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越遇灭门 “阿爹……” 耳侧似乎飘过一声无意识的嘤咛,随即像是要撑爆她全身的剧烈疼痛,如层层叠浪般袭来。 直到身子里的狂暴肆虐感逐渐沉寂后,独狼混乱的脑子才逐渐清明,她没死?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脑子里便走马观灯般,快速闪过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记忆里,侯府大小姐今日大婚,夜桑离为了蹲守一份合姐姐心意的大婚之礼,姗姗来迟,原本该四方迎客的大门紧闭,她爬上院墙却见侯府内部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悲伤,随着这份记忆,若河流入海般,真真切切席卷了她的思维,澎湃不止,心口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给拿捏住般,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根本不需要过渡,睁眼的那一刻,她确定了一件事,她穿越了,得了个惨烈的新身份,夜侯幺女夜桑离。 映入眼帘的画面,远比那份记忆中的场景,令人骇然数倍。 即便是她这种沾血无数的冷血杀手,都觉得此种人间地狱的虐杀惨状,简直令人发指。 此刻的人间地狱只剩两个活人气息。 “离儿!怎么样?” 眼前这个满身狼狈,却也藏不住上位者气势的中年男子,是她的……父亲? 自她睁眼开始,顾不上自身的千疮百孔,只管满眼心疼与担忧地瞧着自己这个冒牌货。 这个曾经一人一骑破一城,一弓一箭定乾坤的不败战神,声音里带着的一丝小心翼翼与颤音,即便是原主记忆里都不曾有过。 一声离儿令她闪了神,随即回神后,赶紧跌跌撞撞地起身过去扶起父亲,顺手将指腹探上了他手腕处,却见他体内经脉一团紊乱,五脏六腑更是破败不堪:“您的金丹……” 她占了人家身子,继承了原主的一切,不过脑子里的另一部分记忆则是停在了昏迷前。 那屠满门的执行者,蒙面黑袍狐狸眼,被她狠狠印在了脑子里,而此刻狐狸眼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若是那狐狸眼夺了父亲的金丹,断然不是如今这局面,更不会有自己的存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父亲爆了金丹,护住了她。 她眼眶突然热了热,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从小没与人亲近过,压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离儿莫哭!”夜羽川眉骤深,有些困难地轻喘了口气,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指腹拭过她的眼睑。 哭吗?她大概继承了原主的泪腺,前世并没有这种东西。 夜桑离怔愣间,感受着脸上传来的触感,厚实又粗糙,陌生又令人眷恋的温暖,令她脑袋不自觉微微歪了过去,离儿两个字,烫了她的心,她真的可以是夜桑离吗? “阿爹没能护住你娘亲兄长,心里有愧,亦有悔,一颗金丹换离儿好好活着,值了!你须快些离开此地,拿上这个。” 他取下一枚古朴羽毛形状的戒指套到夜桑离食指上,羽戒瞬间缩小了一圈,缚在她食指,同时跟她多了一丝联系。 “雀羽认主不是你能承受的,如今雀羽被夺……算了,阿爹有法子解除,你回头仔细瞧瞧里面的东西。” “还有这个,羽箭,你留好,雀羽之下,也算个不错的上品灵器。” 夜羽将羽箭手环取下,为其择新主。 原本就是提了精气神,使其暂时保持在一个最佳状态,才能一口气将话讲完。 这样换来的结果就是加速生命的燃烧。 如此换来的声声叮咛,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夜桑离心窝子上,她眼泪好像被敲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她忽然发现,前世受到的所谓伤害,不过是失望与厌倦罢了,断不可与此刻,心被拧巴了似的,疼得荡气回肠相提并论。 这就是父亲吗?有父亲疼竟是这样的感觉?她偷来了天大的父爱,以命相护啊! “父亲,我带您和母亲一起走……”夜羽的模样,明显瞧得出没了夫人是活不下去的,她却不甘,依然说出了口。 她转头看向那身着新娘服,脸上血肉模糊的姐姐,和旁边芝兰玉树,却死的壮烈的兄长,心里衡量带走的可能性,却颓败地发现带走两人已是不易了。 夜羽摇头,余光触及一旁的夫人,眼底一抹温柔缱绻闪过,随即马上回神:“她不是你阿姐,婢女秋叶是个忠的,死前自己划了脸,若有机会,护她的家人。” “剩下的路,阿爹信你可以走得稳,不劝你隐世,但若没有必然的把握,万不可想着复仇,离儿赶紧走,他虽废了一条手臂,指不定何时走个回马枪。” 