直言：“明白！明白！是我多言了！” “你明白了什么？”罗格思眉宇微蹙，他总觉得眼前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很不正经。 “圣子大人对魅魔不感兴趣！”吕卡义正言辞地复述道。 罗格思缓缓颔首，提醒对方不要因此传出闲言，最后才特意叮嘱了万神殿的大祭司将会在午后来到格尔森领，所以让其最好早些与其他教徒们展开对莉拉维娜的转移，不要耽搁太多时间。 “您尽管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吕卡拍着胸脯做出保证，随即在走前同身侧两人向罗格思再行一礼：“愿无底坑的荣光恒久照耀。” 话音落下时，吕卡三人便带着棺材走入假山，遁入进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隐秘地道，迅速消失在了罗格思的眼前。 罗格思抬头望着天际的晨光，驻足少许，便转身回往府邸中找到格尔森子爵，言说了诸多事项。 这个子爵在他眼中是要尽早去世的存在，但如何叫对方去死，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随时间流逝，太阳凌至天际正中，丝毫没有倾斜的意思，直挺挺地照射着大地。 阳光透过云层的稀薄间隙洒落下来，它不再像夏季那样热情奔放，而是淡淡的，带着一种寂静。 法雷克大祭司也于此刻匆匆赶来，等他到来之时，面对他的只有讨伐完诸多邪物的圣女与不住忏悔的格尔森子爵，以及先前被抓捕关押在子爵府内、本准备充做祭品的诸多魔法师们。 因为召唤灾厄的献祭根本没有展开，而作为唤灾的媒介，也就是一枚血腥符文，也被幡然醒悟的格尔森子爵恭敬奉上。 大祭司至此能做的，也只是记录一下事件的起因与发展过程，摆一些充满象征意义的过场。 至于对格尔森子爵和对差点爆发的尸鬼之灾的相关审判，作为万神殿的一大祭祀的他丝毫都不想擅自沾染这种棘手的东西，很是痛快地全数甩给了皇室派来的、监督“除秽运动”运转的督查官。 在罗格思于当晚回到圣赫尔忒时，邪教徒们便通过同印纸传来了格尔森子爵自裁的消息。 据传闻，格尔森子爵是被对他进行严厉质问的督查官所逼死的，而他不满十八岁的独子也草草结束了在北境一位大公爵家中的骑士训练，翌日便回归领地准备进行袭爵仪式。 “如何死亡，也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命题呢。” 挂着“罗格思俱乐部”门牌的三层木屋的顶楼办公室中，罗格思站在窗边，迎着晨光，遥望着下方远处空地上练习咒言魔法的数位学生，他接过身旁艾莉娜递来的红茶，微啜一口后徐徐言道。 格尔森子爵如若是在接受过法庭审判后去死，那对罗格思、对整个采邑贵族团体而言都毫无意义，但他能被监督官逼死，对同为采邑贵族的大家来说就很有意义了。 罗格思让他的死亡化为了“隆冬”开场前的序幕，也算对得起这位高等贵族的尊贵身份了。 “所以这就是伱对我那晚问题的回答吗？选择回家之后，你要彻底与陛下对立吗？” 艾莉娜看着罗格思那被红茶氤氲热气缭绕的面庞，虽然罗格思并未直言格尔森子爵的死亡与罗格思有关，但罗格思特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时，她便瞬间知晓了罗格思的意图。 他们两人总是这样，很多东西并不需要言明，凭借对对方习惯的了解，就能明晰对方的心中所想。 “皇帝曾对我言说，隆冬是无可避免的，要我在此之前好好思考他的提议。 “我也曾想过你的提问，隆冬究竟要不要回家，拖延或许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根本的问题终归存在。 “那不如就让今年的隆冬来的更加猛烈一些好了，即使再寒冷，它也终将要为我的下一个、无可避免的新春铺平道路。” 罗格思说完再次抿过一口红茶，他感受着微苦后带起的浓郁甘甜，待其流淌下喉咙，转身同艾莉娜问道：“这次的糖是不是加的有点多了？” “不喜欢吗？”艾莉娜接过茶杯，注视着罗格思的眼眸问道。 “你能为我泡茶就很好了。”罗格思微微摇头，他觉得偶尔换下口味也不算坏事。 “那你思考完这伟大的哲学命题之后，我还能继续帮你泡茶吗？”艾莉娜将茶杯放在身旁的办公桌上，语气莫名地继续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罗格思摩挲着下巴，回头望向艾莉娜，好奇地问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越来越在意你背后的身份了，你不是那种喜欢长久活在不安中的人，所以死亡对你来说，也确实有着不小的价值呢。”艾莉娜轻笑着回道。 罗格思沉默了，他确实不止一次想过用死亡抛开当前的身份，好去为所欲为地施展自己的诸多想法。 但这终归只是个念头而已，最起码首先他要在和父亲商议好后，等待自己的弟弟或妹妹出现；还有魔法学术共同体得以真正成立，确保他的划时代功绩达成；以及在圣赫尔忒中汲取到足够的知识，并且保证爱丽丝能完成她的圣女任务。 晋升白银时，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死亡对祭仪的价值，如若登升黄金时能再来一场，届时将自己改变世俗时代与魔法时代的功绩全数献上，那所带来的好处必然是无法想象的。 就如他给予了格尔森子爵一个有意义的死亡，如何让他自己的死亡更具意义，对他来说也是个越来越需要深入琢磨的命题了。 “我不一定就会如此选择，而且时间还早的很呢，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被推动完成，之后才是需要抉择的时刻。” 罗格思耸肩言道，只有预期的功绩真正达成之时，才是他需要选择如何死亡与复活之时。 “你迟早会这么选择的，毕竟你是个极其贪心的家伙。”艾莉娜行至罗格思的身旁，同他并肩观望着远处练习咒言魔法的小学员们。 “这是个预言吗？”罗格思好奇地问道。 “不，这是我对你的了解。”艾莉娜摇头否定，而后她的语气难得带上了唏嘘：“你的这些学生如此亲善你，如果让他们见到你的死亡，之后又见到无底坑的圣子，想必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还有不少时光，我会让他们变得足够坚强的，这可是我学派的优秀火种，是我引以为豪的功绩，太过脆弱可不行。 “而且命运都不甚清明了，谁知道以后我是会继承家业，当个东境的无冕之王，还是扎根在圣赫尔忒，开办以我为名的学院呢？未来的死亡距离当下来说，太远了。” 罗格思双手撑着窗沿，冬季的寒风鼓动起他的银发，使其随着风的起伏而变幻不定。 “你变了不少呢，如果是我初见时的罗格思·布瑞德，肯定会断言自己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而不是现在这样左右摇摆。” 艾莉娜的雪白发丝同样被风撩起，在空中飘动如羽翼，语调轻快地言道。 铛铛铛—— 办公室的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响，露菲亚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我把德利克叫来了，还有最近俱乐部中，学员们存储学分变化的档案也被他整理好带来了。” “好了，先不谈遥远的未来，我们必须得先处理好当下这件棘手的事情，想办法将那只失序渊疯人揪出来。 “圣子什么的，有一个就够了。”罗格思微整衣领，同艾莉娜言说过后，迈步走向房门。 艾莉娜屈指捋过耳畔飘舞的发丝，凝望着罗格思的背影，她的双唇轻轻上扬，微微弯起的角度带起婉约的笑意，启唇轻声呢喃：“我们。”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罗格思：艾莉娜真好用（4k） 俱乐部三层部长办公室内的装饰极其朴素，除办公桌外，便只有嵌进左侧墙内的、简约而实用的大型书架，以及一张宽大而舒适的长沙发，与沙发前的矮桌。 德利克在将文件递给罗格思后，便继续去处理日常事务，而露菲亚则一如既往地早早窝进了沙发里，抱着一本大部头书籍翻看起来。 罗格思关门回往办公桌旁时，略微一扫便发觉这位小公主阅览的内容不是什么魔法知识，而是外套了一层像模像样的书封，想以此在艾莉娜面前装学习来偷闲。 他对此也并未直接戳穿，只是手持着厚厚的一摞文件摆在桌上，目光瞥向一旁伫立窗前的艾莉娜。 “对方如果有登升圣子之位后立马离开圣赫尔忒的想法，确实有可能会在赶在驱魔夜前，尽可能将学分转化为实用的资源。 “但你怎么保证那个备选圣子就在一二年级之中？且靠近失序渊之人的思维方式，也不一定就会遵循常人的想法……” 艾莉娜盯着那一摞文件，回瞥向罗格思，那眼神中好似已然猜出了什么，只是在等待确认。 罗格思面朝艾莉娜展露出一副自然而真诚的笑容，他迈步走到艾莉娜身后，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之上，将其半推半请地按在了办公桌后的木椅上，俯首在其耳旁，语气亲和而恳切地说道： “所以我让德利克带来的，不只有一二年级的学分记录，还有高年级生的名单。 “可能会让你有些劳累，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便捷和省时间，还能保证准确率的方法了。” 随着他在洞穴试炼中举行过自我献祭的仪式之后，艾莉娜对凡他亲身参与的未来的预知都越发模糊不清。 这也是艾莉娜在此次前往格尔森领时，未再如去年隆冬时分，讨伐本笃苦修院试图释放小灾厄事件中那样一般，能肆无忌惮提供大量详细情报的一大原因。 只有类如要求邪教徒运送魅魔，此种罗格思全程不亲自参与的事情，艾莉娜的预知才能发挥些许作用。 他专门让德利克将文件找来，就是想用更多的信息来辅助艾莉娜的占卜。 且失序渊圣子的未来不论是因罗格思的干扰，亦或是因失序渊神明有概率降下的隐匿，使得对方的命运相比别人更加难测，同样可以成为一大疑点，帮助锁定其身份。 罗格思说着说着，很是自觉的用温和的力度轻轻揉捏和推拿着艾莉娜的肩部，预先消解一下对方接下来要承受的疲劳。 艾莉娜阖目享受着这既细致又有条不紊的动作，随即她又侧头轻咬过一口罗格思的耳垂，贝齿微微研磨几下后才道：“行了，报酬就当付好了，不要打扰我。” “辛苦了。”罗格思一手揉着耳垂，一手抚着对方的肩膀。 而后又一边感慨着艾莉娜的好用程度，一边召出魔导书，缓缓渡步间，翻看研习着其中储藏过的诸多知识。 他自从拿到泪滴状的传送道具后，就一直有着将其内的构造拆解一遍，帮助他学习传送魔法的想法，但想到以后面对那只魅魔时说不定还能用的上，便强行忍了下来。 直至中午，圣赫尔忒依旧沉寂在寒冷的怀抱中，天空被一片灰蓝色的云彩遮挡着，没有一丝阳光透过，显得格外清寒。 艾莉娜仍在办公室中对名单一一进行着占卜，并未有吃午饭的打算，罗格思与露菲亚则已经来到了屋前的土地上。 德利克手脚娴熟的搭起烧烤架，随着他不断给火堆添加柴火，火焰随即升腾而起，架上的火苗闪烁，一种浓郁的炭烤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加入俱乐部的一年级生也都帮忙准备着食材，其中有着各种新鲜的蔬菜、厚实的肉块、多汁的海鲜，以及不可或缺的、香气四溢的调料。 罗格思手持铁钳，熟练地将食材翻转着，他小心翼翼地用魔力掌握着火候，伴着阵阵颇有诱惑力的烟雾，当最初的两轮烤串烤好时，他叫来露菲亚，让其带去楼上同艾莉娜一起吃。 这种类似团建的活动是他很早之前就开始进行的，为的就是逐渐培养起自己学生们的凝聚力。 “你和那个万神殿来的小祭祀相处的不错嘛。”罗格思侧头朝身旁正在帮忙的德利克调笑道，同时也不忘升起一道隔音屏障。 “啊，不，没有的事情。”德利克动作一顿，语气很是干脆地否认着罗格思的话语。 他见罗格思投来的疑惑目光，稍稍沉默一会儿，斟酌着讲道：“她最初来找我，就一直旁敲侧击关于首席的事项，我总觉得她对您有着不好的企图，但也没什么证据。 “她之后虽然没再经常谈论与您相关的话题，偶尔还会帮我处理社团的工作，但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罗格思听着德利克的回话，余光扫过正围在一旁的桌上，与同学们享受着美味的小祭祀米雅菈。 对方时不时就会将目光投来此处，可并不如往常那般一直在注视罗格思，反而是看向德利克要更多一些。 当罗格思稍微侧眸时，对方又如受惊的兔子立马转头，那灰蓝色的短发飘动间，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尽是罗格思认识的神采。 这不就是少女怀春最典型的状态嘛！ 一般日常维持社团运转的工作基本都在德利克的身上，罗格思向来不喜这种繁琐事，最多问一下盈利情况。 所以除了教学时刻，与这些学生相处最多的人，反而是德利克，或许是因这些孩子们对“罗格思俱乐部”的认同感，德利克的面貌只在初时引起过他们的戒备，而后随着相处，他们也都认识到了德利克善良的本质，进而不再惧怕，变得亲近不少。 罗格思后来也通过学生们的闲聊推断出了，最初带动起这一系列反应的，应该就是于一开始便尝试接近德利克的米雅菈。 自认情感大师，对此情况自觉熟稔的罗格思不禁起了鼓动的心思，轻笑着回道： “不太要紧的东西，伱随便和她言说就好，还有你对尤妮斯付出那么多，换来的亲近还不及一个与你相处不足半年的人。 “德利克，你马上要十五岁了，年纪也不算小了，多尝试一些新的关系对你没坏处的，我能看出来，那孩子对你有着不添杂利益的好感。”罗格思将熟透的烤串放在一旁的食盘中，语重心长地讲道。 德利克愣愣地看着罗格思，习惯性地微微颔首，只是没有如往常般干脆地出言应和。 “如果在未来我离开圣赫尔忒，想去开创自己的事业，你愿意继续跟着我吗？”罗格思接过德利克递来的生食串，话锋一转问道。 “愿意！”德利克的回答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不知你会不会看报刊，但你应该知道皇室对我的基本态度，还有我的理念必将遭到许多理论与我相左的学派的报复，离开圣赫尔忒后，或许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难缠身，这样你也愿意跟着我吗？”罗格思继续问道。 今晨他与艾莉娜的谈话中，让他不自觉的考虑到了多种未来，万一自己脱离圣赫尔忒，那德利克这个已经被打上了“罗格思派死忠”标签的人，也不知会遭遇什么。 如若自己再因某种谋划或者其他原因，暴露无底坑圣子的身份，那对方更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您呼唤我，我就会出现在您的身旁，无论发生什么！”德利克看向罗格思的眼神，已然表明了他那充满决意的想法。 “这些份量也差不多了，不够的话等会儿再来烤，我们一起去吃吧。” 罗格思笑着锤了下德利克的背，他撤下隔音屏障，端起食盘与德利克结伴走向了露天的饭桌。 笑声与欢乐在空气中交织，桌上众人分享着彼此的故事，讲述着生活的点滴和趣闻，连德利克都能同几位一年级生流畅地谈论日常。 时间仿佛在这美好的时刻悄然放缓，于友情和欢乐的包围中享受着无拘无束的时光。 罗格思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互相分享着，品尝着、夸赞着。 作为情感大师的他突然觉得让德利克亲近米雅菈或许有点失策，毕竟他也不知往后会发生什么，但想到德利克方才的反应，又让他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个需要过度思考的问题。 下午，俱乐部周遭的景象如上午般并未有太多变化，罗格思回到办公室后，只见艾莉娜仍旧在不断翻阅着名单进行着占卜。 他抽出桌上摆放的纸巾，擦过露菲亚嘴角残留的点点油渍，便同样坐在沙发上，研习起魔导书中的学识。 直至黄昏到来，艾莉娜用力地伸展着自己的臂膀，动作间以制服袍凸显着那并不显眼，但却柔和的曲线。 罗格思见状合上书本，起身行至对方身旁，目光投向了被放置在文件顶端的一张资料，试探着问道：“萨克雷森？” “应该没错了。”艾莉娜微微颔首，同样注视着这张翻找了一天才浮现的信息。 “没想到竟然是我们的同年级生，莫洛斯特院的学员么……以前怎么没听闻过他的名讳？”罗格思摸着下巴喃喃道。 “又有多少人的名讳能有资格传入罗格思大人的耳中呢？”艾莉娜托着下巴微嘲一句，而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去找理查德皇子，上学期那家伙多次暗中促使莫洛斯特院学员给我们捣乱，他对此院的了解程度肯定不低，我看看能不能摸点萨克雷森的相关资料回来。 “现在对方在明我们在暗，行动不用像之前那般急促了。”罗格思伸手拿起萨克雷森的资料，看着对方最近频繁取出学分的记录，他稍一沉吟，拿起一叠被艾莉娜分出的文件，便转身告别离开。 天际的云彩被映成淡淡的粉红色，云层结成一片片波浪状，仿佛大海中涌动的波涛。 罗格思的拜访让理查德颇感惊讶，他专门派遣学员去往食堂，迅速带回了诸多罗格思未曾品尝过的高价美食。 理查德看着罗格思带来的一系列莫洛斯特院学员的名单，察觉到这些人都是近期频繁取出学分的学员，又听闻罗格思索要他们相关资料的请求，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同理查德谈话间，罗格思发现对方好像还不知道格尔森子爵被监瞥官逼死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如此友善。 “这家伙八成将我的拜访当成示好了吧，皇帝应当也和他提过，皇室有可能与我联姻的事情……”罗格思心中推敲一番，便大致理解了对方的心态，他对此也很是配合，毕竟能少去不少麻烦。 最后他拒绝了理查德的一再挽留，将桌前的美食吃干抹净，直接回往了自己的木屋。 罗格思回屋先是洗漱一番，便盘腿坐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露菲亚于一旁早已游入梦乡，而罗格思则与艾莉娜翻看着萨克雷森的详细信息。 “我无法看清这家伙升格为圣子后的长久未来，也说明了未来他大概率会被你施加极大的影响，且影响的时间不算短。 “还有你现在能清理掉萨克雷森，但能清理掉之后所有的备选者吗？我觉得你可以压一压杀意，多去思考下你最擅长的事情。” 艾莉娜将下巴搁在罗格思的肩上，注视着那一沓资料，启唇言道。 “我最擅长的？”罗格思摩挲着下巴，张口询问着对方的想法。 “去蛊惑他，让他变成你手中的棋子与标枪，这不正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艾莉娜抬手扯着罗格思的脸颊，反问道。 “不要把词汇用的那么难听，你应该将其称之为引导，我现在可是一年级生中最受欢迎的导师。”罗格思同样抬起手去捏揉着艾莉娜滑嫩而柔软的脸颊，很是严肃地纠正道。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章 疯狂往往诞生自疑问（4k） 圣赫尔忒大图书馆由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数根整齐排列的圆柱将它撑起，其外墙还稀稀落落的覆盖着柔和的藤蔓，缠绕在建筑的各个角落。 大图书馆入口门廊上方刻有精美的壁画，轻风吹过时，墙上雕塑的细节仿佛栩栩如生，给人以一种庄重而又威严的感觉。 罗格思撑着手杖，微扶单片眼镜，观摩着门廊上的壁画，在他身侧，穿着各院袍服的圣赫尔忒学员熙熙攘攘的走过。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爱丽丝站在罗格思的身侧，看着他观摩壁刻的模样，颇为好奇地问道。 “对，准确来说，学校东侧地区我都还没怎么游览过，我们学院的大树图书馆足以满足借阅的需求了，完全没必要特地跑来学校图书馆。”罗格思微微点头，回应着爱丽丝的话语。 一般而言，每个学院都会设立自己的学院图书馆，而本院生借阅本院图书馆书籍所要交付的学分，远比大图书馆更加便宜。 希尔米学院对此下发的补助更是五院中最高的，借阅绝大部分书籍的价格都是大图书馆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尤其罗格思入校之后，屡屡在竞赛中拔高希尔米学院的整体成绩，每次竞赛过后的一段时间内，大树图书馆的借阅价格甚至能比学校图书馆的五分之一还低。 “我们进去吧。”罗格思观摩少许，便抬起手杖迈开脚步，同身旁的爱丽丝说道。 馆顶是一片巨大的玻璃穹顶，当太阳的光芒照射过来时，反射出美丽而奇幻的光谱，让整个大厅充满了明亮的氛围。 厅内铺满了细腻精致的地毯，散发着古籍的微弱气息萦绕鼻尖。 高大宏伟的柱子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石制书架一望无际，排列间仿佛画出了一条条无尽的长廊。 爱丽丝陪在罗格思身旁，她望着罗格思扫视书架上摆放着的各式书籍，有厚重的皮革封面，也有古老的卷轴。 当罗格思拿起一本书名以鎏金字体撰就的书卷，抚摸书页上的纹理缓缓展开阅读时，她也只是静默而专注地看着，如罗格思研读一般用心。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罗格思观看少会儿，侧眸瞥向爱丽丝，出言问道。 “没有，只是后来很少能见到你这幅模样。”爱丽丝噙着笑意缓缓摇头，轻声回道： “我记得在斯卡洛大集新建起书屋时，你兴奋地拉我过去之后的样子，和现在很像很像。 “只是比较当初，伱变得安静了些，眼中也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噢，对了，还长高了不少，当时我们差不多高，不像现在你都高出我半指多了，那时好像是到这里的样子……” 她说到一半，便伸手比划起了几年前两人的高度，看的罗格思不禁莞尔。 “当时我以为每一座图书馆或者书屋中的书籍都是完全不同的，想起来还傻的好笑，不过书这种东西真的是让我天生不由喜爱。” 罗格思将解释基础元素论的书卷合起，放回到书架之上，颇为感慨地说道。 前世的他就很喜欢书，哪怕今生没有觉醒记忆之前，依然将这个喜好完完本本地带了过来。 不过他只喜欢看自己想看的，还做不到一视同仁的去爱所有书籍的地步，这也导致了他的父母很不喜欢他去不停翻阅“杂书”，最后甚至为了他的功课能正常展开，对他做了不少这方面的限制。 这也是多年前他在听说大集开办书屋后，会迫不及待地拉着爱丽丝跑去的根本原因。 “不继续看了吗？”爱丽丝看着罗格思的动作，轻语道。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本书我其实在大树图书馆中已经看过了，只是那本的装订和这本不一样，我猜这一本很可能是原典或者原典的拓印。 “不过内容总是一样的，我只想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没再去翻看的必要了。”罗格思稍加解释一遍，继续言道：“而且也该做正事了。” “那做完正事之后，要继续来逛一逛吗？大图书馆的壁龛里放着不少原典，很可能是我们院里图书馆中没有的。”爱丽丝双手背后，热情地提议道。 “壁龛中的书好像没办法带离大图书馆，而且借阅分会特别贵吧？”罗格思稍一沉吟后说道。 “我来付。”爱丽丝即刻回道。 “那就没问题了。”罗格思很是干脆地颔首。 不过他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思考着最近的“正事”属实有点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都彻底办完。 此次他与爱丽丝前来大图书馆的原因，便是去找还未成为失序渊圣子的萨克雷森，看看爱丽丝对此能不能有更多的察觉。 萨克雷森作为莫洛斯特院学员，与他的同院生一样，院设图书馆根本没办法完全满足他的借阅需求。 在很多时候，莫洛斯特院的学员会先在大图书馆中找到需要的书籍，列好名单后回到本院图书馆中，将便宜不了太多的本院藏书借好，再回大图书馆来借阅本院图书馆中没有的书籍。 所以大图书馆里，来往最多的是莫洛斯特院的学员，罗格思所在的希尔米学院中的学员，则基本不见人影。 在大厅的角落，有一排长桌，覆盖着古老而华丽的绒布桌布，桌上放置着羽毛笔、墨水瓶和草稿纸，供学员们当做自习区域使用。 罗格思与爱丽丝来到此处时，也刻意放轻了脚步，没再肆意谈话，防止扰到正在伏案研习的学员们。 于爱丽丝的提示下，他们有意识的朝着这处角落中的角落走去。 一位有着棕灰发色的少年正专注地阅读着，他坐在一把古朴的橡木椅上，翻动着卷轴和书籍，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知识的线索。 “萨克雷森同学？”罗格思屈指轻敲桌沿，同时为这张处于角落的自习桌周围升起一道隔音屏障，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啊，是我。”萨克雷森下意识做出回应，待他缓缓抬头，望见罗格思时先是一怔，再看到罗格思身旁的圣女时更是直接愣神。 罗格思也未催促，只是静等对方回神，同时也在微不可查地打量着对方。 萨克雷森的长相还算秀气，浑身散着一股书卷气，罗格思觉得对方如若能再添一副厚重眼镜，肯定可以更加和谐地凸显对方身上的气质。 对方出生在西境的偏远乡下，五岁时突然被一位男爵找回，将其认定为男爵遗失多年的血脉。 享受过三年的贵族教育后，那位男爵又突然发现萨克雷森的出现完全是别人的阴谋误导，致使他认错了。 随后不过一月，原本的血脉回归家族，萨克雷森未被抛弃，也有着远超仆从的待遇，只是会经常遭到原少爷的殴打辱骂，但男爵对此也并未插手制止。 当他凭借自己的才能与努力，终于化解了原少爷对他的欺凌，并与他成为挚友，且重新享受到男爵的亲近时，他所在的家族又被两个子爵的争斗所牵连。 一系列的苦难过后，那个男爵与原少爷，甚至男爵领导的家族都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尸骨都未留下。 类似的起起伏伏充斥在萨克雷森的人生里，希望与绝望交织，黎明与暗夜反复，直至他收到圣赫尔忒的通知书，才结束了跌宕的路途。 罗格思结合对方的人生经历，再回看对方的姿态与气质，突然只觉有股莫名的怪异感。 “圣女，首席，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萨克雷森回神后连忙站起，抚胸倾身行礼。 “坐，我们慢慢聊。”罗格思示意萨克雷森落座，随即同爱丽丝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成立罗格思俱乐部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同学们的困难，为同学提供应当享受的便利。 “近期你频繁地取用学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在出言解释时，罗格思的眸光扫过萨克雷森身前诸多书籍中一本颇为古朴的大部头，其名为《众神时代考究》。 “我没遇到任何麻烦，谢谢您的关心。”萨克雷森抬手挠头，干笑着回道。 然而在他回复之后，却发现罗格思与爱丽丝都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依旧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两位还有其他的问题吗？”萨克雷森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想问，近期你频繁地取用学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罗格思微微蹙眉，将方才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回答，我没遇到任何麻烦……”萨克雷森说话时，看着罗格思怪异的目光，与圣女的凝神与沉默，突然感觉当前的氛围有些莫名诡异。 “真的没有遇到麻烦吗？”罗格思抬手抚在额角，眸光毫不遮掩的扫视着萨克雷森。 萨克雷森刚想第三次回答，却突然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间目光呆愣而迷茫地看着罗格思。 片刻过后，他猛然醒神，不自觉地想要再次站起身来，但硬生生地绷紧了身体，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语调低沉而缓慢地主动出言道： “请问，我刚才回答了几次您的提问，回答了几次我没遇到任何麻烦？” 罗格思闻听问话，神色中带着浓浓的奇怪，缓缓向对方竖起两根手指。 “那为什么您刚才要重复问……”萨克雷森讲话时声音愈发微小，眼睛逐渐睁大，难以置信道： “您是说，我刚才回答了您的提问？这是我的第三次回答，不对，也可能是第二次，但又是哪个第二次……” 喃喃自语时，他的手指插在发间，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脑壳，回想着方才的场景。 他想过罗格思有可能是在戏耍他，但一看罗格思身旁的圣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哪怕在传言中圣女被罗格思蛊惑了，但长期以来与圣女的相处中，诸多学员都能断定除开学分政策的制定，圣女的高尚品质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众神的荣光照耀天空，众神的试炼布满大地，众神的箴言必然践行……”罗格思翻看着《众神时代考究》，念诵着描述神话时代的内容。 萨克雷森见此再次怔然，他完全不知道罗格思是在什么时候将《众神时代考究》拿过去的，他所感知的时空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丝他所不知道的裂隙。 而罗格思瞄见对方的反应后很是满意，方才他用了一把【无知特典】与【时停特典】，且【无知特典】还是被他与爱丽丝的双层【启迪特典】及爱丽丝特有的【隐匿特典】所加持过的。 “如果是万神殿中供奉的诸神还好，他们的赐福往往都是无害的，但像无底坑与失序渊里的众神就糟多了，尤其是失序渊，你甚至无法判断对方降下的究竟是赐福还是诅咒。” 罗格思将《众神时代考究》推回萨克雷森面前，然而萨克雷森对此只有沉默，他本想出言询问罗格思为什么突然翻书阅读起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恐牵扯到自身的秘密，便强行忍了下来。 “雷萨同学？你还好吗？”爱丽丝抬手在萨克雷森眼前轻晃，语气关心地问道。 “圣女大人，我叫……”萨克雷森本想纠正自己的名讳，却突然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萨克雷森同学，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找时间前往治愈所，这对你应当会有好处。”爱丽丝五指大张，向对方释放着治愈的光辉： “我的护神特典只能暂时稳定心神，唯有专业的导师才能真正对你有所帮助，下次再遇到此类麻烦时，我不一定能如此帮你。 “这不只是为你好，也能减少你周遭同学们的烦恼。” 爱丽丝的话语飘荡在萨克雷森的耳旁，他很想问为什么去往治愈所会减少他周遭同学们的烦恼？圣女又为什么会表露出一副她好像就是为自己麻烦而来的态度？ 光辉散去，罗格思屈指轻敲桌面，试图呼唤着愣神的萨克雷森，以适才初见般的语气说道： “晨安，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让我玩玩（4k） 萨克雷森的瞳孔中流出无法掩饰的茫然，他的视线游离不定，时而凝视着不远处书架上的书籍，时而望向桌前整整齐齐，仿佛从未被他翻开过的一摞书籍。 他感觉自己就如同脱锚的帆船，无法确定自己身处何处，只能迷茫地跟随着破碎的汹涌波涛肆意漂流。 “失序……” 萨克雷森的嘴中如呓语般咀嚼着难以听清的词汇，他伸手拿起《众神时代考究》，翻至与失序渊相关联的部分，思绪不住地翻涌了起来。 至于罗格思向他提出的疑问，则被他直接忽视了过去。 “稳定一下他的心神吧，希望能有点用处。”罗格思的眉头略微皱起，表情凝重而认真，他细致地观察着萨克雷森的面容，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爱丽丝很是听话地对其使用着【护神特典】，萨克雷森感受到自己心神的宁静后，方才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两人。 他踌躇片刻，最终联想到自己身负的秘密，还是强笑着说道：“感谢两位的关心，我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好，祝你生活愉快。”罗格思轻扶单片眼镜，他拿起椅边的手杖，并未继续多言什么，干脆地起身告别。 爱丽丝也随之站起，她望着萨克雷森眼中浮起的点点焦虑与不安，最后叮嘱对方最好早些去治愈所，不然真的会出大问题。 待两人结伴走出大图书馆时，外面的天色并未有太多的变化。 “所以当前萨克雷森的身上虽然还没有任何失序渊的气息，但你凭借直觉，就已经能察觉他背后所蕴藏的危险性了对吗？” 罗格思运转魔力升起一道隔音屏障，他遥望着湛蓝的天际，听着爱丽丝叙述的诸多的信息，总结性地回道。 “对，他给我的感受就好像一颗埋藏很深的爆裂精晶，随时都有可能炸开。”爱丽丝认同着回应。 随后二人就此又聊过几句，最后在临近希尔米院宿舍区时，爱丽丝转而去往贤者塔，准备接受副校长对她的指导。 罗格思则先是来到大树图书馆，借了几本失序渊的相关书目，正准备离馆时，他又突发奇想地搜罗了数本不眠乡相关的大部头。 待他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已日近晌午。 “欢迎回家。”窝在沙发上看书的露菲亚，抬眸望见罗格思的身影，轻喊道。 罗格思向露菲亚点头回应，他把手杖靠在门旁，又将制服风衣挂上衣架，才行至书桌前，将借阅来的书籍尽数摆出。 “情况如何？”艾莉娜坐在一旁，正研习着元素论，待罗格思坐下后，她好奇地问道。 “意外的顺利，种子已经埋下，之后就是浇水的过程了，对此我在前不久产生了个设想，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展开。”罗格思十指交握，臂膀前伸，舒展着自己的筋骨。 艾莉娜扫过罗格思身前摆放的数本不眠乡相关的书目，目光瞥过露菲亚，又回头看向罗格思。 罗格思对此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便开始了对知识的汲取。 是因为不眠乡的存在，才让生灵得以做梦？还是因为生灵们的梦境，促就了不眠乡的诞生？ 这两个问题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诸多学者们对此爆发出了旷日持久的争论，但时至今日，这两个问题则始终环绕不停，无人能给出决定性的证据或者推论。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一点已经逐渐变成了共识，那便是梦境只是梦境，而不眠乡就是不眠乡。 梦境虽与不眠乡存在着某种链接，但两者终归是两种不同的所在，无法彻底混为一谈。 时间推移间，太阳缓缓倾斜向西方，天色逐渐变淡，阳光由耀眼的金黄渐变成暖黄色，投射出温和而柔美的光芒。 罗格思在期间只偶尔吃过几个艾莉娜递来的糕点，其余时间一直在恶补不眠乡的相关知识，甚至用上了【启迪特典】帮忙加速。 直至最后一抹橘红色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取而代之的是星光的闪烁和月亮的婆娑，他才稍作歇息，起身去往盥洗室洗漱了一番。 回到卧室时，露菲亚的目光不时地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罗格思，她每一次投去视线，都能发现对方正在看着她仿佛正琢磨着什么。 她忐忑片刻，便努力鼓起勇气，拿起一本书籍恭敬地捧给了罗格思： “对不起，这是同学主动塞给我的，并不是我自己想要去看的……” 罗格思闻言微微愣神，他注视着露菲亚递来的小册子，狐疑地将其拿过翻看了几眼，也就是这几眼，让他的嘴角不禁微抽。 书中的内容是一名魔王假扮成学员，混进一所魔法学院之中，一路蛊惑数十名纯真少女，迫害无数优秀学员，最终被历经重重险阻的勇者驱逐回魔界的故事。 书里的魔王并没有设定姓名，一直都是以魔王代称，罗格思很轻易地就能察觉出这个魔王到底是照着谁为原型描写的。 “还有吗？”罗格思平心静气地问道。 他原本在思索露菲亚的能力如若经过【启迪特典】的加成，是否可以带领多人进入梦境，如若不行的话，他得经过哪种类型的献祭才能使露菲亚提升到这种程度，以及能否直接让他自身也掌握此种能力。 只是没成想，还没正式组织语言开口之前，对方就能送出这么一份礼物。 “暂时只有这一本。”露菲亚支支吾吾道。 “好。”罗格思轻轻点头，很是宽容地将书还给了露菲亚，他并未继续追问，只打算明天就找德利克，让他帮忙查一查是哪一位大作家写的这本大作。 随即他便说起了正事，向露菲亚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的噢，我已经带艾莉娜一起进入梦境玩过很多次了。”露菲亚很是干脆地说出了一句让罗格思颇感意外的话语。 “为什么不叫我？”罗格思沉默少许，神色怪异地出口问道。 露菲亚张口欲言、欲言又止，还不等她真正出言，从盥洗室洗漱完毕的艾莉娜便推门回到了卧室，她瞥见两人的神色，微微思索便向罗格思道： “如果是在问梦境相关的事情的话，你先前又没有主动问过她，而且女生的睡衣派对也没有提议提醒伱加入的必要吧？” “真的只是睡衣派对吗？”罗格思抬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注视着艾莉娜问道，他总感觉对方说不定有在虚幻中迫害他的嫌疑。 “算了，也无所谓，今晚也让我进去玩玩。” 见艾莉娜没有立即回复，他也懒得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便伸手拍打两下床单，示意两人快点上床开始。 待卧室灯光熄灭，屋内再无多余光亮时，露菲亚今晚躺在了中间，两手分别握着艾莉娜与罗格思的手掌。 入梦的过程与罗格思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在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之后，只觉得身体仿佛在露菲亚的牵引下，不断地在朝一个未知的所在沉去。 随着他闭上双眼，思绪还无法完全脱离现实之时，他便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是过往的片段和回忆的碎片，在他的意识里缓缓浮现。 这些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他仿佛置身于过去和现在之间的边界。 “罗格思，来这里！” 一道清澈而悠远的呼唤徐徐传来，宛如一缕清风拂过罗格思的思绪，他追寻着声音的来源，不断地促使着自己下沉、下沉、下沉…… 直至五颜六色的画面猛然在他眼前爆裂开来，他突觉自己身处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 “好真实，完全不像是做梦……”罗格思稍稍攥拳又松开，而后还摩挲了几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感受着这清醒梦的真实感。 他大致学会了如何驾驭自己的身体后，便向着云层之下猛冲而去。 伴随着耳畔的烈烈风声，茂密的翠绿草地覆盖着的大地映入眼帘，它波涛般起伏着，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 “真是神奇。”罗格思赤脚踩在干净的草地之上，微风轻拂过草叶，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在他面前是一幢无比熟悉的小木屋，同他现实里的圣赫尔忒宿舍别无二致。 “这里全是露菲亚的梦境，她已经授权了我们随意建造事物的权柄，对此处自然环境而言，你能像造物主一样揉捏它们。” 艾莉娜走到罗格思身旁，向他诉说完毕后，又凭借着她过往的经验，教导罗格思学习着塑造露菲亚梦境的方法。 方法并没有多么复杂，在罗格思看来，其与塑能魔法很是类似。 稍微捏弄了几块石雕，感觉掌握的差不多后，他便出声提醒过艾莉娜与露菲亚一句，双手伸张着开始了他对这片大地的塑造。 原本的草原迅速化为纷扬的岩石、沙砾和黑色的火山岩，随即深绿的苔藓又从地上不断冒出，为地面铺上了一片厚实的地毯。 完成壮丽的苔原地貌之后，罗格思又挥手在远处召起巍峨耸立的山峦、冷峻庄严的冰川、蜿蜒平静的峡湾，最后还有那环绕大地又一望无际的大海。 前世的他一直有着去冰岛的愿望，然而至死都未曾抵达，这里恰好能弥补少许他的遗憾。 之后还有罗马式的宏伟神殿、哥特式的科隆大教堂、巴洛克式的特雷维喷泉…… 风格迥异的建筑一幢又一幢拔地而起，艾莉娜与露菲亚不断地扫视着这应接不暇的周遭变化。 “可惜只是些模糊的轮廓，哪怕回忆能清晰展现，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粗糙的程度了。”罗格思心中叹息着。 他本想再造几幢木制的亭台楼阁怀念下家乡，但最终为了避免破坏画风，以及让身旁的两人过多起疑，还是选择了罢手。 但哪怕如此，两人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也变得截然不同，露菲亚是纯粹的崇拜，因为她从未做到过这种事情。 艾莉娜则是多了些许思索，斟酌片刻后，她才同正兴起的罗格思言道：“改变现世的文化面貌，对你有好处吗？” “对。”罗格思随口回答，他觉得这连一个秘密都算不上。 “我可以帮你。”艾莉娜认真地言道。 “好。”罗格思继续随意回答，便跟着毫无停歇地享受揉捏世界的乐趣，这可比《我的世界》还要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地平线上升起阳光时，罗格思才意犹未尽地从梦中回到现世。 露菲亚竭力睁开双眼，眸中满是困倦，她第一次发现支撑梦境，原来也是需要庞大精力的，尤其是经过罗格思那仿佛创意无限的大批量填塞之后，她仅仅是维持梦境的运转，就有种力竭的感觉。 “如果将梦境打造的更好一点，且可以通过其他媒介拉他人入梦，肯定能帮忙做很多事情。”罗格思伸手揉着露菲亚那蓬松的金发，琢磨着说道。 因为梦境的特性，他完全可以给人塞入“不存在的记忆”，或者装神弄鬼一番。 尤其是对信息传播方面的作用，如若可以让他随时入梦去面见各地的教徒们，又能带来一波难以想象的好处。 还有他发展自己的组织，这就更是能化为基石一般的强大能力。 可惜有关不眠乡或者梦境的技艺都太过稀缺，他翻了那么多本大部头，也未见到过以梦境技艺而出名的强者。 当前圣赫尔忒之门的幻境试炼，也是历代贤者不断将其更新迭代的结果，且也非完全的梦境。 不过还好身边有露菲亚这个惊喜，日后多研究研究对方，说不定能帮助自己推演这方面的能力。 思至此处，罗格思手上不禁加重了力道，乱揉了几下露菲亚的小脑袋。 而露菲亚只是任由着罗格思的动作，她大张着嘴巴，发出深沉而悠长的哈欠声，随着罗格思的动作停歇，她的眼睛也重新阖起，缓解着积攒的疲劳。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存在的挚友增加了（4k2） 驱魔夜源自德鲁伊的“萨温”节，这一晚被德鲁伊们认为是一年中最具灵性的时间，人们可以更好地参悟灵知、更好地体悟日常难以体悟的神秘。 同时这一晚也被认为是最危险的日子，现世之外的邪物们，于驱魔夜中能更加容易地降临到它们本不该立足的大地之上。 也正因此缘由，这一夜的活动主旨被冠以“驱魔”之名。 不过抛开这些纷繁复杂、难以考证的诸多神话与传说，人们早已将驱魔夜当成了用来庆祝仲冬时节与祈求来年顺遂的狂欢节。 圣赫尔忒为迎接驱魔夜的到来，早早地进入到了欢腾的氛围之中，大大小小木柴被架设在校内各处，等待着变成熊熊燃烧的篝火。 然而萨克雷森丝毫未被校园中的欢庆气氛所感染，他照旧坐在大图书馆的角落之中，不断地翻阅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特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个笔记本，常常将自己做过的事情记录下来，好像能以此为锚，来锚点自己与现实一般。 “混乱是登向失序渊的阶梯，唯有永无止境的攀登，才能带来永无止境的自由与真实……” 萨克雷森的指腹划过书页上的字符，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语，他当前还没感受到任何自由与真实，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混乱。 他本想听从爱丽丝的告诫，找机会去往治愈所检查自己的精神，但身怀的秘密，加之驱魔夜的临近，又使得他这个念头每每兴起，便只能狠狠地掐灭下去。 正当萨克雷森的思绪翻覆之时，远处的书架之后，罗格思、爱丽丝与露菲亚三人正不时地观察着萨克雷森。 当前圣赫尔忒中的学员们大多都在为驱魔夜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大图书馆中的人影极为稀少，罗格思几人为保险起见，由爱丽丝一直发动着【隐匿特典】充当遮掩。 “看来上次给他造成的影响不小，现在居然还在纠结这件事情。”爱丽丝轻易便能看清萨克雷森正在阅读的书页，亦能听清对方的喃喃。 罗格思随意颔首回应，他手中拿着一个黄铜制的简朴香炉，弹指间搓出一缕火苗： “这玩意儿是伊德鲁尔教授的新作，无色无味无魔力，希望效果真能如教授说的那般有用。” 将其点燃后，他便示意爱丽丝按先前制定的计划去做。 一缕清风随着爱丽丝的特典发动于此间浮现，它带着难以窥见的烟雾缓缓飘至萨克雷森的面前，随着他的呼吸慢慢钻入鼻腔，直冲脑海。 眼见萨克雷森揉着眼眸，缓缓趴在桌上时，罗格思迅速将香炉熄灭，塞回魔导书中后，便带着爱丽丝与露菲亚迅速走向萨克雷森。 待罗格思坐在萨克雷森身旁，两位少女坐至对面时，爱丽丝迅速升起一道隐匿结界，而露菲亚也随即握住了罗格思的手掌。 “时间有限，开始吧。”罗格思将手搭在萨克雷森肩上，见一切准备就绪，便出声催促道。 随着熟悉的感受传来，罗格思便逐渐沉入到了梦境之中。 爱丽丝并未一同跟来，而是选择在外界守候，时刻对露菲亚发动着【启迪特典】，以加强她构建梦境的能力。 与此同时，爱丽丝的化影魔也随着罗格思与露菲亚，一同来到了为萨克雷森编制的梦境之中。 对方有着篡夺罗格思的经历，并在期间一手操办过罗格思与爱丽丝的一生，也算是有充足经验的、专业的梦境编制者了，这次专门被罗格思叫来以协助他的任务。 待到罗格思全力将萨克雷森八岁之后的记忆暂时掩埋，化影魔依照与生俱来的权能，凭借萨克雷森的精神为基础，架构好梦境世界之时，为其打造的剧目便算是正式开场了。 “有盗梦空间的味道了，可惜无法编制多重梦境，不然能更好玩一些。” 罗格思站在梦境世界的一处高耸山头之中，他顶着炽烈的阳光，俯瞰着下方建筑簇拥在一起的城镇，于心中感慨自语。 “好可爱，你小时候比长大之后要可爱好多，可惜艾莉娜没办法看到你的这幅样子。” 露菲亚蹲在罗格思的身前，仔细看着他为迎合剧情，而化成的八岁时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几下他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儿。 “编好了，你现在过去就能按照剧本展开了，虽然与现世流速不同，但也只能演出有限的几段剧情，伱自己把握好，小心与他本身的回忆过于冲突。”化影魔漂浮在两人身旁，拍了拍双手，同罗格思言道。 “我明白。”罗格思闻言颔首，没理会露菲亚依依不舍想要继续捏脸的模样，便瞬间腾空而起，径直飞往了山下的男爵领中。 …… 萨克雷森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无比重要的东西，但随之而来的幸福快速冲散了他的疑惑。 他从贫瘠的乡下被接入贵族的城堡，一跃从平民成为了男爵的唯一继承人。 每天都能吃饱肚子，随时都能观赏戏剧，数之不尽的奢华与享受扑面而来，让他不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与此相比，那些枯燥的贵族课程不过是一项微不足道的代价。 在这朴实无华又枯燥的巨大幸福之中，他的人生再次泛起了一道波澜。 一位名叫罗格思·布瑞德的伯爵之子来到了领地做客，男爵父亲特意吩咐他，必须侍候好这位高等贵族子嗣。 然而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罗格思并不需要他的侍候，反倒给他的人生中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欢乐，也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友情的滋味。 他们会时常一起爬山、一起捉鸡、一起遛狗，甚至会一起闯下各种不算大的祸患。 “罗格思！我以后要成为一名勇者！就像书里的英雄们一样！” 星空下，萨克雷森拿着树枝胡乱挥舞，稚嫩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罗格思盘坐在草地上，腿间放着一本英雄史诗的故事书，他稍一沉吟，跟着言道：“那我要成为一名贤者，就像书里的兰铎纳一样。” “好！那你就在后方支援我，我来为你扫清眼前的所有障碍！”萨克雷森的脸上意气风发，洋溢着孩童独有的自信。 随后的时光中，两人经常玩着类似“扮家家酒”的游戏，萨克雷森充当魔武双修的勇者讨伐魔物，而罗格思则时常在后支援。 每次罗格思回家时，萨克雷森便会期盼着罗格思的下一次到来，两人的友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的牢固。 直至两年后的某一天，两人躺在同一片星空下，同一片草地上时，罗格思嘴中叼着一根青草，装作深沉的模样，同萨克雷森诉说，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萨克雷森闻言很是兴奋，不住地向罗格思询问着那个女孩，而罗格思也很是耐心地分享着他与爱丽丝的相关情况。 “她是一个平民啊，你的父母应该会阻止吧？”萨克雷森听闻爱丽丝的身份后，为自己的挚友担忧道。 “没想到，爱情能冲破一切阻碍，英雄史诗中不都是这样的吗？”罗格思毫不在意地回道。 自此之后，萨克雷森便很少再见到罗格思的到来，但他经常能收到罗格思寄来的信件，也时常回信，帮罗格思谋划着攻略爱丽丝的方法。 再一年后，男爵发现了萨克雷森并非自己的血脉，这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直至真正的少年被带回领地时，萨克雷森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但还好，他还有罗格思，罗格思听闻此事匆匆赶来，凭借自己的身份，教训了一顿时常欺凌萨克雷森的原少爷。 也是在罗格思的介入之下，原少爷与萨克雷森成为了好友，男爵也愿意再度给予萨克雷森一定的关爱。 可惜命运总是那般悲喜无常，萨克雷森刚刚找回幸福之时，男爵的家族便迎来了覆灭，而导致这场灾祸的高等贵族们，听闻过萨克雷森与罗格思的关系，特意饶过了他的性命。 仇恨的种子就此埋在了萨克雷森的心底，随后他浑浑噩噩的流浪许久，期间又遇到过各种起伏不定的悲剧。 欺诈与背叛充斥在他的旅途之中，直至某天，他被罗格思找到时，人生中才重新获得了些许光明。 他听着罗格思的抱怨，抱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去找罗格思，而后又在罗格思的安排下，于布瑞德领中安定下来。 至此，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幼年时光，他与罗格思打闹着，听着罗格思谈论着爱丽丝，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 而后他又听闻了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少女其实是圣女，他在听闻凯文打伤罗格思的事迹时，不住地在集市中为罗格思那莫须有的罪名做着辩解。 可自此之后，他再没见过罗格思，只听说罗格思被伯爵监禁在了观星塔中。 没过多久，他又接到了圣赫尔忒的通知书，他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罗格思，且没有途径能联系到对方，只得下定决心，强大自己的实力，强大到能独自完成复仇，能真正为罗格思扫清一切阻碍。 但他来到圣赫尔忒时，却发现罗格思与爱丽丝都在，且罗格思还专门在私下找到他，因害怕他被罗格思的恶名牵连，特意要求两人在学校里划清界限。 萨克雷森对此无比愤慨，他觉得罗格思是在小看他，但见罗格思那真挚的恳求神情，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日子就这般缓缓流逝，直到二年级后入冬的某日，罗格思猛然踹开了萨克雷森的寝室房门。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了？！爱丽丝不止一次和我说了，你现在变得像个爆裂精晶一样！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还有你的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要不是我多次劝阻她，她都快要将你的情况告知给副校长了！”罗格思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径直来到萨克雷森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喝问道。 “你是在发什么疯？好不容易来找我一次，怎么就只说些奇怪的东西。”萨克雷森皱着眉头，伸手拨开罗格思的手掌，莫名其妙地言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罗格思的脸色缓缓沉下，语气凝重地说道。 “麻烦？什么麻烦？”萨克雷森闻言眉头蹙得更深，可蓦然间，破碎的记忆纷至沓来，使得他瞬间僵在了当场。 “你不敢去治愈所，是因为这件事情绝不能被校方知道对吗？”罗格思揉着额角，目光直盯着萨克雷森问道。 萨克雷森脸上神色变幻，可看着罗格思眼底的关怀，最终还是微微点头：“混乱是登升的阶梯，等驱魔夜过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这些麻烦了，但那时的我，应该也不在校园了……” “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罗格思接着问道。 萨克雷森闻言舒出一口长气，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满是回忆地说道： “罗格思，你还记得数年前，我们在星空下的约定吗？那时我立志成为勇者，而你想做贤者。 “现在你的愿望就快要达成了，而我还一直缺乏力量，我没办法如你那般充满智慧，而做人，又是有极限的…… “但没关系，我们的约定肯定会以其他的方式达成的，我依旧可以为你扫清一切阻碍。” 罗格思流露着难言的无奈之情，他看向萨克雷森的目光中满是困惑，好似在困惑友人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片刻后，他语气慨然地问道：“那我叫你来帮忙时，你还会答应吗？” “当然。”萨克雷森毫不犹豫地回道。 也是在此刻，罗格思骤然停止了时空，他的指尖点向萨克雷森的眉心，利用【立契特典】，猛地抽出了对方与梦境剧情中所冲突的些许相关时间段的记忆。 待到时间重新流逝之时，罗格思与露菲亚已然从梦境中醒来，而爱丽丝则按照计划，压抑着萨克雷森被强行撕裂心与神的后遗症。 登升仪式会对圣子进行全方面的加强，尤其是精神与灵魂这方面，届时萨克雷森是有希望再度补全他的精神与灵魂的，只不过再也无法补回被罗格思所抽走的记忆了。 “梦境的回忆，等到你登升之后再想起也好。”罗格思轻拍了一下“挚友”的肩头，依旧维持了【无知特典】的运转。 他不禁想象着在将来，萨克雷森发觉自己所要面临的宿敌，是自己唯一的“挚友”时，会显露出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又是否会后悔当下的抉择。 坐于对面的爱丽丝在稳定好萨克雷森的情况后，便缓缓摩挲着银戒，像是正在同回到戒中的化影魔进行着对话。 罗格思听到爱丽丝那难以辨清的低语，不禁回问了一句对方在嘀咕什么。 然而爱丽丝只是回以纯净如春的笑意，如柔风拂过水面般，用轻柔的语调道：“没什么。”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群魔狂欢之夜（4k） 罗格思离开尚处昏睡中的萨克雷森，缓步走出大图书馆时，脚下有种莫名的虚浮之感。 他不禁想起爱因斯坦得知挚友贝索病逝时，写给贝索亲属的信中有言：对相信物理的我们来说，不管时间多么持久，过去、现在、未来之间的分别，只是持续存在的幻想。 罗格思经过这一场梦幻，也体会到了，人们对于时间的感知确实并不“真切”，而是一种连续性的“错觉”，真正决定人们对时间认知的，并非时间本身，而是感知中所经历的诸多事件。 丰富的经历与匮乏的经历，有趣的经历与无趣的经历，都能决定人们对时间“快”与“慢”的判定。 不同于化影魔在篡夺他时，他以旁观者的视角浏览着对方编织的情景，这一次的他实实在在地亲身投入到了岁月的流淌之中，致使他不禁生出了些许庄周梦蝶的恍惚。 “世界是事实的总和，而非事物的总和。”罗格思注视前方，开口低吟维特根斯坦的言论。 他在前世经常能看到诸多针对这条理论的批判，但此时不知为何，抛开繁复严谨的哲学，只将其当做纯粹文学性表达的话，便很能映照他当前的微妙感受。 与爱丽丝相互告别，罗格思便同露菲亚一同回到了小木屋中。 随后的时光无可阻挡的向前流逝着，当驱魔夜只余两日便要到来之际，屋外已然落下了皑皑白雪，而屋内的壁炉也噼里叭啦的不住燃烧，抵挡着寒意的侵袭。 罗格思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持着一张帝都报仔细阅览，眉头不住地蹙起。 就在近几天，西境与南境仿佛约好了一般，齐齐爆发了一场小灾厄，前者肆虐过两个男爵领才被万神殿堪堪扑灭，而后者也只是刚刚报导而出，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爱丽丝也因圣女的职责，昨日同罗格思言说几句过后，便匆匆离校，加入到万神殿的灭灾大队中去了。 罗格思随后拿过魔导书中浮出的同印纸，纸上有着来自无底坑信徒的报告，内容是失序渊的疯人们在帝国西境边陲大量聚集，疑似在准备某种宏大献祭。 他们怀疑这一行动，是某位圣子备选者为获登升的邪恶计划，并且已遵照罗格思往日的嘱咐，将其举报给了万神殿。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这个时机太巧了……”艾莉娜挤在罗格思的身旁，瞄过纸上的内容后，开口评价道。 “确实有点不太对劲，如果只是用来支开圣女的话，没必要费这么多的周折。”罗格思颔首认同，随即言道：“驱魔夜时，我们多做些准备吧。” 随即他又瞥向另一边半梦半醒的露菲亚，心中不由生出了不少羡慕，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心态。 之后两日间，落雪依旧不停，万物皆被雪花的洗礼包裹，整个圣赫尔忒都笼罩在一片洁白与寒冷之中。 早已设置好的诸多篝火骤然腾起，为这白雪世界平添出一抹迥异的色彩。 驱魔夜来临之际，艾莉娜如往年般为罗格思打扮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罗格思在今年的装扮也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一身得体的礼服外加头上的魔鬼犄角。 推开房门，密集而浓厚的雾气在翻腾涌动，迷雾不时吞噬着周围的景象，使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远处摇曳的篝火，与干枯树枝上垂挂的小灯，充当着颇能渲染诡谲氛围，且也不算很是清晰的路标。 待罗格思关好房门，拄起手杖，左眼戴上单片眼镜，身侧悬浮着魔导书，正准备迈步前行，早些利用被召出的魔鬼，寻见萨克雷森的身影时，一场直击他灵觉的异变猛然突起。 一阵强烈而压抑的诡异气氛逐步弥漫开来，这全然不似是校方为节庆活动所做的布置。 罗格思凭借源自【王权】的位格断定，这股感受绝对来自世外，且是他极其不喜的一处所在。 刺骨的寒意从四处袭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全身的肌肉绷紧，这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使罗格思的身体自主做出了本能性反应。 他运转起【启迪特典】加速思维，以反思式的第三视角，感知着自身情绪与身体的变化。 【告知！失序渊的众神向此处投来了目光，祂们以恢宏的伟力，混乱了您周遭的时空，将其化作了恶魔的乐园。】 【告知！您受到了失序渊众神的随机赐福，您将能清晰的“看到”上下四方的景象，但同时也无法确定方位，直至驱魔夜结束。】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告知！创世山的众神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告知！不眠乡的众神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失序渊的众神尽数遭到重创，祂们在往后极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告知！其余多界诸神被迫收回视线，祂们在短时间内亦将无法再次窥探现世。】 【无底坑的众神为您留言，失序渊的圣子将在螺旋塔顶进行登升仪式。】 “这群疯神……”罗格思看着提示框的不断刷新，喃喃自语间拒掉了失序渊的赐福。 与此同时，他口袋中的学院徽章不住地颤动，待他拿起，便接到了来自伊德鲁尔教授的讯息。 当前他身处的圣赫尔忒，某种程度上，不再是现世中正常的圣赫尔忒，已然变成了某种异空间。 教授希望他探清当前的活动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有必要，也可以立即催动徽章，马上返回现世中的校园。 因混乱的时空，校方的导师无法在短时间内踏足此地。 “虽然不太正常，但依旧处在现世当中，与丰收者协会的剥离还不太一样吗……” 罗格思摩挲着徽章上的纹路，将其缓缓塞回口袋。 因去年驱魔夜曾发生过的雾状魅魔事故，今年的驱魔夜，校方也对学员们做了不少针对性的保护措施。 他当前的学院徽章内有着足量的护卫魔法、治愈魔法及传送魔法，只要遭到生命威胁，这些魔咒便会自行发动，所以安全性还不算问题。 在迷雾的深处，一阵令人心寒、嘶哑而凌厉的吼叫声蓦然传来，随着这吼叫，周围的迷雾似乎都为之沸腾。 “逼近黄金位阶的力量……”罗格思眸光一凝，注视着吼声传来的方向。 随即更多野兽般的吼叫连绵响起，中间还混杂着不少以魔鬼语传出的喝骂与呐喊。 原本的活动中，每个年级的道路都是被分开的，只因道路上所设置的邪物实力，都是针对各年级的整体能力，但现在，一切都乱了。 还有本被校方招来的魔鬼，与失序渊众神扔来的恶魔，也必然会地扭打在一起…… 罗格思掏出与艾莉娜通讯的同印纸，写下一句：目前情况太过混乱，你带着露菲亚赶紧返校，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无需担心。 将同印纸塞回魔导书，他深吸口气，便撑着手杖朝着不断传出魔鬼语的雾中行去。 路途中间他全力施展着遮蔽用的符文，尽可能遮掩着自己的气息，唯恐会撞到远超自身实力的恶魔。 树木摇曳，迷雾颤动，各类风声变得凄厉而尖锐，各种吼声仿佛会对听者的灵魂施加着一种诱惑和腐蚀，使人产生剧烈的恐惧与战栗。 如若不是有着【无知特典】的护持，以及王权位格对这类压制的免疫，罗格思只觉自己连正常行进恐怕都会变得艰难许多。 “王？” 正当罗格思快步前行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入他的耳畔，这嗓音带着一丝鼓动人心的躁意，恍若是从地狱腔径中钻出。 “是我。”罗格思感受到这如同家乡话一般的亲切感，毫不犹豫地迅速回应道。 刹那间，他身前的迷雾被粗暴割开，一位体型强壮而威严，身披如同黑夜般延伸的黑袍，显露出的皮肤苍白，黑色烟雾缠绕身周的高大魔族浮出身形。 对方头顶的犄角蜿蜒雄壮，双眼中闪烁着赤红的火焰，一对庞大的黑翅从其背后展开，那漆黑的羽毛线条锋利而凌厉，翅膀扇动时发出阴森的呼啸声，就仿佛是死亡的预兆。 “您应当增加犄角的弧度，并且让其变得更加壮硕，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 “吾名马洛拉尔加什，依照诸神的意志，我愿听从您的吩咐。” 马洛拉尔加什先是忍不住吐槽了一番罗格思的装扮，随手扔掉一颗赤红色、面目狰狞的恶魔头颅，才缓缓落地，朝着罗格思抚胸致礼。 “某位神明也曾如你这般告知过我。”罗格思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犄角，耸肩言道。 他发觉自己有点无法评估眼前这只魔鬼的实力，他只能确定对方很强，比他要强上特别特别多的那种强，这已然是位格上的绝对分水岭了。 “也唯有您能享受到神的如此关注，期望跟在您身侧的我，也能沾染到些许众神洒下的荣光。”马洛拉尔加什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獠牙，徐徐言道。 “众神在收回目光前，曾为我指向了螺旋塔顶，现在那里是什么样的情形？”罗格思不再闲话，直接问道。 “那里聚满了来自失序渊的臭虫，已经被改造为了他们的巢穴，您确定要赶往那里吗？”马洛拉尔加什蹙起黑白分明的眉宇，试探着问道。 罗格思闻言直直看着对方，如对方这种实力，校方将其招来，肯定不会是让其在校园里面闲逛，大概率是作为塔中的高年级BOSS存在的。 这就是魔鬼与恶魔最大的不同之处了，魔鬼们虽然对恶魔无比厌憎，但不会如恶魔般一根筋地与对方疯狂厮杀，它们见势不妙也有着立马拔腿跑路的本性。 但同样的，魔鬼生态里的阶级也异常森严，如若上位者对下级发出了不顾一切展开冲锋的号令，下级也只能被迫悍不畏死的开冲。 “圣赫尔忒与我订立的契约只是扮演学员们登顶的阻碍，帮助他们进行驱魔夜的节庆活动。 “当下这活动明显因失序渊的那群恶鬼搅乱了，而圣赫尔忒的无能魔法师们又无法让活动回归正常，我身负的契约自然也失效了，就离塔清扫起了这些惹人厌的东西。” 马洛拉尔加什感受到罗格思的视线，发出了一阵刺耳的低笑，开口做出一番辩解。 魔鬼总是可以找到理由，罗格思对此也没什么多余的看法，他即刻吩咐对方护卫在自己身旁，并且于前往螺旋塔的路上，让其帮忙聚拢起拥有一定实力的魔鬼们。 通过不断汇聚得来的信息，他也知晓了当前魔鬼与恶魔的实力对比是极不平衡的。 魔鬼们之所以还能有大量留存，完全是因为恶魔们只会闷头开干，没有任何的组织与章法，不然魔鬼们早就被清理出局了。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雾状飘的，各种各样的鬼怪聚集在罗格思的周遭，拱卫着他前往螺旋塔。 中间遭遇到的几只恶魔，也被这些“忠诚”的护卫们一一扫除，只是罗格思总能从它们“艰难”的驱逐战中找到不少表演的痕迹，好似必须要给他留足印象一般。 待螺旋塔的身影于雾中若隐若现之时，数只魔鬼便开始了“忠诚”的前冲，以吸引盘踞在塔下的诸多恶魔们。 而罗格思也完全没有正常攀登的想法，他侧眸瞥了一眼马洛拉尔加什，对方即刻会意，弯腰抬住罗格思的脚底，鼓动起臂膀上的坚实肌肉，奋力向上一掷。 罗格思得以凭借着巨力与风元素的加持，疾速朝着塔顶飞去。 在诸多魔鬼们帮忙狙击空中的阻拦之际，他也顺利地将塔顶群魔乱舞般的景观映入眼帘，随即他朝着坐在塔顶中心石制王座上的萨克雷森，高喊道： “萨克雷森！我来救你了！” 友情推书： —————— 《逃婚后，在世界树捡到魔女小姐》 简介：【琥珀流】【修罗场】【扭曲向】【挺好】【重女】 你好，我叫米拉·尼古拉，如你所见，我逃婚了。我将为你们展示如何在大陆最恐怖，最危险的死亡森林里生存。 我将面对命运的捉弄与挑战。 而今天，我家狗子叼回来了一位魔女小姐，她是我爷爷曾经逃婚了的未婚妻，现在，她以为我才是她的…？ 根据我的游戏经验，如果我告诉她真相，她就会恶堕，我该怎么做？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才辈出的圣赫尔忒（4k） 螺旋塔的塔顶破败不堪，恍如被岁月所侵蚀，留下了不计其数的裂缝与褶皱。 它沉浸在一片迷离的雾霭之中，彷佛是一个失落的世界，湮没在了腐败的深渊里。 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恶魔侵占了这座古老塔顶的每个角落，它们的身躯扭曲怪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毒气息。 每一个恶魔都有着独具特色的畸形，有的背负数根翅膀，翅上覆着冰冷的刺状毛发；有的四肢异常延长，紧紧缠绕在它们骨瘦如柴的身体周围；还有的头部则特别庞大，带着无穷的嘲弄与残忍…… 它们的面容皆狰狞可憎，双眼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像是两颗燃烧的煞星。 嗥叫声在其间回荡，如同厄运之音，让人心生寒意。 萨克雷森端坐在这混沌的中心，他原本棕灰的发色已然变成了纯粹的灰白，那眸子也变得漆黑无比，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 一袭绣着神秘纹汇、散发出阴森光芒的黑袍笼罩着他瘦弱的身躯，再配着他那毫无血色的面庞，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印象。 待听闻到罗格思的叫喊，见到罗格思焦急万分的神情时，萨克雷森原本空洞的眼神不禁泛起波澜，其中满布疑惑。 他奇怪这位“魔王”为什么会如此好心，但随即他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只因他马上就可以彻底登升为圣子，成为一位名副其实、而非罗格思这般徒有虚名的魔王。 但随着塔顶的恶魔们做出要将罗格思撕成粉碎的姿态时，诸多破碎的记忆逐渐浮现于萨克雷森的脑海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纷繁复杂的情感与他急切的吼声：“住手！” 罗格思的眸光紧紧凝视着萨克雷森，他方才喊出的要救对方，不仅是在宣告自己的行动，也有着一部分发自内心的冲动。 他利用【启迪特典】与单片眼镜，不断回忆着自己与萨克雷森在梦境之中的友好过往，努力使自己沉浸在视对方为真正挚友的情绪之中。 也因此，他的所有表情与姿态都已真正入戏，使得他自己都有点难辨真假。 “你究竟是谁……”萨克雷森抚着自己的额角，他的神情异常复杂，内心似是在经历着挣扎和煎熬。 他只觉自己的记忆极为破碎，过去于他的脑海中已然乱做一团，但罗格思的出现，恍若能使得他把握住某些被遗失在混乱中的重要物什。 “我是罗格思，你呢？” 罗格思落在萨克雷森身前，在他的左右与背后，尽是恶意汹涌的恶魔，皆以憎恶与贪婪的目光死死凝视着他。 “萨克雷森，你的挚友……”萨克雷森仰头对罗格思对视，他望着对方那充满担忧与悔意的眼瞳，不由低声回道。 连起来了，他与罗格思相关的诸多的回忆都迅速串联起来了。 从幼时二人的打闹，直至圣赫尔忒中的平静与纷扰，甚至他现在之所以能安稳坐在此处，也有着罗格思帮他阻拦圣女干涉的缘故，亦同样被回忆了起来。 “所以，这些恶魔们？”罗格思彻底放开维持在萨克雷森身上的【无知特典】后，阖目长舒浊气，随即扫视周遭，语调低沉地问道。 “伱不该来的。”萨克雷森的话语充斥着慨然。 “但我还是来了。”罗格思收回视线，再度看向萨克雷森，愈多的悔意从他的脸颊上流露而出：“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吗？” “太晚了，罗格思，这一切都太晚了。”萨克雷森微微摇头，跟着又用带有歉意的语气道：“你在后悔曾经阻拦过圣女吗？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嫌疑与麻烦。” “不，萨克雷森，我后悔的根本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罗格思无比干脆地否定，他正视着对方，轻咬牙关道：“我是在后悔这一切，本可以不用发生，如果我能……” 萨克雷森眼见着罗格思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在此刻轻笑出声：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不用后悔，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需要心存愧疚，那该愧疚的人也应当是我才对。 “往后的你依旧是我唯一的挚友，依旧是我唯一能够共享欢乐之人，我会好好保管我们之间的回忆。 “登升后，我会先回到家乡，完成早该完成的复仇，再之后，我会想办法去联系你的。 “你是要成为贤者的家伙，带着我的那份誓言，好好努力通往你应通往的路途吧。 “下一次，下一次见面之时，我会认真和你说一说我会为何至此，也会认真的向你道歉的。” 萨克雷森言说至此，缓缓抬起右手，虚推向罗格思：“而现在，你该离开这个对你来说，过于危险的地方了。” 罗格思只觉一股柔和的推力将他高举而起，随即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猛然朝着塔外飞去。 听闻到萨克雷森的这番话语时，他便彻底的放下心来，将来这段虚妄的羁绊，绝对能收获让他心满意足的回报。 周遭的元素开始不住涌动，整个空间都排斥起了罗格思，在他飞坠的过程中，口袋内的徽章亦开始不住地颤动。 直到一股辉光将他彻底包裹之时，天地万象旋转之间，他突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螺旋塔顶。 只不过这一次的塔顶恢复了往常的样貌，也再无任何一只恶魔的身影。 待罗格思摆正自己的身姿，稳稳踩在地面之时，他的眼中映入一对缠绕着翠绿藤蔓的鹿角。 “作为二年级生，居然能坚持到现在，不愧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伊德鲁尔低头打量过罗格思，见其身上毫无损伤后，才用手捋着胡须，笑着言道。 塔顶除他之外，还有副校长，各院院长以及诸教授们，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烦躁与忧心。 罗格思抚胸行过一个学生礼，他看这塔顶只有自己一人，应当是伊德鲁尔教授特意只将他拽了过来。 见此情形，他也不忘伊德鲁尔教授曾对他的嘱咐，主动报告了那片异空间中恶魔降临的景象，以及他经过艰难险阻，窥探到贤者塔顶处，萨克雷森端坐在石座上，周遭围拢着一群恶魔的场景。 艾弗里副校长闻言深望了罗格思一眼，随即慨叹一声，唏嘘着说：“果然如此。” 其余教授们脸上的神色也逐步变得难看起来，一位来自恶域的圣子，竟然在圣赫尔忒中举行了戴冠仪式。 先不说这是圣赫尔忒校史上从未发生的可耻之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让这些大魔法师们最难受的，是这件事情已经大到根本没办法瞒得住了。 “孩子，你觉得在圣赫尔忒中生活的如何？”艾弗里撑着木杖，晃晃悠悠地行至罗格思的身旁，抬头注视着他问道。 “蛮不错的。”罗格思认真回道。 “那我由衷的希望你可以好好协助圣女，往后的你也必能同我们这些老家伙站在一起，甚至于开创以你为名的学院。 “一个莫大的耻辱，需要数倍于它的荣耀才能洗刷，我期盼着你的能成为圣赫尔忒的荣光之一，真心的期盼着……” 艾弗里轻拍过罗格思的手背，便转身去同教授们商量起了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余波。 罗格思看着这位矮小老人的佝偻背影，心中也泛起一丝感慨，圣赫尔忒能够教导圣女确实是一大荣耀，但教出一位失序渊圣子，却足以将这份荣耀磨灭。 而与此同时，除却这两位之外，圣赫尔忒还教导了他…… 伊德鲁尔夸奖过几句罗格思的英勇与贡献，并且承诺了一笔丰厚的学分奖励后，便挥手将他送回到了希尔米院的宿舍区中，伊德鲁尔在接下来也需要同诸教授们一起忙碌起来了。 当下的圣赫尔忒中再无缭绕的迷雾，唯有篝火仍在熊熊燃烧。 经此事件，原本筹划好的驱魔夜活动，自然也无法再继续顺利进行下去。 罗格思回到木屋之时，艾莉娜与露菲亚早已窝在沙发上等他归来。 “一切顺利，比预想中还要好不少。”罗格思迎上艾莉娜探寻的目光，开口说道。 “你在后悔吗？”艾莉娜仔细盯着罗格思的神态，好奇地回道。 罗格思将风衣制服挂上衣架，缓缓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平平回道：“我只在需要后悔的时候，才会后悔，就像手脏时要洗一样。” 寒风于屋外呼啸而过，使得不远处树枝上的雪花纷纷飘落，没有月光的照耀，星星的光芒也似乎变得黯淡。 整个夜空弥漫着一种暗淡的灰色，在黑暗中吞噬着一切细微的细节。 随后的几日间，帝都报的一篇刊文席卷了整个帝国，内容便是一头灭世灾厄的降世，这头灾厄名为萨克雷森，恰巧是圣赫尔忒中莫洛斯特院的学员。 圣赫尔忒至此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无数评论家从各个角度开始对圣赫尔忒进行起了质问。 这只是因为圣赫尔忒往日表现出对世俗的超然态度，如若换成皇室或者万神殿的话，恐怕也跳不出这般多的勇敢正义之人。 寒假离校前的几日里，罗格思将该归还图书馆的书籍还好，又恶补了一番可能会需要到的知识，教授了几节一年级的课程，才空闲下来。 罗格思俱乐部中的不少成员都向他提过，想要同他一起回往布瑞德领，参观他与圣女的家乡。 但联想到假期需要处理的各种事项，他很是干脆地拒绝了。 “协策会都还没正式成立，就已经有组建派系的苗头，甚至还反过来命令起我了。”罗格思背靠在沙发上，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一旁的艾莉娜，嗤笑道。 信中是诸多学派的联名上书，要求罗格思扩大他们对协策会的干预权力，并且希望罗格思能定期定时在魔法学共体中开展学术演讲，以更好地展现他的魔法研究进展，不然这些学派就会慎重考虑要不要继续参与协策会的组建。 罗格思想建立魔法学共体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散布自己的研究，这些学派的要求并不让他感到为难，但这个态度却让他极其不爽。 “今天他们能要求我定期定时展开演讲，那明天呢？”罗格思微撇嘴角，伸手乱揉了几下另一旁露菲亚那松软的发丝，语气不满道。 “这张名单里有将近一半的学派，要么是三贤学派的分支，要么与三贤学派来往密切，而其他的一小半学派，则与这些与三贤亲密的学派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 艾莉娜略微一扫，便颇为笃定地判断道，而后她伸手拿起桌上摆着的另一封信笺，凝眉若有所思起来。 罗格思看到对方的动作，也将目光投了过去，艾莉娜手上拿着的信是前一天从东境寄来的。 其内容是桑坦族自从在罗格思与阿尔坎骑斗过后，虽再未有强行迁入绿茵谷地的举动，但周边的骚扰却在深秋后愈发频繁，罗格思受封的男爵领便是重灾区之一。 而且阿尔坎还扬言要与罗格思再进行一场决斗，不再是桑坦族的传统骑斗，而是一场帝国传统中，一对一不论生死的荣誉对决。 罗格思对这没有丁点好处的事情毫无兴趣，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阿尔坎是哪来的自信。 毕竟他可是圣赫尔忒的学员，而对方只是游牧之子，同位阶里，这种身份上的悬殊差距，同样代表着巨大的实力鸿沟。 哪怕白银初阶的、圣赫尔忒中评价最平庸的莫洛斯特院学员，放在校外，也能按着常规白银中阶爆锤，更无需提罗格思这种首席级别的优等生了。 “过多的巧合就可能不再是巧合，这会不会是皇帝在催你？”艾莉娜煽动几下信笺，回眸看向罗格思道。 “过于着急对一位皇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太好的品格。” 罗格思一边回话，一边拿过艾莉娜手上的信纸，他的视线扫过桑坦族袭扰的信息与阿尔坎的名讳，看着看着，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亲切的笑意。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反向催生（4k2） 返家途中，罗格思坐在舒适的马车上，他通过方形窗棂，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此时还未行入有人烟的地带，只见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洒而下，让窗外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天地之间的边界模糊不明，仿佛天空和大地融为一体，只余白茫茫一片。 唯有护卫着他的骑士队伍在奔腾而过时，才会带来一道多余的色彩。 疾速行进许久，待到午后时分，车队才进入布瑞德领的核心区域，此时纷飞的大雪也渐渐停了下来。 罗格思并未直接回到伯爵府，而是在进入市政广场之时，走下了马车。 “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不小的变化啊。”罗格思双手微整过风衣的衣领，随后手杖撑地，同先后下车的艾莉娜与爱丽丝说道。 露菲亚依照惯例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随后几日才会同她的父母一同前来。 当前罗格思脚下的市政广场极为宽阔，以平整的大理石铺就，场上的积雪也被清扫的很是干净。 由数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撑起的壮观市政厅屹立于他的正前方，不少市民正裹着棉质斗篷或大衣出入其中。 市政厅在罗格思的印象中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倒是围绕其周遭的场景焕然一新，尤其是这脚下重新铺就的厅前广场。 “那个大理石基座是用来干什么的？”罗格思指着广场中央由石块砌筑而成，高度达数米之巨，光滑而细腻的基座，朝着身旁侍立的贴身侍从汉斯问道。 “回禀少爷，伯爵大人曾言，等您获得贤者之称后，这里便会树立起您的雕像。”汉斯笑着回道。 “那应该会很大吧。”爱丽丝用目光稍加丈量一番，出声感慨道。 罗格思没去理会爱丽丝感慨他的大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稀稀落落的人群之中。 那其中有一人裹着黑色斗篷，面部包的极其严实，正注视着他。 当前罗格思身周虽无返家途中那般多的骑士队伍护送，但依旧留了几位披甲骑士护卫在旁。 行人见到他后也皆是远远行过一礼，便脚步匆匆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而非伫立看他。 “我独自去办些事情，你们先回伯爵府吧，告知父亲我很快就会回去。”罗格思侧头同汉斯说道。 汉斯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抚胸应下，并提醒着罗格思人群之中可能存在的隐患，显然他也发觉了远处那人的不对劲。 罗格思随意摆了摆手，挥别汉斯与数位骑士后，便带着艾莉娜与爱丽丝一同朝着那披黑斗篷的人影走去。 待临至近旁时，他便示意爱丽丝发动了【隐匿特典】，将他们三人与对面之人一同隐藏了身形与气息。 “圣子大人午安，我遵照您的意志，将魅魔顺利带到了您的领地。” 对面那人摘下兜帽，露出面容，其正是在格尔森领地时，罗格思授意运送魅魔的中年教徒吕卡。 罗格思刚到广场，就凭借【王权】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当下他也不多说，直接出言要求对方领路。 “圣子大人，诸多虔诚的教徒正在绿茵谷地为您修建着秘密行宫，并且已经聚集了十几只您会感兴趣的生灵……”吕卡搓着手，行走间特意凑在罗格思耳侧，小声说道。 罗格思看着吕卡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很快就明白这些生灵只能是魅魔了，再瞅见另一侧神色已有明显变化的两位少女，不禁叹息着张口问道：“那天临走时，我是不是特意交代过你不要传闲言？” “我并未有传您的闲言。”吕卡感到气氛不对，连忙直起腰板，神色郑重地回道。 “那你方才说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罗格思眼眸微敛，淡淡地望向对方。 “为了更好地完成您的指示，我依照您的吩咐，将您在那时的交代，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虔信徒们，未有丝毫的更改。”吕卡继续快速回道，讲话间额上逐渐浮出了细小的汗珠。 “先做正事，这些琐碎之后再谈吧。”罗格思上下扫过对方一眼，没再继续纠结此事。 当位置足够高时，位于下方的人总是会想要揣测上位者的心思，这不是一件坏事，但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罗格思不讨厌心思活泛的人，但他也必须得防止这些人太过活泛，以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吕卡经过此事，在路上明显变得更加谨言慎行，言语中只谈论着运送和安放那只魅魔的相关情况。 “伱们为什么总是喜欢藏在平民聚集的地方？”爱丽丝在跟着吕卡行走时，就发觉方向有些不太对劲，听到对方竟然将据点设置在斯卡洛大集后，不由冷声问道。 “这是我们经过长久实践总结而出的最优解。”吕卡诚恳地做出回应。 爱丽丝嘴唇微抿，看着身旁的罗格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痛斥对方的无耻。 他们几人并未从斯卡洛大集的正门进入，而是在吕卡的带领下，从一条爱丽丝与罗格思都不曾知晓的后侧小路步入到了大集之中。 “你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吗？怎么有那么多的吵嚷声？”罗格思听到大集正门处传来的阵阵喧哗与叫骂，朝吕卡问道。 “有一个名叫科德尔的乡绅欲图重建这里，但在大集中经商为生的商贩们不满意对方的赔偿，也害怕对方是想把此地建成用以售卖给暴发户群体的住宅区，便一直与科德尔家族的臣仆们天天爆发类似的冲突。” 吕卡详细的为罗格思讲述了一番来由，语气中也带着共鸣般的唏嘘。 他们日常被万神殿赶来赶去，某种程度上也算能真心理解这些商贩们的心态。 “回家后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不用担心。”罗格思余光瞥到爱丽丝稍显阴沉的脸色，抚慰道。 他曾听闻自己的父亲提过科德尔这个名字，对方在东境诸领主的扶持下，联合许多乡绅成立了一个横跨工业、农业与交通运输的建设公会，勉强算是一个趁手的工具。 而这个建设公会发展的也算不错，已然有了公司集团的雏形，能帮领主们分担不少事情。 “谢谢。”爱丽丝闻言脸颊上洋溢出喜悦，唇上挂着甜美的微笑道谢。 “现在的报纸很便宜，第一皇子帮你推动的《新保民法案》也一直在逐步落地，这些报纸上都有刊登。 “自觉有了后盾的人群，在面对逐渐压迫自己的恶狼时，只会不断地积蓄越来越多的勇气与愤怒。” 艾莉娜观望着周遭摊贩遥望正门处的神情，轻扯罗格思的衣袖，郑重地出声提醒道。 罗格思闻言缓缓颔首，没有继续深入去谈论这件事情，只是催促着吕卡领路。 几人在大集深处的小道中来回穿行，直至步入到一间陈旧商铺的地下室中。 地下室内的空间不算大，罗格思挥退驻守其中的几名邪教徒后，吕卡便依照吩咐开始施咒，将摆放在空地中央的棺材打开。 罗格思打量着其中没有太多变化的莉拉维娜，唤醒对方后，张口说出了一系列自己的要求。 内容主要是要求对方前往绿茵谷地的边界，在靠近桑坦族扎营地的范围，为一场召唤大灾的祭仪做准备，至于最重要的血肉祭品，罗格思只言无需对方操心。 大灾厄中有四灾最为特殊，它们都没有固定的唤灾媒介，其分别为地动、飓风、水灾与火灾。 莉拉维娜就掌握着召唤地震的祭仪，只不过这地震的来源是一种元素生物，表现形式也与寻常的地震不太一样。 罗格思图谋的不只是一次性解决诸多麻烦，还想着借此来巩固自己的位阶，为登升黄金打下基础。 作为回报，罗格思也允诺了只要莉拉维娜愿意答应他的要求，并且完成任务时不要去做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便可以还对方以自由。 莉拉维娜纠结半晌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唯一能够选择的选择，同罗格思签订了一系列繁复的契约。 在其离开之时，罗格思还叫艾莉娜的化影魔紧跟在莉拉维娜的身旁，并且传授了化影魔用献祭来开启传送通道的方法，必要时刻以便能随时通过传送来召他过去。 处理完这一切，罗格思才放心地回到了伯爵府中。 回家后，他同艾莉娜和爱丽丝，一起与布瑞德伯爵与德温伯爵吃起了下午茶，也是在此期间，他诉说了斯卡洛大集的相关事项，提议将其改为旅游商业景点，而非直接推倒重建。 布瑞德伯爵对此没什么异议，他甚至都不曾衡量其中的得失，便干脆地同意了罗格思的请求。 “父亲，您与母亲年纪也不算小了，什么时候能再给我们家族诞下新血，以充实家族的荣光啊？” 凉亭下，石质圆桌旁，罗格思聊完正事，发觉布瑞德伯爵的目光时常在他与艾莉娜和爱丽丝身上回转，便率先开口发难。 原本和谐的场面也随之一静，德温伯爵拿起餐巾擦过嘴角，语气莫名地评价道：“不愧是你小子。” 布瑞德伯爵沉默少许，他听闻这番失礼到极致的话语，从自己的儿子嘴中吐露出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在场的诸人都算是极为亲近的，所以他不需要去思考如何化解这场“餐桌事故”以保持布瑞德家的体面，只是优雅而沉默地慢慢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我吃饱了！先失礼退下了！”罗格思见状打出一个饱嗝，起身抚胸行礼后，头也不回地迅速朝着自己卧室奔去，甚至用上了【噬蓄特典】中储存的力量。 艾莉娜与爱丽丝两人也共同起身提裙行礼，随即追着罗格思那疾速消失的身影而去。 “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少，也变强了不少。”布瑞德伯爵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慨然笑意，同身侧的德温伯爵说道。 “这还不足两年光景，他们已经长高这么多了。”德温伯爵也似被感染，轻捏着精致的胡须，跟着感慨道：“除了他们，无论是领地还是帝国，也都变了不少啊……” …… 罗格思卧室前的圆形廊厅中，罗格思三人坐在沙发上，吃着汉斯端来的各种美食。 下午茶的些许小糕点根本填补不了罗格思的胃口，现在的他只想肆无忌惮的再好好满足下自己的味蕾与肚子。 直至落地窗外的阳光西沉，黄昏降临时，他轻揉了几下小腹，躺倒在了沙发背上。 不过多时，汉斯脚步匆匆地来到沙发旁，神色怪异地看向罗格思，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罗格思见此也是奇怪，直接言道：“说吧，不用顾及。” “少爷，科德尔回复说斯卡洛大集的重建是建设公会策划已久的项目，其中不只有布瑞德家族，东境诸多领主都有参与投资，他没办法擅自停止项目的进行，这是他呈给您的自诉信。” 汉斯报告完毕后，将一份包装精美的信笺递给罗格思。 罗格思蹙眉接过信笺，爱丽丝闻言忧心忡忡，而艾莉娜脸上则显露出了少许的诧异。 “他知道他在同谁交谈吗？一个爵位都没有的乡绅，现在已经敢对一位高等贵族子嗣，一位实封男爵这般言语了吗？”艾莉娜开口徐徐问道。 她跟随罗格思见识过了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科德尔的回应还是让她对东境产生了巨大的陌生感，以至于她不禁怀疑自己在校期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颠覆性的改革。 “听说科德尔一直在尝试恳求布瑞德伯爵大人与德温伯爵大人授封他为子爵，他日常也常常款待东境各位领主，且花大代价请了一位黄金阶的游侠当做护卫，在近些时日，他算是东境最具体面的公民了。” 汉斯微笑着朝艾莉娜答道，话语中夹杂了不少微妙的语调。 罗格思低头阅览着信纸上那扯着东境领主们大旗的大段语句，和对方提及的建设公会对东境工农业、金融以及运输的辛勤贡献。 “他好像在敲打我，我从信上看到的并不是一位体面的公民，而是东境的经济之王。” 他将信递给艾莉娜，以此继续刷新着对方的世界观。 本以为自己回家后要面对是桑塔族的袭扰、是魔法学派的算计、是皇帝的施压，但罗格思万万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麻烦会是这种。 他端起红茶微啜一口，嘴角噙笑讲出了弗兰克议员的台词： “接近权力后会让一些人错以为他们也拥有权力，我要把这种错觉扼杀在萌芽之中。”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所谓恶少（4k） 柔和的雪花轻轻飘落在街道上，将整个城市包裹在银白的颜色之中。 “今年的雪下的好频繁。” 罗格思垂目观察着掌心的雪花，联想到近日来飘荡不绝的大雪，慨叹一句。 此时的他身披灰色棉质斗篷，头戴配有翎羽的礼帽，正持杖漫步走在富人住宅区的街上。 因为不想引来太多的关注，他将帽沿压的很低，银发也并未露出多少。 在他身旁的艾莉娜则披着纯白头蓬，领边还有着一圈羽绒保暖，飘扬着的几缕雪花悄然而落，点缀在她的发梢上，与她雪白的长发融为一体。 如果只看她精致而无多余表情的容貌，和那淡漠的琥珀色双眸，旁人或许只会觉得这是位凛然而清冷的少女，属于极难靠近的类型。 但罗格思却很清楚身旁这家伙的恶劣本性，尤其是近日爱丽丝再度同他住在一起后，艾莉娜时不时就会趁爱丽丝不注意时，张嘴往他的脖颈上留下些什么。 “在西南方，雪与雨交织之时，巨浪和漩涡将提前席卷而来。”艾莉娜侧头望向天际，凝眉说道。 “开春时节，浪潮之灾？”罗格思同艾莉娜的视线一道看去，不禁出声回问。 原剧情中，爱丽丝会接触的第一次大灾，就是在开春时节，有“水”的象征的灾厄，不过那应当是三年级后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你究竟是知道，还不知道。”艾莉娜回望向罗格思，神色莫名地启唇道：“我以为你让那只魅魔强行开启地动之灾，就是为了应对这件事情。” 浪潮之灾有着无形有质的特性，如果能掌握到地元素相关的权柄，那应对起来就会容易不少。 “碰巧。”罗格思微耸肩头，没有过多去解释什么。 正常推进剧本的话，先是打各种小灾积攒经验，再等爱丽丝十六岁后，开始攻克一个又一个大灾。 不过现在因罗格思的干预，他们才刚近十五的年纪，便已有两大灾厄显露出了苗头。 “学派那边的事情，等你把关系梳理完成之后，剩下的交给我就行，先将关于设计能对应我的象征符号的计划，优先级放在第一位吧。” 罗格思伸手拍去艾莉娜肩头的些许落雪，开口说道。 “我只是提供辅助，符号的敲定最终还是要回到伱身上的。”艾莉娜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柔美的脖颈，语气淡然地回道。 “了解的，你能提供这些帮助我就已经很感谢了。”罗格思知道对方此时想听什么，很是自然地接话道。 两人随后闲聊过几句，便来到一所富丽堂皇的宅邸门前。 眼前宏伟的大门材质同伯爵府的大门一样是由手工铁铸成，门面上同样铸造着繁复的花纹。 罗格思驻足在门前，仔细打量着纹路，心中也愈发多出了许多推想。 他面前的宅邸是建筑公会会长科德尔的财产，此次他来就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斯卡洛大集重建事件。 爱丽丝之所以没有跟来，是因为她圣女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参与进来的话也不知道会牵扯出何种风波。 “请问两位要找哪位，有预约吗？” 大门旁两个身穿轻甲的门卫之一行至罗格思两人身前，语气温和的问道。 门卫本想直接赶人，但见到艾莉娜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才放缓了声调。 “这么冷的天气披甲，是科德尔的要求吗？”罗格思抬起帽檐，露出自己的面容，打量着那门卫问道。 一般贵族宅邸门前的侍卫并不会如此打扮，而且他们都仔细记忆过贵族谱系的画像，在见到艾莉娜时就应当拔腿进门通报了。 “勋……勋爵大人贵安！披甲是大管家的要求！”那门卫见到罗格思的容貌先是一怔，随即立马抚胸倾身，行礼后高声回道。 “开门。”罗格思没去责备对方的慌乱，只是语气平平地吩咐道。 “大人，我……您有接受过邀……不对，能容许我先去同科德尔爵士禀报吗？”门卫立正身形，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又不是要进他的卧室，只是想去待客厅里坐着等他都不行吗？还必须得先站在门外等候他的回应？”罗格思摩挲着下巴，语带不耐烦地问道。 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以及门内的侍从匆匆跑向宅邸的模样，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迈步靠近大门。 破空的刺耳声响骤起，罗格思抬脚以令普通人叹为观止的力道踢向大铁门，巨大的冲击力让门体不住地颤动。 金属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间，一时白雪飞扬，铁门也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次怎么这么干脆？”艾莉娜走上前来，同罗格思一起踩着大门向里行进时，好奇地问道。 无论是侍从还是侍卫，都没有阻拦两人前进的意图，他们要么僵硬地站在原地，要么慌乱地跑去找更高一级的人报告情况。 “那不然呢？这根本不是需要思考才能解决的事情。”罗格思语气随意地回道。 他此次不想再去思索来思索去，也不是打算同对方商议什么，而是来下达通知的。 来之前他也同自己的父亲谈论过，而布瑞德伯爵只是很惋惜地道出一句：我本想养的再肥一些，你实在忍不住的话，就随意吧。 科德尔自以为自己在贵族社会中有一席之地，得到了诸多大小贵族们以礼相待的身份与权柄。 但实际而言，贵族们对只要能带给他们利益的人，都不介意彰显一下自己那体面与知礼的一面。 如果罗格思亲手宰掉科德尔，东境诸领主们大概会在私底下吐槽罗格思是多么的鲁莽与失礼，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相比起科德尔的暴毙，他们或许更乐意去戏谑布瑞德伯爵的教育是多么的失败。 “你说我如果杀了科德尔，帝国宫廷推进《新保民法案》的速度是不是能快上不少啊。”罗格思穿过前院花园，朝着宅邸前厅行走间，突发奇想地朝着艾莉娜问道。 虽然原《保民法案》中，有贵族不得擅自损害公民私人财产与健康的戒律，可违反的代价，也仅仅是缴纳大量罚款而已。 而且相比缴纳的罚款来说，贵族们或许会觉得缴纳罚款这一行为才是对他们的惩罚，因为这代表着荣耀的损伤。 在新的《保民法案》里，则增加了监禁这一惩罚条款，不过这同样也是新法案迟迟无法真正落地的最大阻力之一。 “如果你先公开拒绝皇帝的联姻请求，然后再遭到来自新法案的审判，那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殉道者，全体采邑贵族都会为你感到发自内心的悲痛。”艾莉娜稍一沉吟后便开口做着补充。 “新法不能判旧案，我觉得帝国的法律体系还是太落后了。”罗格思缓缓摇头，语气感慨地说道。 “是你看的太远了，你不能强求世界时时都跟得上你的脚步。”艾莉娜斜睨过罗格思一眼，语气颇为微妙。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罗格思微蹙眉头，张口回问。 谈至此处时，他们两人也快步来到了前厅门前，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棕发青年正站在门口等待。 对方见罗格思与艾莉娜交谈的模样，没等艾莉娜回应罗格思的话语，便插言笑问道：“请问两位在谈论什么呢？” “你是？”罗格思抬眸望向这个比他大两三岁左右的家伙，回问一句。 “我名费伦瓦，建筑公会会长的独子。”费伦瓦抚胸回礼，仪态间尽是优雅与从容。 “我们在谈要不要杀你父亲。”罗格思干脆而坦诚地回道。 费伦瓦闻言身体一僵，他的双眸睁得巨大，忍不住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科德尔呢？怎么就你过来？”罗格思左右环视一番，发现除了费伦瓦与其身后的三名略显紧张的侍从外，便再无其他人了。 “父亲正在处理公务，便派我先行前来招待两位贵客，如不介意的话，这边请。”费伦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逐渐升腾的怒意，伸手做请。 “麻烦你了。”罗格思微微颔首，很是礼貌地回道。 费伦瓦看着罗格思这般得体的做派与言语又是一愣，心中想着或许刚才对方只是发音有误，或者是开了一个自觉有趣，但冒犯性极大的玩笑而已。 罗格思与艾莉娜在费伦瓦的带领下步入前厅侧面的一处招待室，待罗格思坐上沙发，正准备言说什么时，口袋中的银戒突然发起了一阵颤动。 “斯卡洛大集爆发了冲突，有不少商贩都遭到了重伤，爱丽丝说如果不是她在的话，大概率会有人因伤渡不过今年冬天。” 他摩挲着银戒，感知到其中传来的讯息后，同身旁的艾莉娜说道。 “这个时候受伤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艾莉娜评价一句，便盯着罗格思手中的戒指，跟着问道：“它何时有通讯功能的？” “我也不知道，等放假后爱丽丝给我时才告知我有了。”罗格思微微耸肩，将戒指塞回口袋，随即看向费伦瓦问道：“你应该也有帮你父亲打理建设公会的事务吧？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呢？” 费伦瓦轻笑一声，面无所谓的摊手说道：“一群碍事的平民而已，如果不是顾及圣女曾常常在其中采货，我们早就将他们都赶走了。” “我是问你们的手下将商贩打伤这件事情。”罗格思前倾着身子，微笑着再次强调道。 费伦瓦的神情显得异常古怪和困惑，他还本想恭维一下眼前这位“贤者”的智慧，再帮父亲调和一下关于斯卡洛大集重建的纠纷。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恶名远扬的大少爷居然会关心平民，但随即他心中就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想。 他觉得罗格思肯定是想就此事来发难，只是这种伎俩在他眼里还是太过拙劣了。 “依照帝国法规，我们可以赔偿给他们足够的金额，也可以因您的善心，将数额增加几倍都没有问题。”费伦瓦双手交握搁在桌上，貌似真诚地回应地罗格思的问话。 “我们这些贵族起码会稍微在意一下虚伪的荣耀，而他们，可以赤裸裸地开出价码。”罗格思对费伦瓦的回复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对艾莉娜说着自己的感想与评价。 艾莉娜若有所思地回想着罗格思曾同她说过的诸多关于资本的理论，她仔细打量着费伦瓦，如同在打量一件奇物。 费伦瓦对艾莉娜的目光感到极其不适，且他有些琢磨不清罗格思那番话语里到底藏着什么意思。 “青铜时代，皇帝柏休斯三世曾制定过一项法律条款，即贵族杀人后，如果没有能够将其绳之以法，贵族家族必须为此支付巨额罚款，此罚款也称之为伏诛金。 “费伦瓦先生，你觉得你能值多少伏诛金呢？可以比那些碍事的平民贵几倍呢？”罗格思缓缓抬起手边的手杖，上下扫视着费伦瓦，好似在真的估量对方的价值。 “勋爵大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费伦瓦僵硬地扯着嘴角，然而等他堪堪高喊完侍卫，胸口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的脸庞因此扭曲着，额头上浸满了冷汗，剧痛的感觉蔓延开来，令他几乎无法忍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针尖慢慢地刺入他的胸膛，使他更加的痛苦和困惑。 也恰在此时，科德尔猛地推门而入，也不知是他才姗姗来迟，还是早已站在了门外。 他快步跑到费伦瓦的身旁，挥手打开抵在自家儿子胸口的手杖，待观察到费伦瓦还有足够的意识及呼吸，为其灌下一瓶随身携带的治愈魔药，才回头瞪向罗格思，咬牙切齿道：“罗格思·布瑞德……” 罗格思将手杖重新放回身侧，很是惊讶地与科德尔对视，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想到您竟然还知道我的姓名，那您还记得您现在所站立的这片土地，到底姓什么吗？” (本章完) ------------ 请假一天 感冒了，在高烧，整个人都好像生锈了一样，实在码不动，特请一天。 对不起。or2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隆冬将至（4k） 光线如丝，轻柔地通过窗棂，洒在宽敞而奢华的会客厅中，但科德尔的脸色却被这柔和光芒凸显的愈发阴沉。 他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直直瞪视着对侧的罗格思，嘴中偶尔发出牙关研磨的响声。 费伦瓦已被他吩咐侍从送走治疗，还好他的这个独子并未真的被罗格思直接轰杀，不然他也无法想象他究竟会因此干出什么，更不可能安稳地坐在此处。 原本听闻罗格思踹倒大门时，科德尔也只是在嗤笑罗格思毫无教养，而后他派费伦瓦前来，也只想试探一下这个善恶之名交杂的“贤者”。 可当下发生的境况，已然完全超脱了他的所有预想，眼前这个笑意温和的孩子，和他以往相处过的任何贵族都不一样。 “如果您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此事并未发生过。”科德尔沉下气，竭力压抑着情绪，尽可能用着平稳地语气说道。 他还要凭借布瑞德伯爵的权势，让自己的家族拿到贵族爵位，至于此次罗格思前来闹事，他则想将其当成助力的筹码。 突然，一道微弱的笑声响起，艾莉娜抬手微掩着嘴唇，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她好奇地欣赏着科德尔，眼神全然不似在看人，更像在观摩演绎滑稽戏的丑角。 “艾莉娜小姐，请问有什么值得您开心的事情吗？”科德尔拧起眉头，面上浮出了些许恼怒的血红，声调低沉地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好玩的笑话了，科德尔先生，究竟是什么给了你如此之大的底气，能让你说出这种言辞来？ “你见到我们不仅没有行礼，还进一步直呼了罗格思的名与姓，你不知道单凭此种冒犯行径，我们就可以将你扔到牢狱中去反省吗？” 她缓缓敛起笑意，神色变得认真许多，貌似好心般认真地做出告诫。 “我们是来友好磋商的，科德尔先生是一名很优秀的商人，请不要将人家当成稀奇的玩具。”罗格思郑重的对艾莉娜做出提醒，而后又面向科德尔道： “我只想要你放弃对斯卡洛大集的开发，如果中间有什么其他的困难，也希望你可以帮忙摆平，只要你答应，我也可以当做此事并未发生过。” 眼前这人是自家父亲畜养的猪猡，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罗格思也不想过于破坏家族制定的规划。 他稍加打量一番科德尔的神情，心中也无太多给对方时间思量的想法，撑着手杖站起身来，抬手微正了下帽檐： “今晚之前我就要见到斯卡洛大集恢复往日的样貌，不再有杂七杂八的纷扰，希望科德尔先生能尽快了结此事，不然下次前来拜访的，可能就不再是我，而是治安官了。” 该说的话语诉说完毕，正当罗格思想带领艾莉娜离去之时，科德尔才缓缓起身。 他的面部肌肉微微颤动，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传达出一种压抑和不满，整个面容仿佛笼罩在一层羞怒的阴影之中。 “您知道您如此肆意的命令，是在损害伯爵的计划，在损害东境的未来吗？” 科德尔攥紧了双拳，话语严厉，自从他组建公会之后，还是第一次遭到这般深重的羞辱，且羞辱他的人还只是毛头小子。 罗格思缓缓回头，他打量过科德尔的面容，便知道对方哪怕愿意暂时妥协，事后肯定也会动手脚。 随即他从袖口掏出一枚家徽，摆在科德尔的眼前，缓缓向内催动魔力时随口道： “我怀疑科德尔父子涉嫌税务诈骗，及纵使仆从施行恶意犯罪，现以布瑞德之名，召唤治安骑士大队对其进行拘捕。 “凡参与抵抗者，可当场击杀。” 科德尔闻言双目圆睁，眼底的光芒闪烁不定，整個面容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冲击。 如雷霆般沉重有力的马蹄踏地声快速的由远及近，地面恍如都因铁蹄的碰撞而震颤起来。 “科德尔！伱做了什么？！” 一名头顶宽边帽，身穿宽松耐用的粗布衣裤，容貌粗犷的壮年男子大步走入待客厅内，双眸直视着科德尔呵问道。 “拉克萨先生！您来的正好！请先护送我和我的儿子前往布瑞德伯爵府邸，我们要去见伯爵大人！” 科德尔眼见拉克萨的到来后立马回神，面朝这位自家花费诸多资源供养的黄金阶保镖，焦急地请求道。 他没想到罗格思居然如此果决，更没想通罗格思凭什么能拥有如此权势。 “科德尔违反了帝国的律法，您要阻碍布瑞德的执法进程吗？”罗格思微笑着看向拉克萨，出声问道。 拉克萨本想直接应下科德尔的请求，但罗格思的话语却将他的视线拉了过去。 就此，拉克萨沉默了，直至科德尔焦急的上前拜托，数位身穿盔甲的骑士冲入屋内，朝着罗格思捶胸行礼时，拉克萨都并未有太多的动作。 “抱歉，你招惹到了本不该招惹的人……”拉克萨长呼一口气，目含怜悯地看着科德尔说道。 他望到罗格思之后，就不再如科德尔一般是在顾及布瑞德家族，而是在顾及罗格思本身。 比起科德尔这类平民，作为黄金阶游侠的他，能更直观地接触到更多关于罗格思在魔法界的影响力。 “您……您说什么？”科德尔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没能全部理解拉克萨话语中的含义。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两名骑士便干脆利落地将其押解出了待客厅。 “很荣幸见到您，也感谢您的不阻碍。”罗格思朝拉克萨微微倾身道谢。 “我也很荣幸见到传说中的贤者本人。”拉克萨伸手抬起帽檐，眉宇间流露不羁和豪迈，笑着回礼。 之后再无波折，罗格思与艾莉娜一同回往了伯爵府中。 伴随着飘扬的大雪，科德尔父子被抓的消息迅速席卷东境，建设公会中的诸多大工厂主、农包商和证券公司老板都因此行动了起来。 他们开始不断拜访各地领主，尤其布瑞德伯爵府的门前更是人流如织。 这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体面绅士们同心协力，试图将科德尔父子从监牢之中解救出来。 此举不仅是为了科德尔，也是为了他们本身。 一位伯爵的子嗣都可以随意将科德尔投入监牢，甚至能暴力清查科德尔的财产，那换做他们呢？ 强烈的不安促使着这些刚刚享受起优渥生活的人们，开始不顾一切地抱团寻找方法。 但随后的现实却再一次给了他们更大的冲击，原本对他们彬彬有礼，甚至“有求必应”的贵族老爷们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在付出大批礼品之后，除了能得到贵族们那无止境且无意义的社交辞令外，竟然连让科德尔出狱候审都没办法做到。 不仅如此，“东境统协铸币临时议会”和“东境进出口监督管理会”还联合组建了一家名为“市场监管委员会”的新机构，旨在监管东境市场上的货物交易与金融活动。 这就像是一条突然降临的狗链，牢牢地拴住了建设公会中诸多大商人们的脖颈。 自此，许多商贾如梦初醒，他们更加彻底的认识到了权力究竟是什么东西，与这权力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金钱就如纷飞的大雪，积攒再多，都无法变成坚实的土地，而承载这些积雪的大地，便是古老的权力。 “那些工厂主们妄图以松软的雪花，来催动大地以他们的心意而变动，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罗格思站在观星塔顶，一手搁置在塔边的石檐上，另一手持着红茶杯，俯瞰着被雪覆盖的布瑞德领，轻笑着说道。 他虽觉得此事荒诞，但也未觉多么不可思议，毕竟前世都偶会冒出如科德尔这般自信心爆棚，最后灰头土脸、消声隐迹的大资本家，更何况当前这个教育都未能有效普及的世界了。 贵族所看到的世界与平民所看到的世界，终归有着巨大的差异，而就是这些平民难以认知的差异，才造就了科德尔父子。 “这些风声也是在你授意下呼啸起来的吗？”艾莉娜拿着一张名为《破晓日报》的报刊，阅览过其内容后递给罗格思，好奇地问道。 “不，这是我父亲的主意。”罗格思接过报纸微扫一眼，便开口回道。 《破晓日报》是由东境贵族们联合组建的报社，名字的来源取自罗格思在落日演说后掀起的“破晓运动”。 报刊上赫然刊登着皇帝正对罗格思进行着逼婚，欲图强行让罗格思与伊莉娅丝公主联姻的事迹。 对于此事，布瑞德伯爵连同东境诸领主发起了强烈抗议，斥责皇帝此举是对古老贵族传统的践踏，是对封臣们的侮辱，是在蔑视他们长年以来奉献的辛勤与忠诚。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另一旁的爱丽丝看着报纸上那无比大胆的言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问题，而且皇帝应该也很开心能看到如此直白的回应，起码这能表示我父亲还愿意回应，而不是老老实实的憋着。”罗格思笑着解释道。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爱丽丝微蹙眉宇，脸上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采。 “如果布瑞德伯爵愿意老老实实憋着，那说明东境一定要开始不老实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这般清楚的讲给你听吗？”艾莉娜侧眸看向爱丽丝，淡淡道。 爱丽丝恍若未闻，并未就此同艾莉娜开始争辩，而是继续虚心地请教起了罗格思这其中的关节。 罗格思也没有不耐，很是仔细地为爱丽丝叙述着，毕竟往后爱丽丝会接触到越来越繁杂的事项，多一点这方面的经验也是好事儿。 就当教学刚开始不久，汉斯突然上塔传讯，言说桑坦族的神女秘密来到了伯爵府，想要求见罗格思。 不过多时，身披棕色斗篷的伊兹莉尔便来到了观星塔，她摘下残存着些许落雪的兜帽，露出深棕色长发后，径直来到罗格思身前，先是抚胸一礼后才道： “首先我为阿尔坎对您再三挑起的失礼行径致歉，祈求您能原谅桑坦族未能劝阻他的疯狂。 “其次我想要告知您的是，阿尔坎他之前应当是接受了来自皇室的馈赠，晋升到了白银中阶。 “近几天他身上更是有着连我也看不明清的变化，我推测这种变化来自于黑暗生物，极有可能是吸血鬼。” 罗格思听到此番话语，不禁摩挲下巴思索起来，他前几天才因谋划而答应阿尔坎的决斗邀请，没想到这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对于皇室的插手他并不感到突兀，但吸血鬼就有些奇怪了。 他唯一接触过的吸血鬼就是格尔森领的梅纳斯，对方好像还自称是什么真祖的血裔。 但罗格思很清楚，真祖这种级别的存在有着他们自己都数不清的血裔，根本不可能为了梅纳斯发起报仇之类的，尤其这其中还掺杂着圣女讨伐灾厄的行动。 不过能让伊兹莉尔这位神女都无法看清的变化，事态又肯定不会太过简单。 绝大多数黑暗生物虽然倾向于堕落，但并不会靠近无底坑或者失序渊，它们更乐意于信奉各族的始祖。 所以根据这种偏向于中立的设定，也不太可能有阵营冲突的因素。 “那他的实力有超越黄金位阶吗？”罗格思沉吟片刻，进而问道。 “这不可能。”伊兹莉尔很是干脆地回道。 罗格思闻言缓缓颔首，只要不到黄金，那无论是低阶还是高阶，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哪怕他来不及张开领域就被狙杀，还可以回溯加时停，小命总是可以保下来的。 “我请求您能谅解桑坦一族的过失，不会将对阿尔坎的怒火迁到整个族群之上。”伊兹莉尔语带恳求，再度出言，仿佛听不到罗格思的承诺就会不安一般。 罗格思语气温和地抚慰道：“放心，我从未对桑坦一族生过怒火。” 看着伊兹莉尔逐渐安心的神色，他心中忍不住嘀咕：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柴薪发怒。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懂语言，请勿入内（4k） 白雪覆盖的布瑞德领迎来了难得的晴朗，阳光照耀下的雪地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一片闪亮的银河不断延伸。 道旁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和洁白的雪花，在光线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好似一串串珍珠垂挂。 寒风吹过，枝条轻轻摇曳，落下的雪花如梦似幻，悄无声息地飘扬在雪地上，编织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罗格思独自撑杖行在街上，他望着这与湛蓝天空相映成趣的皑皑净白，除了初见时的赏心悦目，剩下的便只有寒意，毕竟雪后的晴天，总是要比下雪时冷上更多。 没走太久，他便来到了距离市政广场不远处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之前。 巨大的门廊饰以奢华的精致浮雕，其后的拱形窗户和高雅的圆顶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还有那一层层高大的柱廊组建的道路，尽显巴洛克风格之美。 除却这精美而繁复的风格颇为醒目外，还有立在门旁的一座石碑，上刻“不懂语言，请勿入内”的标语。 眼前的建筑是罗格思与布瑞德伯爵经去年商议后，按照东境最大脱产研究院的方向建立的。 门旁的标语，也是罗格思突发奇想，想致敬一波前世阿卡德摩学园的历史名梗，即“不懂几何，请勿入内”。 前世许多人都以为柏拉图建立阿卡德摩学园后，在门口立下这句话的含义是在叮嘱学员们要重视几何。 罗格思最初也这样以为，但后来了解过古希腊史后，才发现“不懂几何，请勿入内”，更类似于“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因为阿卡德摩学园中的“阿卡德摩”就是个贵族的名字，而阿卡德摩学园设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给贵族丈量土地，所以几何才特别重要。 再加上那时古希腊的学园，更像是学阀、工会、黑帮的结合体，柏拉图不仅是个导师，也是个巨能打的“教父”。 毕竟柏拉图之所以会叫柏拉图，就是因为他健壮的身体，才特意更名的，还有他在奥运会自由搏击项目上卫冕冠军的经历，也让这个名字比之原名更加深入人心。 作为西方哲学史的奠基人与开创者之一，柏拉图属实是与东方某夫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门旁的守卫在见到罗格思后齐齐行礼，对他并无任何阻拦与询问的意图。 罗格思快步走出华丽的拱廊，路过水珠晶莹剔透、欢快跳跃的喷泉，径直迈入宽阔大厅后，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此处的穹顶上绘有富丽堂皇的壁画，繁复的花纹和金箔装饰，四周墙壁上挂着丰富的油画和精美的挂毯，窗外透进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映出深深的暖色调，让人感受到一种神圣与庄严的氛围。 曾帮罗格思抵抗过邪教徒，以及德蒙特伯爵将罗格思推往不眠乡后，一直守候在旁的大魔法师库里恩，正同十余位样貌呈中年或老年，同样身着魔法袍的大魔法师或学派领头人们伫立此处，他们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罗格思的到来。 “魔共体协策会的架构已经彻底敲定，协策会可以设有十三席，你来做第一位终身首席，其余十二席由投票决定，其中圣赫尔忒的成员不得超过六席，你本人可以不算入这六席之中。” 众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库里恩便与罗格思说出了这個经过长时间相互商议与妥协后，类似议会的评选参会机制。 协策会只是魔共体的最高权力机构，其下还会设立各种各样的行政办公组织，这就需要更长时间的规划与摸索了。 罗格思听着对方的讲述不住颔首，但并未给出太多的评语。 库里恩看出了罗格思的异样，抚着花白的胡子，语气和蔼地问道：“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并非是关于协策会机制的问题，而是这个。”罗格思将诸多学派联名的信封递给了库里恩，开口徐徐言道： “信中的许多要求让我很是为难，譬如扩大他们的权力，那就必须相应减少其他学派的权力。 “还有让我定期定时在魔法学共体中开展学术演讲的要求，您应该知晓我还是个学生，这样势必会影响我的学业……” 吐出诸多苦水之后，他抬头仰望着穹顶，脸上浮出落寞与慨然，好似受到了不小打击的孩子。 他特意挑在了协策会架构即将完成，且诸多参与者齐聚的此时，才将这件麻烦的事情抛出来。 “这事可以慢慢商议，不需要太过烦恼。”库里恩将信传给身旁诸人，拍着罗格思的肩膀笑言道。 这位老人家很轻易地便看出了此事只是三贤学派的刁难，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其他看过信上内容的大魔法师们，也都笑着说出了类似的抚慰话语。 “库里恩爷爷，还有各位前辈们，我能将这些贪心的家伙都直接踢出协策会吗？我想建立是一个以传播智慧，以研究开拓为目标的组织，而不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魔法师议会。” 罗格思的表情里有一份渴望，清澈的眼眸中散发出真诚的眸光。 他想公开剔除以及抵制如此多的魔法学派，还想剩余的学派配合他，无疑是在制造对立。 魔法师们大多不喜这种莫名的纷争，所以一时间也无人应和罗格思的请求，库里恩脸上的神采也染上了些许复杂。 “呵，孩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要说你还没有成为贤者，哪怕往后获得了贤者称号，也别想在魔法界这般为所欲为。”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讥笑，一位穿着蓝白相间的魔法袍，头顶巫师帽，身材有些肥硕的中年妇女从中走出，对罗格思的行为讥讽道。 罗格思认识对方，经过艾莉娜的补课，他很轻易地就回忆起了这位名叫苏西米塔的大魔法师的相关信息。 随后也有诸多魔法师开口或指责、或阴阳了几句，他们皆同苏西米塔一样，是与三贤学派亲近的独行大魔法师。 没等库里恩与数位快要看不下去的魔法师们帮忙回怼，罗格思便笑着扫视过那几人，神情谦虚地说道： “以前的魔法，不过是对巫术的一系列注脚而已，我认为我可以建起一座全新的魔塔，自我之后，所有魔法路途上的后来者，都将变得我的注脚。 “跟随我的，将步入新的门，见新的世界，而不跟随我的，只会被遗落在旧的世界之中。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注定会成为大贤者的人，而现在我将以自己之名，真挚请求诸位前辈们好好想一想我方才的请求。 “要么将那些虫豸踢走，要么我回到圣赫尔忒，再不入魔共体。” 许多人在听闻到罗格思这狂妄的言辞之时，本能地蹙眉不悦，但见到罗格思那纯粹的眸光，那仿佛已经见到未来的眼神，又尽数动摇起来。 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位低于黄金，他们都有着极强的灵觉与直觉，而罗格思这完美的自信，与罗格思曾经完成过的事迹，都让他们难以遏制地开始了遐想。 “前辈们尽可以慢慢思考，我还有许多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先不在此处停留了。”罗格思抚胸倾身告别，随即撑着手杖转身，脚步平稳地朝着大厅之外行去。 穹顶下的魔法师们全数注视着这位银发少年的背影，脸上浮出不尽相同的神采，直至他消失在了拱形大门做就的画框之中。 天空渐渐变得漆黑，星星和月亮闪现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闪烁的珠宝点缀着夜晚的帷幕。 布瑞德领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回到温暖的家中，留下的只有寥寥几家商铺的灯火尚明。 冰雪覆盖的房屋和树木散发出一种苍白的光泽，在夜晚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晰，从屋顶滴落的水滴，在寒冷的夜风中凝结成冰，并发出微弱的碎裂声。 罗格思拉上了卧室的窗帘，遮住了屋外的朔朔寒风，他同艾莉娜先后洗漱完毕，便一同盘腿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爱丽丝在昨日听到失序渊圣子出没的消息后，便因职责所限，匆匆离开了布瑞德领。 听着远方传来的诸多消息，罗格思也大致猜出了，这是萨克雷森登升圣子后，展开的对两位子爵的复仇。 “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将你放回圣赫尔忒吗？这也正好顺遂了三贤学派的心意。” 艾莉娜用双手轻轻梳理着雪白的长发，而后她将发丝聚拢，干脆利落的用布条扎好一个马尾，才摊开神秘符号相关的书本，拿起勾画用的羽毛笔，一边准备继续工作，一边好奇地同罗格思问道。 “大魔法师也是人，就像贵族追求权势与荣耀一样，他们也会有着追求知识的渴望。”罗格思随口回道，他坐在艾莉娜身旁，打量着书本上勾画的符号，稍一沉吟道： “三重是一个很重要的象征，还有螺旋也必不可少，必须尽量往这方面靠拢。” 艾莉娜表情沉静而专注，时而点头表示理解，时而主动询问商谈。 两人不断地推敲着能够对应罗格思的真名，以及配合“罗格思语”的符号，直至逐渐步入深夜之时，两人才齐齐伸张臂膀，舒展好身体，准备休息。 “地动之灾爆发的时候，你打算将爱丽丝召回来吗？” 灯光熄灭，艾莉娜拉好被子，于黑暗中看向罗格思，启唇问道。 “不会，我拒绝皇帝的联姻邀请不久，圣女便立马被别处吸引离开东境，紧接着绿茵谷地爆发大灾厄，多么美妙的顺序，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最好不过了。” 罗格思双手抵在脑后，视线在黑暗之中游荡，语气平淡地回道。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了，无论伱出于何种目的，都切实开启了一场大灾厄。”艾莉娜默默无声地叹气后，语气莫名地提醒道。 以往罗格思所做的事情都是阻止灾厄的爆发，而这一次却是主动推进。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往后万一有人摸索到某些线索，必将加大罗格思的暴露危机。 就如高山滚石一般，罗格思必须在危机大到一定地步之前，不断地快速获得越来越多的力量才行。 罗格思没有立即回话，登升黄金的前提是牢固的掌握四大基础元素，而他除此之外，还想掌控象征着四大元素的四大灾。 地动之灾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当他决定利用那只魅魔之时，就已经衡量出了轻重。 集齐四大灾，献祭改变俗世与魔法界的功绩，以及战胜登升时的命运，这就是罗格思为自己的黄金位阶所做的准备。 “我本就该是一名反派，当然得做一些反派需要做的事情才符合身份。”罗格思突然轻笑一声，戏谑地朝着艾莉娜回道。 “你不是不在乎那些恶名吗？我记得起初有人称你为魔王时，你都表现的很是愤慨，怎么现在开始认同起来了？”艾莉娜被这番回话激起了好奇心，发出接连不断地回问。 “我们说的不是一种东西。”罗格思微微摇头回道，他在感慨剧情中的设定，对方说的却是现实，压根联系不到一起。 “那这几天一直称你为懦夫，在各种报刊上不断挑衅你的阿尔坎，算是正派吗？”艾莉娜沉默片刻，转换着方向试探道。 “他只是经验而已，还没到能够划分正反派的地步。”罗格思不假思索地回道。 “经验又是什么？他能帮你增长实力？”艾莉娜缓缓蹙起眉头，目光直直盯着罗格思于黑暗中的侧脸。 “睡觉吧，我明天还要赶去绿茵谷地揍阿尔坎呢。”罗格思自知根本无法解释，侧了个身，背朝着艾莉娜回道。 “敷衍我？”艾莉娜用手肘缓缓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格思。 “快躺下睡吧，冷气都钻进来了，挺不舒服的。”罗格思打了个哈欠，催促着说道。 艾莉娜闻言眸光一沉，径直扑向罗格思，双手挠往了他侧腰上的痒痒肉。 “艾莉娜！？你在干什么啊艾莉娜！我还要早起呢！”罗格思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压抑的笑意，质问道。 他知晓对方根本不会停下，随即便转身解放【噬蓄特典】开始了反攻，一时间被褥跌宕，床榻响起不住的嘎吱声响。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文明的星火因他的喜好而明灭（4k） 明亮的月光飘过云层，抛下一片银白色的辉光，将整个绿茵谷地笼罩在清冷的氛围中。 风拂过，干枯黄褐的草丛轻轻摇曳，银白的荧光在草叶上闪烁，仿佛跳动的星光悬挂。 黄绿相间的稀疏草木绵延开来，景色因月光变得苍白而朦胧，片片苍茫的光斑交织，宛如一片无垠的海洋，勾勒出柔和而流动的线条。 桑坦族的少族长阿尔坎正披着厚实的皮袄，头戴毡帽，手握缰绳，高坐在马背上，缓缓穿行在这草地之间。 他凝视着远方，眼中闪烁着对这片土地的憧憬和渴望，遥望良久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前那种锐利而张扬的眼神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与忧愁，深深地蕴藏在阿尔坎的眸中，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仿佛镌刻着岁月的细纹和生活的坎坷。 他将手掌轻按在马颈上，像是在试图寻求一丝慰藉。 “时至隆冬还能有牲畜们啃不尽的草皮，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骑马跟在阿尔坎身侧的老者打量着眼前的风光，不由发出一句语气真诚的感慨。 这位老者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长袍，袍下是深色的裤子和旧旧的皮靴。 他的头发浓密而凌乱，披散在肩上，面容略显苍老，岁月在其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深邃的眼眸有着对事物的好奇和探寻。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条环绕在他肩上的华丽披肩，披肩装饰着闪亮的宝石和金属工艺品，在月光映衬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金加姆人也会渴望土地吗？我还以为你们只喜欢流浪。”阿尔坎颇显意外地看向那位老者。 金加姆是一个天生流浪的民族，他们遍布世界各地，起源难以考证。 对其他民族的人来说，金加姆人就是乞丐、小偷、或者人贩子的代名词，但同样的，驯兽、卜筮、制药、演奏和杂技也是金加姆人恒久不衰的牢固标签。 阿尔坎身旁这位名叫乌伦汀的老者，便是一个极其标准的金加姆人。 自从阿尔坎察觉到族中神女的各种异样表现后，就一直在寻找能够替代对方某些职能的外援，而乌伦汀便是他特意为此请来的。 “没有人能拒绝拥有一片大好的土地。”乌伦汀搓着自己鼻下灰白的胡子，哈哈大笑着回道。 只是他笑着笑着，却发现阿尔坎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更加深重，稍稍沉默，他语带试探地问道：“您真的相信只要重创或者杀掉罗格思·布瑞德，就能给族中以繁荣吗？” “这不是一個问题，而是一个选择，无论相信与否，这都是我现在唯一能触摸到的选择了。 “昨天又有三人被风雪掩埋，有七头牲畜倒在厩里，等我赶过去时，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已经硬成了石头。 “这还是靠近绿茵谷地的我们，更远处的族人恐怕损失的更大更多，我已经等不及了，族群也快要等不及了，我必须想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阿尔坎攥紧缰绳，那双手上的力度稍显过重，指节泛起淡淡痕迹。 他的眉头锁紧，眼里透出深深的忧郁，面容布满懊悔之情，仿佛在追溯着之前的错误和遗憾。 乌伦汀闻听这番话语，正想提醒对方几句，但联想到这其中似乎事关皇室，便又将话语吞回肚中，静听阿尔坎的絮叨。 “明日就拜托您了。”阿尔坎侧向乌伦汀，语气郑重地言道。 “请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占卜，寻找弱点这种事情，只需要我看一眼对方就能知道。” 乌伦汀的嘴角带着微笑，表情自信而夸张，用响亮和富有磁性的声音表达着对未来的笃定。 蓦然，马匹的蹄声如击鼓般回荡而来，远处一位少女正策马奔腾，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蹄音愈大，那少女也快速行至阿尔坎的身前。 “神女。”阿尔坎看清伊兹莉尔的面容后，神情复杂地开口打着招呼。 伊兹莉尔先是扫过打扮花哨的乌伦汀，而后严肃地盯着阿尔坎，语气峻厉地训斥道： “你知道你在将桑坦一族不断推向深坑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才能真正担起少族长的职责？！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妒意和好强，带着族群的未来肆意妄为！” 她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激动地传达着她内心的愤怒和不满，每个词汇都不断刺激着阿尔坎，如利剑刺入心脏。 阿尔坎的脸上逐渐蕴出一丝愠怒，双眼闪烁起忿怒的光芒，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伊兹莉尔的训斥，可明日就是决斗的时刻，伊兹莉尔不思鼓励和帮扶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不断地泼冷水。 思至此处，他的呼吸开始加快，胸膛随着怒气的蔓延而起伏剧烈，关节之间的肌肉紧绷，忍不住张口怒道： “那你呢？！偷偷去见罗格思，奉上自己的清白，就是在帮助族群吗？！伊兹莉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几天究竟在干什么！” 伊兹莉尔的眉毛拧成一团，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阿尔坎，她的眼中浮出迷茫和不解，仿佛是对阿尔坎这突然袭来的质问而感到不知所谓。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猛地一抽缰绳，转身策马离开了此地。 阿尔坎见状伸手想要开口挽留，但最终还是喉头滚动着将手抽回，慢慢握紧成拳。 “以老夫的眼光推断，根据神女方才的反应，应当不是如少族长想的那样，您应该误会她了。”乌伦汀看着神色变换不停的阿尔坎，安慰道。 “已经，无所谓了。” 阿尔坎仰望着苍穹，过去的风风雨雨在他的心头翻滚，良久后才缓缓回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的阴影渐次消散，夜空由深沉的黑逐渐转变为暗蓝，宛如一块清澈的湖水，恰到好处地映衬着迎接黎明的云朵。 一抹微弱的光线出现在地平线上，黎明的阳光逐渐浸润进来，迅速扩散和涵盖整个天空。 因太阳的冉冉升起，天空变得更加明亮，云层轻盈而柔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浮动，不时呈现出柔和的粉红或紫色，给天色增添了一抹柔美与祥和。 罗格思顶着晨曦，一大早便乘坐着马车奔向自己的男爵领地，直至进入绿茵谷地时已将近晌午。 草草用过一餐后，他又站在一所别墅前，用心地听着来自布瑞德伯爵与数位叔叔伯伯们的教导。 这些叔伯皆是东境的领主，他们除了是罗格思名义上的叔伯外，以血统的角度往上追溯几代，其实也能算与罗格思沾亲带故了。 毕竟因贵族世代联姻的传统，东境贵族们但凡翻一翻谱系，都能找到以往历史中的联系。 “无需留手，让那蛮子见识一下野蛮与文明的差距，随后送他归于尘土就好。” “适当的小心一些，如果对方作弊的话可以直接叫停，我们无需给野蛮人留有体面。” “那阿尔坎太过奇怪，他再无知，也应当知道圣赫尔忒的名声，如此怪异的胆量，是得多加小心。” “……” 罗格思如小鸡啄米般不断颔首，而后布瑞德伯爵轻拍上他的肩膀，才让周遭的嘱咐渐熄。 “小心。”布瑞德伯爵凝望着自家儿子，严肃地叮嘱道。 “谨记在心。”罗格思郑重点头后，转身朝着别墅前远处，那临时搭建的擂台走去。 【乌伦汀对您发动了模糊感知，因对方技能的感知范畴极大且极不精准，无知特典被动无法触发。】 “模糊感知……金加姆人？”罗格思看着眼前蓦然跳出的提示框，想起这个技能，好像就是金加姆人的民族天赋。 就如提示框所言，他对于这种程度粗浅的窥探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待他登上宽阔的石制擂台，手杖拄地后，便静静等着阿尔坎的到来，没再做任何动作。 远处的阿尔坎带领着诸多族人，神情凝重地望着对侧登上擂台的罗格思，他们脸上皆有或多或少的怨愤。 乌伦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透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仿佛瞬间失去了焦点。 他的眉头紧锁，额间皱纹愈发深刻，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语不成声，表现出内心的慌乱和惊讶。 还有脸色也变得苍白许多，宛如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不住地流淌下来。 当乌伦汀回过神来时，他的眼神中依旧闪烁着震惊和不解，呆滞的神采仍未散去，他的喉咙发出低沉的颤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同身旁的阿尔坎缓缓道： “少族长，我觉得神女说的或许是对的……” 阿尔坎闻言，面容上透露出浓厚的不满，语气不耐地回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本想直接张口回骂，但见乌伦汀的异常神色不似作假，还是强忍着逐渐升腾的情绪出声。 “我看到了无垠的大地根据他的意愿而枯荣，看到了文明的星火因他的喜好而明灭。 “少族长，神女说的是对的，对面那位存在根本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沾染与衡量的。” 乌伦汀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和担忧，他沙哑但坚定地对阿尔坎劝告道：“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您还有补救的机会。” 阿尔坎的嘴角勉强上扬，似乎想要忍住什么，他的眼底浮着不悦，仿佛在指责这突如其来的荒谬和胡闹。 “您的意思是我最好跑到他的面前跪首，然后再奉上我的一切，祈求他的宽恕是吗？” 他强压着怒意，语气微妙地问向乌伦汀。 “这是您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就如您昨晚说的那样。”乌伦汀稍一沉吟，便奋力颔首，很是诚恳地做出认同与告诫。 “掌管大地的枯荣，控制文明的明灭，那他现在已经是神明了吗？”阿尔坎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平静着继续问道。 “不……好像还不到白银中阶。”乌伦汀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张嘴回道。 “哈哈哈哈哈！一个白银初阶！那您知道您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吗？！我叫您来，就是想明白，他有哪些弱点！” 阿尔坎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何金加姆人的名声总是那么糟糕，他望着站在台上的罗格思，用愈发不耐地语气道。 “世界，只有世界的存亡才能让……”乌伦汀又一次静默片刻，才缓缓道出他所见到的一切。 然而阿尔坎听过一半时，就没再理会这老头子的疯言疯语，快步登上了擂台。 昔日仇敌的清晰面容再度映入阿尔坎的眼帘时，他难以遏制地呈出浓厚的仇恨之色，眼眶中满溢着憎恶与残忍。 他的悲剧，他族人的悲剧，皆来自眼前这个虚伪做作的贵族少爷。 绿茵谷地之上，族中数百骑手被穿刺挂起，罗格思带着戏谑，表演被他打飞，而后还有对方强迫族内交出五百青铜阶同胞后，自己父亲那气到脸色通红的画面，逐渐一一在他的脑海中穿行而过。 “罗格思·布瑞德，所有人都在阻止我，都觉得我无法完成复仇，都觉得我面对你时无法获得成功。 “但接下来的事实终将告诉他们！他们都错了！力量才是一切！力量才是真理！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告诉他们事实是什么！” 阿尔坎的脸庞扭曲狰狞，双眼燃烧着怒火，映衬着面部的焦躁和激愤，他张口发出刺耳而嘶哑的呐喊，震撼着周遭的空气。 “啊……我知道了，可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的耳朵又没有问题。” 罗格思以怪异地眼神上下扫视着阿尔坎，他不太明白对方神情如此激动的缘由是什么，也懒得去深想与探寻。 阿尔坎感受到了罗格思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投来的怪异视线，他的下颚微微发颤，面容愈发扭曲与阴沉。 熔浆般的怒意从他心口迸发而出，漆黑的纹路在他全身蜿蜒游走，化作繁复而奥妙的纹身，他的手握成拳，势要将积攒已久的耻辱全数砸在对面少年的脸上。 (本章完) ------------ 请假一天（卑微） 现在才刚刚打完点滴，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应该是在天黑前就能完事儿的，可途中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让我等了好久，而且点滴的速度也比医生告知的要慢上太多。 再加上我一直没怎么进食，这点滴都把我打的感觉有点低血糖了…… 总之乱七八糟的原因，导致今天也得鸽了，不过我会尽量在本月内试着加更补回来的。 对不起。or2 ------------ 第一百七十章 罗格思有诺必践，分毫不差（4k） “去死！” 阿尔坎的拳风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拳周气流犹如怒涛汹涌的海浪，径直朝着罗格思的面门直扑而来。 登上擂台便算决斗开始，阿尔坎的骤起发难并不算犯规，但罗格思还是觉得眼前这人过于无礼，毕竟刚刚都还在友好交流，怎么就突然举起拳头了。 砰—— 一瞬间，如雷霆炸响，强烈的冲击力不断回荡，让人仿佛得以窥见震动的波纹在空气中扩散。 但阿尔坎的拳头却仿佛定格一般，离罗格思的脸庞仅有一指距离时便不得存进，这澎湃的拳风甚至连罗格思的一根银发都未掀起。 “噤声。” 罗格思眼见阿尔坎准备张口呐喊，便轻吐咒言，迫使对方归于沉默之中。 上一次他就被对方的喊叫震到稍微失神过，自然不会再于同一个坎上吃亏。 “稳固。” 当阿尔坎抬脚疾速踏向地面时，咒言再出，直至他全部的力量投射到地上后，却并未有如他所料一般震颤，反而是他的身体猛然受到反作用力的冲击，几乎失去了平衡，不住向后踉跄。 “纯度太低了。”罗格思微微摇头，颇显失望的评价道。 在【启迪特典】的加持下，阿尔坎的动作在他眼中奇慢无比，而阿尔坎的力量，则连他仓促凝起的无形莫比乌斯环，都无法撼动半分。 “少族长呦，如果我允许一部分桑坦族人进驻到我的领地之中，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罗格思的双手搭在手杖之上，解开对方的沉默之后，语气和善地朝着阿尔坎问道。 阿尔坎闻言神情一顿，但随即他的脸色更加狰狞，双目通红，拳头不断地挥动，重重地轰击在无形的屏障之上。 每一次拳击都伴随着凶猛的呼啸，发出沉闷而有力的撞击音。 罗格思对阿尔坎不做回应的态度也不感意外，毕竟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他的言辞确实有着扰敌心神的嫌疑。 不过那微顿的神情，还有以【立契特典】感知到的滔天欲求，已经能让他确定，这位少族长肯定能作为接下来的祭仪中，一枚不错的引火物了。 所以他只是注视着阿尔坎忘我地挥拳，看着对方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渗透于衣服之中，而后再次发出重复的询问。 于连绵不绝的砰砰声与罗格思的一次次提问之中，阿尔坎皮肤上的纹身逐渐诡异地扭动变幻，颜色朝着深红转化，而他的拳头也在不断的撞击下渗出点点鲜血。 “因为知道其他花哨的技能都可以被我完美克制，所以除了拳头之外，又想凭借别的力量了吗？”罗格思面露好奇地问道。 就在阿尔坎的指甲骤然变得尖锐，带着漆黑的光芒，于莫比乌斯环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时，罗格思心中终于腾起少许危机感。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大张，面向阿尔坎后，又猛然攥紧。 承载着多道拳力的莫比乌斯环刹那间反向包裹上阿尔坎的身躯，原本轰往罗格思的力量，眨眼间尽数倾斜向阿尔坎。 源源不断的闷响回荡之间，清脆的骨裂声亦有节律的弹奏而起。 “我的问题是真心的，并非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罗格思俯视着直挺挺倒在地上的阿尔坎，诚挚地再度开口劝诱。 此时阿尔坎伤口溢出的血液如同活化过来的小蛇般，不住地于阿尔坎的纹身之间窜动。 罗格思能感觉到这些血液中蕴藏着类似吸血鬼的力量，且它们似乎都有着朝自己发动袭击的欲望，然而在莫比乌斯环的包裹之下，它们只能被死死地压在阿尔坎的体表。 “认清事实吧，以你我之间的差距，我完全没必要哄骗你，只要你愿意认我为主，我就允许你的一部分族人来到我的领地。 “我能察觉到你心口处的那股力量还未完全解放，如果你执意拼掉性命展开挣扎，那我只能将伱提前杀掉，阿尔坎，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罗格思缓缓抬起手杖，将底端顶在阿尔坎的咽喉处，凝视着对方如蛆虫般扭曲的模样，神色平淡的发动【立契特典】煽动对方的情绪，同时开始了倒计时： “三。” “二……” 阿尔坎神色狰狞而复杂，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思索和情绪，然而当倒计时即将结束之时，他最终还是咬牙怒吼道：“我答应你！如果你真的遵守你的承诺！” “我从不说谎。”罗格思看着对方体表游走的血液重新渗回肌肤，听闻到这番回答，嘴角不由噙起满意的笑。 他将手杖从对方的咽喉上挪开后，顺便解除了莫比乌斯环的禁锢，还特意挥动魔力将其慢慢扶起。 “掀起纷争易，化解纷争难，我在与阿尔坎少族长的战斗之中，逐渐明晰了他的心意，今后他会变作我最忠实的一位朋友……” 罗格思转头看向台下的诸多观战者，兴奋地开口宣告着如闹剧一般的话语。 在场的许多人都能轻易听到罗格思方才与阿尔坎的对话，只当是罗格思成功哄骗到了这位少族长，让其心甘情愿当做仆从之后，便不愿继续追究了。 至于阿尔坎表现出的类似黑暗生物的力量，在如此情形之下，诸人也很默契地没有贸然提及。 毕竟黑暗生物虽然遭人不喜，但还不像邪教与灾厄一般，到了被帝国勒令必须见之必除的程度，而且也没有容不得沙子的万神殿祭祀在侧，大家便都扮做了不知的模样。 “宽容是最高尚的品德之一，它让我们的心胸开阔如大海，你做的不错。”布瑞德伯爵走上擂台，伸手拍着罗格思的肩膀，朗声夸赞道。 只是他的眼神中却包含着浓浓的怪异与探寻，像是在奇怪着自己的儿子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这位老父亲最终也没有多言，选择了全然的相信。 其他的数位领主也开始接连夸赞起了罗格思的勇武与实力，赞叹他不愧是能同圣女比肩的圣赫尔忒优等生。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不可阻挡地向前推移。 于之后的两日间，不少东境领主都听说了阿尔坎臣服于罗格思的事迹，甚至听闻阿尔坎愿意带领部族内的大批强者前来发誓效忠。 然而这只是布瑞德伯爵有意为自己儿子造势放出的半真半假的消息，事实是罗格思答应了阿尔坎部族入驻他的男爵领，但阿尔坎担忧族人的安危，便打算先带领一部分强者先行，待建好坚固的营地后，再慢慢迁来妇孺。 “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我的父亲与叔伯都回往了布瑞德领，也不会有增兵前来防备你和你的族人，这是我对你献上忠诚的回报。” 罗格思站在别墅之前，笑着对身前牵马的阿尔坎说道。 “我……谢谢……”阿尔坎神色复杂的看着罗格思，他这几日的生活如坠梦乡，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如此多的努力，如此多的辛苦，如此多的争斗，居然只需要同罗格思好好谈话就能得来，这所有的所有，皆承托的他的过往好像一场令人发笑的滑稽戏。 “客气了，再会。”罗格思轻笑着同阿尔坎挥手，目视着对方翻身上马，与诸多族人一起离去。 “你不好奇他那异常的血液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艾莉娜站在罗格思的身旁，遥望着逐渐消失的马队，蹙眉问道。 “背后之人既然敢让阿尔坎公开使用那股力量，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我们如果在这条线索上钻下去，不一定会是好事儿。”罗格思耸肩道。 不过他早已收集到了些微的血液存进了魔导书中，等地动之灾结束后再探寻也不迟，毕竟事情也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 “回屋吧，最好赶在灾厄爆发前将象征我的符号敲定好，虽说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但我对那只不安分的魅魔还是不怎么放心。” 罗格思稍微欣赏了一下天边的云彩，便与艾莉娜结伴回到了别墅的卧室之中。 随后又是三日，寒冷的冬季月夜，皎洁的月光洒在绿茵谷地边缘静谧的峡谷之中，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峡谷两旁高耸的峭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苍凉而庄严，洁白的雪花覆盖在山崖上熠熠生辉。 岩石间的冰挂晶莹剔透，似是冰雕艺术品般，散出幽幽的寒意。 峡谷内的溪流被冰雪覆盖，发出微弱的潺潺声，而这潺潺声又很快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迅速盖过。 “少族长，那个金加姆老头子呢？” 跟随在阿尔坎身旁，身着桑坦族传统骑行棉服的大汉高声问道。 他们两人的身侧及身后，还有数百骑浩浩荡荡地一起奔驰着，队伍中间还有不少背驮营帐与生活物资的高头大马随行。 “那家伙把我给他的财物都退还给了回来，还说什么占卜到了新的机遇，大前天就跑去不知哪里了。 “他没有将我的钱财一并卷走，已经比大多数金加姆人要可靠不少了。”阿尔坎嗤笑一声，随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手牵紧缰绳，一手指着前方，面上展露欢喜说道： “博哈伊，我同你说，再有两顿饭的时间，我们就能走出峡谷，进入绿茵谷地了，你一定要好好期待，哪怕是夜晚，那里也肯定能把你美的失魂。” “我听不少族人夸耀过好多次那里的草地了，这次就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博哈伊扯着嘴角，大笑着道：“少族长，以你这次的功绩，族里的长老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刻薄你了，你终归还是我们桑坦的未来。” 阿尔坎策马踏着洁白的雪，闻言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恍若已然看到了那片希望之地。 蓦然间，他头顶高处的岩石突兀崩塌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声响，紧接着是巨大颤动所带来的隆隆爆炸，仿佛大地在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碎石翻滚，土石块碰撞摩擦的刺耳声不绝于耳，响彻山谷。大雪也开始四处飞舞，纷纷扬扬地从高处坠落，如同一场狂舞的白色雪幕。 凌乱的飞雪扑打在阿尔坎的脸上，使得他原本高涨的热血瞬间凉了大半。 “少族长！此地的土元素暴乱了！有强大的魔法师在鼓动元素！”博哈伊竭力控制着胯下惊慌的马匹，于一片嘈杂中朝着阿尔坎吼道：“埋伏！少族长！是埋伏！！” 阿尔坎的身体僵硬不动，眼神猛然间凝固，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被突如其来的事实击中心脏，叫他无法呼吸。 少顷，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额头青筋暴起，如同在寻找安慰般回声吼道：“全队前冲！不要去管载货的马匹！全力冲出峡谷！罗格思男爵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过你什么？”一道柔和的女声悄然萦绕在阿尔坎的耳畔，以婉转的音调问道。 “他说会让我和我的族人到达谷地的！”阿尔坎下意识的朝身侧高喊道。 但下一刻他便迅速回神，全身肌肉紧绷着，眸光警惕地在尘土与乱雪飞扬间扫视四周。 “那他有说过，你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前往谷地吗？” 虽不见身影，但那道女音依旧在阿尔坎的耳边徘徊不断，难辨远近。 “小阿坎！跑！快往回……” 原本因尘与雪阻挡的博哈伊忽然扑倒在阿尔坎的马边，他的手竭力伸向阿尔坎，嘴中发出一声嘶吼，然而不等说完，未知的存在便又将其拖回到了愈发汹涌凝实的尘埃之中。 “如此磅礴的欲求，你对那片土地究竟是有多么饥渴？罗格思特意安排你来，就是看中了你这无可扭转的滔天欲望，哪怕被我强行驱使，也会拼尽一切奔向谷地吧？” 魅魔莉拉维娜娇小的身形于阿尔坎的背后缓缓浮现，她颇为感慨地自言自语一番，随即便握持着被诅咒的土之精粹，从阿尔坎的背心处，强行塞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去吧！去响应罗格思的许诺，统领起你绝望的族人们，朝着绿茵谷地开始狂奔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重伟大者的赐福（4k） 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绿茵谷地边缘的山岭间，恍若响起了一道源于大地的高亢悲鸣，灰尘和焦土的气味于刹那间泄入谷地。 罗格思正坐在自己的卧室之中，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地面的颤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也开始不断的摇晃，使得屋内的光影跟着晦明变幻起来。 “开始了。” 他微整着装，撑着手杖起身，朝伴在他身侧的艾莉娜说道。 随即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待罗格思打开房门，只见汉斯正满脸焦急地言道： “少爷！艾莉娜小姐！西侧的元素洪流暴乱不堪！像是起了灾厄！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你们快跟我来！” 罗格思缓缓摇头，认真的朝着汉斯说道：“没有黄金阶强者的当下，我就是领地内的最强者，我必须尽到领主的义务，去阻挡灾厄，守护领民的安全。” “消息已经发给了布瑞德伯爵大人，不出两个小时就会有强者赶来，现在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汉斯闻言微愣，脸上流露难以遏制的慌乱与担忧，疾速出言劝道。 “等不了那么久了。”罗格思望着远处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尘土，用手杖轻顿着震动愈发强烈的地面，继续坚定摇头。 汉斯本想接着张口劝告，但看到罗格思坚决的眼神，以他多年来侍奉的经验，便知道自己肯定劝阻不成了。 “我会陪着他，无论到哪里。”艾莉娜见到汉斯投来的求助目光，轻笑地吐露出了一句让这位侍从更加绝望的话语。 “以我的名义，去吩咐治安官，要求他们尽快组织领民向东逃难，我会为他们争取时间。” 罗格思轻拍向汉斯的肩膀，以命令的语气言说道。 没等对方的回应，他便召出魔导书，以磅礴的魔力驱动起风元素，一边抵御着来自土元素湍流的干扰，一边又单手揽上身侧艾莉娜的腰肢，径直腾空而起。 别墅于两人的视野中快速缩小之后，艾莉娜单手抓着罗格思的上衣，侧仰着头，眯眸注视着罗格思的面庞，语气冷然道： “是谁教你这样抱一位淑女的？” 她此时正如一件布偶般被罗格思随意地单臂环腰，因方才猛然高速升空的缘故，还使得她身子猝不及防地摇摆了几下。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过淑女应当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动手打人吧……”罗格思感应着莉拉维娜的方向，准备继续加速之时，察觉到艾莉娜递来的危险目光后，略显心虚地陪笑道。 或许是因为知晓当前事情紧要，艾莉娜只是朝罗格思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便也没再多言什么。 “你吃的远不如露菲亚多，为什么上手的感觉好像还要比她重一些？” 罗格思疑惑的话语刚刚落下，就明显感觉到了艾莉娜手上力道的骤然增加，他话锋一转急忙言道： “风属无形无质，而土正好与其相对，进入尘暴之后，哪怕鼓动大量魔力相抗，也不一定能保持稳定飞行，我们需要直接冲进核心，你抓稳了。” 语毕，他立马用手杖开启一道护盾，随即便开始疾速俯冲，一头扎进了如巨幕般推进的尘暴之中。 不过片刻，在经过几乎目不能视的尘埃巨幕之后，视野再次变得开阔不少，一头正在用四肢狂奔的尘土巨人即刻映入罗格思的眼帘。 这巨人的面目虽然模糊，但罗格思依旧能感觉到与阿尔坎有着颇多相似之处，就在土黄色巨人的背部及腰侧，能看到不少像是在挣扎着试图逃离的巨大手臂。 而就在巨人身后，还有着仿佛在正被它拖行的、一个边缘不断崩坏又重组的大石台，莉拉维娜便站在平台的正中央。 待罗格思携艾莉娜稳稳落地解除护罩，他回眸望向石台之后那被犁到崩裂，后又快速隐于尘埃之中，不住发出轰鸣的大地。 “接下来由您控制吗？马上就要接触到人类聚居区了，如果造成大量伤亡的话，之后万神殿和帝国那边肯定会有强烈反应的。” 莉拉维娜看着监视她的捕梦网从虚空浮现，悬于艾莉娜腰侧后，挥手驱动魔力化作隔音屏障，挡住外侧的强烈噪声，开口朝着罗格思问道。 “我控制不了。”罗格思回眸朝着莉拉维娜解释道：“地动之灾于这个巧合的时段出现于东境，就已经完成我打击皇室的目标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将这個大灾当做赐予你的奖赏，但前提是你能赶在造成伤亡前吸收掉它，不然我只能将它强行献祭了。” 莉拉维娜脸上的好奇逐渐收敛，转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按照契约，她帮罗格思完成当前事项后就能获得自由，罗格思完全没必要再给予她任何恩惠。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算计！魔鬼的自私是刻入根性当中的，绝对不可能如此慷慨！ 但一直以来的夙愿与渴求变得触手可及，庞大的欲望也跟着冲向莉拉维娜的脑海。 “时间不多了。”罗格思以最大功率催动着【启迪特典】加【立契特典】，一边煽动着莉拉维娜的欲求，一边轻声言道。 莉拉维娜眉心紧皱，眼神显出焦急和困惑，她焦急着时间的紧迫，困惑着罗格思的图谋。 “无……” 罗格思缓缓抬手，作势要呼唤无底坑诸神，准备献祭之时，莉拉维娜突然急声打断。 “我要！我会铭记您的赐予！日后一定会回馈给您满意的回报！” 她脸上浮现讨好的笑意，背后的小蝠翼不住地煽动，随即像是害怕罗格思反悔般，她快速张开小口，从其中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瞬间便拖拽住了前方狂奔巨人的脚步。 巨人身躯上的尘土开始剧烈的翻滚，尘埃化作一道道洪流，不断朝着莉拉维娜的嘴中奔涌而去。 罗格思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这幅暴风吸入的模样，伴随着数百怨灵的哀嚎，莉拉维娜的小腹亦在缓慢的涨大。 直至快要接近尾声之时，罗格思伸手摸索着下巴，脸上带起一抹慨然，语气感慨地询问道： “阿尔坎呦，如你所愿，绿茵谷底成为了伱与族人们的归宿，现在的你感到满意了吗？” 原剧情中，也有莉拉维娜吞食灾厄的支线，而对方的下场则是因控制不住而暴走失控。 不过那时的地动之灾，是由一头形似蜥蜴的黄金阶地龙献祭而来的，规模远比当前要剧烈许多。 为了增大一些成功的概率，罗格思只能煽动一下阿尔坎，希望这位被他看重的好友能继续发挥应有的价值。 莉拉维娜闻言脸色巨变，待她将巨人的最后一缕残骸吞入腹中之时，她的腹部也开始出现了不规则的律动与肿胀，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内奋力锤击一般。 “你究竟想干什么？！要想杀我的话完全没必要……没必要这么麻烦！” 莉拉维娜脸色狰狞地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用力安稳着腹部，吐露震惊的话语时嘴中还不时喷出些许尘土。 “抱歉。”罗格思像是才察觉到话语有失一般，伸手挠了挠头，满脸歉意地回道。 “你……”莉拉维娜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罗格思，然而喉咙不断涌出的尘土却让她难以发出更多的话语，与此同时，她的皮肤亦在不断地枯黄开裂，就像被蹂躏过的大地一般。 “祈祷，莉拉维娜，向祂祈祷，你肯定能获得平稳。” 罗格思于漫天尘埃下坠时再次出现涌动迹象之际，一手摊开掌心，用魔力勾勒出一个闪烁着辉光的符号。 这个符号是由三个螺旋纹样勾勒出的三曲腿，而后三曲腿又组成了一个规则的圆，缓缓旋转浮动之间，尽显三重的奥妙。 莉拉维娜怔怔地望着那个她传承记忆之中从未见过的符号，按照一般的逻辑，罗格思作为无底坑的圣子，其他诸界的神明都绝对会拒斥罗格思。 而这个充满秩序规则的符号，也不像唯一有可能抽风的失序渊的手笔。 难以理解，她突然发现自己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个无底坑圣子了。 如果是来自无底坑的隐秘神明，以罗格思的身份，完全可以招来注视，根本无需专门饶此一遭。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不接受他的补偿，下一刻你就会被他习惯性地献祭掉。 “而且你已经知晓了他太多的秘密，以你为素材的献祭，绝对也会是不计一切代价去抹灭你的所有分身为目的。 “你要么不断承受他的馈赠，要么遭遇一整个神系的绞杀，留给你抉择未来命运的时间不多了。” 艾莉娜目含怜悯，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莉拉维娜，她很早之前就悟出了一句堪称真理的话语，凡罗格思主动递出的金币，都必然是带有剧毒的。 莉拉维娜逐渐粗糙难辨的面容开始不住地扭曲，透露出混杂的情绪，也不知是因为大灾带来的苦痛，还是因为遭了罗格思。 经过少顷的煎熬和挣扎，她最终竭力将双手交握，眸光注视着那个螺旋与三重的象征符号，缓缓阖目祈祷起来。 “果然，还是不够虔诚……” 罗格思感受着真名带来的回馈，于心中自语。 但他也没有过多的失望，随即便主动抽取起了莉拉维娜身上地动之灾的能量。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向自己强行献祭，除了想用信仰与注视进一步控制莉拉维娜外，还有不乐意接受那些怨灵的原因，而莉拉维娜恰好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过滤器。 万物皆有灵性，而无限接近土元素象征的地动之灾亦有，且它更加的纯粹。 罗格思一开始就没想过去觊觎大灾可以无限增强与扩张的特性，而是觉得大灾中所蕴含的，更加本质的象征才无比重要。 不过为了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他还是好心地接收了不少地动之灾的力量，借此来弱化大灾对莉拉维娜的反噬。 看着不断跃动的、提示土元素亲和上涨的提示框，莉拉维娜也渐渐恢复成了原本的样貌。 “六个分身吗？随便一个分身就可以轻易吞噬大灾，集合起来应该很强吧。”罗格思散去象征符号，摩挲着下巴打量莉拉维娜心道。 他刚才从祈祷中反向追溯了莉拉维娜的真名，也了解到了些许对方的情况。 “这到底是哪位存在？！”莉拉维娜缓缓张开双眸，满目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罗格思。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遭受极端反噬的准备，能被罗格思抬出的神明，肯定倾向于堕落阵营，而堕落阵营神明的赐福往往都伴随着一定的代价。 但这一位却显得极其温和，不仅帮她压制了反噬，过程中她还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诸多神秘流过。 她能笃定那些深邃的知识随意掌握一点，都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有人称祂为三重伟大者，这是一位极其和善，道德高尚，品性典雅的善良存在。 “你以后要日日向祂祷告，祂不仅能帮忙压制大灾的反噬，说不定还能给予你更多的赐福。” 罗格思面露真诚地朝对方做出告诫，视线扫过尘埃未散的混沌天空后，他又从魔导书中拿出一张同印纸递给莉拉维娜： “逃吧，接下来不只是东境的强者，万神殿大概率也会赶来，你可以逃往纸上写的、南境一处无底坑教徒的据点中暂避。” 因先前的诸多契约保障与当前新加的一层保险，莉拉维娜对他的威胁已经有了巨大的衰减。 再加上他起初想拔除莉拉维娜的根本缘由，是对方极有可能化作最终BOSS的养料，但现在这只魅魔已经彻底变成了他自己的养料，所以杀意便也跟着减少了许多。 望着莉拉维娜神情复杂地转身奔逃之后，罗格思又与艾莉娜对视一眼。 之后他从魔导书中取出一枚储血果咬在口中，身体“虚弱”朝后仰去，嘴角也随之挂出一道猩红鲜血。 而艾莉娜则屈腿坐在地上，堪堪接住了快要仰倒在地的罗格思，泪眼朦胧的全力施展起了治愈系魔咒。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时间，要开始加速了（4k） 于大雪纷飞的时节之中，布瑞德伯爵唯一继承人、莫洛坦男爵、圣赫尔忒优等生、落日演说宣讲者、破晓运动奠基人、魔法学术共同体发起者、未来贤者称号指定获得者，诸多善名与恶名加身的罗格思·布瑞德，在他的领地中驱逐地动之灾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帝国。 万神殿赞颂他的作为，赞颂他先于圣女完成驱逐大灾的功绩，而采邑贵族们则开始频频发来慰问信，慰问罗格思伤势的同时，也在不断询问布瑞德伯爵具体情况。 原本格尔森子爵被皇帝宫廷监督官逼死的事件，就已然闹的沸沸扬扬，而罗格思驱逐大灾的过程中，又蕴藏了太多值得思量的事情。 布瑞德家先前刚刚拒绝了皇室抛出的、名为“联姻”的橄榄枝，之后桑坦族的少族长就前来与罗格思进行了决斗。 当罗格思以自己的魅力收服对方后，率众前来投奔的少族长与其族人又化作了大灾的祭品，直接于罗格思的领地，东境最重要的绿茵谷地掀起了地动之灾。 甚至在此期间，圣女还恰巧不在自己的家乡，而是去追捕其他的灾厄。 此事巧合到了诸多采邑贵族都难以不怀疑这到底是一场灾厄，还是伟大的弗雷德克三世，在彰显他那不容冒犯的威仪。 这也使得诸多采邑贵族不得不扪心自问，既然布瑞德伯爵的子嗣能遭遇这些？那他们的子嗣？ 还有他们的子嗣有如罗格思般的才能与智慧，在面临此种局面的时候能处理到与罗格思无二的程度吗？ 家族的传承是每一位传统采邑贵族最重视的事情，且没有之一，但凡涉及到一丁点对传承有害的可能，就会激发他们深刻于本能之中的强烈危机感。 雪后初晴之日。 经过数天的疗养，刚刚恢复些许“伤势”，还处在“虚弱期”的罗格思正坐在伯爵府后院花圃的凉亭之中。 布瑞德伯爵则坐于罗格思的对面，他品味完眼前的红茶后，才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我本不想过多干涉你私下在做的事情，你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力，但既然涉及到了家族的继承，作为布瑞德的家主，也作为你的父亲，我必须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论你娶艾莉娜·德温，还是娶露菲亚·奥古斯德斯，都能联合诸采邑贵族，形成足以动摇皇室权柄的坚固力量。 “哪怕你对唾手可得的权力毫不在意，想要深入神秘，成为魔法界的大贤者，继承爵位也不可能会妨碍到你的事业，甚至皇室对此都有可能大力帮扶，让你好沉浸在永无止境的探索之中。 “我不明白，不明白伱到底在渴求哪些能比这些更加崇高的追求，以至于你竟然如此郑重的向我提出这种要求与建议。” 布瑞德伯爵的话语越说越是疾速，还未松开茶杯的手背缓缓显露青筋，茶杯的把手在话语道完时，咔擦一声骤然破碎，一部分被伯爵直接捏成了齑粉。 这一切只因罗格思突然郑重其事的要求他再诞子嗣，且罗格思还说自己有可能在未来的某天“消失”。 罗格思一直都被布瑞德伯爵视为唯一的继承人，哪怕前几年罗格思再胡闹，都未曾影响布瑞德伯爵对他的重视程度。 尤其是进入圣赫尔忒之后的表现，一度让布瑞德伯爵产生了只要罗格思能在承爵后诞下子嗣，哪怕去找一个平民结婚他说不定都会愿意容忍。 “正在被万神殿全力搜捕的地动之灾，是被我掀起的，也是被我放走的。”罗格思稍一沉吟，缓缓回道。 而布瑞德伯爵听闻此言，脸上没有意外，唯有深重的叹息。 “父亲，聪明如您，在从去年冬季无底坑教徒们大肆举行仪式之时，您就一定猜测到了某些东西。 “我不想给世界降下任何灾厄，反而会协助圣女拯救世界，以保持世界整体的长久安定。 “但我所追求的东西也从来不是这些大功绩与大荣耀，它们都只是我前行道路上的衍生物罢了。 “我的身份就是一颗布瑞德家的闷雷，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爆炸，以及在什么时候爆炸。 “如果您真正愿意为家族着想，那就请您与母亲再努力努力吧，如果您还愿意为我着想，那就趁着现在，快些推行东境中央银行的真正落成开始运转，以及借此助力我的其他发明创造更广泛的传播在这片大地之上。 “世界因我而产生的变化越多，那么我便能越快触及到自己的梦想。” 罗格思的话语不急不缓，言辞之中基本算是向自己的父亲彻底坦白了暗面的身份。 “说说吧，我最骄傲的儿子，我还能帮你的梦想做些什么？” 布瑞德伯爵仰面沉默良久，最后回神注视着他目前唯一珍爱的子嗣，慢慢问道。 罗格思闻言一笑，召出魔导书后，他从其中取来一本资料，这里有他经过库力教授的指导，总结出的对魔晶石能源能够更加高效利用的法阵详述，它足以开启一场全新的能源革命。 除此之外，一父一子在凉亭中还对于未来的工业发展谈论了诸多事项。 直至太阳落山之时，罗格思才起身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更加顺利，或者说，他低估了布瑞德伯爵对他的爱意到底有多么的厚重。 怀着复杂的心虚，他洗漱完毕时，盘腿坐在了床上，而他的面前还有着于今日共同赶回布瑞德领后，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爱丽丝与露菲亚。 “按照艾莉娜的预言，浪潮之灾于开春时节便会爆发，但我不想太过被动，所以我已经命令教徒关注西境与南境交界处的情况，适当的干涉了一下其中的进程。 “开学回校后不久，浪潮之灾将要爆发的消息应该就会传出，届时我们便可以应机行动，你必须尽快掌握我开发的魔咒，提升一下除世界赋予之外的实力。” 罗格思递给爱丽丝一摞知识梳理，随后又拿出诸多关于空间魔法的资料塞在艾莉娜的手中：“这些接下来的任务，就拜托了。” 土元素有着承载与稳固的象征，而水则代表着最基础的有质之物的流动。 虽然空间魔法必须有着四元素当做掌握的前提，但罗格思只要再汲取到水之大灾的力量，便可以直接强行开启空间魔法的练习了。 无论是魔法道具还是献祭，终归不是他本身的力量，还需要靠其他人的配合，他则想着自己必须早些掌握自身就可以达成的传送。 “至于你，努力学学梦境相关的知识。”罗格思看向投来目光的露菲亚，笑着嘱咐道。 “接下来的一年会是更加繁忙的一年，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变得更加强大，来协助我做许多许多的事情，所以，未来就拜托了。” 他诚恳地微微低头，语气严肃地请求道。 除了地动之灾与浪潮之灾，还有火与风的大灾，他也打算不顾剧情发展，强行启动，然后再谋划汲取。 只要掌握到充足的四元素灵性本质，他便会结合自己不断膨胀、改变各界的功绩，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宏大献祭，以直接登升黄金。 黄金本就是现世生灵位格的极限，此番献祭也肯定能助在他迈入黄金之际，便直达大魔法师的水准。 如此一来，再往后的许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不少。 再加上地动之灾事件后，皇室必然会追查到底，而之后他又会不断直接参与到大灾的爆发之中，暴露的嫌疑亦会接连加大，他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力量增长得越快越好。 所以他需要眼前的三位少女尽全力助他修行，以跨过常规的登阶路途，直接从白银跃升至黄金。 “我会努力的。”爱丽丝郑重其事地做出承诺，露菲亚也跟着频频点头。 唯有艾莉娜翻阅过手中的资料，眸光复杂的注视了罗格思一眼，但随后也跟着给出了她的承诺。 说好的规划完成，四人便开始了各自的研究与学习。 时间流淌之间，罗格思也迎来了他的生日。 伯爵府辉煌的宴客大厅之中，不计其数的采邑贵族前来为这位“未来贤者”进行庆祝。 他们来此的目标除了庆生，更重要的是借此汇聚，商谈一下针对皇室愈发明显的威胁的方案。 除开他们，还有诸多大魔法师与各界学者们，也一同前来。 罗格思身着朴素的礼服，站在大厅演说台的正中央，向台下的诸人致以感谢到来的社交辞令。 “在让诸位了解到我的感激之情后，我还想借此时机，发表一下我的新发明。” 他身前正摆放着一个木桌，桌上有着一个木制空盒，盒中架着一杆胶制滚筒，筒边还放着一根指针。 “这個滚筒唱片的制作有点复杂，为了将天然黄胶与树脂压缩到合适的程度，我不得不运用魔法辅助，但我相信往后肯定能有人无需魔法便制作出更加优质的唱片。 “噢，对了，大家对我新组的‘唱片’这个词汇可能会感到莫名，但我运转一下它，大家应该就能理解我为何如此称呼了。” 话音落下，罗格思便将指针抵在滚筒唱片之上，以手推动边缘的齿轮，让其慢慢转动了起来。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 《翠玉录》中的箴言以驳杂的声响缓缓传出，虽然其中有着极多的噪音，但不少人还是能从中察觉到这是罗格思的声音。 不少有能力的人都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他们能清晰的察觉到这中间没有丝毫魔力的参与。 “以凡物造就魔法之奇迹！这是以凡物造魔法之奇迹！罗格思啊！你是智慧之神的化身吗？！” 一位隶属工匠协会，身着白色麻袍的老者张圆老眼，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台上走去，嘴中情不自禁地大声发出疑问。 而后也有不少工匠协会的成员跟随其脚步，向着台上聚集，甚至不少大魔法师们也随之走去。 “我并非什么智慧之神，如果是的话，我可不想惨遭被分食献祭的境况。”罗格思见到老者来到留声机旁不住打量，戏谑地调侃道。 传说中，智慧之神献祭自身，任由混沌诸神分食，才得以让神明们产生智慧。 圣赫尔忒中大家分食“智慧之泉”得以登阶的仪式，便是由此而来。 “对！你是世界的瑰宝！谁如若敢伤害你！我们整个协会都会为你拼命！”那老者大笑着抓紧罗格思的臂膀，如看绝世珍宝般言说道。 “老夫也愿意追随你的智慧，如果你决意因三贤学派那群虫豸离开魔共体，那老夫就跟着你去新立的组织。”大魔法师库里恩也立于旁侧，摸着自己的胡须笑言道。 他嘴中吐露出的“追随”一词让在场不少人都为之惊愕，因为这其中代表着太多太多的含义。 “说起魔法，凡物就可做到这种程度，如若有强大的魔力链接，那声音也必然能随之传遍各处。 “我和父亲商量过建立魔网的事情，至于为此所需的庞大能量，我也有了足以落地的想法……” 罗格思先是谦虚地朝着两位老者倾身致歉，而后又借此讲述出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解释起了“魔网”究竟是什么东西。 全场变得极其安静，无论何人都开始向着罗格思聚集，贵族们嗅闻着其中的庞大利益，魔法师与贤者们则惊叹着这堪称怪物的才华。 罗格思不仅想推动着大灾的频发，亦要为将来的献祭，给当前的时代按下无可阻挡的加速键。 轰鸣于整个时代的车轮声，必将能为他扫清眼前的诸多阻碍。 他的视线扫过围拢在身周的众人，将人们脸上的神情一一映入眼帘后，张口朗声道： “我希望来此的诸位，不仅能为我庆生，也能为即将诞生的新世界，献上最初的祝福！”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神的代行者（4k） 开学时分，罗格思回往圣赫尔忒后，为布瑞德领留下的，是一场仿佛无尽的狂欢。 因罗格思在很早之前就嘱咐过布瑞德伯爵大肆收购魔晶矿，所以当前东境半数以上的魔晶矿脉，都在布瑞德家族手中，加之罗格思带来的能源革命，魔晶矿疯狂上涨的价格，致使布瑞德家族瞬间掌握了难以想象的巨量财富。 再有东境中央银行的加持，使得一部分魔晶矿的议价权，亦在逐步向布瑞德家手中汇聚。 而布瑞德伯爵也趁此宣布，会将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到魔法工业的研发项目之中。 建成在布瑞德领市政广场不远处的学园，也被正式命名为“罗格思学园”，它不像圣赫尔忒或者类似三贤的学派，只以传授与研发魔法为主，而是开放性地将凡俗的知识与发明提高到了与魔法同等的地位，并且鼓励所有发明家们将凡物与魔法相结合。 一旦有新的发明出现，那么不管能不能即刻投入盈利，都将获得一生无忧的大量奖金。 此奖项也被布瑞德伯爵正式定名为——罗格思奖。 历史留名的荣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财富、诸多前沿的知识交流，让一批批人才前仆后继，不住地奔向那座前所未有的理想乡。 慷慨地采邑贵族们，也适时的为这场狂欢添上了一把把干柴，以在其中寻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伟大的圣赫尔忒却毫不在意外界的纷扰，罗格思唯有从报纸和信笺上，才能窥见外界的诸多变化。 “我妈妈对你一直躲着她的行为很生气呢。” 露菲亚坐在罗格思俱乐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读着来信，一边同身旁读报的罗格思说道。 罗格思没有回话，只是佯装无奈地微微耸肩，随即将目光投注到了新刊的头条之上。 其内容是万神殿为应对灾厄愈发频繁的显现，主动向创世山的诸神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仪，而其中一位神明作出了回应，选中了一个虔诚之人成为了其的代行者。 “裁决之代行者——安迪帕特，这名号真响亮啊，不过创世山的诸位是不是也太过散漫了，在无底坑与失序渊都选出圣子的时刻，祂们居然也只是搞了个代行者出门。” 罗格思阅览着文章中对安迪帕特的各种夸赞，不由感慨地言道。 正常情况下，只有无底坑与失序渊的神明会有极小概率主动注视现世，而普通信徒想要获得神明的响应，唯一的办法便是支付代价，举行祭仪，才有可能招来神明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被世界赐福的圣女降世了，祂们就不会太过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况且我们只是凡人，也不可能完全揣测出众神的想法。” 艾莉娜侧眸扫过一眼报纸上的内容，便继续抱着魔导书，研习起了其中与空间相关的深奥灵性知识。 “说的也对。” 罗格思闻言轻轻颔首表示认同，就在此时，他制服袖袋中的徽章微微震动，待他拿起时，便明晰了伊德鲁尔教授传来的讯息。 他在经过开学典礼后，便将收集到的，一部分来自阿尔坎的诡异血液拿给了伊德鲁尔，让对方帮忙研究一下。 不出所料的，伊德鲁尔断定了这血液来自吸血鬼，且其中蕴藏着将名为“罗格思·布瑞德”的存在转化为吸血鬼的本能冲动。 被皇室盯上也就算了，怎么黑暗生物也跑来了？ 罗格思抬手揉着额角，回想着这辈子所遇到过的唯一一只吸血鬼。 而后他再看向报纸上刊登的裁决之代行者，轻吐出一口浊气。 随着正午的接近，天空中的蓝色也变得更加深邃而鲜艳，通过办公室的窗外，亦能听闻到学员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响逐渐传来。 今日是开学的第一课，作为一年级班导的阿尔德雷，似是觉醒了某种危机意识，死活要求他来讲授这一堂课程课程，便将罗格思拒之了门外。 “德利克应该很快也会赶来，我们下去吃烧烤吧。”罗格思放下大部头书籍，看着窗外天色，伸展着臂膀，起身后同旁边两人说道。 现在虽然很少再见雪花的飘落，但气候依旧清冷非常，没有太多转暖的感觉，连带着天上的太阳也变得清冷了不少。 罗格思下楼后，听着一声声师傅，笑望着围拢在身周聒噪不断的小学员们，耐心地帮阿尔德雷导师说着好话，言说对方上课虽有些古板、苛刻、无聊且枯燥，但人终归是一个好人。 “师傅！这是我在假期铭刻出的一块石板！连库力教授都还没见过呢！ “我将你的‘罗格思语’简单链接到了好多神秘学词汇，然后又运用了一些附魔的手法，将你的《翠玉录》刻了下来！” 小剑圣的好友戈若尔从制服袍下抽出一块小型石板，兴冲冲地挤开数人，冲到罗格思的身前，满含期待地递了上去。 罗格思将灰色石板拿在手中后，只觉其比看上去要重许多，石板上面刻录着最传统的“罗格思语”，待他将魔力缓缓渡入时，土、风、水、火四元素也跟着传来了涌动，甚至还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与时空相关的感触。 “这是你独自完成的吗？” 他的眼中闪过些许惊异，认真地看向面前的褐发少年，出声问道。 “制作过程是由我一人完成的，但如果没有师傅与库力教授的教导，我肯定做不完这个。” 戈若尔仔细观察着罗格思神色，看到自己师傅眼中的惊讶后，脸上显露出少年特有的骄傲，他用手指搓过鼻头，带着灿烂的笑意回道。 “你有成为贤者的潜质。”罗格思伸手拍在戈若尔的肩上，很是郑重地评价道。 他很早就发觉了戈若尔异于常人的才能，不然也不会将其推荐给库力教授，可这块石板的出现，让戈若尔在他心中的价值上升了不止一筹。 戈若尔微张着嘴巴，愣愣地注视着罗格思，他从未想过会得到罗格思如此高的认可和赞扬，脸上甚至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羞涩的红。 随后便是激动和自豪浮现于他的脸颊之上，他高昂着头颅扫过身周的同伴们，神情之中的炫耀无比明显。 小剑圣鲁卡闻言微撇嘴角，他固然希望自己的挚友能取得一定的成就，可如此之高的成就又让他心中本能的不爽了起来，尤其是当罗格思做出高度的赞扬之时。 看着罗格思将石板递还给戈若尔后，他连忙挤在戈若尔身侧，打断了对方想要继续索要称赞的想法，转而崇拜地朝罗格思问道： “师傅！师傅！我听说您寒假时驱逐了一個大灾对吗？您现在的伤养的怎么样呀？能和我们讲讲是怎么解决灾厄的吗？” “一些风波罢了，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罗格思微微摇头，不想过多谈论这个。 “这件事情不是我父皇做的，您不要被那些谣言蛊惑到。”伊莉娅丝攥紧手掌，听到这个话题时，面色复杂的在戈若尔身后说道。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珍爱的学员，不要将外界的纷扰带到学院之中来。”罗格思微笑道，待他看见正在赶来的德利克后，轻拍着双手： “好了好了，该吃饭了，让我和德利克来准备一场久违的烧烤吧。” 随后也没再发生太多值得提及的事情，众人如往常般享受着烤串，直至下午的课程时间来到，小学员们又齐齐返回了螺旋塔。 其中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小祭祀米雅菈言说了裁决之代行者已经来到了圣赫尔忒，准备和圣女会合，随时帮忙应对突发的灾厄。 罗格思对此也只是随意点头，他对这个代行者没太多想法，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哪个没点赐福和背景了，一个代行者实在不值一提。 太阳慢慢地下沉，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暗，将最后一缕余辉洒在大地上。 爱丽丝也在此时来到了俱乐部的办公室中，她因为罗格思的请求，已经脱离了常规的课程，全心跟着副校长提升魔法技艺，以得到更快速度的实力增长。 正当四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享用着爱丽丝带来的苹果派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声响。 罗格思以魔力牵引门扉缓缓打开之后，一位身穿白色长袍，衣袂飘飘，整齐梳理在脑后的头发黄褐，双眸碧绿如潭水，年龄似乎只比罗格思几人稍大一些的青年抬脚迈入屋内。 “我名安迪帕特，裁决之代行者。” 安迪帕特微微仰着头颅，昂首挺胸，恍如在承托某种超然的姿态和沉稳的气场。 他倾身一礼，目光扫过几人后，直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爱丽丝，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容，径直走到爱丽丝的对面，隔着矮桌邀请道： “我奉神谕而来，希望圣女能借步与我商谈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 爱丽丝秀眉轻蹙，侧眸看向身旁的罗格思，眸光中有着询问的意思。 安迪帕特见状也跟着皱起眉头，他有些不满圣女表露出的这幅姿态。 “你的语调好奇怪啊，我父王在开宴会装腔作势的时候，都没有你这样端正，还是说伱的嗓子有着某种问题，不得不这样说话吗？” 沙发边上的露菲亚将嘴中的食物吞入肚中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安迪帕特，语气真诚地问道。 “你很强吗？”艾莉娜眯眸凝视着安迪帕特，面前桌上的苹果派她一口没动，心中还正因爱丽丝故意带来的“苹果派”生着不爽，而安迪帕特的出现则加剧了她的烦躁。 “我是神明选定的代行者，同圣女一样身负赐福。”安迪帕特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自己的语调，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温声道。 “不要对代行者大人有这么大的敌意，好歹人家代表着神明的意志，多少要给人家一些体面的。”罗格思轻拉了一下艾莉娜的衣袖，转而笑着同安迪帕特道： “您应该能看到，我们现在正在吃饭，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稍等一下吗？” “对，你先等等。”爱丽丝即刻跟着附和。 安迪帕特见状胸口不禁开始微弱的起伏，脸上努力保持的温和也有了难维持的感觉。 他刚到圣赫尔忒时，无论是接待他的导师，还是邀请他去谈话的第三皇子，哪个不是话语客气，态度诚恳。 反而到了此处之后，却仿佛无人将他放在眼里。 圣女也就罢了，那个毫无礼仪的公主和那个白发学员都是女生，按照礼节也可以无需去计较。 但这个罗格思为什么能让他站着等他们吃完饭，更过分的圣女居然还附和了起来。 “罗格思·布瑞德，我听说过你的诸多传闻，对你能驱逐大灾的功绩也深感佩服，但往后就不再需要你的操劳，交给我与圣女就好。 “以我们深受世界与神明恩惠的力量，绝对能在保证自身的情况下，不止驱逐灾厄，更能将其彻底讨伐。” 安迪帕特斟酌完言语，依旧不想在圣女面前有失体面，话语中不断透露着自己的特殊性，希望能以此来换取圣女对他的尊重。 他觉得圣女会如此仰仗罗格思，无非是因对方有着超脱常人的智慧与非凡的功绩，但这些东西在神恩降世之时，皆是微不足道之物。 罗格思微不可查的扫了安迪帕特一眼，这位代行者的位格并未有达到黄金的感觉，虽然对方依靠赐福可能有着暂时与弱小黄金对垒的能力，但大灾可不是光靠这种实力就能拔除的。 无论是第二皇子，还是之后遇到了两个小祭祀，初见时都有着一股子优越感，也不知道神职人员是不是都这幅德性。 安迪帕特见圣女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只得继续努力稳住气息，脸上继续挂着得体的笑，他绕过矮桌，缓步走到沙发处，准备坐在圣女身旁时，却迎来了一声无比嫌弃的告诫。 “走开走开，这里不是你能坐的地方，连德利克都不会主动坐在这里。” 爱丽丝一边咀嚼着苹果派，待看到安迪帕特即将落座，赶忙含糊着摆手驱赶。 安迪帕特闻言身体一僵，脸色骤然变得通红，他感觉自己真的快绷不住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突兀的袭杀（4k） 少顷的静默过后，安迪帕特紧攥着拳头，竭尽全力挤出僵硬无比的微笑，咬牙出声： “既然圣女当前正忙，那就等您时间充裕之后，我再叨扰吧。”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扉，推门而出后，本想用力摔回去，但尚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压抑住了这种无礼的冲动。 安迪帕特驻足在门前廊道之中，不住地做着深呼吸，他望着窗外残存的余晖，心中思索着绝不能就这样下去。 他身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承担着神明与万神殿的期许，即将在未来达成足以被列传的功绩，怎么可以被圣女当做一个无足轻重、完全不被尊重的角色。 “可也不能和罗格思起冲突来彰显自己的实力，那样很可能只会招来圣女的厌恶，但罗格思又是无法绕开的存在，保持现状的话，未来的传说中，我又绝对会变成一个只是被贤者使唤的打手……” 安迪帕特抬手不住地啃咬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思考着如何才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可始终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方法。 直至他听到有人登楼的声响时，快速地将手放了回去，昂首挺胸端正了仪态。 他见到一个面貌凶恶的紫发家伙抱着一叠纸张资料出现在廊道尽头时，依旧展露着自己的风度，缓步前行时也优雅地向对方点头致意，才不急不缓地走出俱乐部，朝着奥古斯德斯院住宿区的方向行去。 来到圣赫尔忒后，他见到的第一位学员便是第三皇子理查德，对方给他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他想着或许会从对方那里能听到一些好的意见。 残存的余晖逐步散尽，树影渐长，光影斑驳，夜幕上闪耀起璀璨星光。 理查德此时正在自己小别墅宿舍的前院凉亭中，与兰铎纳院的首席加利尔对弈着罗格思棋。 “您现在的防御开局运用的很是熟练啊，如此可靠的韧性，都让我不知该从何处入手了呢。” 加利尔翘着腿，微微前倾着身子，啜饮过些许杯中红酒后，感慨地讲道。 “入学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首先专心想尽办法强大与稳固自身，才是最优的选择。”理查德轻笑一声，十指交握搁置在桌上，面色感慨道。 “看来只有在与魔王的战斗中，勇者才能得到最快的成长啊。”加利尔有些意外地瞥过理查德一眼，同样跟着慨然地笑起，随即他挪动棋子后，才接着问道： “听说您接见过那個裁决之代行者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理查德刚刚捏起士兵，正想拿动之间，听到加利尔的问话，脸色变得颇为微妙，轻声言道：“我甚至怀疑那家伙只是万神殿抛出的烟雾，让我们不至于对万神殿能借助神明的力量而太过戒备。” 加利尔闻言凝起眉头，他稍稍咀嚼过这句评价，本想继续细究时，门外突然跑进一位奥古斯德斯院的学员，报告了安迪帕特前来的消息。 “请代行者大人进来。”理查德抽回手，同那学员吩咐一声，后对加利尔轻眨了下眼睛：“等等你就懂了。” 安迪帕特迈步走入凉亭，他同站起的理查德与加利尔略微相互倾身行礼，便直接坐在了两人旁的石凳上。 理查德向他介绍加利尔时，他只是随意的颔首，而后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子殿下，我方才见过了圣女，发现圣女对罗格思极为信赖，完全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为了更好的完成神谕，由此我想了解一下与罗格思相关的一些事情，怎么样才能让我同罗格思亲近起来，好找他进行合作。” 安迪帕特说着自己雕琢过的腹稿，他不想让人看出他对罗格思的敌意，但又急需相关的情报，便打算从这方面入手。 “您打算找谁？”加利尔将自己习惯性翘起的腿摆正，微张大眼睛忍不住确认道。 “罗格思。”安迪帕特稍稍蹙眉，腹诽着这个大贵族子嗣都白银了，耳力还这么差劲的吗？ “然后和他……合作？”理查德蠕动了下嘴唇，也不由问道。 “是的。”安迪帕特郑重点头。 理查德与加利尔沉默了一瞬，他们两人齐齐举起手边的红酒杯，对视着抿过一口。 “圣女是极其良善且包容的，而罗格思亦是真诚的人，如果您同样展现出相同的品质，肯定会获得他们的青睐。 “罗格思从入学初始就展露出了极高的智识，对魔力的运用更是连圣女都无法企及……” 理查德微笑着缓缓说道，言语中毫无半点营养，全是对罗格思的夸赞，而就是这不断的赞美，使得安迪帕特脸上慢慢显露不耐。 “总之，您与他亲近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与他相处，总能学习到足以终身受用的智慧。” 揣摩着安迪帕特的神情变化，理查德的夸赞也愈发过分，甚至隐隐将两人对比了起来。 “就只有这些吗？”安迪帕特打断了理查德这让他心浮气躁的言语，极力暗示着希望对方能说些真正有用的东西。 “大概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您还想有更多的了解，我可以推荐由他衍生而出的著作……”理查德做思索状，接话言道。 “这就够了，感谢您的告知。”安迪帕特缓缓起身，略一行礼，便直接告别了理查德。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没想到年初居然还能看到这么好笑的滑稽戏！您父皇宫廷剧团之中都不一定能有如此搞笑的艺员吧？” 加利尔见安迪帕特彻底离去后，便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捶打着桌面，一副快要乐死过去的模样。 理查德招来自己的追随者，吩咐起以后安迪帕特再来找他的话，就告知对方他因学业繁忙，没空招待。 “唉，有些不甘啊，他本来有可能成为我手下的艺员，提供不小的助力，太可惜了。” 理查德将士兵前移两格，将其彻底暴露在加利尔的攻势之下，遗憾地讲道。 “这样就够了吗？既然是弃子，只是煽动一番的话，确实可惜了。”加利尔压下笑意，回神注视着棋盘，好奇地问道。 “不然呢？难道要让火焰烧到我这里？我可不想让野火跑来打断我自己的建设。”理查德不以为意地讲道。 加利尔缓缓点头，也不再多言，全神贯注地计算起了棋盘上的状况。 …… “所以那家伙是会变得精神失常，还是成为祭品？” 