夜羽状态越是萎靡,语气便愈加焦虑,最后忍不住咳了起来,声声带血。 “父亲,您高看我了……”夜桑离仰头,试图将眼泪逼回去。 若是这种情形不是放在自家身上,她能有无数种最佳安排,可……这是她父亲,她从未有过的父亲啊,初尝温情,再想放手,她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做不到…… 原来她竟然如此渴望亲情,她已经做不到转身独自离去,不管是她,还是记忆深处的牵绊,她做不到,一转身即是永别。 想到永别二字,夜桑离脑袋一疼,颓然倒地。 夜羽见此,轻柔地将妻子抱入怀中,双手握上没入妻子胸口的长剑,用尽全力,一剑贯穿了自己的心。 “父亲!” 夜桑离冲口而出,瞳孔瞬间放大,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动作,像是被定住了般。 她从未与人亲近,那种感觉有些陌生又无措。 夜羽将妻子头上的玉簪子取下,抵在额心低喝道:“别过来,阿爹……折腾不起了,寻……你阿姐,护……她周全,退……” 最后一个退字,吼得生机燃尽,夜桑离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心跳得愈加狂躁不已,夜羽额前只渗出了一丝血液,他已经力竭了! 她不忍折腾,替原主不忍忤逆,深深地看了一眼陌生又有熟悉感的亲人,决绝转身。 那一刻,泪眼再次模糊了前方的路,心里却有了信念。 阿姐!是啊,她还有阿姐要寻,那是她最后的温暖了,还有雀羽,解除?不,她一定会将它好好找回来,仇么?定是要寻了源头,断了根的。 身后,夜羽含笑,将玉簪子收回,擦干血迹,重新送回妻子发间。 夜桑离强打起精神,从后院翻出夜侯府,没走远身后便起了冲天大火,未近其身,却灼人心魄,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唯有向前, 一路虽说没什么可疑之人,她却不能毫无顾忌的离开,看了眼身上稍显累赘的女裙,她闪进一个无人的小院,将头上的配饰取下,换走晾晒杆子上的一套男装,心念一动,以羽箭为簪,只将头发简单盘起。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后,一匹高头骏马朝着侯府疾风而来,马上男子一袭紫金衣,正是紫殇国逍遥王凤尘绝。 凤尘绝不待马停稳便跃了下来,试图冲进火海,可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冲不进去, 传说习雀羽心法,可以自身为媒介,焚尽万物,这火诡异,怕不是雀焚,可启雀焚者须由雀羽认主,方可全身而退,据他所知,师傅并未被雀羽认主,只怕凶多吉少, 只因,雀焚不可灭。 他眸子微暗,摸了摸随身佩的玉,利落上马,绝尘而去,唯有身后火势依然呈生生不息之势, ------ 夜桑离按羽戒里的地图,周围几番确认没有尾巴后,徒步来到离夜侯府约莫五里开外,一个败落的农家小院前。 从羽戒里得知,这是最安全的地方,父亲的暗库。 眼下她迫切需要调整状态,因此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此处。 区区几里路,她已经脚步虚浮微颤,雀羽认主后遗症当真不小。 推开简易的竹篱笆,院里走出一个古怪的老者,微弯着腰背,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她。 她将身上的玉佩递过去,食指在上面轻敲了三下,老者接过玉佩摸了摸,朝她点了点头,便将玉佩还给了她,转身径自回了屋里。 那步履好似更添了几分蹒跚。 她没法想太多,撑着无力感一步步往羽戒地图上标的方位走去,虽然隐蔽,却很快找到了位置。 这是一个设有机关的暗库,而钥匙就是玉佩,外人很难想象这么个毫无特点的小院,一门之隔,竟然内有乾坤。 夜桑离进了暗库,浑身就像瞬间抽空般,突然失去平衡,整个人生生砸向了地上。 可她竟然觉得砸出一口郁结之气,活过来几分。 人在高度紧张的气氛后,一旦突然松懈,那疲惫感能放大数倍,她现在的状态就好比踩在棉花上,无着力点,脑子里更像是有几个小人在打架般。 虽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外伤,却又好像没有一处是好的,就好似个破布娃娃般千疮百孔。 世人皆说独狼无心,这东西根本多余,生出一丝,必是出来历劫的。 原本她不信神佛,可如今,她忍不住想爆粗口,大爷的,她前几世是毁了天,还是灭了地…… 偏偏尝过亲情,那东西滋生得更猛,综合着另一份记忆,碎成了渣渣。 承载着两个人的悲伤,痛到令她有种控制不住,想在身上戳个窟窿来个以痛治痛的冲动。 可她有什么资格不冷静,虽然得来的亲情不过片刻时间,却温暖了过往岁月的一切不幸,这份亲情,与她而言,是救赎。 勉强撑起浑身绵软无力,活似被碾压了的身体,恨这该死的后遗症,今晚注定什么都做不了。 暗库没有灯火,却并没有那么暗,大概是因为几颗发着荧光的球珠。 抬眸间,她恰巧看到一个酒坛子,坛子很特别,像是一整块玉雕刻而成,上面以红布缚之,坛体贴红纸,写着三个字,女儿笑! 有些讽刺,女儿笑,无论是原主还是她,如何能笑的出来? 酒这种东西,前世她只用来紧急时处理过伤口,却从没喝过,因为她还要努力活着。 ------------ 第二章 暗库醉酒 夜桑离手臂一伸,揽过酒坛子,就势往地上一坐,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拍开了酒封。 刚才那灭门修罗场,她完全被原主记忆所影响,几度心痛,根本由不得自己掌控。 她闭上双眼,缓了缓心神。 再睁开时,浑身的气势就冷了几分,面上恢复无悲无喜,拒人千里的模样。 前世她虽然是杀手组织里,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独狼,可又有谁天生就冷心冷肺? 不过是能忍罢了,不忍又能如何?做给谁看?谁又在乎? 之后她慢慢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也就圈地自牢了。 好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了独狼,不过就是个往事不堪回首的孤儿,一把毫无感情的杀人利器。 没就没吧,不重要。 往后她只是夜家幺女夜桑离。 夜桑离举起酒坛子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算是告别曾经的不堪。 酒入喉的瞬间,便将五脏六腑烧得翻腾起来,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世人皆说酒是个好东西,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八九,借酒消了愁,活到九十九。 简直是骗人的玩意儿。 不过这么一口,夜桑离盛满冰渣般的冷眸就涣散迷离起来。 像是想要急着发泄什么般,她连灌带呛,胡乱灌了好几口。 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下,人就有点坐不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侧缓缓倒去。 夜桑离稍显吃力地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试图晃去些什么,却好像更晕了…… 忍不住拿左手捶捶脑袋,用力眨了眨眼。 发现眼睛好像也看不清了…… 她索性摆烂地吸吸鼻子,左臂环住膝盖,将脑袋支在左臂手肘围的圈内。 刚巧倒是给支住了。 夜桑离清瘦的身子缩成了一小团,虽然人已经晕晕乎乎,右手修长的五指却还紧扣着坛口不放,呆呆地看向某处。 发了会儿愣,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起来,嘴里开始嘀咕。 “眼盲心……心瞎的浑蛋,去跟你……你那白莲花相互嚯嚯……老子不屑。” 夜桑离一边嘀咕,一边左手往旁边摸去,手指突然一阵刺痛,她眯了眯眼,努力想看清被什么东西割到。 像是一把小匕首。 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拿过来,往刚才发呆所看的方向丢去,嘴里嚷嚷:“走你,给老子死……” “啪……”不知什么东西应声碎。 她将手指收回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血已经糊了一手。 她将割破的手指凑到嘴边吸血,嘴里继续嘀咕。 “爱啥啥,老子……不伺候了……啊呸。” 将一口血水吐到了地上后,夜桑离再次将手指伸到眼前,努力集中着视线,看到血像脉络一样顺着手指流向掌心。 她嘀咕一声麻烦,右手举起酒坛,这次她没咽下去。 而是鼓起腮帮子含着酒,转头粗暴地喷向被割伤的手指。 随即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响起:“还是……有点……疼的。” 不过她甩甩手指,便没再管了。 又重新支起了脑袋发呆,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使劲眨了眨眼睛,唇边绽开一抹笑。 “父亲……” 父亲!还是父亲好,她将坛子举高往前一举,敬父亲! 随即自己又灌了一口。 不过没法掌控好力度,一时动作过大,除了灌进嘴里的酒以外,还有一部分进了鼻子里去。 “呃……咳咳……” 这突如其来的酒灌鼻子,将她呛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她顾不得那么多,胡乱抹了一把脸,也看不到自己无意中将脸抹得跟画了血符似的诡异模样。 夜桑离一脸虔诚地看向前方,脸上带了丝不敢置信。 “父亲,真的可以……喊您父……父亲吗?” 说完又皱眉:“我刚有……有了父亲,没了!又没了啊……父亲……嗝!” 