艾莉娜站在小木屋客厅的镜前，左右扭动着身姿，打量着自己的新裙子。 “你这人的心思怎么如此恶毒？人家可是裁决之代行者，说不定会成为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往后一起并肩作战呢。” 罗格思埋头整理着准备出发前往处理浪潮之灾的行李，很是不满地驳斥了艾莉娜对他的揣测，他瞥过艾莉娜试衣的模样，跟着道： “都是白色，有什么区别，差不多就行了，虽然有些突然，但马上也该出发了，看看露菲亚作为公主，都没你这么挑拣。” 才刚将大件行李塞进魔导书中之时，一条白裙便兜头罩在了他的脸上，衣料上还残存着些许的温热。 等罗格思摘下时，艾莉娜刚刚换好了一条新的纯白色百褶裙。 “走吧。”艾莉娜把荷叶帽戴在头顶时，斜睨过罗格思一眼，看着他将裙子随意塞进魔导书后，冷声道。 随即三人很快来到了校园后方的白色巨塔，爱丽丝与安迪帕特已然站在其上等候。 此时安迪帕特的神色中有着期待，也有着些许不耐，只因他方才与圣女的多次搭话，都被极其敷衍的忽略了过去。 再加上他找过第三皇子后，又去找寻了第二皇子与小祭祀米雅菈这两位万神殿的“同僚”，但得到的回应居然也皆是对罗格思的不住夸赞。 如此的遭遇让他一度怀疑，难不成诸多关于罗格思的恶劣传言，真的都只是谣言？ 伴随着传送阵的发动，难以言明的情感也在他心中不断滋生，逐渐充斥着他的思绪。 位于西南交界的斯卡雷亚子爵领的气候很是温和，或许是因为靠近南方的缘故，它相比布瑞德领与圣赫尔忒来说，已然有了明显的春季降临的态势。 从圣赫尔忒到来的五人同乘在一辆马车之中，罗格思四人齐齐一侧，独留安迪帕特坐在对面。 “斯卡雷亚子爵并不是常规子爵，他继承着三块分散的庞大子爵领，面积相加都能超过很多伯爵领了。 “而且他的家系传承也极其悠久，底蕴极其深厚，哪怕是公爵也不会小瞧对方的权势，到时候你对子爵的姿态要放尊重一些，不要打乱我们的规划……” 艾莉娜注视着安迪帕特，严肃地说着告诫，以免对方万一给子爵留下不好的印象，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罗格思则透过窗外，遥望着翠绿的平原，以及平原上奔流不息的长河。 那河水湍急奔流，带着浑浊的泥沙猛涌而下，河面上泛起层层波纹，不断闪烁着微光，水流荡起的隆隆声响，恍若一条巨龙在山谷间咆哮奔腾。 当前正是春汛时节，流域上的季节性积雪开始融化，再加之频繁降临的春雨，河流也因此暴涨不停，变得狂暴了不少。 此次的任务也如同这河水一般，对罗格思而言变得不稳定了许多。 虽然通过无底坑教徒传来的各种情报，加上对剧情的了解，能让他提前把握很多情况，但终归不像魅魔那次，是完全由他主导的事件。 大灾厄之所以能仅次于灭世之灾，便是有着彻底发展起来后，足以掀翻帝国的能量。 罗格思要做的就是必须保证大灾不会超脱控制，逼得更高战力直接插手，破坏他对浪潮之灾的觊觎。 除此以外，他还得顾虑自己的生存，毕竟命如果都无了，再多的利益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他离开当地传送阵，登上马车之前，就让艾莉娜的化影魔驻留在了领地边缘的密林之中，以保证随时都能传送跑路。 最后，也是最麻烦的，就是安迪帕特这个碍事的家伙了，有对方在的话，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做。 没有太好的理由，他也没办法直接将其支开。 而安迪帕特此时则沉着脸，听着艾莉娜连绵不断地说出各种注意事项。 他能明显地从对方的态度中感受到，他这位代行者似乎并不是讨伐灾厄的助力，反倒像是变成了阻碍。 如果只是轻视，他还能当做对方的无知，但这幅把他当成绊脚石的态度，却极大的激发了他的愤慨。 艾莉娜诉说间话语一顿，眼神警惕地看向安迪帕特身后的窗棂，爱丽丝也同样绷紧了身子，似是察觉到了某种危机。 “别瞎看了，做好准备！”艾莉娜揪住罗格思的脸颊，出声提醒道。 安迪帕特挑着眉头，没太明白眼前的少女为何突然一惊一乍，但见到圣女也凝神的反应，他还是跟着戒备了起来。 不多时，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降临，窗外的天色猛地阴沉下来，乌云席卷之间，刺耳的雷鸣亦在不断传来。 “这股混乱的能量，是来自失序渊的异端们！只有他们才会爆发出这种力量！”安迪帕特转身趴在窗沿上，凝重地快速分析着极速接近的气息： “来敌要么结成了某种大型法阵！要么就是有堪比黄金的强者！才能引动这种天塌一般的场景！ “护送队伍中的白银骑士团长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敌手！但是没有关系！我与圣女合力一定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对方这般张扬，绝对会被招来不少周遭强者的注意！只要拖延一会儿！来敌必被绞杀！” 安迪帕特的脸上逐渐显露兴奋，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展露自身实力的机会！必须要让圣女和那个罗格思好好看到他的强大之处。 然而当他回头打算叫圣女配合拒敌之时，却发明此时的车厢已然变得空空荡荡，除他之外再无人影。 (本章完) ------------ 请假一天 事出有因，特请一天，本月内会多补两章回来。 对不起。or2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鱼汤来喽（4k） 罗格思站在稀疏的树林之中，抬眼望了望远方天际那泾渭分明的浓厚乌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碎裂的透明晶体，不禁一阵肉疼。 这空间石可是要花费俱乐部半月多的利润，才能堪堪换取一块，而一次献祭传送就要耗费两块。 他将手中已无神秘性的碎石攥成齑粉，随意抛洒在一旁，开口吩咐化影魔继续转移至其他地方待命后，才看向身旁的爱丽丝，说道： “开启隐匿结界，我们全速奔去斯卡雷亚子爵府邸。” 失序渊的插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对方的袭击如果抛却突然发疯的缘由，那么便极有可能也是对浪潮之灾也有着某种想法，不然没必要特地来阻击圣女。 “我们或许不用躲藏了。”艾莉娜抬眸遥望天际，当罗格思刚刚说完时，便接着道。 一道刺眼的明光划破远处的阴霾，如同一柄利剑闪耀在黑暗的浓重云层之中。 光芒所到之处，乌云即刻溃散，宛如被无形的力量暴力驱赶着离开。 整个天际都像被点燃一般，金黄的辉光洒遍万物，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告知！珀尔图斯·奥古斯德斯展开了大面积侦测魔咒，他已获得了您的位置信息。】 待与晨阳争辉的光芒逐步退却，一道画弧的流光也顷刻间划向了罗格思所在的方位。 于黄金光影包裹之下的身形逐步显露之时，罗格思的脸色也挂上了些许思索。 “呦，不欢迎我的到来吗？亏我还辛辛苦苦的启用秘仪，专程前来营救。” 第一皇子身着一套得体的简易装束，身上披着漆黑的风衣，一手按着头顶的礼帽，一手将金杖拄地，慢步行至罗格思身前，用满含笑意的眸光与他对视。 “感谢您的救援，我会铭记你慷慨的善意。”罗格思的唇角也挂上笑意，面容浮现意外，话语中蕴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皇室中人前往其他贵族的领地，皆须提早一周递上拜访书信。 而珀尔图斯此时能出现在这里，且之前让罗格思完全没有听到丝毫风声，便足以清晰的说明这家伙是早早藏在斯卡雷亚子爵领，等着他到来了。 “那我们要来一个久违的拥抱，以彰显好友情谊吗？”珀尔图斯伸张着双臂，正欲上前时，却被挪步的艾莉娜不留死角地挡了出去。 “马车无法很好的驶入这片林地，我们先行出去吧，恰好也能稍微聊一聊。” 珀尔图斯见状无奈地收回双手，金色手杖稍一舞动，便化作金光残影消失无踪。 “您来此也是为了帮忙解决灾厄吗？”罗格思按上艾莉娜的肩膀，让她不要太过戒备后，与珀尔图斯并行在一起，面色好奇地问道。 “不，我是来保护你的，就像方才，如果你被刺袭受伤，难保不会再次变成皇室从中作梗。 “而且你能因驱逐地动之灾受伤，很难说此次会不会继续出事，作为好友，我有义务来保证你的安全，同时也可以为圣女提供些许助力。” 珀尔图斯的脚踩在还未彻底化作养料的枯枝烂叶之上，他侧眸深望了眼并肩而行的罗格思，语气缓慢地言说道。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罗格思缓缓颔首，除客套性地回应外，再无多余言语。 珀尔图斯一来就强硬的称呼他为好友，要护持他的安全，而且话语中根本没有自证皇室毫无用地动之灾算计他的想法，这就已然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同于那个代行者，珀尔图斯不是可以随意驱使利用的家伙，再加上失序渊的插足，浪潮之灾事件变得越来越复杂难搞了。 “太快了，罗格思，实在是太快了，帝国还没办法一下子就承受得住你那庞大的智慧。 “贵族有着绵延千年的传统与荣耀进行简单的约束，但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将力量抛洒在世间，那些汲取到力量的商人们呢？他们之中很多人甚至还未学会如何体面。 “你到底在着急什么？在谋划什么？非要推动世界一刻不停地快速按照伱的意志运转。” 珀尔图斯回眸望向前方，看着焕发新芽的树木，也仿佛似在探寻没有明显道路的林地，朝着罗格思询问之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是不可能告知给我的，不过按照你如此着急的做派，或许不用多，我应当就能明晰缘由了。” 罗格思静静听着皇子的推敲，表面的姿态间似在颔首应和，可心中已经开始了各种问候。 他知道对方聪明，但没想到这股聪明，居然全数用在了思索他身上。 还有他现在没办法看清珀尔图斯的位阶，一般位阶的登升，也是个体生命的蜕变，这种跨越过鸿沟的气息，应当是显露无疑的才对。 哪怕在圣赫尔忒中，也只有遮掩气息的道具，而无扮演位阶的。 至于伪装实力的魔咒，研习起来也极为繁琐困难，有这個精力与时间，人们更乐意去学习其他更有价值的咒法。 而珀尔图斯给他的感觉唯有强横的气息，而无更多的东西。 “如何让疾速的航船保持平稳，不也是您应当关心的事务吗？ “我觉得您现在要好好思考商人的垄断，防止反竞争行为，以更好的保护市场的竞争机制，才能遏制他们为所欲为的扩张，给公民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 罗格思听着珀尔图斯对于这个时代的自言自语，不禁提出了些许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是想给对方多找点事情去做，没必要往后一天到晚盯着他。 “垄断？”珀尔图斯神情一怔，随即认真咀嚼着这个词汇，眉头也随之缓缓拧起：“对了！垄断！贪得无厌之人如果开始垄断，必然会有人为掀起的灾厄发生！ “果然！我就知道能写出《新保民法案》的人不会如此没有良知，再跟我说说吧，你的想法。” 他的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神情，眼睛炯炯有神，直直注视着罗格思。 而罗格思也态度真诚，细细诉说起了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问题，为珀尔图斯提供着诸多解决方法。 如果抛开阶级与立场的视角限制，珀尔图斯的品性堪称圣人，对方对于这种利国又利民的事项，必然会投注进极大的精力。 只要能让珀尔图斯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多去推进反垄断之类的法案就好，罗格思如是想着，同时言辞也更加细致起来。 待他们走出林地时，外面早已停了一架带有皇室徽记的敞篷马车。 安迪帕特正冷着脸坐于其上，他的腰侧有着淡淡的焦黑痕迹，面色也比以往显得虚弱不少。 “方才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代行者正被乌云侵袭，为此受到了一些伤害，但还好并不严重。” 珀尔图斯简略地为罗格思介绍了一下前不久的情况，罗格思也真诚地问候了一遍安迪帕特。 随即两人与三位少女一起登上马车，位次与先前并未太大差别，只是车尾多了一位皇子。 珀尔图斯上车后不断地询问着罗格思的想法，同时也提着自己的意见，让罗格思帮忙参谋。 安迪帕特见到这番情景，本就不爽的脸色也愈发难绷。 他不明白为什么整个世界好似都在围绕着罗格思旋转，因这件事情产生的情绪，比原本圣女抛他而去，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他是裁决之代行者，是当前时代中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被神明认可的代言人，本不该遭受到如此境况才对。 马车上有着特殊的防风法阵，哪怕行驶的再快，也不会让车内之人受凉。 直至众人抵达子爵府邸时，安迪帕特都未再有过主动发言，整个人就好似在憋闷着某种必将爆发的情绪一般。 “欢迎诸位的光临，房舍已经准备好了，柏汉姆村的村长也在府中等候着，下午圣女便可以前往村中探查异状。” 站在古朴宅邸门前的斯卡雷亚子爵，是一位精瘦的老人，他棕灰色的头发中掺杂着明显的银丝，扫过众人后，语气极为平淡且客套。 罗格思对这番态度也没什么意外，因为他这一行人的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子爵摆出这幅姿态才是能减少最多麻烦，最合乎利益的方法。 去到卧室后，罗格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无底坑教徒们传来的信息，果不其然的，不少失序渊疯人活动的消息传了过来。 “麻烦了，哪怕没有黄金阶参与，诸多白银加入也是个会让情况愈发混乱的糟糕消息。”罗格思将纸张递给艾莉娜，伸手揉着额角坐在了沙发之上。 浪潮之灾爆发的地点就位于柏汉姆村，原本关于浪潮之灾的剧情主要集中在解密之上，而对于通关过一次的罗格思来说这就相当于开卷考试。 但情况的发展，已然不再是解谜，更像是如何努力避开皇子与代行者这两个包袱，再努力争抢的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大皇子，虽然他看起来最难对付，但只要利用他的秉性，他其实也是最容易支开的。” 艾莉娜扫过同印纸，将其塞回漂浮一旁的魔导书中后，抚慰着说道。 铛铛铛—— 正当几人简略的收拾过，都坐在沙发上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响。 “不理他，装作不在就好。”罗格思侧眸扫过房门，摆手叫大家不需理会。 珀尔图斯此时应该在全心整理法案，而他也早已吩咐仆从别来叨扰，有可能敲门的人，只能是那位代行者大人了。 他现在可没空再在这种情况愈加复杂的情况下去搭理对方。 敲门声响过一会儿便停歇了下来，几人不是在商量与遥控着无底坑教徒们进行某些准备，就是在认真记忆着罗格思的叮嘱。 直到他们再次启程之时，才见到面色更加难看的安迪帕特。 “从去年开始，村子外面就来了不少卑鄙的外乡人，他们开着装有一大堆齿轮的轮船，洒下我们从未见过的大网。 “那些网被齿轮一拉，收的特别快，比五六个壮汉加起来还厉害，搞得我们村民都没办法好好捕鱼了。 “之后村里就不断出现怪事，有村民看见了海雾里的怪物，也有村民突然开始发疯，还有的则直接消失不见了。 “斯卡雷亚子爵大人派过不少治安官前来勘探，但是都找不原因，我觉得很可能是海中的神物被那些外乡人惊扰到了，才降下厄难警示我们，毕竟那些外乡人遭的难比我们多多了。” 柏汉姆村的老村长亲自驾驶着简易马车，他的衣着简朴，头发干枯发黄，皮肤紧实而粗糙，姿态拘谨地为车内为几人诉说着情况。 柏汉姆村是一个坐落在子爵领市中心不远处的渔村，村子靠近大河的入海口，以捕鱼为生计。 珀尔图斯热情地与老村长做着攀谈，询问着关于村中更多的情报。 罗格思则靠在敞篷马车的椅背上，目光投过车窗遥望着远处的河流。 直到天光逐步西沉之时，他们才来到市郊的海滨村落。 木屋与石屋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海边，显露出岁月的沧桑和风霜的侵蚀。 村里传来混杂着海水的气息，马车穿行其中仿佛能嗅到咸鱼的味道。 狭窄的街道上，路过的渔民们看到马车后皆是战战兢兢行礼，随后脚步匆匆的远远离去。 “乡下人都不懂礼仪，我这个老汉也是，各位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尽管批评我。” 老村长用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言说着。 他带领一行人走入村中最好的大石屋，将几人安排在摆有饭桌的大厅后，转身说着准备晚饭，才躬身离去。 桌上的几人都未有言语，珀尔图斯的眸光不断扫视着大厅各处，眉头蹙起，像是遇到了某种难解的困惑。 “鱼汤来了，希望各位大人勿要嫌弃，这可是今天中午才捞上来的鲜鱼。”老村长端着一个大锅，将其放在桌上，他身后随行的一个青年又为几人准备好了碗勺。 等老村长与青年离去，言说要继续为他们准备饭食后，安迪帕特自顾自地盛起一碗汤，轻轻尝过一口，评价道：“虽然单调，但也确实鲜美。” 然而当他想继续品尝时，却发现桌边的几人的都在直愣愣地盯着他，尤其是珀尔图斯，显露出了一副张口不知该讲什么的神情。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驱虎吞狼（4k） 水，有质而无形状，其养万物，万物亦复归于有质无形。 万物的“种子”都有潮湿的本性，而水是潮湿本性的来源，也是最初的“滋养”。 如果说土是生育者，那水便是当之无愧的哺育者。 水之大灾的剧情中，对一切与水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提起一万分的警惕，这也是罗格思和同伴们强调最多的事情。 而他看着安迪帕特毫不犹豫的喝下汤汁后，不由得回想起前世跑团时，总会有一两个身先士卒去趟水的大无畏者，心中也不禁升起了由衷的敬佩。 “真的有那么鲜美吗？”罗格思摩挲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安迪帕特的变化，好奇地问道。 “这汤有问题？可我的灵觉并未发来任何警告。”安迪帕特仔细看着汤勺中的汤汁，凝眉询问道。 哪怕再傻，见到众人的反应后，他也反应过来了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其他的不知道，但你有没有发现，你明知其中有蹊跷，但依旧在继续啜饮？”珀尔图斯一把抓住了安迪帕特的手腕，以极强的力量阻止了对方继续盛汤往嘴中塞去。 安迪帕特缓缓瞪大双眼，下意识松开汤勺，任由其跌进碗中，溅起一阵泛白的汤花。 大厅门外涌起水雾，光影变得逐渐模糊，细小的雨珠悄悄地落在石阶上，发出微弱而连绵的沙沙声，衬的厅内无比寂静。 “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比平时清晰了不少，但是又有一股下意识想要继续喝汤的渴望，这股渴求还在不断的增长……” 安迪帕特喉头滚动，他也知晓轻重，思索过后，详细叙述起了自己当下的感受。 “要不要再尝一口鱼肉感受一下？反正汤都喝过了。”艾莉娜与罗格思相视一眼，友善地轻笑着发出提议。 珀尔图斯蹙眉扫过艾莉娜一眼，随即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支菱形的透明瓶，瓶中荡漾着暗紫色药剂，他捏碎顶端，强硬地直接灌进了安迪帕特的口中。 安迪帕特随即感到恶心渐渐袭来，他的喉咙一阵抽搐，口中涌起酸液的味道，下意识转身低头弯腰，开始痉挛地呕吐起来。 一股股清水从他的口与鼻中喷涌而出，其中还有一些卷曲的小型透明触须，正在地上模糊地蠕动。 “有某种意识在寻找容器。”珀尔图斯挥动魔力，包裹着一根触须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小灾厄需求的只是媒介，只有大灾才需要容器以受肉降世。 “而大灾的爆发必须要有数个白银以上的祭品，前面村长说过外乡人中不少已经遭难，其中肯定有着商人雇佣的护卫。 “所以祭仪早已开始，现在大灾需求的只是一个合乎它心意的器皿，如此一来，这碗汤会被如此急切的端上来，也就解释通了。” 珀尔图斯掌中蕴雷，将触须碾的粉碎，而后他伸指在当前木桌上用雷电刻画着村中的地图。 随着刺啦声响留下的焦黑痕迹，他的眸光也变得愈发凝重，直至将众人所在的石屋位置画出时，他才继续沉声道：“这个村子已经活了，我们当前就在村子的胃里。” 待他话音结束之时，屋外突然刮起一阵腥风，携着水汽与雨滴卷入屋内。 罗格思静静盯着珀尔图斯，见其不做任何动作之后，叹息着迅速从魔导书中抽出手杖，径直横置向木质大门处。 砰—— 伴着强烈的震荡，快要完全关合的大门被漆黑的手杖死死卡住，致使无法完全合起。 “竟然真的已经活化了……”珀尔图斯回眸看向大门，而后视线又移动到罗格思的身上：“所以你早已看明白了这件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讲出来。” 罗格思将双手抬起，轻轻地撞击在一起，回响出节奏明快的声音。 他鼓掌时也随之站起，脸上带着由衷的赞叹：“这才刚刚步入村子，您居然就已经察觉到了此种地步。 “但好友之间如此试探，是不是也有失体面呢？况且我可没有精准预知未来的能力，脑海中的大多也只是猜测而已。” “是我冒昧了，还请见谅。”珀尔图斯也压着礼帽起身，淡笑着致歉完才接着言道：“我们去找一下老村长吧，看看对方还有没有被救助的希望。” “好。”罗格思对此欣然颔首。 在珀尔图斯的带领下，一行人于卡着门扉的手杖下走出时，爱丽丝与艾莉娜特意落在了最后。 随着爱丽丝快速张开隐匿结界，艾莉娜盛出了一碗汤汁用冰晶包裹着收好，而后又恍若无事的，跟在露菲亚身后走出大厅。 “我们要分头行动吗？既然仪式已经处在了进行之中，我们早些搜集讯息将其解决，才是最好的方案吧。” 罗格思手持着魔导书，另一手将门扉上卡着的手杖用力拽下，期间出声提议道。 紧随其后的一阵脆响，昭示着大门被狠狠关闭，珀尔图斯回头瞥过门扉，又扫过走出大厅的几人，而后朝着罗格思说道：“如果你不介意与我组队的话，我接受。”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几道沉闷的惨叫，蓦地划破雨夜，弥散在震荡的风雨之中。 珀尔图斯本想即刻前往，但他发觉罗格思只是驻足微笑，毫无想要挪步的意思。 略微纠结几下，他还是微微咬牙，身周泛起金黄的辉光，抬脚点地，骤然跃向了远处。 “堕落气息，说不定是邪教徒们在迫害无辜者，在举行某些仪式，我们不跟过去吗？” 安迪帕特望向珀尔图斯离开的方向，疑惑地问向身周几人，但待他转头时，又发觉罗格思他们已然在朝着反方向开始疾行。 细密的雨点被他们用魔力尽数拨开，留下了道道明确的残影。 顾不得多想，安迪帕特也快速朝着几人奋力追去，将皇子抛在了脑后。 “他们没有关系吗？以大皇子的实力，应该很快就会被扫清吧？” 奔行期间，爱丽丝为四人升起隔音屏障，朝着身旁的罗格思低声问道。 “为什么要担心邪教徒的安危？村子里的人也早已异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强行逼迫灾厄降临。” 罗格思侧头反问，有些奇怪爱丽丝怎么突然担忧起这個来了。 他先前给无底坑教徒们下达的指令，就是在察觉到大石屋的门扉传出强烈的关门声时，便主动挑起与失序渊藏匿者们的争斗，顺便制造一些显而易见的声响。 “我是怕他们死的太快了……”爱丽丝稍稍停顿，补充道。 “那我们就必须得更快。”罗格思察觉到快速跟来的安迪帕特后，主动戳散了隔音屏障。 而艾莉娜见状也回头看向安迪帕特，喊着问了一句：“之后有什么异常吗？” 安迪帕特闻言张口欲回时，罗格思将方才从艾莉娜手中接过包裹着汤汁的冰晶拿在手中，他当即静止了时间，用【噬蓄特典】爆发出极快的速度，于一秒内将冰晶碎裂，把些许汤汁洒入了安迪帕特嘴里。 时间重新流动之时，罗格思也已回到了原位。 而安迪帕特只觉准备回话间，一股狂暴的风雨袭来，模糊了他双眼的同时，嘴中还多了一股熟悉的鲜味。 他赶忙将手指伸入喉咙，努力干呕着试图吐出汤汁，但却收不到丝毫的成效。 “该死！这个村子果然有问题！雨中都好像混杂着那股汤汁！” 安迪帕特的脸色惨白无比，浓郁的渴望又开始不住的升腾而起，远处的海边好像也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召唤，就好似那边有着数之不尽的鲜美之物一般。 “大皇子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实力，再加上他先前那毫不遮掩的表现，很可能已经让大灾产生了危机感，要开始不顾一切的想办法降世了。” 罗格思停下脚步，带领着几人迅速围拢起安迪帕特，面色关心地做出解释。 他这番话语其实也没什么错，原剧情中的大灾就是因为圣女迫近的危机，有过提前强行降世的一条线。 那时也是有着圣女同伴无意间喝下过村中水源，才会产生的路线。 “你们刚才是打算去哪里？”安迪帕特神色难看地抬头询问。 他发现从起初到现在，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累赘，对任务毫无帮助的同时，还继续需要别人的解答与帮忙。 “如果村子已经活化，且此次大灾与水有关的话，那么村中的瞭望塔就是重中之重，因为瞭望有着眼睛的象征，而眼睛，恰恰是生物含水最多的部位。” 罗格思快速地为安迪帕特解释过一遍，而后看向爱丽丝、艾莉娜和露菲亚道： “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安迪帕特不管，你们三个先去探查情况，我留在这里，守护安迪帕特，以防止他出现什么其他异状。” 三位少女齐齐颔首，没有再多言说什么，按照早已定好的计划，快速奔向了村中瞭望塔的方向。 越来越大的水珠从空中跳跃而下，形成一层细密的雨幕，逐渐让人难以看清过多的事物，唯有远处那闪耀不断的金黄色明光，能清晰的显现而出。 随着雨滴翻滚着坠落，撞击在屋顶和地面上，沉重有力、如同有节奏的鼓点一般的声音亦连绵响彻。 “不要着急，没有关系的，等圣女开始解决很可能窝藏在瞭望塔中的灾厄媒介，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罗格思为安迪帕特撑起一道隔绝大雨的屏障，轻拍着对方的背部，耐心地安抚道。 如果不出太大的误差，瞭望塔中应该藏着一位唤雨巫师，对方一直潜心研究着关于“水”的本源奥妙，以增进自己的巫术。 但悠久的研究加之对方一直无法突破，导致对方逐步进入到了精神失常的状态，最后直接寄希望于灾厄，以求精进。 只是很可惜，大灾这种东西，完全不是他能掌控的，结局也只是灾厄诞生了自己的本能灵性，一步步展开了对巫师的侵蚀。 “事情真的会好吗？”安迪帕特双手撑着膝盖，回想着自己过往的行径，不禁对此刻关心守护着他的罗格思产生了些许愧疚。 “会好的。”罗格思无比笃定地回应道。 只要爱丽丝迫近被大灾所侵的唤雨巫师，那么大灾便再无选择的余地，如果不想就这样消散，就必须快速找到一个能承载其力量的容器。 而优秀的代行者大人，便只能是大灾的最优选了。 所以届时事情发展一定会好起来，逐渐步入最初预想的正轨，起码对罗格思而言，确实是好的。 “谢谢你。”安迪帕特真诚地同罗格思致谢。 “这是我应做的事情。”罗格思笑着回道，同时他也看着安迪帕特慢慢起身，无意识地朝着海边行去。 而他也很是善良地陪着对方挪动着自己的步伐，继续为其遮挡着雨幕。 轰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剧烈而有力地撕开雨幕，将夜色染上了一片赤红，弥散开一股烧焦的气味。 罗格思不需过多探寻，便能知晓这爆炸的来源位于瞭望塔的方向。 他的脚下也形成了没过脚踝的积水，每次踩在水中时都会发出的微弱的喀嚓声，荡漾出不绝的涟漪波纹。 “我感觉自己的脸上好痒。”安迪帕特在无意识的前行间，伸手不断地挠着面颊。 “可能有着湿气过重的原因吧。”罗格思望着安迪帕特脸上那不断冒出的、透明胶质状的触须，轻笑着解释道。 浪潮之灾已经开始着急，安迪帕特的转化肉眼可见的加速了。 虽然剧情后期的诸多代行者们也都没有左右剧情的实力，但安迪帕特这般孱弱，再加上创世山的神明到这种地步了都不愿投来目光，还是让罗格思不自觉地产生了诸多困惑。 “代行者大人，再继续往前走的话，就要入海了！” 诸多思绪翻覆之间，随对方来到海边后，罗格思骤然拽住安迪帕特的后领，高声发出提醒。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来，我见，我征服（4k） 安迪帕特的瞳孔之中无比混沌，竭尽全力才缓缓回神，随即他有些无法置信地环顾四周，尝试着理清头绪。 伴着思维能力的一点点地恢复，他方才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坚定你的心与灵，抵抗住它对你的诱惑！” 罗格思拽紧了安迪帕特的后领，望着他那凝固在一瞬间的复杂表情，于噼啪作响的大雨中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安迪帕特的眼中闪过惊慌和不安后，又迅速透露出一丝镇定与决断。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按照公义来裁决！按照信实来审判！神啊！我在天底下、地面上看到了这样的事与物啊！ “裁决！裁决！我用一双不洁的手来敬奉！来敬奉那公正的福祉！敬奉应当到来的裁决！” 安迪帕特的声音如同悠扬的琴弦，婉转而又深沉，在雨夜中荡起优美的旋律，盖过了一切噪声。 每个字眼从他的口中流淌出来，都清澈而富有韵律，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难言的共鸣，使得每一滴雨珠都恍若在跟着震颤。 铛—— 仿佛有某只虚无的大锤敲下，延绵的音波骤然轰碎了愈发汹涌的海浪，使得瓢泼大雨都恍若随之一滞。 “噗！” 安迪帕特口中喷出一股血与水，高举的双手猛然抚在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海浪快速重组，甚至像被激怒般，变得更加汹涌沸腾了起来。 “就这？”罗格思直愣愣地盯着安迪帕特，不顾得继续多想，他挥动手杖，于两人周遭画出一圈圈土黄色的莫比乌斯环，抵抗着水汽的侵袭。 雨珠的重量在不断的增强，砸在水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的涟漪荡出一圈又一圈交错的波纹。 “神的赐福在厌弃我……”安迪帕特缓缓跪在地上，任由海水扑打着双腿，他垂目看着湿漉漉的双手，以一股复杂的语气慢慢说道。 “没关系，起码你的神智看起来暂时被守住了。” 罗格思瞥过脸上触须渐退的安迪帕特一眼，魔导书于他的身前悬浮，伴着纸张的翻动，磅礴的魔力亦在不断升腾而起。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他将手杖插在沙地之上，口颂咒言，呼应着已经掌握的土元素之灵性，源源不断的汲取着来自于大地的力量，使得魔力再次拔高一个大台阶。 随着咒言效力的发动，原本在冥冥之中，扑向安迪帕特的力量，绝大多数都被罗格思截了下来。 恰在此时，连天接地的庞然大物映入罗格思的眼帘，他仿佛直视到了那雨幕之后飘渺无形的水灵，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汹涌浪潮。 安迪帕特愣愣地抬起面庞，仰看着罗格思升腾不止的气势，渐渐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这么强？” 罗格思此时没空去搭理对方，他解放了【噬蓄特典】中积攒的全部力量，而后又用它不断吞噬着来自浪潮之灾的能力。 土黄色的莫比乌斯环也尽数溃散，化作了更加淡薄的瓶状形态，凝结在了魔导书之上。 雨水不住地击打着罗格思的身躯，浸湿了他的衣衫，使他瞬间化作了落汤鸡般的狼狈样貌。 但他无心关注自己的仪表，只是全身心的投注在了位于魔导书上的克莱因瓶之中。 克莱因瓶算是莫比乌斯环的升维plus版，只要利用“土”的承载象征，足以装下还未成型的浪潮。 不过罗格思对于空间魔法的研究还不够纯熟，这个克莱因瓶如若不是有着【启迪特典】的加持，根本无法凝聚成型。 这一切本来有着更轻松且保险的解决办法，只要利用好安迪帕特，他压根无需直面水之大灾，无需变得如此狼狈。 可是安迪帕特的一系列操作让他害怕了，害怕这坨东西是不是万神殿特意抛出的鱼饵，专门用来钓自己上钩的玩意儿。 硬要去烧湿润的柴薪，只会招来一阵浓烟，将自己熏的灰头土脸，他可不想去干这种事情。 “没用的东西。” 罗格思心中咒骂一声，于百忙间一個后踢踹在安迪帕特的胸口，让其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抛落回了远离大海的土地。 此刻他已经抓住了大灾的“尾巴”，安迪帕特便彻底没了用处。 【噬蓄特典】、魔导书与大地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经由罗格思的三重特性合一，与大灾做着拔河一般的行为。 他伸张着双臂，做出如同想将整个大海都拥入怀中的克莱因瓶的动作。 察觉到大灾似有脱逃的意味，他又利用魔力让爱丽丝给予的银戒漂浮在旁，即刻发出了召唤。 “帮我。” 辉光闪现，爱丽丝的身影显露之时，罗格思顾不得多说，径直道。 正当爱丽丝利用【启迪特典】传来助力之际，天空中再度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罗格思稍一抬眸，便见珀尔图斯正立于高空，单手托举着一团巨大的光亮。 那光团顶部的乌云犹如雪遇朝阳般疾速消解，意识到珀尔图斯想把那团东西投向浪潮之灾后，罗格思迅速提足底气，以咒言张口言道： “我来！我见！我征服！” 当那光辉被掷向海面的时候，远处恰好迸射而来一道元素洪流，竭力阻挡着那光辉前进的路途。 三重螺旋图样在土黄的克莱因瓶中隐约闪过，罗格思亦拼尽全力，收拢着一切所能触及到的大灾的力量。 【艾莉娜对您发动了幸运特典，您在接下来三秒钟内的幸运度将获得大幅度提升。】 砰—— 克莱因瓶应声碎裂，远处的海面亦腾起灼目的光亮。 罗格思遥望远处，缓缓盘腿坐于沙地之上，他喘着粗气，伸手将湿漉漉的刘海梳于脑后，感受着逐渐退却的潮水，脸上也显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海风环绕过他的身躯，此时再无大雨，群星也展露出了铺满天际的点点光明。 珀尔图斯落在罗格思的身后侧，他侧目看着堪堪赶来的艾莉娜，语气平淡地询问道：“艾莉娜小姐，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他刚才本能直接击散浪潮之灾，但艾莉娜却在试图阻挡着他的攻击。 “我无法判断您究竟是想抹除哪一个隐患，毕竟您可是帝国未来的皇帝。”艾莉娜同样淡淡地回道。 “好了，此次大灾已经被我与圣女合力讨伐完毕，这些多余的争执就没有必要再纠结了。” 罗格思撑着手杖缓缓起身，将魔导书收回后，转身朝着渔村行去。 他现在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处在一种像是被掏空的透支状态，还好预期的收获都已然纳入掌中，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疲惫的心态。 回到村中时，安迪帕特默默寻到了众人，他纯白衣袍的胸口有着一个显眼的鞋印，但他好像并没有立即将之去除的意思。 “谢谢。” 他来到罗格思身前，面色复杂地出声感谢，感谢着罗格思对他的多次救助。 按照他的言说，就在方才，村中响起了阵阵呕吐的声音，包括他自己，在吐出不少咸腻的海水之后，原先那股异常的感受也随之消散了。 与他不同的是，村内众人在呕吐之后都陷入到了昏迷的状态，没有如他一样还能保持清醒。 再之后珀尔图斯联系了斯卡雷亚子爵，让其派遣足够的治安官与治疗队前来村子。 至于作为始作俑者的唤雨巫师，也早已被爱丽丝轰成了齑粉，尸骨无存。 就这样，于天亮之前，罗格思几人回到了斯卡雷亚子爵府邸中休整，化解着一夜的劳累。 轻柔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卧室，洗漱完毕的罗格思正身穿睡衣，窝在沙发之上。 他一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一边用双手捧着茶杯，细细品味着温热的红茶。 “斯卡雷亚子爵说中午时会摆宴席，以感谢我们快速帮其拔除大灾的功绩，同时也会备上足以展现他诚意的礼物。” 艾莉娜坐在罗格思身旁，手中翻动着第一皇子相关的资料，出声言说道。 “贵族送的礼物……等等麻烦子爵直接送回我们的家族领地就好了。”罗格思闻言毫不在意地回道，稍一沉吟，他又接着道：“果然处理这种事情，还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复盘一遍昨夜的情景，有不少地方本能做的更好。 他本来还想着立马动身去接着处理火之大灾，但思索过后，还是决定暂且压下自己的急切。 “那个安迪帕特，是不是有些太蠢了？” 坐在沙发边上，啃咬着水果的露菲亚出声嘀咕着问道。 “你也看出来了吗？”罗格思将茶杯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随后倚着靠背，轻笑着回问。 “看来对你有所关注的不只是皇室，连万神殿都开始想办法探寻起来了，只是没想到堂堂神殿，居然用出如此不体面的手法。”艾莉娜微微蹙起眉头。 “接下来需要更小心与隐秘一些了。”罗格思闻言缓缓颔首。 “罗格思现在是在准备着某些事情吗？你对灾厄的态度变得比以往要主动好多，行为也感觉越来越冒险了……” 另一旁的爱丽丝微微抿起唇瓣，转头正视着罗格思的面庞，稍作纠结，还是继续跟着问道： “如果要是有暴露你背后身份的可能的话，伱要打算怎么办呢？” 艾莉娜听到这些问题，神情一顿，余光也瞥向了罗格思，专心等待着回答。 罗格思双手交握搁置在腹前，脸上浮现出了考量。 他倒不是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问题，而是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与爱丽丝交代过丝毫的相关状况，才使得对方乘此时机有此一问。 “我不想变成你的包袱，也不愿意成为你需要去解决的一个事件，如果不方便和我说的话，没有关系的，我会一如既往的听话。” 爱丽丝低下头，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脸颊两侧，挡住了她眼中闪烁的眸光，轻轻咬过嘴唇，她才重新将肩膀变得挺直，认真对罗格思笑言道。 艾莉娜见状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嘴角，但也并未就此多言。 她心中明白爱丽丝对罗格思有过多大的帮助，以及往后爱丽丝还能帮忙做的更多，便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去计较。 “你只要做好圣女就够了，我也会配合你做好圣女会做的事情，如果觉得累了，大可以休息一下，不用顾虑太多。 “关于我的身份，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起码就现在而言，还没有太多暴露的风险，哪怕以后随着我的活动，风险逐渐变大的境况下，我也有着脱身的各种方法。 “届时我也肯定会说给你听的，只是我当前都没有想好以后究竟会做什么，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复。”罗格思语气真诚地回道。 爱丽丝在听到罗格思承诺届时肯定会告知她时，双眸即刻变得明亮而温润，眉眼间也含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张开双手，迫不及待地向着罗格思扑去之际，艾莉娜立刻伸手将与第一皇子相关的资料塞进了罗格思的怀里，手肘刻意阻挡着爱丽丝的举动。 “别突然又闹起来啊，这可是在斯卡雷亚子爵的府内，弄坏了家具会很尴尬的。”罗格思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动作，感受着焦灼起来的气氛，连忙出言劝阻。 也是在此时，魔导书突然从虚空中浮现，给罗格思吐出一张同印纸来。 “别闹了，别闹了。” 他拨开两人，手抓着纸张，阅览着其上传来的讯息，眉头随之慢慢凝起。 “教徒的一个据点遭到了万神殿的伏杀，而那只魅魔恰巧就在那里，她耗费了不少底牌，才在重创之下堪堪逃了出来。 “但就是这样，依旧有人在锲而不舍的追踪着她，且她能肯定，追杀她的人，是创世山神明的代行者。”罗格思半敛双眸，徐徐向周边人做着解释。 那只魅魔是他宝贵的养料，不可能随便丢弃。 没有多想，他伸指快速在同印纸上以魔力对魅魔写下回应：祈祷，向三重伟大者。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罗格思的神迹（4k） 一个狭窄幽暗的洞窟之中，莉拉维娜窝在一处角落旁，不住地发出轻咳，毫无血色的唇旁还带着残存的血迹。 她四周的墙壁上生长着厚厚的青苔，散发出一股湿润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微弱的腐植和岩石的味道。 【祈祷，向三重伟大者。】 莉拉维娜见到同印纸上浮现的这句回应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索取神明的降福需要献祭，狼狈奔逃的她，早已没什么珍贵之物能够布置祭仪。 这可不像以前只是单纯的祈祷，等待神明的意愿降临，而是在主动寻求神明的帮助，如这般毫无诚意的索取，那降下的就更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没等她想回以润色后的委婉回问时，轻快的口哨声在寂静的洞窟中蓦然响起，这旋律简单而明亮，它时而高扬，时而低吟，流淌在空气中的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敲在了莉拉维娜的心口。 “怎么会这么快？！她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无声的惊愕如波浪般从莉拉维娜的脸上涌起，她的心中不住地发出不可思议的质问。 她选择在洞窟中躲藏，本就是因为能借助地动之灾的力量，在此地，本应该是她的优势主场。 但对方不仅能快速探寻而来，这种土元素浓郁的环境下，她竟然还无法彻底锁定对方的位置。 袭击据点的万神殿黄金阶强者，都已被无底坑的高阶教徒吸引离开，莉拉维娜本以为哪怕有白银来追杀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才对。 随着口哨声的迫近，她的心跳逐渐加速，胸口感到一阵阵剧烈的悸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了一般。 “抓到你了，偷走大灾的小老鼠~” 一位少女迈着轻盈而从容的步伐，出现在洞道的尽头，波浪状的褐色长发披散在她背后，随着行走的拂动轻轻飘舞，同时掩盖着修长的白皙脖颈。 她身上穿着万神殿特有的祭祀白袍，在昏暗的洞窟中泛着淡淡的光芒，是洞穴里唯一的一抹明亮。 莉拉维娜伸手扶着长满青苔的墙壁缓缓起身，凌乱的粉发遮住了她苍白的面庞，虚弱的身子弥漫着一种无助的气息，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与精神奕奕的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将同印纸慢慢收起，心中回忆着罗格思最后的话语，以摆烂的心态做出无比虔诚的样貌，微声颂言道： “我向您祈祷，向三重的伟大，向三重的面相，祈求您三部分的智慧……” 清脆的弹指声骤然在洞道中荡漾，即刻盖过了莉拉维娜的低声吟唱。 芬娜的眉头紧锁，眼神里透露出一抹凝重，她原先没有立刻靠近袭杀，就是为了防止这只卑劣的魅魔再如先前般突然使出阴损伎俩。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向神明进行祷告。 浓郁的土元素开始激荡，地面微微颤动，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共鸣，空气也逐渐变得沉重而厚实。 芬娜的眸子中映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映衬着内心的巨大震撼。 她感受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神性，尤其莉拉维娜逐渐恢复红润的脸庞和升腾而起的魔力，都在告知她已有神明在影响此地，且影响的范畴远比寻常的神明赐福更加剧烈。 没有献祭，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她刚才都已经打断了莉拉维娜的祷言，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太过不合常理。 不再过多思考，芬娜当即果断地转身隐去了身影，同时心中认真记下了莉拉维娜颂唱的祷词。 莉拉维娜缓缓站直了身体，她感受着魔力的哺育，与芬娜一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三重伟大者有些太过不正常，她对此不由自主地开始恐惧了。 而罗格思则正静静地“俯瞰”着此处，他当前只是在借助【启迪特典】的能力，赋予了莉拉维娜些许力量。 那抹神性也是游戏之灵的遗馈，特意放出丝缕气息在装神而已。 望着莉拉维娜虔诚感激后继续遁逃的模样，他也并未继续驻留，转瞬便抽回了目光。 罗格思盘腿窝在沙发之上，抬手摩挲着下巴，看着不久后同印纸上显露而出的，莉拉维娜对于三重伟大者的委婉询问，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只魅魔已经被万神殿盯上了，在对方遭遇更大危机之前，必须得加紧将其榨干然后抹掉。 而后就是关于能力方面的思考，他很早就能做到如神明般降下“赐福”，只不过这个“赐福”的时长与效力完全取决于【启迪特典】和他本身的实力。 但又与一般神明不同的是，因他本就身处现世，所以完全无需依靠献祭，也不怕世界帷幕的殴打。 “斯卡雷亚子爵的宴席就要召开了，你还要过去吗？”艾莉娜看着罗格思沉思不止的模样，小声询问道。 罗格思依靠对剧情的记忆，在同印纸上为莉拉维娜写下几处在南境中便于隐藏的地方后，才开口回道：“去。” 正午的宴席很是常规，斯卡雷亚子爵比初见时展露出了更多的热情与感激，但也仅限于此。 而后罗格思几人没再多待，稍作收整后便与大皇子道别，回往了圣赫尔忒，此次路途上有着斯卡雷亚子爵的特别护卫，同时也没再遇到突兀的袭击。 树木换上新绿，花瓣在微风中飘荡，落在圣赫尔忒的石板路上。 校园内传来欢快的鸟鸣，小鸟们在枝头上欢快地嬉戏，声声清脆动听的声响，彰显着春季的彻底到来。 罗格思站在木屋的大厅之中，阖目细细感受到土与水的灵性。 他身周的空间逐步荡起微弱的涟漪，待他再度睁眼向前踏步之时，如同闪现一般，瞬间便出现在了两米外的位置。 “想要真正达成传送，还是得四元素齐聚……”罗格思自言自语般的发出叹息。 水代表着流动，但也代表着能够遇到阻碍，所以他的传送无需敌人禁锢空间，只要有一個方盒子在，便能将他困住。 而且他的传送也并非即刻抵达，稍远一些就需要花费时间，且距离越远时间越长。 “空间魔法本就是白银后期才能研习的力量，你当前位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能让绝大多数的魔法师们可望而不可及了。” 坐在书桌前的艾莉娜看着罗格思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而后她又将手上的报刊递给罗格思：“我觉得你可以看一看这个。” “又是在抨击魔网和滥用魔晶石会带来危害，或者借此来咒骂我吗？”罗格思随手拿过报刊，语气随意地说道。 入春以来，帝国报上对于魔能革命的讨论逐渐增多，甚至有时连着好几期，都是在针对此事进行着探讨。 不过罗格思对此也不觉算是阻碍，毕竟时代的浪潮这种东西是不可阻挡的，只因无数人能从中捞取到难以估量的好处，他们绝不可能坐看浪潮的止歇。 但他真正看到标题时，才发现报道的内容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三贤学派正式宣布加入四级议会，议院格局或将发生重大改变。】 【东境体制挑战帝国传统，皇帝弗雷德克三世宣布将组建监察机构，以管控东境商贸的野蛮生长。】 【卑劣的罗格思·布瑞德正在摧毁我们的悠久文明，他在用他那邪恶的智慧玩弄良善的风俗。】 【万神殿将于本年仲夏时节重启祭神竞技赛会。】 【占星师预言，位于南境的帕利夫火山或将提前爆发。】 “报刊可真是个，好东西啊……”罗格思扫过一篇篇文章，将其递还给艾莉娜后感叹道。 前三条他不怎么在意，皇室拉拢三贤学派，以组建对抗魔共体的事情他早有预料。 但后两条却一个比一个麻烦，万神殿的祭神竞技赛会，有点类似于前世古希腊神话中的奥运会。 所有在竞技赛会上取得成就的参赛者，都将获得创世山神明的赐福，且在赛会期间，创世山众神对现世的影响也会不断拔高。 说的简单明了一些，就是这场赛会，将如生产线一般批量生产代行者，且这些代行者本就是各个领域的天才俊杰。 祭神竞技赛会于游戏中是属DLC里的剧情，正剧中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如果到时候代行者遍地乱跑的话，那收拢的大灾的难度也将无限制上涨。 毕竟代行者肯定都不会是安迪帕特那种貌似鱼饵的玩意儿，随便在爱丽丝身边跟上几个，都会变得麻烦无比。 而且这些家伙大概率也不会有第一皇子那种明显可利用的点，一个个的为了神谕都执拗非常，不是那么容易忽悠。 最后就是帕利夫火山，此处是火之大灾的爆发点，如果说水之大灾的剧情是因为外乡人的不断打扰搞得不耐烦提前爆发，那罗格思就实在想不通一座火山，是怎么能提前一年出现喷发预兆的。 铛铛铛—— 正当罗格思发散着思维之际，木屋的房门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叩响，待他用魔力拉开门扉之时，爱丽丝也快步走入了屋内。 “副校长要我准备前往帕利夫火山，还有她希望我去参加万神殿的祭神竞技赛会。” 爱丽丝的眉头微皱，神色苦恼，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过几缕迷茫。 “你本就是世界选定的圣女，哪怕因为赛会再加几个身份又如何？”罗格思望着对方的神情，摇头失笑着安抚几句，才接着道： “而且副校长既然只是希望你去，而不是直接要求，那便说明总有拒绝的可能，安心些，和我详细说说帕利夫火山的情况吧。” 爱丽丝闻言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缓慢地颔首之后，诉说起了她得知的信息。 按照副校长原本的推算，帕利夫火山本该在一年之后才有喷发的可能，但那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副校长当前也看不清晰的变故。 “她老人家也看不清晰？”罗格思面露思索，不由重复着反问一句。 虽然因为他的出现，许多未来的命运都变得极其模糊，占卜的效力大打折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像帕利夫火山这种自然事件，本不该被影响的如此严重，尤其是他自身可还从未沾染过火之大灾。 “有没有可能是你那个挚友？失序渊本就带有混乱的属性，也拥有着将未来搅浑的力量。”艾莉娜适时出声提醒道。 “你说的没错。”罗格思即刻颔首，他的挚友作为失序渊的圣子，确实有概率做到此种事迹。 稍一沉吟，他微微耸肩道：“出发的事情先不着急，我可不想如处理浪潮之灾般再去不停地去应对突发状况。” 他打算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那个失落在外的挚友，详细了解一下相关状况再说。 待他想继续详细追问更多的情况之时，他的真名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这波动与先前诸人向他祈祷时的感觉全然不同。 “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对方甚至还献上了土之精粹当做祭品……” 罗格思缓缓敛眸，将心神沉浸于真名之中，而后通过真名再次“张目”，看向了朝他献祭的所在。 “我向您祈祷，向三重的伟大，向三重的面相……” 入眼的是广袤无垠、尽头仿佛与天空相连的沙地，沙丘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曲线和形态，高低错落间毫无人烟的气息。 风轻轻拂过，带动着沙子在空中起舞，形成一幅瞬息万变的画卷。 就在画卷的中央，一个衣着简朴的棕发少年跪倒在金黄色的沙丘之巅，对方双手交握着土之精粹，正姿势庄重的闭目祈祷，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祷词。 炽烈的阳光洒下，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股清晰的端正。 少年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褐发及腰，身穿纯白祭祀长袍的少女，她的神情凝重而沉静，眸中蕴着忧虑，但似乎又带着少许的期待。 罗格思认得对方，那正是先前追杀过莉拉维娜的人。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点小小的神学震撼（4k） 芬娜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正在祈祷的少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于空气中轻轻颤抖，捏住一抹无形的焦虑。 因为先前莉拉维娜在祈祷后，反响最大是土元素，所以她特意选在沙地以显虔诚；又因为害怕波及无辜者，所以又选在了这荒无人烟的所在。 她放弃追逐那只魅魔，匆匆回往神殿之后，翻遍所有记载神明的目录，皆找不到拥有“三重伟大”此种称号的神明的影子。 那次神迹显现之时，也无丝毫的堕落气息，或者混乱肆虐的象征，才让她有了此时要求人祭拜的胆量与好奇心。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场毫无丁点反应，她的心情慢慢变得忧虑，不过这忧虑中还带着些许的释然。 不用直面未知神明的目光，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一件坏事。 “伊凡？” 再度等了许久，芬娜不敢阻止对方的祈祷，同时依旧怀着戒备，微声询问道。 那名叫伊凡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目，他的眸光宛如明净的湖水，深邃而清冽，倒影着芬娜伫立在风沙中的身影。 “伊凡？”芬娜再度轻声一问，脸上微微诧异间，身躯也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这个少年是她在布道途中，路经一个乡野村庄时遇到的。 那时的村中大多都是驻留的老人和孩童，青壮年皆随着工业兴起前往了城市，只有伊凡还留在村中。 养育伊凡的爷爷奶奶在前一月内陆续去世，而他的父母也早已没了音讯，再加上各种困苦致使他出现了轻生的念头。 芬娜几度试图帮助对方，都未曾为其解开心结，最后一次救下在河中快要溺死的伊凡后，她提出了希望对方结束生命前代自己祈祷的请求。 那时的伊凡眼中毫无生气，而现在却又平静如潭水，这其中绝对发生了某些她未曾察觉到的事情。 “祭祀大人，感谢您，感谢您让我见到了神，见到了一位全善的、施予我未来智慧的神明。”伊凡微敛眼帘，以平静的语气说着感激的话语。 “全善的神明？”芬娜脸上先是困惑，而后即刻浮现愠怒，这番话语岂不是在说万神殿的神明皆是不善之神吗？！ “您觉得是神使我们认识世界，还是世界使我们认识神？” 伊凡的神情始终如一，散发着一种淡泊与超脱，犹如一面明镜般，照映着芬娜的反应。 他缓缓站起身来，静默的与芬娜做着对视，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芬娜下意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她心中不断涌出各种答案，但始终不敢脱口而出。 因她仿佛在伊凡的眼中看到了数之不尽的答案，那里有着她所能言说的、与她所不能言说的一切。 “众神说，因祂们存在，世界的各个部分才得以存在，但真正值得敬拜的神明，又怎会被自己所造的法则限制在固有的权柄之中呢？ “神，就真的只能是这种有限的存在？而后还要将这种有限加诸在我们的身上吗？ “所谓的共相，即那些纷乱的概念，只是有用的虚构，就好似所谓的苹果并不存在，它只是一個‘种’。 “但世间无法不依赖共相，我们每一次使用这些概括，使用这些既定的概念之时，都是在远离神，远离那唯一且终极的真实。 “因为真正的神，不需要共相，不需要虚妄，不需要这种时时刻刻存在的虚伪与谎言。” 伊凡言说内容的根基来源于罗格思前世极为著名的奥卡姆剃刀理论，前世的人们虽然常常用它来反对盲目信仰，但圣方济各会修士奥卡姆提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之时，恰恰是在用来维护神的全能与自由。 这把剃刀出鞘后，无情地切除了数个世代间争论不休的经院哲学与神学，也使得哲学这位神学婢女得到了延绵不息的成长，直至彻底诞下科学。 同样的，这把“先进”的剃刀，也将芬娜剃的茫然无比。 “您想见吗？见恒有的三重，见至大、至善、至美的真实。”伊凡言说过后，再次问道。 芬娜颤抖着双肩，充满了不安，仿佛在试图逃避某种无形的威胁间，蓦然跌坐在了地上。 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魅魔向对方祈祷能得到力量，而伊凡向对方祈祷亦能得到启迪。 这位神明不受道德约束，亦不受法则约束，是真正全善的，亦是完全超过了她固有认知的，与所有神明全然不同的“自由者”。 “人是被困在洞穴中的囚徒，这个洞穴黑暗，囚徒们从小就被锁定在里面，脖子和腿都被铁链束缚住，只能直视前方的墙壁。 “那墙壁上有火光投射出来的影子，这些影子来自于外部世界的物和事，囚徒们终生只能见到影子。 “然而，他们错误地以为这些影子就是现实世界的全部，而没有意识到影子只是现实世界的幻象。 “洞后有一条通道，通过通道可以去往洞外，有觉醒者走出洞穴，看到了光，看到了真实，他善意地回往洞内，试图劝说他的同伴，也使他们走出洞穴。 “可惜他的同伴要么认为他在胡言乱语，要么就是在惧怕他，惧怕到想绑架甚至杀死他。” 伊凡的眼中蕴上了悲悯，俯瞰着瘫坐在地的芬娜，话语中包含唏嘘感慨，诉说着罗格思授予他的洞穴故事（柏拉图《理想国》）。 随即他盘腿坐在地上，于他身前不远处，骤然喷涌出一股激流，在阳光的映射下，形成了一道华丽的水柱。 泉水喷涌的周遭，迅速形成了一片水雾弥漫的区域，微风吹过，轻轻抚摸着水雾，渗入干燥的土地。 原本干枯的沙地逐渐显现出一抹翠绿的色彩，小草顽强地破土而出，灌木和树木相继生长，逐渐茂密，硕果盈枝。 芬娜于水雾之中看着快速扩展的绿洲，看着这土与水的灵性涌动，生育与哺育的象征交织。 “你要做什么？”芬娜竭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出声问道。 “思索三重伟大者的智慧。”伊凡阖起双目，毫无情绪地回道。 芬娜双手撑地缓缓起身，她此刻的内心不住地翻腾，方才伊凡的话语给了她太多的打击。 甚至让她不敢去深想，不敢再去祷告，因为她害怕自己信奉的神明，给不出更好的回应。 可她通过伊凡的双眼，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心中生出的解释，要么被涵盖了，要么太过粗糙，根本无法相抗。 但如果不去解惑，这颗疑问的种子必然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直至真的开始动摇她的信仰，因为她此时已经不由得生出了真与伪的亵渎比较。 “不能去找神殿的长者，但世间又有哪个智慧之人，能解答这似不可解的疑问……”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了那位被诸学界热情赞颂的存在。 “安迪帕特那个废物现在应该就在圣赫尔忒。”芬娜回眸注视了一眼伊凡，深吸一口气后，迈步离开了这片神迹之地。 …… “累死了……” 罗格思坐在沙发上，左眼戴着单片眼镜，一副快要透支的模样。 在他身旁的爱丽丝与艾莉娜也颇显虚弱，如同被榨干了一般。 投去目光后不久，罗格思就凭着刚得到的水之灵性，发现了沙地不远处有着暗流，为了显圣，他拉着爱丽丝与艾莉娜，竭力拼了一把才造就了沙地出绿洲的奇观。 除此之外，他还将诸多相关的神学知识翻了好几遍，甚至连柏拉图晚年的《蒂迈欧篇》中对于“上帝”和“三重性”的论述都拾捣了出来。 不断发展的柏拉图东方神秘主义，加后期诸多亚伯拉罕一神教的圣徒们论述的各大补丁，加强着他对辩经的信心。 只是没想到一个奥卡姆剃刀就让芬娜止歇了话语，且让对方产生了足够的动摇。 不过虽没对芬娜用上，但快速思考的过程中，罗格思对神性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目前所掌握的只有象征着“游戏”，这个从混乱向秩序过渡，而后又滋生混乱的神性。 如若补全秩序与混乱，再度达成三位一体的循环，彻底超脱规制的话，说不定还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途。 “歇一歇吧，这几天真的一次比一次累。”罗格思余光瞥过身旁的两位少女，窝在沙发里，感慨道。 他的思维也渐渐平息，毕竟连眼前的火之大灾都还没有处理，就跑去想神格方面的东西，还是太过遥远了。 剩下的日子他偶尔就会去关注一下伊凡，他发现伊凡的虔诚度与艾迪斯相比也不遑相让，只不过一瞬间接收了太多的智慧，使得对方不像是如艾迪斯那般在感悟智慧，而是智慧借着伊凡的口在彰显知识。 也幸好芬娜没有继续较真，不然届时的伊凡很可能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只会让话来说他的存在。 春日的气候总能令人心旷神怡，天空常常碧蓝晴朗，偶尔飘过几朵洁白的朵云，轻轻地飘浮在空中，微风吹动间让新绿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罗格思身上，他来到熟悉的螺旋塔，进行着一天的授课。 当前的圣赫尔忒弥漫起了一股风潮，那便是“准时”。 完全不依靠魔法驱动的钟表被真正制造了出来，而这能让不少人相互约定，节省等候时间的机器，也慢慢得到了诸多圣赫尔忒学员与导师们的钟爱。 就在教室角落中，便屹立着一座精致的摆钟，其上还刻印着《翠玉录》中的箴言。 前来听课的人群里，除却一年级的学生外，还有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员，甚至一些导师与教授也会夹杂在后排。 因为他们都知晓罗格思除了教授基础外，还会经常阐述很多他对自己所创立的咒言魔法的感悟，以及对世界本源的独到见解。 结束完一天的授课，傍晚时分，罗格思带着诸多俱乐部的成员一起前往活动地时，爱丽丝与尤妮斯在路途中也一起汇合了过来。 “有消息了吗？”爱丽丝碰见罗格思后，闲谈几句便尝试问道。 “应该快了，三天之内应当就会有回信。”罗格思回道。 联系那位失序渊的挚友有不小的难度，最方便的帮他做这件事情就是无底坑的教徒，但因为立场问题，这群人做起来也是最难的。 所以他只能让信徒们帮忙收集情报，而后再由那只魅魔想办法接触并传话。 还好事情推进的算是顺利，不需要等待过久的时光。 艾莉娜在俱乐部门口见到罗格思与爱丽丝并行而来时，慢慢眯起双眸，她稍稍侧头，朝着身旁正在啃糕点的露菲亚问道：“最近圣女是不是和罗格思相处的太多了？” “啊？”露菲亚将糕点咀嚼完，努力咽下后，下意识的疑问出声，但善于观察的她很快就自觉抓到了问题的重点，连忙严肃地颔首：“嗯！” 艾莉娜望着露菲亚，脸上泛起一丝无奈，伸手轻抚了下对方蓬松的软发，便朝着罗格思迎了上去。 不过多久，德利克也来到了俱乐部，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神情中多了明显的忐忑，在帮罗格思准备大家的伙食时，还会因为心神不宁弄出些许乱子。 “发生什么事了？”罗格思用魔力拖住差点掉出砧板的食材，微蹙着眉头朝德利克说道：“这里只有我们，说吧。” 讲完之后他还瞥了眼远处正在摆弄餐桌的众人，示意德利克尽管放心。 德利克一脸歉意的收回手，随即又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拇指压在掌心，喉头滚动几下后，以略显不均匀的语气同罗格思道：“米雅菈鼓励我向尤妮斯告白，我想了很久，决定听从她的建议。” 罗格思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明摆着是那个小祭祀希望德利克能彻底斩断对尤妮斯的舔狗之情，以往后德利克很可能跟着他跑路的状态来看，也不算什么坏事。 只是届时情感受创的德利克万一再被米雅菈趁虚而入，之后德利克被自己拉着变成一个大邪教头子，又要怎么去面对米雅菈？ 还没为德利克思考多少，他不禁扫过远处互看不顺眼的爱丽丝与艾莉娜，立马对德利克告诫道： “告白可以，等我吃完饭带着圣女、艾莉娜和露菲亚上楼之后，你再行动，听懂了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章 星空下的无言（4k） 告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应是胜利的凯歌。 罗格思在前世常常听到这句话，虽说他对这种简单粗暴的论述不怎么感冒，但套用在德利克身上时，他又觉得能够体现些许道理。 毕竟德利克这种盲目而毫无准备的冲锋，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入学后你们应该都没长时间相处过了吧？如此长的时光，足够让一个人发生不少变化了。 “你真的了解当下的尤妮斯？喜欢当下的尤妮斯吗？还是说，你喜欢的，只是你心中过去的那个尤妮斯呢？ “亦或者，你也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只是想借此事来帮助自己认清当下？” 罗格思朝着身旁的德利克连续抛出数个疑问，他看到德利克脸上繁杂的神色变幻后，轻拍对方的后背：“我大概理解了，想做就去做吧，不过要隐秘些。” “我明白。”德利克阖目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而后看向罗格思，轻声道。 填饱好肚子，罗格思回往了俱乐部的办公室，大概阅览过开学后的收入变化，计算着能够换取的物资。 完后他又与爱丽丝、艾莉娜稍微商量了一下关于失序渊圣子与火之大灾的事项，见到窗外天色差不多时，便做过简单的收拾，离开俱乐部回往了自己的宿舍。 “人总是会追逐离开我们的东西，而后又总会逃避追逐我们的。” 艾莉娜踏着轻盈的脚步，雪白的长发在微风中拂动，她的语调轻柔而深沉，像是在呢喃着感慨，又似是在对身旁的罗格思诉说。 罗格思侧眸看着少女那遥望星空，神色莫名的模样，没有询问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耸肩。 德利克今天的表现太过紧张，而他查账时又没有如往常般特意叫德利克在旁帮忙解释，聪慧如艾莉娜，能猜出某些事情，发出这些感慨，也很正常。 一股清风荡来，艾莉娜的白发如云，飘逸自在，她琥珀色的双眸波光流转，缓缓转头与罗格思两相对视间，柔软的唇瓣轻轻启合，微微吐露出几个无声的词汇。 朦胧的星光镶嵌在他们的脚下，模糊着周遭的路途，罗格思的神色不禁微怔，少顷，他面露疑惑，侧耳凑在艾莉娜的身旁，张口道： “最近事情太多了，脑子一直在忙着思考未来的事项，你刚刚说了什么？” 随即强烈的刺痛在罗格思的脖颈处传来，艾莉娜的脸颊像是羞涩般染上了明媚的红霞，她的双臂死死环绕着罗格思的脖颈，使其一时间难以脱开她的啃咬。 “痛！痛！痛！露菲亚快帮我拉开她！” 罗格思的双手按在艾莉娜柔嫩的面颊上，【噬蓄特典】因面对水之大灾而被榨空的他，一时间竟难以推开对方的袭击。 “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又打起来了呀？！”露菲亚惊疑一声，随即赶忙上前劝说着艾莉娜口下留情，同时努力试图将仿佛紧紧嵌合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在同一片星空之下，与三人的打闹不同，爱丽丝在回往宿舍后，正坐在客厅的书桌前，仔细整理着罗格思给予的笔记。 同时她也随意地听着身旁尤妮斯对于今日班级上发生事件的闲谈，直到尤妮斯说起德利克的告白时，她的动作才停歇，而后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回应的？” “当然是干脆的拒绝了，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尤妮斯伸手将火红的发丝束过脑后，理所当然地回道。 随后她的语气又逐渐染上了一抹厌恶，皱着眉头嫌弃道： “德利克不像是这样冒昧的家伙，肯定是有人在怂恿他，而他也接受了怂恿，才会做出这种只会让人烦恼的事情来。” 爱丽丝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变化，她将目光重新投回桌上的笔记，稍微思索过后，还是开口道： “你不常去俱乐部，所以应该不太清楚，俱乐部中那個叫做米雅菈的小祭祀，最近和德利克很是亲近。 “如果伱这样僵硬且无情的拒绝德利克，米雅菈应该会很开心的。” 尤妮斯脸上的嫌弃变得愈深，语气也添上了些许的不耐烦：“那关我什么事情？” 只不过在这嫌弃之中，她的动作也带上了明显的不自然。 “唉……”爱丽丝叹息一声，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研习起了笔记。 “你呢，如果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尤妮斯像是要逃避什么般，转而回问起了爱丽丝。 “罗格思最近太忙了，现在不是给他去添更多烦恼的时候，我自己知道尺度。”爱丽丝微微一笑，屈指将散发捋至耳后，轻声回道。 “但是罗格思身旁可不只有你呀。”尤妮斯见状语气中不自觉带上来些许焦急。 “你既然知道，那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你和我与罗格思可是不同的，没什么负担，也不需要忧虑未来。” 爱丽丝的语气不变，温和地出声反问，她知道尤妮斯这些话说到底，并不是完全对她说的。 “我……我……”尤妮斯被这一问怔住，话语也变得卡顿起来。 “我们一起努力吧，如果你还愿意努力的话。”爱丽丝微微摇头，不再同尤妮斯言语，专心开始了学习。 星光转动挪移，逐步消散时，太阳带来的晨光登上天际。 罗格思微微睁眼，伸手揉着昨夜被折磨过许久的脖颈，他掀开被褥，坐起身后，低眸望着于睡梦中依旧在磨牙的艾莉娜，不由叹息一声。 依照惯例，他召唤出魔导书，抽出两张分别来自魅魔与无底坑教徒的同印纸，查看着新的简报。 一如既往的，无底坑教徒们不住地倾诉着为了划分时刻的象征，某个教团又与某个教派产生了冲突，希望罗格思能出面调和，并且尽早完成时序仪式。 大致扫过，他的目光着重落在了莉拉维娜的汇报之上。 只不过纸张上显露的，并非是莉拉维娜恭敬的语气，反而是如好友传来的信笺。 “我唯一的挚友啊，没想到你竟然能差遣人来找寻我，抱歉如此长的时间都未能主动联系到你。 “在除却夙愿，将那两个贪婪的子爵埋葬之后，我孤身前往了故乡，在我们相识的宅邸废墟待了很久。 “当我想去联系你时，万神殿的强者追寻到了我的踪迹，中间还有过圣女的加入，让我狼狈奔逃了好一段时间。 “逃亡途中，我逐渐明白了相比位格，真正掌握的实力才更加重要，途中我也遇到了一位金加姆的老智者，在他的指引下，我打算去唤醒一座火山中蕴藏的力量……” 信中简述着萨克雷森离校后的经历，也让罗格思明白了帕利夫火山有可能提前爆发的原因果然如艾莉娜猜想的，与萨克雷森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金加姆的老智者？阿尔坎在找你决斗的时候，好像就有一个金加姆的老头陪在他的身边，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艾莉娜起身伏趴在罗格思的腿上，同罗格思一起阅览着萨克雷森传来的讯息，微蹙着眉头猜测道。 “过去就知道了，不过萨克雷森需要汲取火之大灾壮大自身，而圣女又必须履行铲除灾厄的任务。 “一边是过往的挚友，一边是世间的正义，这可真是让我有点难以抉择啊。”罗格思抬手抚摸着下巴，思虑着眼下的情况。 圣子的强大从来都不只在于自身，而在于能统合分散的教众。 就像他自己做许多事情时，能借助诸多教团的力量一样，萨克雷森也能如此。 虽然信中没有提及，但想也能想到，此时围绕在萨克雷森身旁的失序渊教众必然不会少。 “仲夏时分，万神殿举行竞技赛会之时，神殿的大部分力量肯定都要汇聚于圣城，萨克雷森既然已经盘踞在了帕利夫火山旁边，还迟迟没有动手，或许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如果圣女早早赶过去，必定会刺激到萨克雷森，正常人会保守的继续退隐，但失序渊不能以常理揣测，冒险提前引爆大灾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大灾一起，再加上失序渊圣子这个名头，绝对会招引来万神殿，而且第一皇子此刻也极其关注你可能会参与的纷争，也有概率抛下一切掺合进去。 “以我们当下的实力，如果任由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大灾肯定与你无关了，或者说你哪怕能强行夺取，在如此多的目光关注之下，你的秘密又能严实的捂住多少呢？” 艾莉娜没去搭理罗格思那故作深沉的胡言乱语，反而严肃地分析起了这个很容易一点就爆的混乱形势。 “你的意思是，爱丽丝此次绝不能再轻易参与进去了？”罗格思深思片刻，转而问道。 “不只是她，你也一样，起码在表面上，你们绝不能太过着急。”艾莉娜肯定回答道。 “如果能再强一点，就不用顾虑这么多的东西了。”罗格思轻揉着额角，叹息着慨然道。 随即他用魔力抹去同印纸上的字迹，开始写起了给予萨克雷森的回应，同时在艾莉娜的参谋下，旁敲侧击起了对方当下的状况与规划。 写完回信，他便起床洗漱，期间考虑着如何能让【启迪特典】更加快速地进行蜕变，与规划着空间挪移的魔咒也得加快熟练掌握的计划。 正当他前往客厅备课之时，伊德鲁尔教授突然传来了一道信息，让罗格思赶往对方的树屋一趟。 怀着疑惑，他去到了枝叶繁茂的树荫下时，只见身披麻衣的伊德鲁尔正捋着胡须朝着他挤眉弄眼。 “您唤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罗格思看着对方这幅志得意满的神态，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来来来！看看老夫最新的作品！”伊德鲁尔伸手拉住罗格思的手臂，将他拽到树屋下的工作台面前。 台上摆放着几颗明亮的猩红坚果，坚果的表面粗糙，闪着诡异的光泽。 每一个坚果上都清晰地映射出一张扭曲的人脸，这面庞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勾勒出一丝傲然和冷漠，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一道诡异的笑意。 “这是以你给我送来的吸血鬼血液造就的，只要身旁有这血液的主人，或者与其主人有血缘的家伙出现，这些坚果就会产生反应。 “然后你再注入一点魔力，它就能帮你主动去追寻那只吸血鬼，且能主动汲取对方的血液。” 伊德鲁尔言说间伸指为其中一枚坚果渡入了魔力，那坚果逐渐膨胀开裂，从底端的裂隙中生出血红色的藤蔓，化为了火柴状的纤细四肢，撑起了那颗诡异的坚果头颅。 坚果头上的面庞也开始活化，双眼的部位内凹，化作了两个漆黑的孔洞。 怪异的小人诞生后就开始不住地四下张望，然而不待多久，它突然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哭声。 恰在此时，伊德鲁尔抬起橡木杖，一下便将这小人敲的粉碎。 “教授，这东西，是植物，还是动物……”罗格思沉默少顷，试探着问了一句。 “啊，它有动物的部分，也有植物的部分。”伊德鲁尔捋着胡须，徐徐回道。 “感谢您的帮助。”罗格思缓缓颔首，用冰晶将坚果严实包好后快速收起，感激道。 “没什么其他要说的？比如评价之类的？” 伊德鲁尔挤了挤自己的老眼，出声问道，他想听到的是能满足虚荣心的赞扬，没想到罗格思只是给出了真诚的感谢。 他自知这种实验研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方便展露在世人面前，也只有在心知肚明的罗格思眼前，他才能放心地彰显自己的伟大成就，所以罗格思也是目前唯一能欣赏他高超技艺的人。 “您正在推进的杂交实验，还杂交了什么其他东西吗？”罗格思没有给予伊德鲁尔想要的回答，反而是语气微妙地进行了反问。 伊德鲁尔闻听问话，眼神先是微不可查的游移闪烁一瞬，之后语气笃定地回答道：“那肯定是没有更多东西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信神，是会坠入无底坑的（4k） 回往宿舍的路上，罗格思观察着被魔力托起的猩红色坚果，他不想对伊德鲁尔教授的研究过多置喙，但也不想过多的沾染。 将坚果塞入魔导书，踏进木屋后不久，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父母的信笺。 信中先是询问了一番他的近况，最后告知了一条让他心情有些复杂的情况，经过布瑞德夫妇的努力，布瑞德家族要迎来第二顺位继承人了。 “又少了一大后顾之忧，你不该高兴吗？”艾莉娜坐在罗格思身旁，看着书桌上的信封，开口问道。 “确实是一件该值得高兴的事情。”罗格思微微一笑。 对于家里迎来二胎这种事情，他确实有着心中大石落地的感慨，但同时也有着一股难言的微妙。 抛开繁杂的心绪，他将下一节授课所需的知识点梳理完毕，便将注意力投注在了能尽快提升实力的方面。 一日时光匆匆而过，与以往不同是，除了研习外，当天内他还时常能感到自己真名被呼唤的波动。 投去目光他才发现，原本赐予伊凡的那片绿洲，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外人，他们在伊凡的带领下不住的祷告与感激着这片绿洲的降临，而在其中，还有一个他曾见过，曾跟随过阿尔坎的金加姆老头。 罗格思察觉到此事后没有立即降下回应，而是待到夜晚来临，洗漱上床之后，他才将露菲亚拉到身旁，言说想叫对方帮忙。 “你又要在我梦里折腾来折腾去的吗？那样很累的……”露菲亚闻言瘪着嘴，一脸苦恼的模样。 她此时依旧记得，罗格思上次在梦中创意无限的大批量不断地填塞各式建筑之后，仅是维持梦境的运转，就有种力竭的感觉。 “不会了，这次只是糊弄些人。”罗格思揉着对方的小脑袋，安抚了几句便催促着对方躺下。 露菲亚勉强点头后，一如初次，在她的牵引之下，罗格思与艾莉娜一同随其坠入了梦乡。 罗格思进入梦中，先是铺设了一片广袤的沙地，而后又在艾莉娜的帮助下，一比一还原了他造出的绿洲，抹除了人群生活过的痕迹。 随后他与艾莉娜和露菲亚盘坐在云端，俯瞰着丝缕水汽萦绕的绿洲，依旧觉得这种能随意捏造世界的感受颇为奇妙。 准备的差不多后，他通过真名，将眸光投向了依旧在祷告的伊凡，随即将那片绿洲中落脚，亦曾向他祈祷过的住民齐齐拉入到了梦境之中。 与此同时，除却伊凡外，他发现艾迪斯也正在做着睡前祷告，便尝试着一同将其拉了进来。 璀璨的夜空之下，清风拂过伊凡的脸庞时，他似有感召般缓缓睁眸，抬眸看向了天际漂浮着的几朵白云。 “圣伊凡大人，这……这里不是现世吧？！” 一位身穿色彩斑斓的长袍，头发浓密而凌乱，披着带有宝石和金属工艺品披件的老者，喉头滚动几下，挪步来到潭水旁的伊凡身边，语气颤抖地问道。 “这是神迹，不要慌张，虔诚便好。”伊凡扫过乌伦汀惊慌的面庞，轻声安抚过后，又朝着身旁聚集而来的人们复述着话语。 这些人中有在沙漠里歇脚的行商，也有远处问询而来的沙漠住民，已足足聚集了上百人之多。 最开始，他们过来只是想享受绿洲的环境，让生活更好一些，但待他们发现绿洲中心的伊凡后，情况就变了。 因万神殿的存在，神明的信仰遍布大陆，当众人听伊凡言说这凭空出现的绿洲是神迹时，并未有多少人公开质疑，甚至在伊凡的带领下，半推半就地展开了感激的祷告。 毕竟许多人想要扎根在这沙地中的乐园，多拜一拜总是没错的。 “神迹……神迹吗……”乌伦汀用手指抓着老脸，眼中没有其他人一样的敬畏，有的只是惶恐。 他和这些“无知的愚民”不同，他的见识更加广泛，他知晓神明这种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在他繁杂的神秘学知识中，可从没听过三倍伟大者究竟是哪类神明。 “该死的，自从遇到过那个罗格思·布瑞德后，占卜就好像出大问题了！” 乌伦汀竭力按耐住想要颤抖的身躯，心中不住地愤恨道。 最开始他跟随桑坦族的阿尔坎，只是觉得对方比较好糊弄，想趁机贪些钱财，而后见对方态度还算不错，也起过真心扶持的想法。 可万万没想到，那少族长居然脑抽到会去正面招惹罗格思，那个“贤者”的命运恢宏而模糊不明，根本不是凡人能去对抗的。 急忙逃离阿尔坎，他再度占卜着哪里有好处，踏上路途后很快又遇到了一名命运不清的少年。 联想到罗格思那种存在，乌伦汀想着或许这位少年也能有巨大的成就，便主动开始了辅佐。 只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他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那少年周边涌出越来越多精神不正常的疯人时，他悟了。 接着又是一阵借口后的慌忙奔逃，按照天赋技能的占卜指引，他最终来到了这片绿洲。 “这到底是什么神，毫无祭品，没有秘仪，光祷告几声就能降下神迹，这也太怪了。” 乌伦汀抹过一把头上的虚汗，感受着这无比真实的虚幻，心脏亦开始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 他在祈祷时特意没有跟随伊凡诵念神号，再加上了只是跟着众人装模作样几下而已，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能遭遇到这种境况。 “不信神，是会坠入无底坑的。”伊凡感受着冥冥之中传来的神谕，特意来到乌伦汀的身旁，向这位老者说道。 “啊？”乌伦汀闻言睁大了老眼，身子忍不住猛颤一下，随即用干涩地嗓子问道：“可世间大多人都不知三重伟大者，他们也都会坠入无底坑吗？” “不知此事报应者，无需担此罪责。”伊凡平静地回道。 乌伦汀张口欲言，欲言又止，他很想大声地回问一句：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只是联想到当前的神异，他硬生生地让神色变得逐渐虔诚起来，学着初见伊凡时，对方用三根手指在胸前画过一个简单螺旋的动作，口颂：“赞美三重伟大者！” 伊凡满意地注视着乌伦汀，认可对方的回应。 “这里亦是神赐之地！是神给予我们的花园！我们亦当献上虔诚！尽心刻录神的智慧！” 随即他张开双臂，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展现敬畏与虔诚的方式。 置身于神迹之中的众人无不跟随，开始挖出土壤，捏成泥板，听着伊凡在初次祈祷时获得的智识，用树枝或石块刻录了起来。 不识字的人，则帮忙不断地捏着一個又一个泥板，口中跟着伊凡的诵读，尽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远处的艾迪斯正在树丛中漫步，感受着无比真实的梦境，待他听到人群的高声诵读时，脸上浮出浓郁的惊诧，随之又带着狂喜快步奔了过去。 “圣赫尔忒的学员？！这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人物？！” 乌伦汀正挖着泥土时，见到行来的艾迪斯后，呼吸都不由停滞了一拍。 “请问您是？”伊凡看向身着紫色制服袍的艾迪斯，好奇地问道。 “我是现世中三倍伟大者的第一位信徒，是首次向祂祷告之人！”艾迪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显露虔诚与骄傲。 伊凡闻言眉头微蹙，他觉得神明根本不会在乎第一或者第二，但对于同信者，他还是表露出了足够的善意。 艾迪斯听闻伊凡的遭遇与他所表现的虔诚行为后，表达出十分的赞同，随即站在伊凡的身旁，开始听起了对方受到的启迪。 但听着听着，他突然发觉了某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不禁轻声打断了伊凡布道般的言说，张口纠正道： “神给予了我们通过言语认识自然物与其背后灵性真理的能力，神的话语即是完美的原型，完满的智慧。 “我们需要通过神来认知世界，而非通过世界去认知神，只要我们不断地思索，不断地追问，才能不断靠近神的智慧，你或许对此存在某种误解。” 艾迪斯辩驳间不禁想到了罗格思赐下的翠玉录，以及其创造的“罗格思语”，再加上他获赐的体悟都于此而生，便对伊凡的阐述升起了下意识的抵触。 “神不需要原型，亦不需要共相，真正的实体即是彰显的存在，这才是认识神最好的渠道。”伊凡认真地驳斥着艾迪斯的谬论。 他见过元素的根本灵性涌动所化的奇迹，对艾迪斯这番本末倒置的想法极为厌弃。 而后两人越论越是激动，越驳越是阴沉，直至都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艾迪斯觉得对方终归只是乡野村夫，哪怕侥幸获得神启，也没能真正意识到伟大者的根本智慧。 他觉得自己会来到此处，肯定是罗格思给予他能否坚定信念的一场试炼。 而伊凡也觉得这是一场神降的试炼，但他把艾迪斯当成了动摇他信仰的魔鬼，企图让他远离神的强大恶念。 可惜艾迪斯有着更加丰富的学识与修行经验，而伊凡则有着罗格思粗暴式的直接灌顶，两人一时间谁都无法更好地去说服对方。 “这，怎么有股名实之争的味儿了。” 坐在云端的罗格思看着两人愈发激烈的辩论，挠着头大感震颤。 “你曾经用来登升献祭的三重知识，里面好像就有很多完全相斥的理论……所以你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艾莉娜好奇地看向罗格思，开口问道。 “就那么想的。”罗格思沉吟片刻，语气莫名地耸肩回道。 就像怀特海曾说西方两千多年的哲学史都是柏拉图的注脚，但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听到后绝对会难以认同一样。 也如思维和语言哪个是第一性一般，无论用哪种理论都能解释诸多问题，但又能被对方戳出各种漏洞。 最后无事不能成争辩之话题，无事不存在相反的意见，直至更新换代的、更加剧烈的争端出现，上一个争端才有可能止歇。 对于伊凡和艾迪斯而言，只要他们虔诚祷告，也总能体悟到更新、更广、更能支撑自己理论的论据。 这只是因为罗格思献祭的时候，光顾着不停抄录，压根没有经过任何的筛选。 “好了，别让露菲亚太累，我们可以退出去了。”罗格思挥手驱散了梦境，离开前他特意叮嘱了伊凡诸多对绿洲住民们的注意事项，以及往后针对那个金加姆老头需要做什么。 至于除艾迪斯、伊凡与金加姆老头外的人，他则发动【启迪特典】加强了露菲亚操控梦境的能力，利用做梦的特性，让人们醒来后对此段梦中回忆皆感模糊。 翌日清晨，校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 太阳刚刚升起，透过薄云，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天空染上一抹淡淡的橙黄色。 艾迪斯醒后立马起身，脑海中忍不住回想着昨夜梦中的情景。 “异端！异端！那可恨的狂妄异端！居然敢歪曲伟大者的智慧！” 他的双眼充满愤慨，恍若燃烧着不可抑制的怒火，浓密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随后两手又紧握成拳，指甲刺入肉掌间，狠狠地一拳刺向了空中。 发泄些许信仰被亵渎后的怒意，他快速洗漱完毕，打算前往希尔米院大树图书馆门旁的碑文边，认真做好这一天的跪地祈祷，来洗刷这份难以忍受的污秽。 只是在他刚刚走出宿舍区时，突然见到了一位身穿祭祀长袍的褐发少女，心思一动间，他主动上去搭话道：“您好，看您的神色，请问您现在是有何困惑吗？” “困惑？已经这么明显了吗？”芬娜本正想去找裁决之代行者，听到艾迪斯的搭话后不禁一愣，随即苦笑着自问一声。 “如若可以，您或许可以同我言说一下。”艾迪斯正了正衣襟，诚恳道。 芬娜看着艾迪斯那身学员服，稍一纠结，还是故意抛开了神学相关的部分，提出了蕴藏在内心的疑问。 而艾迪斯越听越是皱眉，之后更是差点忍不住咒骂，努力按耐住心情，他怜悯地看向芬娜道： “您怎么能被如此道理愚弄呢？！我来帮您指引真正的路途吧！”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爱情就像吃夹心面包（4k2） 艾迪斯在一阵口干舌燥，确定芬娜明晰真正的智慧之后，便再度整过衣襟，心满意足的启程前往了大树图书馆。 在期间他听从罗格思曾经的嘱咐，并未提及丝毫与信仰相关之事，只是将教义以尽可能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解了一番。 他相信只要用这种思维往下推导，芬娜肯定能逐渐触摸到正信的门槛，待到将来，三倍伟大者之名遍布大地之时，对方也能立刻醒悟到终极真理到底在何处才能彰显。 相比那个可恨的异端，异教徒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招人厌恶。 如是思索着，艾迪斯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些许缓解，行路时的脚步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而芬娜则呆滞地驻足原地，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深深的茫然和迷惘，微风轻拂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时光从她身边流过，却无法活泛她的心灵。 “众……” 芬娜本想下意识呼唤众神开始祈祷，但话到嘴边时，又变得无法再似从前般脱口而出。 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每一次呼吸都似在调和着她内心的波澜。 竭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后，她才继续朝着最初的目的地走去。 …… 春光的如同一瞬的幻影，一杯掠过唇齿的清茶，气息袭人而又飘逸，来去如风，短暂的令人难以捉摸。 罗格思连日来一直在逐步了解火之大灾的相关消息，为此他还特意让那个金加姆老头回到了帕利夫火山旁，继续“辅佐”萨克雷森，好在必要的时刻去完成一些必要的任务。 中间艾迪斯特意来找过他，详细报告了他在帝都资助贫民的进展，话里话外都在不停委婉又虔诚地询问着，何时罗格思才能给予他布道的权力。 罗格思知晓艾迪斯估计是看到伊凡之后，起了斗争心，但他也一如既往地让对方继续等候。 毕竟帝都和那偏远无人问的南境沙漠可完全不同，杂乱的信众也不好制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火上身。 而且只是集结一群平民来信仰他也毫无意义，起码对他本人而言没什么好处。 “启迪……究竟要什么样的功绩，才能真正让【启迪特典】蜕变为奇迹。” 罗格思坐在书桌之前，一手持羽毛笔在纸上书写着各种猜想，一手不住地轻揉着额角。 短距离无障碍传送的空间魔咒，他已然掌握纯熟，但【启迪特典】的效力却还只在随着他的授课仅是成长，而无蜕变的征兆。 回顾以往，他开创语言学，建立罗格思语，进而缔造出咒言魔法，还有落日演说及其后续的一系列发明创造，几乎让他化为新时代的起点与象征。 整个时代都在因他的话语而蜕变，朝着他眼中的未来狂飙突进，如此功勋，居然还是没能让【启迪特典】多点让人惊喜的反应。 反而只有用心教导那些小学员，这种不足道的事情才能叫其有点波动。 “这是我整理好的南境信息，你到时或许会用得上。”艾莉娜将面前的资料收拢整齐，推到了罗格思的草稿旁。 “谢谢。”罗格思轻声道谢，大致看过一眼，便收进了魔导书中。 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针对火之大灾，无论是他还是爱丽丝，都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必须得隐藏身份。 恰好有两只化影魔，在副校长帮忙掩护下，一只扮做爱丽丝，一只扮做罗格思，也能起到瞒天过海的结果。 艾莉娜听到这个计划后，并没有主动争取爱丽丝的位置，因为她知道相比起爱丽丝而言，她留在圣赫尔忒才能真正帮罗格思堵住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而且爱丽丝毕竟作为圣女，对罗格思在战力上的帮助也要更大一点。 “明天出发是吗？”艾莉娜盯着罗格思的脸庞，开口问道。 “应该是了，如果真等到万神殿开办竞技赛会之时，萨克雷森的准备也已然完满，届时再想插手，难度也不会小多少，我必须提前过去注意动向。”罗格思将笔搁置在纸上，沉声认真道。 艾莉娜闻言下意识微蹙眉头，但还是未有多言，她明白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护在罗格思身旁。 再加上前些时日对罗格思的试探，让她明白了罗格思当下的心态，也明白了就目前而言，无论爱丽丝做出什么来，都绝不可能得到罗格思的回应。 不过忍耐许久，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出言道： “准备一张同印纸，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和我说，我也能帮忙想些办法，还有我也可以多和你言说校内的情况，有需要你处理的事务也能让你来定夺。 “平时也可以和我讲讲路途的见闻，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不需要过多睡眠，晚上我们还能继续一起推演下空间魔法的进度，毕竟你当前最缺乏的就是实力……” 艾莉娜洋洋洒洒地说了很多，将罗格思的日常行动安排的一清二楚，最后她豁然起身，让正在随意听闻的罗格思跟着一怔。 “怎么了吗？”罗格思抬眸看着神色凝重的艾莉娜，好奇地问道。 “我去贤者塔找下爱丽丝。”艾莉娜撂下一句，转身便离开了书桌之前，匆匆走出了木屋。 “爱情这种东西，就好像吃夹心面包，刚出炉时，它烫嘴，放置久了，又会变硬，只有在恰好的时间里，才能吃到最温暖合意的部分，太早或者太晚了都不行。” 露菲亚捧着手中的半块面包，打过一個饱嗝之后，用沾着面包屑的唇瓣，故作高深地吟唱出了这么一句话语。 罗格思缓缓扭头，注视着恍若用眼神透过了一切的迷雾，洞察了整个世界本质的露菲亚。 她的嘴角除了面包屑，还挂着一抹微笑，不是欢喜，不是愁绪，而是一种超脱凡尘的从容与智慧。 “这句话感慨的不错，等艾莉娜回来之后，我就说给她听一听。”罗格思颇显认同地微微颔首，而后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露菲亚闻言顿时变成有些手足无措，原本的淡然也轰地消散，连忙开始朝着罗格思祈求了起来。 罗格思对这仿佛快要生出尾巴摇尾乞怜的小公主毫无怜悯，嘴边蕴出一抹冷笑，他要让对方知道，随便调侃自己这位大贤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太阳西沉，艾莉娜回屋之后，罗格思还是心软地没让露菲亚遭受本该有的回报，只是照旧洗漱上床。 只是在这一晚，他的脖子又被一阵蹂躏，就好像艾莉娜要把气味彻底覆在罗格思的身上，叫他无法洗掉一般。 夜幕逐渐远去，黎明的曙光徐徐透过云层，照映着静谧而祥和的天空，一抹淡淡的晨曦随之轻轻洒在大地上，如同梦幻般的金纱。 罗格思穿着亚麻织就的长袖与长裤，着装看起来朴素无比，但艾莉娜依然在为他用手细细抚平领边，让其看起来更加体面一些。 “快去快回。”艾莉娜待动作停歇，认真地凝望着罗格思，开口道。 “如果顺利的话，也无需多久。”罗格思笑着回道。 随后又是几句闲言，最终罗格思用力揉搓了几下露菲亚的松软金发，才转身迈出了自己的宿舍。 此次他没再去往传送用的白塔，而是久违地登上了贤者塔。 传送塔所连通的其他传送塔都有着专职的军队看守，过往人员亦都会被检查身份，为避人耳目，这一次将由副校长亲手施咒，将他与爱丽丝抛往南境。 来到塔顶，在见到艾弗里副校长这个小老太太时，罗格思微微倾身抚胸，朝着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 “我不管你对火之大灾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但你只要能保证灾厄不会波及开来，并被顺利剪除就好。” 艾弗里微微抬眸，直直盯着罗格思，语气平缓地说道。 近些时日，爱丽丝一直找借口拖延不想出发，起初艾弗里还以为这孩子对一直奔波除灾感到了疲累，便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但不久她就察觉，这根本就是罗格思从中作梗，才一直延误。 圣女能被一个人影响到对灾厄的态度步入如此程度，在艾弗里看来实在是让她不由感到气愤的事情，可当这个人是罗格思时，又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不少。 “行了，我这个老家伙还没傻到那种地步。” 艾弗里余光瞥到爱丽丝想要出言解释的姿态，轻顿了下自己的木杖，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阻止了爱丽丝的动作。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催促着罗格思与爱丽丝披上可以遮掩气息的兜帽斗篷，挥手便划出一道波动的涟漪，朝着两人席卷了过去。 罗格思顷刻间便仿佛置身于了颠倒的天地之中，空间在他的周遭肆意旋转。 每一个颠簸、每一个转弯都像是一记重击，无情地扰乱着脆弱的内耳平衡，恶心感几乎要将他内心的一切都吞没，像一只巨兽在腹中翻腾，激起阵阵痉挛和颤栗。 无数的图像匆匆而过，一切被迅速甩向身后，视线的失焦与眩晕交织，让人无法分辨前方是现实还是梦幻。 所有感官都被剧烈刺激着，在这种天旋地转的晕车感下，时间仿佛延长了数倍，每一秒钟都是无尽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伴着噗的一声，罗格思一屁股坐在了一片沙土之上，紧接着他双手扶地，本能地干呕了几下。 “咳……怎么，怎么这么颠簸，比传送塔恶心多了，白银居然都豁免不了，我还以为副校长的实力足以让我们落地呢……” 回过神后，他忍不住的开始了一连串的吐槽，直至他抬眸看见一脸困惑，毫无异样感的爱丽丝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少： “看来副校长对我有着不小的意见啊。” 