夜桑离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可……真是天煞……孤星……都离我……远点……呵呵……” 哭着笑,笑了又哭,眼睛一直模模糊糊,她不在意地用力揉了揉眼,摇晃着举起酒坛子继续灌上几口。 近二十几年不堪回首的岁月,一幕幕闪现,所有不幸如泰山压顶,心脏的窒息感不断袭来。 她左手下意识握成拳狠狠捶向胸口,整个人呈现一副无意识的醉酒状态。 清醒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放松无戒备的一刻。 前世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敢有一丝放松。 除了借酒消愁她还听过喝酒误事,因此作为杀手独狼时的她滴酒不沾。 否则这一杯倒的酒量直接就是她的软肋。 谁能想到,出动整个整个杀手组织都几乎团灭下场的罪魁祸首独狼,仅仅只要一杯酒就能拿下。 片刻后,碎碎念不休的低喃声戛然而止。 夜桑离抱着酒坛像是睡着了。 暗库内一时静谧无声。 此时,偏角暗处,一个身影晃动,随着衣摆摇曳,逐渐现出身来。 一袭紫衣,由暗至明逐渐现出真容。 一双瑞凤眼,在阴影下,多出几分邪魅狂狷,眼底却闪过一抹心疼与宠溺。 正是凤尘绝! 他快马先到了一步,正想着手查询,恩师是否留下蛛丝马迹之际,还没怎么查探,便听到有人进暗室的动静。 他迅速隐去了身影,敛去气息,一时没注意竟落了匕首。 要不是夜桑离一进来便偷喝了女儿笑,肯定能发现匕首,和上面刻的绝字。 他将打碎琉璃壶后钉进木架上的匕首拔出,仔细收好。 凤尘绝蹲下身子,轻轻掰开夜桑离手指,将酒坛子拿过来,里面已所剩无几。 他看向夜桑离,眼底几度变换,更多的是心疼。 他索性一举酒坛子,将剩下的酒灌入了腹中。 “唔……”夜桑离趴在膝盖上的脑袋,突然一歪,险些倒地,她双臂反射性往身旁一挂,稳住了身形。 凤尘绝酒坛子还未放下,脖子被夜桑离勒住不说,后者整个人还都挂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身上蹭。 他一手举着空酒坛子,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做了个投降状。 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何要避嫌,仅仅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夜桑离双眼微眯,迷离难以聚焦,疑惑道:“咦!父亲?父亲!父亲……” 这两个陌生的词,她越叫越顺口。有疑惑,有试探,有撒娇,顺手还摸上了父亲的脸。 凤尘绝面上一窘,耳根子都滴了血。 却还是将酒坛子放置一旁,安抚地给拍了拍背。 动作有些不熟练,却好像安抚到了夜桑离。 身高的差距,夜桑离只够趴在他胸口,一声声喊着父亲。 凤尘绝脸色越来越古怪,一脸莫名的囧意。 “父亲,我……困了,不要走……”夜桑离紧紧抱着凤尘绝的一条手臂,人却不由自主滑了下去。 凤尘绝见势赶紧将她揽住,手掌托往她脑后,怕她脑袋磕到地上。 谁知夜桑离醉成这样,还有自救意识。 她将凤尘绝的手臂当成借力点,用力一拉。 自己没起来,倒是将凤尘绝拉了个措手不及,两人齐齐往下倒去。 倒地前,凤尘绝极速换位,将自己结结实实做成了垫背。 —————— 暗库里面无日夜,夜桑离醒来时,暗库还如她刚进来那会儿一样。 只不过多了满室酒香,与昨日就有的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 预料之中的头痛欲裂并没有出现。 从醒来开始,脑子里便不可控制般将昨日重现,心又被狠狠虐了一遍。 但她的身体仿佛已经自我调整好,也冷静了不少,不像昨天那么难以自控。 打起精神起身看了一圈,暗库里面的东西,大多为神兵利器,和一些书卷之类的。 还有些东西奇奇怪怪,看不懂做什么用。 金银珠宝反而是比较普通的一些物件。 从暗库取了些银票和银子,顺带从一旁的衣物中选了套黑底暗纹的男装换上。 尺寸合适,就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一旁的玉石配件她一样都没选,只取了条暗红色暗纹抹额。 这东西就跟前世她随身绑个发带有一样功效,关键时刻方便用来辅助处理伤口。 出了暗库,便看到昨晚那个古怪的老者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 见她出来,老者努力咧开了嘴,大概是许久不曾有过表情,那笑有些吓人,她却莫名感到一丝温暖。 杀人她能信手拈来,最基本的交流她却不擅长。 而且她刚才看到这老者嘴里是个空洞……分明是不能讲话的,可抬腿便走又不大好,一时有些踌躇。 “小主人,老奴是这里的守院人,您可以唤我哑伯!” 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夜桑离眸子瞧向老者的腹部,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 传说中的腹语,她知道,却是第一次听到。 “哑伯,我打算去历练,您保重!” 她并没有讲寻弓寻人之事,不是不信任哑伯,只是唯一两次信人的下场,一次险些要命,一次万劫不复,她不觉得下一次还能有这好运。 而且即便是可信任之人,知道太多往往也容易落入危险中心。 前世唯一一次踩的狗屎运,便是如今捡回一条命。 大概是她倒霉到极致换来的一回。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如今,万事她也只信任自己。 “小主人等等。” 哑伯赶紧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去。 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一堆小巧精致的瓶瓶罐罐和一本羊皮手抄册。 “这些带上防身,老奴对医毒有些研究,普通毒用百清丸均可解,各类药物用处和用法,可以看看这本老主人留的手记。” 哑伯说完将东西塞了过来,眼底已经忍不住泪水浮现,又赶紧假装忙碌地转开,试图掩饰。 “主人原本就是为了小主人写的医毒册,他说小主人会喜欢的。” 主人两个字令夜桑离又是一阵心悸,赶紧将东西接了过来,贴身收藏。 “喜欢的,多谢哑伯。” 未来的路是未知的,有这些东西傍身,无疑是加大了活命的机会。 在去历练前,她还有件要紧的事,不做不可。 ------------ 第三章 安顿青诺 辞别哑伯后,夜桑离循着原主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一条小巷子。 原主记忆里,曾经跟姐姐和她贴身婢女秋叶来过一回。 几年过去了,变化倒也不大。 夜桑离远远就看到巷尾的小院外,一个板正的小身板抱着膝盖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纪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青衫,印象里他的名字便有个青字。 青诺! 像是有感应般,青诺突然抬起脑袋看了过来,那巴掌大的青涩小脸上,一副文质彬彬的早熟模样。 在看清来人后,原本眼里亮起的一抹光,肉眼可见地消失,随即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原本那板正的小身躯也萎靡了不少。 可怜兮兮又倔强的样子。 夜桑离知道他没认出自己来。 几年前那一面,他才多大,屁大点孩子,怎么可能将现在的自己,与古灵精怪的原主联系起来。 可这小不点,满眼希望落空的模样,狠狠击中了她的心脏。 说好的冷心冷肺呢? 她果然是回不去了! 见到人后,她发现这小孩过于冷静,有些超出年龄的稳重。 原先那套想了一路,才勉强想好的说辞也就没用了。 她最不会的就是跟人沟通。 “吱呀!” 就在夜桑离简短的思量间,小不点身后的木板子门应声开了。 人未至,声先到。 “我说你咋还戳在这里?没钱还想赖在我家白吃白喝不成?” “老娘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姐姐秋叶就是个扫把星,说好听是在侯府做事,当初还不如早点嫁给好人家。” “还有你这个煞星,识相的别当门神,挡了我家财运,快走,快走啊!” 夜桑离一个愣神间,妇人一顿数落不带喘气的,不但声音尖酸刻薄,连长的都是一副缺了大德的模样。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想由心生。 夜桑离抬步走过去,脑子里想着该不该动手。 她前世从不废话,嘴炮无意义,能动手绝不动口。 可对于这种寻常百姓,直接下手好像不太合适。 “七十高寿的好人家,你咋不去嫁?” “我要在这等阿姐回来,不吃你家饭,不睡你家床。” 即便妇人说话再难听,青诺也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般,愣是做到了无视。 可当听到姐姐被如此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直接梗起脖子回怼。 只是怼完话后就趴到了膝盖上,抱紧了自己小小的身子,那模样显得异常无助又倔强。 夜桑离知道,他其实心里是怕的,紧绷着情绪,支撑他不倒下的那根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就好像曾经的她,也有那么根弦。 她刚想开口,妇人倒是直接先她一步。 “哎呦!长能耐了?给我犟?那扫把星不会回来了,死了,死了懂吗?你个煞星,不但克死父母,连亲姐都克死了,别连累了我们家,滚!” 妇人掐着腰,指尖在青诺脑门上指指戳戳,嘴里冒出的话,令人发指。 青诺却一脸冷漠,不哭不闹,冷静得可怕,只管紧紧抱着自己,像是生了根般蹲在原地。 