爱丽丝屈腿坐在罗格思身边，因受到过副校长的不少恩惠，所以她没办法帮着罗格思说副校长的坏话，只是默默地运转着治愈系的特典，为罗格思快速消除着不适。 “用这个白颜料在脸上随便画几道，画的多一点，南境里的沙漠民族时常会涂这种妆容，正好帮我们遮掩面貌。 “还有这个白头巾，像我这样裹起来，它能帮忙遮挡阳光，又能避风沙，虽然我们可以不用在乎，但多少还是能稍微舒适一点的。” 罗格思从魔导书中掏出一罐颜料，在脸上随意涂过几道后，放在爱丽丝身旁，而后又拿出两条头巾，按照艾莉娜教授的方法戴起，为爱丽丝示范了一遍。 “可以帮我戴吗？抱歉，我刚刚没怎么学会。”爱丽丝涂好妆后，用魔力驱散手上沾染的颜料，双手捧着头巾，略带歉意地说道。 “行吧。”罗格思深深地望了眼爱丽丝，无奈地让其摆正姿势，快速地为其戴好。 随即他将颜料塞入魔导书，从中取出两个大背包后，才将魔导书收好。 他后又背负背包站起身，举目四望过周遭广袤的沙地，从腰间取出艾莉娜准备好的地图，依照太阳辩证着自己的方位。 “再往南就是德利克家的边境领地，我们需要朝西北方向走一段路程，就能逼近帕利夫火山。 “不过这里算是一个商道，应该会有商队经过，我们先徒步走走，尽量不要使用魔咒。 “如果要用到的话，必须开启隐匿特典，且不能造成太大的反应，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前方究竟聚集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罗格思对正在挎起行囊的爱丽丝做着各种各样的叮嘱，只是对方的眸光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柔和笑意，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怎么露出这么一副傻样，跟露菲亚一般似的。” 他微微蹙眉，开口吐槽一句。 “小公主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吧。”爱丽丝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许多，出声提醒道。 罗格思本想随意回上一嘴，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向了远处由数骑奔驰掀起的沙尘，这沙尘正直直地朝着他与爱丽丝两人快速袭来。 不过一会儿，十几个身穿沙漠民族特有的深色长袍，头裹头巾，脸涂白色花纹，身材壮硕，骑着马匹的人便来到了两人身前。 “呦，挺白的嘛，是和商队走散了？” 领头人舔过干涩的嘴角，目光不住地打量着罗格思与爱丽丝，同时也慢慢抽出了背在身后的闪亮弯刀，声音沙哑道： “幸运的垂怜，让你们遇到了本大爷，乖乖听话，能让我开心的话，说不定还会给伱们水囊补些水的，不然……” 话音落下，他使手中的弯刀划过一个圆弧，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本章完)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罗格思，你是死了吗？（4k） “幸运的垂怜，让你们遇到了本大爷，乖乖听话，能让我满意的话，说不定还会给你们完整离开的机会，不然……” 罗格思踩在马贼首领的那已变得肿胀不堪的脸上，居高临下地邪笑道。 周遭的马贼们呆愣愣地看着自家首领被踩脸受辱，却丝毫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们的首领有着青铜后期战士的实力，眼光也很是毒辣，从来不会主动去抢有强者气息流露的路人。 而这次居然在不过眨眼之间，对面那少年就将首领打倒在地。 “钱都在哪？快给我交出来！”罗格思从斗篷下缝制的口袋中掏出怀表，拧过两圈计时后，狞笑着道：“表响之前做不利索，脑袋搬家！” 那马贼首领竭力抬起青黑红肿的眼皮，看着华丽的表盘流露出了一抹困惑，不过他虽没见过怀表，但也理解话语中的大致意思。 正当他想张嘴回应时，却发现自己的脸被罗格思的鞋底死死压着，只能发出呜咽的响声。 眼见指针不断转动，他的眼眶不禁红润，浮出绝望的色彩。 “哭？！哭也算时间噢！”罗格思盯着对方的双眼，不耐烦地提醒道。 “大人……您踩着首领，他不好讲话……” 不远处的一个马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帝国语，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多嘴！”罗格思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横眸瞪向那马贼，随手抛出一颗被附魔的小石块，径直洞穿了其额首。 细微的碎裂与噗呲声后，那马贼的眉心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渍，身体瘫软无力地从马身上跌落下来，溅起一阵沙尘，而马匹则不安地在原地踏起了碎步。 “我们出门一般不会带太多，这是仅有的两枚银币和一些铜币……” 待罗格思抬起脚，首领快速摸索过口袋，掏出了自己全身的钱财，高捧着递给罗格思时，怀表也恰如其分地响起。 罗格思将怀表收好后，取出一块手帕，将货币包裹着收起，随即又跟着问了一些周遭的情况。 一顿下午茶的时光过后，在爱丽丝【隐匿特典】的遮掩之下，罗格思喘出一口粗气，抬脚用力踏实了脚下的沙地。 原本的马贼都已消失无踪，被罗格思完整的送离，大风携着沙土掠过时，像是这些马贼们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两头马匹算是仅存的痕迹。 “我们徒步过去吧，表现自然一点就好，听这些马贼的说法，那边城镇还不是太过混乱，失序渊的疯人应当都处在潜藏阶段，没有肆无忌惮的祸害开来。” 罗格思换过两匹马的马鞍，翻身上马，不打算继续同爱丽丝等待商队。 因为这些马贼的存在，这条商道上的寻常商队几乎绝迹，而能雇佣战士或魔法师护送的商队数量又很稀少，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人策马前行，随着行径，原本荒芜的天际线上泛起了稀稀落落的深绿色杂草堆，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比显眼的帕利夫火山。 火山的轮廓清晰可见，庞大的身躯挺立于天地之间，宛如一座沉睡的巨人，散发出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气息，岩石交错的纹理在阳光下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帕利夫火山曾在近千年前就喷发过一次，据记载，那时的熔岩和火山灰覆盖了周围的大片土地，带来毁灭的同时，也赐予了这些土壤以营养和肥力，造就了诸多植物能够生存的优良环境。 数百年来，不断有沙漠民前来落脚，开辟农田，逐渐形成了一片规模不算小的城镇——拉瓦城。 再加上此地是多条主要商道的交汇之处，所以拉瓦城也算称得上是繁荣。 罗格思与爱丽丝齐齐下马牵绳步入其中，城镇的建筑以土黄色为主，融入了周围的沙漠环境，给人一种朴实和自然之感。 狭窄的巷道交错而行，像是干涸的河道，在城镇中纵横延伸，砂岩和石块构成的墙壁上，隐约可见历史的斑驳印记。 身穿斗篷或披长袍，头上同样包裹着厚实头巾的人们穿梭其中，不时就能见到路边有摆放着琳琅满目商品的摊位。 五光十色的绸绸缎、香料和精巧的工艺品交织摆放，散发着异域的气息。 也不知是帝都报的信息没传到此处，还是这些商人与住民不相信报刊的报道，火山很可能爆发的消息，并未让拉瓦城变得荒凉。 “前面被棕榈树林环绕的城堡，就是城主府了，此地的城主没有爵位，只能算是乡绅，不过因为拉瓦城的重要性，他的地位也不算低……” 罗格思抬手指着前方，向爱丽丝介绍之时，又察觉到他们被人窥视了起来。 “先找个旅店住下吧。” 他微微蹙眉，朝着爱丽丝轻声言说道。 这种偏远之处最令人头疼的就是治安问题，怀着各种心思的老鼠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不过比起窝聚在拉瓦城中的失序渊圣子和众多疯人而言，这些老鼠也不算什么。 也有些许无底坑的信徒潜在此处，但因害怕刺激到失序渊的势力，罗格思只交予了他们探查情报的任务，且禁止他们过多的介入，所以人数并不多。 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接触他们，就是害怕他们已经被失序渊的疯人盯上，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座城市没有所谓的规划，遍地都是市集，也遍地都有酒馆和旅馆，甚至不少住民，干脆将家改成了旅店。 “午安，我叫阿米达尔。” 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头裹着厚重的黑色头巾，皮肤略显黝黑，胡须浓密的中年人来到罗格思身边，亲切地自我介绍并询问道： “两位大人是需要等待城主的召见吗？我家的旅舍就在城堡的南边不远处，步行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过去，你们如果还没有落脚处的话，可以随我来的。” 阿米达尔的态度十分恭敬，因为罗格思与爱丽丝的姿态与气质根本不像普通行商，对于商业环境浓厚的住民来说，识人是最基本的技能。 罗格思稍一沉吟，便颔首应允，而阿米达尔见此脸上笑意更浓，察觉到罗格思是主事人后，他立马体贴地为罗格思牵过马匹，开始介绍起了城中哪些地方玩乐起来环境更好，哪些地方比较实惠。 就在言谈间，几人来到了一幢土黄色的三层石屋下，阿米达尔让坐在门口石阶上的一位青年将两匹马牵往屋后的马厩，便带着罗格思与爱丽丝进入了旅舍的大厅。 “木头太贵了，所以城内旅舍中的家具大多是石制的，不过床榻铺了很多层棉，不算硬的。” 阿米达尔看着爱丽丝好奇打量的模样，顺势解释道。 而罗格思的目光则落在趴在柜台石桌上看书的孩童身上，对方正翻着一本大部头，指头在书页描画的坐标系上来回挪动，眼中满是好奇与探寻。 “他叫塔土亚，我的小儿子，刚刚为您照料马匹的是我的大儿子。 “那本书是一位曾经的客人遗落下来的，但我们也只懂算术，不认识太多词语。 “不知为何这小子就喜欢抱着那本看不懂的书摸来摸去，后来听一个金加姆的老骗子讲，那本书还是一位贤者写的嘞，他还夸这臭小子哪天可以读懂了，说不定也能当贤者。” 阿米达尔来到罗格思身旁，宠溺地看着塔土亚，以调侃与自嘲的语气言道。 “贤者写的？”罗格思流露好奇，挪步来到柜台前，轻声朝塔土亚问道：“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唔，你看。”塔土亚抬头瞅了瞅罗格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书推了过去。 书籍的纸张不算优质，皮革封面上刻着《罗格思·布瑞德的论述合集》为书名。 这本书并非罗格思所写，只是有人将他传授出去的知识，做了一个整理，并附上了些作者自己的注释。 类似的书罗格思见过不少，这一本的注释写的也不算多么出彩。 蓦然，罗格思好似触摸到了一抹灵光，他缓缓将书重新摊开，摆在塔土亚的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想认识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吗？” “想！”塔土亚毫不犹豫地即刻回道，脸上泛起憧憬与好奇，直愣愣地望着罗格思，眼中满是希冀。 “这個词的意思是存在，但它不止有一个含义，在不同的话语里，这存在可以是孤立的，也可以是连续的。 “就好像一条河水，有人说，我们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就是在讲述孤立……” 罗格思指着一个词汇，刻意讲出的东西对塔土亚而言并不简单，但塔土亚还是努力紧缩着眉头，嘴中不断呢喃着：“存在……存在……” “那我们什么存在？是怎么存在？我是……我是什么呢?” 塔土亚说出的言语稚嫩且拙劣，对问题的描述也含糊不清，可眼中的好奇却愈发的浓郁，其神情落在罗格思的眼中，犹如一块瑰宝。 “你先回房间休整一下吧，我教一教这个孩子。”罗格思的目光不曾从塔土亚身上离开，他将背包递给身旁的爱丽丝，徐徐言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来自前世家乡的古老谚语，不断地萦绕在罗格思的脑海之中。 他突然懂了很多东西，也懂了启迪究竟是在指什么。 无需去找帝国中最杰出的学者，也无需圣赫尔忒里的诸多天才，只要这个偏僻之地的孩童，就足够了。 罗格思所要做的，只是递出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通向智慧之门的钥匙。 无论是知识，还是智慧，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来是钥匙本身。 【启迪特典】的涌动让他产生了久违的愉悦，而他想要将这股愉悦继续进行下去。 “好。”爱丽丝听话地接过背包，没有做出过多的询问。 阿米达尔则是连连道谢，声称这是塔土亚难得的荣耀，他见罗格思只是在继续专心指导塔土亚后，也赶忙闭上了嘴巴，恭敬且感激地为爱丽丝指引着客房的位置。 太阳缓缓坠落，天空被橙红和淡紫所覆盖，晚霞映照出壮丽绚烂的画面，沙粒在拉瓦城轻轻飘扬，宛如金色的雾霭，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幻中。 随着夜幕降临，气温也急剧下降，不仅不如白天的炙热，反而是寒意袭人，尽显着沙漠的独特气候。 塔土亚整个人已经蜷缩在了厚重的毯子中，阿米达尔则在柜台旁点燃了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木炭，来为罗格思取暖。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罗格思用干涩的嗓子轻声道。 塔土亚在阿米达尔带领下起身鞠躬，抚胸做着真诚的感谢。 罗格思对此只是连连摆手，他所收获的才叫珍贵，没有过多询问住宿的价格，他将从马贼处夺来的两枚银币和铜币，全数递给了阿米达尔： “塔土亚是有天赋的，这是我给他的礼物，过几天我走了之后，也要用这些钱为他请个好导师。” 话语说完，不顾阿米达尔直言这些钱远超数天的过夜费，以及那接连的拒绝，罗格思径直回往了被安排住在三层的房舍。 “没想到困扰我最久的【启迪特典】，竟然只需要简单地递出一把钥匙，就能迎来蜕变，这也太让人难以评价了。” 他回到屋内，关上木门，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自语。 虽然现在【启迪特典】还只是高位特典，但他能明确感知得到，或许在今晚，也或许在天明时分，他必将能得到第二个奇迹。 “看来你心情很好啊，我们要再计划些什么吗？还是直接睡下？”爱丽丝端详着罗格思嘴角蕴起的微笑，同样笑着轻声问道。 “先等等。”罗格思蓦然想起了自己曾答应过的一件事情，他回复过爱丽丝后，随即便召出魔导书，将其中的一张同印纸抽了出来。 纸上有着艾莉娜传来的诸多话语，譬如对两只化影魔的安排、对俱乐部运转的状况描述、对空间魔法研究的新进展等等。 而后剩下的就是对罗格思当下状况的询问，随着时间推移，艾莉娜询问的占比也愈多，词句间的语气也肉眼可见僵硬了起来。 直至罗格思的眸光落在了同印纸的底部，那里只有用一行娟秀且规整的字体写就的问句：罗格思，你是死了吗？ (本章完)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钥匙的威能（4k） “是艾莉娜传来的消息吗？看你的脸色，她不会在生气吧？” 盘坐在床的爱丽丝打量着罗格思的神情，语带同情地在罗格思的立场上出口抱怨道。 “啊，她只是在询问我的当下状况。” 罗格思轻咳一声，将同印纸抹白后，简略地叙述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其中着重讲述了对于【启迪特典】的开发。 艾莉娜的回应很是快速，她先是恭喜了罗格思的进展，接着开始说起了对局势的分析，以及空间禁锢类魔咒的研究。 “她的控制欲好强啊，你明明都这么劳累了，居然还如此严苛，这里的气候太过干旱，要吃个水果润一下口吗？” 爱丽丝看着罗格思坐在床边的石桌上，凝神思考着回复的模样，缓缓来在罗格思身旁，从腿边的背包中掏出了些许保存良好的苹果。 【爱丽丝是不是正在你旁边嘘寒问暖，努力将我衬的像是个烦人精？】 罗格思抬眸看了看身旁略微凝着眉头，秀眉轻轻蹙起，眼神中透露出关心和体贴的爱丽丝，又瞅了瞅纸面上那突兀的发问，不禁叹出一口长气。 “她好可怕……”爱丽丝轻抿了下嘴唇，语气复杂地言道。 “唉，你们两个……事情不宜久拖，商量一下接下来吧，只是我知道的，藏匿在城中白银阶的失序渊疯人就有将近二十人。 “而且也不敢保证没有黄金位阶的强者通过秘仪藏匿在这里，虽说他们一旦出手就会引发当地大领主和万神殿的警戒与追杀，但疯子很可能会不顾这些。 “所以好一些的办法也只有制造一场无底坑与失序渊的对垒，还得让这场对垒激烈且迅速。 “起到削弱与分化那群疯人的效果后，我们就得快些行动，必须在当地领主和万神殿做出反应之前，就结束此次事件……” 罗格思一边对爱丽丝解释，一边于同印纸上开始书写。 他本想着要尽可能万全，只是十全十美的计划，终归没办法实现，无论如何，最后都得做出一些火中取栗之举。 不过这段时间的拖延与休整，让他汲取到足够情报和提升不少实力的同时，还意外地将那个金加姆老头安插了进去，也算是多了些许保障。 随夜色渐深，散布在浩渺无边夜幕中的星星们，闪耀着不同的亮度，有的明亮如钻石，有的柔和与朦胧。 几棵的棕榈树映衬着星空的辉煌，阴影里，风吹拂着树叶，发出微妙而响亮的声音。 城主府后院的石凳上，一位年迈的老者和一個少年正静静地坐在一起，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那座由粗糙的砂岩砌成的长方形水池。 水池边缘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映衬着清澈的池水，在微风拂过的时候泛起细碧波纹。 几株高大挺拔的树木矗立在旁，它们的树梢透过天空中被星星点缀的黑夜，投下斑驳的影子。 老者虬须华白，额头布满皱纹，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静，时不时带着微笑，讲述着往昔的见闻。 “所以那个阿尔坎一副气势冲天的模样，但最后连罗格思的发丝都没掀起是吗？” 身穿棕色长袍的萨克雷森倾听着乌伦汀的讲述，不由笑着回问。 乌伦汀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又跟着说出了不少对罗格思的赞赏以及敬佩，直言对方已有被称之为大贤者的功绩。 “那当然，他可是我唯一的挚友，现世中唯一能与我并肩之人，而且他的聪慧与功绩皆来自他自身，那个蠢货去招惹他，居然只是被大灾波及致死，已经很幸运。” 萨克雷森认真听着乌伦汀的夸奖，嘴角不由泛起自豪的笑，就如乌伦汀是在夸奖他一般。 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眼底又慢慢泛起一阵回忆与落寞。 与罗格思断断续续的通信中，罗格思只是在不停地嘱咐他勿要过多伤及平民，询问他当下的情况，以及提醒着他注意安全。 戴冠仪式之后，他们两人终归是走上了完全相反的岔路，无法再如往日般嬉笑日常的琐碎，无忧无虑的玩闹。 乌伦汀望着萨克雷森十指交握，低头陷入沉思的模样，也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同时心中不住地向着三重伟大者发出祷告。 坐在他身旁的这个少年看起来气质颇显温润，身上也未散发出丝毫危险的气息，可说到底毕竟是灭世灾厄的化身。 而且这座宅邸里还窝着一群疯狼，如若没有萨克雷森这只头狼的压制，随时都有将这座城市搅成废墟的可能。 相比起那伫立在天际的帕利夫火山，这里更像是岩浆沸腾的火山口，乌伦汀则像是在陡峭的山口边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竭力前行的老者。 一边要注意不能坠入岩浆，一边又要担忧着岩浆何时就会爆裂喷涌。 砰—— 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将乌伦汀惊的一个激灵，他平复心神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耳、鼻、唇上都穿着小铜环，身着花花绿绿长袍的女性正踩在一个不成人形的黑袍人身上。 “这是只无底坑臭虫，他刚才在府外鬼鬼祟祟的，我就顺手抓过来了。”那女人一脸厌恶地不住踩踏着脚下的尸体，声调嘶哑地说道。 “布伦达，我说过，做事安静一点。”萨克雷森蹙着眉头抬起目光，语气嫌恶地发出告诫。 “安静！安静！安静！我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就从来没这么安静过！不就是个火山吗？！直接让它爆了不就好了？！管他万神殿还是……” 布伦达扯着尖锐的嗓子，但话语还未说完，她的胸口和腹部就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悸痛，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乱搅一般。 “我不喜欢再被祭祀们成群结队的追杀，最后讲一次，要么给我等到仲夏的神殿竞技赛会，要么现在就去死。” 萨克雷森眸光平静地望着布伦达倒在无底坑教徒尸体身旁，抱肚无声呜咽的模样，平缓地说道。 失序渊的信徒们大多都没什么规矩可言，也基本无法和平地去讲道理，唯一有效且直接的沟通方式，只能是碾压性的暴力。 如果不是南境少有以“唯更高的秩序，才能得更高混乱”为信条的失序渊教团，且必须时刻注意与预防无底坑的骗子们搅事，萨克雷森压根不想用这些人来协助自己完成此种类型的任务。 乌伦汀余光瞥见萨克雷森那看似平静的眸中所蕴藏的疯狂，心跳也不住地跟着加快。 一个极其会忍耐的疯子，远比一般的疯人要更加可怕。 “如果罗格思在我身边的话，肯定能帮我处理的完美无缺……”萨克雷森说着说着，神情又再度陷入回忆。 而布伦达则抽搐着口吐白沫，翻起白眼，直挺挺地昏倒在了尸体的旁侧。 “再同我讲讲吧，外界关于我挚友的事迹与传闻。” 他侧头看向金加姆老者，语气温和地出声道。 …… 【名称：启迪】 【类型：奇迹】 【来源：圣赫尔忒之门与启迪的功绩】 【效果①：大幅度加速自身的思维过程，且能做到一心多用。】 【效果②：大幅度提高自身对于事物的感知与察觉程度，其覆盖范围与自身实力成正比。】 【效果③：可长期强化自身拥有的各类魔法技能与特典的发动效果，亦能短暂将某个高位特典的效果拔升至奇迹位阶。】 【效果④：将自身拥有的智识、技能与特典长期赋予某个生灵，亦或死物。】 【备注：钥匙的根本价值，在于它所能开启的事物。】 罗格思站在石窗边，迎着朝阳洒下的晨曦，阅览着眼前的提示面板。 这个奇迹好似并未给他带来某种实质上的实力提升，但如果结合自身本就拥有的东西，又可以在瞬间使他脱胎换骨。 如以前的绿洲神迹，以【启迪奇迹】辅助带来的精密性，完全不需要爱丽丝和艾莉娜的帮助，他现在独自一人也可轻松完成。 往后扮演起神明来，也可更加得心应手，不需要再去考虑灌输性赐福所带来的各种副作用。 诸如此类的全面加强细说起来数不胜数，就如其备注所言，这个奇迹就是一把钥匙，它的价值，主要在于它所开启的事物。 “如果说我们处理火之大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暴露身份的话，大皇子是不是就能发觉到，你是在刻意躲着他？” 爱丽丝站在罗格思的身旁，面带忧虑地出声问道。 “只要这次事件能顺利解决，便只剩下风之大灾，届时再多的顾虑，都会随着我的登升迎风飘散。 “还有以那家伙的聪明程度，或许早就已经有感觉了，不过也都没什么所谓。” 罗格思抬手虚握着远处的朝阳，感受着奇迹所带来的广阔“视野”，轻笑着回道。 享受过片刻，他回头朝着爱丽丝道：“好好积蓄精力，我已经向周遭的教徒们下达了召唤，再等某个金加姆人为我传来讯息之时，就是需要我们行动的时刻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出寝室，朝着楼下迈步而去。 旅舍的大厅并未照进多少阳光，显得有些昏暗，罗格思来到正在叮嘱自家小儿子，随后准备出门寻客的阿米达尔身旁。 “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罗格思的视线扫过塔土亚，而后朝着阿米达尔问道。 对于这家人帮助自己掌握奇迹，他还是有着一点感激之情的，不太希望接下来的纷争波及到他们。 “每过几年就会有人说火山快要爆发了，这种传言从我诞生时便有，但这么多年过去，它依旧平稳地在那里，没有动摇过半分。 “您无需担心，这话不过是那群商人，为了接收或脱手财货造就的谣言，为了钱，那群家伙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阿米达尔向罗格思认真解释着谣言的缘由，并且还主动安抚了几句，让罗格思不用太忧虑这些东西。 “这次是真的，虽说不一定会烧到城里，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早些准备离开吧。” 罗格思认真地看着阿米达尔，利用【启迪奇迹】辅助【立契特典】，选中了阿米达尔内心那根名为恐惧的琴弦，精妙地撩拨了起来。 阿米达尔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眼神迷茫而惊恐，他蠕动着嘴唇，向着罗格思深鞠一躬：“感谢告知！” 望着阿米达尔快速奔向室内的动作，罗格思不禁感慨起了【启迪奇迹】的妙处，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还要用言语做出各种煽动，而现在，却可以直接操纵他人的情绪。 上午时分，阿米达尔就带着家人齐齐逃离了拉瓦城，并且在逃离之前，他不仅遣散了旅舍中的所有房客，还不断地在城中各处游说着大家一起逃跑。 但很可惜并未有太多人跟随着他的脚步离去，只有零星的住民看他的神色不似做假，半信半疑地跟着出了城。 时至晌午，金黄色的光芒穿透天空，洒落在沙漠的每一寸土地上，照耀着蜷缩的植被和沙粒。 热浪扭曲着视野，仿佛在远处流淌，炙热的风携着无数微小的沙粒来回跳跃，如同闪烁的光点。 罗格思与爱丽丝站在旅舍前的街道上，皆为自己扣上了银质的面具，眺望着远处那恢宏的火山。 轰隆—— 一声刺耳的炸响如闪电般快速席卷周遭，让整个城镇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惊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炸响持续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带来了一种深刻而令人感到不安的压迫感，树叶还在炸响的余音中颤动，沙尘也被激起，漫天飞舞。 “无底坑的荣光照耀！！！” 伴随着呐喊传来，罗格思的眼前也接连跳出了一条提示框。 【告知！无底坑与失序渊的众神齐齐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是邪教徒们！快跑啊！” 类似的惊慌嘶吼在城中各处响彻，无论是商人还是住民都顾不得许多，立刻慌忙地进行起了四散逃亡。 罗格思的伸手按紧了脸上的面具，向身旁的爱丽丝说道：“准备好，大幕已起，我们的演出，该开始了。” (本章完)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他使用炎拳吧（4k） “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尺度上燃烧，在一定的尺度上熄灭……” 爱丽丝感受着周遭渐渐沸腾的热浪，嘴中呢喃着罗格思曾对她讲述的话语。 炽热的沙风呼啸而过，带来略微灼人的痛楚，阳光不知疲倦地炙烤大地，逐步升腾的酷热让人只觉窒息。 火元素愈发浓郁的同时，热浪的侵袭也模糊着事物的边界，让世界淹没在一片难以捉摸的空间之中。 “去吧，小心一些。”罗格思转头看向正感慨的爱丽丝，出声道。 爱丽丝微微颔首，斗篷摆动间，整个人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发动【隐匿特典】融入了目不可辨的热浪之中。 按照昨夜的计划，爱丽丝现在要去给失序渊一方施加压力，迫使萨克雷森变得更加急切。 但在这个过程中，爱丽丝也要尽量掩藏气息，尽可能避免暴露自己圣女的身份。 其实罗格思如此安排的最重要的一大原因，是他明白爱丽丝想要尽可能守护平民能安全撤离，这个任务也恰好能方便她顺遂心意，而无需在事后产生太多愧疚。 无底坑与失序渊的神明皆向此处投来了目光，虽然罗格思眼前再未有提示框弹出，但他依旧能稍微感觉到，双方正在角力，以阻止对方的力量渗入现世之中。 他缓缓吐出浊气，随后开始低吟浅唱，手掌托起一个魔力幻化的克莱因瓶，径直抛向了那沸腾不止的天际。 “一切都会消逝在时光之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伴随着诗句咒言，乌云无声地极速蔓延，如浓墨于水中晕开，迅猛覆盖了拉瓦城上的苍穹，大地也恍如屏息凝固。 暴雨骤然疯狂地倾泻而下，如同天地间的洪流，冲刷着一切沙尘，不住地拍打着大地，溅起无数水花。 每一滴雨水都带着一种强烈且动人的节奏，打击着大地，敲击着棕榈树，音色混乱却又和谐，鼓点狂热地奏起了磋跎与奔腾的情绪。 在雨幕的遮掩之下，一道穿着清凉，身后负有小型蝠翼的少女跃至了罗格思的身旁。 …… 萨克雷森站在火山口的边沿之上，身处于刺鼻而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弥漫之中。 他正遥望着山口中那波涌而起的熔岩海洋，忽然间，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将火山口笼罩在一片冰冷与酷热交织的混沌之中。 滂沱的大雨与炙热的火焰交相呼应，发出嘈杂的声响，蒸汽腾升骤起，形成一层浓密的薄雾，让本就模糊的空间变得更加晦暗难明。 “我看到了未来，山下的城中藏着一头猛虎，如若您不能在此刻就去按住对方，对方必将破坏仪式的进行。” 本就因水元素的对撞，致使仪式进程延缓，而感到心烦的萨克雷森，又听到了身旁金加姆老者乌伦汀传来的危机预言。 他阴沉的眸光缓缓回头望去，看向了拉瓦城，顷刻便注意到了偶尔从藏匿的阴影中出手的身影。 “如果罗格思在这里的话……” 萨克雷森抬手将湿漉漉的刘海梳至头顶，额头上的青筋的缓缓浮现，嘴中轻声呢喃。 童年时他们两人一同出去冒险之时，罗格思都会将过程安排的很是顺畅，从未遭遇过这种乱七八糟的棘手情况。 稍微沉吟，他最终选择相信了乌伦汀的谏言，一是他并未察觉出乌伦汀有说谎的感觉，二是火之大灾本就是因乌伦汀的指引才寻到的。 “你们三人就先驻留在此，凡靠近火山口的一切生灵，杀。”萨克雷森身后侧的三位教徒吩咐道。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蓄起全身的力量，用脚尖轻轻一点，向着山飞冲而去。 风声呼啸，停留在此的几人耳畔，只留强烈的急促声响，再不见萨克雷斯的身影。 “又是看守！又是看守！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布伦达咬牙愤恨出声，朝着身边两位同样在耳、鼻、唇上穿着小环，身穿花花绿绿长袍的男性同伴说道。 乌伦汀的喉头微微滚动，两只粗糙的老手交握，阖目开始向着三重伟大者做起了计划中的例行祷告。 “你是……” 布伦达突兀而尖锐的质问炸响在乌伦汀的耳边，但这质问还未说完之时，便是三道重物砸地的声响。 “你是怎么做到能够瞬杀三位白银阶的？！”莉拉维娜惊愕地看着仰倒地的三人，看着那血水随着雨水的冲刷晕染开来的场景。 方才被罗格思抓着进行空间挪移，就已经让她感到无比震惊了，而此刻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在瞬间处理掉这三名邪教徒，更是叫她惊骇异常。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罗格思操着沙哑的声音，淡漠地回道。 他刚刚接收到乌伦汀汇报的情况，传送而来后，便直接发动【时停特典】静止时空，随手处理掉了那三個疯人。 在有【启迪奇迹】的加成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需要扣扣索索的计算【时停特典】的利用了。 这个伴生特典被【启迪奇迹】拔升至奇迹之后，原本的三次限制已然破除，现在他只要拥有充足的魔力与精力，随时都可以进行时停。 只可惜终归不是特典本身化为奇迹，像时溯这种被动，还是被原样保留在三次的范畴，只是回溯的时间变成了遭到即死打击之前的三秒，而不能无限回到过去。 莉拉维娜微微撇了嘴角，随即她认真地观察起了被磅礴蒸汽覆盖的火山口中的情况，颇为讶异地说道： “火之大灾的准备早已完成，大概率是那个失序渊圣子早就将教徒投了进去，现在它所缺少的仅仅是一次爆发，与喷发后的容器而已。 “没想到你能将时间掐的如此准时，那个闭着眼睛瑟瑟发抖的老头，是你安插的人吗？” 她说着说着，回头看向包裹严实，脸罩银面的罗格思，语气逐渐变得极为怪异，以莫名的声调接着问道： “你明明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如此谨慎？” 以罗格思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寻常的黄金阶如果不释放领域，都不敢说可以稳赢罗格思。 而且以莉拉维娜的角度来看，罗格思既然能随意发动空间魔法，领域也不一定就无法展开。 罗格思懒得去回答莉拉维娜的疑惑，自从上次水之大灾的接连意外之后，他最讨厌的就是意外这种东西。 “莉拉维娜，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做出的诸多帮助，发自真心的感谢伱。” 他的语调无比真诚，但听在莉拉维娜的耳中却让其惊得汗毛倒立。 而后萦绕于莉拉维娜周身的充沛魔力，也印证了她的直感。 “祷告吧，一如既往的、更加虔诚的，开始祷告吧。” 火山口就像是化作了一个黑洞，莉拉维娜娇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疾速朝着其上漂浮，而后于炙热的蒸汽中向下坠落。 魅魔的身体中还留有土之大灾的力量，正好能引导以岩浆为载体的火之大灾。 “不要！我会被撑爆的！！！” 凄厉的惨叫从蒸汽中传来，随后是令人心碎的哀嚎，但这依旧难以逃脱归宿的纠缠。 罗格思侧眸瞥向战战兢兢的乌伦汀，他微伸食指，无数水滴缠绕做一道漩涡，即刻卷起乌伦汀，将他朝着绿洲的方向送了一程。 “虔诚，莉拉维娜，要虔诚。” 他的嘴中微微低语，感受着来自真名的涌动，以及那火之灵性的爆裂与汹涌。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从火山口中炸响，一位岩浆巨人荡开蒸汽，剥开雨幕，巨大的手掌扒在火山口的边沿，竭力撑起了身形。 “阿尔坎……你居然还没有被消化干净吗？” 罗格思抬眸仰望着那面色狰狞的巨人，欣赏着这史诗般恢宏场景的同时，也发动起了被【启迪奇迹】所加成的【噬蓄特典】，全力吞噬着残存的土之灵性与被其导引的火之灵性。 带着阿尔坎面容的岩浆巨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低眉死死注视着身前的罗格思，火焰与熔浆滚动的眉眼之间，画出了一道蕴有滔天仇怨的神情。 “对他使用炎拳吧！” 罗格思大笑着伸展右臂，侧身指向了从山下朝着他径直冲来的萨克雷森。 无需问答，被擢升的【立契特典】拨动着阿尔坎的仇恨，使得它高举起沸腾的右拳，朝少年疾速挥去。 岩浆从挥动指缝间溢出，腾起一股强烈的热浪，令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变得扭曲起来。 巨大的拳头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力，犹如毁灭一切的力量砸在山腰之时，岩浆四溅，灼人的气息顷刻遍布四周，巨大的冲击波迅速蔓延，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然而萨科雷森只是一个优雅而迅捷的摇摆，便躲开了这巨拳的砸击。 “好美……” 罗格思抬头望着无数岩石碎片和火花在空中洒落，情难自禁地发出赞叹。 巨人在罗格思将灵性汲取完毕之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形状，轰然化作一滩翻滚的岩浆，重新坠归于火山口的岩浆湖中。 而莉拉维娜，也因罗格思强硬地将火之大灾塞入其身体中的缘故，此时已化作了一具焦炭，同阿尔坎一起被帕利夫火山所熔炼。 虽然这只是她的一具分身，但在重重契约的束缚之下，也唯有这个分身知晓罗格思的诸多秘密。 至于其他的分身，多次的祷告也让罗格思能追寻对方的真名，日后再慢慢处理也没什么关系。 等他再回眸看向萨科雷森所在的方位时，对方已然不见了踪影。 “逃得好快。” 罗格思对此感慨一声，看来他这个挚友，已然掌握了作为邪教徒的精髓。 萨科雷森的目标本就是火之大灾，他见到大灾气息消却，又无法评估罗格思的气息与具体实力，再加上很快会赶来的当地领主和万神殿，立即逃跑确实是最优的选择。 “刚才被萨科雷森吩咐围堵我的邪教徒们都逃掉了。” 不多时，爱丽丝也来到了火山口边，对罗格思言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这次真是顺利。”罗格思对爱丽丝笑言道，同时抬手挥散了天际留存的乌云，使得拉瓦城复归晴日。 他本来还做好了萨科雷森不会被调虎离山的各种准备，但事情的发展却比预想中还要顺遂。 而后众神散去目光之时，爱丽丝也主动回归了城镇，开始维持起城中的治安，她一边防备着可能未曾离去的邪教徒，一边惩处着那些趁乱犯罪的恶徒。 罗格思则默默地跟在爱丽丝的身后，偶尔稍微搭把手。 不过一会儿，万神殿的祭祀便来到了城中，爱丽丝也在罗格思的吩咐下流露出了些许气息，让一位老祭祀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老夫名叫赫伯持，由衷地赞美您的善行与功绩。” 赫伯持身裹着拖地的白袍，袍尾却未染上一丝的沙尘。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白发，面容沧桑，皱纹刻满他额头和面颊，洁白如雪的长袍覆盖了他干瘦而显坚毅的身躯，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庄重而成熟的气息。 “这都是我应做的。”爱丽丝微微颔首，客气言道。 赫伯持赞颂完爱丽丝后，深邃的目光便瞥向了圣女身旁伫立之人。 然而罗格思并未有出言介绍自己的想法，而爱丽丝也没有丝毫要代为介绍的姿态。 赫伯持见此并未纠结，历代圣女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追随者，不愿显露面貌的怪人，也不是没有在史书上出现过。 只不过他稍一斟酌，还是以半猜测半提醒的语气说道： “您处理灾厄的完美程度，在历代圣女之中也属前列，尤其是许多次您好似能一眼看透灾厄的本质，且拔除之时都几乎可以兼顾平民的安危。 “如此高效的先见之明，是您持有着某种预知未来的高位特典吗？亦或者，是有先知伴随在您身边吗？” 赫伯持言说时，眸光依旧停留在罗格思的身上，未有移动分毫。 (本章完)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图书馆管理员（4k） 先知的尊贵性，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弱于圣女，甚至比起圣女，世人对先知要更加尊崇。 因为圣女的职责只是在维护世界的安定与平和，而先知能影响的事情，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所以同样的，对于先知，诸多掌权者除却尊崇之外，还留有比之尊崇更甚的忌惮与恐惧。 这种恐惧超脱了派别与隔阂，超脱了对立与矛盾，如若可以的话，他们哪怕去接受魔王的诞生，恐怕都不愿意让先知出现于这个众神早已离开的大地之上。 罗格思平淡地与赫伯持这位老祭祀做着对视，毫不避讳对方的打量。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想必圣女也已劳累，请您好好歇息。” 赫伯持抚着胡须转而看向爱丽丝，好似已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只是说着例行的话语。 随即又经过简短的交流，罗格思与爱丽丝便离开拉瓦城，通知过艾弗里副校长，二人又被卷回到了圣赫尔忒。 深春的气息逐渐散去，初夏也已悄然而至。 校内的树叶渐渐变得浓密，绿色覆盖了整个枝桠，微风拂过时，发出清爽的沙沙声，树间的蝉鸣高亢而连续，仿佛在宣告着季节的更替。 清晨时分，太阳慢慢升起，微风穿过木窗拂来，带来一丝凉爽。 “不用担心，很快这一切都会消散的。”罗格思看着身旁蹙眉不止的艾莉娜，轻声安抚道。 艾莉娜此时正拿着一份帝都报，报上的头条便是对于圣女的影中是否站有先知的一系列揣测。 其中讨论最多的，便是与圣女关系紧密，且风头最甚的罗格思。 “所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艾莉娜将报刊轻轻置在桌上，侧眸望着罗格思神色轻松的模样，微声问道。 “其实随着日子渐久，很多事情已然不再是我要不要下定决心，而是只能如此去做。 “我家族提前收购的魔能矿已经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而我的专利又不断增加，汲取着不知多少人的利益。 “翻看史书，我也算是少见的，以大贵族之身，必将登临贤者之位的家伙了。 “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会越来越多，且会越来越刺眼，他们肯定想要细细翻看我的一切，找出他们想要的隐秘，而我恰巧又是个不能被过于深挖的人。 “这个所谓的先知，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预警罢了。” 罗格思微微耸肩，他眼前摆有对咒言魔法的详细阐述与魔杖的制成方法，还有诸多批注整理而成的一摞手稿。 随着三贤学派归于安稳，魔法学术共同体决策会正式成立之后，罗格思也打算发出自己本就允诺过的知识，同时也要加紧推动这些知识通过魔共体来迅速扩散。 四大基础象征灾厄之中，他所缺的也仅有风之大灾，而在集齐四灾登升之前，他要尽可能地在这世界上留下更多的痕迹，以助他届时能升的更高。 “我去一趟大树图书馆，这些东西你帮我梳理成书，尽早发表出去。”罗格思将手稿推给艾莉娜，轻拍着对方的肩膀拜托道。 而后他披好风衣制服，持着手杖，迈步离开木屋，朝着宿舍区的中心行去。 待他来到大树图书馆的树洞门前，跪在石碑旁的艾迪斯睁开双眼，第一次跪行着来到了罗格思身旁，阻止了他前行的道路。 “赞美您！请宽恕我的冒犯，这次我想要为你献上一份源自您智慧的贺礼！” 艾迪斯先是恭敬地抚胸歌颂，之后他从袖袋中取出一摞纸张，双手高捧置于罗格思的身前。 “源于我智慧的贺礼？”罗格思怀着疑惑的目光接过纸张，从最初的稍微阅览，变得缓缓聚起了心神。 艾迪斯在罗格思提出的基础语言学定义之后，还扩展出了任意性、理据性与象似性这语言符号功能的三重性理论。 以及在象征的工具模式之中，还提出其中至少包含了一种关系的三個要素，即说者、听者和事物。 罗格思将手稿翻阅完毕，低头看着满脸期待的艾迪斯，对此颇感意外。 他没想到对方经过伊凡的刺激，居然能在语言观念与象征一途上悟到这种地步。 艾迪斯所写的抽象相关性原理，与卡尔比勒的抽象相关性原理极为相似，罗格思登升的献祭之中，确有不少卡尔比勒的理论。 也不知对方这个成就，是依靠罗格思的赐福参悟居多，还是自行推演居多。 “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礼物，往后你再细化整理一番，自行发表就好。”罗格思将纸张递还给艾迪斯，出言勉励道。 艾迪斯望着罗格思脸上毫无欣喜，仿佛对这些理论早已通透的神情，脸色瞬间就变得僵硬不少。 他的身躯突然变得颤抖不止，他恍惚间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一次多么愚蠢的行径。 以三重伟大者的智慧，他手上的这些成就，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注脚，而他却想凭此来获得伟大者的青睐和赞叹，这实在是太过狂妄与不敬了！ “暑假期间，我会将自己的专利权移交给你，届时你就用专利获取的钱财建立与扩张基金会，以扶助帝国各地开办公学。” 罗格思没有去顾及艾迪斯是何心情，只是平静地道出了自己的吩咐。 在对方的赞颂声中，他跨入大树图书馆，前往了藏有诸多关于神话史诗的三楼古籍区。 巨大的木质书架伫立在四周，上面摆满了那些保存了数百年的古旧书卷，有些已然泛黄，角落破损。 他着重找寻着关于智慧之神的起始与描述，想要更好地去理解圣赫尔忒登升仪式的象征本质。 毕竟待他登升黄金之时，肯定不可能再等到学校组织秘仪，一切都需要他自己的规划。 “一次盛大的落幕，总是需要狂欢的承托。” 一位老者见到罗格思拿起《智慧的葬礼与新生》时，轻叹一声，声音有些低沉而沧桑地慨然道。 罗格思回眸看去，只见对方身着亚麻布衣，身材佝偻，背负双手。 这老者的头发已经斑白如银，梳理得整齐而干净，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一种沉静。 微微皱起的眉头中带着慈祥的笑意，双眼蕴出平和而安详的气息，让本在下意识戒备的罗格思，不自觉地安下了心神。 在对方出现之前，罗格思并没有丝毫察觉，而且对方散发出的气息也很是安静，甚至有些平淡如常人。 但能消无声息出现在大树图书馆中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我曾是这里的管理员，那时我看遍了馆中的书籍，不过此时又添了不少，尤其是你对语言与象征的阐述，我很喜欢。”老者抬头仰望着书架，以平缓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言说道。 校史里，希尔米学院的大树图书馆，是随着学院的建立一同竖起的，而此间第一位图书管理员，便是大贤者希尔米本人。 而后也有希尔米曾担任圣赫尔忒校长的记载，外界也一直在猜测，圣赫尔忒的校长可能从希尔米后，就未曾变过。 罗格思看着身侧老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 但也同样不知为何，对方并未让他感到丝毫的压力，就如在面对一位温和的长辈一般。 “以你的智识，只要时间充足，足以带领整个魔法学界步入更高的阶梯，如此成就，不说开设学院，哪怕来做圣赫尔忒的校长都足够了。” 老者的讲话间回望向罗格思，这话语好似并非陈述，而是带上了一抹询问的意味。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老者的眉头在此刻微动，目光中泛起好奇，进而继续仰头看向了罗格思的头顶。 “众神？创世山？还是其他的神系……没想到艾弗里真的猜对了，伱这小子真是一位先知。” 老者认真观察着罗格思，以平和语调，略带着一丝遗憾说道：“真是可惜，我本以为你可以接替我，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儿，拿去吧，你更适合看它。” 老者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本无名书，径直塞进了心跳加速的罗格思怀中，随即便迈步绕过书架，再未留有丝毫的气息。 努力平复好自己的繁杂心绪，罗格思又在图书馆中找寻了几本大部头，收拢的差不多，便离开大树图书馆，准备徒步回往自己的宿舍。 【告知！任务“定时排序”已发布。】 【名称：定时排序】 【发布者：无底坑的众神】 【内容：请您于秋季来临之前，帮助诸多虔诚的信徒，主持排列时序的祭仪。】 【奖励：时溯特典的提升】 【惩罚：无】 【备注：无底坑的众神期许着您能够完成一场精彩的献祭仪式。】 【请选择是否接受】 突兀跳出的提示框让罗格思行走间微微一怔，没有过多犹豫，他即刻选择了接受。 众神满意地收回目光之时，罗格思也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他将书籍摆放好，着重将老者送予的那本无名古籍摊开翻看起来。 这书的纸张质地细腻而坚韧，像是用羊皮纸制成，沐浴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金黄色调，指尖在纸面上轻轻触摸，可以感受到纸张上的细腻纹理和温润质感。 古书的每一页都覆盖着古老的墨迹，那些斑驳的笔触记录着诸多罗格思未曾见过的神话知识，其中着重描述了智慧神献祭自身，以让众神与世间万灵获得智慧的功绩，并且还简略的描述了一些相关的祭仪。 “这本书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艾莉娜挤在罗格思的身旁，她直直盯着无名古籍，嘴唇微张，表情显出惊讶和震惊，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刚才去大树图书馆时，好像见到了希尔米。”罗格思摩挲着书籍的纹理，以莫名而复杂地语气讲道。 “希尔米？哪个希尔米？你指的该不会是……”艾莉娜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应该就是那个建立创校四院中的希尔米学院，被誉为大贤者的希尔米。”罗格思耸肩回道。 希尔米本人在从头到尾的游戏剧情中都未曾出现过，直到打完所有主线、支线与DLC后，他都不知道圣赫尔忒的校长到底是谁。 “哇！真的吗？！那他老人家除了给你这本书之外，还有对你说什么吗？是不是将你收做徒弟了呀？！” 露菲亚闻言从凳子上蹦起，颇为兴奋地来到罗格思身后，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肩膀不住摇摆，以高昂地语调询问道。 “没有，他老人家丝毫未提收我为徒的话语，不过他好像有问过我想不想去当圣赫尔忒的校长。” 罗格思抬手轻抠着下巴，以颇为平淡地语气说出了一句让艾莉娜与露菲亚都骤然愣住的话语。 “不过他老人家也就是这么一问，之后也没再表露出任何想让我做什么的想法，你们就不用胡思乱想了。” 他抬手轻弹了一下露菲亚的额头，示意对方的手不要抓的那么紧。 对于能遇见希尔米，罗格思感到极其意外的同时，又好像没有那么意外。 只是他不由得想要琢磨，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间段，在他拿起《智慧的葬礼与新生》之时。 难道对方看出了自己想要借祭仪脱离世俗的想法，所以才特意现身出来？但为什么都因为不想沾染先知与众神，弃绝这个想法之后，还要给予自己这么大一份礼物呢？ 罗格思翻阅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在不住的增长，因为只要努力研习这本无字书，他甚至都有把握复刻一次与圣赫尔忒相差无多、只是稍显劣质的登阶仪式了。 随后在艾莉娜与露菲亚的轮番询问之下，他又仔仔细细地讲述一遍方才在图书馆之中的经历，直到满足两人之后，他才抛开杂乱的推测，将心神凝起，认真研读起来。 “一次盛大的落幕，总是需要狂欢的承托……” 罗格思咀嚼着希尔米的话语，开始思索起了自己的葬礼，能够变成何种的狂欢。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万千事物立名者（4k） 俱乐部办公室中，罗格思坐在古朴的木质办公桌后，桌上摆放着几本摊开的书籍和散落的纸张。 他笔直地坐在椅上，手持着羽毛笔，陷入了沉思之中，专注地思索着需要描写与整理的前世知识。 坐在他对面的德利克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神色中带着一种既关切又担忧的神情。 沉吟良久，德利克以干涩的口吻询问道：“您为什么必须要死呢？还要在今年之内……” 罗格思眉头微皱，神情深沉，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思考的力量所侵染，听闻德利克的问话，他脸上才浮出无奈地轻笑，再度开口解释道： “因为我的功绩，世上想要我死的人越来越多了，皇室和三贤学派自不必说，我提出的《新保民法案扼要》与对大皇子提议的《反垄断法》，得罪的人数更不知何己。 “更何况我的专利权一刻不停地掠夺着大家的财货，现在又在逐渐被按上一个先知的名号。” 他说着说着，侧眸望向窗外，听着小学员们的嬉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笑容很静，只是自然而真实地浮现在他的脸上，像是一抹微风拂过的惬意。 “德利克，凡追求真正恒久的荣耀者，必放弃世俗的荣耀，更何况，我死后必将复活，只是以另一重面貌。 “但是这重面貌必将更为世人所憎恶，凡正义者，都将视我为敌首，凡有志者，都将以伐我为义途。 “学院中你深受我惠，无人不将你视做我的鹰犬，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愿意继续跟随我，继续常伴恶名与危机吗？” 罗格思的目光回望向德利克，他安然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以耐心和信任的姿态。 室内逐渐变得静谧，德利克侧眸望了眼不远处的窗景，而后又看向罗格思，语气带上了浓厚的笑意： “这个答案，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现在也一如既往。”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动作之间仿佛带着某种解脱般的轻盈，倾身抚胸朝着罗格思行过一礼，便如日常般去处理他该照常处理的事务去了。 时光流逝，罗格思依旧抄录整理着牛顿所书写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的内容，只不过论宇宙运动的第三卷他并未写入，而且还在其中添加了不少微积分方面的探寻。 待梳理的差不多后，他伸展双臂，做了一个舒服的扩胸，便起身来到了沙发前的矮桌旁，用魔力裹起一枚小糕点丢入了口中。 “德利克最近和米雅菈相处的很好，他刚才的回问，应该是在想两人必将分别之后的事情吧。” 沙发上的爱丽丝轻轻抬起头，她的眼神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那微妙的眸光中，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心底深处的情感和渴望。 她今日一早来到俱乐部时，就听过了罗格思想要假死的计划，那时她的心绪没有太大的波澜。 因为前些时光过多的铺垫，再加上期间的各种揣测，罗格思说出的这些规划对她而言不算太过意外。 只是罗格思假死之后，她肯定不能再伴在罗格思的身旁，而本就一直陪在罗格思身边的艾莉娜，也定会不顾一切地追随罗格思的脚步。 哪怕那位存在感不强的小公主，估计都会随着罗格思一同隐匿。 “落幕往往是为了下一次能够更好的登场，往后时光漫漫，没有必要计较这一时一刻。 “不过他们的身份倒是有些尴尬，再度相见的时候应该会蛮微妙的吧，这也是我想早早告知德利克此事的原因，我不希望他带着过重的负担与我同行。” 罗格思将嚼碎的糕点吞入腹中，望着神情复杂的爱丽丝，徐徐言道。 爱丽丝长吐出一口浊气，带着略微沉重的神情，慢慢点了点头。 罗格思未再出言安抚爱丽丝，他知道有些事情过多的抚慰只会带去更多沉甸甸的东西。 随即他看到窗外天色已至晌午，便去到了俱乐部的楼下，与德利克一同准备起了一次烧烤。 在宽广的绿草地上，热气腾腾的烧烤桌上摆满了各种食材，肉串、蔬菜和海鲜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大家围坐在烧烤桌旁，有的忙着翻烤美味的食物，有的品尝着已经烤熟的佳肴，一片笑语盈盈，欢声载道。 直至罗格思开口说出了自己或将不再代课的消息，使得诸多小学员瞬间难以置信的愣神当场。 启迪特典已然蜕变为奇迹，原本为了催生特典而进行的授课在罗格思看来也没有了多少价值。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沉重和寂静的氛围，大家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相互交汇，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困惑。 各种微妙的情绪和思绪在空气中交错纠缠，欢笑和笑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所淹没，不少人都陷入到了无助和茫然之中。 “师傅，是我们哪里没有做好，惹您生气了吗？” 小剑圣鲁卡抬手擦过嘴角的油腻，率先小心翼翼地发出了询问。 “不，只是面对愈发强大而频繁的灾厄，我必须要尽可能专注自身的实力，还有很多校外的事务需要我亲身处理，时间对我来说越来越紧要，无法顾及课程了。”罗格思笑着微微摇头安抚道。 之后鲁卡身旁的戈若尔，龙裔维蕾德雅都纷纷表达着遗憾和惋惜，直到罗格思言说偶尔还会出现在俱乐部中教导他们时，他们才稍稍收敛了些许浓重的失落。 随后罗格思专门向鲁卡、戈若尔和维蕾德雅授予了一份自己针对他们撰写的心得与修行方向，一一教导了许久。 天空中的白云悠闲地飘过，轻轻拂过远方的天际，太阳也跟着缓缓西斜，辉光洒落在树影和人们身上，带走一天的喧嚣。 随着夏日的深入，气候变得炎热而枯燥，仿佛一层无形的火焰罩下，空气中弥漫着暑热的气息，沁人心脾的清凉已经成为稀缺的奢侈品。 微风变得稀薄，似乎不能带来任何清凉，反而像是从火山口吹来的热浪，让人感到沉重。 炎热的日头让人寻找着遮荫和凉爽的地方，试图抵挡外界灼人的温度。 与人们因夏日而变得懒散和疲惫不同，罗格思接连不断地向着魔法学界与世俗学界发表着著作。 诸多学者在狂喜之中，也不断有着贤者已然降世的欢呼，伴着这呼声的，还有愈演愈烈、讨论罗格思究竟是不是先知的声响。 人群喜欢创造伟大之物的同时，也有着渴望覆灭伟大之物的悸动，哪怕是在异世界中，也没有太大差别。 所以铺天盖地的，针对罗格思私德的噪音也伴随声名一起高涨。 过往罗格思所持有过的一切“恶行”与其参与过的纷争皆被挖出，人们赞颂他，人们唾骂他，人们敬拜他，人们厌憎他。 卑鄙的无耻先知、滋生阴谋的罪恶之源、身怀无上智识的下作贤者，各种各样的名号扑面而来，一时间全然盖过了圣女的风头。 “他们本就受你的恩泽……” 木屋宿舍中，艾莉娜坐在书桌前，抓着一份全篇都在或谈论、或诋毁罗格思的报刊，指节微微发白，紧皱着眉头不满道。 “人的贪欲就如高山滚石，没什么好计较的，更何况这其中也有着我示意父亲无需去干涉的缘由。” 罗格思抬起茶杯，啜饮过一口温热的红茶，无所谓地回应出声。 随后他继续低头研读着希尔米授予他的无字书，现在他已然没有了要使用这本书来推敲祭仪的需要，有的只是感受着其中古老的诗句，品味着智慧之神的道途。 在原初创界之时，万事混沌之间，无光亦无暗，无秩序亦无混乱，诸神有的，只是永恒的本能，其中唯智慧神得智慧。 那时的智慧之神无比的寂寞与孤独，祂向诸神展露智识，教导诸神秩序与混乱。 然而智慧神倾其所有换来的，只有诸神的麻木，长久的孤寂包裹着祂，逐渐的，祂明白了存在先于一切，也知晓了思考必生于主观。 同样的，祂也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自己得使诸神分立权柄的功绩。 为此，祂毫不犹豫地开始了第一次献祭，献祭出自身的本质，让此后的一切事物得享名讳。 “为万千事物立名者，必将存于万千事物。” 罗格思的指尖滑过这一让他心绪浮动的语句，嘴中低声呢喃念诵。 “这次我们要回东境吗？还是你打算先去四处进行演讲？”艾莉娜侧眸望向罗格思，轻声问道。 “回家吧，和父母聚一聚。”罗格思将无名典籍合起，开口道。 …… 炽烈的太阳照耀，圣赫尔忒也迎来了固定的毕业典礼与各年级结业季典礼。 仪式之时，罗格思并未站在二年级学员之中，而是同导师们一起位于了大礼堂的讲台之上，这是圣赫尔忒对他长久以来授课功绩的认可。 餐宴时，他的身旁围绕着伊德鲁尔、雅兰娜、库力等学院长与诸教授，听着他们赞叹与讨论同时，他的内心也不禁升起一阵慨然。 推杯换盏之后，罗格思回到宿舍，收整起行装，于翌日登上了传送白塔，走进了回归东境的传送阵中。 光辉闪耀，画面挪移之间，罗格思在艾莉娜与爱丽丝的陪同下，三人一起坐上了护送他们回往伯爵府的马车。 爱丽丝在车上记忆着罗格思递给她的一摞纸张，纸上有着各种大小灾厄有可能爆发的方位，以及这些灾厄的特性与弱点。 她慢慢将其折好收入银戒中后，情不自禁地出声朝罗格思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预见的？你真的是先知吗？” 原先她本以为有着命运力量加身的艾莉娜有可能是先知，罗格思诸多预见性的计划，都是艾莉娜从旁辅助的结果。 但这无比丰盛的情报，不由让爱丽丝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疑问。 “如果伱觉得这就算先知的话，那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也能被称做先知吧。” 罗格思手肘抵在窗沿，手掌托着下巴，遥望着窗外的熟悉的东境地貌风景，语气随意地回答道。 他发现一旦下定了公开赴死的决心，原先会在意的许多东西，都显得不太重要了起来。他已经能预见自己活着之时世人能有多敬畏与惧怕他，在他死后世人就可以将他捧到多高的场景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处理风之大灾？”爱丽丝沉默少顷，继续出言问道。 她隐约能猜到风之大灾到手之时，便是要与罗格思短暂分别之日了。 “快了，只要再敲定一些事情便好，可能夏末前，也可能入秋，总之应当是不会拖到冬季的。” 罗格思收入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的爱丽丝，笑言道：“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中间我们也可以一直保持联络，说不定往后诸多事情我还是得需要你的帮忙，不用一直这么沉重，又不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我知道。”爱丽丝糯糯回应着颔首，但也未曾就此继续多说什么。 突然间，车厢出现一阵明显的颠簸和停顿，罗格思撤掉了车内的隔音屏障，疑惑地看向窗外，只见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闪亮盔甲的雷库斯骑士团长驱策着马匹来到了窗边。 对方眉头紧锁，眼神里透露着一种矛盾和纠结，仿佛是在权衡着重要的决策和责任。 也恰在此时，艾莉娜突然攥住了罗格思的手掌，眸光中溢出了显而易见的提醒。 而爱丽丝也似是从直感中察觉到了不对，神色变得戒备起来。 “您有什么事情吗？”罗格思轻拍着艾莉娜的手背，示意对方无需担忧。 他现在面对黄金都有一战之力，雷库斯团长无论是在他的记忆之中，还是此刻流露出的气息，都仅仅是白银阶顶峰而已。 “少爷，您真如传闻中所言，有窥见未来的能力吗？”雷库斯团长那深红的长卷发随风飘动，粗重的眉毛下的眼神闪烁着犹豫，用僵硬地语气询问道。 【告知！雷库斯在缚神契约的压制下，被动对您使用了魔咒——谎言侦测。】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您知道罗格思是什么味道吗？（4k） 清风吹拂，轻轻扬起罗格思的银发，如同缓缓摇曳的银絮，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他平静地注视着面容踌躇的雷库斯，一时间蹙起淡淡的眉头，并未立即出声回应。 数个时代以来，贵族们已然形成了一套成熟的、默认的、相互间的游戏规则。 一旦打破规则，也就等同于和所有遵守规则的人作对，要么打破规则之人拥有重新制定规则的压倒性实力，不然就只能在原有的规则里去玩耍。 而雷库斯的此番情况，绝不在游戏规则所应允的范畴之内，哪怕恨自己入骨的皇室，也不应当会做出这种蠢事出来。 除非弗雷德克三世已经彻底疯了，完全不顾及他在无论皇权派还是非皇权派贵族眼中的信誉。 毕竟这种隐秘地利用契约，强行操纵大贵族家中高官，完全僭越传统的手段，只有在面对生死存亡、抛却体面与荣耀的全面战争时，才有可能发生。 “唉，雷库斯叔叔，深呼吸，可能会有点难受。” 罗格思将手臂伸出车窗，五指大张，正对着雷库斯，关怀而体贴地温声嘱咐着。 “少爷，我……” 雷库斯刚刚张口便发现全身血液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沸腾涌动起来。 他体内的血流似是在咆哮，像是一群放纵的兽群，携带着炽热的烈火，使他步入无尽的煎熬和折磨中。 这种难受之感很难描述，它不是疼痛，却比疼痛更加令人抓狂，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的失温与无力。 不过眨眼之间，他只觉头晕目眩，脚下一软，身体止不住地朝着地上倒去。 沉重的铠甲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混合着金属的回响，显得异常刺耳。 罗格思凝望因他利用【启迪奇迹】，进行精密操纵过水与火之灵性后，而缺氧和昏厥的雷库斯，稍稍沉默，便叫来不远处在紧张观望的几名骑士，让他们看管好雷库斯，然后继续照常行进。 同时他也利用【启迪奇迹】感知着车队的周遭，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其他事故。 “看来骑士团长的任务只是问话，他来到你面前时刻意表露出纠结的样子，应当在内心深处，也是不想背叛布瑞德的。” 艾莉娜看着窗外伴行的骑士，升起隔音屏障后，嘴角轻启出声。 “他们到底希望我是先知，还是不希望我是呢……” 罗格思的腰背靠着车厢柔软的靠垫，头仰着伸出窗外，眯眸盯着天上飘动的白云，呢喃着问道。 “如果你不是，便可消解他们的猜忌，如果你是，又能给出一个将他们团结起来一致针对你的借口。 “无论是与不是，对他们而言都既是坏事、也是好事，这两种想法于他们而言并不矛盾。” 艾莉娜的手指拨动着罗格思飘扬的银发，轻声回应着他的呢喃。 “嘛，人可真是复杂啊。” 罗格思慨叹一声，他直起腰板，将头收回马车内，同时余光扫过爱丽丝与艾莉娜两人，心中因雷库斯升起的戒备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发动【启迪奇迹】之后，他就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黑暗生物气息，正在远处跟踪着自己回程的车队。 那抹气息极淡，淡到了连艾莉娜与爱丽丝都未察觉到来提醒自己，只有奇迹才能隐约感知到的地步。 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眸底的思绪纷繁交错，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去冒险，尝试将对方揪出来，吸引其他的强者来围剿掉对方。 虽然以他目前的能力，自保已然绰绰有余，但他还是很讨厌让不干净的东西跟到家里来。 不过就在思索之间，车队快要进入布瑞德领时，那抹气息也好似突然停住了脚步，随着马车的行进逐渐淡去。 傍晚时分，三人回到伯爵府，与布瑞德伯爵夫妇与德温伯爵夫妇一同用过晚宴。 随后罗格思简单的同布瑞德伯爵说过骑士团长的情况，再与艾莉娜与爱丽丝一同回往卧室中，他才将路上的发现告知给她们，两人先是讶异，而后皆流露出一抹微妙的复杂。 一年多前，他们与第二皇子一同去处理小灾厄时，罗格思的侦测与探知能力还很弱，后来也没表露出太多在这方面有很大进步的感觉。 可在无声无息间，居然已经将她们远远甩开。 罗格思的实力越强，她们能帮到罗格思的地方也就越少，两人不约而同的思考着这方面的问题，陷入到了微妙的无言之中。 铛铛铛—— 一阵敲门声响传来，门外的汉斯见到罗格思，便立即传达了布瑞德伯爵夫妇叫罗格思前去叙话的吩咐。 “这里可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卧室，所以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在这里能友好相处，千万别打起来。” 罗格思在即将迈出门扉前驻足，回头严肃地朝着艾莉娜与爱丽丝叮嘱道。 “我还以为你以前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观星塔里，原来是在卧室吗？”爱丽丝听闻罗格思的嘱咐，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好似听到某种颠覆过往记忆的消息一般。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确实一直生活在观星塔上。”艾莉娜摆出回忆往昔的神情，缓缓言道。 罗格思闻言嘴角微动，不过他也并未就此展开辩论，见到两位少女没有要起冲突的氛围，又得到两人的郑重承诺后，他才继续迈步离开了卧室。 渐渐的，室内弥漫起一股沉寂的氛围，艾莉娜与爱丽丝都静静地站在高大的窗棂之前。 彼此间似乎有着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隔阂，让她们沉默无言，互不交谈。 微风顺着窗户打开的缝隙缓缓流动，旁侧的窗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承托着她们两人的平淡。 “你是先知吗？”爱丽丝沉默半响，她的语气柔和而略带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直白的开口问道。 “是。”艾莉娜的视线未曾移动，回答的毫无犹豫，很是干脆地做出了承认。 爱丽丝的神情一凝，仿佛时间停滞一般，经过片刻，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进而继续问道：“那罗格思呢？” “我不知道，我看不懂他。”艾莉娜学着罗格思的样子微微耸肩，语气敷衍地回复道。 进而又是一阵无言，爱丽丝轻轻将窗推开，俯身靠在窗沿上，她抬起头，望向那片如同闪耀钻石铺满的闪烁星空，思绪也随着星光在无垠中漂泊。 “你曾经对我说过没入黄沙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有些东西，它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无论再如何努力地去挖掘，也不可能寻的回来，只因为它从根本上消散了，不存在了。 “那时的我根本不在意伱的话语，甚至没怎么将其记入心中，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我突然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入夏的时候，罗格思同我言说他要假死之时，我能感觉到他对此事的淡漠。 “以前的罗格思肯定会在意很多很多东西，不会在做出此种能影响太多太多人的抉择之后，还那样散漫且无所谓。” 爱丽丝的看向星海的眸光中浮出一丝深沉的忧郁和感慨，恍若浸泡在了往事的厚重之中，语调莫名地慢慢说道。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拂去额前几缕发丝，似乎在回忆着某段旧时光，某种无法触及的记忆。 艾莉娜侧眸看向被星光照耀的爱丽丝，以及那份沉静的憔悴，随即她也俯身趴在窗沿，手掌轻托着下巴，凝视着遥远的星海，缓慢地细语道： “可你知道吗，我在初见他时，他比之现在要更加的淡漠，更加的冷硬，更加的无所顾忌。 “哪怕你再不想承认，你也应该能察觉到，他在面对你，在面对未来的命运时，到底有多么的疲累吧？ “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时常在想，如果那时你的兄长下手更重一些、如果最初没有我常伴在他身边，用预知来补足他匮乏的安全感、如果他没有去到圣赫尔忒，而是直接涉政，或者领导邪教团体…… “那么他会不会变成一头真正的怪物？一头真正能颠覆整个世界的灭世之灾？ “毕竟一个能够窥探未来、握有冠绝时代的智识、又会勾连众神、疯狂寻求安全感的狡诈家伙，能够为了自己做出什么来都不显意外。” 爱丽丝不言不语，细长的眉毛微微拧起，神情专注地倾听着艾莉娜的叙述，微妙的表情于她脸上交替浮现，有时是思考，有时是触动，每一個变化都彰显着她内心的涌动。 直至艾莉娜言说完毕时，她抿紧双唇，眼神变得幽深而凝重，浮出一种无法言表的矛盾和困惑。 长发如羽毛般垂落在肩上，遮掩了她的面庞，仿佛是在掩饰内心的纷乱，她用手指轻轻捻动发尾，肩头略微耸起，仿佛是在忍受着一种不可言及的压力：“这样吗……” 良久，她突然发出一声轻柔的笑，柔顺的发丝也随着笑声轻轻摆动，让原本沉重而黯然的氛围顿时一松。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他应该会更加需要我对吧？毕竟一位圣女对灾厄所带来的影响和威胁，可远比一位还未成长起来的先知要大的多。 “艾莉娜，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呢，如果不是我回想起罗格思曾对我的多次安慰和疏导，我差点都要产生要不要远离罗格思去赎罪，避免再更多地为他带去困厄的想法了。” 爱丽丝的眼睛弯成弯弯的月牙，眸子里闪着明亮的波光，她的笑意纯粹，音调轻快而动人，眉眼间流露出一种灿烂，俏皮地转眸注视向艾莉娜。 “安慰和疏导？他都安慰你什么了？疏导你什么了？”艾莉娜原本平淡的神色微微阴沉，转而继续问道。 “大多都是关于我不需要因圣女的职责太过劳累，而且他肯定会帮助我之类的……” 爱丽丝掰着手指，说着艾莉娜曾经不在的场合之中，罗格思曾对她做出过哪些鼓励，言说完后，她在话尾总结道： “罗格思马上就不再是什么勋爵大人了，你们的联姻也注定会随着他的计划消散，你也没办法再用未婚妻的身份来压制我了。” 听着如此刺耳的话语萦绕，艾莉娜脸色虽还算平静，但琥珀色的眸中已然带上了微微的愠怒。 “在不安对吗？多品味品味吧，你好多次能阻止我靠近罗格思，阻止我对他的示好，不就因为是未婚妻吗？ “因为这一层薄弱的联系也马上要被切断了，所以你才会在方才说出那些妄想动摇我心神的想法对吧？ “沉着聪慧的艾莉娜呦，你开始着急了吗？急切到压抑不住的地步了吗？” 爱丽丝的手指轻柔地屈起，把亚麻色的发丝顺至耳后，在她动作间流露出一种柔美和恬静，但望向艾莉娜的神态中却含着一丝戏谑。 某种程度上来说，爱丽丝确实猜对了。 近段时光中，尤其是从处理大灾开始，爱丽丝就愈发能靠近罗格思，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开始不断的增加，反观她有的，只是一次试探，一次确认而已。 最初她能依靠未婚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驱逐围绕在罗格思身旁的蚊蝇，但假死之后呢？她又能再以什么身份，去堂堂正正的继续去做习以为常的事情呢？ “艾弗里副校长曾和我侧面提到过，因为罗格思的关系，占星术士们的星空都开始变得比之以往要晦暗不明，未来也变得愈发纷乱难测。 “无物常驻，无事不流，不是只有你能一直吃到苹果派，你迟早要对你曾经的傲慢付出应有的代价。” 爱丽丝见到艾莉娜没有过多反应的模样，缓缓站起身来，十指交握着伸展双臂，难得地抒发着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恍如都变得轻盈了不少。 艾莉娜斜睨着好似有些得意过头的圣女，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用平淡而温和的语气，没有一丝涟漪地问道： “那么圣女大人，您知道了苹果派的味道，但您知道罗格思是什么味道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也要做艾莉娜曾做过的！（4k） 色彩深沉而典雅的卧室，因水晶吊灯的照亮而显得富丽堂皇。 一张雕花木制大床位于房间中央，两边床头分别摆放着一个精致花纹镶嵌的陶瓷花瓶，瓶里插着香气扑鼻的鲜花。 房间的角落处还摆放着两张弧形沙发，沙发中间则有着华丽的圆形橡木矮桌。 罗格思乖巧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面前矮桌上陈列着的各式各样的水晶饰品。 在他对侧的沙发上，则坐着他的父母，即布瑞德伯爵夫妇二人。 罗格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到过自己父母的卧室中了，从记事起，他便被汉斯服侍与照料，被请来的各类家庭教师所环绕。 往日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一直都很忙碌，忙着进行各种各样的领地治理与贵族宴会，能够看顾他的时间并无多少。 身着睡裙的布瑞德夫人起身，缓缓挪动至罗格思的身旁，她并未有与罗格思与布瑞德伯爵一般纯净的银发，发色更偏向于银灰。 她看向罗格思的眼神温和，蕴含着数不尽的关爱，伸手轻轻抚摸着罗格思的发丝，嘴中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叹。 “我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你的事情和计划……孩子，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曾经执意将你送进圣赫尔忒，才会造就这样的结果吗？” 布瑞德夫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失落和无奈，每一个字音都散发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母亲，我……” 罗格思抬头侧眸，本来最善言辞的他，看到自己母亲那沉重的神色，与眼角淡淡的伤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来此是要商议近卫骑士团长雷库斯相关的事件，或者是谈论往后的一些领地发展之类的事项。 可布瑞德夫人表现出的姿态，完全就是一副纯粹在担忧自家孩子未来的样貌，其中再无任何多余的东西。 沉吟少许，罗格思坦诚地开口回道： “哪怕不进入圣赫尔忒，我也应当会遭遇类似的境况，而且我很感激您与父亲将我送入圣赫尔忒，这寥寥两年的学习时光让我很是充实，也使我更好的探明了自己的路途。” 后来的他已然渐渐明白，从他将凯文献祭给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开始，无底坑的众神就已然关注到了他，只要他展露出超脱常人的天赋，众神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优质代行者。 而且圣赫尔忒的魔导书这个小神器对他的助力也无比巨大，他所获得的也唯有数之不尽的好处，而无硬性的弊端。 “艾莉娜·德温呢？她会怎么办？” 布瑞德伯爵双手交握，手肘搁在膝上，前倾着身子看向罗格思，出声问询道。 他并未流露出太多如他妻子一般的伤感，只是淡淡的问着罗格思在往后的安排。 “她应该会继续跟在我身旁，所以关于德温伯爵那边，还要多加劳烦您了。” 罗格思的脑袋被母亲按在胸口环抱间，没有过多思考，便闷声同布瑞德伯爵回道。 “下次……还会回家吗？” 布瑞德伯爵听闻到罗格思回答的干脆，心中仿佛抓到了某些情况，面上的神色微不可查地怔然一瞬，声音逐渐低沉地继续问询道。 布瑞德夫人闻言也将罗格思怀抱的更紧，身子都带上了微弱的颤动。 罗格思经过漫长的沉默，轻轻地发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应该”声。 “无论你在做什么，母亲都永远与你同在。” 布瑞德夫人缓缓松开臂膀，伸手捧起罗格思的脸颊，她的眼中带上了少许的湿润，以坚定的话语向自己的儿子承诺道。 随即布瑞德伯爵也坐到了罗格思的身旁，伸手按在罗格思的脑袋上，笑着问，会不会怨他经常将儿时的罗格思锁进观星塔。 布瑞德夫人则在一旁帮忙叙述着罗格思小时候究竟有多么的调皮，让布瑞德伯爵多少次生气的无法入眠。 一家人之间没有对当前政坛局势的分析，没有对未来发展的规划，亦没有所谓的成就与荣耀。 有的只是让过往略显模糊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罗格思的脸上，自觉醒前世记忆后，也首次表露出了毫无半分掩饰的坦荡。 他对过往的玩闹表示着愧疚，但对某些事情也显得颇为理直气壮，让伯爵差点想挽起袖子，如往常般叫自家儿子体会一下布瑞德的礼仪。 布瑞德夫人则看着两人的打闹，脸上的忧愁也渐渐被欣慰所取代。 直至夜深后，罗格思与父亲与母亲贴面拥抱，才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父母的卧室。 他缓慢地走在廊道之中，不久便下意识驻足，注视着落地窗外璀璨的星空，眼神渐渐凝固，脸上原本的嬉闹神情也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与淡淡的慨然。 “少爷……” 陪侍在罗格思身旁的汉斯见到罗格思停驻良久，怔然不动的模样，微声呼唤道。 “我没事。”罗格思缓缓回神，扭头朝着汉斯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汉斯，你陪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您三岁生日时，我就奉布瑞德伯爵大人之命开始陪侍您，已有十二年有余了。”汉斯抚胸倾身，郑重回道。 “劳烦你了。” 罗格思伸手轻拍过汉斯的肩膀，他本想对汉斯感慨，对方应当还会继续侍奉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但害怕此言惊到对方，还是没有径直出言。 “在您前往圣赫尔忒时，你想要拍我肩膀，还需要踮脚，现在却已经能如此轻松了。” 汉斯望着罗格思似在回忆往昔的面容，也跟着慨叹道。 罗格思微微摇头甩开繁杂的思绪，朝着自己的卧室快速行去，汉斯也在罗格思的吩咐下回往了自己的住所。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啊。” 他一边喃喃着高尔基的诗句，一边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准备用一次不错的睡眠来埋葬自己的心绪。 只是关好房门，步入卧室时，一股异样的氛围又转瞬便将他拉回到了当下。 “伱们，这是……怎么了吗？” 罗格思望着洗漱完毕，已然换好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直愣愣盯着他的艾莉娜与爱丽丝，一股异样的感受也缓慢地从脊髓处升起。 这感受就仿佛猎物遇到了掠食者天敌一般，自卫本能使他不自觉需要保持警惕。 在两位少女那刺眼的注视下，没有等待两人的回应，他便挪动脚步，慢慢地打开了盥洗室的房门钻了进去。 享受着热水从头顶淋落，温暖的液体顺着身体流淌，带来一种舒适和放松的感的同时，他脑海中不住地回想着两人方才的神情，怪异感也随之越来越高涨。 “搞什么东西……” 用毛巾简单的擦拭，又用魔力烘干身体，换上棉质的短袖与短裤，他踏出盥洗室，再度望着直愣愣盯着他的少女们。 “你们怎么奇奇怪怪的，还不睡觉吗？随着经济的暴涨，接下来这几天我不仅要帮我父亲梳理一下治理机构的规划，还要根据魔网试运的反馈做些调整，以及魔共体的事情。 “不过也持续不了几天，就得跑去找邪教徒们完成关于时序的祭仪，中间还要提前筹备关于风之大灾的事情，顺便看看能不能挖一下黑暗生物对我究竟有何图谋之类的。 “时间越来越紧迫，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之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如现在这般舒适了。” 罗格思轻手轻脚的爬上绵软的大床，与艾莉娜和爱丽丝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语气严肃地告诫出声。 “罗格思，你，那个，你……和艾莉娜，有做过那种事情吗？” 爱丽丝不知要如何斟酌辞藻，语气犹豫不定，结巴着，时断时续，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 说话间脸庞上还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绯红，微微低垂的眼眸透露出一种羞怯，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啊？” 罗格思伸手挠着发丝，试图梳理这莫名其妙的状况，以迷茫而不明所以的语调出声。 随即他将视线移向艾莉娜，试探着问询道：“你跟她说了什么胡话吗？” “所……所以！那就是还没有对吗？！”爱丽丝脸上的紧张顿消，眉梢挑起，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所打动，表达着内心的喜悦和兴奋。 “什么啊？”罗格思轻蹙着眉继续表露着疑惑。 “没什么。”艾莉娜清淡地回道，她径直来到罗格思身侧，将爱丽丝挡在一边，伸手拉整着薄被就准备入睡。 此时她的心中泛起了少许的后悔，前不久因为爱丽丝的挑衅，过于气愤地说出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语。 也正是因为那句问话，像是拨动到了爱丽丝的某个开关，让对方的危险性瞬间飙升了不少。 “你是有着可以吞噬力量的特典对吧？如果没有限制的话，其实也可以汲取我的力量储存起来的。” 爱丽丝没有去管艾莉娜的小动作，目光掠过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望着罗格思郑重地提议道。 本来正准备躺下的罗格思下意识坐直身体，爱丽丝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力量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他以前只顾着专注于自身，倒是没想着从身边人处索取。 爱丽丝有着不少有助于恢复的特典，这样一来，倒是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充电宝。 然而当他刚刚坐起时，艾莉娜便伸出手掌将他按了回去：“不是说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再无闲暇了吗？这种事情明天再谈也不迟。” “无碍，先尝试一下也没关系。” 罗格思拨开艾莉娜的手再次准备坐起，然而堪堪坐起之时便又被摁倒在床褥上。 随即艾莉娜转而看向爱丽丝，语气冷冷地问道：“你想做的应该不止这个吧？” “对！”爱丽丝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想要交换，用我的力量来换取一个好处，譬如让我尝尝……不对，就是让我做一下你曾经对罗格思做过的事情，但是我肯定会很温柔，不会弄痛的。” “嗯？！”罗格思伸着脖子，迷惑地看向眼神游移，双肩轻颤，脸色已然变得像天边晚霞般鲜红的爱丽丝。 “对！就是这样！” 爱丽丝的双手搅动着裙摆，努力用深呼吸调整好心情，高声坚定道。 罗格思进行假死计划之后，她就再无法如圣赫尔忒中一般可以随时找寻罗格思，反观艾莉娜则获得了更多的相处时光。 时间对罗格思而言是紧迫的，但对她而言，紧要程度更甚于罗格思。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再扭捏和犹豫了，她必须放下很多东西，来争取自己本就应当争取的。 “呃，这……” 罗格思的话未说完，艾莉娜的手掌便紧紧地捂死了他的嘴，而后盯着爱丽丝讥讽道：“没想到尊贵的圣女大人，居然是个喜欢向贵族少爷讨欢的存在。” “如果我是讨欢，那你呢！你甚至都没有经过罗格思的同意吧？！比起我，你才更加那个……那个什么吧！” 爱丽丝的口中始终说不出太过污秽的词语，只是羞愤地指着艾莉娜，说着掷地有声的控诉。 “我们是未婚夫妻，亲昵一点有什么关系？”艾莉娜清冷的语调中透着一丝不屑，不过脸上的防备也愈发的浓郁起来。 “马上就不是了！不对！你们根本就还没举行过仪式！快把手从罗格思的嘴上拿开！” 爱丽丝的脸上燃起斗志，转换着身位抓向艾莉娜的手臂。 罗格思起初只是想询问爱丽丝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艾莉娜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竭力想要撑起身子，来摆脱逐渐压在他身上开始闹腾的两人，腹部和胸口传来的压力，使得他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起来。 挣扎半响，他无奈地大字瘫在床上，一边回想着可爱的露菲亚为什么不在，一边有气无力地出声： “好重，你们别压着我闹啊……” (本章完) ------------ 新章被审核了 可能写的有点那个，章节风险，被审了，目前发不出来…… ------------ 第一百九十章 罗格思的贤者时间（4k） 罗格思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精力能如此旺盛，就如同两只争夺地盘的猎食者。 两位少女的动作轻盈而矫健，眼神无比坚定，柔顺的长发在争斗中飘舞，如潮水般仿佛可以永不停歇、永不磨灭。 然而处于她们身下，承载着这场争夺的罗格思则没有多少体味的心情。 他既要躲避不知何时会突然伸来的柔足，又要挪动身体防止被紧压着闷死。 除却这些令人糟心的感受，他倒是在因那各种动作而绷紧的睡裙线条中，察觉到艾莉娜发育的好像还不错，起码比看起来要大上一些。 回想第一次被吵醒时无意间抓到过的手感，更让他不自觉感慨起了时光的飞逝。 虽然相比起圣女大人来好像还是差上不少。 “什么东西？” 两位少女相互扣着双手角力，妄图将对方推离罗格思身上之时，爱丽丝突然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了身下。 那里是罗格思的下腹处，艾莉娜的腿正压着一个明显的竖直凸起。 艾莉娜跟着问话困惑一瞬，随即她的面颊顷刻染上嫣红，耳垂都因红晕化作了粉嫩的樱花瓣。 “别闹腾了，我得去趟盥洗室。” 罗格思趁着两人失神之间，一个挺身将她们顶至一旁，随即便撑手翻身下床，踩着棉质的拖鞋快步钻入了盥洗室之中。 “是和库力教授一起研发的魔力棒？还是其他魔法道具？他在睡觉的时候都要时刻带着自己的研究吗？ “没想到他这么用心，而我现在还在给他添乱子……” 爱丽丝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联想到方才罗格思走前严肃的神情，垂下的眼帘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愧疚。 “你……”艾莉娜略带诧异地望着那灯光映照的自责面庞，突然察觉眼前这个劲敌好似比露菲亚都要单纯许多，显得她方才的较真与愤慨都稍显滑稽了起来。 “是我猜错了？”爱丽丝的直感瞬间感知到了这极其明显的异样，她豁然抬头看向艾莉娜，目光中的愧疚渐退，转而换上了浓郁的困惑。 “好好睡觉吧，罗格思确实很累了。” 艾莉娜本想继续引导一下，让对方好消停一些，但又怕弄巧成拙，便冷笑着讥讽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罗格思提着裤子，带着犹如贤者般的庄重神情，缓步从盥洗室中走出。 “社会塑造的伦理永远也赶不上天然具备的快感，这是全人类固有的悲剧。” 他爬上大床，眸光平淡的扫过依旧坐在床中，毫无躺下意愿的两位少女，以淡漠而显智慧的语气说着由衷的感慨。 爱丽丝闻言张口欲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被未退却的愧疚微微垂下眼帘：“抱歉，我不会再这样与她冲突来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 罗格思颇为大度的摆了摆手，钻入被窝后打了一個长长的哈欠，顺势还弹指熄灭了水晶吊灯。 待两位少女都默默地在他两侧躺下时，罗格思突然发现艾莉娜的手掌摩挲到了他的腰侧，游移着不知在做什么。 他侧眸用余光在黑暗中递过眼神去时，发现对方琥珀色的眸子明亮，完全没有丝毫想要睡去的意思。 “还以为你不行呢。” 娇嫩的唇瓣做着口型，无声地朝着罗格思吐露出了一句很是明晰的话语。 罗格思见此脸色一黑，嘴角一撇正欲有所作为时，突然又觉察到另一旁爱丽丝投来的视线。 “睡了睡了。” 他将双手抱在脑后，嘴中随意开口出声，他已经不想再让两个人闹腾掉这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光了。 艾莉娜亦不想让爱丽丝这个麻烦持续扩大，便也没了更多的动作。 布料细碎的摩挲声渐停后，三人都慢慢陷入到了难得的安静休憩之中。 晨光渐现，天际线上，一抹淡淡的粉色泛起，在黑暗中渐渐扩散开来，透过云层的缝隙，第一缕晨曦洒在建筑物的表面上，点亮了静谧的街道。 远处的天空中，一些零星的星星还在闪烁，它们在晨光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微弱，随着鸟儿的歌唱逐步退场，将舞台让给全新的日色。 直至深蓝色转变成淡蓝色时，罗格思也从床上爬起，简单的洗漱完毕，便穿上白半袖衬衫和黑裤，头顶黑色画家帽，撑着手杖走出家门，独自前往了“罗格思学园”。 今早艾莉娜去陪同自己的父母叙话，爱丽丝则回往了斯卡洛大集探望。 清晨的颜色并不浓烈，街道上日渐增多的店面还未揭下歇息的招牌，罗格思渡步在还算静谧的环境之中，打量着自家领地中的变化。 抬眼望去的远处，能看到不少用水泥浇筑的石柱撑起的大楼，其中还有许多建筑应用起了明显的巴洛克或哥特风的外立面装饰。 伴随着日光的渐盛，建筑物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一幅渐变的油画，昭示着城市的苏醒。 不多时，罗格思来到市政广场侧方的一座恢宏学园之前。 他瞥过立于大门旁上刻“不懂语言，请勿入内”标语的石碑，在看门人的恭敬倾身之中，走向了学园的礼堂大厅。 不同于学园外的安静，园内一派繁忙而充满活力的景象，偶尔就有目光专注的研究或发明者来回穿行，他们身穿个性鲜明的袍服，书本与笔记被严密地握持在手中，面色上还带有不住的思考。 当突然看到罗格思出现在校园中时，他们立刻停下脚步，姿态笔挺地缓缓地弯下腰身，行礼以示敬意。 中间无人特意上来寻找罗格思进行问话，皆怕会耽误罗格思的时间，而罗格思也只是微笑着一一回礼，不偏不倚地步入到了大厅之中。 原先广阔的厅堂中被铺上了一层厚实的绒毯，最里侧的墙上也挂起了罗格思身穿自己设计的得体服饰，披着风衣，戴着单片眼镜，一手持魔导书、一手拄漆黑木杖的巨大画像。 望着那比自己当前还略显成熟的面貌，罗格思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羞耻。 然而一直聚集在大厅中的诸多大魔法师或学者们却对此只觉平常，他们见到罗格思的到来，一一上前做着热切的问候。 “这半年来可真是令人振奋，每次当我觉得你已经表现出了旷世卓绝的天赋时，你总能再次刷新我的看法。” 大魔法师库里恩抚着花白的胡子，开口便是一句赞叹。 罗格思在这近半年来几乎每周都会发表一篇关于魔法、语言、数学或物理相关的篇章，其成就称之为著作等身也不算过分。 “您过誉了。”罗格思微微摇头，笑着回谦道。 “过度的谦逊是为一种傲慢，您完全有资格接受这等礼赞。” 穿着蓝白相间魔法袍，头顶巫师帽，身材富态的中年妇女，带着略显阴阳的语气，出声应和。 罗格思横眸看去，眼神微妙地打量着对方那明显不爽的姿态。 苏西米塔，与三贤学派亲近独行大法师，上次他来学园之时，对方好像也出言阴阳过自己。 “苏西米塔女士，您竟然依旧留在学园之中，上次您讥讽我为所欲为之后，我还以为您会带着骨气再也不踏入布瑞德领呢。 “这是三贤学派对您下达的命令吗？没想到哪怕您成为了大魔法师，还是没有获得应有的骄傲与自由呢。” 罗格思略显意外地抬起眉毛，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和惊讶，他的表情微微僵硬，仿佛对苏西米塔的出现感到颇为茫然。 苏西米塔的脸色涨红，皱起的眉头露出了浓重的不满之意，眼神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羞愤的神情显而易见。 面对此番羞辱，她的一手攥拳，指关节泛白，将内心激荡的愤恨化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径直朝着罗格思笼罩而去。 然而面对这种跨越位阶的威压，罗格思表现的却犹如春风拂面，恍若无事般地静静站在原地。 苏西米塔见此眉头紧锁，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火光中，却又透露出一丝惊讶和不可思议。 “够了！这里不是让你派系相争，用来撒泼的地方，既然看不惯，早早离去便是了，没必要在此找不痛快。” 库里恩察觉到苏西米塔愈发高涨的威压，出声冷声呵斥道。 随即不少大魔法师，甚至在外围的各领域学者们也说出了类似的劝谏或者讽刺，使得苏西米塔的胸口不住起伏，咬牙让自己强行冷静了下来。 “十分抱歉，是我有些激动逾矩了。” 她用极其僵硬的话语，散去威压后，开口致歉道。 罗格思则仍然平静地默默观察着眼前人群的态度，原本从属于三贤学派的势力大多数都已不在，而剩下的，也好似完全站在了罗格思的角度上，同样讨伐着苏西米塔的失礼。 待到大厅恢复平静之时，罗格思才微微清嗓，开始回复起了众人积攒的疑惑。 因为两个学期的授课经历，他对解疑答惑的经验条也有了充足的增长，往往能用很精简朴素的话语，切中问题的要害，这为他迎来了不住地赞叹。 太阳逐渐走向顶峰，阳光直射在大地上，将一切映照得明亮。 厅堂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者，他们看着大厅中高大的彩窗被斑斓的光影点缀得如梦似幻，呈现出各种丰富多彩的色彩，而罗格思就在其的映衬下侃侃而谈。 如温厚的导师教导着一众虔诚的学徒，只不过这个导师看起来太过年轻，而学徒们又都过于年长。 “我打算亲自编写教材，将部分关于魔法的知识，也列入到寻常公学之中，除却魔法与神秘的知识，则全然公开，以教导世间。” 罗格思解答完一个疑问，稍一停顿，便说出了自己筹谋已久的规划。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有部分人直接赞颂起了罗格思的伟大，但也有另一部分流露出了诧异。 “孩子，不是所有人都有习得魔法的天赋，很多人哪怕费心让其认识到何为神秘，也无法驱动元素构成魔咒。” 库里恩斟酌着言语，率先出声打断了罗格思的陈述，想要让他再多考虑一下。 而一直赖在厅内的苏西米塔，脸上则不由流露讥讽。 将高深的魔法知识下放平民，这听起来只是一次慷慨之举，但其中触及到的，则是深入俗世的魔法师们及其学派的利益。 