夜桑离瞧着眼前稚嫩却一脸坚定的脸,一颗冷漠惯了的心莫名就抽痛了下,有一种瞧着自己前身的感觉。 手忍不住摸上了羽箭簪,又生生压下,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一个无知妇人。 自从重生以来,那颗原本毫无温度且又千疮百孔的心脏,好像跳得更有人气了些。 是好是坏?却未知! 那妇人得不到满意的回应,已气急一把抄起大扫帚,愤愤然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打死你……” 夜桑离眉微皱,眼底一片冰冷,捏紧了拳,努力压制下心底那股子戾气。 有那么一刻,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扭断了那根暴着青筋的脖子。 可她余光瞧见院子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直愣愣瞧着眼前的一幕,看穿着像是妇人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侧身挡住了小孩那双还算纯净的眼睛,瞬间出手。 青诺不躲不闪,垂着脑袋,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疼,疼……”妇人原本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可见是真疼,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谁给你的胆?煞星?看清楚,什么才叫煞星!” 夜桑离抬眸,眸子冷得像把刀,嫌恶的两指捏住女人的手腕。 她有分寸,只要再加一分力道,这手腕必定能脆生生响上一声。 青诺总算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不一样的表情,仔细看着夜桑离,一副探究的模样。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妇人,一触及夜桑离的眸子,吓得浑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典型的欺软怕硬窝里横。 “公子饶命啊,你是这样……是他姐姐秋叶的……” 妇人赶紧改口,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精彩绝伦。 “你之所以还能活着,最好不要误会我是什么善类,而是他。” 夜桑离看了眼院内,妇人吓得六神无主,眼里满里震惊。 “这位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的狗娃还小,他可啥事也不懂啊,求您饶了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的狗娃啊……” “嚎什么?趁还没死,积点德,否则他的下场还不如你口中的丧门星。” 哼!孤儿,人人践踏。 夜桑离清冷的嗓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完,便一把甩开妇人的手腕。 有这样的母亲,若无意外,这小孩离废也不会远了。 妇人浑身轻颤,缩了缩脑袋,将手腕迅速藏到身后,眼底藏不住的畏惧,根本没有勇气再对上夜桑离的刀眸。 “大侠饶命,我这就积德去,这就积德去,呜……” 她嘴里胡乱哭喊着,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见夜桑离看也没看她,她瞬间就住了嘴,憋了气,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小腿打着颤,小心翼翼挪动脚步。 怕对方反悔要来捏死她。 直到挪进门槛内,冲过去紧紧抱着她的小娃儿,一副死里逃生的唯唯诺诺,看来是真的吓破了胆。 直到妇人带着小娃躲进了屋内,夜桑离心底冷嗤,随即收回余光,走下台阶,蹲了下来,与台阶上的小青诺平视。 “有一句话她说对了,你姐姐不会回来了,你是愿意跟我走?还是?” 垂着脑袋的小青诺,闻言瞬间抬起眸子紧紧盯着夜桑离。 像是在努力分辨,眼前这冷漠的漂亮小哥哥,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瞧着瞧着便红了眼,眼里蓄满泪水,却仍倔强地咬着唇。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夜桑离有些不知所措。 他倔是真倔,但凡他像个正常小孩那般,放声大哭,夜桑离也不至于觉得……头疼。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你想去哪?我保你一生吃穿不愁。” “第二,跟我走,随我安排,你若好好努力,会有机会为你姐姐报仇。” 夜桑离看着小青诺毫无回应,却并不着急,对付这样的小孩,对她来说简直是作弊。 需要的不过是她所欠缺的耐心罢了。 翻版的自己。 大眼瞪小眼许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都不选吗?那便拿好这些,往后的路,是你自己的。” 夜桑离将一叠银票塞到他怀里,起身,一个漂亮的转身,毫不拖泥带水。 果然,衣摆被身后一只小手迅速紧紧拽住,她眉微松,却并没有转身,就站在原地等。 给足他偷偷擦眼泪,装坚强的时间。 原来曾经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别扭得要死! “我选二,我什么苦都能吃!” 青诺的声音原本是奶糯糯的,一旦说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铿锵有力。 “最好记住自己的话,什么苦都能吃,跟上。” 夜桑离作为成年人,一旦迈开长腿快步走,青诺小不点只有小跑才能紧随其后。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确实让他分散了些注意力。 —————— 败落的农家小院前,哑伯与青诺大眼瞪着小眼,青诺抿唇不语,眼里却盛满怀疑。 “辛苦哑伯,这小子交托您了,看着教吧。” “小主人客气了,倒不辛苦,只是哑伯现在一介废人,唯一能教的,只有医毒。” 哑伯瞧向自己的手脚,眼底一片认命的灰暗。 不管曾经几何,如今它们不过勉强能用来维持正常的生活起居罢了,不可负重。 闻言,青诺更沉默了。 “我与哑伯有话,你去帮哑伯那园里除个草。” 夜桑离眼神示意,青诺二话不说,便走了过去。 “哑伯,说实话,并未指望他如何,有个自保与谋生的能力便可,教他学医吧。” “唯一的亲人死于夜侯府之祸,若无人教导,怕是会走歪。” 就像曾经的自己,走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无可后退,前路艰险,更不可原地不动,活着不如死了轻松,一了百了。 夜桑离周身气势突变,好似浑身在话悲凉。 令哑伯不由一怔,不明白小主人为何竟有如此孤冷的气势? 就好像孤独了一辈子,分明不过二八年华……不,即便孤独一辈子的人亦难及这般一二!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夜桑离回神,稍敛几分,不至于那般原地冰封,可依然是一脸冷漠,在哑伯看来,此刻她已算是很温和的了,没有对比,也是很难有这认知的。 “小主人可有何打算?”哑伯此刻有些担忧的是,小主人自保能力未知…… “刚才冷静想过了,既然捡了条命,便不能轻易送人头,横竖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青诺。”夜桑离朝正在吭哧吭哧拔草的小少年勾了勾指。 青诺起身,将身上的青色外衫抚平,一步步走了过来。 哑伯因她一声喊而转过去的注意力,此刻也有些意外:这娃儿,倒是稳重,好好调教,未必不能。 “……”青诺抿唇,些许无措。 “你可唤他哑伯,或者师傅,今后便留在这,给你最多八年时间。” “八年你若能凭医毒双绝名扬天下,便自己走到我身边来,否则报仇一事,用不上你。” “我肯定可以!” 青诺默默挺直了小身板,抬头注视着她,眼里盛满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我等着。” 夜桑离说完,朝哑伯点头,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青诺掷地有声的声音。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 第四章 赤狐 前一世宁死也要得自由,现在明明只要改个身份就能唾手可得了。 夜桑离反倒发现,很多东西远比自由来得重要。 前世她每天都可能是死期,没拿到出任务资格前,根本没法摆脱无穷无尽的自相残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眼神一暗,手不自觉抚向右胸口,才反应过来,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 那是她第一次信人,得来的背叛,差点命搭上了。 眼下夜桑离却甘愿入局,接下来要走的路,在她脑子里初具雏形。 这个身体素质还不错,但远远不够强。 璞玉需雕琢方能出彩,她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样才能更快地磨砺一个人?就是当把你逼到困境时。 因此,轻装上阵的她,连吃饭的钱都没留,全数留给了青诺。 第一站便是黑水镇,远近闻名的兵器锻造地,因黑水潭特有的一种锻造淬炼水而得名。 顾名思义,黑水潭任凭潭水再清澈,一眼望去都是黑的。 此刻夜桑离拎着一只兽,站在镇口,再次叹一声失策! 脑子里想着怎么快速拿这只兽去换吃的? 可一想到要与人打交道,浑身都充满了抗拒。 