尤其罗格思的学说明显更具优越性，如果就这样广泛铺开，也不知会造成何等重大的影响。 “世界有着神秘的本质，要想让世人更好的认知世界，神秘学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哪怕不幸无法踏上魔法的路途，能够对万事万物有更加深刻的认知，也算是一件好事。” 罗格思坚定地婉拒了库里恩的善意提醒，随着魔共体组建，他已经渐渐发现，他的学术理论只会在魔共体中的各个学派间传播，根本达不到向学界外大范围普及的设想。 如若没有假死的计划，他或许还会顾及许多，但今时已然不同往日，记恨他的、猜疑他的、甚至想抹除他的人已然数不胜数，再多些或少些都没什么所谓。 这愈发累积的矛盾，也恰好能给予他能够一个慷慨赴死的由头。 一位拥有累累恶名的贤者与先知，为此踏上绝命之路，也算是个不是太差劲的剧本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库里恩盯着罗格思那恍若经过深思熟虑，完全不似莽撞行事的坚决神情，微动着嘴唇轻声问道。 “我知道，这就是我应当去做的事情，纵然前路要面对千万人。” 罗格思抚胸微微倾身，在行礼道别之前，微笑着同面前那流露浓重关切的老者温声道。 同时他的余光也微不可查地瞥过了苏西米塔脸上那阴沉的笑意，心知自己前来最重要的目标，应当算是达成了。 毕竟目前留在罗格思学园中的人，大多都不会因此事而或出卖、或到处渲染他的威胁。 为了能追赶上紧迫的时间，苏西米塔恰好就是个不错的传音筒。 望着罗格思孤身走出厅堂大门，门前围拢众人自行避散的背影，库里恩嘴中不禁呢喃道：“大贤者……” (本章完) ------------ 告知 群满了，还想进的朋友可以入新建的二群。 然后是被封章节没有显示更新的朋友，可以在目录里往前翻一下，“罗格思的贤者时间”就是昨天被封的那章。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修罗场岂是如此不便之物！（4k2） 无云的蔚蓝天空延伸到地平线，笼罩着一种刺眼的明亮，透露出一片宽广而开放之感。 罗格思缓步走出学园大门，途中看着在阳光热烈的照射下，空气中带着的一丝微弱扭曲，仿佛是湍流般轻微地波动，勾勒出一种闪烁不定的景象。 方才苏西米塔的出现，除却让他恰逢到一个合适的传音筒外，也让他想到了自己钉在三贤学派内的那位后知者。 对方在他离开三贤学派掌控的自由都市后，就没再主动传来过讯息，让他在一番忙碌中都下意识有些忽略对方了。 正当罗格思琢磨着对方的特典，想着能不能学习丰收者协会的剥离技艺，将【后知特典】剥出来收为己用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又意外的问候。 “午安，好久不见。” 罗格思将手杖拄地，侧眸看向背倚在学园门旁，一身黑风衣，头戴宽檐帽的金发少年。 对方缓缓抬手将帽檐推高，露出了一副带有温和微笑的俊逸面庞。 “我的父亲并未有提及您在一周前曾递来过拜帖，如此毫无体面地踏入布瑞德领，恐怕会有损皇家威仪。” 罗格思对第一皇子同样报以微笑，只是并未回应对方的问候，且在话语中带上了明显的提醒。 伫立在门旁的两位守门人听到罗格思的出声，纷纷讶异地看向了第一皇子，他们在方才根本未曾察觉到对方的出现。 “他的实力难测，没察觉到他的身影不怪你们，无需忧心。” 罗格思稍加安抚了一下因失职而面露惶恐的两名守卫，便继续径直迈步向前走去，而珀尔图斯则顺势跟在他的身旁，同他一起漫步在街道上。 “我并非是以皇子的身份前来，而是以你朋友的立场前来的。” 珀尔图斯将双手插入风衣口袋中，恍若对罗格思的提醒毫无所觉一般，他望着罗格思那云淡风轻的神情，轻声叹道： “你刚刚刻意在学园中刻意公开自己的想法，是为了找死吗？” 罗格思闻言微微一顿，想着是不是该提醒老爹，需要给学园中加一些能够隔音一类的法阵了。 不过珀尔图斯的问话也突然让他产生了些许感慨，他对死亡的认知，好像已经与常人有着全然不同的差异。 明明他所在的一切都是在向着死亡迈进，但如果不是旁人的直白提及，他都未曾感觉到任何实感。 “命运一直在追随着我的脚步，祂手牵死亡，不住地嗅闻着我的行踪，也不知何时便会下定决心，给予我最后一击。 “我只是想在此之前，做好我能做的，且应当去做的一些事情，倒是你，一直在做类似的事，现在怎么反倒提醒起我来了？”罗格思望向远处热闹的街市，轻笑着反问道。 “因为你不是这样子的人，也不该做这些事情，但事已至此，再多的讨论也已无用。” 珀尔图斯苦笑一声，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枚血色结晶，递至罗格思的手旁继续道： “这是我在迈入布瑞德领前，一名游荡血族被我打伤后留下的，对方好似是在你从圣赫尔忒放学后才游荡而来，你最好小心一些。” 罗格思接过那枚血晶，眼神缓缓凝起，因为他感知到了放置在魔导书中的、伊德鲁尔教授曾给予他的那些追踪坚果的颤动。 坚果唯有对曾试图通过阿尔坎袭击他的吸血鬼或其血裔才会有所反应，而这枚血晶的主人，便恰在此列。 “谢谢。”罗格思将血晶收起后，由衷地朝着珀尔图斯致谢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伱一起去找寻那位血族，在明日中午，我会在斯卡洛大集的西北角等你，这次没有随从的插手，我们应当能开始一场不错的冒险。” 珀尔图斯看着从远处快步走来的爱丽丝，伸手压低了帽檐，留下一段带着浓浓期待的话语，便转身从罗格思的身边离去。 “没有随从……” 罗格思凝望着珀尔图斯快速消失的身影，缓缓皱起眉头，思索着这家伙跑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刚才那人是谁？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爱丽丝来到罗格思身旁后，即刻出声问道。 “是珀尔图斯，你既然都没发现他，看来那家伙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上不少。” 罗格思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转而将视线投注到了似乎有话要讲的爱丽丝身上。 “就昨夜，你有在身上带什么东西吗？我最初以为那是你和库力教授一起研发的魔法道具，但是……但是艾莉娜的反应让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我刚刚回到斯卡洛大集，找托贝卡奶奶聊天的时候，委婉地问了她些东西，就，那个，事情是不是和我想的差距有点大啊？” 爱丽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怯的红晕，她的言语仿佛随着夏日的风轻轻掠过，在嘴唇边跳跃着，却未能完整而清晰地呈现。 罗格思略带无语地望向在他面前吞吞吐吐的爱丽丝，他总不可能在大街上直言，那东西是他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啊。 “我现在要去东境中央银行稍微了解一下运作情况，你跟我来吧。” 他看了看一副扭捏羞涩模样的爱丽丝，又瞥了瞥路上行人投来的隐秘眸光，绷着脸迈步快速离开了此处。 爱丽丝轻嗯一声，默默随在罗格思身侧，脸上浮出不住的猜想和思索。 东境中央银行坐落在距离市政广场的不远处，只相隔了一个街区。 它的顶部点缀着华丽的尖顶和富丽堂皇的雕塑，正面是一座巍峨的拱门，由大理石雕塑而成，高耸入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璀璨耀眼。 墙壁被精美的浮雕装饰所覆盖，细致的雕刻展现着层次分明的图案和纹饰，绘制了各种寓意丰富的历史故事和金融象征。 大厅的内侧依旧有着高大的圆柱，镀金的柱面反射着光芒，映衬着洁白的大理石墙壁，使其更显奢华。 罗格思并未做过多的观赏，只是召来行长详问了一番银行的运作和未来规划，便径直去到了一间办公室中，翻阅起了目前东境中各大证券公司的情况。 他前世对金融方面的了解知之甚少，但也耳濡目染过类如庞氏骗局、郁金香效应、南海泡沫等大型投机诈骗事件，对简单的通胀通缩规律也有着基本的了解。 在往后的长久离家之前，他也想稍微为一直哺育他的家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在看哪儿呢？” 罗格思正坐在办公桌之后，阅览过档案，准备拿纸提笔书写建议稿时，不由无奈地朝着身旁的爱丽丝问询道。 因为身旁少女瞄向他腿间的目光实在太过显眼，使得他浑身不自在。 “啊，不，我只是……”爱丽丝再度换上了吞吞吐吐的神色，眼神变得游移不定，一时间不知该回些什么。 “小孩子，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等着你去拯救的世界会伤心的。”罗格思放下羽毛笔，伸手按在爱丽丝的脑袋上，如揉露菲亚般胡乱搓弄着对方。 “不小了，已经要十六岁了。”爱丽丝并不反感罗格思的举动，只是小声地驳斥出声。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艾莉娜的眼神如同寒冷的湖水，深邃而清澈，透着一丝无法掩盖的怒意，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敛起，直直注视着罗格思。 她的身上流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罗格思都不禁心生敬畏。 艾莉娜虽未动用气势，但所带来的压迫感，叫罗格思只觉远比上午大魔法师苏西米塔还要强烈。 除却艾莉娜外，露菲亚也站在艾莉娜的身旁。 她呆愣地盯着罗格思右手摆放的位置，以及爱丽丝乱糟糟的发丝，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愠怒，好似领地被侵占的猫咪般流露出了少许的烦躁。 而陪侍在两位大贵族子嗣身旁的银行行长则已然开始微微发抖，联想到集市间各种对自家少爷的私密传闻，使得他恨不得当场剜出双目，然后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离开这场圣女、公主与伯爵家大小姐的激烈争斗之中。 “我，我，我，行内事务繁忙！恕我失礼！先告辞离开了！” 行长僵直着身体，朝着罗格思的方向抚胸深深一躬，而后缓缓转身，慢慢地行走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上，直至消失于尽头。 “咳，露菲亚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未提前通知一声，亲王大人和亚历山杜菈大公也来了吗？” 罗格思微清着嗓子，一本正经地询问道，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紧张，毕竟他又没犯什么错。 砰—— 艾莉娜迈入办公室时，又重重地将房门关起，而后直视着爱丽丝，一词一顿地清声道：“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呢。” 爱丽丝屈指梳理着自己的发丝，对艾莉娜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是在规避未来的金融风险吗？虽然我对这方面懂的不多，但帮你甄选资料还是能做得到的。” 艾莉娜挤到罗格思身边，将爱丽丝挡在一旁，眼神扫过罗格思书写的开头，便明晰了罗格思的想法。 她并未释放丝毫内心的怒意，而是首先找到了罗格思的目前所需。 “对，那就拜托了，我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罗格思闻言干脆颔首。 “请让开一些，不要影响我们工作。”艾莉娜随即冷冷地斜睨过爱丽丝，开口说道。 爱丽丝听着艾莉娜冷硬的语气，微微抿唇，但也知晓轻重缓急，便默默地挪开椅子，让艾莉娜重新搬座椅进来。 露菲亚则很是自觉地找到了旁侧的沙发，浅坐在上面，她双手托腮，偶尔就会看往罗格思的方向轻哼一声，气愤着罗格思方才居然会乱揉其他人头发的过分作为。 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偶尔飘过几朵洁白的云彩，仿佛是细心勾勒的画布上的点缀，天空呈现出深邃的蓝色，透露着庄严和宁静的氛围。 照进办公室的光芒，也从明亮耀眼，缓缓转变为了金黄色调，柔和而昏黄的余晖洒满房间，投射在墙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彰显着渐渐西斜的日头。 在艾莉娜的帮助下，罗格思完成了远超预想的工作，他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伸展着双臂缓解着些许疲劳，而后便提议大家一起回伯爵府享用晚宴。 宴会上，他见到了今日刚至布瑞德领的雷厄伊德亲王与亚历山杜菈女公爵，餐桌上女公爵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似乎还未消缺上次假期间，罗格思刻意回避的气愤。 而雷厄伊德亲王数次欲言又止，偶尔提及先知的闲谈，都又因场合的关系草草结束，只是在不停地瞥过罗格思。 怪异的氛围中，晚宴结束，罗格思与几位少女回到寝室，详细言说了一晚对于风之大灾的规划，以及明日去找大皇子狩猎吸血鬼的计划。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他害怕稍微闲下来之后，艾莉娜与爱丽丝又会给他搞事情。 翌日一早，他给艾莉娜留下了一堆关于未来东境发展的规划梳理任务，让爱丽丝多多积蓄力量供他之后汲取，叫露菲亚继续好好学习。 随即便洗漱着装，出门前往了斯卡洛大集。 大集的样貌一如往常，气氛则变得愈发热闹，哪怕是往日人烟稀少的西北角，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运货劳工。 罗格思简单地隐匿气息到常人无法察觉的地步，便驻足等待着珀尔图斯的到来。 “罗格思，我终于等到你了！” 惊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罗格思抬眸看向不远处，察觉来者居然是自己的挚友、失序渊的圣子萨克雷森。 对方着身披着灰色的兜帽斗篷，脸戴黑铁面具，语气中掩不住好友重逢的喜悦。 “你带了帮手来吗？”珀尔图斯在此时也刚刚赶至，他皱眉望向萨克雷森，对方的出现，使得灵感给他带来了一股不适。 “他是谁？有些眼熟啊……”萨克雷森看向珀尔图斯，出声问道。 “我是罗格思的挚友。”珀尔图斯代替罗格思回答道。 萨克雷森听闻“挚友”这個词汇时，眼神骤然变得充满了攻击性，如毒蛇般对珀尔图斯缓缓打量着，嘴中低声复述：“挚友？你？” 珀尔图斯也分毫不让的回以对视，语气平缓道：“是能够相互理解的，很要好的挚友。” 罗格思见此情形，不禁长吐浊气，抬手轻揉额角，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连男的都要为这种事情而针锋相对。 (本章完) ------------ 又卡了 绷不住了，前天的章节被封了三次又解了三次，没想到今天的又卡了。 周六日责编不工作，没办法进行联系然后早放，所以只能决定明天双更补上，顺便再和前辈们多取取经…… 对不起。or2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给的吸血鬼（4k） 斯卡洛大集上传来的各种嘈杂声此起彼伏，与珀尔图斯和萨克雷森身边愈发沉默和僵硬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两人的目光轻微交错，清晨的钟响和鸟鸣声于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对抗，恰如弦外之音。 萨克雷森的眼中笼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郁，他的双眼深邃，待到罗格思浮起明显的不耐时，才缓缓收回针对珀尔图斯的眸光。 罗格思是在他唯一可以信任，且是唯一能够坦诚交流的挚友。 而眼前突然冒出的家伙，不仅在直感上让他只觉厌恶，居然还张口就想分享这份友情，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了极大的恶感。 “我在布瑞德边境发现了一位血族，对方恰好在罗格思放假时游荡而来，我怀疑对方有不好的图谋，所以想邀请罗格思一起去探查清楚……” 珀尔图斯在见到罗格思的烦闷后，也不再想继续这僵硬的气氛，简略地为萨克雷森讲述起了当下准备执行的任务。 他已然察觉到了对方应当并非罗格思请来帮忙之人，同时也想借此试探对方的反应。 “血族？我在赶来布瑞德领时，在领地边缘也遇到了一只鬼祟的吸血鬼，对方好像受过某种重创。 “因为是在你家族的领地，我还尝试过帮忙抓捕，不过那吸血鬼的不死性极强，尤其当时是在夜晚……” 萨克雷森沉下眸光，陷入到回忆之中，缓缓讲述着昨夜的遭遇，话尾还提出了欲要一起帮忙追击的要求。 “你也遇到了？” 罗格思缓缓敛眸，萨克雷森都能察觉并尝试处理对方的话，说明对方的实力要么根本未至黄金，要么就是受到珀尔图斯的创伤极重。 “不宜耽搁太多时间，我们直接出发吧。” 他略一思索，便同萨克雷森与珀尔图斯说道。 毕竟对方接连受创，万一有了退却的想法，就错失了这一次机会。 两人对此欣然颔首，随即他们一同驾驭风元素浮空而起，在萨克雷森的带领下，朝着最后一次遇见对方的所在直掠而去。 罗格思的银发随意地飘舞在空中，他搭乘着风的背驰，看着繁华的城市不住地缩小，逐渐变得微不可见，取而代之为茫茫草原和连绵山脉的壮丽景色。 在他的身后，风化作了一条长长的流线，如浪潮追逐船只般留下纯白的痕迹。 衣衫猎猎，耳畔风声呼啸，罗格思的余光扫视着身旁不做言语的两人，心中一阵慨然。 他其实更想抛开其中一人，然后快去快回，但不管支开哪位，都绝对会叫珀尔图斯心生警惕和怀疑，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还好两人都因初见的不愉快，没有丝毫了解对方的想法，不过以珀尔图斯袒露出的面貌，萨克雷森会知晓对方的身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随我来！” 正当罗格思不停琢磨之时，珀尔图斯看向前方一处山脉的半山腰处，眸光一凝，疾声说道。 话音落下之时，珀尔图斯周身腾起金光，燃烧如火焰，于他身后留下一道耀眼的光轨，似一记闪电般划破长空。 随即一声轰鸣，恍若雷霆在山间回荡，整个山腰都被金色的光芒所笼罩。 山腰处土石飞溅，岩壁崩裂，升起一片金色尘埃，空中亦弥漫着金光的侵染。 在耀眼色泽的映衬下，一道无比显眼的血色丝线，似蚊蝇般胡乱于其间蜿蜒游行而起。 “就是那家伙！” 萨克雷森朝着罗格思指认完，像是要特意在罗格思面前展露自身的力量般，鼓动着暴乱的魔力，奋力朝着那吸血鬼直冲而去。 巨大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肆虐，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刺耳的噪音，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山上的树木被萨克雷森的坠地无情摧毁，枝干折断，叶片四处飞扬。 土地被炙热的魔力烧焦与撕裂，散落着火星，一片混乱之中透露着毁灭的气息。 巨大的岩块在震荡中互相碰撞，激起火花四溅，原本的金光也在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罗格思静立在高空，心想着萨克雷森还算有些理智，没有暴露出太多堕落属的特性。 而那血影也犹如在此混乱间寻到了生机，收敛着血芒疾速腾起，然而高升一瞬，对方又似被罗格思吸引般，朝他疾速掠来。 “罗格思·布瑞德！救我！！！” 清脆的少女语调在空中迴荡，那声音似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显得急切而紧迫。 罗格思并未因此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前来。 随着对方的临近，他也从血雾包裹之中见到了来人的面貌。 少女身披黑袍，皮肤如雪，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扬，面庞雕琢精致，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柔美。 “代价呢？我为何要无缘无故救助一只吸血鬼？”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神色平淡如常，向着飞至眼前之人徐徐问道。 “不要用那肮脏的字眼来称呼高贵的血族！吾名卡微娜·贝尔斯博·伊格莱西亚·马克姆·德安烈……” 卡微娜还未叙述完她那冗长的名讳，就察觉到了身后两股强横的力量在相互碰撞间向她迫近，随即再顾不得许多，连忙转言道： “什么代价都可以！我本就会成为你的所有物！” 罗格思闻言一怔，但他也未立即深入去想，而是趁着对方回话之时，即刻发动了【立契特典】，使得刻印深入到对方的精神与灵魂之中。 然而此次却被并未如往常般顺利，他顷刻便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一股难以测量的力量正在阻碍着他特典的发动。 但这阻力也仅仅是让他感受一瞬便消散无踪，而后契约订立的又无比迅速。 罗格思眯起双眸，再度认真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看着实力不算太强的吸血鬼少女。 待到珀尔图斯和萨克雷森并行赶来之际，卡微娜旋即便飞到了罗格思身后，探着脑袋用血红的双眸戒备着连续重伤过她的、两人的动作。 “她对我并无恶意，这次的狩猎不用进行下去了。”罗格思面朝着珀尔图斯言道。 萨克雷森则是面露恍然，他看着卡微娜精致的面貌，想起圣赫尔忒中常伴在罗格思身旁的景色与各类传闻，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她是……是你的朋友，我对贸然的袭击感到很是抱歉。” 然而珀尔图斯散去周身金芒后，只是紧皱着眉头，沉默地盯着卡微娜观察过片刻，随即开口问道：“你有吸食过人血吗？” “我怎么可能去食用那种低等生物的血液！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卡微娜原本眼中的挫败转换成磅礴的怒火，直勾勾地与珀尔图斯做着对视，语气严厉地驳斥反问。 珀尔图斯则是判断出卡微娜的言语并非谎话后，慢慢点头，便没再做继续的问询。 “我带着她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明日老地方见。” 罗格思未再去同萨克雷森和珀尔图斯过多言说，他让卡微娜穿上一套遮掩气息与身形的高阶袍服，便带着她朝伯爵府中回飞而去。 萨克雷森与珀尔图斯互视一眼，皆未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善意。 萨克雷森觉得就是因为珀尔图斯的搅扰，才使得他与罗格思的重聚变得如此匆忙。 珀尔图斯也因萨克雷森胡乱插手，破坏了他设想的与罗格思并肩的狩猎而感到不适。 且他还在方才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力量，保证对方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波及，然而对方却毫无表露感激的姿态。 无言之中，两人分别飞往了别处，消失在了一片杂乱的废墟高空。 …… 时间还未至正午，阳光亦未彰显出夏日特有的炽烈。 罗格思站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恍若无觉般接受着来自屋内三位少女的目光。 “你不是说要去和大皇子狩猎吸血鬼吗？这就是你狩猎所获的成果？” 艾莉娜的目光移向身披残破黑袍，赤脚浮在空中的黑色赤瞳少女，语气淡淡地回问道。 “不是吸血鬼！是高贵的血族！我和那些以血食为生，惧怕阳光的仆从野兽不能一并而论！” 卡微娜的嘴角微微上翘，但不见笑意，尖锐的獠牙在如血的红唇后若隐若现，以愤怒地语气回怼道。 “那伱前来是为了做什么？”艾莉娜冷声接着问道。 “呵，你没有向我提问的资格！”卡微娜扬起下巴，全然不将艾莉娜放在眼里。 “她有，你说。”罗格思直接压下了对方的傲慢，跟着道。 “你……”卡微娜呲牙看向罗格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只是话语中的傲气却未减分毫： “我来是为传达第二真祖的旨意，真祖极为欣赏罗格思的才华，很想与其成为好友，交谈广阔无尽的智慧。 “而我，尊贵的高阶血族，便是带着真祖的慷慨而来，无论是辅助他战斗，还是供他发泄欲望，亦或伺候起居都没有问题。” 她挺直了身体，语调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说出了一番让在场众人听起来亦毫无廉耻的话语。 吸血鬼并未有人类的道德观念，不过他们却有着不亚于魔鬼们的森严等级，服从血脉的源头，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崇高的追求。 “杀了吧，虽然帝国律法中没有必须讨伐黑暗生物的铁律，但让外界知晓你与黑暗生物有所沾染，还是会损害你的名声。” 爱丽丝带着郑重和认真，声音温和地向着罗格思提出了建议。 “确实，杀了比较好。” 艾莉娜也少见地附和起了爱丽丝的提议，神情中大有要立即替罗格思除掉祸患的姿态。 罗格思则只是摩挲着下巴，观察着卡微娜微撇着嘴角，连圣女都未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 如果说【立契特典】方才遇到的阻力，来源于第二真祖授予卡微娜的血脉和真名，那这阻力的退却，也代表着对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罗格思尝试掌握卡微娜的意图，并愿意全权交付出驱使权。 可魔导书中不断颤动的坚果，则又代表着试图利用阿尔坎来袭击他的血族，极有可能也同样出自第二真祖的血脉。 如果说在诸多贵族们围观的决斗中被转化为血族，那罗格思只能为了保全布瑞德家族的荣誉而当场自裁，显然这又与第二真祖当前所展露出的善意有所相悖。 血族中的每一位真祖都是近乎于半神的超然存在，他第一次听到第二真祖的名讳时，还是在讨伐魅魔的途中，见到的第一只吸血鬼所提及的，那时对方也有说过第二真祖很喜欢阅览他的著作，甚至要求其血裔也一起研习。 思索间，他长呼出一口浊气，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登升，现在不是能够贸然与这种存在打交道的时机，而第二真祖应该也是想到了他的忌惮，才没有想办法直接展开对话。 “你这么盯着我看，是听到真祖做出的允诺，就升起想要交配的欲望了吗？ “真是拿你们这种雄性人类没有办法呢，那我就大发慈悲的让你见一下还未曾有人能窥见到过的完美身躯吧。 “无需压抑自己那肮脏的兽欲，这一切都被真祖所许，是你应得的馈赠。” 卡微娜望着罗格思盯着自己不放的目光，抬手解开领口前的系带，让身上的黑袍随着重力缓缓滑落。 罗格思脸色一黑，未等他有所多言时，一道身影便急扑到他身前，不待他看到卡微娜的身材为何能让其自傲，眼前便被黑暗笼罩。 艾莉娜将他径直按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按着他的双眼，而爱丽丝也撤下床上的被单，一甩便将卡微娜紧紧裹实，同时还发动【囚笼特典】，使其短时间内无法挣脱。 “我说，我像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东西就轻易动摇的人吗？”罗格思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紧实与压力，语气无奈地同艾莉娜讲道。 艾莉娜等到卡微娜被裹紧时，才缓缓抬起双手，居高临下地望着罗格思，严肃地说道： “我是在保护你不要受到过多的邪恶蛊惑。”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时序的奇迹（4k） 入夜，盥洗室中热雾升腾，填满了整个空间，处于其中就仿佛被柔和的云朵所包围。 罗格思洗漱完毕，他透过洗漱台上的镜子，看到自己的面容被雾气掩盖，拿起毛巾擦拭干净，便将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情不自禁的舒出口气。 卡微娜的出现虽然加重了爱丽丝与艾莉娜的控制欲，但很神奇地又使两人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 使得他不由感慨，果然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方法，就是树立起一个共同的外部敌人。 吱呀—— 随着房门的打开，艾莉娜手持着一套睡衣，平静地看向罗格思，开口言道：“怎么待那么久？是因为没带睡衣进来吗？” 罗格思则同样平静的回望，下意识鼓动水之灵性，让下身的雾气变得愈发浓郁，以遮掩自己未穿睡裤的模样。 “又不是没有见过。”艾莉娜嘴角微撇，抬手便将睡衣扔了过来。 “啊？什么时候？”罗格思闻言困惑地回问，而后又神色复杂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魔导书中有着衣物。” “忘了。”艾莉娜面露回忆间，轻轻耸肩，用一句话敷衍着这两句话语。 “太卑鄙了！你怎么能趁我积蓄力量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爱丽丝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艾莉娜便被拽出了门内。 只是在此之前，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动作中爱丽丝也将头伸来了一瞬，旋即又带着微不可查地遗憾离开。 罗格思将睡衣套好之时，不禁又感慨着异世界的开放风气，回想自己前世在这个时候好像才读高二，是个与异性相互对视久了都会脸红心跳的年纪。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时代的发展，再加上随着时代变幻的风气，也再难复以前的青涩了。 走出盥洗室，入眼便是包裹的严严实实，被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卡微娜，对方鲜红的眸子中满是怨愤，嘴中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微弱的嗯嗯声，朝罗格思投以抱怨的神情。 罗格思对此视若无睹，对方毕竟是只吸血鬼，和蝙蝠一样倒吊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多不适。 夜里如往日般，他与几位少女一起谈论着各种计划，只不过设置了一道隔音屏障，以免卡微娜偷听。 “我总觉得那只吸血鬼，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艾莉娜等一個话题停歇时，眸光微微上瞥，神情严正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她对我确实有点用处。”罗格思缓缓颔首回应。 除了有着庞大底蕴的圣赫尔忒、万神殿与皇室外，黑暗生物如果能够不相互讨伐，而是联合起来，也能算是有勉强可与这三大势力稍加比拟的一大派系了。 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大派系直接诞生自现世，是没有主信的，这一特质就给了罗格思很多的遐想与操作空间。 所以对于第二真祖递来的这根橄榄枝，他并不想就这样粗暴的匆匆撇开。 “稍微睡一下吧，明日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这只吸血鬼你们看着相处相处，如果能套出些许情报就最好不过了。” 罗格思直接结束了这次的讨论，躺在床上休养起了精神。 悠扬的夜曲如谱，吹奏着一曲静谧而美妙的旋律，直至被晨曦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翌日一早，罗格思便洗漱穿衣，来到了斯卡洛大集的西北角中。 这次珀尔图斯到来后，看见萨克雷森便也未有久留的想法，他同罗格思直言了来此就是想亲身经历与考察一下布瑞德领的发展，看着能否学习到有用的治理经验。 走前他给罗格思递来了一张同印纸，便体面的留给了罗格思与萨克雷森重聚的空间。 “第一皇子，珀尔图斯·奥古斯德斯？”萨克雷森看着珀尔图斯离去的背影，向罗格思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见罗格思点头后，他轻哼一声继续道：“那倒也勉强算有些资格。” 在萨克雷森的提议下，罗格思同他一起前往了大集中的一家小酒馆，两人隐匿着气息坐在角落里，一同品味着萨克雷森从南境带来的啤酒。 相聚的时光可以说很是平淡，罗格思只是在静静看着萨克雷森摘下面具，听他讲述着一路上的遭遇，只是在他言说起无底坑的教徒捣乱时，罗格思才会微妙地略微接上几句。 “就在我孤身来到布瑞德领之前，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找到了我，言说他家主人想要与我联手，一起覆灭现世。 “失序渊虽然热爱无序，但可对废墟与虚无毫无兴趣，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那人的位格与实力我却无法看透，还有我能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来源于一股深深的恶意。 “不知为何，这种感受总是能让我想起你曾经追求过，现在又在追求你的圣女，就好似两股对立的力量。” 萨克雷森拿起木杯，豪饮过一口浊酒后，向罗格思说出了一件骤然让他心生警惕的事件。 “他是不是穿着一身灰袍，脸上带着哭脸面具？”罗格思稍加斟酌，进而郑重地询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觉醒成了先知？”萨克雷森脸上流露讶异，进而又严肃地讲道：“你必须藏好，先知可不是什么好身份。” “我明白，正因为是伱，我才敢这么直白。”罗格思轻笑着回道。 最终BOSS在脱胎之前，有着一名代行计划的仆从，而那人的装束便是身着灰袍之人。 随即罗格思也并未深入，又与萨克雷森叙旧许久，直至太阳落山，萨克雷森才依依惜别。 萨克雷森没有办法于一地久留，所以今晚就得离开布瑞德领，下一次两人见面也不知又到何时。 往后的三日中，罗格思不断地在自家领地上四处视察着魔网的建设状况，帮忙做着各种优化。 期间也彻底公开了自己要大量资助公学的建设，且要让平民也得窥神秘的宏愿。 不过留下这阵阵浪潮，他便独自离家，前往绿茵谷地边缘，亦是东境与南境交界处的山脉之中，使用了一如既往用化影魔遮掩行踪的方法。 按照原本的剧情，灰袍仆从还要在四大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登场，对方过早的出现，使得罗格思又恢复了往日略带紧迫，想要快速提升实力的心态。 如果对方会主动寻找失序渊的圣子，那也极有可能会尝试利用无底坑的圣子。 所以他必须尽快汲取力量，脱身后再去钓一钓那灰袍人，哪怕不是为了世界和平，对方也应当可以充做一块上好的柴薪。 一处山洞深处，柔和的光线从洞顶天窗般的圆孔中洒落而下，照亮了这片幽深的空间。 洞内的岩壁因光线的打照，显露出斑驳的色彩和丰富的质感，微风吹拂着从天窗中透入的光线，使得光斑在空间中舞动，投射出斑驳交错的影子。 不过与这画卷般的美景不同，数十位身着各类奇怪装束的家伙围拢在其中，共同朝拜着顶光下的一个大型石制日冕。 日冕就像是一座天然的斜置祭坛，勾勒出细腻的纹路和精美的雕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冕面闪烁着微微的晶莹光芒，周围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朝拜日冕的人群过半都为老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也都颇为强横。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罗格思步入山洞之后，在场之人纷纷朝着罗格思抚胸行礼，并自觉让开了一条通往日冕的路途。 “如果等会儿你们要开始争斗的话，不要离绿茵谷地太近。” 他缓缓扫过众人，平声说出了一句告诫。 直到现在，众神都还未确定好，究竟哪位要执掌哪一段时间，但教徒们又不想就此干耗下去，便提出了先建立时序，而后再凭本事获时的想法。 这个想法经诸多教团献祭沟通众神之后，也得到了诸神的首肯。 罗格思能够想象到未来，为了司掌时间的权柄，明面上的，隐秘中的争斗肯定会指数级增长。 而诸位神明究竟握有哪一段时间，恐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幻，不过这些对于罗格思而言，就没什么可关心的了。 毕竟众神看重他的，也只是他将时间的概念，利用钟表彻底明确且精细起来而获得的功绩与象征。 他所要做的，也只是利用功绩与象征，以及他能够联通无底坑的本质，让诸神更好的勾连时间而已。 待罗格思将手放在冕针之前，周遭的教徒们尽皆环绕在日冕四周，缓缓跪于地面，低声吟唱着各个教团独有的祷歌。 他们带着各自的祷文和信念，使得歌声有序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圣庄严、又因服饰而显怪诞的氛围。 光影穿过洞穴各处，勾勒出每一个弯曲的岩壁和每一根悬挂的钟乳石，祈祷飘荡在空气中，一如香烟升腾。 罗格思低眉垂目，等待着冕针的倒影来到正北。 “我将时、分、秒划开，造时钟，后又将时钟挂在空中，将时刻的流转印在质料上。 “它无关太阳，也无关月亮；它非大自然的创造，而是我的创造……” 随着涌自真名的咒言吐露，日冕的冕面上，原本宽泛的时格逐渐变得精细，直至针影划至正北，宏大的钟声于洞中响彻，不住地震颤。 这震颤开始蔓延，如同悄然升起的风，如同来自无边的虚空中奏响的乐，又如一双看不见的手轻抚着时弦。 罗格思感受到了来自无底坑众神的反哺，感受到了任务完成之后，伴生特典传来的涌动。 他能够明确的认知的到，他不再如以前，只能回溯与停顿，而是可以像拨动轮盘般，进而影响快与慢。 心情潮涨潮落起伏不定，他努力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平复着纷乱与喧嚣。 世界帷幕因众神的赐福，进而修正现世，使得众神无法投来目光的提示框弹出之后，罗格思也缓缓收回了手掌。 他以与往常全然不同的知觉，细细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最后罗格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群蠢蠢欲动的信徒们，再次重复完最初的告诫，便拿出爱丽丝给予的银戒，灌入魔力，顷刻回到了伯爵府中。 【名称：时序】 【类型：伴生特典】 【效果①：时间回溯，时长以自身实力的变化为基准，每日可发动三次。】 【效果②：时间静止，时长以自身实力的变化为基准，无次数限制。】 【效果③：时间拨动，快慢以自身实力的变化为基准，无次数限制。】 【备注：因你将新时钉在世间的功绩，全新的时间在你的指尖流转，你不抛却它，它便也不会抛却你。】 罗格思坐在卧室沙发上，盯着面板，伸手慢慢抚过眼前虚无的时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可以感知到，【时序特典】就如【启迪特典】一般，现在也有了晋升为奇迹的基础。 而他的功绩也已圆满，所或缺的，只是位格的登升。 目前他依靠【启迪奇迹】，所能拨动的时间在三秒之间，但因为没有限制的次数，只要他储蓄的力量充足，便能肆无忌惮的成为时间的王者。 可惜发动【时序特典】还有着近一秒的前摇，且这个前摇会随着力量的匮乏越来越长，不然的话就能更加完美了。 “马上就要到万神殿竞技赛会的时间段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拿取风之大灾？” 艾莉娜看着罗格思在虚空中摸来摸去，莫名其妙一脸愉悦的傻样，抬手捏着他的脸颊问道。 “时间流逝，命运变幻，唯有我将这错综复杂的线索握在手中。 “我将登台，我将高歌，我将铺垫能够承载伟大意义的死亡，我要让世人为我编歌，为我颂曲……” 罗格思挥手打掉艾莉娜伸来的手掌，他豁然站起身来，伸张着双臂，一脸肃穆地念诵着中二气息满溢的、话剧台词般的词句。 然而随着艾莉娜也同样起身，琥珀色的眸中直直盯着他之后，他又转而轻咳道：“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凭风引（4k） 伯爵府的后院花圃的一隅，矗立着一座优雅的凉亭。 它由白色大理石建成，拱形屋顶上装饰着精美的花纹，四周环绕着雕刻精美的栏杆，四面开放间，可以尽情地感受到清风拂面的舒适。 凉亭四周种植着各色名贵的花草，鲜艳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藤蔓在栏杆上蔓延，形成一片绿意盎然的围栏。 罗格思坐在凉亭中，嗅闻着微风携来的花香，感受着掠过肌肤的舒爽。 风，在四大象征性本源之中，是最无形，最无质，最无限，最不定之物。 它同具冷热，稀疏为火，浓聚则依次为云、水、土、石。 甚至有贤者直接将其与混沌比拟，言说其聚散离合构成了世间万物。 然而罗格思此刻只觉这风，让岁月于此变得悠长，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片缥缈中，让人感受到一份安逸和享受。 风从远处带来流水潺潺的声音，鸟儿在树梢间欢快地歌唱，仿佛在为这个美好的夏日谱写赞歌。 然而坐在罗格思身旁的布瑞德伯爵夫妇，则完全忽视了风的照拂。 “我本以为还要一段时间……” 布瑞德伯爵的眼神深沉，他凝望着罗格思，这个曾经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家伙，如今也已长大成人，长高到了他无法再俯视的程度。 在听闻罗格思资助公学以开办魔法课程之时，他就有了这种预感，但情感的羁绊，还是让这位伯爵没有去深思其中的意味。 “亭外的世界走的太快了，我不得不去走在它之前，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罗格思见到自家父亲的嘴角虽扬着微笑，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他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里透露出不舍和担忧之情。 布瑞德夫人则轻轻将罗格思揽入怀中，让其如儿时一般依偎，用无言的拥抱描述着自己的眷恋。 “没办法回来吗？”她的语调微哑，轻声问出了无法忍耐的问题。 “在我弟弟或妹妹降生的时候，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想办法回来一次的。”罗格思轻声回道。 这个世界上不乏聪明之人，待他处理过风之大灾后，都会必不可免地真正将他与“先知”这个名号，做出各种各样的联想。 毕竟这一连串的事件，根本无法用幸运或者巧合就搪塞过去，而罗格思成为先知，对绝大多数敌视他的人而言，都不算坏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给父母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他本身，也需要制造一個孤立无援的环境，才能展开自己的规划。 布瑞德夫人拥抱的愈发用力，好像要将所有的爱与祝福都传达给罗格思。 亭边的帘幕被风带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阳光透过凉亭的穹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形成美丽的光斑，与风一起，模糊着亭内的一切。 …… 四匹雄壮的马儿仰起头颈，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嘶鸣。 随着马车手紧握缰绳，身体微微向后倾斜，马儿们也开始步调一致地跃动，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发出阵阵蹄声。 罗格思坐在车厢的右侧，手肘抵在窗沿，眸光平静地望着窗外逐渐加速飞驰的景象。 车内除他之外，还有着爱丽丝、艾莉娜与露菲亚，后两者都是没有告知过父母便跟着罗格思跑出来的。 吸血鬼则被罗格思吩咐着躲起，在他需要之时才会召来，风之大灾的事件并不适合对方过多的参与。 三位少女好似都能感受到罗格思那难言的情绪，便也都未出声，静静地一起透过窗外，看着远处的景象。 时间飞逝，四人一起通过传送白塔赶往了西境，走出传送阵的他们并未再找马车，而是在罗格思的带领下，御风飞起朝着目的地赶去。 露菲亚的飞行魔法掌握的还不纯熟，便由罗格思背在背上，一同俯瞰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色泛黄，仿佛被太阳晒得无比干燥，远处的地平线模糊不清，草原与湛蓝而清澈的天空相互粘合。 风之大灾与前三灾完全不同，处理它的困难之处并非来自外因，而是它本身就已经成长的极为强大。 只是因风之象征本身的特质，再加上其适中驻留在原地，才使得世人在它彻底爆发之前，都未曾察觉到它的存在。 “下去吧。”罗格思轻声说完，四人便齐齐落地。 刚刚站在草地上时，一股清晰而静谧之感便朝着几人包裹而来，没有风声，没有人声，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寂静中的草原透露出一种孤独和荒凉，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和禁锢的世界。 “待会儿我将风之大灾引出之后，就按照之前预演的计划，先大范围驱逐一次，而后你们帮我挡住后续的攻击，我来进行吞噬。 “如果周边的万神殿大祭司因为声响比预想中更早赶来，爱丽丝便同其言说一切顺利，以防对方的插手……” 罗格思诉说着预先推敲过数次的计划，然而说到一半之时，他的眸光骤然凝滞，直直地投向了远处。 如果不是因谨慎，在进入西境后，他便一直耗费力量维持着【启迪特典】的运转，还无法有效着发现在地平线远方进行窥探的家伙。 “是奇迹吗？在这个年纪就凭借功绩手握奇迹之人，放眼诸史，都堪称惊才绝艳了。” 伴随着略微缓慢的掌声，一道身罩兜帽灰袍的身影眨眼间便浮现至几人身前。 对方脸上罩着一张纯白的面具，面具上精致的雕刻让眼睛微微闭合，嘴角向下微微翘起，仿佛在默默述说着悲伤和哀伤。 面具的纹理细腻而均匀，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线，两条缝隙之后隐约可见一双浅灰的眸子。 “我曾经有过很多个名讳与称呼，最早的姓名的也早已随着时间而消磨干净，你可以称呼我为悲戚者。” 悲戚者的身材极为高大，行至眼前之时，罗格思几人还需抬头才能与其对视。 再加上对方刚才凭空挪移的手段，完全有着黄金位阶的水准，无形中增添了不少压迫感。 “你有魔眼吗？譬如说发动很厉害的技能的时候，会喊出一些要摧毁现实啊、捣碎世界啊之类的台词？” 露菲亚好奇地观察着悲戚者，眼神打量着少许后，颇为好奇地出声问道。 “嗯？”悲戚者点身形明显一愣，随即语气深沉地朝着露菲亚回道： “语言确实有着其力量，舌下有着影响现世的权能，我们的言语不只是一种发声，而会在冥冥之中不断震颤着扩散，以影响人所能知与人所不能知的事物。 “关于这方面，与你结伴的少年应当深有体会，他对语言的探寻是前所未有的。” 露菲亚听得连连颔首，尤其当对方提及罗格思时，她脸上更是出现了笃定：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出场的感觉和自称都让人这么熟悉，原来你和罗格思一样，是那个……那个罗格思说过的表演型人格！” 她像是看透了一切般做出了评价，同时还向罗格思投去了是否言说准确的询问眼神。 “嗯……或者是受到了某种心理创伤也说不定，人在无法解释现实之时，也会出现封闭与隔离的倾向，与人交谈时也更喜欢戴上假面。” 罗格思略带赞叹的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认可露菲亚的推断，但也做出了一部分的肯定。 爱丽丝闻听两人的谈话，原本戒备与紧张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化解不少，甚至在面颊上流露出了正在紧憋的笑意。 “罗格思·布瑞德！我等候在此，是因看重你的才能，是因你有着与我相似的遭遇，而为伱指明应当遵循的路途！” 悲戚者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语气中带上了恼羞成怒的意味，可同时又似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语调，不想让罗格思几人觉得轻佻似的。 “相似的遭遇？哪种相似的遭遇？” 罗格思也收回心神，关于悲戚者的情报，他还并未同爱丽丝讲述过多，因为他通过游戏所了解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简单的故事概述，与战斗方面要如何针对的解法而已。 他实在没想到悲戚者去寻求邪教圣子就算了，居然还能摸到他这个“贤者”的头上。 “你能来此，就已然说明了你先知的本质，而我，过去也曾是一位先知，曾同你一般扶助过圣女。 “但你还未感受到过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不了解先知究竟代表着何种身份。 “先知者总会带有一种傲慢，傲慢于对未来的把握，傲慢于对危机的轻视。 “就譬如说我的出现，便能打乱你讨伐灾厄的规划，能让你知晓，哪怕是先知，也无法看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悲戚者徐徐言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并未直接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与目的。 “所以你曾经也暗恋过与你同时代的圣女是吗？是哪一位圣女呀？你们最终有成为夫妻吗？可是《历代圣女传记》中的圣女大人们，好像都没有结婚欸……” 露菲亚皱着眉头，好似在回忆着历史中的各类传说，努力寻找着与眼前的悲戚者相关的情况。 “这位前辈既然都戴上了这么悲伤的面具，应该是没有成功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罗格思向我告白，我一定会回应他，不会留有什么遗憾的！” 爱丽丝先是接着露菲亚的话语推测一番，而后又郑重地看向罗格思，将几乎本就不算的模糊的情感呈现的更加清楚起来。 “他曾经向你告白过的次数还少吗？就如眼前的前辈所言，你们也会步上相同的遭遇，不过罗格思肯定不会戴上这么丑的面具，他没有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开心。” 艾莉娜听闻爱丽丝那近乎直白的告白，语气讥讽地揭开了前几年被爱丽丝丢却的珍贵机遇。 罗格思听着两人又开始一如既然的争吵，一时间以手抚额，不知到底该作何感想才好。 眼前这位可是攻略最终BOSS必经的守门小BOSS，早知道他就该多讲些与世界根本危机所相关的情况，不然也不至于都大灾临头了，几人还能如此放松。 不过他也明白，几人之所以会放松心态，估计也是因为罗格思本人都没有流露出太过严重的戒备，且回答露菲亚时也表露出了一点对眼前之人的戏谑。 “那个，抱歉，她们年纪还小，相信以您的宽容，不会在乎她们的失礼举动。” 罗格思一边伸手拦在艾莉娜与爱丽丝之间，一边很是歉意地同悲戚者说道。 “我不生气。” 悲戚者用僵硬无比的语气，努力展现着自己的慷慨。 “那您究竟有追求到圣女大人吗？书上说先知与时代紧紧相关，当时代过去，先知也必将落幕，所以你当前还有保有先知的能力吗？是前来帮助我们应对灾厄，然后借此来回忆往昔时光的吗？” 露菲亚依旧怀揣着八卦的心情，不住地朝着悲戚者做着询问。 “您还好吗？为什么不回话呀？” 她歪着脑袋，注视着静静伫立的悲戚者，试图透过面具的缝隙去窥探对方的眼神，然而此时却叫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们，不是那种世俗词汇就能随便定义的粗浅关系。”悲戚者沉吟良久，语气平静地回道。 “那您是和她没有建立关系，一直是暗恋吗？但这样来说和罗格思也不相似啊，他起码都敢表白过，虽然在他表白的时候，爱丽丝还没有变成圣女。 “您这么不想回答，该不会是确实没有追求到，然后又突然觉得这都是世界的过错，所以才说世界有着深深的恶意。 “话说，您不会真是话本中的那种经典大坏蛋吧！因为情啊爱啊之类的，就突然从勇者团队里离开，要决心开始毁灭世界的幼稚鬼……” 露菲亚天马行空的胡乱揣测着，越说越是兴奋。 而悲戚者也愈发的安静，就如同周遭的平原般无声亦无息，良久，待到露菲亚的话语逐渐停歇之时，他才出声生硬地回道： “我不生气。”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为救世而承大灾者 “您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露菲亚伏在罗格思的背上，不顾因极速行进而胡乱飘舞的发丝，回头朝着空中大声地质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高空便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紧接着，犹如天外陨石砸向大地般的压迫感，便笼罩在了正在奔逃中的几人心头。 罗格思与并行在身侧的艾莉娜与爱丽丝急忙互视一眼，顷刻便朝着三个方向分别散开。 轰—— 一瞬，地面剧烈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巨大的冲击波从罗格思上一秒还在停留的原地席卷而来，吹起狂风，卷起滚滚草皮与土壤。 “我没有生气！！！” 恍如充斥着无尽愤怒的呐喊从天空垂下，犹如一记重击，震颤着正在被凌虐着的大地。 罗格思见此情形赶忙挥动手杖，利用库力教授的附魔符文升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帮背上的露菲亚抵挡着音浪的冲击。 此刻他举目四望，大片大片的草地上都满是裂缝，那些本应挺拔的花草被粗暴折断，横七竖八地倒在地表，形成一幅凄惨的画面。 甚至有些小山丘已然秃顶，裸露的岩石显露在外，显得空旷而荒凉。 “这就是黄金阶的力量……” 罗格思单手托着露菲亚的大腿处，稍稍用力微抬，示意露菲亚抓的更紧一点。 随即眸光扫视着布满了杂乱白云的天空，感受着悲戚者的所在。 他知道对方因顾忌风之大灾，以及害怕招引来万神殿的大祭司，并未彻底释放力量。 但哪怕如此，对方当前所展露出来的手段，也足以让罗格思心驰神往。 数道璀璨的流彩骤然从爱丽丝的方位腾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轨迹，穿越云层，直贯苍穹。 它们交错纠缠，在高空中形成一幅绚丽多彩的光影图景。 然而在下一瞬，伴随又一道涟漪的荡开，这些攻击宛如柔和的丝线，被瞬间抹去。 “你既然没有生气，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露菲亚鼓起双颊，指着正位于高空，但不知具体身在何处的悲戚者继续高声质问道。 “这是对罗格思拒绝我慷慨之举的惩戒！不是因为你的胡言乱语！” 如雷鸣般的回应涌动而来，罗格思立即提高注意力，仔细察觉着周遭空间的变化，稍有异动便脚尖点地，再度躲开了像被巨人手掌猛烈拍打般的冲击。 又一处地面开始凹陷，像是敞开的伤口，土块被击打的飞溅，碎片四处飘荡。 原本翠绿的草地现在变得面目全非，碧绿的色彩被完全颠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褐的朦胧。 就在前不久，悲戚者向罗格思许诺了，能够给予罗格思远古的知识，以及传说中登升黄金阶的传奇秘仪。 而罗格思所需付的代价，也只是帮助悲戚者完成几项研究。 但悲戚者所想不到的是，罗格思很是干脆地进行了拒绝，随后露菲亚又紧接着问了几句，这是否也与悲戚者所暗恋的圣女有关时，对方便仿佛恼羞成怒般展开了攻击。 那时的罗格思也当机立断，将露菲亚这个仇恨源背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一方面也是因为目前就属他实力最强，可以帮艾莉娜与爱丽丝多承担一些火力。 悲戚者虽然强大，但如若罗格思张开领域，全力发动手握的两大奇迹与【时序特典】，再加上本就熟稔于心的各种攻略套路，并非没有压制甚至讨伐对方的些许可能。 只是如果现在就完全暴露实力，很可能会引起悲戚者背后BOSS的警觉，所以他才连空间魔法都未曾施展出一成。 “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坦然面对，怪不得会被圣女看不上。” 露菲亚紧搂着罗格思的脖颈，以保证自己不会随着罗格思的奔跑而摔下去，同时对悲戚者的反应也不停地嘀咕吐槽着。 “我的小公主啊，少说几句吧。” 罗格思抬手用力揉搓着露菲亚的脑袋，语气无奈地出声道。 当前的情况对已经能够操纵时光的他而言，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危机，但因其特殊性，也颇为麻烦。 他眯起双眼，在不断地移动间，抬起头仰望着那一片宽广无垠的苍穹。 风属无形无质，与有形有质的土对立，就如同天与地的对立。 “天空既在我们的头上，又在我们的脚下。” 罗格思嘴中低声吟唱咒言，全力调动着土之灵性。 他现在已经不打算顾及太多了，毕竟再由悲戚者这么闹下去，万神殿的大祭司闻声而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无风的草原被突如其来的汹涌土之灵性所打破，起初只是微微的风声，轻轻吹过，随后风势急剧增强，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原本等待在地面上的尘埃，也开始翻滚起舞。 “你不想活了吗？！” 悲戚者诧异的困惑声荡漾而来，他完全不明白罗格思究竟想做什么。 如此高强度地调动土元素，无疑是在“激怒”风之大灾，而只是处在白银位阶的罗格思，不可能挡得住一个几近成熟的大灾的全力侵袭。 “我只是想要彰显力量，让你知晓我们之间的差距，而无丝毫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想法。 “如果我真的有除掉你们的念头，你们根本不可能完好的活到现在，罗格思，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的留力。 “我知道伱是想引发轰动，将附近的大祭司招引而来，但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做，我是真心看重你的才能……” 悲戚者的话语逐渐急促，再也没去顾及自己的威仪，迅速向罗格思道明了想法，要求罗格思快点住手。 然而罗格思对此恍若未闻，甚至还加大了行动的力度。 “风之大灾与你以前处理的灾厄完全不同，它并非刚刚诞生。不知畏惧的小贤者，我由衷的希望你能活下来。” 在察觉到风之大灾的暴动已然变得无法阻挡，悲戚者也不再多言，只是随口留下一句话语，便再无了声响。 狂风愈发咆哮，如野兽般追逐着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土地不断被拍打与牵引着，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波浪形状，细小的灰尘、落叶和干草充斥着空气，形成一幕混沌的景象。 “带露菲亚走！你们快离我远点！” 罗格思朝着刚刚赶到他身边的艾莉娜与爱丽丝，于狂风中大声呼喊，他伸回手抓住露菲亚的衣领，一拽便将其塞进了艾莉娜怀中。 衣袂随风猎猎作响，银发在狂风中舞动，看着艾莉娜与爱丽丝听话的逐渐走远，他才伸张着双臂，怀抱着肆虐于天地之间的狂风。 大灾的降世，需要容器来完成受肉仪式，才能算作真正降生在现世之中，而这也同样是最容易被世人所利用的一点。 罗格思用力将眼睛撑出些许缝隙，让其不至于被风压的彻底合上。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与风合为一体，与此同时，他所掌握的水与火之灵性也随着土之灵性一起沸腾。 随即他便通过【立契特典】感受到了一种渴望，那是风之大灾对于完美的渴望。 狂风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罗格思的身体被狂风牵引着，不断地摇摆和颤抖，仿佛是一株脆弱的纤草。 他已经感受到了“风”的灌入，狂暴的力量让他呼吸困难，眼睛也再难以睁开。 四周的景物模糊不清，时空都被风暴所吞噬，大地如海浪一般扭曲摇摆，发出凄厉的吼叫。 “来的好快……” 罗格思察觉到从远处极飞而来的强者，随即唉叹一声，用【启迪奇迹】加持着【噬蓄特典】，拼尽全力地吞噬起了风之大灾的力量。 他的头发和衣袍于风中狂舞，一如孤舟在汪洋中颠簸。 然而不过顷刻，天地间的风声瞬熄，罗格思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出一个长长的饱嗝。 “你将大灾……吃了下去？” 一位身上斜裹白袍的中年人落至罗格思身前，他有着一头长长的深棕色卷发，修长的鬓角都被他精心地整理与修剪，使其显得整齐而端庄。 那浓密的眉毛褶皱着，在额头上构成了一条平和而稳定的线条，高度警觉地打量着罗格思的状态， “吃？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罗格思双手撑着身子努力起身，然而还未站稳就一个踉跄，若非眼前大祭祀的搀扶，怕不是会来个平地摔。 他本想依靠四大基本元素相生的特性，慢慢消化风之大灾，但大祭司的出现，让他只得强行将大灾进行吞噬。 如此暴力的行为，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后果。 “古往今来，所有试图想驾驭大灾之人，最后都会被大灾所驾驭，而你吞下大灾，也便变成了大灾的容器。 “聪慧如你，应该知晓帝国的律法，也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中年祭祀将罗格思慢慢扶正，助他撑着手杖站立稳当，语气不急不缓地提醒道。 罗格思轻声道谢之后，认真地与对方做着对视，笑着回道： “从尝试以自身束缚大灾，阻止其去凌虐四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时日无多的贤者（5k） 西境的海滨平原之中，伫立着一座知名的圣山，名为圣塔什。 圣塔什山是一座独特而壮观的岩石山丘，山顶高耸入云，傲立在海滨上。 从远处望去，它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广阔的海湾滩涂之上，显得巍峨而庄重，仿佛不可动摇。 山体的岩石表面光滑坚实，颜色多种多样，有的部分呈深灰，而有的则呈浅黄，不断交织着相融。 山上布满了蜿蜒曲折的小道和石阶，这些道路看上去似乎古老而陈旧，铺设着石头和石板，直直通向山顶祭祀万神的神殿。 罗格思站在半山腰的静谧庭院之中，他一手撑着手杖，一手扶着栏杆，凭目遥望远处的海水泛着湛蓝的色彩。 波浪翻腾不断，潮水退去时，滩涂上浮现出的细腻沙地，但不过片刻，便又会被浪潮再次遮掩。 一群海鸥正飞翔于海面上空，它们发出的尖叫声回荡在海风中，与喧嚣声相互交织，荡漾在罗格思的耳畔。 “圣塔什曾孤身击退强大的邪龙，保护整个人类世界都未遭受恶龙的荼毒，但他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而此山便是圣塔什真灵驻留的长眠之山。” 中年祭祀负手站在罗格思身旁，徐徐为他讲述着圣山得名的来由。 这位祭祀名叫亚洛德沃，他除却是一位大祭司外，也是圣塔什山的守山人。 亚洛德沃在发现罗格思竟吞下风之大灾后，便直接将其带回了附近的圣山，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罗格思控制不住灾厄而暴走，一方面也是想试着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法。 然而回到圣山之后，他发现罗格思的情况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罗格思虽然成为了风之大灾的容器，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与风之大灾做着对抗。 人与灾之间相互纠缠，相互磨损，已然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 无论是罗格思将大灾消磨干净，亦或是大灾彻底压制过罗格思，都只会导致人与灾的共灭。 罗格思以亚洛德沃完全未曾设想过的手法，以自身化作了大灾的铡刀，只可惜铡刀压下后，本身也终将不保。 “传说中，圣塔什拥有读心的能力，他很早就见识过了万千恶念，也知晓世人对他的恐惧。 “而圣塔什山，也是他为逃避世人才选择的隐居之所，曾经有前辈同我讲，他有幸阅览过的一本秘卷中记叙，圣塔什在临死前言说：我一生中最大的功绩便是讨伐了两大灾厄，一个是邪龙，另一个是我。 “那时的圣塔什年仅二十七岁，而你，比这位圣人离世时的年纪还要小上许多许多。”亚洛德沃侧眸看向罗格思，神情复杂地出声说道。 他在近距离接触过罗格思后，哪怕没有风之大灾事件的加成，也已然有了罗格思或许真是先知的想法。 因为罗格思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成熟，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很是平稳的气质，尤其是时日无多，将要面临死亡之时依然如此。 这种无比反常的感触，亚洛德沃觉得也唯有先知，才能合理解释这一切了。 而他特意提及圣塔什，也是想委婉的询问罗格思是否与这位圣人有着一样的心境，或者是预见到了什么，才会这样刻意选择赴死，且事后毫无悔意。 “圣塔什应当还是一位不错的旅行家，居然能找到这么一处风景绝美的所在。” 罗格思没有正面回应亚洛德沃的话语，评价一句后，转而继续问道：“我现在还算自由吗？” “当然，你是高等贵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又是圣赫尔忒的导师，我们没有私自扣押你的资格。”亚洛德沃语气自然地回道。 罗格思闻言一笑，并未就此继续深入多言，如果他不是刻意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当前的状况，万神殿绝对不可能如此客气。 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默契的遮掩，总比揭开让所有人难堪要来的舒适。 随后两人闲聊一阵，亚洛德沃便离开了庭院，罗格思看着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泥沙和浅水之间，将整个滩涂染成一片金色。 天际还有片片绚烂的火烧云，云彩中飘荡着淡淡的粉红和紫色，色彩斑斓的天空与金色的滩涂相互辉映，如同一幅绝美的油画。 静静伫立良久，他撑着手杖，转身走向了山腰庭院中的一座小石屋。 石头表面历经岁月的风雨侵蚀，屋顶用粗糙的木梁和瓦片覆盖而成，木梁呈现出深深的棕色，经过岁月的打磨，散发着沧桑的气息，瓦片虽然斑驳，却仍保持着一份旧时的美感。 窗户用简单的木框和玻璃镶嵌而成，窗边沿布满了青苔和藤蔓，昏暗而温馨的光线从窗中透入室内，透露出一种宁静和祥和之感。 室内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小床，一张沙发，还有一张木桌与两個木凳，便是屋里的全部。 此时露菲亚坐在沙发上，艾莉娜坐在书桌前，她们皆借着夕阳阅读着书本，以此打发闲暇的时光。 而爱丽丝此时正在山顶的神殿，接受着诸多祭祀们例行的礼仪。 “顺利吗？”艾莉娜看向罗格思，微蹙着眉头问道。 “还好，虽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但大体的道路并未有太多的偏离，一切还勉强称得上是顺利。” 罗格思用手扶着桌角，动作稍微有些笨拙地坐在艾莉娜的身侧，轻笑着回答道。 为了骗过万神殿，方才大祭司检查出的诸多情况，也并未完全都是糊弄，就譬如他与风之大灾的相互折磨，便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过在【启迪奇迹】加成下的【噬蓄特典】完成能帮他吸收诸多的苦痛，让他只是因此变得稍微降低了些许对身体的掌控，并未真正让他有多么的难受。 “接下来这几天，就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不需要多久，我的情况应该就会传遍帝国，如果回家的话，只会给家里造成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格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徐徐言道。 很快他不仅会变成一位先知，还会成为一名将死的贤者。 原本不少大魔法师与学者们或许会因为体面，想着顺其自然来接触并与他交流，而如果都得知他活不过两月，那么会做些什么也可想而知。 “那我们这几天要怎么睡？”艾莉娜缓缓颔首，而后又接着问道。 “什么怎么睡？”罗格思还正沉浸在复杂的心绪之中，听闻这个莫名的问题，困惑地回问。 “你觉得那张床能挤得下三个人吗？”艾莉娜伸手指向屋内的小床。 小床贴着屋内的岩壁摆放，宽度刚好能让两人并躺。 “你和露菲亚在地上打地铺不就好了吗？”罗格思闻言更加的疑惑，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思考的。 稍一沉吟，他又接着补了一句：“实在不行，你们不睡觉也行，或者去和祭祀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屋子。” 他现在好歹也算是个伤员，总不可能去躺在地上，而且这床明显是单人床，但凡多一个人睡，腿脚都伸展不开。 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不再释放出明亮的余晖，天空从温暖的橙红逐渐褪去，转变为柔和的粉紫。 微风停息，远处的波浪逐渐平缓，不再有强烈的拍打声和涛声，只有微弱的涟漪荡漾在海面之间。 罗格思躺在小床的最里侧，露菲亚蜷着身子缩在他的身旁，而艾莉娜则直接微微侧躺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几人并未如往常有盥洗室用于洗漱，只用魔法清洁过了身上的风尘，穿着单衣便挤在了床上。 “反正日后，我和露菲亚估计就要跟着你东奔西逃，这种日子还会有不少，你应该早早习惯一下才行。” 艾莉娜用手指点在罗格思的胸口，以一副很是严肃的口吻教训着。 罗格思缓缓伸手扒拉着铺在脸上的白发，他尽量使得动作轻微，以免吵到身旁已然迅速入睡、呼吸均匀的露菲亚，同时轻声低头说道：“这样怎么可能休息的好，实在不行我去打地铺吧。” “怎么？长大后就知道害羞了吗？”艾莉娜缓缓抬头，薄唇微启之间，轻声询问道。 因为距离的过近，罗格思能清楚地感受到艾莉娜温热的鼻息，细腻而柔顺的雪白发丝，随着艾莉娜的动作，如丝般缓缓滑落。 相隔的两层布料也完全遮掩不住对方的柔软，使得罗格思的呼吸也跟着视觉与体感不由得一滞。 俏皮的弧度勾勒出艾莉娜的嘴角，像是一抹优美的弧线，散发着纯净的淡淡的戏谑。 吱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应付过一天的琐碎事务，披着星光赶来的爱丽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唔，艾莉娜终于吃完了吗？现在是不是该到我了？”露菲亚伸手挠着肚皮，迷迷糊糊间呢喃着问道。 爱丽丝闻言脸颊忽然极速变红，如同被火焰烧炙般，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竭力控制着内心那澎湃的情绪，连忙上前对艾莉娜质问道： “伱到底在干什么？！我明明只是才去了一趟神殿而已！” “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没什么事情，请先出去，顺便将房门关好一些。” 艾莉娜用手捏着罗格思的脸颊，不屑地瞥过爱丽丝，随即摆手做出驱逐的手势。 爱丽丝瞥见罗格思脸上的无奈，很快也明白了艾莉娜的胡言与挑衅。 紧接着又是一阵闹腾，最终罗格思只得借口起床，他坐在桌前，掏出希尔米赠予的无名典籍，借着星光细细研读起来。 偶尔也会与爱丽丝交流一下她今日经历的事件与传闻。 再过一周，万神殿便会举行竞技赛会，届时亚洛德沃也会离开圣山前往圣城。 不少祭祀，包括亚洛德沃都对爱丽丝做出了邀请，但皆被爱丽丝艰难地婉拒了回去。 她现在只想多与罗格思相处，不想将剩余不多的时光抛给她毫无兴趣的琐事。 往后的几日中，罗格思难得住在山间，一边观赏着太阳于海面与平原上东升西落，一边摆弄着石屋周遭庭院中的花朵。 期间偶尔就会有一些气息强大的老祭祀来探寻罗格思的状况，在确定他确实时日无多时，皆流露出了惋惜与感慨交织的复杂神情。 除却万神殿的祭祀外，也有许多大魔法师发来了信笺，表达关心的同时，也有着罗格思逝去之后，他未完成的研究要如何处理的担忧。 罗格思未曾过多地去理会这些纷扰，可惜没过多久，他便要接见一位必须正面应对的大贵族——雷厄伊德亲王。 海边的浪涛声依旧，满头散乱金发的雷厄伊德亲王跨坐在小椅上，他穿着粗布背心和长裤，同罗格思一起观赏着日光照耀的滩涂。 细腻的泥沙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映射出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倒影。 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柔和的声音，与鸟儿的欢快歌唱交织成一曲动听的交响曲。 雷厄伊德亲王仔细打量着滩涂上生长着的各种植物，碧绿的海蒿、嫩黄的芦苇随风摇摆，仿佛在跳动着大自然的节奏。 “我从小就听说过圣塔什山，但一直未曾有过前来的想法，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再加上万神殿的特殊性，也的确算是不错的偷闲之处。” 亲王摩挲着杂乱的金色胡须，语气慨然地出声道。 罗格思将双手背在脑后，轻嗯一声，没有就此继续谈论下去。 “你还能继续保护好露菲亚吗？”雷厄伊德亲王看着满脸惬意，毫无将死之感的罗格思，沉声问道。 这是他与罗格思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达成的交易，也是在那时，他就猜测到了罗格思有着先知的身份。 只是他未曾想到，罗格思此后却是以贤者的才能闻名天下，这也让他有了要不要与布瑞德家族正式联姻的想法。 可惜命运的无常，没过多久，罗格思的先知之名又随着讨伐灾厄的功绩开始高涨，现在更是落得了一个这种下场。 但雷厄伊德亲王多次见识到过罗格思的演技，再加上深知罗格思无利不起的做派，他还是无法从心底里去相信，这小子居然会自愿奉献自己。 “无论能与不能，您也只能相信我了。” 罗格思抽回双手，交握搁置在小腹前，眯眸享受着海风的吹拂，平静地同亲王言说道。 露菲亚与自己的亲近是众所周知的，再加上她本身身份的敏感程度，如果罗格思这个顶头者无了，皇室的目光很可能就会立即转移到露菲亚的身上。 “你之后还要去做什么？” 雷厄伊德亲王的眸光一亮，他本想直接张口感慨自己早知道罗格思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但还是硬生生忍住，转而继续道。 “当然是去死了。”罗格思用明亮而清澈的双眼望着雷厄伊德亲王，透露出一股无邪，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着他的银发，一齐承托着他的真诚： “亲王大人，我是真的会死的，如果您要问我死前会做什么，那我应当会去一趟圣赫尔忒，会去看看自己的学生，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宿舍。 “除此之外，我绝不会像圣塔什一般，钻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大山之中默默等死。 “我要在最后努力去试一试，试着去做一位贤者应当去做的事情，您应当知道的，蜡烛总在即将熄灭的时候才最明亮，我不想让自己变成烧剩的残渣，而是燃烧殆尽，只剩雪白的灰。” 四大灾已然齐聚，他随时都可登升，但作为一个将死且不怕死之人，完全可以脱开家族，肆无忌惮地去散播自己的智识。 如果三贤或者其他魔法学派，忍不住想要让他早点结束生命，那他也可以趁机布置许多规划，譬如将此做成某种把柄，让死后的自己来利用。 还有他所影响的现世越深，登升的效果也必将越好，所以最好能趁此让世间的柴薪燃烧的更加旺盛一些。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久违的请求（4k） 雷厄伊德亲王粗大的眉毛搅在一起，盯着罗格思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以及透露出一股热情和对未来憧憬的神情。 他并未对罗格思的想法做出任何置喙，只是沉吟良久之后，说出了要将露菲亚带离罗格思身边的决定。 待雷厄伊德亲王刚刚对罗格思讲出自己的决定时，露菲亚很快便从庭院中跑了过来。 “我必须要走吗？” 她伸手抓着罗格思的衣袖，咬着嘴唇，眼里带着几许哀怨和不舍，一副小鹿般的神情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雷厄伊德亲王见此不禁脸色一黑，明明是他做出的决定，自家女儿却去问罗格思，好像最终是走是留都要身旁这个臭小子做出定夺似的。 “我接下来的路途可能有些危险，很快就要开学了，届时我们在圣赫尔忒再见就好。”罗格思轻声对露菲亚做出安抚。 她的实力相较于艾莉娜与爱丽丝而言，终归还是太弱，接下来罗格思要去做的事情会触及不知多少人的利益，所以让她先安稳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唔，好吧。”露菲亚闻言最后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瘪着嘴看向自家父亲，她觉得如果不是亲王提及，根本不需要和罗格思分开。 雷厄伊德亲王见到露菲亚埋怨的眼神，嘴角抽动着努力挤出一个略带尴尬的温和笑意： “你的母亲也很想你，如果不是我的阻拦，她在你跟着罗格思偷跑出来的时候，就会来找你了。 “这次你再跟着罗格思跑去做那些危险之事的话，我绝对是没办法劝住她的，你也知道她的脾气……” 露菲亚闻言沉默少许，后才轻嗯一声，随即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本就不多的行李，便依依不舍地同艾莉娜与罗格思做出告别，三步一回头的同雷厄伊德亲王一起离开了圣山。 往后的几天罗格思都待在山腰的庭院之中，前来找寻他的祭祀却变得愈发频繁，内容基本都是某某某想要拜访他，尽皆被罗格思直接回绝。 一周后，守山人亚洛德沃大祭司，准备启程前往圣城，观摩祭神竞技赛会之前，特意找到罗格思。 “我走后，圣山中再无权威之人能抵挡外界的欲望，而且你在圣山驻留太久，也让万神殿背负上了不必要的污名，外界都在揣测神殿是不是想在你逝世之前，榨干伱的价值……” 罗格思听闻此言时不禁失笑，现在山外不知多少人抱着在他临死前多挖掘一些知识出来的心思，没想到还会以己度人，将这种私欲也按在万神殿的头上。 向亚洛德沃大祭司致歉后，罗格思也不再赖在圣山，翌日便收拾好包袱启程，通过马车与传送阵，径直前往了帝都之中。 …… 此时已至仲夏，阳光毫不留情地灼烧大地，将一切都晒得发烫。 罗格思刚刚乘着马车步入帝都，他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炽热的阳光，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躁，流着汗水匆匆赶路。 微风极少，只是偶尔带来一丝热浪，让人感觉更加闷热难耐。 “我终于等到您了！” 行进不多时，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罗格思稍微挪动目光，便见到了伫立在车旁的艾迪斯。 对方此时穿着粗布短袖与短裤，毫无丁点贵族的风采。 罗格思撑着手杖，在爱丽丝与艾莉娜的搀扶中步下马车，抬眼望着眼前崭新的建筑。 高大而雄伟的门后是一幢幢高矮不一的大楼，它们由厚重的石块垒砌而成，颇有秩序的巍然耸立着。 “这是我按照您的要求建设的公学，为了让它能早些建成，回来之后我亲身与工人们一起劳作。 “公学此刻还未正式开放，但我从您的专利费中聘请了一些教师与厨师，很多原本生活在奥塞克区，也即是恶魔之胃中，无家可归的幼童都被我安置了进来。 “不过奥塞克区中的贫民实在太多，恐怕这一个公学连十分之一的儿童教育都无法承载，所以我只能筛选出其中有些天赋的纳入学校。” 艾迪斯带领着罗格思步入校园，不断地诉说着自己听闻罗格思的吩咐后所做的事业。 脚下的公学就建在奥塞克区的边缘，学费全免，所学的知识也大多是罗格思曾编撰过的基础教材，主要包括文法、数学和简单物理。 来到一栋高耸的塔楼阴影之中，遮蔽着酷暑的同时，罗格思抬眼望去，通过【启迪奇迹】，他能感知到其中已经有数百名儿童分布在十几个教室之中，同教师们学习着最基础的识字。 “亲身与工人们一起劳作？那你现在……” 稍加打量一番过后，罗格思侧头看向一身布衣的艾迪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探寻。 对于魔法师而言，和平民一样涉身基础劳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耻辱。 而贵族，也只有去到更高一阶的大贵族家中，进行荣耀的骑士训练时才会劳动。 艾迪斯既作为魔法师，又作为大贵族的子嗣，在帝都中和平民一起从事基础劳动，恐怕为了公学的早日落成，还不加节制的使用了魔法。 他的家族面对这种有辱体面与荣耀的事情，恐怕不会没有丝毫反应。 “我本就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且此时也已经摘去了姓氏，彻底脱离了家族，准备全身心地侍奉伟大者，不再去费心那些世俗之事。” 艾迪斯抚胸倾身，一脸虔诚地朝着罗格思表达着自己的热忱。 随即他又继续引路，为罗格思介绍着办公楼、宿舍楼和食堂之类的建筑。 他全程都未主动询问关于罗格思与风之大灾的事情，在他看来神怎么可能会因区区一大灾厄而伤，这一切大概都只是神的计划罢了。 看完公学，重新回到校门口之后，罗格思从袖口掏出一本《神秘学指津》，递予了艾迪斯： “将这本书也纳入教材之中吧，本书我自觉编写的还算通俗易懂，没有寻常典籍之中的各种门槛。” 正当他将书本递出之时，一辆马车奔驰而来，待到车门打开之时，数位身穿魔法袍服之人从车下一一走下。 “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来到了帝都，我名拜卡伦，是魔法师公馆中的办事员，您可以随我先到公馆之中进行歇息。” 拜卡伦有着一头卷曲的褐发，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眼镜，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热切，只是在见到艾迪斯手中的《神秘学指津》，以及联想到当前关于这所公学的各种传闻时，脸色不由得僵硬了一瞬。 接着他张口想试探性的就着那本书籍询问之时，在他身旁的一名老者不留痕迹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才止住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罗格思自然将这些小动作全数收在了眼中，会入职魔法师公馆办事员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没有固定学派，只能苦苦游学的野法师。 他建立魔共体，公开自己的学术研究之后，感触最深且获益最多的便是这类人群。 不过同样的，如果他誓要将神秘学与魔法知识下放到帝国公民之中，甚至连奥塞克区中的贫民都能接触到这“高贵的知识”之时，最先受到冲击的，也是这类人群。 因为这必将稀释他们的特权，进而让他们的地位产生一定的回落。 先吃到蛋糕的人，大多数的第一想法，都是先将蛋糕藏起来，而不是分给其他饥肠辘辘者。 “感谢您的接待，正好我也缺少一個落脚之处，我们现在走吧。” 罗格思致谢一声，遣散了来到帝都后自己租用的马车，与爱丽丝和艾莉娜一起踏上了魔法师公馆的专用马车。 …… 来到公馆，在拜卡伦的带领下，他们走过精心布置的花园，步行在一个个雅致的花坛和喷泉之间，穿过蜿蜒的小径后，来到了熟悉的林中别墅。 罗格思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前来帝都之时，他便住在这里，余光见到拜卡伦投来的讨好目光，他也顺着对方的意图夸赞了一句：“劳烦您用心了。” 告别对方，登上二楼的卧室，如同往常一样，室内大床上铺着精致的丝绸被褥和枕头，角落里摆放着小型书架，书架上堆砌着各式书籍和艺术品。 角落的沙发柔软舒适，搭配精致的咖啡桌，构成一个别具特色的休息区域。 罗格思挥动魔力，拉上了一层薄纱窗帘，隐约地挡住了外界的视线，微弱的光线在房间中空灵流转，点缀出淡淡的光影，让整个空间仿佛笼罩在一层恬静的光晕之中。 “就在这里待到开学吧。” 他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感受到一种绵密而舒适的触感。 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最起码，他要让更多魔法师知晓他决心散布知识的心意。 毕竟上次在自家领地的罗格思学园中，说出自己的决意到现在，还未过去多久。 “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不会很难受吗？” 爱丽丝坐在罗格思的身旁，看着罗格思那明显比以往疲惫不少的神情，以及愈发笨拙的身姿，不由得担忧道。 接下来她都能预见到会有多少魔法师与学者前此打扰罗格思，估计都不会给他太多歇息的时光。 “大概还能撑两个月左右吧……” 罗格思摊开手掌，低头看着略显苍白的掌心，推测着回道。 虽然有着其他三大灵性帮助，但风之大灾因其远高于其他三灾的成熟度，还是给罗格思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就如同诅咒一般，他的肌肉一天比一天变得无力，呼吸也逐渐变得艰难和浅薄，精力的流失和体力的日渐衰退也显而易见。 他曾稍微解除过一秒【噬蓄特典】，狂风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在他的血肉中来回辗转翻腾，剧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爱丽丝柔嫩的双唇微微颤抖，犹豫的情绪在她心灵深处荡起层层涟漪，如同湖面上翻滚的涌波。 踌躇片刻，她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出言问道：“你真的是假死吗？不是在骗我吗？” 她能凭借【直感特典】清晰地感受到罗格思的身体状况，那股日益萎靡的气息根本不像是能够伪装出来的。 而且作为圣女，她也知晓大灾究竟代表着什么，罗格思处理风之大灾的过程也与前三灾完全不同。 在圣山驻留的那几天中，她曾经听守山大祭司说过，罗格思很可能是预见到了未来，预见到某种只有他死去，才能达成他志愿的未来，才会这般毫无介怀的慷慨赴死。 再回想往昔，罗格思一直在吞噬大灾，此刻最强的四大灾厄都被他处理完毕，可她又明白，灾厄的灵性根本不会消散。 随着死期的临近，爱丽丝逐渐害怕了起来，她害怕罗格思所谓的复活就是在骗她，罗格思所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想在死前帮她尽可能的扫清障碍。 因为只要他死去，那四大灾厄也会随着他而逝去。 “当然不是。” 罗格思看着爱丽丝那复杂的神情，抬手揉着额角，不由得叹出口气。 他能预料到，登升黄金恐怕与登升白银时也没什么不同，届时命定的死亡绝对会又一次向他追逐而来。 按照设想，他还想着扮演一出被人算计，导致自己难以压制灾厄，再由爱丽丝亲手将他处决的剧情。 原定的命运之中，他从凯文的拳下活下来后，本就该被爱丽丝杀死才对。 借着这命运闭环的象征，罗格思完全可以在献祭与登升的过程之中，反向指染与命运相关的咒法，一如螺旋剑的诞生。 只是看着这位圣女大人的模样，让他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稍稍沉吟，他反复琢磨着准备了如此久的祭仪，心中还是想着能让其更加完美一点。 随即他俯身微微前倾，郑重地注视着爱丽丝，眼睛中透露出浓厚的决心，沉声开口道： “还记得吗？入学之后，我们为了化影魔进行过一次打赌，你为此还亏欠着我一个要求。”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什么是我？（4k） 咔擦—— 果肉被咬破的细微破裂声响起，艾莉娜手持着苹果慢慢地咀嚼，丝毫未有要参与到罗格思与爱丽丝对话中的意思。 随着罗格思道出自己的想法与要求之后，室内除却艾莉娜的咀嚼声外，也只剩微弱的呼吸声与远处传来的蝉鸣。 爱丽丝的目光停滞在虚空中，迷离而呆愣，长长的亚麻色发丝轻轻垂落在额前，仿佛世界的重量一下子压得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无论是外界的嘈杂还是室内的安静，好像都难以进入她迷茫的意识，她的表情怔怔，繁杂的情绪都被凝聚在她渐渐泛起的苍白面容之上，犹如一片紧闭的花苞。 “为什么是我？” 良久，她缓慢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格思，轻声发问，这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树叶的轻柔，却带着一丝明显的烦躁。 “因为命运使然，命定的轨迹中，你本就该将我杀死，无论是化影魔也好，还是三贤学派的洞穴试炼中的那次事件也罢，都只是这场命运的衍生。 “青铜如此，白银如此，我登升黄金时也必然如此，但我想将这第三次的轨迹变得完整，来助力我精心策划的祭仪。 “只要将这场命运补完，我不仅能走出命运划定的范畴，说不定还能借此获得一定的不死性。 “学校中的基础魔法理论课程上有教授过很多象征学，你稍微推敲一下，应该也能很容易借助象征，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罗格思再度更加详细地为爱丽丝解释着这其中的缘由，然而对方的神情却渐渐变得烦躁起来。 她眉头微皱，双眼中透露着一丝不安和焦虑，仿佛内心的涟漪越来越激烈。 突然间，她猛然站起身来，似是要挣脱某种束缚，释放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烦躁。 “为什么是我？！” 爱丽丝的语气颤抖，带着一种无力和无助，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压出来的一般，再度复述着方才的问话。 “啊，是命运，按照原本的……” 罗格思挠着头，正想继续从象征的角度，描述爱丽丝亲自动手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大，但见到对方的神情之后，慢慢止歇了自己的话语。 爱丽丝的脸上没有挣扎，眸中映射着一片空荡荡的寂静，只有无声的泪水在缓缓流淌，那里亦无诉说，唯无垢的悲伤反射在她清澈的瞳孔之中。 她轻轻垂下头颅，双手握成拳头，泪珠一颗一颗滑落，落在地上，但她依然保持着沉默，不让一丝声音泄露出来。 她不停地呼吸着，努力让那股哽咽和悲伤消退，但泪水却如细雨般不停滴下。 不过一会儿，爱丽丝快步离开了这片因她而变得凝重而压抑的空间，走后轻轻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我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你那恶劣无比的本性，已经变好了不少……” 艾莉娜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苹果，表情沉静，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果皮的圆润表面，语气幽声地讲道。 “我预料到了她会不开心，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抵触，这本来就只是一场仪式而已，而且除了直言，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请求方法了。” 罗格思双手负在脑后，背靠在沙发上，叹息着微声言道。 祭仪中，关于时空，他有着【时序特典】与四大灵性；关于创造，他有着能拉动整个时代前行的发明创造；而关于命运，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柴薪也就是爱丽丝与他的命定剧情了。 如果爱丽丝不来帮忙，那命运这一角必然会有所或缺，三重性将无法完满。 登升白银之时，罗格思已经获得过这三重象征完满的巨大好处，而登升黄金的祭品，还要远比白银时丰盛不知多少，他实在不想就这样带着遗憾登临黄金。 “命运……命运……这该死的命运……” 罗格思嘴中喃喃，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能牵扯到命运的象征，随着琢磨，他缓缓瞥过眸光，将视线投注到了艾莉娜的身上，张口言道： “那个，要不你……” 未等说完，艾莉娜即刻挥动手臂，将掌中未吃完的苹果狠狠塞进了罗格思的嘴中。 她用的力气极大，像是要将其全数塞进，彻底堵住罗格思的嘴巴一般。 随即她又愤然起身，横眉冷冷斜睨过罗格思一眼，便转身离开卧室，出门后将房门狠狠地砸回，发出一道沉闷的“砰”声，在房中回荡。 罗格思皱着眉头将嘴中的苹果取下，苹果的汁液与甘甜在他的嘴中弥漫流转。 “还挺甜，伊德鲁尔教授以前培育的吗？没想到她居然有从学校带出来。” 他砸吧了几下嘴，本着不浪费的优良品质，几口便将苹果啃了个干净，随手将果核丢进了矮桌旁的垃圾桶中。 铛铛铛—— 吃完苹果后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侍从的叩门声响。 罗格思撑着手杖起身打开房门后，不出所料的，侍从带来了有诸多魔法师与学者拜访他的消息。 他对此只是淡淡颔首，而后他本想着问一下对方，有没有看到爱丽丝与艾莉娜去往了哪里时，最终又将问话吞回了肚子里。 侍从只是個普通人，以爱丽丝与艾莉娜临走时的状态，估计也不会让人随意的窥见。 “带路吧。” 罗格思用单手微微整理过衣襟，便朝着侍从吩咐道。 …… 二楼走廊角落的一间小书房中，爱丽丝坐在书桌前，她的嘴唇微抿，脸颊上满是潮湿的痕迹，不住地轻声抽泣着。 伴着吱呀声，艾莉娜轻轻打开房门，后又轻轻关上。 “命运无关运气，而关乎选择，它可以是权力，也可以是借口。 “在由命运书写的颠沛浪潮之中，任何的委屈与妥协都毫无用处，它只会正视充满智慧、力量与勇气的强者。” 艾莉娜行至爱丽丝的身旁，语气慨然地言说道。 “我讨厌罗格思，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他，我现在讨厌他，胜过讨厌命运。 “哪怕他没有智慧和力量也好，以前他只有调皮与顽劣的勇气之时，我就已经在喜欢他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为什么能说出那种话来，这根本和命运毫无关系，这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在逼我做我一直愧疚难言的事情，而且……而且……如果他真的死掉了，他的这场祭仪是为我准备的该怎么办……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的独断了，以前他只会拽着我去往各种我想去的地方，强行带我做各种他以为我想做的事情。 “可现在，他明知道我会不喜欢，明知道我抗拒去做，但依旧用要求来强逼我……” 爱丽丝的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仿佛被悲伤和疲惫重重包裹着，每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像是从深邃的记忆深处挖掘而来。 这声音透露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凄，与窗外聒噪的蝉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艾莉娜的五指按在桌面，低头静静注视着爱丽丝的悲伤样貌，阖目吐出一口浊气。 “你不了解这场祭仪对他的重要性，他之所以如此迫切，全都来源于他那不满足的安全感而已，或许登升之后，他就会不再会去干这种让人愤慨的作为了。 “如果你不去做，那他也会去寻找其他的方法，就譬如我，但我有着诸多命运类的特典，连我也不知晓我的攻击中会不会带上压制不死性的特质。 “除却我的话，换做其他人，就更加的不可控了，你真的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外人去做吗？” 艾莉娜的话语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同爱丽丝诉说道。 屋外的蝉鸣愈发响亮和强烈，它们尖锐高亢，像是刺耳的噪音乐队在不停地演奏，喧闹而让人感到恼火。 爱丽丝只觉如同数不清的小虫围绕在耳边，频率高高地叫唤，令她感到头昏脑胀，挑战她的耐心和忍耐。 “你这么劝说我，是为了罗格思，还是为了伱自己也不想动手呢？” 她抬起红肿的眼眸，直直凝视着艾莉娜，压抑着哭腔询问道。 “都有。” 艾莉娜缓缓颔首，没有向爱丽丝否认自己的私心，因为她知晓如果爱丽丝不做，那这件事情很可能会落在她的头上。 且根据象征而言，她终归只能假扮命运，无法成为真正的爱丽丝，就为替罗格思的成就着想而言，她也是希望爱丽丝能接下这份沉重的任务。 “我再想想。” 爱丽丝并未立即答应，她紧抿着双唇，眼中时而纠结，时而深沉，透露着一种摇摆不定的情绪，映着内心的纷乱和挣扎。 艾莉娜见此也不再就此事上进行多言，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差不多已经达到了。 …… 林中别墅一楼空旷的大厅中，罗格思坐在高背椅上，腿上横置着漆黑的手杖，向着眼前的魔法师与诸学者们侃侃而谈。 他们有的神情严肃、目光专注，有的眉飞色舞、不时插话，皆希望从罗格思的话语中汲取新的见解和启发。 也有些显得有些冷漠和保守，他们坐在角落里，默默聆听，似乎对罗格思的观点持保留态度，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情。 这些人习惯扎根于传统，对于新思想持谨慎的态度，以往也并未对罗格思展露出多少热情。 只是在听闻这位小贤者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才因不想错过这一注定会被刻入历史上的人物，带着复杂的心情前来相会。 “您真的打算编写面向平民的通俗神秘学教材，将自己的研究全数播撒到普通人之中吗？ “您要知道，平民根本没有登阶的渠道，哪怕他们窥见神秘，却连魔力都无法调动，有什么意义呢？” 一位老魔法师在一个话题渐停后，兀自问出了与当前氛围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不少人也默契地停下言语，齐齐关注着罗格思，等待着他的回应。 “意义？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所谓的意义，一切意义都不过是人创造出来的，而寻找意义的过程中本就有所意义。 “哲学、宗教、艺术都由此而生，也为此服务，而我想要做的更多一些，让更多人了解到更多意义。 “你们都称我为贤者，但为何我做出贤者应当会做的事情之时，你们却又充满了犹疑呢？ “还有既然你们知晓普通人没有登升的渠道，又为何担心我这些无用之举？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既希望我死的晚些，好多说一点，又希望我死的早些，能少做一点。” 罗格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杖放下，努力借着撑地的力量起身。 他的眸光淡漠，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意，平静地扫过在场的诸多魔法师，语气坚定地讲道： “我明白人的根性如此，所以我不会觉得你们的所想会有所不妥，但我意已决，如果是想谈论这个问题，那便没什么其他好多说的了。” 话音落下，他也没有过多地顾及礼仪与体面，转身便回往了楼上，只留一片静默的众人。 待他回到卧室中时，看着窗外昏黄的日光，依旧未见归来的艾莉娜与爱丽丝。 他抬手揉着额角，继续窝在了舒服的沙发之上，梳理着往后要做的事情之时，门外紧跟着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罗格思好奇地抬眸看去，张口喊道。 随着房门打开，身穿绀青色为底、绣着金线纹路的魔法袍，拥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眼前缠着一条白布的少女映入眼帘。 “没想到他们为了我，居然能达成解放【后知特典】的共议，不知这该是荣幸，还是悲哀啊。” 罗格思见到后知者阿埃莉塔，瞬间就明悟了前因，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笑意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他很早就从艾莉娜处知晓了，高位命运类特典，都有着防止窥探持有者未来的被动特性。 会派出后知者，估计就是为了防止他这个先知，而阿埃莉塔此时身上那近乎黄金的气息，大概也是为了能让她顺利对自己发动特典，才特意用秘仪短时间内强行拔高的实力。 可惜无论是三贤学派，还是其他魔法师都没料到，罗格思并非真正的先知，后知者阿埃莉塔，也不一定能好好听从他们的嘱咐。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的人虽生犹死，有的人死后方生（4k） “你曾经对我说，你有驱策命运为你开道的力量，现在这场纷扰，这不可避免的死亡，也是你自决的结果吗？” 阿埃莉塔抬手解下罩在眼前的白色布条，她的眼睛宁静而安详，瞳孔如同一片宁静的湖面，澄澈而湛蓝，仿佛隐藏着世事的沧桑和岁月的积淀。 就这样站在矮桌前，直直地俯视着沙发上的罗格思，她眸中闪过的光芒似乎能穿透现实的表皮，揭开罗格思的本质与过去。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试图查询您的过去，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同阿埃莉塔做着对视，稍一思索，他利用【启迪奇迹】加成过的【无知特典】，选择性地开放了些许过去透露给了这位后知者。 其中大多是他夜以继日的学习与研究，以及如何去用心教导自己的学生，也有他告知爱丽丝如何处理灾厄，引导圣女救世。 中间亦掺杂了许多世人皆知的传闻，诸如他早年疯狂追求爱丽丝的事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他体内压制大灾的平衡极为脆弱，只要有足够的外界影响，就足以让他暴走的情报。 待到将甄选完的回忆放给阿埃莉塔后，罗格思才发动【无知特典】，阻断了对方的窥探。 “以前的你只是能够粗暴的阻挡，没想到此时却已然能如此精细，你的成长速度无愧贤者与先知之名……” 阿埃莉塔神情复杂地望着罗格思，随后又将封印用的布条重新裹回双眼。 聪慧如她，自然知晓罗格思的用意，很多东西根本没必要交代的过于清楚。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完成了如此伟业，凭此功绩，你足以在往后开创学派，为什么还要去充当先知，还要去与世人对立？ “财富、权力、声名、荣耀，这些世人前仆后继所求之物，伱无不唾手可得，为什么还要一心求死？” 她努力地去理解罗格思的所作所为，努力剖析罗格思行为的动机，却始终无法完全捕捉到其中的意义。 “你不是第一个如此问我的人，应当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段时间里，我总是会被人提问。”罗格思脸上透露出一丝无奈，轻笑着摇头。 见到阿埃莉塔依旧站着不动，脸上满是思索与探寻的神情，他微声言道：“有的人虽生犹死，而有的人，死后方生。” 待罗格思话音落下之时，房门恰被推开，发出了一阵轻微而清脆的吱呀声响。 艾莉娜以淡漠的眸光，径直注视着阿埃莉塔，而后者只是微声低喃过罗格思方才的回答，微微抚胸倾身，随后便离开了卧室。 同艾莉娜一起回屋的还有爱丽丝，她的双眸有些失焦，微红的眼睛中还闪烁着些许泪光，身上散发着无法抑制的沉郁氛围。 罗格思见状想要开口诉说着什么，但想到以自己的口才，八成也只能将对方说的更加沉郁，便躺在沙发上侧眸打量起了夕阳。 入夜，三人尽皆未眠，艾莉娜帮助罗格思修整着神秘学与微积分的相关导论，而爱丽丝则一直不言不语，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星空。 之后的时日中，罗格思不停地在大厅招待着各路学者，期间他制定了预约机制。 除了各大学派的巨擎外，他还特意相会了许多次年轻学者，更加用心地对他们进行着讲学，鼓励他们往后多开办一些跨学派的交际活动，罗格思还特地为此取了一个顺口的称谓——沙龙。 在沙龙流转不停之际，他那失序渊的挚友一刻不停地通过同印纸向他问询，问他需要哪些东西能救治他，对方都绝对会为他寻来。 第一皇子偶尔也会抽空前来参加沙龙，只是他全然丧失了以往与罗格思的交流欲望，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看着罗格思，偶尔叹息一声。 待到仲夏的气息有了些许消弭的迹象，万神殿祭神竞技赛会中出现的诸多神迹，接连不断地刊登在帝都报上之时，圣赫尔忒也迎来了开学之日。 罗格思、艾莉娜与爱丽丝收拾好行装，手中拿着被校方送来的返校通知书，向着徽章印泥注入魔力，脚下繁复的符文与线条汇聚成阵，转瞬便将他们传送到了希尔米院的大草坪上。 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投射而下，轻轻撒在大草坪上，照亮了细密的草叶和微弱的花蕾。 微风吹过，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诸多学员静立于草坪上，他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尽数安静地望着罗格思。 伊德鲁尔站在罗格思身前，他将手掌搭在罗格思的肩上，眉头微微皱起，探寻着罗格思身体的状况，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吸了口气。 罗格思的身、心、灵俱与大灾相缠，想要强行拔除大灾，无异于强行拔除罗格思的生机，哪怕生为大魔法师的伊德鲁尔，也只能为这种情况延续少许生命，而无法根治。 “请无需悲伤，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所行之事已然够多，死亡是造物主为人类安排的一种自然的、需要的、普遍的灾厄。 “但它也可以化作一副不错的良药，我服下它，足以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亦能让我走出时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入学之后，好像就未曾真正长久歇息过，一直在不停地奔赴着一个又一個的目标。 “一次长久的酣睡，对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值得惋惜或者哀叹的事情，反而可以当做一种奖赏。” 罗格思看着伊德鲁尔教授那黯然失色的表情，以及更显得深沉而凝重的皱纹，缓声安抚道。 爱丽丝站在罗格思的身旁，望着他坦然的神色，听着那超然的话语，下意识猛然攥紧了双拳。 她觉得此时的罗格思犹如晨曦中的薄雾，飘渺而难以捉摸，更难以擒握，不安在她的心中开始不可抑制地沸腾而起。 艾莉娜前不久曾讲述过的话语，也于此刻萦绕上她的耳畔，那时的艾莉娜着重说过罗格思难以填补的、极度匮乏的安全感。 而现在，她好似也品尝到了一点这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伊德鲁尔深吸一口气，向着罗格思微微点头，便发起了例行的归院演讲，随后又带领众人前往大礼堂，准备静候起了开学典礼。 罗格思一如既往地来到讲台上，他发现自从成为了即将逝去的状态，周遭就变成了要么是不住地疑问，要么是异常的安静，搞得他都有点颇为不适应。 “站到前方吧，现在的你有足够的资格在圣赫尔忒礼堂的演讲台上，讲述自己想要传达的话语。” 副校长艾弗里在进行短暂的演说回到长桌后，抬眸看向了正啃咬着瓜果的罗格思，出声言道。 “我？” 罗格思用手巾擦过嘴角，抬手指了指自己，待到对方颔首，他才缓缓起身，毫无准备地来到台前。 外部的阳光从由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高窗投射而入，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了斑斓的光斑，涂抹成梦幻的彩色。 数张厚重的布帘自天花板垂落而下，被光芒描绘出深沉的轮廓。 罗格思的背后是圣赫尔忒的一众教授与导师，面前是各年级的学员。 他一边在心中感慨，用心教书那么久都没得到过如此高程度的认可，没想到居然能用死亡换来，一边又微清着嗓子，打算稍微说上几句，走个过场。 “死亡是一个人全体的界限，一个人他只要存在着，就不可能抵达自己的全体。 “在死亡之中，人从人群之中脱落，而人群这种东西，只是一个没有诞生也没有消亡的概念。 “所以只有面对死亡时，人才能体验到自身的历史，同时也能面向真正的生命。 “向死而生吧，直面自己独有的死亡，才能更便捷地知晓自己究竟要如何更好地活着……” 罗格思的面容略微苍白，身形稍显瘦弱，他用手杖撑着愈发脆弱的身躯，平静地叙述着对低年级生来说可能会稍显晦涩的哲理。 台下蓦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罗格思寻声看去，只见小剑圣鲁卡正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着汹涌而下的眼泪，在他身旁的戈若尔也仿佛被感染般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随即这哭音便迅速扩散开来，被罗格思教导过的、此时已升入二年级的学员们大多都开始低声抽泣，偶尔也有如鲁卡与戈若尔般的放声大哭。 罗格思见此情景也只是微声慨叹，随即转身回到了长桌之后，同教授们一起享用着开学典礼上的宴食。 雅兰娜教授将伊德鲁尔教授推到一旁，径直坐在罗格思的身边，神情郑重着做出承诺：“我一定会将你的咒言魔法持续开发并传承下去的。” “魔杖我也会加大力度继续研究，你的荣耀一定会随着时光愈发高涨。”另一旁的库力教授按着罗格思的肩头，同样郑重地发出了承诺。 外界的魔法师与学者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从即将逝去的罗格思处得到些什么，而圣赫尔忒中的教授们，尽皆在试图给予。 虽然罗格思最早能与他们亲近起来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对于荣耀的渴望，可临到结束之时，这些人却将他看的远比荣耀更重。 “那就拜托教授们了，魔法学术共同体决策会中，为圣赫尔忒留下了足够的席位，但一直都未有人去争取。 “您几位届时可以多去转悠几下，不要让魔共体垄断我的研究……” 罗格思毫不客气地讲述起了教授们能够帮忙的地方，甚至到后来还细致地为他们列举出了在什么时间去做什么事情。 “我真的无法相信，你这种家伙居然会慷慨献身。” 伊德鲁尔抓着自己的胡须，直愣愣地看着罗格思一副要将他们敲骨吸髓，喋喋不休的功利模样，不禁出声感慨道。 “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但很多人都将手段与目的相混淆，无法明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人只要把握自己最根本的欲求，那他就可以忍受一切的事与物，而我就是一个很清楚何为手段，何为目的，又知晓自己到底想寻求什么的人。 “所以死亡对我而言也仅仅是生的一大过程，是对生的延续与补充而已。” 罗格思啜饮过桌上的红茶，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诉说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道理。 这尚存稚嫩的面貌和语气，加上如此反差的感悟与台词，逗的雅兰娜一阵咯咯直笑，原本阴郁的气氛也随之衰减不少。 开学典礼散去之后，罗格思歇息了一晚，便开始了返校的真正意图。 他将自己的学分尽数取出，换取着各种有所用处的素材与道具，随后特意单独会见了德利克，给予了德利克一枚空间石，嘱咐他好好保管，隐晦地提出了往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逗留的几日中，罗格思还与第三皇子相聚着喝了几杯，听着理查德敞开心扉地阐述着，往日针对他做出过的一系列幼稚计划，他也只是与其碰杯，将一切化作笑谈的养料。 “放心回归原初吧，等我握有大权之日，必会努力向平民推广你的学说，彰显我的智慧与慷慨之时，也顺便帮你完成一下遗愿。” 微醺的第三皇子双手握着罗格思的手掌，很是坦诚且郑重地如是说道。 罗格思对此自然是感激不停，而后还有第二皇子利乌斯与一众学生们，也同他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许诺。 其中戈若尔甚至发起了，要在圣赫尔忒建立以罗格思为名的学院的宏愿。 凭借戈若尔在这个年纪，就能将“罗格思语”与符文进行简单缝合的才能，罗格思觉得对方说不定还真能做到。 在圣赫尔忒时，沉默、哀伤、哭泣与许诺常随在罗格思左右，使得他幡然发觉，自己一路上居然留下了如此多的足迹与羁绊。 然而剧目终归有散场之时，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罗格思最后一次打扫好自己的小木屋，随即来到传送白塔之下，准备就这样去奔赴自己筹谋已久的命运。 站在他身旁有着艾莉娜、露菲亚和爱丽丝，只是其中爱丽丝的神情让他觉得有些莫名不安，因为爱丽丝到此时都还未明言，究竟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本章完) ------------ 第二百章 大幕渐起（4k） 夏末清晨，无垠天空之下，浓雾弥漫。 数以千计、呈现出各种形态的塔楼，高低错落地分布在漂泊雾气之中，呈出一副静谧的氛围。 阳光透过薄雾，投下斑斓的光影，照亮着每一座塔楼的沧桑表面。 城市中央，被众塔拱卫的巨塔顶端，三位分别身穿纯白、乌黑、绀青之人立于塔顶，共同俯视着这座被晨雾笼罩的魔法师之都。 “他究竟想做什么？虽说大家都知晓，他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死在圣赫尔忒，但专程跑到我们这里，也实在太过奇怪。” 身穿纯白长袍的老妇人垂首低眉，她的目光穿过雾气，看向了正撑着手杖，步行在曲折蜿蜒的道路上，带着三位少女穿行在不计其数的尖塔之间的罗格思，语气怪异地疑惑道。 “或许是想在最后传播自己的学派思想吧，毕竟无派法师最多的城市，也就只有我们这边了。” 黑袍老者捋着胡须，随意回答一声后，脸上浮出深深的感怀，语气带着浓厚的慨然道： “我还是不敢相信，如此年轻的贤者，居然会就这样快速的步入陨落……” 身穿绀青色袍服的中年人则不言不语，只是神色阴沉地打量着罗格思的一举一动。 近两年来，他所率领的海心学派因“语言学”的冲击，人心愈发的浮动，甚至偶尔就会有成员主动退出学派，去钻研罗格思开创的咒言魔法，其中不乏颇有天资之人。 “他的时日已然无多，上次你刻意驱策游行学派，试图伤害他的事情已经有些逾矩，我们不可能每次都能将事后的脏污抹擦干净，此次就不要再继续胡闹了。” 黑袍老者看向神色阴郁的中年人，语气严肃地出声告诫道。 “当你的学说根基被挖之时，还能如此开明的劝说自己吗？”中年人眯眸回问老者，不待对方的回答，便一甩袍袖，转身离开，走前沉声留下一句：“我不会再胡乱出手。” …… 微风吹拂，轻轻拂过雾气，在逐渐高涨的阳光照射下，白茫茫的雾变得更加晕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散开。 步行在街道上的罗格思，抬眸望向那高大的贤者巨塔，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就这么确定事情可以顺利吗？”艾莉娜走在罗格思身旁，语气凝重地出声问道。 “其实走到这里，柴薪齐备，成功已是必然，顺不顺利都无所谓了。”罗格思轻笑着回道。 无论如何，他的登升已成定局，现在所做的事情，都只是锦上添花之举而已。 “虽然我和三贤学派之间有着些许冲突，但没想到他们连假意接待我都不愿做，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啊。” 略带伤感的感慨过后，罗格思没有过多的挑剔，就近找到了街道上的一家旅馆，带着几位少女住了进去。 旅馆的卧室意外的精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朴实的木质床铺，床单上绣有简洁而雅致的花纹。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古老的油灯和一本精美装订的历史集，靠窗则摆着一张常规的沙发，窗台上端放有一盆盛开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勾勒出墙壁上的阴影，让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而宁静。 罗格思的鼻尖萦绕着薰衣草的香气与木材的气味，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错落的法师塔，努力挺直着腰背，做了一个深呼吸。 明明没走多久，就已经有了疲惫之态，他觉得自己好似在这短短时日之内，走过了从青壮到暮年的路程。 艾莉娜回屋稍微收拾了一下，同伫立在窗前，回过头来的罗格思相视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内。 按照前来时的计划，进入欧林达鲁之后，艾莉娜便要去召集城中的魔法师们，宣布罗格思将要进行一场公开演讲的消息。 “可以不用假死吗？我们能一直住在圣赫尔忒，副校长和各位教授们肯定可以帮你挡掉那些麻烦，然后就这样幸福的度过一生不好吗？ “实在不行，我们也总能找到一处隐蔽的所在，足以鄙弃掉世俗的诸多麻烦。” 爱丽丝来到窗前，站在罗格思的身旁，她的眉梢微微蹙起，踌躇一阵后试探着问道。 “所以你没办法满足我的要求是吗？” 罗格思的眉头同样微皱，直接忽略了爱丽丝这异想天开的问话，转而回问道。 他将麻烦与矛盾都堆积到这种地步，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言了，如果爱丽丝实在无法助他补全仪式的一环，那他就必须尽快找到备用的方法，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与爱丽丝就这样空耗。 “我……” 爱丽丝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无法名状的情感，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准备说出什么，但又停下了话语的流淌。 阳光柔和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躯，她的手轻轻握拢，试图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却又不敢轻易放言。 “没关系，我可以去找……” 罗格思见此也不想过多的逼迫对方，只是他话语说到一半时，爱丽丝抬手轻轻堵住了罗格思的嘴唇。 “我……我可以……”爱丽丝嘴唇紧抿，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自己的承诺。 “那就好。”罗格思将爱丽丝的手拿下，满意地缓缓颔首。 能够形成真切的命运闭环，而无需拙劣的代替品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阳光逐渐爬上高高的塔楼，投下长长的影子，街道被照耀得明亮而熙熙攘攘。 罗格思一天都未怎么进食，他盘腿窝在沙发中，手持着羽毛笔，不住地思索与修改着演讲要用到的内容。 他不准备对汇聚而来的魔法师们讲述多么高深的内容，或者发布些新的东西，而是想要完成一项“开源”，开源制作魔杖、亦或者说如何使用“罗格思语”的根本方式。 最初版本的魔杖只是将大多数神秘学语言刻录进了杖内，然后再由“罗格思语”作为启动与触发条件。 而当他掌握四大基础元素的灵性，进而登升融合之后，那么无需再借助其他的神秘学语言，“罗格思语”本身就已然能触及到基础元素的本质。 再加上“罗格思语”本身强大无比的高可塑性，足以派生出无数的分支，进而再建立无数以“罗格思语”为基础的神秘学语言。 作为启动“罗格思语”的符号，罗格思也想到了能够象征并指向他的三重螺旋。 不过这一切设想，都必须是要经过再一次的登升。 “为万千事物立名者，必将存于万千事物……” 罗格思不停揣摩着智慧之神的历史，心中推敲着自己的未来。 临近傍晚时分，天空渐渐染上橙红色调，建筑物的轮廓在余晖的映照下形成一道道剪影。 罗格思蓦然将左手握成拳头贴在嘴边，一阵虚弱而沉重的咳嗽袭击而来，其声音低沉而无力，不可抑制地带着一丝哽咽。 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的身体剧烈摇晃，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随着咳嗽声越来越频繁，伴随着一丝血丝从口中溢出。 他用力按压着胸膛，试图控制住咳嗽的频率，但无济于事，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的身体颤抖不停。 爱丽丝本一如既往地趴在窗边发呆，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后她才骤然回头，只见露菲亚正焦急地搀扶着罗格思的手肘，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没有过多的思索，她即刻来到了罗格思的身旁，全力向罗格思发动着治愈系的特典，压制着罗格思明显正在急剧恶化的伤势。 “看来艾莉娜做的很成功啊，才只是第一天，就已经让他们这么迫不及待了……” 罗格思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努力平缓着呼吸节奏，他凭借【启迪奇迹】能清晰地察觉到城中地下土元素的涌动，不住地挑动着他体内的大灾。 恰在此时，艾莉娜也推开了房门，她见到窝在沙发上，面色苍白，一副病弱少年模样的罗格思，并未有太多意外之色，有的只是掩不住的心疼。 “要离开几日吗？反正到时能顺利演讲就可以了。”她来到罗格思的身前，主动提议道。 “无碍，只有让世人确定我在这里，才能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实在无法撑住的时候，就直接开始演讲吧，接下来一切都麻烦你了。” 罗格思微微摇头，拒绝了艾莉娜的提议，坚定言道。 随后的几日，罗格思所做的事情，与前些时候在帝都魔法师公馆中的一般无二。 只不过前来拜访之人中少了许多学者，大多都是魔法师们。 期间罗格思有意无意地都会向这些人刻意透露，他自己将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发表的成就。 “所以您的意思是，只要有充足的魔力驱动，就连普通人都可以驾驭‘罗格思语’？且还是无需借助其他神秘学语言就能自主拓展的‘罗格思语’？” 几日间，罗格思时常会面对这个用各种惊诧语气发出的问题，每一次他都会笑着坚定地回答没错。 惊恐，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恐情绪，快速地在魔法师之都中扩张蔓延。 诸多魔法师们实在难以置信，他们穷尽心思、花费毕生精力研究的知识，竟然仅仅需要丰沛的魔力和一段“罗格思语”，就足以让普通人掌握释放魔法的奥秘。 这個消息如同一枚惊雷，震撼着无数魔法师的心绪，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界限，原来如此脆弱。 迷茫如影随形，弥漫在魔法师之都的各个角落，甚至有人开始反思起了那些曾经被当作理所当然的威严和权力。 至于怀疑罗格思是否在夸大其词的质疑声，则直接被更多的讨论所淹没的一干二净。 毕竟罗格思所造就的奇迹实在太多太多，他没必要在临终时刻如此败坏自己的荣誉。 “现在不只是魔法师，传闻中帝都也派出了官员前来，这股快要化作实质的压力，连我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了。” 艾莉娜紧蹙着眉头，手上拿着一摞用以记载预约事务的纸张，沉声说道。 罗格思要求她将所有可能试图劝阻罗格思不要公开发布成果的人都拒之门外，然而如此一来，她发现好像就没剩多少人了。 “三贤广场上的情况如何？” 罗格思撑着手杖，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露菲亚蹙着眉头搀扶着他的手臂，帮助他稳定着身形。 “前几日我传出你可能在广场出没的消息之后，广场之上就一直集聚着不少人日夜等待，甚至有人撑起了帐篷。 “不过大多都是一些野法师与不得志的小发明家，因为稍微有些名望的人，都会直接向我探寻你的消息，或者同我进行预约。” 艾莉娜深叹了口气，她将纸张甩在桌上，抬眸看着憔悴的罗格思，瞬间便知晓现在已经无需这些东西了。 爱丽丝也同样站起身来，她默默行至罗格思的身旁，压抑着内心翻涌着的无数忧虑和担忧，紧握的手掌中，竭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接下来需要她去做什么，但直至此时，她都依然没有做好准备，哪怕这几日她已经不知听过了多少次罗格思的嘱咐，以及内心不知进行了多少次的预演。 “智慧之神以无上的功绩为万物定名，而这场祭仪则能让我借用表达本质的‘罗格思语’来划定万物的尺度。 “这一切都与我能否完满登升直接相关，但凡有所瑕疵，我前些时日同那些魔法师们夸下的海口，可能真的会变成令人发笑的谎言。 “我是一个从不说谎的人，所以希望能好好帮我完成我作为贤者许下的最后承诺。”罗格思将手搭在爱丽丝的肩上，郑重其事地恳求道。 爱丽丝的脸上难掩挣扎和犹豫，她的唇边微微抿紧，像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躁动。 良久，她将双眼聚焦于罗格思，脸上绽放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艰难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一章 我将为世界的尺度（4k） 三贤广场紧靠贤者巨塔，位于欧林达鲁的中央圈层，地面由青石板铺就。 广场中央的古老喷泉的石盆由青铜打造，曾经绚丽的花纹如今已经斑驳模糊，被时间的流逝轻轻侵蚀，展现出一种历史的庄严和沧桑之美。 水流如丝如练，在暖阳的照射下泛着银光，洒向四周闪烁如金，清风吹拂时溅起细微的水花，可见水流中微小的气泡在跳跃，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围绕着喷泉，无数着装各异的人群扩散开来，他们有的安静欣赏着水流的飘逸，有的低声交谈着，言语之中不乏“罗格思”这个名讳。 还有不少人则直接睡在了广场四周整齐排列的石椅上，几株苍劲的树木在广场一角树荫下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与话语不断的广场相得益彰。 罗格思从树荫之下走出，他的眸光略微与身旁的艾莉娜做过对视，见对方微不可查地颔首后，才放心地继续迈出脚步，前往广场中心的喷泉。 爱丽丝的状态还是让他无法完全放心，所以最终依旧拜托艾莉娜，让她帮忙当做了后手。 细密的水雾环绕，如雾如烟，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仿佛把逐渐靠近的罗格思笼罩在了一层梦幻的薄纱之中。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雾在脸颊上轻柔地拂过，清凉的触感让他愈发疲惫的身体带来了一丝难得的舒爽。 享受片刻，他便解开了身上隐匿气息的手段，将自身的身形全然暴露了出来。 “您是……罗格思？！” 一道带着浓重的不可置信的疑问声响起，问话之人的脸上迸发出惊愕的神情。 随即许多人都停下了的动作，齐齐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位身穿朴素长袍，手持黑杖，左眼戴着金丝边单片眼镜，神色憔悴的银发少年。 待众人确认过确实是罗格思本人之后，眼中即刻充满了惊奇，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有人显露出敬畏之情，微微地颤抖着嘴唇，试图说出什么话，却只有结结巴巴的声音；有人踉跄地朝着罗格思靠近，神情与姿态异常的热烈；有人则直接开始了询问罗格思最新的研究成果，抱着微小的希望祈求着罗格思能够回话。 罗格思撑着手杖微微转身，面容平和地扫过广场上的狂热景象，他的姿态既不高傲也不卑微，眼神温暖而明亮，让原本躁动的人群都不由渐渐平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三道来自贤者巨塔的目光注视，这三者是三贤学派中白幽、黑曜、海心三大派系的掌舵者，亦是在魔法界中赫赫有名的资深大魔法师。 自罗格思进入欧林达鲁之时，他们便投来过关注。 也恰在此时，罗格思只觉身上原本浮躁的风之大灾也安静了不少，亦让他肯定了这件事情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他此刻懒得去管更多的东西，嘴角噙着笑意，攥拳抵唇轻轻咳嗽过后，便开口言道： “我曾经言说过要在欧林达鲁进行演讲，但始终没有定下确切的时间与场地，便是想要扮演命运，来施行一场偶然的馈赠与遗憾。 “大家都知命运的威力，不是金钱所能收买，武力所能克服，城墙所能阻挡，破浪的黑船所能躲避的。 “但命运降临到我们身上的一切，都由我们的心情来确定价格，且我始终认为，命运只是宇宙运动所制订的规律在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成果。 “就譬如你们听闻了我有可能会出现在广场上，而后便长久于此等待，最终的我来到了，这是你们的命运，更是你们自决的结果。” 罗格思的语气不急不缓，徐徐向众人诉说着自己的见解。 所有位于广场上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罗格思的话语，他们此时对命运的兴趣并不算浓厚，但对罗格思话语背后所透露出的含义却异常狂喜。 这几句就差直接言明，在场之人皆是幸运儿，皆有资格获得罗格思的垂青，听这位时日无多的贤者讲述他最后人生中的重要成果。 “语言使我们能够进行交流、表达思想、传递信息和建立共同理解，它是思想与智慧的显化，亦是我们个体的延伸。 “我进入圣赫尔忒后，第一次与教授探讨的问题，便是关于语言，此后我也一直不断思索着语言能够发挥的作用，并为此产出了一系列的文章。 “直至我在夕阳之下的一次演说之中，提出了对于数学偏向于导数与积分的推测性概念，并直言自己一直幻想着代数和几何两个分支统一后的未来，更加先进的数学工具诞生。 “经过这场被过誉为‘落日演说’的事件之后，不少数学界的前辈在极限、无穷小和无穷大的道路上做出了卓绝的贡献、 “对此又我结合诸多前辈与先人的智慧，从几何学中的切线问题出发，系统梳理出了微分学与积分学，以及微分法与积分法之间的关系……” 前世的人类是通过学习微积分语言去理解随时间和空间平滑变化的任何事物的，费曼曾经出言：你最好学点微积分，它是上帝的语言。 罗格思在此世作为语言贤者的终章，不可能不将这一大杀器搬出。 他不断讲述着微积分的本质与作用，用猜测的语气推敲着微积分在未来能发挥的作用。 诸多魔法师们听着懵懵懂懂，稍微涉猎数学道路的则紧皱着眉头，思索着罗格思此时专门讲述此事的意义何在。 而熟练掌握数学工具的学者们则欣喜若狂，他们眼神中闪烁着惊喜和兴奋，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憧憬之情。 概述的差不多时，罗格思召出魔导书，取出一份求极大、极小和切线的新方法论文，随即还有另一份积分学的论文，挥手便洒在了空中。 这论文如不断派生的雪花，分裂作许多份，旋转飞舞着落入流露出憧憬之情的人群里。 没有过多去观察学者们犹如得到启示般的振奋，罗格思双手交叠，按着手杖的杖端，继续话语不停地阐述道： “无论是常规语言，还是艺术语言，亦或数学语言，都能帮助我们触碰双手所不能触及之物。 “语言是如此的伟大，却又是如此的危险，它让我们表达智慧与知识，又让我们认识到对于不同的观察者来说，不同的研究者拥有不同的世界。 “尽管世界自身可能根本不发生改变，但在不同观察者眼中的表现形式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对此，我想叫大家不要先入为主地基于预设的概念和理论，而是建立在对现象的直接感知和描述之上，以达到超越主观假设和主观经验的目的，从而揭示出现象背后的本质结构。 “就譬如我手下的手杖，它有着颜色、形状、材质等等各种外在现象，而如若我能把握住这根手杖所散发的一切现象，是否算把握住了手杖的本质？ “当然，由于存在主体的有限性和认知的局限性，我们无法穷尽所有现象，而且某些现象又可能超出了我们感知的范围。 “所以虽然我提出了通过对现象的直接描写和反思去追寻本质的方法，但我们需要意识到我们的认识总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 “但在把握现象本质的过程中，除了需要保持谨慎和持续的探索，我们还可以借助……” 言说至此时，罗格思骤然感受到骨髓深处的剧烈疼痛，仿佛有无形的利刃锥刺着他的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胸腔被压迫得不能正常扩张。 风之大灾搅动而起，它所带来的狂暴痛楚一时间连【噬蓄特典】都难以在瞬间侵吞干净。 深重的咳嗽从罗格思嘴中吐露，随之而来的还有沾满掌心的鲜红血渍。 他知道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劝退，劝阻他不要继续诉说这过于危险的言语。 广场上的众人在看到罗格思那被病痛和虚弱所侵蚀的面孔之时，一个個露出担忧的神情，有的人忧心着罗格思的状态，而有的人则紧皱眉头，唯恐罗格思无法说出接下来最重要的部分。 不少原本颇有声望的魔法师此时也已聚集在了广场之上，他们皆预感到了罗格思即将要说什么，也察觉到了在场土元素的微妙扰动。 但无一人主动干扰，他们害怕罗格思真的将那传言中的重要成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害怕罗格思带着这颗伟大的果实归入原初。 罗格思尽力忍住疼痛，却无法完全遮掩那股红润的鲜血，他用颤抖的手捂住口鼻，试图将咳嗽压制下去，但明显的困难让站在远处树荫下的三位少女看得无比心疼。 竭力站直身体，深深地做着呼吸，见到艾莉娜拉住差点直奔而来的爱丽丝后，他才重新扬起微笑，右手五指摊开，手心朝上，以鲜血汇做了一个三重螺旋的图案。 “我以自己创造‘罗格思语’的功绩，造就了这个三重螺旋状的象征符文，它能直达我一切的功绩，直抵‘罗格思语’的隐喻。 “在‘罗格思语’中，实点表示存在，虚点则代表着缺失，两相结合，即存在的缺失，亦是认识本质的开始……” 罗格思继续讲述时，他的周身荡起一阵清风，旋转着朝着广场之上的众人吹拂而过。 这股直抵风之本源的灵性，让诸多有所见识的魔法师皆流露出了浓郁的惊骇与戒备。 风之大灾被罗格思强行吞噬的消息早已经过万神殿的发布，让世人都已知晓清楚。 而罗格思很可能无法完全压制大灾的传闻也时有传播，虽然他们都相信三贤学派的实力，但直面不知何时、爆发到何种程度的大灾，还是让许多人不禁心生惶恐。 逐渐扩大的风流之中，有人连连后退，有人犹豫驻足。 亦有人瞪大了双眼，拼尽全力提振着心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三重螺旋，情不自禁地迈步朝其走去。 前进的人中有想要功成名就的投机者，也有对至高智慧的探索者，但无论是何动机，罗格思都将他们一一映在了脑海。 “我以罗格思之名，为万千事物重新定名！以‘罗格思语’之成就，为万千本质划定尺度！ “凡高呼我名者！将步入新的门！见新的光！达新的世界！”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呼啸声响彻广场，空气变得紊乱不安，狂风骤起间，原本学者们手中的微积分书稿也随风摇曳，螺旋飘舞而起。 广场边缘的树木摇曳，树叶在风中不住瑟瑟作响，花瓣在空中飘荡，像是雨般洒落。 树下的爱丽丝见到罗格思投来的目光，耳畔听闻不少人直喊大灾已起的呼呵，以及贤者巨塔上那蠢蠢欲动的气息。 她的紧蹙着秀眉，掌间凝起璀璨的光剑，剑身散发出流动的光芒，如同一道明亮的彩虹般跳跃和绽放。 “圣女！是圣女大人！” 令无数人心安的呐喊声从跌宕的风声中炸响，不少人纷纷朝着爱丽丝投去了充满希冀与期盼的眸光。 “再不快些，罗格思很可能会真的死在三贤学派的手下，现在讨伐他可不用承担任何罪责，如果你实在无法办到，就同我说，我去做！” 艾莉娜在爱丽丝的耳侧疾声出言，她全力发动特典，注意着三贤学派的动向，同时周身也升腾起了几近化为实质的魔力。 爱丽丝闻言紧咬牙关，下一瞬便闪现至笑容温和的罗格思身前，她手中光剑的剑尖亦直抵罗格思的心口。 耀眼的光芒映照着她失神的眼眸，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阻力让她始终无法真正刺下最后一击。 然而右手顷刻传来的实感，让她不自觉猛然张大了双眸。 最后一阵飓风席卷，方才朝着血色三重螺旋前进之人皆被风流卷出了欧林达鲁，犹如蒲公英的种子般被罗格思施咒吹向了周边各地。 他前倾着身体，主动让光剑贯穿心脏后，抬手轻抚着爱丽丝的额头，嘴角溢着鲜血，满足地轻声感激道： “谢谢，这是最后一次了……”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二章 登神长阶（4k） 罗格思踏过了死亡，创世四元素在他眼前跳跃，时间与空间近在咫尺，他的灵从地升天，将一切刻印有“罗格思语”之物尽收眼底。 智慧神用死亡播撒了智慧，而罗格思也用他的死亡，换取了让世人接近本质的机会。 【时序特典】已然化为奇迹，提示复活的弹窗此刻也并未显示，但罗格思能清晰感知的到，他此刻足以控制“自己的时空”。 只要他想，无需倒退世界的时间，只需倒退他自己的时间，便能回到拥有生机时的状态。 还有除却根源是来自无底坑的【王权】之外，【启迪】、【无知】、【立契】与他自有的【时序】，此时都已化作了他本能权柄的一部分。 来自游戏之灵的遗馈也随着登升，被融成了秩序、过渡与混乱三份，同特典们一起，彻彻底底的成为了罗格思的掌中之物。 他的功绩远超自己的想象，【时序】让他可非生，也可非死，而如若彻底接受神性，他便可以走在无法预测的登升之路上，让永恒证明他的恒常与实在。 届时的他表里相衬，内外如一，真实不虚，将代表无限接近的完满与完全、一种司掌神性而又非神灵之存在。 他可通过语言而达到常在，也将超越时间的局限，而时间，恰恰是物质世界一切限制中最坚不可摧的。 “现世在排斥我……” 罗格思的灵喃喃自语，他并未成神，但只要肯“踏上路途”，便可化为类神之物。 在那条不知要走多久的道路尽头，有着他所渴求的、最初的希冀与愿望，可同时这也伴随着不可避免的代价。 他俯瞰着广场，俯瞰着场上倒在爱丽丝怀中的自己，俯瞰着紧张蹙眉的艾莉娜，俯瞰着惶惶无措的露菲亚，第一次对自己的所求产生了犹豫。 “妈的，老子全都要！” 罗格思心中一横，将灵又从天而降，以【噬蓄】的力量不住汲取着自己的“功绩”，并将其当做了一条随时都可再“踏上路途”的链接。 且此刻哪怕不“踏上路途”，他在现世也已有了比拟大魔法师，勉强靠近半神的实力，收获到了比预期还要多的回报。 风声已熄的晴空之下，三贤学派的三位领头者霎时间出现在爱丽丝身旁，他们皆注视着爱丽丝怀中的罗格思，沉吟少许，黑袍老者轻声开口道： “贤者逝世了。” 爱丽丝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抽泣，只是带着一种迷茫而呆滞的神情，静静地看着躺在怀中的罗格思。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失，仿佛正面对着一场虚妄的幻觉，拒绝接受现实的残酷。 罗格思的身体逐渐冰凉，哪怕一旁的艾莉娜正不言不语地默默释放着治愈系魔法，治疗好了罗格思的伤口，让他看起来宛如活人，可稍微有些灵觉之人都能无比确定的做出判断，罗格思真的死了。 “你叫戴泽尔是吗？是你让罗格思身上的大灾爆发的吗？” 爱丽丝缓缓抬头，看向一旁身穿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她的声音柔和而平淡，没有任何起伏，手指不经意地拨动着罗格思的发丝，徐徐问道。 身为海心学派掌舵者的戴泽尔紧皱眉头，方才罗格思的作为实在过分，但他依旧小心地没有直接撩拨元素，他不明白圣女为什么就敢如此肯定。 围观的周遭人群依旧处在震惊与愕然之中，他们见到罗格思好似永远闭上了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情绪。 因为直到此时，他们都未有丝毫的实感，还没有真正接受这位贤者已经离世的事实。 直至听到爱丽丝那平静的质问时，不少人也逐渐回神，齐齐看向了戴泽尔。 世人皆知戴泽尔所领导的海心学派以“思维是概念的舞蹈，概念是思维的纽带”为学训，认为所谓的语言仅仅是思维的影子之一。 罗格思的出现极大的打击了他们学派的主旨，而方才发表的成果，更是摧枯拉朽地推倒了海心学派的地基，戴泽尔会有杀心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曾听闻过圣女大人与贤者大人的事迹，也理解您的悲伤，但请勿肆意伸出矛头，这对您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儿。” 站在戴泽尔身旁的黑袍老者代其出言，语气诚恳地劝慰道。 老者知晓圣女无法受到谎言的欺骗，也不敢让戴泽尔随意回答，为了三贤学派的整体利益，只得硬着头皮强行劝解。 然而爱丽丝对老者的话语充耳不闻，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能量，宛如排山倒海的气势涌现，似乎要与天际之间的某种存在对话。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所震撼，在圣女身上升腾而起的庄严气场下，所有的杂念都被排除，只剩下一种敬畏和虔诚。 罗格思感觉到此便知要遭，众所周知，主角在极其重要的同伴逝世之后，必然会短暂地进行爆种，开一次近乎无敌的外挂。 如果是平常的话，罗格思对此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三贤学派哪怕再胆大妄为，也不敢鱼死网破地与圣女斗争。 但此时他的心与灵回归肉体之后，依然能感觉到现世对他的排斥，以及冥冥之中，世外一处所在对他的拉拽之感。 他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先找到一处锚点，一处能让他暂时钉在现世，不会被强行拖出去的事物。 世界帷幕的隔绝力有多么强大他深有体会，所以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被挤出去，不然回归很可能就会变成无法实现的奢望。 感知到逐渐戒备的三贤学派掌舵者，与快要抵达临界点，即将暴走的爱丽丝，罗格思不住思考，寻求着能够让她们快点带自己离开众人视野的方法。 恰在此时，罗格思突然察觉原本泪眼朦胧的露菲亚正呆呆着望着他，那眼中浓郁的悲伤正快速消退，转而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困惑。 是了！露菲亚有着不眠乡的馈赠，对精神的感知远比常人要强出许多，而且她还曾向自己祈祷过，能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回归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耽搁，罗格思第一时间顺着链接，向露菲亚传达了自己的意念。 露菲亚呆呆地凝视着罗格思，片刻后，她弯腰伸手，快速将罗格思的身体揽在怀中，嘴中刻板地呢喃着： “罗格思身前说过，他不喜欢纷扰与喧嚣，他最喜欢平静的安宁，所以他肯定也不喜欢待在这里……” 话毕，她便将罗格思扛在肩上，顺势还不忘拿起罗格思的手杖，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下，竭尽全力地开始拔腿狂奔，转瞬便离开了广场。 艾莉娜见到露菲亚异乎寻常的反应，也似是体会到了什么，她鼓动魔力，雪白的长发飘舞，清风萦绕周身。 一股强大的气流开始向上升腾，将她包裹其中，她的身姿腾空而起，于广场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于飞行的途中将露菲亚带起，径直朝着城外飞去。 爱丽丝见此微微愣神，她紧攥着拳头，狠狠地瞪视过戴泽尔，便同样凌空飞起，朝着被带走的罗格思追去。 原本还有不少人想要瞻仰罗格思的遗容，但圣女方才快要暴走的气势让他们尽数按下了心思，毕竟无人愿意承受当前圣女无处发泄的悲愤。 炎热的太阳高悬在碧蓝的天空中，发出强烈的光芒和灼热的气息，几朵白云悠闲地漂浮在天空中，投下斑斓的影子。 艾莉娜吃力地携带着露菲亚与罗格思来到了一处无人区大山的山脚，此地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林间小径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远处山脉层叠，朦胧的蓝色与绿色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壮美而寂静的画面。 “大贤者堂堂复活！” 罗格思回转自己的时间，同时消去风之大灾的影响后，他的双眼猛然张开，用鼻子深吸过一口气后，郑重地宣告道。 “呀！”露菲亚被惊的一个激灵，刚刚被艾莉娜带到地上的她一个不稳，顷刻便让罗格思落到了地上。 “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三位一体的名，给他们施洗。 “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罗格思双手撑地，慢慢站起身，他伸手拂掉衣袍和头上的树叶，站在密林斑驳的光影之中，伸张着双手，表情神圣地朝着艾莉娜与露菲亚吩咐道。 可惜艾莉娜没去到一处山洞里去，也没有裹尸布什么的，不然他就能完美cos一把耶稣了。 “你吩咐个地精！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艾莉娜带着些许哭腔，弯曲双指，挥手狠狠向罗格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好痛。”罗格思呲着牙，满脸痛楚地揉着自己的脑壳：“我现在可是黄金阶的大魔法师，连伊德鲁尔教授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话音落下，他又迎来了接连的爆锤，只得不停摇摆身体，躲闪着各种重击。 露菲亚见状赶忙上前阻拦艾莉娜的施暴，颇为忧心地看着绕着大树抱头鼠窜的罗格思，急声劝解道： “罗格思才刚刚醒过来，万一又敲死回去了怎么办？敲不死，敲傻了也不好的呀！” 三人很快回归了往日的氛围，罗格思在闪躲之间，看到艾莉娜略带红肿的双眸被气愤掩盖，担忧与哀伤彻底消散之时，嘴角也勾勒出了满意的弧度。 随即又是一道光影落下，爱丽丝的身影从辉光中显露，她呆愣地望着生龙活虎的罗格思，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罗格思等到艾莉娜的动作停歇之后，捂着头来到爱丽丝的面前，露出一個真诚地微笑：“我说过的，我从不说谎。” 下一刻，爱丽丝将罗格思紧紧拥在怀中，力气远超以往，似是要将罗格思融入她的身体一般用力。 艾莉娜见此情形，原本气愤的面色更是染上了些许阴郁，但联想到连日来爱丽丝的付出与状态，最终还是稍微等待了那么一秒，才上手粗暴地将罗格思与爱丽丝分开。 “虽然仪式完满成功了，但除却我本来在假死后准备要做的各种事情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罗格思伸手将地上的手杖捡起，同身旁的三位少女言说起了自己身负的状况。 他的功绩太大，大到了完全可以凭此登上成神之路，但现世也有着不可让神明行走在地上的绝对法则。 所以哪怕他用自己的身体当做了锚点，依旧处在拔河的状态，一种很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不出半年就会被拽出现世，成为走向不朽的状态。 “怪不得你会给我一种虚浮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艾莉娜凝重地打量着罗格思，随即继续问道：“所以你需要更多、更具重量的锚点，才能维持自身在现世之中对吗？” “是这样，其实一切有关于我的发明，与信仰我的强者，都能当做我的锚点，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去见一下，一直想与我相会的那位第二真祖，祂作为半神，说不定有着什么可以帮忙的手段。” 罗格思捏着下巴稍一思索，随即他凭借新获的权能，直接联系到了千里之外的卡微娜。 这位第二真祖的信使在感知到罗格思的一瞬，便立刻用心念传来了自己焦急的回应： “罗格思？！是罗格思对吧？！伱还记得曾经借助阿尔坎，试图将你变成吸血鬼的那件事情吗？ “那是一位亲王做下的，他不喜第二真祖对你的过度偏爱，便想将你转化成他的血仆再进行上贡！ “当他发现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后，本来消停了一段时间，可得知你的母亲又要诞下子嗣，他便又派人前往了布瑞德领，想要你的弟弟或者妹妹……” 罗格思听着卡微娜的回答，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凡是血族，大多都无比笃信血脉的力量，而他父母新诞的子嗣，进入对方的视线也不算太过意外。 可他费心费力与家族脱开关系，为的就是不想将自己招惹的麻烦带回家里。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即刻做出了要去见见那位亲王的打算。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三章 马上就到你家门口（4k） 山脚下的丛林中，层层树叶掩映着太阳的光芒，微风吹拂过来，树叶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艾莉娜见到罗格思缓缓皱眉的模样，不由出声询问着有什么状况，在听闻具体情形之后，也蹙眉沉思起来。 不过并未深思过久，她便转头看向了一直注视着罗格思，仿佛完全不想将目光从其身上挪开的爱丽丝： “现在也该到圣女归校的时候了吧？不管是去黑暗生物的群落，亦或者罗格思用无底坑的身份前行，你都已经不适合留在他身边了。” 爱丽丝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犹豫，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眸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她的嘴唇轻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凄楚表情面对着罗格思。 艾莉娜见状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面对爱丽丝的这幅在她看来的“做作姿态，也流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艾莉娜说的对，不过现已今非昔比，每次你离校讨伐灾厄的时刻，都可以再相聚一下，又不是真正的生离死别，无需如此的。” 罗格思开口安慰，试图给予一些鼓励和支持，然而爱丽丝的眼神依然牢牢地注视着他，无法自拔。 良久，爱丽丝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黯然，随即只是轻轻点头，伸手从口袋中掏出银戒塞进罗格思的手中后，轻声言道： “你想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通过这枚戒指传信，我每日也都会问候一下你的安全。 “在前不久你答应过我，那种危险的事情是最后一次，我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我返校后会努力学习空间魔法，会尽量练习到能跟得上你脚步的地步……” 爱丽丝的声音微弱，带着哽咽，传达着浓浓的依依不舍之情，她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 待到罗格思颔首之后，她才收整好心情，最后以艾莉娜未曾反应过来的速度，再次拥抱过罗格思，才进而疾速转身，刹那便消失在了这片丛林之中。 “她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引起你的愧疚，这是一种极其典型地妄图控制亲近之人的方式。” 艾莉娜的表情沉静，语气冷漠地徐徐分析与评价着爱丽丝刚刚的一系列行为，声调中还带着一抹微不可查地讥讽与不屑。 “嘛~爱丽丝毕竟帮我做了许多事情，尤其是这一次的登升，也没必要过多去恶意揣度对方的心绪。” 罗格思将手搭在艾莉娜的肩上，侧眸笑着感慨道。 艾莉娜则斜睨过罗格思的一眼，余光后又落在罗格思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上，随后脸庞不由试探着更加地侧近于对方：“行吧，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去找那只吸血鬼？” “她手上握有我留下的空间石，直接过去就好。” 罗格思对艾莉娜特意凑近而来的脸颊也毫无躲避之意，松开她的肩膀后，轻笑着诉说着自己新获的伟力。 而后他足下腾起微风，将他与艾莉娜和露菲亚三人裹挟而起，顷刻间天地挪动，几个模糊的画面闪烁过后，原本树丛中斑驳的光影开始变得晦明不清。 抬目望去，周遭的环境阴暗而潮湿，像是一个幽深的山洞。 钟乳石如同锈迹斑斑的铁链密密匝匝地垂挂着，微弱的光线穿插其间，投下淡淡的影子，使得整个山洞显得异常神秘。 在罗格思的面前，一位黑袍少女倒吊在钟乳石下，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黑袍紧裹着她的身体，仿佛是她的第二层皮肤般，紧贴着她的身躯。 “罗格思？！” 卡微娜发出了惊呼，在暗阴中泛着猩红光芒的眸子，直愣愣地打量着罗格思。 前不久罗格思能跨越不知多远的距离直接在她脑海中响应，已经让她诧异非常，而此刻居然直接挪移到了她的身前。 且空间还未荡起太大的波动，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而行云流水，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黄金阶法师能够达成的水准了，可罗格思前不久，才仅仅是个白银而已。 她的黑袍轻轻飘动，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片阴暗的影子，如同从黑暗中解脱出来般，迅速地向下坠落。 最终她在罗格思的身旁触地，发出轻微的点地声，后又绕着罗格思开始不住地打量： “气息看起来就如同普通生灵，但又有一种好像不属于现世的轻浮之感，整個人的姿态变化也比以前松弛许多。 “难以置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使得伱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哪怕被真祖攥升至顶的血族都不可能给我这样的观感……” 卡微娜越看越是惊诧，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好似见到了某种神迹一般。 “那个亲王派来的吸血鬼，是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然后喜欢穿一身黑色礼服，实力为四元素掌握齐全，只待登升黄金阶的家伙是吗？” 罗格思的目光看向远方，利用【启迪】扫过整个布瑞德的气息变化，最终锁定在了一只吸血鬼的身上。 “是血族！究竟要我纠正几遍才能更正你的无知！？不过你说的确实不错，你难道真的是先知？连这种事情都能预见？” 卡微娜瞪大双眼，嘴巴微微张开，神情之中透露出浓郁的惊讶。 然而随后发生的景象更是让她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似乎在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位身姿挺拔高大，浓密的黑发略微有些凌乱，皮肤苍白如雪，几乎没有一丝血色，面容俊美而冷酷，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高贵而阴郁的气息的男人即刻出现在了山洞之中。 一如罗格思到来之时，洞内并未产生太多的空间波动。 玩弄空间对于已然彻底将四元素灵性消化完全的罗格思来说，并非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虽然远距离的跨境传送，对他而言可能还颇为勉强，需要借助空间石一类的道具辅助定位与供能，但这种领地内的物体挪移，已经能算作信手拈来了。 “卡微娜？还有两个白银阶的小鬼，和一个掩藏气息的家伙……” 德韦特的嘴角稍微向上翘起，少许的利齿露出，如同白玉一般锋利。 在场之中他唯独看不透罗格思的气息，甚至连对方的面貌都一片模糊，无法观看清楚，可他又嗅不到丝毫干扰认知的魔咒或魔具的味道。 极度危险，这是他在见到罗格思后瞬间下定的判断，而且他深知卡微娜不可能有随手将他召唤至此的能力，这幅手笔大概率也是眼前之人所为。 “吾乃德韦特·吉尔摩·贝尔斯博·伊格莱西亚……” 德韦特正想说出自己的名讳，体面地亮清自己的身份，来获得罗格思的一定顾忌之时，罗格思却只是略显不耐烦的微微挥手，德韦特便即刻发觉自己喉咙中的空气无法正常流动，让他一时间难以发出任何言语。 “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要么干净地言说完整，要么死。” 罗格思以一种毫无感情的声音下达着命令，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决，没有丝毫犹豫，以简练的措辞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事关自己的父母与家族，他已经没了与对方相互试探揣测的心思，只想早些将一切有关于此的祸患尽快连根拔起。 德韦特猛地一个吸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喉咙，他能感觉到罗格思身上那不容置疑的权威，知晓这句话语很可能并非恐吓。 但血族自有的忠诚与骄傲还是没有让他立即做出丝毫背叛的想法，只是微微弯腰，竭力展现出一幅谦逊而庄重的姿态，并展露出温和的微笑，显现足够的一种亲切与友善。 “回禀不知名的强者，我此番出行，是为完成自家大人所交代的任务，而任务中也并不会伤害任何……” 砰—— 骤然间，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从德韦特上方袭来，顷刻将他重重地压倒在地，露出痛苦之色，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 他极力挣扎，却难以摆脱这股无情的力量，华丽的礼服在这一刻失去了光彩，变得破碎褴褛，仿佛是他命运的象征。 重力如同无形的链条，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使得他无法动弹。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插入掌心，但无济于事。 “我讨厌听不懂吩咐的家伙。” 罗格思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弃，他打算强行赋予对方契约，而后再暴力抽取对方的精神，自行去检索其中的答案。 艾莉娜默默地将露菲亚的双眼捂上，替她遮掩了眼前吸血鬼将要更加扭曲痛苦的场景。 德韦特感受到堕落的力量正粗暴地钳制着他的精神之时，无声的呐喊从他的喉咙中爆发而出，他原本高贵端庄的形象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具软弱无助的躯体，以及不住升腾的血雾。 血雾如潮水般迅速涌动，变幻汇聚为一位气宇轩昂，表情冷漠的老者形象。 对方的气质硬朗，面容凹陷而苍老，满脸沧桑的皱纹勾勒出岁月的痕迹，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直勾勾地凝视着罗格思，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为何要伤害我的族裔？” “你派他来到布瑞德领，是为了什么？” 罗格思毫无畏惧地与对方做着对视，同样以质问地语气回问道。 老者目光霎时间如利刃般锐利，满是岁月痕迹的嘴角微微抽搐，传递出一丝不可控制的怒火。 面对此种在他看来失礼至极的行为，他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怒火，犹如暴风雨前夕的电光，透露着不可触碰的底线和权威。 “吾乃……” “我对你们那冗长的名讳不感兴趣，如果你能听得懂帝国语，就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罗格思抬手扶着额角，他的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无奈。 不知为何，这种报菜单一样的见面回合，就好似吸血鬼们的固定程序一样，不论换谁都要来一遭。 “你知晓我是……” 老者话音未落，罗格思颇为不耐烦地轻轻挥手，那血雾就好似被橡皮擦去的图画般，瞬间消去了身影。 然而就当罗格思继续执行方才的计划之时，德韦特的身体又是一阵蠕动，些许微薄的血气再度从他早已变得干枯的身上升腾而起。 “吾乃至高血裔马尔库萨！往后你必将为你的失礼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马尔库萨的面容扭曲着，疾速且愤怒的言辞喷发而出，他的声音嘶哑而有力，每个音节都像是钢针般尖锐。 洞中石壁亦开始微微震颤，传来低沉的回响，每一次声浪如同一道重锤，不断撞击在洞壁上，使整个石洞都似乎在颤抖。 罗格思略微调动魔力，护持在艾莉娜与露菲亚的耳畔，随即语带不耐地说道：“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如若有胆量的话，不要逃窜，老夫会亲自来……” 再一次的，马尔库萨还未说完之时，罗格思直接进行了打断。 “不用了，我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话音落下，罗格思将马尔库萨的血影连同变得枯干的德韦特，全数用重力碾成了齑粉。 德韦特的全数生机都被马尔库萨强行榨取，罗格思也懒得费心再从其身上拽出什么。 “我们就这样过去吗？”艾莉娜低声问道。 “对。”罗格思理所当然地颔首，随即他看向卡微娜，继续讲道：“带路吧。” “我？好……好的。”卡微娜好似是被方才的一系列景象所惊到了，略显结巴地做出回应。 然而罗格思的眸光却略显凝重起来，首先卡微娜主动将马尔库萨的作为透露给他的行为，就很是怪异。 而且方才马尔库萨现身之后，好像完全未曾将卡微娜放在眼中，最开始罗格思以为只是位阶的差距让马尔库萨进行了无视，但用【启迪】细细察觉之后，他又觉得更像是马尔库萨根本无法看见卡微娜一般。 凝眸打量着眼前这位战战兢兢的少女，他突然觉得对方或许也是一位演技颇高的同好。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四章 我现在讨厌素食（4k） 帝国近北之地，有一座在常规地图上并未标明，且常年被乌云笼罩，可称为无日之城的都市，名为帕多拉。 帕多拉的建筑大多是古老的石头构成，它们被时间侵蚀得斑驳不堪，墙壁泛着苍凉的灰色。 罗格思所掀起的工业风潮也毫无丁点流入此地，身着深色长袍的行人们穿梭在狭窄而崎岖的街道之中，时常显得匆忙而沉重，他们的面孔被乌云遮挡，神情阴郁而沉寂，满布麻木。 当夜幕降临时，城镇变得更加幽暗，只有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街道上，勾勒出失落的身影。 整座城镇都散发着一种古朴而沉重的魅力，月亮高升之际，城市中的钟楼敲响了阴郁的钟声。 “这里的月亮，看着怎么是红色的呀？” 露菲亚身披灰色长袍，头罩兜帽，脸戴银质面具，抬头仰望着天上的血月，好奇地出声评价道。 她被罗格思用不断的空间传送带到此地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这完全迥异于日常的景色。 月光如血一般倾泻而下，泼洒在倚街而立的石楼之上，这光亮恍若自带一股阴冷的气息，如同冰凌般刺骨。 在血色的月光下，建筑物的轮廓稍显扭曲，阴影在墙壁上跳动，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些怪异的形状。 “因为血色是血族最喜欢的象征。”艾莉娜与露菲亚有着差不多遮掩自身容貌与气息的装束，轻声回道。 罗格思也带着观光一般的神态，行在蜿蜒的街道上，四处打量着周遭的奇景。 “吸血鬼们真的都很喜欢蹲在家里不出门吗？” 打量过片刻，他朝着身旁领路的卡微娜好奇地问道。 “每个氏族都有着各自的风俗与习惯，不过大多数氏族确实都不太喜欢四处旅行。” 卡微娜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无奈与妥协，她此时已经懒得再去纠正罗格思的用词，只是无力地解释着。 恰在此时，他们身旁正经过一个穿着深灰色袍服的光头青年，对方在听到“吸血鬼”这个词眼后脸色剧变，身体不自觉地开始了颤抖。 罗格思侧眸望去，发动【无知】，顷刻便抹除了对方刚刚听闻到话语的记忆。 此时的他已然能长时间去除某人的回忆，且不会因此造成明显的副作用。 帕多拉之中，穿深色袍服，行在街道上的，基本都是吸血鬼豢养的人类奴仆，如奴隶一般服侍与供养着城中的吸血鬼们。 “我和卡微娜去城堡中看看，你带着露菲亚随便游览一下，一旦有危险，就叫我的名字。” 罗格思同艾莉娜嘱咐几句，便着眼看向了远处一座险峻的山丘之上，矗立着的一座古老城堡。 它如同一座沉睡的巨兽，古老而雄伟，静默地俯瞰着整个城镇，其墙体被岁月打磨得苍劲有力，在血色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神秘而肃穆。 下一刻，他便带着卡微娜传送到了城堡的门前。 城堡的大门高而厚重，由铁制成，铁链环绕在上面，层层叠叠，相互纠缠，好似完全没有想要开放的意思。 罗格思在此伫立许久，确定堡内之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连自己庇护的卡微娜都无法发现之后，便继续带着卡微娜径直穿门而过。 如若对方连他遮掩气息的手段都无法发现，那么就说明对方也不过如此。 血族亲王这個名头还是很能唬住在登升之前的罗格思的，毕竟血族亲王算是仅次于真祖级别的存在了。 哪怕单凭魔法技艺，放在大魔法师之中，都可以算极强的那一档。 再加上罗格思只知道当前的自己应该很强很强，但究竟有多强，还是没有太过精细的认知。 “你对时空的精细掌握堪称绝顶，普通的黄金阶在你面前，恐怕连领域都无法正常展开吧？” 卡微娜等到周遭细微的空间涟漪归于正常，她回望向身后平静的大门，语气复杂地评价道。 “我不知道，但等等应该就能明白了。”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随口做着回复，他来此的一大目的，就是想着通过刷一副本，来检验一下自己当前的实力水平。 在卡微娜熟稔的带路下，他穿行在布局错综复杂的城堡内部。 宽敞的大厅和狭窄的走廊交错相连，墙壁上挂着油画和熠熠生辉的烛台，走廊两侧的拱门透过血色月光投下深深的阴影。 靠近城堡的中心地带之时，嘈杂的声响从一扇虚掩的大门之中传出。 大门旁侧伫立着两个高大的人形铠甲，甲面之后隐约可见一双血色的眸光。 然而它们对罗格思与卡微娜的存在视若无睹，任由罗格思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处华丽的宴客大厅，墙壁被用深红和金色的垂幕装饰，映衬出一种典雅高贵的氛围。 沿着宴会大厅的墙壁，摆放着一排排精美的细节雕刻椅子，由深色的木材制成，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餐桌，长长的桌面满布绚烂的餐具和水晶酒杯。 美食是由鲜红的血色肉块和精致的点心组成，散发出令人陶醉的诱惑香气。 优雅的吸血鬼们身着华丽的礼服，行色匆匆，犹如飘逸的幽影在大厅中穿梭或低声交谈。 罗格思抬眸看向了大厅的拱顶，上面绘制了栩栩如生的壁画，描绘着各个真祖的伟大传说。 “第二真祖也喜欢披着黑色斗篷，然后里面什么都不穿吗？” 他观摩少顷，稍稍侧头向卡微娜询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壁画的形象不是只有黑影吗？” 卡微娜同罗格思一起看向穹顶，蹙眉打量许久，好奇地回问道。 然而当她回神之时，却发现罗格思已然围在了餐桌旁，用鼻子嗅闻着桌上的血食。 “卡维娜？你不是接受真祖的派遣，去找那个贤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你身边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是用什么咒法模糊了面貌吗？还有这气息……是个人类？！” 一位黑色卷发成群地缠绕在颈部和肩膀，脸庞线条分明，颧骨高挺的吸血鬼看向突兀出现在身旁的卡维娜后惊奇道。 “尤马茨，这个人类，他……”卡维娜察觉到罗格思解除隐匿后，姿态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她的话语犹豫而结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向对方介绍。 “叫马尔库萨的家伙不在这里吗？这里是他的宅邸没错吧？”罗格思回望过去，开口问道。 宴会大厅里的吸血鬼们正在欢快地跳舞，享受着美食和音乐带来的愉悦，然而就在罗格思问话的瞬间，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动，或惊讶或疑惑地齐齐注视过来。 “你这家伙，是想找死吗？！” 尤马茨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异常，他额头上的静脉跳动，瞳孔中闪耀着冷冽的血红色光芒，仿佛两颗火焰在燃烧。 “跪下。” 罗格思扫过尤马茨一眼，轻声言说之后，尤马茨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力袭来，让他的身躯开始瑟瑟发抖，他试图挣扎逃脱，但却徒劳无功。 伴随重力的加大，他感到双腿变得异常沉重，直至无法再保持平衡，终于难以承受，弯曲下去，跪倒在地。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愕，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和屈辱，随着身体向前倾斜，他的一只手试图支撑地面，然而最终只能俯身跪倒，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旁。 “你竟然真的敢来到老夫的领地……” 空间波纹涌动，转瞬一位老者便从中出现，他的声音沙哑而压抑，带着满腔怒火，牙齿因愤怒而咬得嘎吱作响，似乎要将所有的怨恨和不满都压缩在一瞬之间。 “我还以为要亲自去抓伱。” 罗格思与眼前身穿黑色礼服，俯瞰着自己的老者做着对视，微声感慨道。 “吾乃第二真祖的初代血裔，高位的血族亲王，帕多拉的开拓者……” 再一次听到了长篇累牍的自我介绍，罗格思侧头看向了缩在一旁的卡微娜，脸上布满了质疑。 现在卡微娜与马尔库萨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然而马尔库萨依旧对卡微娜的存在毫无所觉。 能够亲近第二真祖，并且被派到罗格思身旁的吸血鬼，怎么说都应当算有些地位的，马尔库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如此无视才对。 并且刚刚那个叫尤马茨的吸血鬼，就能主动同卡微娜打过了招呼。 卡微娜面对罗格思递来的质疑，只是轻轻咬着下唇，眼中洋溢着纯真的光芒，同时微微向前倾斜，手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无辜的姿势。 “那我可以打他吗？” 罗格思微挑着眉头，指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老家伙，开口同卡微娜询问道。 “你说什么？！” 马尔库萨眉头深锁，皱纹交错在额头之上，额角青筋暴露，牙齿咬得更加嘎吱作响，透露着逐渐控制不住的怒火。 然而哪怕如此，他还是没有贸然出手，毕竟在罗格思咏唱咒言之前，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到罗格思的存在。 再加上罗格思这幅游刃有余的姿态，使得他虽然生气，但一时间也充满了顾忌。 他刚刚刻意言说自己的尊贵性，也是为之后的冲突做些铺垫，只要胆敢对他出手，便也是在损害第二真祖的荣耀。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罗格思见到卡微娜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的做作模样，他略微抬起手杖，骤然朝着马尔库萨的头顶劈下。 随即马尔库萨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带着雷霆般的威严和震慑，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巨兽般的怒吼，让周围的氛围变得阴冷而压抑。 然而与这充满震慑的声响不同，马尔库萨本人却砰的一声径直跪倒在地，蜿蜒的鲜红血渍从他的头顶流下，勾勒着他难以置信与充满屈辱的面庞。 随即他的眉梢拧起，双眼布满血丝，肌肉紧绷，瞳孔中闪烁着野兽般凶猛的光芒，仿佛随时都能将周围的一切击成粉碎。 可除却愈发高涨的情绪之外，他却忘记了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忘却了一切本该驾轻就熟的高深咒法，甚至忘却了如何挥动自己的躯体反击。 罗格思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如此轻易地压制马尔库萨，哪怕是最弱的血族亲王，都不该显得如此无力才对。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此时的强度已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在登升之前，他推敲着自己大概只能达到大魔法师的水准而已，但当下，他愈发无法对自己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了。 宴会大厅的吸血鬼们身躯微微颤抖着，他们因马尔库萨亲王的气息而战栗，更因罗格思的强大而惊恐。 众多吸血鬼的身体僵硬不动，齿颊间的咬合变得紧张而剧烈，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恐惧。 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氛围弥漫开来，吸血鬼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不规律，胸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迫，让他们感到喘不过气。 “让我们来猜一下，这个盖碗下面装着是肉食还是素食，如果是肉食的话，我就会把你压成一滩碎肉，喂给你的血裔们。” 罗格思一手擒着手杖，牢牢压制着马尔库萨，一边伸手指向身旁餐桌上，覆盖着一个白色盖碗的餐盘。 盖碗的边缘与餐盘完美嵌合，形成一个平滑而统一的整体，使其稳稳地静置在那里，完美遮掩着其中的食物。 马尔库萨脸上的皱纹凹陷得更深，他的脸颊快速充血，下唇微微颤抖，竭力忍受着被蔑视和羞辱的痛苦。 凭借高位血族的感知，他无需用心就能察觉到那只是一盘嗜血菌菇，绝非什么肉食。 他知晓如此强大的罗格思，不可能会被凡物隔绝感知，之所以如此出言，估计也只是为了不想真正得罪第二真祖，故意找到的一个借口而已。 罗格思并未去理会心思百转的马尔库萨，他拿起盖碗，看到其中蕴着血色光泽的菌菇之时，脸色骤然一变，周身腾起恍若凝为实质的杀意，用满是嫌恶的语气说道： “我现在讨厌素食。”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五章 要生个孩子吗？（4k） 马尔库萨亲王消失了，在众目睽睽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他的怒吼、他的身影、他的血液，都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宴客厅中烛光摇曳，投下不稳定的光影，吸血鬼们胆战心惊地望着从容不迫的罗格思，心中的忌惮与惊骇也更甚方才。 【告知！正直商人取走了马尔库萨的大脑与精神，欢宴之主取走了马尔库萨的＊＊和＊＊，嬉笑艺员取走了马尔库萨的血液与獠牙……】 【无底坑的众神很满意您送上的玩具，祂们询问您有何想要的回馈。】 从不食言的罗格思依照承诺，并未将马尔库萨打成碎泥扔给他的血裔们，只是停止时间，利用【王权】将其送往了无底坑做客，虽然通过提示框的反馈，对方看起来变得稍微有些零散。 他并未要求对众神什么过分的回馈，只是想从众神那边得到马尔库萨亲王是否真的只是因为个人意志，才想要对他不利。 随着情报的传来，确认这一事实之后，他才将未曾染上丝毫鲜血的手杖顿地，侧头望向蹙眉的卡微娜。 【正直商人发出了惊奇，祂表示竟然才刚刚察觉您的本质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祂对您发出了邀请，期望通过您在人间彰显祂真正的权柄。】 随后诸多无底坑的神明也做出了类似的表达，祂们纷纷讶异于罗格思的变化之快速，发出赞叹的同时，也开出了各种各样的合作条款。 而在这中间，亦有一些神明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罗格思本质的升华而感到愤怒，祂们觉得这一定是命运的干预。 罗格思对于不断跳出的弹窗并未有过多的回应，他只是在默默回复众神等结束当下的事件，便会详细对祂们进行商谈。 同时他觉得这其中虽可能有着命运的干预，但大概率不会是主因，因为提示框并未显露出丝毫相关的信息，反而是在登升后，冥冥之中一直对他有所召唤的所在，才可能是此种异常最大的根源。 众神对此也显得不是太过急迫，只是嘱咐罗格思勿要拖延太久之后，便散去了眸光。 “勾连众神，瞬时献祭，你果然是先知……” 卡微娜轻声低语，声音如同风中萦绕的叹息，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幽远，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胆战心惊。 周遭的吸血鬼们顷刻都恍如见到神明般，齐齐单膝跪地，他们双眼死死盯着地板，僵硬的身躯连最本能的颤抖都强行抑制了下去。 “卡微娜是我最初的在人间行走时的名字，后裔为了敬拜我，大多也会将这个名讳冠予己身。 “当下这个身份，本来只是想要和后裔们毫无芥蒂的玩闹才会产生，你这着急的秉性，可真是坏了我的一大乐趣。” 她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犹如魅影般缓慢飘荡至罗格思身前，一脸遗憾地说道。 “这本就是你自己暴露的，如若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抹除他们对此的相关记忆。” 罗格思稍稍耸肩，并不认可卡微娜的指责，但同时为表基本的礼貌，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 “不用，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做到。” 卡微娜微微摇头，拒绝罗格思后，便带领着他走出宴客大厅，通往链接城堡各个塔楼的廊桥，直接来到了主塔顶端的一间华贵寝室。 卧室宽敞而华丽，整体简洁大气，细微处的装饰豪华而精致，高高的天花板上嵌有水晶吊灯，照亮整個房间，搭配着精美的挂画和壁炉，营造出温馨舒适的氛围。 中间的床榻以实木雕出，细腻的雕刻展示着工匠的精湛技艺，角落摆放着精美的装饰品和珍贵的古董家具。 除此之外，最引罗格思瞩目的还是嵌入一整个墙体的书架，以及遍布在床上、沙发上、沙发前的桌上的大部头书籍，其中最多的，赫然都与罗格思发表的论述与研究相关。 “这间寝室是马尔库萨专门为我留有的，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忠诚且有能力的家伙。 “但很可惜，岁月与权力侵蚀了他的双眼，让他逐渐看不明清，究竟哪些东西能碰，哪些则不能。” 卡微娜赤足落在干净整洁的地毯上，毫不掩饰借罗格思之手惩罚马尔库萨的意图，同时也毫不避讳以此来试探罗格思的想法。 “您是怎么留在现世的？真祖都已是比肩半神的存在，不会被现世所排斥吗？ “我渴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用同等价值的知识来置换。” 罗格思并不在意卡微娜的试探，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能牢牢钉在现世的方法。 方才他之所以没有亲自碾碎马尔库萨的一大缘由，便是他发现越是使用自己的力量，便越是会受到现世的排挤，以及界外的感召。 如若他毫无节制地使用自己的权能，或许不用半年，只需要一个月的时光，他便再也无法在现世立足了。 “很简单，信仰，神明虽然不需要信仰来增长实力，但信仰足够强大之时，神便能通过其来影响现世。 “你现在如此飘忽，留存的时间应当也没有太多了吧？如此短的时间里，想要获得足够锚定你的信仰，难度太高，除非诸界的神明都愿意相助才有可能。 “同样的，如若你有办法让相互之间拥有无尽仇怨的神明的合力，那也没必要来操心这种事情了……”卡微娜回头看向他，徐徐言道。 越是听闻第二真祖的解释，罗格思的脸色便不由越是沉静，虽说他隐隐约约有过此种预料，但还是觉得一阵麻烦。 卡微娜虽然并未直言她究竟是如何获得信仰的，但知晓每位真祖都拥有庞大血裔之后，他便也不需要继续深究了。 且这种通过血裔获得的锚定，估计比普通人还要强力许多。 “如果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功绩所得，那么我就可以给予你成为真祖的可能，届时的伱同样可成为不朽的半神，也无需忧心锚定之事。 “至于回报，你那磅礴的智识就是最好的回报，无尽岁月之中，也只有这些东西能让我产生存在的愉悦，至于情报，就当你早已提前支付过代价了。” 卡微娜伸出纤细的手臂，眼神真诚，仿佛在邀请着罗格思靠近。 罗格思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有一丝淡淡的思索之色。 就目前这种程度的遭遇，还远远未到能让他自愿放弃功绩的程度，毕竟这功绩可是他费尽不知多少心血，一路劳神劳力谋划得来的。 而且如若他真的抛弃掉了功绩所带来的力量，也不能确认卡微娜真的能遵守自己的承诺，或者说是如罗格思所想一般遵守承诺。 他作为庄家，开展过太多次语言游戏，根本无法对这种存在的承诺报以多少信任。 “还留有不少时间，你大可以慢慢考虑，如若没有急事的话，可以在城堡中多住几日，我还有很多想和你交谈的东西。 “不过今晚我需要处理一些关于马尔库萨留下的琐事，不会在此驻留，你大可以带你那两个小女友回来过夜，没人会打扰你们。” 卡微娜对罗格思的安静并无意外，很是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随后微微一笑间，便化作飘忽的黑色雾气，转瞬消散在了房间之中。 罗格思阖起双目，做了一个深深的吸气，随即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在最初的预想之中，他只是想要获得足够的力量后，便去谋划最终BOSS，让世界安然度过这次危机，而后再徐徐图之，步入自己的理想。 但当理想到来的如此迅疾之际，他却又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犹豫，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想要获得自身的永恒安全，还在不知不觉中夹杂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其他东西。 “罗格思，终极近在眼前，你为什么要犹豫呢？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会犹豫的……” 呢喃自语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低头看着攥紧的手掌，后又缓缓松开，经过微不可查地叹息，他最终张开【启迪】的感知，找到在街道上闲逛的艾莉娜与露菲亚后，顷刻便拨动空间，将两人带回了自己身边。 “不顺利吗？”艾莉娜见到罗格思略显怅然的神色，下意识蹙着眉头忧心问道。 “只是有些许麻烦。”罗格思耸肩摇头，随即将方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面前的两位少女。 “我明白了，那先洗漱上床，稍作歇息再慢慢谈吧。” 艾莉娜摘下自己的面具，脱掉身上的斗篷后，她要过罗格思的魔导书，取出各种日用品，指挥着罗格思与露菲亚两人一起收拾起房间，将房内床铺被褥与沙发套全数换了一遍。 还好卡微娜的寝室中有着如人类一般的盥洗室，罗格思得以享受了一次舒爽的热水澡。 几人换好睡衣，一同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天花板下的水晶灯所照射出的光影也变得愈发朦胧，不再刺眼。 “坚实信仰的产生大多来自于对恐惧的抚慰，人们恐惧自然，恐惧未知，恐惧无意义，恐惧各种各样能够产生不安的事物。 “你作为无底坑的圣子，有着足够的能力去释放不安，而作为不死的贤者，也有足够的力量去抚慰不安。 “这件事情对一般人而言或许会遥不可及，但对拥有多重身份的你而言，应该不算完全没有办法。” 艾莉娜靠在靠枕之上，一边思索着同罗格思徐徐言说，一边抚着一旁快速进入安睡状态的露菲亚的发丝。 “好像确实如此。” 罗格思同样靠在靠枕之上，他正摩挲着下巴琢磨着要不要通过谋划灭世危机来攥取信仰，但却因为长久的救世行为，下意识忽视了他自己就是一个灭世危机。 作为被官方认定的，比大灾厄级别更高的灭世灾厄，他完全可以做到和最终BOSS类似的事情。 可与此同时，如若真的展开对世界的侵蚀，又不是他这种道德高尚之人该做的事情，且最重要的是真要这么干的话，效率太慢，且也太过危险了。 就在这不断的思索之间，他不由回想起了前世最著名的一神教，该教派的信徒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忏悔，而忏悔的原因，大多都来自于“魔鬼的蛊惑”。 愈是往里深思，罗格思越觉得此事或许可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邪恶欲求旺盛的恶人，而且真要操作起来，也完全可以与无底坑互利互惠，进行一场可持续的竭泽而渔。 “决定了！我也要去做救世主，去做恶人们的救世主！” 在吸血鬼的城堡之中，罗格思的眸光坚定，做出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人生规划。 “你说奇奇怪怪言语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原本是个沉稳到让人无处下口的家伙，获得力量之后就要开始暴露本性了吗？” 艾莉娜将下巴搁置在罗格思的肩头，雪白的睫羽微微煽动，琥珀色的眸子向上抬移，仔细打量着罗格思坚定的神情。 “无处下口？你咬我的次数还少吗？” 罗格思的嘴角微微抽动，对艾莉娜的评价嗤之以鼻，随即他侧眸望着艾莉娜，心中突然想到自己的【启迪】已经足以长期施予某人权能，而艾莉娜此时还处在白银，面对往后的舞台，也是时候帮对方提升一下实力，才好更便利的协助自己。 没有过多的深思，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艾莉娜，言说着要不要先尝试让她承载一下自己力量，看看能不能掌控的好。 然而艾莉娜只是回复说这种事情不用着急，随即她将下巴抵得更加用力，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罗格思的面颊上，说出了一番让罗格思猝不及防的言辞： “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迈过十六岁生日，踏入十七岁了对吧？诸多贵族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在考虑子嗣问题了。 “你既然能靠自身当做锚定，那能不能也像吸血鬼一样，通过诞下子嗣来增加锚的稳固程度呢？毕竟血脉的链接与象征，也是极其坚实的。”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六章 甜腻的岁月（4k） 艾莉娜见罗格思甚为专注，凝神思考的模样，便又继续轻轻吐露着问话：“如何呢？” 而后一切归于沉默，安静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层柔软而无形的薄雾。 艾莉娜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她继续将下巴搁置在罗格思的肩头，如同一只疲倦的猫咪般，微微眯起双眸。 但隐隐约约的琥珀色眸光依旧未散，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若隐若现。 “稍微有些早了。” 罗格思张口，语调缓慢而又带着些许的顾虑。 艾莉娜闻言缓缓张大双眸，瞳中惊讶流转，以往的罗格思就好似一块天底下最坚实的铁木，哪怕最好的工匠前来，恐怕都不知如何下手。 可此刻又似是愿意迎春稍稍展露些许新芽的春枝，虽然还不到开花的时刻，但依旧足够让艾莉娜惊奇无比了。 “那就晚些时候再说。” 艾莉娜的言语很是平静，就如同日常睡前随口的晚安，随即她的鼻尖蹭在罗格思的颈间，微微启唇，在嫩滑的唇瓣后露出洁白的虎牙，顷刻便印在了罗格思的颈上。 再不似以往的啃咬，有的只是研磨，伴着炙热的鼻息，让动作显得又黏又稠。 罗格思也未抵触，只是弹指灭掉了水晶灯的光芒，随即同艾莉娜一起钻入了被褥之中。 直至拥其入怀之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身材居然如此的娇小与柔软，完全不似日常所展现出来的坚毅与强硬。 伴随着充斥满足的轻微哼声，两人也并未再继续多言与多做，就这般一同坠入了安稳的梦乡。 帕多拉的清晨并未有晨曦的显露，密布的阴云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太阳的辉光，使清晨失去了明媚的色彩。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仿佛一层厚重的灰幕将城市紧紧包裹，显得暗淡而沉闷。 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感觉，仿佛连喘息都变得沉重。 然而艾莉娜在起床后站在床前，她轻哼着悠扬的小调，双手娴熟地打理着雪白的长发，仿佛这城市的阴霾丝毫都未影响到她的心绪。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露菲亚打着哈欠，顶着一头蓬松又乱糟糟的金发，来到艾莉娜的身边，用睡眼蒙眬的双眸看着自己的好友，好奇地出声问道。 “也没什么。”艾莉娜轻笑着伸手捏了捏露菲亚那弹软的脸蛋，随口回应道。 “唔，小气鬼。”露菲亚稍稍皱了下琼鼻，瘪着嘴委屈一声。 她已然察觉到肯定有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才会让对方能如此愉悦，因为过去几年中，她从未见到艾莉娜显露过这种神情。 可惜作为至交好友，对方却连一点分享的意思都没有，实在太过分了。 罗格思穿起触感舒适的灰色长袍，在腰间系上一条麻绳，手撑着漆黑的手杖，侧眸看过窗边的两位少女后，便推开房门，走向了楼下的客厅。 今日的他还要接受第二真祖的邀约，与对方探讨一些对方想要寻求的知识，算是稍稍报答一下昨日的解疑。 待客厅保持着简朴而典雅的风格，厅内的家具摆设考究但不奢华，木质的桌椅和柔软的沙发相得益彰，灯光柔和地洒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营造出一种温暖与舒适的氛围，与城中的阴郁全然不同。 卡微娜的神色依旧，她静静坐在沙发之上，翻阅着最新刊印的帝都报，读的津津有味。 待罗格思隔着矮桌，坐到她的对面时，她将报纸递出，语气中满是感慨地言道： “没想到在外界，你已经死掉了啊，那是一场仪式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式，才能将你推升至这种程度？” 罗格思接过报刊，同样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最新的一期报刊几乎全部都是对他的报道，开头先是讲述了罗格思在演讲之时压制不住暴动的大灾，被圣女亲手讨伐的消息。 随后又是对罗格思演讲内容的概述，以及后续对他跌宕人生的总结。 直至最终，还透露出了许多学界巨擘对他作为新时代的揭幕人、魔共体创建者、语言学与咒言魔法的缔造者，以及诸多学派的奠基人，是否有资格评为大贤者的讨论。 对于死人，世界总是充满了慷慨，从字词的留白之间，罗格思觉得他这个大贤者的称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以你的学识，无论策划出多么伟大的仪式，都不算意外。” 卡微娜见罗格思并未有解释的想法，便转移话题，开始询问起了她积攒的诸多对罗格思论述的疑问。 罗格思对各种疑惑也颇为耐心，一一详细解答了过去。 待到日近西山之际，他不顾卡微娜的依依不舍，主动结束了这一段谈话。 “你要准备走了吗？” 卡微娜能察觉到罗格思隐藏在那平淡神情下的些许焦急，联想到对方当前的状况，疑惑地出声问道。 “对。”罗格思毫不犹豫地颔首。 除却对最终BOSS的谋划，还有他寻找锚定之物的紧迫性，都迫使着他不能在琐碎的事情上过多的耽搁。 “有契约的存在，我们也可以随时联系，如若你快要被挤出现世之时，可以考虑一下我提议。” 卡微娜主动起身，做出了送别的姿态。 罗格思闻言微微颔首，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卡微娜使用过【立契特典】，那时的他以为是真祖慷慨地将卡微娜的控制权移交给了他，此刻回想起来却有些好笑。 从得到【立契特典】时他就曾知晓，也曾对艾莉娜言说过，这种程度的契约，是无法约束半神级别的存在的，这也是卡微娜无所谓地接受契约的最根本的缘由。 告别第二真祖，离开无日之城后，罗格思带着艾莉娜与露菲亚，径直朝着绿茵谷地与南境交接之处的山脉飞去。 他在登升之前，就曾想过要隐藏在这处山脉之中了。 一是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而又了无人烟，天然就是适合藏匿的场所；二是这里靠近自家的领地，往后也能稍微看顾一二；三是此处毗邻南境，罗格思降下的绿洲奇迹，也是他教派萌芽之处，便在南境。 最后也是因为曾经帮他运送过魅魔进入南境，名为吕卡的教徒就曾言说过，诸多教徒早已在此为他修建好了一座秘密行宫。 既然已经有作为无底坑圣子进行活动的打算，那么也该享受一下无底坑圣子的待遇和威仪了。 在交错的山脉夹缝之间，有着一个犹如被时光封存的宁静寓所。 建筑风格古朴典雅，匠心独具的石头墙体反射出历史沧桑，行宫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藤蔓环绕，山风拂过，送来清新的空气，似乎将行宫守护在自然的怀抱之中。 前院布置着精致的花园，错落有致的花草点缀其中，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精心雕琢的雕像和喷泉映衬出其间的奢华。 不过艾莉娜在落地之后，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只因那些雕像尽皆是衣着清凉，搔首弄姿的魅魔。 除却这些魅魔雕塑之外，守候在花园之中的也皆是充满媚态的侍女，一个男性侍从也无。 “呃，你听我解释……” 罗格思看着前院的景象，嘴角微微抽搐，试图解释道。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不过为了往后的安全和隐秘，无关之人还是越少越好，你这個行宫就交给我来打理吧。” 艾莉娜直接打断了罗格思的言语，声音坚决地出声。 罗格思对此微微耸肩，而后又欣然颔首，或许是教徒们想要让圣子先享受一下行宫的美妙之处，所以没有得到罗格思的召见，他们此时还未有主动前来觐见的心思。 走进行宫内部，大理石地板上铺设着华贵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名家的画作，有些房间还设有暗门和隐蔽通道。 露菲亚拿着罗格思递来的行宫图纸，如同探险一般在宫内到处探索游玩。 直至艾莉娜毫不留情地遣散了大多数碍眼的娇媚侍从，只留两位做最基础的打理之后，几人才去到二楼的卧室。 卧室经过艾莉娜的布置，与罗格思在伯爵府的卧室并未太多不同，简朴了不少，区别只是空间要稍微大上那么一些。 歇息过后，翌日的前院之中，罗格思感受着给予过德利克的空间石，从中探出了些许思绪，开始尝试建立起了联系。 “首席？！是首席吗？！我就知道您不会死的！！！” 德利克的语调中有哭腔的颤抖，仿佛是被意外的喜悦所震撼，声音带着一种兴奋和感动的回荡，似乎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罗格思平稳着对方的情绪，稍微了解过当前的境况后，便希望对方找机会请假离开圣赫尔忒，只要远离校园，他便能将对方传送而来。 德利克对此早有准备，自然是连声答应。 “以后就住在此处了吗？”艾莉娜从身后环住罗格思，下巴习惯性地袛在肩头，轻声问道。 “应该是了。”罗格思微微颔首回应。 他看着远处静谧而苍茫的山脉，那绵延不尽，绿树葱笼，山花烂漫的景象。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峦上，映衬出山脉的轮廓和纹理，如同巨龙舒展身躯在云海中徜徉。 参天巨树掩映着行宫的高墙，将其隐藏在青翠的环抱之中，远处还有山间溪流轻轻流淌的声响萦绕。 一切都在这一派惬意之中，缓缓流逝。 期间德利克来到行宫之后，立马被罗格思授意去接触各个教团，了解每一个教团的运作方式，随后再以罗格思的名义，建立一个能够统合教团的议会，好在以后加大执行罗格思命令的效率。 为此罗格思特意给了德利克一个自己亲手制作的三重螺旋符文，让德利克在外出游历之时，可以随时借助他的力量逃脱帝国与万神殿的追捕。 同时第一个信仰罗格思的艾迪斯，与绿洲中的圣徒伊凡，也接到了罗格思通过露菲亚，下达的梦中神谕，开始真正进行起了隐秘传教。 “信三重伟大者，得永恒智慧，亵渎其信者，死后坠无底坑。” 以此信条为基础，他们皆将罗格思推举为圣子，将三重伟大者当做圣父，将“引导”与“沟通”当做圣灵。 圣父、圣子、圣灵为三圣实，此三圣实三位一体，作一神。 凡入罗格思一神教者，都能隐隐约约的体悟到各种各样的智慧，自此有些渴求在学识上进行突破的学徒与学者们，成为了罗格思第一批忠实信徒。 无底坑的众神对此发出了赞叹，祂们赞叹着罗格思的构思，又期待着无底坑的荣光升起的未来。 只因罗格思凭借【启迪】，授予了不少无底坑教徒轻松召唤魔鬼的能力，让他们愈发容易寻找到那些具备强烈恶念欲求的家伙。 一边让无底坑收割着恶者的灵魂时，一边又派遣伊凡前往此地除恶，比万神殿更早彰显出三重伟大者的威能与仁慈，可谓是赢了又赢。 “传教的进展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但锚且并未稳固太多……” 此时已然入秋，罗格思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梳理着这一段时日来的进展。 他能明显感觉到随着信仰的增加，现世愈发能承载他的力量，可同时，排斥着力度虽有衰减，但也并未舒缓太多。 “你看看这个咒法如何？” 艾莉娜将刚刚研究出的，一套关于克莱因瓶的粗糙咒法推至罗格思眼前，轻声询问道。 “以自身为瓶，呈无内与无外，做无限之拓展，承载无量……” 罗格思仔细观摩着图纸，眸光缓缓亮起，只要他自身足以坚实，便也足以承载与汲取那些还未收取的功绩。 他清楚的记得，万神殿中有一样封印道具，可以将生灵封死在现世最坚固的牢笼空间里。 如果他能进入其中，就可以暂时性的不必忧虑现世的推挤，然后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展开这个咒法，再以信仰做锚，构成坚实的瓶体，那么之后的一切皆有可能。 “现世之神……”罗格思紧攥着纸张，努力忍住了将艾莉娜拉进怀里狠狠奖励的冲动，轻声呢喃道。 (本章完) ------------ 新章被卡了 老样子，被审核卡住了，懂的都懂…… ------------ 第二百零七章 艾莉娜的慷慨（4k）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罗格思自从进入行宫，吩咐艾迪斯与伊凡进行起传教活动之后，此行在万神殿眼中就不只是行走，而是堪称犁地了。 自然而然地，万神殿便对“罗格思一神教”产生了极高的注意力。 除去这些外部的压力，“罗格思一神教”内部也有着难以调和的分歧。 以艾迪斯为首的派系，提倡罗格思是“全知”的存在，将罗格思视作智慧的源泉，自称为“罗格思公教”。 而以伊凡为首的教团，则高唱罗格思为“全善”的存在，将罗格思视作智慧的终极，与“罗格思公教”针锋相对，自证其才是正统，便被称之为“罗格思正教”。 因两派推崇教义的不同，治理教派的方法也全然不同。 公教更加注重等级秩序，会将无知视为一种罪恶，在传教与办学的积极性上狂热无比。 正教虽然也热衷于布道，但并未建立严苛的等级，且相比在城市中肆意公教，正教更热衷于深入村镇，展开真正的博爱，给予那些可能一生都未有机会接触知识的贫民以慷慨。 罗格思当前正在从真名传来的祷告声中，听着艾迪斯与伊凡的相互抱怨，艾迪斯指责伊凡不好好执行神谕，伊凡则说艾迪斯其心可诛，简直是想借恩赐做地上教皇。 还好当前正处在创业阶段，两派教众虽然都在以指数级增长，但也并未跨过万人这个大关，不然罗格思总觉得这两人真正起家，相互见面之后，说不定只会一门心思想将对方的狗脑子给打出来，而顾不得去传教了。 罗格思只是从祈祷中稍加了解了一下传教的进程，也未对这两位在世圣徒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回应，便快速将思绪收拢回现世，继续研习起了艾莉娜对克莱因瓶魔咒的改进。 魔咒的学习对当前的他来说，已无任何难度，难的只是需要想出一个能够水到渠成的执行方法。 魔王被封印算是条不错的道路，但怎么保证万神殿会只想将他封进去，而不是一根筋妄图将他灭杀，就是个大问题了…… 毕竟如果万神殿钻牛角尖，不顾代价的想将他彻底绞杀，然后前仆后继的派人前来进行讨伐。 那除了完不成最初的目标外，还会有无穷尽的麻烦，说不定更是有可能加速他被现世排挤的过程。 “用梦境给德利克传讯，让他即刻前往欧林达鲁，执行我曾经吩咐给他的任务吧。”琢磨片刻，罗格思抬手揉着身旁露菲亚的发丝，出声说道。 露菲亚本来正在完成着艾莉娜布置的作业，罗格思伸手过来后，她便眯起眼眸享受地轻哼一声，随后听话地趴在书桌上，开始了例行的入梦。 罗格思见到露菲亚熟练地进入梦乡后，不由感慨了一下对方当下的境遇。 不同于艾莉娜，他与艾莉娜的家族本就联系紧密，再加上提前告知过自己的父亲要帮忙扫尾，艾莉娜的“私奔”究其根本并没有多少压力。 而露菲亚就全然不同了，她算是真正瞒着父母私自奔逃，恐怕连罗格思先前在处理完风灾，逗留圣山之时，隐晦地与雷德厄斯亲王进行过些许露底的谈话都不甚了解。 “傻姑娘……” 轻声呢喃几下，感受过露菲亚发丝的松软后，他掏出魔导书，在书页上随手比划过几次，又转头看向艾莉娜，摆出一副认真斟酌过后的状态，试探着说道： “如果我利用自己的权柄，慢慢将现世腐化成堕落世界，再召唤足够的魔鬼前来服侍我，当一个真正的堕落之王如何？现在的我好像已经具备实现这种愿景的可能了……” 【告知！命运织机的主人向此处投来了目光。】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向您投来了目光。】 【告知！命运织机的主人向您发布任务……】 【告知！无底坑的众神阻拦了任务的下发，并对命运织机的主人发出了唾弃。】 【无底坑众神同命运织机的主人展开了博弈。】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参与博弈的诸神在短时间内都将无法再投来目光。】 罗格思眼中的弹窗不断闪动，片刻之后便归于了宁静，这是他之前就拜托好无底坑众神帮衬的一次阳谋，一次确保命运之神能被屏蔽一段时间的阳谋。 艾莉娜的眼神先是凝重，随后又充满了困惑，她静静地盯着罗格思，虽并无言语，但眸中早已写满了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的疑惑神情。 “届时我如果要施展你拓展而出的这项咒法的时候，我能拿走你的【预知特典】吗？” 罗格思的声音不高不低，平稳而又温和，透露出一种真挚的渴求。 他知道【预知特典】是艾莉娜的伴生特典，也是对方安全感的主要来源。 而且他如若夺取【预知特典】，大概率会同【立契】、【无知】、【噬蓄】一样，将其彻底消化成他权能的一部分，不可能再完整地还回去了。 “你想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拿去，可事后我估计会虚弱极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再集中精力帮你处理这么多琐事……” 艾莉娜对这番请求给予了毫不犹豫的应允，只是随即又凝眸思索着往后的不良影响。 伴生特典被夺取之后，必然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副作用，无论是对精神还是灵魂都有着根本性的损伤，甚至还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减本来应当能达到的魔法水准上限。 “这件事情不着急，届时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因此受伤，之所以问你，也只是想提早知道你是否愿意而已。” 罗格思见到艾莉娜的干脆先是微怔，后又继续诚恳地言说起了想要【预知特典】的缘由。 哪怕他能正常进入万神殿的封印之中，顺利发动克莱因瓶的咒法，也不敢保证其中不出差错。 【预知特典】便是为了能在期间可以时刻帮他进行提前反馈，进而打上各种补丁，不至于半路走火入魔的保底存在。 “又要开始冒险了吗？伱不是答应过爱丽丝，那是最后一次了。” 艾莉娜轻轻地蹙起眉头，叹息声缓缓从她嘴中流出，哪怕不用【预知特典】，她大致也能猜想到未来罗格思被封印的场景会有多么荒诞了。 “现在的我于现世之中，可是近乎于不灭的，只要我没有轻生的念头，那么便没人能真正拿我如何，所以这怎么能算危险呢？ “只要详细和她解释清楚就好，她如若不想参与的话也不必再像之前一般强求，应当是没关系的。” 罗格思微微抬起眉，脸上透出一丝无所谓的神情，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当下就算世界湮灭，都不会真正对他造成根本性的打击，因为他完全可以在此之前脱离现世，去拥抱神性。 他当前之所以还要如此谋划，早已不单是为了他自己一個人了。 艾莉娜最终也只是伸手拽了拽罗格思的脸颊，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时至午夜，得知德利克进展顺利的消息之时，罗格思短暂地告别了艾莉娜与露菲亚，通过传送魔法动身前往了魔法师之都——欧林达鲁。 …… 柔和的夜色轻轻笼罩在欧林达鲁的每个角落，建筑物的轮廓逐渐模糊，巫师塔与楼房的窗棂上映照着微弱的灯光，呈现出一种虚实交错的美感。 在欧林达鲁的一条小巷深处，高耸的建筑将天幕遮蔽一空，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向阶梯式的楼房，在石板铺设的路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 青石路被古老的拱门廊加以烘托，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小巷两侧的墙壁被爬满了绿意盎然的藤蔓，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 不时传来清脆的虫鸣声，似乎在述说着这里独有的宁静与祥和。 偶有行人在远处拐角的巷口匆匆走过，轻柔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回响，仿佛是夜晚独有的旋律。 德利克身披漆黑披风，脸罩纯黑恶鬼面具，他双手抱胸依在墙上，抬头看着那无法窥见的夜色。 将近一个季度，他都没有好好享受过阳光的照射了，连日来不是身处暗室，就是在阴暗的小巷之中，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于阴影内来回穿梭，躲避着万神殿的清扫。 伴随这些代价而来的，还有埋藏在阴影之中，沾满了亵渎气息的权力。 无数邪教徒授予了他“恶面公”的称号，将他当做罗格思意志的延伸，对他极尽奉承与谄媚。 但他对这些突然降临的权力毫无兴趣，所做的一切也皆是为了回报罗格思那份还不完的恩情而已。 况且他在圣赫尔忒时，从统筹与收取学分，再到罗格思俱乐部的各类项目运营，早已积攒了不少管理方面的经验，对此也不觉太过艰难。 唯有的顾忌，也仅仅是一份不知如何面对的恐惧，恐惧着那个伴过他一整个学年的小祭祀。 “如果米雅菈知晓我当前的身份，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来上前讨伐我吧，毕竟我现在做的那些事情，比我的面貌可憎多了。 “她是那样的敬拜万神，而我现在却是万神最可憎的那一部分存在，还有尤妮斯，不知她现在过的如何，还是一如既往地黏在圣女身旁吗……” 夜风拂过德利克紫色的发梢，让其轻轻摇曳，随着心中不住地自语，一声婉转的叹息声，与百转的愁绪一齐融入到了阴暗的夜中。 “辛苦了，如果觉得劳累，可以来绿茵谷地的山脉中好好休息一下，想要多久的假期，我都可以给你。” 罗格思从旁侧的阴影里走出，抬手搭在德利克的肩上，语气关怀地讲道。 虽然他没有读心的能力，但那声叹息他还是听的明清，也很容易就猜出了德利克在烦愁的东西。 “不，我不累的。” 德利克闻言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即刻出声辩解，生怕罗格思误会了他心中所想。 见到罗格思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如同在初见时未曾有过太多改变，德利克也不自觉放松了身躯，跟着发出一声苦笑： “您还是让我忙一些吧，只要忙起来，很多东西也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罗格思微微颔首，继续轻拍了几下对方的肩膀，便一起倚在墙上，询问起了任务的进程。 他让德利克做的事情，无非是利用三贤学派中的一大领头人戴泽尔曾暗害过他的情报，强行将对方钓出来而已。 之所以如此，一是他想通过“自然”的方式获得【后知特典】，毕竟对于后知者，他就没有像面对艾莉娜一般的顾惜了，粗暴一点也不会有所顾忌。 二是他想“和平”地将“罗格思一神教”的教义注入到三贤学派的海心学派当中，一大魔法派系的信徒所带来的锚定，肯定会化为一股强大的助力。 原本他将自己作为贤者之身的落幕场所，选定在欧林达鲁，就是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起这个充满价值的学派，而现在，就是他特意前来收取报偿的时刻。 不过多时，一道扭曲的暗影在青石板上缓缓游移浮动，直至接近罗格思与德利克时，又是一阵涌动变幻，顷刻便化作了一位身穿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 “你们究竟是怎么得到罗格思的预言手书的？” 戴泽尔的脸色阴郁，眸光如蛇蝎般不断地掠过罗格思与德利克。 他没有想到罗格思居然会在死前就留下预言，预言他会将罗格思设计害死的事实。 甚至还为此留下了亲笔书，更料想不到居然敢有人胆大妄为到拿这种东西来私下威胁他。 “不想回答吗？一个白银阶，和一个将遮掩面貌与气息的咒法掌握不错的黄金阶，你们知晓我海心学派是以什么见长的学派吗？” 利用各类侦测魔咒，自觉彻底摸透面前二人底细之后，戴泽尔的嘴角泛出一抹阴狠。 罗格思的死前演讲之后，海心学派以思维与意象立派的根基便受到了更猛烈的冲击，导致越来越多人表露出了对他这一派的轻蔑。 而他现在就要让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家伙看看，一位海心学派的大魔法师，究竟有多么可怕。 没给眼前两个狂妄之人多过的反应时间，戴泽尔脸上泛起淡漠，筹备已久的【思维窃取】即刻发动，不知不觉间便径直轰向了罗格思与德利克的脑海。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八章 至仁至善的魔王（4k） 在夜色舞动的小巷深处，戴泽尔呆愣愣地站立不动。 他笔直地挺立着，任凭夜风吹拂，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带着一副怔怔然的表情。 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片被迷雾笼罩的茫然和不解，似是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困顿。 方才他不知尝试了多少次的【思维窃取】，也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其他相关类型的咒法，但就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应，甚至没有掀起丁点波澜。 他能感受到魔咒必然释放成功了，且也绝对触及到了施法对象，可却没有产生丝毫让他熟悉的回馈。 “玩够了吗？” 罗格思缓缓从倚靠的墙上离开，撑着手杖来到戴泽尔的身前，声音温和地出声问道。 “我……你……这是为什么……” 戴泽尔的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他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全身覆盖着朦胧且模糊的幻影，叫他看不明清的家伙，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才注意到对方居然拄着一根手杖。 “您是半神吗？对！您应该是某位隐世半神吧？！也唯有半神才会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只能是这样了……” 他的嘴唇频繁地抿动，口中不断细语，像是与自己进行着深入的对话，努力搜寻着正确的答案。 “叫后知者过来。” 罗格思没有与戴泽尔过多的废话，直接下达了吩咐。 如若他可以有办法确认，他当前完全拥有比拟半神的力量，那么搭配上自己的权能，便无需多此一举，直接突入贤者巨塔办事就好了。 之所以将对方单拎出来，就是害怕万一面对三贤学派的三大领头人，无法在一瞬间同时制服，爆发出过于强烈的冲突后，吸引到万神殿目光的谨慎之举。 不过这些顾虑也无需对眼前这个像是被吓到的家伙解释，恰好还可以用【立契】挑动一下这股恐惧和迷茫，来早点帮自己完成目标。 “不要问我为什么，做的隐秘些，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照办就好。” 罗格思直接掐灭了戴泽尔还未升起的疑问，继续嘱咐道。 戴泽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眼神迷惘而忧虑，似在与自己的内心进行激烈的拉锯战。 他的眉宇紧蹙，唇边微动，双手骤然握拳，一刹那间紧绷的肌肉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然而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甚至连疑问都未敢问出，便掏出了一个八角盘状的通讯道具，渡入少许魔力后，便等待起了阿埃莉塔的到来。 巷中再度陷入安静，戴泽尔的脸上映照着曲折而纷乱的心路历程，底色虽深沉而平静，却又透露出无尽的焦虑和不安。 直至阿埃莉塔带着浓郁无比的困惑神情，以及些许的倦色钻入小巷深处。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试图查询您的过去，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你还活着？！” 阿埃莉塔感觉到熟悉的抵触，原本带有些许困倦的神情顷刻散去，眼角微微上扬，仿佛想要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她的嘴唇微张，表情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诧异和不可思议，呼吸亦开始急促而不规律，似乎在试图平复内心的错乱。 原本罗格思离去之后，她身上的契约刻印虽未跟着散去，但她始终感觉自己好似逃脱了罗格思的魔掌，只等以后随着登升，绝对能寻到自行解除契约的方法。 可眼下这荒诞离奇的场景，将她从生出不久的希冀中狠狠地拉拽了出来。 “师傅？” 紧接着阿埃莉塔便发现了戴泽尔正静静地僵直在那里，好似对方的时间停止了流动一般，如雕像一样凝固着。 “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厌恶自己的【后知特典】，因为每一次的发动，只会给你带来一波又一波不想见到的肮脏，亦或无法逃避的厄运。 “现在我能给予你完全的解放与自由，让你好逃离这一切的险恶。” 罗格思微抬左手，魔力涌动间便将阿埃莉塔径直摄来，纯白的封印缎带从阿埃莉塔的眼前脱落，显露出那一双奇异的双眸。 那眸中最开始有着剧烈的反抗，但又很快认清到了当下的境况。 连她的师傅，海心学派的掌舵者，举世闻名的大魔法师，在罗格思眼前都犹如掌中黏土，她一个小小的白银，无论如何反抗都只会变成一個拙劣的笑话。 源自灵魂本源深处的撕裂感即刻传来，连同那堕落地刻印一起，迅速地从她的身体中抽离而出。 扑通一声，阿埃莉塔直直跪在了地上，她的脸庞扭曲着痛苦的表情，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泪水流淌在眼角，却被她强忍着，强忍着未发出一声呼喊。 她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陷入了肉里，血液悄悄漾开，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阵阵刺痛和颤抖。 恰在此时，戴泽尔蓦然一个踉跄，堪堪突破禁锢后，差点摔倒在青石地板上，他脸上瞬间浮出震撼与惊骇交织的神色，下一刻才看向了对他而言，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痛苦颤抖的阿埃莉塔。 罗格思将一团漂泊的雾气攥在掌中，而后又悄无声息间将其送进了魔导书里，他虽然强行提取了【后知特典】，但却还未有随心驾驭的能力，除非将特典刻入某个魔法道具之中。 可那样一来，便违背了他收为己用的本心，也会让特典的效力大打折扣。 随即他看向了神色复杂，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哪怕没有被继续束缚，也只能忍辱僵硬在原地的戴泽尔。 方才罗格思刻意用【时序】禁锢戴泽尔，一是不想让对方过早通过阿埃莉塔察觉到他的身份，二也是想测试一下当他想全力定身一位大魔法师时，能做到何种程度。 “魔……魔王……” 戴泽尔愣愣地盯着落在地上的封印缎带，察觉到了飘散在空中、丝丝缕缕的堕落元素，声音沙哑而颤抖地轻声道。 “嗯……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号，但你非要如此认为的话，也不算什么错缪。” 罗格思完成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之后，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本由艾迪斯撰写的《罗格思为什么是神》，将其缓缓塞进了戴泽尔的怀里，又说出了一番让戴泽尔目瞪口呆，差一点抑制不住周身魔力的话语： “请将这本著作散发进您的学派之中，除此之外，还有罗格思曾经撰写的诸多学术文章，也请安排进您学派的教学课程之中。 “凡是遇到某些无法解决的疑难，亦可以让学徒们通过三重螺旋图样进行祈祷，这恰好也能挽救伱这即将衰退的学派。” 戴泽尔闻言嘴角难以抑制地开始抽搐，他的呼吸变得错乱，不规则地深吸浅吐，额头上青筋暴露，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近两年来，他所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抨击罗格思的学说，并且废寝忘食地补全自家学派的理论根基。 为此他已然有两年多的时光未曾在夜里睡眠，甚至连休憩都变得少有。 罗格思的此番“请求”，无异于是在让一位国王献出自己的领土，且还要去充当新国王的掌玺大臣，帮其管理王国。 亦无异于让一位教宗进行改信，再进而帮助异教徒们去传教布道一般荒诞至极。 杀意，一股难以抑制地杀意升腾而起，戴泽尔的牙关止不住地磨动，手掌死死地攥着《罗格思为什么是神》。 他实在受不了这等终极侮辱，受不了学派将亲手败亡在自己手中的事实，更受不了罗格思这幅嘴脸。 “我都未有就此轰杀你的想法，反而是施予了至仁至善的慷慨，而你为何反对我生杀意呢？” 罗格思语气莫名地微微摇头，似是完全无法理解戴泽尔这莫名其妙的冲动，稍一沉吟，在戴泽尔即将爆发、拼死相搏之前，他又接着道： “如若你实在不愿去做的话，那我只能将你曾实施陷害罗格思的事实公布出去。 “届时三贤学派必定要遭受世人的唾弃，恐怕还有来自圣赫尔忒的审问，且罗格思不仅作为先知与贤者，还是东境大领主的继承人。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大贵族、魔共体、圣赫尔忒、甚至于皇室都有可能顺着这股浪潮而来，更不用说还有圣女，以及承认过罗格思救世功绩的万神殿。 “戴泽尔，你的名字一定会屹立在三贤学派的历史丰碑之上，因为你的举动，成功让三贤学派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仇敌，让其化为了历史学上再也无法绕开的耻辱。” 一句句诛心的话语恍若在不停刺穿戴泽尔的耳膜，直直插进了他剧烈震荡的心肺之中。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到了极致，瞳孔不住地扩张，全身都在战栗着，颤抖着，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法控制的泪水伴随着他内心的洪流涌出。 他的脸上泪痕斑斑，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的恐惧如同毒蛇般蔓延，使得他无法自拔。 接着，戴泽尔骤然张大了嘴巴，竭力发出一阵无声的呐喊，后又抬起左脚不停地踩踏着地面，手中握着《罗格思为什么是神》不断地进行着毫无章法的挥舞。 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思考了，他本来想就这样发起反抗，然后光荣的死去，死在面前之人的手下，死在捍卫自己学派荣耀的道路之上。 可罗格思的话语让他意识到了，他不能这样做，现实不允许他做出这等自暴自弃的冲动。 他必须维护三贤的荣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放纵，致使整个三贤学派走向灭亡，甚至于当下荒唐的发泄举动，他都不能做的太过引人注意。 “不愧是圣子大人，他是被逼疯了吗？” 德利克看着眼前这个身份显赫的大魔法师，居然做出了如此荒谬且疯魔的举动，不由轻声慨然道。 “不知道，大魔法师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疯掉？而且我明明展现出了如此程度的善良，甚至都未曾伤害过他一点……” 罗格思的唇角微撇，他是有在暗中挑拨戴泽尔的情绪，但也只是微微挑动而已。 对方做出现在这幅混乱的手舞足蹈之时，他早已停止了【立契特典】的发动。 【告知！享痛行者向此处投来了目光，祂不住地赞叹着您的行径，并对您竖起了大拇指。】 罗格思默默收起提示框，忽略了正处在魔怔状态中的戴泽尔，转而看向了跪伏在地上，依旧努力缓解着伴生特典被强力抽取后的剧烈痛楚的阿埃莉塔，开口道： “请将【后知特典】被无底坑圣子施计掠夺的事迹传播出去，不要过多暴露我的真正实力。 “还有请向外传言只有拥有针对灾厄特攻能力的人，才能更好地来追捕并讨伐我。” 当前他所知晓的，能对灾厄造成切实真伤的人，也唯有圣女爱丽丝与小剑圣鲁卡，这两人也是他后期布局的重点。 “最后，看顾好你的师傅，当前他这幅模样，估计也没办法很好地完成我的任务，往后就由你来好好协助并督促他吧。” 阿埃莉塔身上的契约并未被抽离，而且对方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与不该做什么，应当能很好地完成他施予的这些任务。 罗格思做完琐事，便挥手示意德利克，要求他同自己一起继续向着小巷之中深入。 …… 在蜿蜒不止的小巷中步行许久，他便与德利克一同见到了一道身罩兜帽灰袍的身影。 对方脸上戴着一张纯白的面具，面具嘴角向下微翘，仿佛在默默述说着悲伤和哀伤。 “你跟踪德利克进入欧林达鲁，是为了找我吗？”罗格思看向伫立在巷尾的悲戚者，用低沉地嗓音询问道。 悲戚者自从进入欧林达鲁后便失去了德利克的踪迹，随后他在城中徘徊了许久，本来正打算离开之际，一丝堕落气息的出现，让他下定了等候在此的决定。 听闻罗格思的问话，他即刻挥动手臂画弧，最终将手掌抚在胸前，深深地鞠躬，做了一个夸张的觐见礼，并用优雅地语调诚恳地回应道： “没错！伟大的无底坑圣子、众神之代行者、灭世之大灾、行于地上的魔王大人呦，吾为悲戚者，来此正是为了代表湮灭的意志，特地与您相会。”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九章 意想不到的展开（4k） 在原本的诸条路线中，没有什么无底坑圣子，亦或是失序渊圣子。 悲戚者所寻求的盟友，也无非都是诸如曾经被罗格思各种折腾过的魅魔莉拉维娜。 但哪怕是莉拉维娜，在与最终BOSS间接接触的时间，都不应当这么早才对。 罗格思静静地凝视着悲戚者，他在琢磨着，要不要随便找个对方曾找过失序渊圣子的由头进行发难，但又害怕会提前惊扰到背后之人。 毕竟游戏剧情中，每一次BOSS登场之时，都是直接毁天灭地一般从天而降的，哪怕是通关全剧情的他，此时都无法推敲出BOSS此时身在何处。 悲戚者躬身完毕，缓慢起身之后，姿态依旧显得庄重，他面对着无法看清实力的罗格思，语气诚恳地言道： “圣子大人，我明白，在您的目光中，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单调，人们束缚自己的欲望，遮蔽自己的贪婪，一生都活在可悲的枷锁之下。 “而我能帮助您，帮助您摧毁这无聊的一切，帮助您建立您所希望的秩序，以此取悦无底坑的众神……” 罗格思听着无聊到想打哈欠的话语，继续默默凝视着悲戚者。 他记得，曾经他的失序渊好友萨克雷森向他言说过，悲戚者是以毁灭世界为承诺去邀请萨克雷森的。 此刻在面向罗格思时，话语又转变为了建立新秩序。 可惜，这饼被画的又干又硬，使得罗格思连稍微接手的想法都不曾生出丝毫。 “那么，你称之为湮灭的意志的存在，此时在何处，我现在能去见他商量重塑现实的计划吗？” 罗格思没有过多的试探，极其干脆地问道。 他想去摸索一下当前BOSS的实力究竟在哪个位阶，如若可以的话，就直接抓来，再经由爱丽丝彻底讨伐便好了。 “祂正在进行更重要的事情，暂时无法与圣子大人直接对话。” 悲戚者闻言一怔，顷刻便回答道，还将代词特意换成了“祂”，且咬的极重。 下一刻，他微微后撤步，身姿瞬间绷得极紧，姿态间充满了戒备。 罗格思仰头紧盯着这个悲戚者，他很确定方才并未流露出任何杀意，只是听闻到不喜欢的答案之后，产生了些许其他的设想而已。 虽然悲戚者可能丧失了先知的属性，但是直感依旧很强，尤其是对于危机的感知。 人是有点蠢的，可又不太好忽悠，也不太好强行抽取灵魂去打草惊蛇，罗格思心中思索着微微叹息，随即出声道： “今天有些晚了，如果你真的有所诚意，明日请去往南境与东境相交处的山脉，我会去找你商量更多的事情。” 话音落下，他便挥手扰动空间，顷刻便将德利克送出了欧林达鲁，让其继续去执行下一個任务，而自己则径直疾速回归了行宫。 本注视着罗格思的享痛行者见到戏剧彻底落幕，便也收回了祂的目光。 …… 夜幕低垂，蔓延在山脉间。 寂静的夜风轻拂，清寒的风中，峰巅云雾缭绕，仿佛是宽广的长袍轻轻拂动。 罗格思如隐秘的流星般划过天际，顷刻便坠入到了行宫，进而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一如既往的，此时的露菲亚已然躺在了床上酣睡，但又不同以往的，她并非是在享受自己的梦境，而是在梦中作为“神的使者”，不停地为罗格思选中的信徒传授着经由牛顿爵士注释过的《翠玉录》。 这孩子虽并未懂得其内容的含义，但正常的朗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罗格思此举，也是在给初始的教团干员们下放福利，让他们往后更加努力的进行传教。 艾莉娜则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书桌前帮罗格思继续完善着克莱因瓶的咒法。 简单的冲洗过后，罗格思换好睡衣，坐在艾莉娜的身侧，向她详细诉说了今晚的遭遇。 “所以你觉得那个悲戚者，是在着急对吗？”艾莉娜手持羽毛笔，轻轻点过些许墨汁，在草稿纸上继续描画着咒法图，好奇地回问道。 “对，他活动的时间比预想中的早太多了，但我不知究竟是幕后之人在着急，还是单纯是悲戚者自己的急躁。”罗格思摩挲着下巴，推敲着答道。 但他也没有就此继续深思，而是同艾莉娜诉说了等悲戚者来后，尝试通过他去寻找到幕后之人的计划。 如以前一般，艾莉娜既然无法窥探到同罗格思强相关的事物轨迹，那么无论是之后的悲戚者，亦或是最终BOSS，在她的眼里都将变得一团迷雾。 将此作为依据，进而通过悲戚者，不断地阅览其未来，再找出于命运中被遮蔽与扰乱的地点就好了。 罗格思将自己的想法讲出后，艾莉娜没有过多的思索便答应了下来，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做了。 随即他又在艾莉娜的注视下，通过银戒与爱丽丝进行了沟通，言说了随时都有可能召唤她的计划。 毕竟如果探查最终BOSS的行径会被对方发觉的话，那么在找到对方的瞬间，罗格思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以他当前对自己实力的评估，最坏的打算应当也不算太坏。 随时间挪移，黑夜渐渐深沉，月影逐渐移过山巅，星光在天幕上闪烁。 时光如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将万事万物推向未来。 翌日，在初升的阳光下，薄雾逐渐散去，露出群山的轮廓。 入秋后，林间的树叶已渐渐泛黄，微风吹拂下，一片片枯叶像金色的蝴蝶般飘落，进行着凋零的舞步。 晨露洒在山坡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犹如无数颗宝石点缀在大地之间。 山脉的轮廓在朦胧的晨雾中若隐若现，有些山头已经被阳光染上了金黄，华丽而温和。 悲戚者按照罗格思的嘱咐，来到山脉之中，此时他站在一个略显光秃的山头之上，任由晨曦洒落在自己周身，默默进行着等待。 不过多时，他便看到了三道人影向着他的方向疾速掠来，只不过仅仅是刚刚窥见，他的肩膀便微微颤抖，伴随着快速的喘息声，仿佛是内心翻腾的暴风雨在身体中肆虐。 只因他见到了那个有着蓬松金发的公主，见到了那个曾经不住出言对他进行了莫大污蔑的可恨之人。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关节微微发白，颤抖的手指似乎想要释放出那股被激怒的能量，眼神同样凌厉而炽热，眼中闪烁着深深的不满和愤怒。 但下一秒，在难以遏制地愤怒过后，悲戚者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他不敢去深思的事情。 在上一次，他见到艾莉娜与露菲亚所追随的人时，可正是已经被确定死亡的罗格思。 他曾经还为此感慨过这位年轻贤者的愚蠢，但此时那过往的感慨仿佛变得无比可笑了起来，紧跟而来的便是惊骇与恐慌。 “您是……罗格思？” 悲戚者看着依旧笼罩在一片朦胧中的落地之人，又望着跟随在他身侧的两位少女，还是忍不住语气犹疑地试探着问道。 虽说这是最大的可能，可这个猜想在他看来依旧荒谬无比，因为前不久的罗格思与当下的无底坑圣子，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哪怕是圣女都不可能有如此强的突破之能。 更何况，众所周知，无底坑圣子在几年前就已然降诞，不是刚刚才出现的，而如若那时罗格思就已然戴冠，那么圣女怎么可能在如此长的时间内毫无察觉？！ 毕竟这可是最大的堕落代行者！但如若察觉，为什么又能相安无事？甚至还颇为亲近？！ 无数的冲突与迷思在悲戚者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在问话之后，一时间不由思索起了自己当前所处的现世究竟是否真实。 罗格思没有回话，而是借此发动【立契特典】，更加剧烈地挑动着悲戚者那愈发混乱的思绪。 “啊！！！” 悲戚者蓦然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像是一阵飓风，席卷而过，撕裂着空气的平静。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肌肉贲张，骨骼仿佛在嘎然作响，伴随着每一次颤抖，每一次震荡，都似乎在向外释放着无尽的能量。 好似想要牵引起周身的空间，让其扭曲和颤抖，而后以他的意志进行重塑。 他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自己心绪的变化，发觉到了当下的危机。 必须尽快展开自己的领域，然后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此地。 “没用的，安静些吧。”罗格思微微抬起下巴，轻笑着发出劝慰。 悲戚者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他眼中就好似不成熟的滑稽戏演员，对方刚刚鼓动而起的能量，瞬间便被罗格思以【时序】压制了下去，甚至就连这咆哮声，都未能传出这个山头。 罗格思已将此地彻底封禁与锁死，一切事物都无法顺利从这个山头离去，哪怕是“信息”这种存在，都会被【噬蓄】吞没的一干二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前不久明明才白银而已！为何现在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悲戚者的声音尖锐而嘶哑，携带着无法抑制的情感，肆意地释放着内心的困惑与煎熬。 他此时已然感觉到艾莉娜的注视，作为曾经的先知，他清楚那种注视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要让其继续看下去，一切都会被赤裸裸地撕开，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你能来此，就已然说明了你的愚蠢，我过去也曾是一位先知，曾同你一般扶助过圣女。 “伱还未感受到过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不了解先知究竟代表着何种身份。 “先知者总会带有一种傲慢，傲慢于对未来的把握，傲慢于对危机的轻视。 “就譬如说我的出现，便能打乱你的规划，能让你知晓，哪怕是先知，也无法看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未来，更何况，你已然不再是先知。” 罗格思话语中带着悲悯，徐徐念诵着悲戚者曾对他言说过的话语，将其作为回旋镖扔了回去。 悲戚者眼神中充斥着深深的懊悔，整个身体都因情绪的激荡而颤抖，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安一股脑地排出。 他不断地尝试着各种各样的魔咒，与一切能够帮助他脱困的方法，但他四周的空间就恍若定格了一般，又如被一层透明的琥珀包裹着，再无法传出声息，永远凝固在空间的脉络之中。 甚至连四大基础元素都变得“稳定”无比，被钉死在了虚空之内，无法再由他调动分毫。 “登升之后，我好像就一直在高估别人，低估自己。” 观察着悲戚者反应，罗格思心中不禁自嘲一句，他发现自己好似有点谨慎过了头。 “惯性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啊……” 他在脑海中感慨一声过后，便将爱丽丝的银戒拿到手中，一边细细摩挲着，一边又用【启迪】增幅着艾莉娜的【预知特典】。 排除法固然简单，但工作量也极其庞大，时不时的，罗格思还会帮艾莉娜稍微揉揉肩之类的以表关心。 露菲亚则背着手，她先是打量了一番被定格的悲戚者，随即便无趣地挪开眸光，继续背着小手漫步在山头，偶尔还会踢一踢脚下的石块。 罗格思之所以会让她一同跟来，一是为了在最开始激发悲戚者的情绪，二便是待排查出最终BOSS的所在，如若他一时半会无法找到对方，就带着这个能嗅探到生灵精神位置的公主当一波后手。 艾莉娜在罗格思的帮扶下不住推测着难以计数的未来，那琥珀色眸中的流光转动不停。 直至太阳逐渐爬升，光芒垂直照射在山脉之上，弥漫出丝丝暖意之时，她的眉头也跟着缓缓蹙起。 罗格思见状心中顿生出些许不妙的预感，紧接着，艾莉娜蓦然回头，雪白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跟着舞动。 顺着她回首凝望的方向，罗格思遥望到了绿茵谷地，跟着又将更远处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布瑞德领映入到了眼帘之中。 (本章完) ------------ 新章被卡了 如题所示，打算明天再发，这次就不熬夜干了，熬不动了…… or2 ------------ 第二百一十章 BOSS竟是我自己？（4k） 清晨，阳光洒在斯卡洛大集，落在狭窄的街道上。 屋檐间隙投下参杂着尘埃的光斑，人们在其间匆忙走动，有人搬运货物、有人摆开摊位，一派繁忙的景象。 市场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鱼肉、香料和粗略的皮革混合在一起。 商贩们挑选最新鲜的水果蔬菜，展示着自家的手工艺品，吆喝声此起彼伏。 “真像啊，你这孩子，就好像长大后的小爱丽丝一样……” 一位年迈的老婆婆坐在摊位之后，她穿着一件颜色已经褪尽的黑色大衣，大衣下的衣裳显得旧旧的，眼神略带惆怅地扫视着摊位前的少女，徐徐言道。 那少女大约十六岁左右的模样，身穿棕色长裙，容貌俏丽，有着柔顺的亚麻色长发，眉眼与爱丽丝看上去极为相似，恍如亲生姐妹一般。 “您是指圣女吗？那还真是巧呢……” 少女端详着手中的一小块挂毯，细细摩挲几下，后又缓缓将其放回到摊位之上，她的嘴角扬起微笑，面朝着老婆婆笑着感慨道。 随即她的眸光缓缓侧移，扫在了轻轻落在她身旁的罗格思、艾莉娜与露菲亚几人身上，脸上的慨然之意更重了许多： “贤者、先知、公主，以及总是在开场掉队，只有于关键时刻才会登场的主角。 “真是老套呢，这么多年了，如此俗气的故事也没有产生多少变化……” 感慨之间，少女的眸光凝望着罗格思指间的银戒，眼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摊位之后的老婆婆并未察觉到罗格思几人的到来，甚至好似忘却了少女的存在，她伸手摆正了挂毯的位置，便微微阖眸，仿佛看不见眼前的景象般，继续等待起了顾客的光临。 罗格思静静地凝望着眼前之人，他发觉对方的实力极其弱小，甚至连黄金阶的水准都不一定能达到。 但与此同时，对方又给他一股极强的违和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就好像是他身而为人所产生出的、自然而然的抵触本能。 离他当前站立不远处的地方，正是爱丽丝的兄长挥拳捶死他的所在，一处多股命运交错的起始之地。 “你不必现身的……” 被束缚在罗格思身旁的悲戚者嗓音嘶哑，面具后的眼神直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悲意。 “故事完全脱离了其轨道，无论如何纠正都毫无意义，而且当代先知锁定我也已成现实，事已至此，还不如就这样随遇而安的好。” 少女微微摇头，而后她正视向罗格思，将两手背在身后，双唇轻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带着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 “正式介绍一下，我名斯莉埃，一位本该承担灭世职责的魔女。” 斯莉埃的笑容亲切而温和，看向罗格思的眸光就像是在回忆，回忆着不知多么久远的往昔岁月。 “你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呢？” 罗格思微微蹙眉，语带不解地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中的一大疑问。 他所知晓的最终BOSS在每次出现时，都是栖身于一团不详的烟雾之中，挥手间便能掀起大灾，仿佛登场便是为了摧毁一切而存在的。 至于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灭世，力量又从何而来，剧情中皆无任何解释，甚至直到此时，罗格思才知道对方居然有着与爱丽丝相差无几的相貌。 斯莉埃闻言将手掌放在嘴前，捂住笑意盈盈的嘴唇，从指间的缝隙中溢出一丝轻快的笑声，随后跟着道： “毁灭世界？如果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吗？ “连众神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触及与影响的世界，真的会如此轻易地说毁灭便毁灭吗？ “现世就如此存在着，哪怕大灾肆意驰骋在天地之间，现世亦会一直存在着，会毁灭的，只是人的世界，而非世界本身。” 说到此处时她的话语一顿，将指尖点在下巴上，抬头望向天空，语气怅然地继续讲道： “至于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就是一个来自人的愿望。 “黄金时代，众神离开大地之初，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恐惧于没有神明的世界，恐惧于没有守护的未来。 “恰逢各类大灾肆虐之时，众多黄金人类开始向世界本身祈愿，就此，一位适格的少女被无常的命运所选中，圣女便由此诞生了。 “所以，这所谓的圣女，并非是世界的圣女，而是人的圣女；所谓的灾厄，也并非是世界的灾厄，而是人的灾厄。 “黄金时代的人类是强大的，同时亦是朴素的，直到许久后他们才发现，这个质朴的愿望也是一体两面的。 “守护世界的圣女诞生之时，她所要讨伐的灭世之灾，亦会随之降世，一条真理才跟着应运而起，那便是只有圣女，能彻底消解灾厄。 “无尽的轮回就此开始轮转，我于规定的时刻出现，而圣女又于恰当的时间登场，循环往复，连绵不绝……” 罗格思听着听着，将银戒塞进了袖袋之中，而后他五指插进发间，抬头望向那片湛蓝而刺眼的天空，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荒谬。 此时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以前难以理解的关节。 如同圣女降世后会按照既定道路去铲除灾厄一样，斯莉埃本也应该专心履行灾厄的职责才对。 但她此时能压制本能的职责，还颇有闲心的随处乱逛，只能说明对方并未真正身负起灭世大灾的责任。 “所以那些与爱丽丝相关的一切，才会来不停的追伐我，原来如此，还真是一個俗不可耐的故事啊……” 他原本以为青铜时期的化影魔，白银时期的萨多伊，都是自己逃避命运后的惩戒，但现在看来，其中的缘由不只是这么一点。 至此，他也理解了为何黄金阶的登升能给予如此丰厚的回报。 或许自从他掌握起圣女究竟是否能够觉醒的主动权之时，灭世的位格象征就已然存在了不少偏移，而他此后的一系列行为，更是在不断地奠定这一事实。 “真不愧是贤者呢，这么快就明晓因果了，你虽然成为了世界的魔王，但也同样是我的英雄，要知道，不断地进行重复且无意义的工作，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斯莉埃十指交握，向天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语气带着满满地轻松与愉悦讲道。 “所以这家伙的目标，就是培养出灭世灾厄，后再由圣女讨伐干净，如此一来，你便能获得自由，而被讨伐的灾厄，则可以进而接替你进入轮回对吧？” 罗格思缓缓回神，眸光看向一旁的悲戚者，语气中虽然带着些许疑问，但大体也进行某种程度上的确认。 “自由？或许吧？但更有可能是消散的结局，不过哪怕消散，也是我追寻了许久的愿望。” 斯莉埃将伸向天空的双手缓缓垂下，神情诚恳地同罗格思敞开心扉道。 秋日的阳光逐渐高涨，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们推搡着走过罗格思身旁。 原本预想的爆锤最终BOSS，之后拉到爱丽丝身前的场景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一个貌似解脱的少女，以及庞大而荒诞的真相。 罗格思能清晰地感受到事件的发生，也能清晰的体会到事件的发展，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感。 “你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换取他的生存吗？” 罗格思收拢起繁杂无比的思绪，余光扫向被他禁锢到气若游丝的悲戚者，徐徐发问。 斯莉埃将地点选在斯卡洛大集，足以让他稍微顾忌一下周遭的环境，而非见面后即刻出手，毕竟这里终归身处布瑞德家的土地。 后又如此坦诚地公开这么多珍贵至极的信息，除却释然以外，罗格思不觉得就没有其他的用意了。 见到对方的神色，他便知晓了答案，随即又开口道： “念我的名。” 斯莉埃对罗格思的要求没有任何抗拒，随着一声轻吟，链接便也由此产生。 悲戚者的周身此刻腾起了浓郁的堕落元素，一双弯曲的犄角顶破他额头的面具，缓慢地生长而出。 此时的他已然被罗格思利用【王权】，强行转化成为了魔鬼，随时都能召唤与操纵，而斯莉埃亦被他使用自己的权柄标记了其本质。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拿出银戒摩挲，方才斯莉埃的所有言语，都一分不差地传入到了爱丽丝的那侧，也不知此时的爱丽丝是何感想。 不知是会为这荒诞的故事感到可笑，还是为使命的无意义而感到虚无。 挥手将斯莉埃与悲戚者逐出布瑞德领后，罗格思回头看向艾莉娜与露菲亚，轻声道： “我们回去吧。” …… 夜晚，罗格思行宫的卧室之中，水晶吊灯投下的光影昏暗。 罗格思身穿单薄的睡衣，将双手负在脑后，静静躺在床榻上，径直盯着天花板，心中无数思绪翻腾。 直至此时，爱丽丝都未传来何种讯息，罗格思也只是让其无需忧虑他会去毁灭人类，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向对方传达些什么，因为他本人都还未真正地进入到这虚浮的事实之中。 “真是可恶呢，明明身边都躺着未婚妻了，脑海里还在思索别的女人。” 艾莉娜伸手掐住罗格思的脸颊，来回拽弄了几下，语气不满地讲道。 “伱是怎么知道的？” 罗格思惊诧地侧眸看向艾莉娜，下意识怀疑对方又觉醒了读心的特典，可提示框却又没弹出任何自己有遭受到技能探寻的信息。 艾莉娜闻言神色一顿，一片阴霾逐渐笼罩在她的脸颊上，仿佛蕴含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暴风雨。 感受到对方锐利而寒冷的眼神，罗格思的连忙轻咳几声，摆出了一脸严肃的姿态讲道： “我刚刚一直在思考往后的规划，同时好像也知道了为何现世一直排挤我离开。 “经过欧林达鲁的那次登升，我的本质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实现了超脱，但灭世之灾又是不可能进行超脱的，这是一条悖论。 “说不定等我飞升之后，我遗留的身体会变成一具‘遗壳’，而这个‘遗壳’，便会化为被圣女讨伐的灭世之灾。 “这样一切才能说的通顺，亦能解释我当下所感受到的境况。不过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担心爱丽丝是否能战胜我的‘遗壳’了，哪怕是我权柄的模仿，都不是能够轻易应对的。 “所以我们得将计划再提前一点，明日起床之后，我就去吩咐德利克进行准备，毕竟我很难确定自己能在现世强行逗留多久……” 罗格思的语气严肃，神态庄重，一副要为了世界和平而殚精竭虑的模样。 可惜艾莉娜并未被这重要的话题转移分毫的注意力，那微眯的眼眸，与隐隐闪烁的琥珀色眸光，反而愈加的危险起来。 “你要明白，总有些东西高于一切，世界的安危摆在我们眼前……” 罗格思从艾莉娜微微张开的双唇间，隐约可以窥到尖锐的虎牙，深受其害的他话语也不由变得疾速不少。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左胸便传来了一股疼痛，痛得他不禁咧开了嘴角。 无奈地忍受了片刻，艾莉娜才缓缓松嘴。 “怎么，你还想报复回来吗？” 她回眸瞥着罗格思那幽怨的眼神，唇畔拉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屑。 罗格思低眸扫过艾莉娜身穿的丝绸睡衣，因为对方的动作，本显宽松的睡衣绷的极紧，胸前略显饱满的曲线，此时在光影下勾勒出了微妙的弧度。 而后他又确定了此时在另一边进行着“神使”职责的露菲亚，正处在深睡之中后，便微微敛起了双眼。 艾莉娜恍若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身姿缓缓变得僵硬，眼神里顷刻透露出了浓浓的警觉与戒备。 还不待她将手慢慢收拢回胸前之时，罗格思便重复起了对方刚刚进行过的恶劣举动，即刻张口咬了回去。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在秋日，在黄昏，在金色的晚霞中（4k） 天气逐渐入寒，清晨的露珠变得冰冷而清澈，阳光也失去了往日的炙热，变得柔和而淡雅。 树梢上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最后的准备。 地面上铺满了被风吹落的落叶，形成一层金黄色的地毯，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露菲亚跟在艾莉娜的身侧，她抱着双臂，眉头轻轻皱起，嘴角微微下垂，略带着无奈和委屈问道。 艾莉娜此时正手持着德利克、艾迪斯与伊凡等人传回的信息，漫步在前院花圃之中，思索着下一步的指令时，听到露菲亚的问话，身形微微一怔。 但转瞬便又恢复正常，面色如常地反问：“你觉得我瞒着你什么了？”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问你。”露菲亚瘪着小嘴，哼唧一声后回道。 以前她还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但今早起床，她察觉到艾莉娜异于往常的状态后，内心的某种感受便愈发强烈，让她只觉其中绝对有哪些重要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生。 “你既然都不知道要问什么就来问？”艾莉娜被露菲亚的反问逗的轻笑一声，她将一叠文件收整好拿在右手，左手探出揉搓着对方的脑袋，缓声道：“只不过是有个家伙胆子变得稍微大了些，让我惊诧到了而已。” “唔，好吧。”露菲亚知晓再问不出什么后，肩膀微微耷拉，泄气般讲道。 蓦然间秋风袭来，吹起两位少女的发丝，带来了些许凉意。 罗格思伸展着双臂，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渡步进入前院，待他看到艾莉娜时，对方并未如往常一般投来回应的眸光。 昨晚，他下嘴之后才突然发现，这个于往日猖狂无比的家伙，原来也是会害羞的。 “万神殿的试探现在愈发明显，虽然并未展露出丝毫敌意，但监视性的举动也渐渐很少再有掩饰。 “德利克那边的进展因为数个代行者的追讨，变得不再如起初那般顺利，现在他正在南境配合着伊凡进行传教活动。 “除了这些之外，你那几个徒弟也偶尔会离开学院，开始针对偶发的灾厄进行讨伐，最近鲁卡也被受其恩惠之人赋予了‘小剑圣’的名号……” 待到罗格思靠近后，艾莉娜将文件塞入罗格思的怀中，简略叙述起了最近的一系列变化。 罗格思略微扫过文件，听闻着报告缓缓颔首。 他能从文件中的一些细节看出那几位徒弟们的努力，尤其是鲁卡，这孩子因为自己爷爷被灾厄害死的过往，本就对灾厄恨之入骨。 而后再加上罗格思因风之大灾而离世的事件，估计只会让仇恨的火焰变本加厉的燃烧。 不过连最终的灭世魔女都控制了，剩下的那些对罗格思而言也都不值得倾注多少注意。 “海心学派的信仰比想象中传播的更快一些，且一整個学派带来的信仰也极其丰厚，可以考虑开始让德利克筹备下饵了。” 罗格思了解过外界的大致情况，抬眸望着远方的山色，轻声开口道。 秋天的山脉透露出一种深邃和凝重的气息，山坡上的草地也失去了夏日的绿意，变成了金黄的海洋。 山谷里飘荡着清冷的空气，伴随着秋风轻柔地吹拂，鼓荡起了一股股凉意。 数日时间匆匆而过，深秋忽然而至，天空渐渐失去了夏日的湛蓝，变得更加沉重。 阳光变得柔弱，投下的光影也变得更显苍白，树木的枝桠逐渐露出枯黄的身姿，疏落的叶子舞动在秋风之中。 一日下午，经由艾莉娜的提醒，罗格思匆匆离开行宫，独自朝着布瑞德领赶去。 飞行的路途之中，他俯瞰而去，只见人们都穿上了厚重的外套和围巾，步履匆匆地行走在寒冷的街上。 布瑞德领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传统手工业作坊与大型工厂并存，城市的商业活动似乎远比罗格思记忆中还要繁荣。 路边林立着各色店铺和酒吧，商店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商贩们竭力吆喝着吸引顾客，形成喧闹而嘈杂的氛围。 闪耀着魔力辉光的方尖碑点缀其间，人们在这里相聚、交流、工作、消遣，一切都显得丰富不少。 罗格思匆匆掠过因自己而改变的领地面貌，径直飞向了布瑞德伯爵府。 阻挡强者的法阵并未对他产生丝毫阻碍，因他身上本就留有布瑞德家族的血脉。 府内的环境与他记忆中则并无太大的差别，他的感知略微一扫，顷刻便闪现至了自家父母卧室门前的廊厅之中。 布瑞德伯爵正坐在廊厅内的沙发之上，他的手指忐忑地敲击着膝盖，眼神时而投向靠窗而立的钟表，时而转向卧室门口。 钟表嘀嗒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漫长等待中的无言呼唤，他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深呼吸。 然而，沉闷的氛围依旧笼罩着他，让他难以维持平日里体面的高贵姿态。 正当布瑞德伯爵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紧绷的筋骨之时，神色却骤然一怔，随即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身侧，然而却只看到了侍候在旁的老管家与汉斯。 “大人，夫人的身体一向很好，我们还有东境最好的治愈魔法师陪护，您不必如此担忧。” 老管家抬手抚胸，微微倾身，说着一些无用的话语，试图以此来拉回布瑞德伯爵的心神。 汉斯也跟着同样说出类似的言语，他也以为此刻的布瑞德伯爵过于紧张，才会出现少见的发呆姿态。 “我明白。” 布瑞德伯爵缓缓抬手，矜持而细致地整理衣襟。 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每一个姿态都包含着从容与稳重，展现出往日独有的风度与优雅。 老管家看着布瑞德伯爵的手指轻轻拂过绸缎般光滑的面料，神色也不由跟着一愣，有些不太明白自家老爷怎么突然又变得如此从容得体了。 罗格思静静地站在三人身旁，他并未刻意展露出丝毫自身的气息，但他的父亲却奇迹般的有所察觉。 突然，一道淡淡的声响从屋内传来，那是一声婴儿刚刚呱呱坠地时发出的轻柔啼声。 这声音在整个廊道内回荡，让人仿佛能感受到新生命的到来带来的喜悦和温暖。 不久，第二声啼哭声随之而来，此次声音稍显高亢，宛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冉冉升起，在静谧的空气中燃烧。 两声啼哭交织在一起，跌宕起伏，逐渐变得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的产婆从中走出，对方笑意盈盈地同布瑞德伯爵报喜道： “恭喜您！夫人顺利诞下了一位小姐与一位少爷！” 布瑞德伯爵闻言试图保持冷静，体面地微微扬起嘴角，但无法控制的喜悦波动却在他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激动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这个时刻束缚他的礼仪规范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有再顾忌太多，他即刻拔腿走进卧室，挥退一名靠在床边服侍的侍女，眸光温柔地看向了布瑞德夫人。 布瑞德夫人脸上透露着疲惫的表情，她的额头上还残留着细碎的汗珠，头发湿润且散乱，但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特有的母爱。 两个小婴儿被毛巾包裹，置于她的两个臂弯之中，在她温暖的怀抱里蠕动与哭泣。 她任由布瑞德伯爵牵起手掌，耳畔听着各种关切不断的问话。 但下一刻，夫人便将眸光投向了房门处，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如暮春清雨，轻柔而濡湿。 夕阳渐渐下沉，金色的余晖洒入房间，将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温暖之中。 罗格思来到床边，同他父亲一样，轻轻地握上了自己母亲的手掌。 屋内的光影亦被拉的极长，仿佛被这悠长的余晖拉伸出一段柔软的旋律。 至此，他完成了在登升前的最后一个承诺。 …… 高高的云层被夕阳映照得金光灿烂，仿佛是一片宏伟而华丽的华盖悬挂在天空之上。 伴随着金色余晖，天空中的云彩变得细腻多样，如细绵的羊毛和羽毛般轻盈飘扬。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数独特而富有图案的云纹，仿佛一个绚烂的绘画作品。 在这光辉之下，一座南境城市之中，一幢宽敞而古老的阁楼之内。 一缕斜阳透过阁楼窗户，在老旧的石墙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照应着德利克修长的身姿。 不过他身上漆黑色的褴褛斗篷，与纯黑的狰狞鬼面，却仿佛在无情地破坏着这一柔美的氛围。 他就这般踏在阁楼陈旧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身影在昏黄中微微摇曳。 一把隐约闪烁着寒光的剑刃从他袖口处缓缓伸出，在黄昏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是如此虔诚地侍奉着三重伟大者，将自己的身与心都一并献上，您为何还要如此紧追不舍地追杀我？” 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在阁楼之中来回飘荡，他的语调沙哑非常，其中蕴藏着浓浓的疲倦与恐惧，以及那最主要的困惑。 “古雷温先生，既然您如此虔诚，为何还要在上月末接触万神殿的祭祀呢？” 德利克的声音低沉，眸光警惕地扫过阁楼内的陈设，最终将目光定在角落中的货柜上。 那柜体由厚实的木头制成，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留下了繁杂的印记，在柜旁还放置着一盏古老的青铜灯，燃烧着淡淡的檀香。 “我没有出卖教团！我只是想从那里获得一本古代典籍而已！您知道的，对于我这种魔法史学者而言，这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我的信仰从未动摇！在您到来之前，我都一刻不停地在向三重伟大者进行祈祷，细心感受着祂智慧的洗礼！” 古雷温焦急地疾速解释着，话语临近末尾时，甚至都化作了低吼。 “但是您与那名祭祀的会面，暴露了一个大据点的活动范围。”德利克的嗓音依旧平静，不急不缓地叙述着事实。 对面闻言顿时陷入沉寂，没再继续过多的辩解，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一切都沉浸在宁静之中，再无一丝喧嚣。 “虔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虔诚！” 德利克的眼眸蓦然一凝，持剑便向放置在货柜旁的青铜灯挥出一道暗紫的流光。 流光如利箭般穿梭，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飞溅出去，迸发出数道惊心动魄的光轨。 浓重的烟雾顷刻从青铜灯中卷起，密密麻麻的烟尘在空间中弥漫开来，形成一层厚重的雾气。 光芒与烟雾相互交错纠缠，在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轰鸣，阁楼内的墙上也逐渐布满了尖锐的划痕，以及仿佛被钝器敲击后的凹面与裂纹。 身裹灰袍，头秃谢顶的古雷温被迫从烟雾中显露身形，他的周身遍布细密的伤口，苍白的嘴角处溢出些许的血渍。 他面色狠厉地凝视着德利克，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三重伟大者钟爱智慧，祂必不会阻碍探寻真理之人，只会扶助追索知识的门徒！ “如你这般莽夫，怎会知晓祂的旨意？！不过是代神之名以图私欲罢了！” 古雷温的语气铿锵，手中握持着一杆九节木制魔杖，脸上泛起浓郁的虔诚，以杖尖对准了德利克，出声高喊道： “以罗格思之名！焚灭！” 下一秒，德利克猛地挥动长剑，轻松地划过古雷温的咽喉。 而古雷温则还不可置信地望着毫无反应的魔杖，至死都在思索着是否有哪一段“罗格思语”编写有误，方才居然连元素震荡都未曾引起。 德利克干脆利落地将剑身上的血渍甩在地板上，正准备转身离去之际，身形突兀一僵。 不知何时，阁楼窗口处已然有一少女悬浮。 对方身裹祭祀长袍，有着一头灰蓝色短发，脸颊上还略带着少许的婴儿肥，此刻正满脸难以置信，愣愣地凝视着德利克。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难言的违和感（4k） 阁楼内的烟尘还未完全散去，依旧弥漫与飘荡着微弱的雾霭，犹如一层淡淡的薄纱萦绕。 德利克与米雅菈静静相对，他们的身影皆被昏黄的余晖包围，显得朦胧而沉静。 一阵微风吹进阁楼，窗帘轻轻摇曳，两人的眼神交汇，透露出无法言喻的情感。 “是你吗？” 米雅菈轻声开口问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就像是一只小鹿踯躅在未知的边缘。 在最初，她只不过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姿，看到了连日来那念念不忘的身形，也未曾百分百的确定。毕竟对方身披着斗篷，脸罩着面具。 但视线交错了那一瞬，她便可以肯定很多东西，可随后又不敢去肯定，去肯定这犹如噩梦一般的现实。 德利克依旧安静地站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一如学院中那般直愣，让米雅菈不禁为此猛然攥紧了双拳。 呼—— 少女的动作迅猛而卓越，携着一股秋风迅速涌入房间，手掌成刀挥去，刹那便切开了阁楼中飘动的烟尘。 德利克侧身躲过手刀的劈击，他将自己手中的剑刃快速收回袖口，毫无再行刺出的想法。 “为什么不回话？！我们都以为你是因为老师的离世，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学校，可你现在又究竟是在做什么？！” 米雅菈继续伸手成爪，径直探向德利克的恶鬼面具，灰蓝的短发随着动作舞动。 她的双眼闪烁怒火，嘴角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克制内心的激动，却无法掩盖心头的烈焰。 德利克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从容地躲避着探来的攻击，身体像流水一般柔韧，每一次的闪躲都如同旋律中的舞步，轻盈而富有节奏，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的动作。 一如既往的沉默应对，他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到米雅菈身上没有切实的敌意，且对方也未运用出丝毫的魔力或者神力。 但他依旧不能久留，当前身处的子爵领虽无黄金阶的强者，可如若闹出太大的动作，终归会源源不断地吸引万神殿与贵族势力的成员前来，而后强者的到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该死的木头！” 米雅菈愤怒的神情越发明显，她的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双目充满血丝，死死地凝视着德利克。 “我不得不这样去做，来追伐我吧，就如同追伐灾厄那样，这样一来，你绝对会得到救世的伟大功绩。” 德利克在一次斗篷差点被抓到的闪避之后，声音暗哑地讲出来一句谜语。 他依旧记得罗格思所言的下饵任务，而他此刻见到米雅菈后，突然想要以自身去充当任务之中的饵料。 “你在说什么鬼话？！” 米雅菈的嗓音微微颤抖，声调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满，每一个字词都像是用力激发出来的，仿佛要将怒意一股脑地喷涌而出。 “达米尔子爵领。” 德利克依旧没有进行解释，只是留下一个地名，身上的斗篷忽地化作一片幽影，顷刻便融入了逐渐降临的夜幕之中。 伴随着空气被捏爆的炸响，彰显着米雅菈的再次抓空，她凝着眉头，愤恨地转头看向窗口。 正当她打算向万神殿进行过例行的汇报时，却鬼使神差地从袖袋处掏出了联系圣赫尔忒中“罗格思俱乐部”的同印纸。 缓慢地深呼吸过后，米雅菈探出指尖，在纸张上徐徐写下来了一行行词句。 …… 行宫卧室的床上，厚重的绒布帷幔遮挡了外界的喧嚣，床榻上铺满了柔软的丝绒被褥，罗格思背靠床板，拿着德利克传来的各种讯息，正在慢慢翻看。 “你做的好事。”艾莉娜斜眸瞅着罗格思，语气中满是嫌弃，毫不留情地讽刺着。 罗格思闻言也只是横指搓了搓鼻头，他明白艾莉娜是看到德利克的反应之后，发出的讥讽。 最初在圣赫尔忒之时，他的心中还有着不小的摇摆，并未下定要假死演讲以求登升的决心。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并未阻止米雅菈与德利克的靠近，更未曾想到这两人之间居然真的生出了感情，不然德利克也不可能做出这番举动。 “待到诸事了结，总会好起来的。” 叹息声轻轻地溢出，带着一股子无奈，罗格思将同印纸缓缓折好，投入到一旁的魔导书中，随即又将书收起。 “睡吧。” 而后他拉起被褥，将身子缩进被窝之中，正当艾莉娜同样缩进被窝，准备习惯性地朝着罗格思搂去之时，两人的动作蓦地齐齐一顿。 本该睡着的露菲亚不知何时大睁着双眼，眸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罗格思与艾莉娜的动作。 “咳，不睡觉干什么呢？” 罗格思不知为何泛起一丝尴尬，抬手揉着一旁露菲亚的脑袋，徐徐开口问道。 今日的露菲亚并未睡在艾莉娜的身旁，而是睡在了罗格思的身侧，她眨巴着眼睛，眼神中有着疑问、有着探寻、也有着浓浓的委屈。 “你们是不是在背着我偷偷干坏事？” 露菲亚嘟着嘴，语气中流露出对不公的质询。 原本大家都说好了，以后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抛下她，可她这几天一直在为了罗格思的信仰不断的忙碌，许久都未曾再做过独属于自己的梦境，而是一味地在信徒中播撒着罗格思的知识。 如此辛劳的岁月之中，两个好友居然还这般对待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一個起身，顶起被子，压过罗格思的身体，径直挤进了两人之间。 艾莉娜看着露菲亚动作，也只是流露出了好笑的表情，并未多说什么。 “你愿意将做梦的能力分我一些吗？”罗格思刮着露菲亚的鼻尖，突然出声问道。 梦境属实是一个不错的沟通方式，他很害怕自己有什么掌控不好的环节，因此而联系不到自己想要联系之人。 “愿意肯定是愿意的，但是要怎么分呀？”露菲亚的话语中没有犹豫，而是有着如何分享的苦恼。 “这不是一件难事，到时我会主动和伱拿的，只要你同意了就好，我们睡吧。”罗格思最后捏了捏露菲亚的琼鼻，便复归平躺，缓缓言道。 他突然发现，自觉醒前世记忆后，一路走来，他一直在时刻不停地掠夺。 无论是对手，亦或是身边之人，都有着重要的事物在不断向他汇聚，化为他登升的柴薪，进阶的养料。 怀着繁复的心绪，罗格思逐渐进入到了休憩之中。 翌日，初升的太阳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地平线上，渐渐破开了夜的寂静。 夜空中的星星纷纷退却，向着黎明的方向匆匆离去，留下点点微弱的余辉，直至被晨光轻轻包裹，消失不见。 云朵绵延而柔软，披着晨曦的边缘，像一朵朵绚丽的彩霞，舞动在无限的天际。 艾莉娜与露菲亚如常在行宫卧室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罗格思则来到了前院，掏出银戒，徐徐向内灌注起了魔力。 银色光辉如梦境般交织，映射出爱丽丝的轮廓，快速勾勒出她清晰的身姿。 “晨安。”爱丽丝的嘴角牵起稍显勉强的笑意，在见到罗格思的瞬间，便开口出声问好。 “晨安。”罗格思将银戒重新收起，笑着颔首回应。 今晨爱丽丝借着讨伐灾厄的缘由，从圣赫尔忒离开后不久便联系到了罗格思，提出了想要见面的想法。 罗格思对此也欣然应允，此时计划已经铺开，正是需要爱丽丝的配合与帮助之时。 不过比起以往，此时的爱丽丝仿佛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浑身散发着微妙的疲惫和无力，眼神亦略带迟缓，有着一种漫无目的的游荡感。 “事物总是可以分出两面去看待的，斯莉埃言说的事实虽然看起来像是对圣女之名的莫大嘲笑，但同时也解构了你的职责，让你可以真正不必为此产生太大的负担。 “而且不论如何，我们一直铲除危及生灵的灾厄都是事实，无论如何荒诞的背景，都无法抹除我们建立的功绩。” 罗格思的语气温和而坚定，试图给爱丽丝带去一丝慰藉和安慰。 “嗯。”爱丽丝抿着嘴唇轻轻点头，似是不想就此多谈一般，随后与罗格思对视着转移话题道： “鲁卡、戈若尔、维蕾德雅与伊莉娅丝，在听闻到米雅菈传回的消息后都很是激动，估计下午就会离校，参与到对德利克的追寻之中。 “只不过伊莉娅丝作为皇室的公主，很可能没办法自由活动，只能提供一些边缘性质的帮助。 “这些孩子都很聪明，他们都清楚能够将德利克影响至此的人，也只能是你，所以他们应当也都怀着一丝希冀。” 爱丽丝的话语轻柔如风，罗格思也只是跟着缓缓颔首，虽说这些徒弟是他带有实验性质的尝试下的产物，但要说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也不太可能。 不过对此他也不想深入去说些什么，一切都随着发展顺遂而来便好。 随即他又详细地同爱丽丝言说起了接下来的规划，包括他的实力与万神殿能用以封印他的“安神居屋”。 “现在的我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哪怕有人能用禁咒将我轰杀，也只是把我送去了登升的路途，而无法磨灭我的本质。 “只是我所费心费力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留在现世，而不是去坐那高高在上的神座。” 罗格思在言说之时，单指点向自己的掌心，迸溅出的流光洞穿手掌之后，下一秒时光又如倒放一般，让他的掌心转瞬便恢复如初。 “你可以随意对我进行测试，如果不到半神位阶或是持有特攻属性，很可能都无法触及我分毫，毕竟我现在已经能随心静止自己的部分时空，来维持绝对的稳定。 “所以不需要再因此担心我的安危了，我现在可是很强很强的，超出了你想象的那种强大。” 他将五指摊开，伸至爱丽丝的身前，挑眉示意对方可以尽管进行尝试。 哪怕再迟钝，他也能感受到爱丽丝此刻的心态有些萎靡，不适合接受过多的刺激，必须要让对方好好安下心来才好。 爱丽丝努力挤出的微笑带着一丝勉强，从唇角勉强绽放开来，映照着她幽深的眼眸，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生硬，它不再自然而灿烂，而仿佛成为一场为了逃避现实而演绎的戏码。 “所以按照自古以来的仪式，现在你是必须由我才能讨伐的灭世之灾，而现世便是为了让你好好充当大灾的角色，才会不停地试图将你排挤出当前的世界对吗？” 她紧盯着罗格思的眼眸，从罗格思方才的话语中推敲与拼凑出了这一可能，缓慢地柔声问道。 “是有这个缘由，但很难说这就是最主要的，等我完全掌握自己的功绩，从中获得平衡之后，这就是一个不难解决的问题了。” 罗格思缓缓蹙起眉头，他总觉得爱丽丝的这个疑问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为此他又紧跟着特意讲道：“我有预感，无需太久，往后的问题都不再会成为问题。” 爱丽丝抬起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她的动作温柔而坚决，似乎将颓废的阴影拍散开来，透露出一丝微弱但坚定的决意。 之后她的眼神开始有了焦点，流淌其中的空洞似乎被一点点填满，嘴角微微上翘，尽管微笑还显得牵强，却透露着对未来的一丝期许。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让万神殿知晓灭世之灾的根由，然后让他们同意用封印来试着长久解决灾厄的轮回。” 她的神色渐渐明亮，目光不再迷离，语气也跟着渐渐坚定起来，好似找到了之后的方向。 罗格思望着爱丽丝快速变化的神情，他蹙起的眉头毫无缓解的迹象，因为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违和，有着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可他无论如何去想，都难以抓住繁多推想中的那一缕线头。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如果回到过去，你还愿意娶我吗？（4k） “他微笑如春，吸引众生~ “他巧舌如簧，诚恳谦卑~ “他有求必应，一字不差~ “他百观欲求，万应万现~ “时辰一到，他必来寻求回报~ “美梦化乌有，而他面色如常~ “以契约为束，以苦痛为绳~ “使你受尽折磨，直到星辰消散~” 达米尔子爵领中的一座高楼楼顶，身穿褐色长袍的戈若尔左手怀抱着石板，右手轻拍石质围栏，一边看着繁华的清晨市景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低声吟唱。 “烦死了，你究竟在唱什么鬼东西？” 小剑圣鲁卡穿着短袖短裤，盘腿坐在围栏上，他斜眸瞥向自己的好友，语气中充斥着不耐，出声问道。 当下他们按照小祭祀米雅菈给出的情报，在公主伊莉娅丝吩咐过的达米尔子爵的协助下，几日来快要将整个领地翻过一遍，但依旧不见德利克的踪影。 鲁卡望着枯黄的叶片在风中孤零零地飘舞着，本就烦闷的心情再听闻到戈若尔的低吟浅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这首歌是随着无底坑教徒与罗格思一神教的活跃传开的，初听它时我就觉得很有意思，便记下来了。” 戈若尔没有去回怼鲁卡如吃火药一般的呛声，转而低眉看向了怀中的石板，眸光逐渐变得复杂。 这块缝合了“罗格思语”和“符文技术”的石板，是在他的师傅罗格思长久教导下的产物，也是罗格思功绩的侧面体现。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傅无比的智慧，甚至比圣赫尔忒中的诸多教授们都要有远见卓识，所以当罗格思因“风之大灾”而死的消息传出时，他自内心难以相信。 稍一沉吟，他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接着开口讲道： “这几日无底坑教徒们的活跃程度越来越强，甚至刻意在许多大贵族的领地放言要掀起祸乱，致使很多神之代行者都被迫散往各地，行在了清扫污秽的道路上。 “而德利克学长又恰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给了米雅菈如此精确的地址，诸事的背后就好似有一只手在强行搅动着事件的进程，这一切太巧了，巧的我有些心慌……” 戈若尔的手指死死扣握着石板，目光紧紧盯着石板上刻印的《翠玉录》箴言，嗓音带着难以辨别的微弱颤抖，缓慢地言道。 “你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复杂了！”鲁卡一手烦躁的挠着脑袋，一手握紧了木剑剑柄，语气中满溢着不耐烦的腔调：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德利克学长，然后抓住他，替师傅把他暴打一顿！要是师傅知道了他不仅旷课，还在到处杀人，说不定会气到复活呢！” 龙裔维蕾德雅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两人完全不在一条思路之上的对话。 她猩红色的长发与火红的长裙一起随风飘舞，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仰望苍穹，眼中闪烁着迷茫和无措。 不多时，她的眸光逐渐凝起，看向了天际逐渐掠近了一道人影。 随着清风荡开，米娅菈的鞋尖点在围栏杆上，低头看着在此等候的三人，徐徐开口言道： “圣女大人去往了圣城，也不知和神殿中的诸位长老说了什么，居然将‘安神居屋’请了出来。 “不过大家都猜测很可能是与终将降临的灭世大灾有关，而且这种神器终归是要以神力驱动，所以神殿吩咐我来暂时保管，届时再去协助圣女封印还未成长起来的灾厄。” “你？”戈若尔闻言缓缓张大了眼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米雅菈：“这是神殿的授意？还是爱丽丝学姐的要求？” “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承担不起这个职责吗？”米雅菈蹙着眉头，低头俯瞰着戈若尔，语气不善地回问道。 “不，我不是，我只是觉得……”戈若尔语气磕绊地试图做着辩解，但最终还是将满腹的猜测努力咽回了肚中，苦笑一声道：“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 待话音刚刚落下，天台上的少年少女们顷刻间齐齐转头，看向后方一道不知何时出现，身罩黑袍，脸戴黑色面具的身影。 “分别才应该还不足半年吧，居然都有这么大变化了呢。” 德利克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四人，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欣慰，轻笑着言道。 米雅菈见此一幕，即刻前倾身姿，刹那便直冲向德利克探手抓去，然而一如往常地，手中只余一缕飘浮的暗影。 鲁卡、戈若尔与维蕾德雅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了米雅菈的脚步，朝着逐渐远遁的德利克拼尽全力的追逐而去。 …… 秋日的山风吹过，弥漫着一股清新而凉爽的气息，它不再像夏日的风那样炙热焦躁，而是带有一份沉郁和冷静。 行宫卧室中，艾莉娜伸手为罗格思整理着灰色的衣袍，她几度想要开口，但面对罗格思温和的笑意，最终还是都忍耐了下去。 “这次远不同以往，到时候绝对会有不少难以应付的家伙会看着我，所以你不太适合跟着我一起过去。” 罗格思看着艾莉娜的神情，心中明白对方所想，只不过现实所迫，实在没办法实现。 “我知道。” 艾莉娜屈指将雪白的散发轻轻拢过耳廓，她眼睛明亮清澈，细长的眉毛微微拱起，流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少见的显得极其乖巧。 “这次出门要多久呀？” 露菲亚站在罗格思的身侧，双眸不住地望着他，当前的气氛让她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微妙，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出声问道。 “这次……不太好说，可能会稍微需要一段时间，但应该也不需要太久。” 罗格思一手撑着手杖，另一手摩挲着下巴，琢磨着回道。 收取功绩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转瞬即成，可具体需要多久，他也不能算的太清，不过总归不会超出一年。 “无需这么不舍，到时哪怕我没办法立即回来，也可以在梦中相见，不至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揉起了露菲亚的脑袋，指尖细致地按压着。 露菲亚眯起眼睛，仰面享受着罗格思的按摩，氛围也渐渐被温情和宁静所替代。 最后三人围在一起拥抱过后，罗格思便拿出爱丽丝给予的银戒，徐徐向内渡入魔力，准备赶赴筹谋已久的舞台。 他周身的场景顷刻间如水彩般融化流转，银色的光泽泛起，光芒逐渐扩大，形成了张细腻的网状结构，由无数纤细的线条交错而成。 在一個个复杂而精确的几何图案，与些许的震颤过后，罗格思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大片广袤无边的麦田。 金黄色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一望无际地铺展开来，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每一棵麦穗皆高高耸立，随着秋风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大自然的交响曲。 穗浪荡起涟漪，一两只小鸟在田间飞翔，它们忽高忽低地盘旋着，其背后映照着柔和的光辉，照耀出麦穗间微细的纹理和色彩。 爱丽丝亚麻色的长发束起，身穿着一袭延展至小腿的米色长裙，轻柔地贴合着她姣好的曲线。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柔和而聚精会神，注视着远方，思绪飘渺，仿佛在思索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心事。 待罗格思出现在身旁后，她勾勒出一个朦胧而娴静的微笑，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麦穗，神情恬静而和煦。 此刻她正发动着【隐匿特典】，将她与罗格思包裹其中，隔绝着一切探测性术法的触及。 “万神殿虽然答应了出借‘安神居屋’，但要求必须掌握在神殿祭祀手中，我便按照你的想法，折中给予了米雅菈。 “而且那些长老如你所想的一般，他们并未言明如若封印灭世大灾后，也能长久的借出‘安神居屋’。 “我猜测他们或许只是想等待伱被封印过后，再摆出主人的派头，将所有权夺过去。”爱丽丝轻轻启口，慢慢向罗格思叙述着详情。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我住进去，那所有权就不好说究竟是谁能握在手中了。” 罗格思闻言缓缓颔首，这些微不足道的变故都在他与艾莉娜的设想之中，不算什么大问题。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强行拉着我乱跑，便是在秋天的时候将我拽进了一处麦田，说要玩什么捉迷藏。 “明明已经不小了，还只有我们两个人，且那时你长得都没有麦穗高，一下子钻进麦田之后根本找不到人影，让我着急了好一阵子。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很会躲，也很会逃，后来更是发现不仅是布瑞德伯爵大人，居然聪慧如艾莉娜都没办法抓住你，此刻想起真是让人忍不住笑。” 爱丽丝的声音柔和而悦耳，仿佛是麦浪间吹过的一丝清风，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心悦，似是一首优美的小调。 她看向罗格思每一次眨眼间，眸光中都蕴含着一种不经意的温情，眼波流转时带着一抹微笑，如同一汪清泉，涌动起数不清的轻柔： “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好像都没有和你真心谈论过多少心里的东西，反而是曾经和艾莉娜小姐言说过了不少。 “你这个人真是神奇，杵在那里就总能吸引到人，可又总是能让人望而却步，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罗格思闻听到这一大段叙述不由微微怔神，随即前不久产生过的违和感又再度升腾而起。 因为爱丽丝的变化实在是太过突兀又太过奇怪，明明前段时间还一副颓废而无活力的样貌，此时又像是回到了没有太多忧虑的从前。 “等事情彻底了结，我们可以再回那片麦田去看看。” 罗格思的目光在金黄色的麦浪中徘徊，声音温柔而略带些许沉静，带着感慨，又带着些许回忆与期许，同爱丽丝轻轻说道。 他表面风平浪静，可心中却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打算时刻注意爱丽丝的行动。 同时他已然开始默默运行起了【启迪】与【时序】，见势不妙的话便即刻冻结时空，以防止爱丽丝在随后的剧目中做出某些不太好的事情出来。 “那片麦田已经被推平了，土地上建起了一座纺织厂，周围还有工人在不停的打着地基，也不知是要铺设魔网的节点，还是建其他的厂子。” 爱丽丝轻轻地阖上双眸，深深吐了口气，才重新张开眼睛，语气中夹杂着少许的遗憾与落寞，在轻摆的麦浪间飘动。 罗格思闻言微微清着嗓子，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尴尬，进而提议道：“没关系，下次回布瑞德领就把那些工厂推平，让麦田重新长起来。” 爱丽丝静静地站在那里，嘴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唯有微风拂过麦田的声音，弥漫着宁静的氛围，与她的沉默相映成趣。 良久过后，她认真地看着罗格思，问出了一个压在心中很久很久的一个疑问： “如果没有所谓的圣女与天灾，没有命运的戏弄，没有各方的注视与算计，也没有无意义的生生死死，一切都推倒重来，回归过去的话，你还愿意娶我吗？” 秋风在麦田中呼啸而过，嗖嗖作响，麦浪随即开始不住地翻滚，形成连绵起伏的浪潮。 金色的波涛被秋风激荡得波澜壮阔，每一根麦穗都迎着风摆动奔跑，不断地擦着罗格思的衣袍拂过。 “如果一切如常，没有宿命，没有危机，也没有生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根筋的话，应该会想尽办法去娶你吧。” 罗格思很清楚觉醒宿慧前的自己有多么痴情，如果就那样发展下去，哪怕抛却爵位，他也肯定会想办法和爱丽丝走在一起的。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爱丽丝的语句虽然包含惋惜，但她的眼眸依旧弯成了新月，唇角晕开了一抹洋溢着纯净与灿烂的笑，如同一片清晨的湖水，波光闪耀。 而后她的指尖缠绕起圣女独有的璀璨流光，笑意盈盈地朝着罗格思启唇道： “开始吧，就像以前你追逐我一样，现在该由我来追你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圣女的决意（4k） “在大多数奇幻故事中，反派总是背负着磨砺主角的使命，他们勤勤恳恳地化为主角的困顿与烦恼之源，增强着主角的信念，激发着主角的天赋。 “而临近故事的终幕，反派也终将会被主角所打败，成为其耀眼功绩的勋章。这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就如同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 罗格思如鸟儿一般，自由地翱翔在蔚蓝的天空中，他俯瞰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和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脉，一边躲避着身后袭来的璀璨流光，一边喃喃自语。 风撩动着他的衣衫，让衣袍的布料翩翩起舞，在空中舞动出独有的旋律，这秋风时而轻柔如丝，轻拂着他的肌肤，时而狂暴如野兽，带来极大的阻力。 “攻击也太过单调且温柔了，该不该告诉她再用力一点……” 罗格思感受着天空中风流的强弱与变幻，回头望向正驾驭流光，追逐着他的爱丽丝。 按照前几天的演练，此时的他需要扮演被圣女追逐讨伐的反派，直至被其重创坠落，再准备开启二阶段试图反杀之时，由恰巧于附近赶来的小剑圣等人一起合力讨灭。 可是爱丽丝的攻击实在不痛不痒，不说他此时远超大魔法师的水准，哪怕面对寻常的白银都不一定能造成多强的有效打击，而且过程中还没有用过一次特典。 【爱丽丝对您发动了启迪特典，您的敏锐与闪避将获得大幅度加成，面对危机时亦将获得绝对预感。】 突然的加成让罗格思微微一愣，侧身躲过一道带有贯穿属性的光辉箭矢后，他的嘴角也跟着微微抽动起来。 这也太不认真了，如果嬉笑艺员在的话，估计又要开始大篇幅的吐槽了。 就这样，两人在天际不断进行“缠斗”，跃过了山脉与大河，直至来到一片如画卷般展开的原野上空之时，罗格思顷刻便感知到了远方的德利克，以及追逐在德利克身后的四人。 也在此刻，他回眸冲着爱丽丝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正戏要开场了。 爱丽丝瞬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化作一道流离的光束，如闪电般迅速前冲，刹那便跨越过几十米的距离，临至罗格思的背后。 “抓到你了！” 伴随着少女的欢呼，罗格思的背后顷刻感受到莫大的重力，带着他直直冲着下方原野坠去。 除此之外，他肩部的衣袍被微微拉开，其上还传来了一股微弱的痛感。 “能不能严肃一点？！你正在拯救世界呢！话说为什么要咬我这里？” 罗格思脸色一黑，在坠落的过程中，接连朝着爱丽丝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因为脖子肯定被她咬过好多次了……” 爱丽丝眼神中有着些许的游移与闪躲，轻声说着一些在罗格思看来极其不符合场景要求的台词。 砰—— 跟着一道低沉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原野上掀起了一片灰尘和碎石的飞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两人的落地而震动。 滚滚的烟尘席卷向四周，压弯了周遭的枯草，地面也因此颤抖着，恍若大地在经历着某种剧烈的痛苦。 “他们已经距离不远，别再玩闹了，搞大动静吸引他们过来，认真些，小心别演砸。” 罗格思召出魔导书，书页连续翻动，他周身也随之不住地涌动出磅礴的堕落气息。 “不会搞砸的。” 爱丽丝被罗格思的气势推离之后，她的嘴角噙笑，眼眸低垂，郑重地承诺道。 “腐化。” 罗格思一手虚托魔导书，一手撑杖，伴随着【王权】的发动，微声吐露咒言。 天际凭空涌现大片的阴云，流露出深沉的诡异色彩，遮蔽了阳光，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不明的黑暗之中。 一条条裂痕亦在大地上蔓延开来，紫色瘴气从中飘扬而出，秋日中的枯黄植被更是迅速枯萎凋零，根茎扭曲变形，抖露出锐利的刺针。 堕落的气息席卷遍布，弥漫在这天地之间，毫不留情地向着更远处快速侵袭。 爱丽丝则高举手中的光剑，剑身散发着刺目的耀眼光芒，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晨星。 不断聚集而来的能量形成一道巨大的光之柱，其穿透云层，直冲苍穹，照亮了整个阴沉的原野，蕴起了仿佛势不可挡的气魄。 看着爱丽丝那凌然不可侵犯的身影，罗格思才突然察觉自己好像要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对波了，只不过他也因此产生了与方才的爱丽丝差不多的烦恼，要如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免真的伤到对方。 只不过好似已然入戏的爱丽丝并未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她的脚印深深地踏在土地上，双手握紧光剑，前冲的速度之快令人目眩，剑锋在空中霎时间拖拽出一道华丽的光轨。 剑刃与空气相撞，发出尖锐的声响，如同重锤般朝着罗格思横扫而来。 罗格思对此也只得将手杖顿在一旁，五指大张，迅速汇聚起磅礴的元素，对爱丽丝喷射出激烈的洪流。 【爱丽丝对您发动了替罪的奇迹，您将无需承担固有的职责，世界意志无法再强迫您代行灾厄之职。】 超乎意料之外的提示框弹出之后，罗格思的瞳孔骤然一散，下一刻他便发现爱丽丝周身毫无丁点的防护，好似在舍弃一切，只为迎面撞上他的攻击。 风声乍然而止，周遭的一切全数静止不动，宛如一幅被冰封的画面。 在这静止的时空之中，罗格思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圣光并不灼热，还有爱丽丝那充满决意与满足的目光。 作为救世的绝对主角，圣女理所应当地会觉醒她所需要的奇迹，但罗格思怎么都未曾想到，爱丽丝居然会将如此珍贵的机遇拿取【替罪】，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在这里。 如果爱丽丝代行罗格思的灭世职责，又于此死在罗格思的手下，那么这一场的轮回便会终结。 圣女与灾厄本就是由一体两面的愿求而生，爱丽丝此时正是想直接置换两个在此次轮回中的角色。 罗格思五指缓缓攥紧，原本聚集的能量也随之散去，他这时也发现了爱丽丝的生机已将近耗干，作为了强行发动跨越自身的奇迹，强行承载罗格思位格的代价。 “我只能倒流短暂的时间，恐怕根本无法说服这個决心赴死的傻子……” 常年的相处之中，他深知爱丽丝下定的决心，根本不是短时间能扭转的，而且如若爱丽丝知晓自己能逆转时光回去救她，恐怕只会更加愧疚与急切的完成【替罪】。 亦是在此时，他突然明白了爱丽丝近几日带给他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当罗格思再度让时光流转之际，爱丽丝手中的光辉也即刻崩解，如各自纷飞的萤火虫般快速消散。 “如此一来，世界发现再无圣女能压制灾厄，万神殿也只能出手，长期封禁你了。 “还有你也不用再过度担心世界的排挤，因为我已经替你……” 爱丽丝带着惯性扑倒在罗格思的怀中，她仰面看着罗格思，嘴角轻轻上扬，眼神温和而明亮，努力挤出了一个讨要夸赞的神情。 然而罗格思在她讲述至一半时，便径直打断了她的叙述，神情复杂地出声问道：“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作为圣女，我深知世界意志的强大，这种取巧的方法，其实是很危险的，而且……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如果讨伐你是圣女的职责，那么这个圣女，我还有什么担当的必要呢？” 爱丽丝的语调逐渐带上了沉重的疲惫和无力，直至最后化作微弱的呢喃： “罗格思，我很开心，很开心你还愿意……” 罗格思紧紧揽着爱丽丝的腰肢，磅礴的魔力轰然溃散，他仰面看向因自己而无比阴沉的天穹，默默运转起了【时序】，强行凝固住了爱丽丝的时间。 他此时还只能逆转时间的时刻，无法逆转个人的时光，但没有关系，只要将功绩尽数收拢，哪怕在回溯爱丽丝的时光后使其保留记忆，也不会是什么奢求。 不过一刻不停的运转【时序】的奇迹，也使得现世在不停地加深着对他这位近神之人的排挤，只是这对于此刻的罗格思来说，也被完全抛诸了脑后。 “师傅？” 一个颤抖的疑问声响起，小剑圣鲁卡面容惊愕，眼神迷茫，流露出不敢相信眼前事实的神情。 他的语调之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身前的一切，试图弄清楚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明明只是跟着米雅菈前来清除灾厄而已，为什么一落地就要看见这种在梦中都绝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同样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望着于罗格思怀中几近失去生机的爱丽丝，以及作为这周遭腐化源泉的罗格思。 戈若尔、米雅菈和维蕾德雅皆是露出了一副混乱至极，仿佛被现实击溃，不知所措的神情。 与他们几人一起而来的，还有来自帝都的皇宫、万神殿的圣城与圣赫尔忒的视线，全数是因圣女的离去而吸引至此。 “这里发生了什么？爱丽丝学姐……爱丽丝学姐是怎么了？师傅您出现在这里，是来救她的吗？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误会对不对？” 戈若尔紧抓着手中的石板，他缓缓挪动步伐，越过鲁卡，来到罗格思的身前，以充满胆怯和不安的语气，发出询问。 “对！师傅您一定是来救爱丽丝学姐的对吧？！我们身上还带有学院徽章！现在就能传讯回圣赫尔忒！副校长一定能有办法救她回来的！” 鲁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神情陡然变得无比激动，他完全忽略了罗格思为什么还活着的疑问，更无视了身周依旧在腐化蔓延的天地，不住地朝着罗格思高声提议。 然而罗格思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回应，爱丽丝在他的怀中慢慢悬浮而起，随即便凭空消失在了鲁卡几人的眼前。 “发生了什么？发生的事情就如伱们的双眼所看见的这样。”罗格思重新拿起手杖，嘴角噙起温和的笑意，朝着自己的学生们说道：“好久不见，你们都成长了不少呢。” 沉寂的气氛弥漫，一切活动和声音都停止了，充满了压抑和静默。 在这样的沉寂下，时间似乎慢慢流逝，带走了一切的生机和活力，唯有少年与少女们睁大的双眼，与眼中难以消抹的惊骇。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戈若尔想要伸手抓住罗格思的衣袍，但伸到面前时又因恐惧而不敢触及，只是以颤抖的哭腔质问。 “所有生灵的存在，都会必不可免地受到其存在方式的限制，而世界又规定了存在方式的深度与广度。 “戈若尔，我能从你的石板中看到那股渴求探索的热烈，我也有着同样的热烈，对于自由的热烈。 “我只是为了这热烈，遵从了生灵的掠夺本性，来尝试着跨越生灵固有的限制，以获得那至上的永恒与无拘束。” 罗格思的语气舒缓，一如往常教导他们时那般耐心与温和，徐徐讲述着自己的欲求。 “您在开什么玩笑……” 鲁卡的嘴角抽搐，竭力维持着牵强无比的微笑，依旧拒绝相信着眼前的光景。 “他已经不再是师傅了！神殿的大祭司传来讯息，眼前这家伙只是师傅的遗壳！他的本质是无底坑的灾厄！足以灭世的灾厄！” 米雅菈一把将靠近罗格思的鲁卡与戈若尔奋力拉回，眼上带着浓浓的戒备与警惕，愤恨地凝视着害死圣女的罪魁祸首。 鲁卡闻言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目光转而充满了复杂和深沉的仇恨，闪烁着不可控制的愤怒。 因为眼下只能有这么一种解释了！他的师傅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的恶行，而做出这等恶行的家伙，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师傅！ 罗格思经过一个缓慢的吐吸，而后轻笑着面对四人，开口缓缓宣告道： “那就此开始吧，我给予你们的最后一次授课。”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太阳自西方落下（4k） 常人在自己的固有观念遭受到重大冲击之时，都会难以抑制的生出愤怒与攻击欲望。 而这些无比负面的情绪，也往往都会倾泻给冲击自己固有观念的事、物或者人。 鲁卡此时便完全处在了这种状态之中，他的双眼中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憎恶，眸子黑得仿佛无底洞一般，没有一丝温情可寻。 他必须要彻底否定眼前的罗格思，否定这个背离了他过往印象的可憎之物，以此来归还那个完美无瑕的“师傅”。 而维蕾德雅的双眸则完全没有明确的焦点，仿佛在空荡的堕落原野上徘徊，寻找着无法捕捉的目标。 下一刻，罗格思的头顶上亵渎符文交错，升起一顶由骨与刺交织而成的王冠，这王冠并不富丽堂皇，但却透露着一股古老的权威。 带有堕落气息的冠冕映衬着他俊秀的脸庞，形成了无可侵犯的威严。 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随之向四周扩散，使得鲁卡四人纷纷踉跄后退，下意识抬手遮挡着气流的冲击。 狂暴的风声在戈若尔耳边呼哧呼哧地吼叫，伴随着随风飞舞的尘埃，将他的视线稍稍模糊。 他眯起眼睛，褐色的发丝乱舞，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幻，快速平稳好自己的思绪，身体微微前倾，寻找到稳固的支撑点后，大吼着向身旁的维蕾德雅喊道： “应当是刚才遭到了爱丽丝学姐重创的缘故，他身上的气息并不稳固，也未到黄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要于此趁机合力制服他！” 朝着维蕾德雅施展过安定心神的魔咒后，他又快速地朝着另一旁的米雅菈于风中呼喊道： “蓄好治愈神术待会儿去驰援鲁卡，还有准备好那个！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戈若尔并未如鲁卡一般任由愤怒冲上头脑，也未如维蕾德雅一样陷入无措，而是迅速回神，率先挺直身躯，迎着罗格思气势的压迫，安排着当前最紧要的事项。 罗格思望着戈若尔镇定指挥的模样，脸上不由浮出一抹欣慰的神色，不愧为他最看好的未来贤者，完全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正当他想要开口夸奖戈若尔之时，鲁卡蓦然迎着压力，抬脚猛踏地面，伴随着隆隆的震动，与其后如扇形般碎裂的地表，初露锋芒的小剑圣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挥舞着木剑划出一道寒光，径直朝着罗格思的脖颈横劈而去。 木剑在鲁卡手中舞动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贯穿其中，挥动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速度之快、气势之盛，让罗格思都不由得露出了讶异。 砰—— 剧烈的碰撞声席卷开来，剑尖抵在罗格思的喉前不足半指的距离，便好似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阻碍般，再无法寸进。 “将锋利与切断的‘罗格思语’刻印其中，使其跟着劈砍自动触发而无需咏唱，天才般的想法，这也是戈若尔的手笔吗？” 罗格思的眸光下移，好奇地打量着木剑中的构成，语气悠然地评价完后接着笑道： “不过，你为什么敢用我发明的魔法技术，来对付我呢？鲁卡呦，这样的剑，是触及不到我的。” 鲁卡对罗格思的话语充耳不闻，他的双目充血，神情如暴怒的雄狮，张口发出一声洪亮而激昂的吼叫，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回荡在茫茫的原野之上。 随着这道吼叫，罗格思的眸光一怔，随即他的视线跨越万里，恍若见到了帝都皇宫中，那端坐在皇座之上的弗雷德克三世。 对方的脸上带着浓厚的笑意，手中握有一柄闪耀着黄金光芒的长柄权杖。 罗格思曾见过类似的权杖，以前在魔咒对决的赛事之中，第三皇子就曾用其对他释放过时空属的【坠落特典】。 但弗雷德克三世手中的权杖更加的古朴，更加的庄严，更加的高贵且具有力量。 紧接着，罗格思便发觉自己用来钳制鲁卡木剑所凝固的空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松动，而他周身也仿佛陷入泥沼般难以动弹。 尖锐的鸣啸响彻，剑锋切开了原本牢固的阻力，使得罗格思不得不侧身躲开这蕴有磅礴怒意的锐利一击。 半神级别力量的入场，使得他再也无法如一开始那般悠然了。 “弗雷德克三世……待我成就完全，必去找你这个老东西收取从斯卡洛大集起便开始积攒的债务。”罗格思的眼眸微眯，于心中下定了决心。 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自他的侧方袭来，寒冷的气息凛冽而锐利，还未贴近肌肤，便让他感受到了冰凉的刺痛。 知觉为什么一点预感都没有？戈若尔怎么可能练就如此高超的隐匿咒法？ 跟着心底涌起的疑惑，罗格思转头看向另一個方向，目光直直越过山川江河，见到了站立在贤者塔顶的艾弗里副校长。 这位小老太太的眼中涌出深深的悲意，在她的眼角处，藏匿着一抹哀伤，也不知是哀悼爱丽丝的遭遇，还是伤感于罗格思的堕落。 好似在很久之前，副校长就拍着自己的手说过，她期望着自己能成为圣赫尔忒的荣光，与学院中的教授们站在一起，去洗刷萨克雷斯堕入失序渊带来的耻辱。 或许在那个时候，这位智慧的老太太就已经预见到了什么吗？ 罗格思挥手驱散了冰霜，抛开杂念，身姿稍一前倾，刹那间便出现在了戈若尔的身前，语气严肃地讲道： “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对于魔法师而言，体质是不可忽视的一大短板，你应该向鲁卡好好学学，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体质了。” 未待戈若尔从震惊之中回神，罗格思便无慈悲地挥起手杖，携着巨大的力量顺劈而下。 “熔岩！” 一声娇喝过后，电光石火间，是火花四溅，手杖撞击在了熔岩凝起的盾牌之上，掀起了滋滋作响的声音。 “原本需要被保护的小龙，现在也学会守护同伴了，真是让师傅感到高兴啊。” 罗格思望向举着岩浆之盾的维蕾德雅，嘴角噙起欣慰无比的笑意，温和地出声评价道。 盾牌随着他的施压，转瞬便布满了赤红色的裂隙，灼热的气息也愈发的浓厚起来。 正当他想调动魔力，直接将这盾牌进行崩解之时，一股异样的神力环绕而来，瞬间便压制住了他对魔力的掌控。 恰在此刻，身上斜裹着纯白祭祀长袍，白色胡须垂地的老者正半阖着苍老的眸子，无视了万里之遥的距离，淡漠的与罗格思做着对视。 “能同时被三大势力的至强者合力针对，是因为害死圣女的大罪，还是因为自己的威胁过于巨大了呢？不过如此殊荣，还真是难得啊……” 罗格思于心中感慨之时，苦苦咬牙支撑的维蕾德雅额间青筋暴起，骤然张口长啸，爆发出一声激荡的龙吟。 这来自远古血脉的吼叫如同一记重击，狠狠敲在了罗格思的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戈若尔挥舞魔咒掀起的爆裂狂风，一刹便将罗格思吹向了半空之中。 刺骨的冰霜逐渐爬上他的衣袍，贴近了他的肌肤，丝丝缕缕的渗入筋骨，迟缓着他的动作。 如果只论鲁卡几人，完全无法将罗格思逼到如此程度，然而三大势力齐出的强悍，再加上世界意志愈加深重的排挤，便完成了此番奇迹。 罗格思腾在空中，紧握着手杖，望向身侧徐徐翻页的魔导书，调动土之灵性，使得地面眨眼升起了一根尖刺，挡住了凌空袭来的木剑挥砍。 “我说过多少次了，万事不可只凭冲动，要学一下戈若尔，必要之时得冷静，转动你的思维，与其这样冲来，不如找死角偷袭……” 他的双瞳向左偏移，语气充满了无奈，很是疲惫地冲着一旁的鲁卡开口教育道。 陡然间，他的身下光芒四射，维蕾德雅在戈若尔的协助下，张口喷出一道炙热的烈焰龙息，其如一柄灼热的刺枪，切割着空气，带着炙烈的气流直冲罗格思侧面的脊背。 鲁卡亦趁此机会调转剑刃，划成一道凌厉的弧线，于空中掀起漩涡，由挥砍变为下劈，准确无误地砸在罗格思的心口，使他带着无可抵挡的惯性直坠大地。 而后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尘埃，重击所带来的冲击力震动四野，泥土和石子在空中乱舞。 “米雅菈，就是现在！！！” 戈若尔见此一幕，额头紧锁，双目充满焦急，声音嘶哑而颤抖，紧迫地朝着已然准备多时的米雅菈嘶吼道。 光—— 罗格思看见了一道温暖的光，那光线柔和而明亮，洒在他身上，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安慰。 他原本紧绷的神情也随之缓缓舒展，任由从虚空中浮出的一条条纤细锁链，缠绕上他的四肢与躯干，将他的躯体逐渐束缚。 地面轰鸣之声犹如千军万马的迅猛奔腾，苍穹也仿佛因此为之摇动，乌黑的云层震颤不止，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投下了灼目的阳光。 不绝的回响在罗格思的耳畔激荡，他缓缓调整身姿，盘腿坐下，将木杖横置在膝上，魔导书也慢慢合起，落在了他的怀中。 一道又一道巨大的黑墙从地面凸起，如同正在合拢的巨型花朵，渐渐将以罗格思为中心的空间进行着封固。 “德利克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无辜者的事情，他的一切行径，都是被我授意执行的，你无需去怀疑他的善良。” 罗格思的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笑意，他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米雅菈，诉说着关于德利克的事项。 而后他又看向了脸色沉重的鲁卡、戈若尔与维蕾德雅，张口欲要继续说教些什么，可又突然感觉现在好像也不是能说教的时候了。 当他想起身去如往常抚向这些学生们的头顶时，环绕在他周身的锁链顿时亮起璀璨的辉光，发出摩擦和游动清晰声响，使得他还未坐起一半，便被狠狠地拖拽了回去。 “师傅……” 戈若尔眼含犹豫与沉思，他的嘴唇微动，仿佛在苦苦挣扎着要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张了张口，却又闭上，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现场如一幅沉默的画卷铺展，唯有不停耸动合拢的石墙在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低沉而原始的声响。 “怎么？难不成你们想和我一起被锁在这里直到死亡吗？” 罗格思看着呆愣无言的四人，忽地发出一声笑，随即他微微屈指，蹦的一声向着这些学生们弹出一道无可抗拒的柔风： “要好好学习，争取与我的名讳一起刻印在史书之上，才无愧于罗格思的弟子之名。” 未等四人作出回应，他们便被风流吹向了远处，消失在了这逐渐闭合的“居屋”之中。 罗格思举目望向漆黑的周遭，眼见着最后一丝外来的光亮完全消散，手掌摩挲着困缚自己的铁链，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浊气。 一次次的谋划，一回回的掠夺，一场场的登升，终于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回想着爱丽丝倒在怀中的身影，他缓缓阖上了双目，想着不能拖延太久，必须得尽早完成功绩的收拢才好…… “安神居屋”之外，四道接连的落地声响起，激出一抔尘埃。 原本被腐化的苍穹正逐步变得清澈，远处的天际线显露出清晰的边界，仿佛一场洗礼正在发生。 四人起身后并未立即拍去身上的尘土，而是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高大而神秘的漆黑三角体巨塔。 巨塔的边缘锋利而规整，形状庄重而端正，每一边都平直而陡峭，没有任何突起，不带一丝多余的装饰。 随着太阳的西沉，巨塔的影子逐渐向东延伸，在夕阳时刻，影子被扩张到最长，映照出一个庞大而壮丽的轮廓。 最终，太阳自西方落下，影子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只留模糊的印记于饱受蹂躏的原野之上，铭刻下了时间流逝的淡薄痕迹。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自从跟了你，就没过上一天幸福日子（4k） 时间恍如一条永远向前奔流的滔滔长河，岁月的指针随之不停轮转，大地上一切都在发生着毫无新意的变化。 雪花随着寒风悄无声息地来，而后又跟着春意静静地退却。 植物们在雪的覆盖下沉睡了一整个冬季，后又跟着春风破土而出，焕发出勃勃生机，逐步泛起茂盛的枝叶，绽放出一簇簇的花朵。 大地随即又缓缓升温，直至阳光变得热烈，炙烤着天地间的一切。 在这三个季度的流淌中，艾莉娜徒步跨过了一座座山川，渡过了一条条大河，日夜不歇地向着帝国南部前行。 此时的她身裹着纯白的斗篷，头缠着白色的头巾，双手紧握一根粗糙的麻绳。 她将粗绳抗在右肩上，绳尾连着一个木板，板上捆着被白布遮盖的爱丽丝。 随着她步履不停地拉动，木架在沙地上拖拽出连绵的尘埃，后又随着烈日的灼伤归于沙土。 “你有没有发现，我自从遇到你之后，就再没有轻松过，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还过的愈发辛劳。” 艾莉娜横瞥向一旁盘腿悬在空中，不住四处张望的罗格思，咬牙冷声道。 “啊，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再等几天，马上便能满三百三十三日，届时就不用再这样了。” 罗格思抬手轻轻刮蹭着脸颊，脸上带着浓浓的尴尬，轻笑一声后，徐徐回道。 此刻的他只是利用从露菲亚那里拿来的梦境权能，于艾莉娜与露菲亚的精神中呈现出的一道幻影，而他的真身，现在还依旧被严严实实地锁在“安神局屋”之中。 “你这种话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艾莉娜嘴中嘁过一声，随后再不去看罗格思，继续默默地迈步前行起来。 “水果，好想吃水果，新鲜的水果……” 露菲亚耷拉着脑袋，紧跟在艾莉娜的身旁，她的双手随着前进无力地做着摇摆，身上的白色斗篷与头巾也显得很是松垮，如人一般呈现出一股颓废之感。 罗格思被封的那日，艾莉娜便拉着被传送给她的爱丽丝，带着露菲亚开始了长途跋涉。 这一切只是因为发生如此大的事件之后，行宫已然不再安全，加上罗格思的告诫，她根本不敢动用半点魔力，唯恐引来侦查魔咒，路途中全凭白银阶的强悍体质才硬撑下来。 从身为贵族大小姐与皇室公主而被供养长大的少女们，还是第一次尝试如此艰苦的生活，且一过便是近一年。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绿洲了，我已经让伊凡准备好了丰厚的美食，到时候肯定能填饱肚子。” 罗格思飘荡至露菲亚的身旁，虚幻的手掌穿过头巾，作势抚摸着她的脑袋，语带鼓励地讲道。 “唔……” 露菲亚脸上显出浓厚的倦容，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接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水囊，递到艾莉娜嘴边帮对方灌过几口之后，便又换出另一個，自己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罗格思见状眼中流露少许心疼，但最终也只是呈微微叹息的模样。 他当前能为两人做的，也只是利用【无知】提供一些隐匿庇护，而后再利用【预知】帮她们躲避祸端，类似这种信息上的帮助，除此之外的实际性力量根本无法投射出来。 而且他本身也需要将绝大多数精力与力量分去摘取功绩，所以对此也只能心中想着以后多做补偿。 沙漠中的滚滚热浪扭曲着视野，使大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金黄的沙丘熟睡在无边的沙海之间，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待几人徒步到夜幕降临之时，温度又开始急速下降，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滚滚黄沙。 艾莉娜抬眼望向漆黑的天幕上满布的星光，双眸逐渐敛起，又下移着定神看了许久，才对身旁的露菲亚讲道：“我们走快些，就要到了。” 露菲亚闻言原本无神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她深深呼吸着清凉的空气，面容开始焕发出一抹生机和活力，主动帮艾莉娜一起拉起绳子，开始朝着前方努力行进起来。 她们绕过一座沙丘，便看到了一大片根植于土地上的郁郁葱葱的绿意。 绿洲周围，还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而过，形成一条小溪，夜晚的星光洒在溪流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沿溪而行，跨过丛生的杂草，听到了微弱的水流声，一队神色庄重，衣着修士袍服的人群也逐渐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依照神谕，请二位神使随我前来。” 为首的伊凡朝着艾莉娜与露菲亚深深一躬，恭敬着开口出声，其他信众也随即依样行礼。 两人此时都没有和伊凡寒暄客套的心情，略微回应之后，便催促着伊凡带领她们前往了绿洲最中心的一幢新建小木屋之中。 噗—— 屋中的烛台被露菲亚用火折点亮，摇曳不定的火焰腾起，一束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去洗漱一下，等洗干净后出来吃些桌上的水果，就能久违的好好睡一觉。” 艾莉娜将放置爱丽丝的木架放在墙沿后，转头朝着露菲亚吩咐一声，露菲亚闻言很是乖巧地颔首，径直找到了屋中的盥洗室钻了进去。 “时间就如你所说的，慢的时候很慢，快的时候又很快。 “明明一路上连日常洗漱都困难之时觉得时光慢如沙滴，临到你马上要破封时，又觉得恍若一梦般迅速。” 艾莉娜弯腰掀开覆在爱丽丝身上的白布，眸中光芒闪动，语气复杂地感慨两句，随即又接着问道：“破封后，你打算将她怎么办呢？” “当然要让她好好活下去，她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罗格思原本盘坐的双脚落下，缓缓蹲下身子，注视着因时间封固而微尘不染的爱丽丝，慨然道。 困坐在“安神居屋”中的时光里，他除了指引艾莉娜与露菲亚的路途，也时常会思索往日自己的经历。 越是细思，便越是能察觉到爱丽丝的付出，而在之前他甚至都没丝毫提前发现，对方会绝望到情愿以死来换取他的超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艾莉娜嘴唇微动几下，最终还是继续讲了出来。 她的眉头微拧着，眸光中混杂着一种无法捉摸的莫名情感，直直地凝视着罗格思。 爱丽丝能为罗格思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她未曾想到的，甚至在她看来，爱丽丝的赴死与其说是出于帮助与愧疚，更像是一种偿还。 但无论动机如何，对方为罗格思做出这等付出，都不可能是能够轻易翻过的一页，艾莉娜深知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况且如果罗格思能对爱丽丝的作为淡然以对，她反而可能会因此生出抵触的情感。 罗格思的眼神聚焦在爱丽丝的面容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光芒游移不定，似乎在为某个难题而思索。 周围的环境悄然安静，只有微弱的鸟鸣声和树叶摩擦，营造出一种幽静而安详的氛围。 艾莉娜望着罗格思的两指捏合搓动，思绪似乎在远方徘徊，在虚无中追寻着某种答案的模样，突然噗呲轻笑出声： “你都已是要成为现世之神的存在了，居然还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吗？哪怕抛却了贵族的秉性，也该拿出些神明该有的气魄吧？” 罗格思闻言眼睛猛然睁得大大的，他的瞳孔紧缩，透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之色，小心翼翼地回望向艾莉娜，试探性地出言问道：“那以后是不是再多出更多……” “不是！”艾莉娜的俏脸上陡然浮现愠怒，眸子中透露着不容忍受的不满，抬脚便朝着罗格思屁股踹出一脚，直直穿过了他的虚影。 “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况且也不知爱丽丝醒后到底是何想法，一切都难说的准呢。”罗格思悠悠然飘起，轻笑着回应。 他虽然掌握了【预知特典】，但没有随意滥用的想法，他不喜欢过多的去窥视不必要的未来，那样只会让他对生活感到无趣。 对于现在安全感已经不再如往常一般匮乏的他而言，体会新奇也是享受生活的一大准则。 “露菲亚应该快出来了，我也去准备洗漱一下。”艾莉娜恶狠狠地瞪了罗格思一眼，转头走向了屋子内侧。 罗格思望着少女比之以往略显消瘦的身形，心中蓦地百感交集，他方才并非是试探，只是下意识想让艾莉娜回到以往的相处方式。 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前世的朱重八，哪怕坐到了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位置，也依旧害怕被马皇后指着鼻子骂。 也是在这时，他才突然察觉到以前都是在追求绝对的安全与力量，为此获得坐上永恒牌桌的机会之时，反而却愈发的想要回到凡人的位置上。 “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还好我的权柄，足以让我无分内外……” 罗格思飘出屋外，望着夜下在小河旁缓缓转动的水车，嘴角微扬，心中自语。 往后的几日中，时光照旧如常流淌。 露菲亚似是想要将几个月来的食欲全数补回一般，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地啃着瓜果美食，看的艾莉娜都一阵皱眉，但想起这段时间的困苦，便也没去过多的苛责什么。 偶尔她也会叫罗格思将外界的报刊读来，了解一下帝国之内的变动。 其实除了最初在万神殿爆出罗格思化为无底坑圣子的消息后，引起过一阵轰动，而后便也未再有更多的波澜，就好像大家都在默默地将此事揭过。 偶尔还会有人跳出来为罗格思正名，言说那个无底坑圣子肯定是篡夺了罗格思的躯体，甚至于还有直接言说万神殿恐怕是认错了的。 毕竟受到罗格思学说与发明恩惠的人与势力都数不胜数，如若承认罗格思是无底坑的圣子、是灭世的大灾，那么一切与罗格思有关的成就是不是都得摈弃、都要掩埋？ 对于革新狂潮如火如荼的当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强如万神殿，也自知不可能违背这势不可挡的变革，再加之罗格思的学术与发明也看不出什么危害，便也就未在此事上去过多纠缠。 绿洲的气候在这沙漠中难得的清爽宜人，太阳透过绿树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层层叠叠，铺设在艾莉娜的周身。 她的白发随风飘舞，在植被成荫，彩花绽放的环境中独树一帜。 “马上要进入关键时刻，我可能暂时没办法顾及外界的事情了。”罗格思看向刚刚伸手摘下果子的艾莉娜，语气凝重地出声道。 “要安全回来，我会好好等伱，还有露菲亚。”艾莉娜轻嗯一声，随即眸光温和地与罗格思对视，启唇柔声道。 “会的，我肯定会回来，回来的也一定会是我。”罗格思郑重地做下承诺。 前些时候艾莉娜刻意提及“神明的气魄”，或许就是在害怕罗格思之后会发生某些难以揣测的变化。 待到让其放心的话音落下之时，他的身影也如泡影般，随着一阵吹来的清风忽而飘散。 艾莉娜望着手中的棕榈果，指尖摩挲着果皮，嘴角蕴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神使大人，不知为何神明赐下的隐匿庇护突然消散，万神殿已然察觉到了此处，已经有好几道强横的气息正在掠来了，这是神明给予我们的试炼吗？” 伊凡疾步来到艾莉娜身旁，脸上带着些许的困惑，边报告边询问道。 “万神殿？”艾莉娜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思索着伊凡带来的消息，不过没等片刻，她便笑着以告诫的语气同伊凡说道：“相信神，神便不会辜负，从前如此，此后亦然。” 伊凡的面容瞬间变得肃穆而庄重，脸上流露虔诚，他的嘴唇微微蠕动，默默念诵起了《翠玉录》，抬手于自己胸前画起三重螺旋的神纹，似是在反省他方才不该存有的可耻疑惑。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种就下界来干我呀（4k） 当一个人知晓过往的所有，知晓当下的所有，知晓未来的所有之时，那么这个人，还能算做一个人吗？ 【后知】、【无知】、【预知】三者在罗格思触摸那宏大功绩时，经由三重性的引导融为一体，化作了【全见】的奇迹。 再配合上【时序】与【启迪】的辅助，三大奇迹相辅相成，进而化作新的三重，罗格思的指尖几近触到了现世全知的水准。 也恰在此时，一股冥冥之中传来的世外召唤愈发强烈，这是来自“智慧”的呼唤。 现在的罗格思已然拥有了去充当“智慧”的新人格显化的资质，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脱离现世，去接受属于他的那份荣耀。 然而他却并未直接伸手去触碰这份神迹，因为他很清楚，当这无比磅礴的智慧洪流冲来之时，自己的本源人格会有多么的微弱，恐怕很快便会被冲刷稀释。 那时的他虽然还是他，但却不再是人，而是一位真正的神。 “兽性、人性、神性……” 当前三性俱全的罗格思沉下眸光，扫过天上与地下，周身的锁链晃动，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 阳光穿过沙丘，将金黄色的光芒撒向远处的棕榈树，一阵微风吹过，让椰林在晨曦中摇曳生姿，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河波光粼粼，映出蔚蓝的天空和周围的绿树，而就在小河的边缘，已然伫立了数位身穿祭祀长袍的身影。 一位领头的青年有着如太阳般璀璨耀眼的发丝，透露出一种神圣的光芒，脸庞清晰的轮廓，展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圣气质。 他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眸打量着眼前的景观，唇角微微上翘，同身侧的芬娜问道：“这就是你所言的那片神迹之地吗？” “对。”芬娜神情复杂的朝着伯尔文缓缓颔首。 她当前依旧记得自己带领伊凡来此祈祷的场景，也是在那一次，让她对神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最初她有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一块让她只觉荒诞的地方，然而之后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再想回来寻找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寻见。 直至前不久，这片难得的绿洲才再次揭开面纱。 “神无需隐藏，也不会如此孱弱。”伯尔文阖目感受许久，察觉到其中连黄金阶的气息也无之时，不由地发出轻笑。 此次行动不仅来了他这个代行者中最得恩惠之人，还强行集结了正在进行其他任务的诸多代行者与祭祀，有着哪怕大魔法师都能轻松压制。 然而前来才发现这個隐匿如此之久的“圣地”，居然也不过如此。 随即他微整衣领，迈步踏在河上如履平地，开始向着绿洲之内行进，同时也不忘吩咐着周边的人： “在未摸清情况之前，不要展露任何的敌意，但要注意探查有无无底坑存在的气息，这个教派的活动与无底坑总有一股相辅相成的感觉，说不定在这所谓的圣地之中，能找到些许端倪。” 跟随着他的代行者与祭祀们纷纷颔首，只不过走着走着，伯尔文的脚下突然似踏空一般的向着河中坠落，旋即他身后的祭祀们也在一个个噗通声中落入了河里，化作了一只只落汤鸡。 伯尔文从水中冒出头来，呛着水的他不停地扭动身体，挣扎着向岸边游去。 明明身下只是一条小河，但冰凉的河水浸透，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使得他不停地挥动着双臂，试图抓住岸边突出的树根或岩石，但一次次都无功而返。 直到一只手将他的衣领拽住，才使得他磕磕绊绊的扒住了岸边的泥土，努力爬上了河岸。 而后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咳嗽着排出体内残留的河水，双眸中充斥着难以置信，愣愣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神力与赐福……” 不少被拉拽上岸的祭祀们皆是与他一般无二的神情，他们全数发现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神力与赐福的反馈，除了异于常人的体质，就好似变成了普通人一般。 “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伊凡将一条粗布巾递到伯尔文德身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颇为友善地做出询问。 “谢……谢谢。”伯尔文接过粗布巾，怔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同时望向河边那些被其他拉上河岸的同信者们的狼狈模样，一时间不知该继续作何反应。 此刻他面对突如其来的未知，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心脏，甚至快要让他无法正常呼吸与思考。 “那么请随我来，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天父与救主……” 伊凡神色无比亲近地将伯尔文拉起身，随即又带着他向绿林深处前行，且不住地诉说着自己的教义。 在他的教义中，罗格思具有天父、圣子与救主的三重面相，而非艾迪斯所称的贤者、先知与魔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所领导的正教，与艾迪斯领导的公教之间的教义冲突愈发的激烈。 他们互斥对方为异端，不停地攻击着对方的学说，试图彻底压过对方一头。 伊凡想着这些前来的异信者，或许就是天主降下的试炼，不然为何他们来此后都变得如此纯净而无力，一如需要他牵引方向的羔羊。 微风吹拂，光影婆娑，林内的树叶沙沙作响。 罗格思此时双手插袖，兀自站在绿洲中心的木屋前，看着眼前不断弹出的提示框。 【创世山的耀光之主斥责着您的无耻，祂表示您虽登神，但毫无正神所应有的荣耀。】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嘲笑着耀光之主的无能，祂夸赞着您的智慧，并对创世山做出了蔑视。】 【命运织机的主人对此发出慨然，祂恭贺着您的登升，同时也期望着您能谱写出更具价值的命运。】 【……】 罗格思见此嘴上不由咧出一副欠揍的微笑，就好似在诉说着“有种就下界来干我呀”的挑衅意味。 他当前所做的事情就好像一堆人正在玩牌，他却独自跳上了牌桌，开始了胡乱的掀牌与退牌。 这就是他能够驻留在现世的代价之一，需要为世界尽量多的去扫除众神带来的影响。 而且他也将自己的至高神性滞留在了天外，而无法成为行走在大地之上的完全体真神。 对于这个提示框，罗格思也有了新的感悟，就如与他伴生的【时溯特典】一样，这个提示框也只是一种另类的特典，是他通晓剧情能力的一种特化与衍生。 挥退了众神投来的闲杂目光，他看向渡步到自己身侧的艾莉娜，语带唏嘘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为了惩罚我对命运的蔑视，现在的我也化为了需要书写命运的家伙。” 当前的他虽然努力屏蔽着自己【全见】的权能，但依旧能感受到凭借这股力量，他完全可以同“命运织机的主人”一般，通过各种各样的事物去影响现世众生的命运。 不过这同样也代表着他拥有对抗“命运织机的主人”，赐予众生更多的选择权与可能性的力量，或许这亦是现世允许他驻留的缘由之一。 “你破封之后，万神殿没有任何反应吗？为什么还能如此的平静？”艾莉娜看着风清云阔的天际，颇为好奇地询问道。 “我将自身最原始的兽性象征留在了黑塔，将神性抛向了天外的国度，现在的我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性，三位一体的三重性权柄真的很好用呢。” 罗格思徐徐解释着当下的境况，而后他看向了身旁的艾莉娜与露菲亚，接着出声问道：“有兴趣成为我的代行者吗？” 不同于一般神明，他有着授下三位代行者权能的权柄。 往后的时光漫漫，或许有一日他在现世待到厌烦，会去往世外建立自己的永恒神国。 但在此之前，他想更多的去看看这个世界，且是在身旁少女们的陪伴下，为此他就必须给予她们与自己一般的悠久。 两位少女的无言笑意表达出了那个根本无需去提问的答案，罗格思对此正想发表一些应景的感慨之词时，提示框却又忽地跳出。 【创世山的耀光之主向您传讯，表示祂亦将分离自己的神性，以此为代价于现世降诞。】 【祂期盼着待他成长起来的十几年后，与您相见之时，您还能一如既往的傲慢。】 “发生什么了吗？”艾莉娜看着罗格思突然牵动的嘴角，好奇地出声问道。 “没什么，看见了一些忍俊不禁的东西，不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如想象中的那般无聊了。”罗格思微微耸肩，随口说了一个谜语。 随后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身回往了小木屋内，艾莉娜与露菲亚也同他一起。 房门吱呀关合，罗格思来到了屋内的床前，缓缓坐于床侧，看向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爱丽丝，发动起【时序】的权能，将对方的身体状况退回了健康的状态。 白色的被单轻轻覆盖着爱丽丝纤细的身体，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做一个虚幻的梦，时间过去了许久，她依然安静得像是一尊沉睡的雕塑，呼吸均匀而轻柔。 “她好像，不是很想醒过来……”罗格思见此脸色一怔，嘴中轻声道。 当前的爱丽丝已然恢复健康，无论是身体、灵魂亦或精神都已完满，却仍然沉浸在不知身处何处的幻梦之中，不愿回归。 罗格思现在是有能力强行将对方从梦中拽醒的，可又觉得这般的强硬或许有些不太好。 “她可能还不了解当下的情况，要不你和她说些什么吧。”艾莉娜嘴中啧过一声，眯着眼眸说出提议。 “啊对，这是个好办法。”罗格思闻言即刻颔首，随后摩挲着下巴，斟酌着语句开始讲道： “此时的我已经不需要再为如何留在现世而感到困扰了，并且还和世界意志达成了一项交易，只要我想，可以无限制的进行存留。 “我们也不需要为任何灾厄而感到忧心，因为现在的我超强，虽然没办法在现世完成真神一般的伟力，但也没什么人能真正与我为敌，哪怕足以直面我攻击的存在，都超不过一手之数。 “这一部分成就之中，也有着你的贡献与帮扶，如若不是你的献身，恐怕我还必须得继续寻找与现世的平衡，只能小心翼翼才可继续存世……” 他的声音中带着感激，诉说着状况的同时也不住地在对爱丽丝表达着感谢，他知晓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并非偶然，身边之人的付出都难以磨灭。 然而无论他讲述多久，语气有多么的恳切，爱丽丝的呼吸依然平稳而细微，没有一丝生机的波动。 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在她幽静的脸庞上，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也显得毫无力量。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安静而压抑，罗格思叙述了很久，直至不知还能继续诉说些什么之时，只得默默地凝望起了沉睡的少女。 沉吟良久，他又好似蓦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郑重地继续出言： “不过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我将自己的兽性象征留在了封印之地，充当了灭世之灾的躯壳。 “自封印之后的三百三十三年，恐怕就会阶段性地冲破封印，依靠本能来继续肆虐生灵和世界。 “我肯定会让你活到那个时候，届时恐怕还需要你承担起圣女的职责，认真地来讨伐我。 “想想看，这永世圣女与永世灾厄，是不是有些童话故事之中才会出现的感觉了……” 爱丽丝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只不过她的眉头轻轻皱起，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嘴角微微颤动，流露出些许挣扎和煎熬的模样。 啪—— 艾莉娜一掌拍在罗格思的后脑上，她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嫌弃，径直提起罗格思的衣领，拽着便扔向了屋外。 罗格思站在门外，看着被狠狠关上的房门，颇为无辜地抬手挠起了头。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罗格思不喜欢记仇（4k） 罗格思搬着板凳，坐在一处清凉的树荫之下。 在他的脚边有着一大串的棕榈果串，他将其中的一颗果实摘下，用手指轻巧地挑开外皮，露出金黄的果肉之后，便直接送到了口中。 酸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让他的味蕾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滋味，他本以为这种果子会以酸涩的感觉居多，或许是他在创造这片绿洲时赋予了其些许灵性，才有了这种独特的口感和味道。 仰望头顶碧绿的枝叶，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身上，洋溢出一种淡淡的光芒。 树荫下有阵微风拂面，带来树叶的清新芬芳，周围鸟语不断，虫鸣声和微风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恬静的氛围。 “本以为只有信徒前来，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生灵在此生息了。” 罗格思听着周遭的悠扬曲调，转头看向了走出的露菲亚，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爱丽丝醒了，艾莉娜想与她说些话，估计是还把我当成小孩子，不想让我多听吧。” 露菲亚撅着嘴，一下便坐在了罗格思为她变幻出的绿植编制的小藤椅上，她用双手托着下巴，有些不满地闷声道。 罗格思侧眸扫过露菲亚，看着她稚嫩的模样，轻笑一笑：“确实也不算大。” “哼。”露菲亚眉头微微皱起，嘴巴瘪着，流露出一副委屈的可爱姿态。 不过等罗格思揉过她的脑袋时，这股委屈又很快便消散无踪，转而变成了享受，眯眸哼哼过一会儿后，她抬眸看向身旁的罗格思，开口问道：“我以后也要去给那些被带进绿洲的祭祀们讲《翠玉录》吗？” “看你的兴趣了，这些事情在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罗格思将手收回后，笑着回道。 他虽然收取了艾莉娜的【预知特典】与露菲亚控制梦境的能力，但事成之后，转而便以赐福的形式，让她们重新获得了原本的力量。 露菲亚闻言缓缓颔首，随后又试探性地小心开口道：“那我能去父亲和母亲的梦里找他们吗？” 罗格思的神情顿时凝固，他望着少女眼中的渴望光芒，心情慢慢变得沉重，随即挤出温和的笑意，肯定地回答道：“当然可以，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随时带你回家，现在什么都不需要顾及了。” 他此时才突然发现，艾莉娜与爱丽丝都偶有向他倾诉过些许想法或者烦恼，但露菲亚却从未有过。 这孩子就这么一直静静的跟着，无论做什么都很是听话，没有丝毫的抱怨。 直到现在万事落定，一切无碍之时，她才敢提出自己的一些小想法，还如此的小心翼翼。 “你们有很多事情不想让我听到，也有很多事情不想让我明白，甚至都不会向我倾诉烦恼。 “但我明白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们不想让我为此担忧，我很庆幸自己做梦的力量可以帮助到你，使自己不会显得那么没用。 “不然只是成为一个无用的包袱，会更加让我难受，所以你不需要愧疚的，我出力最少，但所受的恩惠却一样不少。 “所以该觉亏欠的是我才对，应该是我感激伱与艾莉娜才是应当的事情。” 露菲亚好似是察觉出了罗格思心中的想法，阳光洒在她清秀的面庞上，照耀出一抹琼脂般的光泽，微微弯起的眉眼透露出一种甜美的笑容。 微风吹动着她蓬松的金发，在她身后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仿佛是为了烘托她此刻的懂事与柔和。 罗格思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额头，看着树荫下的斑驳光影，似是被露菲亚的笑容感染到一般，跟着轻笑起来。 “虽说我没有掌握幸运的特典，可这一路走来能遇到你们或许是幸运特典都难以带来的运气。” 他的脸上洋溢着感慨，语气也带上了感激，情不自禁地慨然出声。 “不过如果我去见他们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教训，也不知道会不会要求我回到他们身边好好留下，到时候要怎么办才好呢……” 露菲亚托着腮帮子，脸上又转而露出了苦恼的神情，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 “没关系，不用忧愁这些，我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罗格思剥开一个棕榈果递给露菲亚，出言保证一切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吱呀—— 此时他身后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响，随着门扉缓缓开启，艾莉娜从中走出，挪步来到他的身边，低头余光注视着讲道：“进去吧。” 罗格思闻言朝着艾莉娜微微点头，随即便起身迈向了屋内。 爱丽丝端坐在床上，如同一束春风拂过的花朵，在安静的房间中散发着纯净而柔和的气息。 她俯身向前，衣衫宽松，手轻触着被单，看向罗格思的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关于灭世之灾其实不用操心过多的，届时随意演过一场就好，甚至只要象征性地摆几个姿势就没问题了。” 罗格思一边来到床畔坐下，一边开口做着解释。 他的兽性象征虽不可能会孱弱，可那终归是三百三十三年之后的事情，届时无论是他还是爱丽丝，都还不知会成长到多高的水准。 自此之后的灾厄于他们而言，都不会再是什么真正的灾厄，仅是一個无足轻重的名词而已。 “这是实话吗？”爱丽丝脸上带着犹疑，沉默少许后询问道。 “当然是实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了？我这人从不撒谎的。”罗格思仿佛是对此种质疑颇为冤枉，很是正经地开口自证道。 “你是没有说过谎话，但你说的那些真话……”爱丽丝的嘴唇微微抿起，不断地用手指拨弄被单，仿佛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踌躇不决。 只是见到罗格思沉思的模样时，她又立马转而言说道：“当然，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我也不会辜负你的相信。”罗格思凝神聚气，目光坚毅而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爱丽丝，每个词汇都显得格外沉稳而坚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郑重。”爱丽丝见到罗格思如此模样不由得捂着嘴轻轻一笑。 “如果郑重能有用的话……”罗格思微微耸着肩头，正想继续言说些什么时，在这下一秒，爱丽丝再度前倾着身子，双臂紧紧环抱上了他。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少女的眼角静静滑落，她的双手紧贴着罗格思的背部，但她的笑容却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罗格思也伸手回拥，默默地回应着她的拥抱。 在这个瞬间，两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触手可及。 只是抱过没多久，罗格思的余光便察觉到了站在窗口的身影，对方洁白的睫毛微微颤动，其阴影遮着琥珀色的眸子，其中像是正在竭力压抑着某种剧烈的情绪。 罗格思本以为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已然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可当下的现实却在告诉他，好像还是有的。 良久过后，爱丽丝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屈指抹过自己眼下的泪渍：“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都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可能还要缓缓神。” 罗格思闻言轻轻颔首，后便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缓步来到了屋外，瞥着艾莉娜冰冷的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特殊情况，我不计较，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种肚量狭小的人？”艾莉娜斜睨过罗格思一眼，语气平平地出言道。 “当然不会，我家艾莉娜肯定是最大度的。”罗格思讪笑一下，没有就此多触霉头，随即便从袖袋中掏出一份纸张细看起来。 艾莉娜好奇地投去目光，只见那上面勾画着一个个人名。 “弗雷德克三世、莉拉维娜、苏西米塔、达格伯特、马赛洛、玛拉科姆、佩尼亚……” 除了皇帝弗雷德克三世、魅魔莉拉维娜，以及苏西米塔、达格伯特、马赛洛这些三贤学派或亲近三贤的大魔法师，还有曾经采访过罗格思的、信仰失序渊的记者玛拉科姆外，其他的诸多人名她都未曾想起在哪里见过。 “这个佩尼亚的写过《罗格思·布瑞德对世界文化的破坏》，而这个斯贝罗拉，则是撰写《魔王的崛起之路》的作者，还有这个叫加洛德的……” 罗格思看出了艾莉娜的疑惑，开始一一认真地讲述起来这些家伙曾经犯下过的污蔑罪孽。 艾莉娜则越听脸色越是无语，如果说皇室和三贤学派确实值得牢记，但一直被罗格思压榨的那只魅魔，和那些帝都报记者，就让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尤其是玛拉科姆，对方在刚见面时就被罗格思掐了脖子，之后也只是在走前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而已，没想到这都能被他记到此刻。 “你现在好歹是一位神明，是站在现世顶端，掌握伟力的存在……” 艾莉娜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开口做出了提醒。 “我明白，所以那些记者交给德利克去暴揍一顿便可以了，莉拉维娜的话先稍加考察一下，我只会亲自去找弗雷德克三世和大魔法师们。 “就如你说的，我现在都已登神，神怎么能记仇呢，在我开始享受幸福神生之前，现在就先把这些琐事全数处理处理吧。 “我现在先离开一会儿，晚上应该可以回来，如果太迟的话，晚饭就不需要等我。” 罗格思很是从善如流地回应道，只要将这些仇怨全数化解，那么就无需再记在心里。 话语落下，告别艾莉娜与露菲亚，他的身影便如泡影般瞬间消散。 “这家伙……”艾莉娜抬手揉着额角，语气复杂地低语了一句。 …… 夏日的酷热无情地笼罩着大半个帝都，让人感觉仿佛身处火炉之中，空气中弥漫起灼热的气息，仿佛烤熟的焦炭释放出难以忍受的高温。 头顶上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灼烧着大地，面对这蒸笼般热浪袭来，人们透露出种种疲态和倦意，仿佛每一次动作都需要经过莫大的努力。 就在这被迫慵懒的氛围之中，一个不得不让人打起精神的消息快速席卷了偌大的帝国。 弗雷德克三世宣布退位，正式将皇位传袭给了第一皇子珀尔图斯。 民间有着诸多的传言，有说老皇帝遭到了先祖的背弃，丧失了先祖的认可，也有说第一皇子能力太过耀眼，早早便将大权独揽，老皇帝是被迫进行的传位。 但大多身居高位的大贵族们都知晓，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一场梦魇，一场夜夜都会袭向弗雷德克三世的梦魇。 因为这场梦魇，弗雷德克三世起初只是神情萎靡，难以集中精力处理政事，可慢慢的，他整个人都逐渐变得充满了神经质。 经常因一些小事对侍从大发雷霆，数次在帝国议会上胡言乱语，或者指着一位大臣开始惊恐的大呼小叫。 最后甚至做出要解散议会，试图强行集权，胡乱颁布帝都宵禁政策的举动。 一系列的作为让诸多贵族们疲惫不堪，哪怕是皇权派的大贵族都难以看弗雷德克三世这般胡闹下去，便集体策划了逼迫退位的议程。 或许是弗雷德克三世还尚存些许理智，加之第一皇子的劝告起到了作用，使得皇位的传承没有掀起过于剧烈的风波。 现在的弗雷德克三世独自将自己锁在了宫廷深处，日常唯有第一皇子才有可能见到几面。 除了弗雷德克三世之外，魔法界也发觉了数位大魔法师们的精神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异状。 他们有的充满了焦虑与不安，开始疯狂建设起了自己巫师塔的防御法阵；有的日常思维显得很是混乱，连基本的逻辑都没办法好好阐述；有的则好似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便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联系起这些大魔法师们的所属派别，以及弗雷德克三世的遭遇，世人都不由得联想到了，那个充满传奇与禁忌色彩的人名。 (本章完) ------------ 请假一天 今天特请一天，明天补上。 or2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被同眠（完结撒花） 清晨，绿洲沐浴在清新的空气和微弱的阳光中，一片宁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尚未苏醒。 绿洲中心的小木屋反射着柔和的晨光，屋前是一片精心修剪的花园，玫瑰和茉莉散发出阵阵芬芳，与清晨的露珠相映成趣。 艾莉娜正站在花田旁，她的手指抚过罗格思的衣襟，动作温柔而细致，仔细地捏过衣角，使其看起来更加整洁。 他们已经在绿洲中逗留了数日，现在正打算回往各自的家中看望一下父母，而后再重聚起来做往后的打算。 艾莉娜整理完毕后，便看向罗格思的眼眸，对其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此时她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裙，细腻如丝的纯白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散。琥珀色的眼眸深邃而明亮，肌肤洁白微红，透露出一股青春的气息，再未有前不久长期赶路留下的疲惫。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罗格思被盯了许久，不禁泛起疑惑。 就在下一刻，艾莉娜突然拽住他的前领，红唇微启，疾速前倾，一时间，微妙的羞涩弥漫在空气中。 这动作是那样的笨拙，却又那样的热烈，柔软的贴合，彼此感知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表达着激情与渴望。 当唇分之时，艾莉娜顷刻不见踪影，利用罗格思的赐福，径直回往了自家的德温领。 罗格思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绪回荡在刚刚的亲吻中，他轻轻抬手，手背触碰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还能够感受到方才的余温。 “什么感觉呀？” 一道带有戏谑意味的调侃声响起，罗格思寻声望去，只见穿着背带裤，打扮的好似报童的露菲亚正双手背在身后，倾着身子，微微挑起眉毛，眼中闪烁着一丝俏皮的光芒。 “小屁孩关心这么多干什么？”罗格思仿佛被气笑一般，伸手按着露菲亚的脑袋便是一阵揉搓，将其蓬松的金发揉到杂乱。 “不小了！不小了！”露菲亚脸上浮出一丝坚定和不屈，她耸起肩膀，挺直了身板，仿佛在向罗格思宣告她的存在和尊严。 “好，好，好……”罗格思闻言亦懒得辩解，敷衍式的随口回了几下，又接着问道：“真不需要我同你一起回去吗？” 原本他想着陪露菲亚一起回家一趟，帮忙劝解雷厄伊德亲王与亚历山杜菈女大公，然而露菲亚前天却突然提出她要自己独立解决，不想因这种小事儿麻烦罗格思。 露菲亚气鼓鼓地嘟起了嘴，眉头微微皱起展现不满，她能清楚从罗格思的话语和语气中听出，罗格思完全未将她的宣言放在心里，依旧在将她当小孩子一般糊弄。 气到极致，她突然用双手捧住罗格思的脸颊，张口就冲着脸上啃了一口，而后便如艾莉娜一般转瞬消失在了罗格思的身前。 罗格思被啃的猝不及防，回神之后一脸无奈地拿出手帕擦着脸上的口水，嘴里嘟囔着：“这熊孩子……” 恰在此时，身穿着米色长裙的爱丽丝也来到了罗格思的身旁，她看着被艾莉娜拽到凌乱的衬衫前襟，抬手继续帮其整理了起来，接着又稍稍帮忙抚平了下黑色长裤，才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出发吗？” 罗格思闻言扫过住了几天的木屋，想着也没有其他可收拾的东西了，便轻轻点头，从虚空中抽出黑色手杖微微顿地，两人的身影也随之如泡影般幻化无踪。 …… 斯卡洛大集中人头攒动，喧嚣的嘈杂声、叫卖声和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繁忙的景象。 人们聚集在热闹喧嚣的市场上，在摊位林立，商品琳琅满目的狭窄拥挤巷道中来回穿梭。 他们目光不停地扫视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各种货物，商贩们不断呼喊着自家商品的优点，竭力吸引顾客的注意。 “凯文！手脚再快一点！下一批货物马上就要送来了！再拖拉的话可就得加班了！” 嘈杂的声浪之中，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听闻这告诫的青年，则加快了将一箱箱封存严实的货品搬上推车的动作。 青年有着与爱丽丝相似的眉眼与发色，身着麻衣制成的短袖与长裤。 “要去打声招呼吗？”罗格思看向身旁神情复杂的爱丽丝，轻声开口问道。 “哪怕去问候，也不认识我了吧？没有意义，就这样便好。”爱丽丝的脸上浮现怅然，叹息着讲道。 罗格思在去给弗雷德克三世与诸多魔法师降下惩戒之时，途中便将凯文的身体给从家里顺了出来。 他利用长年来帮助无底坑教徒播撒魔鬼契约的功绩，从“正直商人”的手中换回了凯文的灵魂。 不过凯文一拳捶死他的事迹总归让他心有芥蒂，再加上“正直商人”对凯文灵魂的长久把玩，都快将其盘出包浆的缘由。 罗格思便将凯文的灵魂“涮洗”了一遍，顺道消去了他的所有记忆，同时亦发动权能，将他与爱丽丝的兄妹关系的记载与大众记忆，从世界层面消抹了个干净。 目前的凯文已不再是以往的凯文，只是一个失忆后，再从斯卡洛大集醒来的普通人罢了。 爱丽丝就这般默默地看了自己兄长许久，前不久听闻罗格思转述凯文的遭遇时，她心中毫无不满，反而有着释然。 虽然之后明白了凯文会在冲动下袭击罗格思，并且还爆发出青铜的力量，全因弗雷德克三世在幕后从中作梗，但事实终归是凯文对罗格思造成了不可忽视的伤害。 这样的结果无论对谁而言，都已经勉强算是一个比较完满的结局了。 “我们走吧。” 爱丽丝阖目轻吐浊气，随后笑着同罗格思言道。 罗格思闻言轻轻点头，手杖再度顿地，一瞬便回到了自家伯爵府的后院花苑之中。 花苑的道路曲折婉转，蜿蜒穿过花海，在布满了各种色彩斑斓的鲜花和郁郁葱葱的绿植间，有着一座等人大小的雕塑，其模样正是一年多之前的罗格思盘腿坐在地上看书的模样。 就在这雕塑的旁边坐落着一個小凉亭，亭中的布瑞德伯爵正扶案整理着诸多文件，他身旁环绕着不少身穿礼服的臣子，依次报告着最近财政、外交、治安与工业发展等等情况。 “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居然还没有罗格思有远见，依旧在循规蹈矩的按照他遗留下的计划书，执行大的方略……” 布瑞德手握文件，听着耳畔传来的报告，侧眸望向凉亭之外的罗格思雕塑，突兀地发出一声感慨。 侍立在他身旁的大臣们皆默然不语，对于这种情况，在初时他们还会安慰几句，但每次一旦开始接话，布瑞德伯爵便会喋喋不休地描述起罗格思是如此优秀，如何增长了布瑞德家族的荣光，进而使得他们都必须被迫听上许久，耽搁了许多次的小议。 现在他们已经学会了集体沉默，只等布瑞德伯爵这股劲头过去，再继续议程。 不过这次的布瑞德伯爵虽停下了感慨，但也同样停下了议题的阐述，他缓缓挪动眸光，越过了诸位大臣看向了亭外，脸色怔然一瞬，旋即便恢复了如常的神态，开口吩咐道： “我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到此，你们回往宫廷就好，如若有需，我会再行召唤。” 诸大臣听后互视一眼，齐齐抚胸倾身，依次离开了凉亭。 微风穿过花丛，青草微微荡起，发出柔软的沙沙声，同时也为凉亭内带来了一丝清香和芬芳。 “你这臭小子，独自带圣女大人回来，是想继续逼我解除婚约，好成全你们两人吗？” 布瑞德伯爵伸手要求罗格思与爱丽丝坐于自己对面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疼爱和宽慰的笑意，他的眉眼间透露出明亮的光芒，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欣慰。 “我已经答应了罗格思的求婚，还望伯爵大人可以允诺我们两人的幸福。” 爱丽丝亲昵地环上了罗格思的臂膀，在他的侧脸蜻蜓点水的吻过，朝着布瑞德伯爵满脸幸福地做出祈愿。 “你们就不用调侃我了。” 罗格思摇头苦笑，前两日他就回到过家里，向父母叙述了自己的大概情况。 他没想到一向严肃体面有度的父亲，居然也会说出这么轻浮的调笑语句。 “罗格思与我的婚约还未正式解除，您如果答应的话，便是在有辱贵族的尊严与体面。” 清冷的嗓音从旁传出，艾莉娜的身影快速浮现，她提裙向布瑞德伯爵郑重一礼，横眉斜睨过爱丽丝，启唇徐徐道。 “是我失礼了，那接下来请允许我带这家伙去见一见他的母亲与弟弟妹妹，请你们先回他的卧室等候一下，我很快便会将他还给你们。” 布瑞德伯爵望着眼前的情形，努力压抑住了嘴角的笑意，起身开口道。 随即罗格思跟着布瑞德伯爵的步伐，前往了父母的寝室，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正努力学习走路、摇摇晃晃走路的弟弟妹妹们，促膝长谈了许久。 期间罗格思有试探性地提议，如果以他作为后盾，完全可以让东境没有太多危险的进行独立。 然而布瑞德伯爵却拒绝了罗格思的试探，他言说如果东境独立，那其他的大贵族们不知其中缘由，也会纷纷想尝试独立，届时的皇室必然会进行讨伐，帝国秩序也将一片混乱。 罗格思闻此便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父亲颇具野心，如此言说估计是不想如此轻易地接受自己孩子的帮扶，而是凭借他自己的努力去达成功绩。 谈话间时光流逝，太阳逐渐西斜，天空在橙红色的余晖下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远处的云朵像细薄的纱帘般飘荡在天空中，画出了一幅瑰丽的画卷。 临近傍晚时分，罗格思告别父母，回往自己的卧室时，还特意去悄悄观望了一下正在为晚餐忙碌的汉斯与老管家。 等这些与自己亲近的人临终之时，一定要来到他们床前，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升入自己的神国，罗格思如是思考之时，抬步回往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中的陈设一如既往，与他往年离开之时并未有分毫的变化，唯一有所区别的，便是屋中多了三位少女。 如常的洗漱，如常的上床，如常的拉起一条大被，如常的将四人盖在一起。 “爱丽丝睡到我旁边来吧，让露菲亚过去，那样她踢被子就只会影响到罗格思。”艾莉娜进入被窝后便直接出声道。 “我不要。”爱丽丝很是果断的进行了拒绝。 “那我要不要趴在罗格思的身上睡，那样应该就没关系啦！”露菲亚灵光一闪做出提议。 “不行！”其余两位少女异口同声。 这是从前几天开始，如常的为睡觉位置而产生的争执。 罗格思双手负在脑后，任由身旁的少女们从口头争执化作手脚之争，听凭被子因为此事而上下翻腾，自己身上也被一次次的压过。 “别把被子撕坏。” 他突然想起了在绿洲时被撕开的被褥，无奈地告诫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场面才渐渐平息，众人一齐进入到了安稳而悠长的呼吸之中。 翌日，阳光升起，罗格思睁开睡眼，用魔力缓缓将挤压在他身上的少女们轻轻推开，起身从床头爬下。 他来到窗边，回望过依旧在床上酣睡的三人，后又抬指轻轻将窗帘撇开一条微小的缝隙，感受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雕花的窗棂洒下，沐浴过少许晨光，便坐到了书桌前。 “伟人总是要有一本传记的，而且我的经历都足够写本了。” 罗格思铺开纸张，手持羽毛笔，一边在嘴中轻声嘟囔，一边让笔尖沾过墨水。 从此时开始，往后万事皆可为，但于此之前，他想为自己的前生做一个小小的总结。 于是，他手指轻动，笔迹慢慢延伸到纸上，勾勒出了一切的开头： “在大多数奇幻故事中，反派都背负着一项重要使命，那就是帮助主角成长……” (本章完) ------------ 完结感言 首先要感谢大家的支持！or2 这个月算是成绩最好的一个月了，推荐期间日销一路狂涨，还在销售总榜的一百多名挂了好多天。 后来哪怕回落也维持在我往前平均成绩的两三倍左右，这还是在我一直单更的情况下。 站内小说茫茫多，能挤到这一步，我对此已经感到超级满足了，真的十分感谢大家的订阅！ 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听从许多读者或者朋友的建议，趁着起飞的态势继续写下去，但左思右想，主角的夙愿已然达成，成功抵达永恒，感情线也已收尾，之后除了不断发糖没什么好写。 要继续去写的话，就只能强开新地图，去写神战之类的东西。 说实话，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如果强行去写这种剧情，很容易变得假大空，根本掌握不了。 毕竟这是许多拥有长年写作经验的大神，都没办法把控好的剧情，更不用说我了。 再加上写这么久，对书中的人物多多少少也有了感情，不想因为现实里的贪欲，去逼迫他们做本不需要去做的事情，给本就圆满的故事狗尾续貂。 而且现在网文能够平稳落地，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件难得的事情，我也不想赴很多前辈的老路，让这个故事在恰当的时刻完结就好。 不过主线完结了，之后还是有后日谈、if线番外和发不出来的番外。 后日谈只有一章，主要是稍微补全一下主线后的故事，if线目前只打算尝试写魔王线。 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写这种东西，if线从这周日开始，可能会变成周更的态势。 一是if线终归不可能写多长，大概小几万字就会了结，所以如何精简有度就是一個大问题，比长篇难把控很多。 二是不像主线，if线的大纲我一直没时间准备，不想变成那种一拍脑袋，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状况，便想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琢磨下剧情。 三是终归因为没有经验，时间线如何把控、如何不过度重复先前的情报导致灌水、如何以中短篇的篇幅表达出完整的故事情节等等，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四是因为现实原因，下个月会有很多琐事缠身，诸多缘由加身，所以不得已需要周更了。 除了后日谈与if线之外，就是那些注定会被卡的番外，会被我放在qun里，有兴趣的朋友到时可以在文件里翻看。 以上，总结完毕。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 ------------ 后日谈 晌午，茂密的森林中，一只小松鼠正在捡拾着地上的坚果。 突然间，它身下由青苔覆盖的地面，不知为何开始轻轻颤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巨变。 一阵低沉而嘶哑的龙吟声紧跟着传来，慢慢地，这声音越来越响亮，如同一记记震撼的雷鸣。 下一瞬，一头庞大无比的巨龙从森林深处冲出，携着狂暴的风流，跃过小松鼠的头顶。 巨龙苍老的鳞片散发出深邃的黑光，其高度比森林中的参天大树还高，巨尾在空中猛甩，像是要撕裂整个天空。 黑龙奔驰而过，每一步都带起地表的震动和木叶的飞舞，岩石被碾碎，大树被扫倒，笼罩森林的宁静被完全打破。 “部长当然是罗格思了！而且剑圣就是剑圣，什么时候是小剑圣了？还有鲁卡大人正在北境处理恶兽呢，您是有多长时间不读报了？” 罗格思顺着露菲亚的提示，抬眸看向远方的高楼，确实见到了艾莉娜与爱丽丝正趴在窗边遥望着他。 “先生也礼敬三重伟大者吗？如果您有意愿的话，我可以卖给您一份受到过公教赐福的三重螺旋纹样，只要五十枚铜币，童叟无欺。” 数年前艾莉娜就做下了她也要登神的誓言，且过程中不需要罗格思的直接帮助，也是因此，才会发生前不久他们一行人搜刮巨龙财宝中的魔导秘典的一幕。 凡神明必留存于过去，必畅游在未来，哪怕自行剥离神性以化身降诞，死后也不过是回归神国而已。 他嘴角噙笑，欣然点头，与露菲亚一同去往了艾莉娜与爱丽丝选好的旅店。 罗格思脸上浮出些许的惭愧，倒不是因为不读报，而是他发现自己对徒弟们的关注实在不多。 《魔王城再起风波，邪教徒内斗加剧，万神殿似无进一步管束意愿》 之后无底坑教徒得到消息，也赶去不少，并由此产生了诸多的斗争，再后来，罗格思一神教中的各大派别也掺合了进去。 一位带着宽檐帽的小报童挥舞着手中的一摞报刊，不停在街道上高声呐喊，他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罗格思的身上。 “罗格思！快用你无敌的奇迹想想办法啊！” 未等黑龙用恢宏的嗓音介绍完毕，罗格思便无奈地抬手，在这阵阵嘈杂中打出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响指。 爱丽丝也从魔导书中掏出一个大麻布袋，来到两人的身旁，一起筛选着藏在漆黑鳞片下值得收取的宝物。 报童注视着罗格思的背影，嘴中喃喃，而后他蓦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记不清方才那人的面貌了。 最初他们只是在忘记告知巨龙的情况下，拿取了对方收藏的一本由黄金铸就的秘典，但可能是他们团队专业度实在不高的缘由，而后使得巨龙发觉，在森林之中追了他们好久。 数年前，他们几人决定以冒险的形式游历大陆，最开始大家还很正经，但不知从何时起，事情就发展的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在这发什么呆呢？”露菲亚提着一大筐的食材，来到罗格思身旁，轻拍过他的肩膀：“没看到楼上的艾莉娜与爱丽丝在向你招手吗？我们快一起回去吃饭吧，来尝尝我最新偷学的手艺！” 罗格思被封印不过一年，他的失序渊挚友便找到了封印之地，并在周遭建立了据点，一心试图帮助罗格思打破封印，让他重获自由。 自“耀光之主”剥离自身神性，主动降世之后，也有不少无底坑与失序渊，甚至创世山的神明因各种缘由做出了类似的举动。 罗格思拍打着头上的双手，试图让其抓握的力道轻上一些。 而爱丽丝则是在一路的冒险路途上不断地绘制着精细地图，想着能以此来造福世人，方便人类可以更好的进行开拓与避开危险。 罗格思见状微微耸肩，他拨弄着头上沾染的杂草，抬眸看过一眼天色，而后又望向西方：“时间还早，我们去距离最近的城镇转一下吧。” “是戈若尔大人！那位继罗格思大贤者之后，当代最年轻的贤者！他不仅是罗格思俱乐部的代理部长，好像还成功在圣赫尔忒开创了罗格思学院！今天正是他来游行公开演讲的日子！现在好像快开场了！” 世事流转，这么多年来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但又好似并未改变太多的样子。 露菲亚也熟练地从罗格思身上跳下，她拿过一根撬棍来到巨龙的脖颈旁，同艾莉娜一起对准了逆鳞撬动起来。 报刊的头条不再如以往只有文字，而是配上了图画，标题下方便是一个巨大的正三角体黑色巨塔的素描，巨塔的周遭高楼密布，已然初具城市的规模。 最终，万神殿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甚至还发现将这群虫豸聚集在一起进行监控，反而更加省时省力。 “不是说好了，将实力压在初入黄金的阶段！来体验冒险的乐趣吗？！” 刹那间天地静谧，黑龙的双眸先是骤然变得极度惊恐，随即逐渐迷茫，进而又开始涣散而无神采，巨大的身躯随之轰然落地，扬起一片漫天的灰尘。 报童见罗格思盯着黑色巨塔沉吟良久的模样，突然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石牌，悄悄递到了罗格思的身前。 不过他也理解艾莉娜的自尊，反正往后的时间无算，他乐得支持对方的理想。 “愚蠢的蝼蚁们！竟然敢盗取吾的财宝！可知吾是伟大的维里德亚……” 这还是因为这小妮子几乎每天都要向他忏悔祷告十几次，而关于先前那头黑龙的情报，也是他从维蕾德雅的祷告中得知的。 露菲亚骑在罗格思的脖子上，双手紧抓着罗格思的头发，她回头望着那条紧追不舍的暴怒巨龙，语气焦急地出声道。 最近他只知道维蕾德雅在毕业之后正在到处搜罗龙裔同伴，并积极处理着一切与龙相关的祸难。 艾莉娜没有理会罗格思的疑问，她把东西拾掇的差不多后，便将此次的收获尽数塞进了魔导书，拍打着双手平平言道。 …… 纷纷扰扰数年之后，三大势力为了不再继续空耗精力，奇迹般地进行起了划地而治，建立起了一座“圣城”。 想到耀光之主在三神的陪伴下能遇到的各类境况，罗格思就情难自禁的扬起了嘴角。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五e “奇怪的家伙……” 几年来，这位公主都快要转职成为了世界级的大厨，现在团队内的伙食也大多是由她来负责的了。 “真不敢想祂现在过的能有多开心……”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 报童下意识的不断鞠躬致歉，直至看到眼前之人只穿着朴素的衬衫，打扮还有些凌乱之时，惊慌的脸色才缓解不少。 “好。” 比起露菲亚来说，他要更加的咸鱼，完全处在一种随遇而安的状态之中。 罗格思垂眸看到石牌上的三重螺旋，脸上不由失笑，微微摇头进行了婉拒。 “只需一枚铜币，畅读全国最新动态！先生们，女士们！有人想要来一份最新的帝都报吗？！” 街道两侧大多是商店和市场，陈列着来自各个地方的商品和原材料，摊贩们竭力推销自己的产品，声音嘹亮而急促。 “代理部长？那部长是谁啊？还有他的小剑圣朋友是不是也跟来了？”罗格思轻轻颔首，继续好奇地询问道。 “我们是冒险团队对吧？”罗格思看着三人熟练无比的动作，以手抚额叹息道。 市内的建筑大多是由钢筋水泥铸造的高楼，街道狭窄拥挤，活跃着各色人群，商人和工人匆忙穿梭于熙熙攘攘的市井间，车马喧嚣不息地穿行在嘈杂的交通中。 两道火焰的交汇处因持续的冲击，摩擦出猛烈的震动，激起了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给我来一份。”罗格思将手杖夹在腋下，随手变出一枚铜币，递给报童后，伸手抽了一张帝都报过来。 吉斯利市位于帝国西北部，它原本只是一個普通城镇，但随着魔能矿脉的发现，以及由罗格思“生前”主导的魔能技术的兴起，使得它得到了疾速的扩张与发展，现在已经一跃成为了西北新兴繁荣城市之一。 罗格思一行人踏入吉斯利市后，艾莉娜与爱丽丝则习惯性地先行主动去寻找起了旅店。 “近些年来神迹频发，而诸多神明中唯三重伟大者最为亲近现世，也最为仁慈，您潜心礼拜，是真的有可能得到其赐福的。” 他话音刚落，狂奔中的巨龙张嘴一口吐出炙热的龙息，瞬间将周围的树木点燃，熊熊烈焰吞噬了森林的大片区域，让整个天空快速弥漫起黑烟。 只不过期间摩擦终归不绝，而万神殿在最初尝试围剿后，发现这群邪教徒们就像蟑螂一样根本无法根绝，过度的打击只会使他们散落在周遭领地中影响治安。 毕竟耀光之主有着“光”的权柄，而“光”亦有着操纵视野的根本象征。 “神迹频发？”罗格思目光再未去注视石牌，反而咀嚼起了报童的话语。 艾莉娜颇为嫌弃地挥手煽动着尘埃，她召出罗格思的魔导书，从中取出两根撬棍。 对于艾莉娜的登神誓言，罗格思并无太多感想，因为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可以让艾莉娜享受同神一般的永恒。 说起耀光之主，罗格思最初并未太过关心，而且他发现如果不全开自身的权柄，也难以找到对方的降生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商业气息，熙熙攘攘的交易使得整个城市充满了紧张而喧嚣的氛围。 罗格思短暂告别三位少女，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他一手撑着黑色手杖，一手摘着头上的碎叶，开始漫无目的地踱步起来。 “不要伤害这头龙，难得遇见一头会收集远古魔导典籍的巨龙，我已经给它做了标记，十年之后我们再来找它一次。” 报童闻言流露惊奇，看向罗格思的目光就好似在看野蛮人一般。 只是祂们不同于罗格思，无法保留自身的记忆，降诞后也终归只是极具天赋的常人而已，最多在觉醒后能有超脱常人的神性感知与明确的自我使命。 “再体验下去，我们都会被烤焦的。”另一旁的爱丽丝也跟着出声，语气疾速地劝解道：“罗格思！快对它使用奇迹吧！” 报童面颊泛起一阵兴奋的神情，朝着疑惑的罗格思高声解释道。 至于露菲亚，她并未和艾莉娜与爱丽丝一样去寻找旅馆，时刻完成着此类宏大的愿景，而是直奔大型餐馆，去探索起了美食。 报童听不清罗格思在嘟囔什么，正想着继续推销手中的纹样之时，周遭的人群骤然爆发出一阵欢腾，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了起来。 报童看着罗格思不为所动的模样，带着煞有介事的表情，严肃地进行起了劝导：“如果您觉得价格太贵，我给您优惠，只需二十枚铜币就可以拿下了，怎么样？” 思至此处，罗格思凝视向远方的高台，望着戈若尔站在台上的身影，呼吸间透出一丝轻微的慨然。 其次就是米雅菈，对方不停地追捕着德利克，一追就是好多好多年，直到现在，他感觉“你逃我追”都快成那两人的调情方式了。 细碎的树枝和残骸四处飞散，形成一片凌乱的景象。 黑龙见四人因它的吐息而滞缓了速度，即刻站立而起，强大的气场扩散开来，它威严的头颅高高抬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不过在感知到耀光之主确实降世后，嬉笑艺员、享痛行者与欢宴之主三神主动找到他，要求他牵动现世的命运，使得祂们能与耀光之主一起降生在同一片所在。 不过很快戈若尔的演讲声便随风传来，顷刻冲散了他当下的困惑。 “欢迎大家来到名为罗格思的时代！” (本章完) ------------ if线番外 魔王篇（一）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此种大恐怖，罗格思品尝了足有三次。 剧烈的疼痛过后，便是眼前发黑，意识下沉，又一次死掉。 被同一只拳头，用同样巨力，击打着同样的部位，一击必杀。 【时溯特典发动，时空将回溯至您遭到致死攻击时的前一秒。】 无比浓烈的求生本能骤然迸发，罗格思细细回想着先前额头感受到的力道与痛楚，努力推演着力量的走向，竭尽全力掌控着自己的身躯。 【时溯特典】的当日次数已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直到凯文第四次袭来，罗格思没再躲避，而是不遗余力地让额前冲向了拳头的边缘。 意识再次模糊，然而光幕并未再度跳出，且他的思维虽然遭到了迟滞，但依旧可以照常运转。 罗格思摇了摇无比昏沉的脑袋，他艰难地抬起眼皮。 当前恰是正午时分，毒辣的太阳将云层驱散，高傲地挂在空中。 他细细感觉着阳光的炙烤，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溢满心神。 想要仰天狂笑！想要用尽一切方法来宣泄自己的欣喜！ 但这最终都没有发生，所有激荡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制在了理性之下，被那平淡无波的双眸遮掩。 紧接着，他立马将艾莉娜护到了身前，眸光快速扫视周遭的景象，扫过面露讥讽的凯文，扫过满眼震惊与无措的爱丽丝，扫过窃窃私语的斯卡洛大集商贩们。 他不理解作为常人的凯文为什么能突然爆发出青铜阶的力量，不理解本该守卫自己的白银阶骑士为何还未出现。 方才生死差之毫厘，被逼至绝地的体验化作一股郁结不散的难安，在他的心中开始不住沸腾翻滚。 “回府！” 没给凯文与爱丽丝开口的机会，罗格思钳着艾莉娜的手腕，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他此刻只想赶快离开斯卡洛大集，离凯文和这个圣女越远越好。 登车过程中，他也刻意利用艾莉娜掩护着自己的身形，哪怕他已然察觉到凯文毫无继续进攻的意愿。 当马夫扬鞭，马车启程，罗格思靠在车厢的软垫靠背之上时，他才重新感受到额头传来的阵阵痛楚，以及血液在脸上蜿蜒的感触。 “你额头上的伤势，不需要处理一下吗？”艾莉娜望着沉思不止的罗格思，蓦然开口询问。 见罗格思依旧毫无反应，仍旧敛眸静默的模样，她斟酌一下，再度启唇说道：“我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了露菲亚·奥古斯德斯公主殿下，她应该使用了某种隐匿身形的魔法或道具。” 罗格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出些许恍然，同时他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双眸眯做一条几近阖起的缝隙，侧头看向了风景流动不止的窗外。 “你已经预料到了危机对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前来挨打？”艾莉娜根据久久不现的守护骑士，已然嗅到了其中阴谋的味道，心中也因此愈发的好奇起来，进而接着道： “亲爱的勋爵大人，我都告诉你一个如此要紧的情报了，作为回礼，你总该和我说一下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吧。” 罗格思用指腹滑过面上的血渍，随后一边轻轻搓弄，一边侧眸望向满脸写着“我很好奇”的艾莉娜。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很蠢，自以为有着类似三次劣质复活币的特典，与府内的守护骑士保卫，且在自家领地上，居然就敢出门摸索情况。 或许是前世的思维影响太深，他必须要学会以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去思考，要更加的小心、更加的谨慎、更加快速地去获得更多足以自保和探寻真相的力量。 所以他仍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未曾言语，任由沉寂在车厢中弥漫。 …… 黄昏时分，夕阳染着天空渐渐淡薄的余晖，折射出淡淡的昏黄。 太阳慢慢下沉，光线逐渐减弱，伯爵府后院花苑中的树木婆娑摇曳。 罗格思的伤势已被治好，他正站在十字路口处，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凯文。 步入时刻恰当之际，他面色毫无表情地提起凯文的衣领，径直将其面部按进了水盆，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挣扎，同时嘴中低声喃喃着祭词。 【告知！您引起了一位存在的关注！】 【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向您投来了目光，祂对您毫不犹豫地将生灵推向命定悲剧的可恶行径发出赞叹。】 【祂慷慨地给予了您高位堕落类特典，期望着您能在世间完成更多美好的交易。】 【告知！世界帷幕对现世进行修正，无底坑的正直商人在短时间内将无法再次投来目光。】 【告知！任务“纠正命运”内容因不可抗力发生改变。】 【告知！任务已圆满完成！奖励已下发！】 在将【无知特典】与【立契特典】拿到手的一瞬，罗格思便将凯文扔到了地上。 他不管身旁艾莉娜抛出的各种问题，只是将双手交叉置于凯文的胸前，用力按压着。 直至艾莉娜出言确定了凯文成为了植物人之时，他才渐渐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了一直黏在他身旁的这位少女。 “凡事总有其代价，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告知你真相，不过我们可以延续你先前提到过的契约话题。 “你应该也能察觉到，我当前身处在一场危机之中，而德温家与布瑞德家向来共同进退。 “所以如若你愿意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尽可能的保护我，那么我也可以回答伱在好奇的问题，这对我们个人，亦或对于我们家族而言，都应当算是一件不错的交易……” 罗格思从虚空中拉拽出一张羊皮卷，卷上书写着根据他的话语而浮现出的条款。 见到艾莉娜那对自己动作颇感讶异的眼神，他又紧跟着补充道： “这是我的特典，能力与缚神契约类似，除非晋升半神，不然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无法违背，你可以利用特典来测试我话语的真假。” 解释的同时，他也在发动着【立契特典】，不断煽动与加强着艾莉娜的欲望。 见到对方依旧挣扎犹豫的样子，罗格思摆出一副准备将羊皮卷重新收起的姿态：“信任确实是一项难得的事物，你有所顾虑也实属正常。” “我签！”艾莉娜见此轻咬贝齿，决绝出声。 她有种感觉，有种此刻不签，往后再无机会的感觉，而且心中旺盛的好奇愈发炽烈，使得她一时忘却了顾忌。 随着手印在羊皮卷上按下，一股灼烧感在艾莉娜的小腹涌现游走，恍若是在铭刻着某种印记。 “我刚才确实是在献祭。”罗格思先是回答了一個最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后竖起食指，立于自己的嘴前：“好了，接下来为了保护我，请一切以我为准。” 艾莉娜的眼睛瞪大，眉头微微蹙起，她的嘴巴微张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因契约的束缚而无法开口质问。 随即她的脸色逐渐苍白，表情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此时的她已然知晓了这契约的根本含义。 不过多时，艾莉娜还未从繁复的情绪之中走出时，汉斯便快步来到了罗格思身边，报告了爱丽丝在门外求见的事情。 “将她带到前院，然后去叫老管家带两名府内最强且忠诚可靠的护卫前来陪我。”罗格思沉吟少顷，徐徐开口吩咐： “至于凯文，给他找个训练有素的医生看护一下。” 他知晓爱丽丝是躲不过去，迟早要见的，且恰好此刻的凯文未死，能有不少文章可做。 不过哪怕如此，必要的保障也必须要有，所以罗格思先要求艾莉娜进行占卜，确定今日不会有生死危机，再等到老管家与两位身披重甲的骑士来到身边之后，他才肯动身前往前院。 …… 爱丽丝遥望着逐渐拉开的夜幕，神色之中充满了焦虑，她的唇线紧抿，双手不住地绞弄着自己的衣裙。 突然，她听到了铁靴踏地、混合着沙沙的摩擦声渐渐传来。 待她寻声看去，只见罗格思被两尊重甲骑士所拱卫，身边还陪伴着优雅的老管家与今日遇到过的艾莉娜。 “凯文虽然必不可少的挨了一顿打和些许折磨，但依旧四肢健全，我方才特意叫医师前去陪护了。” 罗格思距离爱丽丝有五步有余的距离之时，开口缓缓言道。 他见爱丽丝满含愧疚，想要言说些什么的模样，面显不耐烦地微微摆手： “赶紧离开吧，之后我不会再让家族中人伤害凯文分毫汗毛，可你如果要执意闹事，我可就不敢保证父亲回来会不会迁怒于他了。 “毕竟他只是一介平民，却犯下如此大罪，哪怕夺取他的生命，世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爱丽丝凝视着罗格思那淡漠与疏远的神情，心仿佛被锋利的冰刀刺破一样，一股冰冷的刺痛涌上心头。 她的眸子失焦，罗格思的样子在她的眼中模糊起来，她的手指紧握着衣摆，指尖微微颤抖，仿佛要将整个身体的震颤，都压制在那一点微小的力量中。 “我还有其他事情，劳烦管家爷爷将她送回去吧。” 罗格思并未理会爱丽丝的异状，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转头便朝着府内行去。 【爱丽丝发动直感特典，试图对您的言语进行判定。】 【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判定。】 提示框的弹出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他的嘴角蕴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爱丽丝的觉醒虽然出乎意料，可这样一来，也能趁此将她稳住了。 【直感特典判定通过，以上话语均非谎言。】 …… 当夜，罗格思亲自找到了治安大臣，特意摆出极其愤怒的模样，狠狠地训斥着对方言说的“守护骑士迷路”这种荒唐的借口。 并且罗格思还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要求亲自审讯那几名守护骑士，想知晓他们究竟为什么能“迷路”，为什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消失。 直至半夜，治安大臣实在忍受不了罗格思长篇累牍的训斥，与那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气势，最终无奈地同意了罗格思的要求，还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配合。 伯爵府的一间地下室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室内的墙壁上有着斑驳的水渍，呈现出凌乱的图案，墙上还插着几根火把，拖曳出摇曳的光影。 六名壮汉被绑在铁椅上，他们耳朵被实棉牢牢塞住，身躯被绳子死死束缚着，做仰面朝天状。 在他们的额头顶端还放置着一个小漏斗，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滴落下一滴滴水滴。 “人体，很奇妙吧？” 罗格思看着这六位骑士面容表现出一种难以控制的扭曲，嘴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脸色铁青的模样，转头朝着身旁的艾莉娜缓缓问道。 滴水刑，最严酷、对精神摧残最甚的刑法之一，这是他准备献给无底坑享痛行者的祭礼。 而后还可以有凌迟、鼠刑、铁娘子、鳄鱼剪等等，他相信这位神明一定会喜欢这些来自他前世了解到的绝妙创意，因而再赐下不错的特典。 艾莉娜神情冷淡，不发一语，一直保持着静寂，没有对罗格思奇怪的问话做出任何回应。 吱呀—— 随着地下室的房门打开，汉斯拿着一管药剂走进，递到了罗格思的手中：“少爷，这是您要的强效配种药剂，凯文也已经被治疗完毕，随时都能带到地下室里来。” 艾莉娜闻言横眸看向罗格思，再也忍耐不住地轻声开口问道：“你不是对爱丽丝保证过，不再会伤害凯文了吗？” “对，可我只是保证自己不会让家族中人伤害凯文，而这六名骑士，已经不算我家族之人了。”罗格思握着手中的药剂，轻笑着给出了理所当然的解释。 无底坑的神明是守序的，也是回应最快速的，除了契约与苦痛之外，还有更多其他的无底坑神明可以去取悦。 之所有做这一切，单纯是因为他要力量，要快速获得更多更多的力量。 罗格思只想去摆弄命运，而非被命运摆弄。 (本章完) ------------ 告知 有件特搞心态的事情，我本以为上个月被卡近十次，完结章都能莫名其妙被毙就已经很逆天了，属实没想到番外也卡，早上发了到现在都放不出来。 群里的朋友应该在上个月见到过那一长串反复被封又被解的截图，然后现在又开始了。 因为这个问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有消息说是最近有大面积动作，甚至有不少完结书都整本无了。 最重要的是低俗的判定模糊不清，根本不知道标准到底是什么，有的开到飞起什么事情都没有，有的稍微沾点就会暴毙。 如果情况严重的话，if线大概率没办法正常更新了，等周末结束，编辑正常上班后我再试着去稍微挣扎一下。 实在挣扎不过，就打算直接把后续改成福利章续起来放群里了。 （还有就是魔王线主角的道德设定会比主线低不少，很怕审核会不会开大马力把整本都毙了，毕竟已有前车之鉴。） ———— 最后回答一下很多书友在问的新书，现在还不太能确定新书相关的计划，因为这两個月被审核机制搞得心态有些难绷。 它不仅在正常的时候卡章，还在推荐时期卡，在完结的时候卡，有时候刚发出去就卡，有时候发出去半天再屏蔽，有时候放出去又毙掉让我重新发，反反复复最多的时候当天就能有三四次，真的很难绷（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被人盯上一直在举报了）。 等心态平和一点，然后再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有开新书的打算会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