加上耳朵太好使,某些刻意压低声音的闲言碎语被迫收入耳中。 路人甲:“这人长得是好看,就是这一脸谁欠他钱似的模样,有些不讨喜。” 路人乙:“好看能当米粮给你垫肚子吗?他好看吗?哪里好看了?身无二两肉的小白脸。” 路人丙:“他怎么傻乎乎地站在那?” 路人乙:“估计这里有问题。” 路人众:“……” 夜桑离看到一个麻子一脸鄙夷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直接忽视掉周遭打量的目光。 都是些普通人,杀又不能杀,还真能计较不成? 抬眼看了一圈,眼神便被王记铁匠铺给吸引了过去。 铺子外,一面暗红褪了色的招牌旗子耷拉在那,在一众花里胡哨争奇夺艳的招牌中,实在寒酸。 不过那里面的东西,却是好的。 前世作为一名杀手,兵器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她虽然不曾制作,却研究过。 要想一眼辨别材质的优劣,不在话下。 虽然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夜桑离还是先朝王记铁匠铺走了过去。 “小哥随便看,看中什么自己拿,小本买卖,概不赊账,谢绝还价。” 王铁匠将盖在脸上遮光睡觉的蒲扇移开瞅了一眼,便继续盖上了。 夜桑离打量了一圈,里面的东西瞧着朴实无华,但她敢肯定这些全是真材实料,经千锤百炼而成。 她将手上的兽往地上一丢,发出“嘭”的一声响,震起的灰令措手不及的王铁匠连打了三个喷嚏。 “你这年轻人,拆铺子……呢?”王铁匠看着地上那罪魁祸首,竟然是皮相漂亮又没有伤口的赤狐。 好家伙,值些钱。 夜桑离取过一把匕首,上手掂了掂,感觉也是很适合日常历练。 便撇了眼地上的兽,再举起手中的匕首道:“够换吗?” 王铁匠看了眼赤狐,一愣:“你说拿它换?” 他一脸怀疑的样子:这年轻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去隔壁裘皮铺子卖个好价格不好吗? “嗯?不够?”夜桑离眉微皱。 “够够够,要不要看看那些?”他指了指另一排架子上的刀剑匕首。 “还有这些,轻易我不给人看的……”王铁匠快步走过去打开一扇小厨门,兴致勃勃地还没讲完,一回头人就走远了。 “哇,王叔,你今天走了狗屎运了,碰上这么个傻小子。” 旁边一个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在吃,奶乎乎的小子窜了进来,将赤狐拎起来看了一圈,顺手将沾灰的皮毛拍了拍。 “咳咳咳……王叔,我说你这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么多灰也不清扫清扫,多久没开张了?也就今天遇上这个傻小子。” “东西好,自然会有识货的,管我地上干净不干净?又不是开酒楼。” 王铁匠脖子一梗,振振有词。 “我一个打铁的光棍,吃饱了撑的?哪有时间!”王铁匠说完,一把将赤狐拽了过来。 掰开嘴角一看,果然如料想般,难怪这皮毛如此完整。 “东西好这是事实,可你这一年一开张,开张吃一年的,看看人家啊,明明东西没你的好,为什么生意那么好?” 奶小子一脸不赞同,可又没辙,他早就说过,买卖买卖,你不得顺着买方的心思和需求吗? 管人家买去是丢着玩还是做其他,咱先把钱赚了行不? “哼,华而不实,莫与我作比较。” 王铁匠哼了一声,他顶看不惯那种那种拿着兵器当装饰的人。 明明怎么用都不懂,非整个花里胡哨的挂在身上。 更看不惯那种为了迎合这类人,整个没一件实用兵器的铺子。 那还能叫兵器铺吗?分明就是装饰铺。 奶小子撇嘴,果然,还是这话。 哎,他就是看到老头好不容易来了回生意,忍不住嘴贱,你倒是客气些啊,没准你这下半辈子的买卖就指着那人了。 可这世上真有与钱过不去的人,眼前这位就是……真是皇帝不急,急疯了太监。 “行行行,您清高,您老歇着,这赤狐我帮您去谈个好价钱。”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他真怀疑这老头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 “又跑,你个臭小子,还没问去哪里鬼混了,再不出现,老子差点去悬赏寻人……” 另一边,夜桑离出了镇子,又一头扎进青木岭去。 黑水镇之所以衍生出那么多铁匠铺子,除了得天独厚的淬炼水外,不仅因青木岭周遭的村落依山而生,家家户户均以打猎维持生计。 那广袤的青木岭更是绝佳的历练之地。 之前的赤狐便是青木岭内围的产物,此刻夜桑离只在外围徘徊,虽然摘了几颗酸不拉几的果子裹腹。 与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原主这具身体素质与寻常来比,算是相当不错了,与她前世的强度来说,却是远远达不到的。 但她清楚,若要更上一层,靠的不是蛮干,而是合理的训练。 而训练,饿着肚子可没有体能支撑,外围打只咕咕鸡倒合适。 咕咕鸡,最低阶的兽,味美,是有钱人家喜欢吃的佳肴。 没什么攻击力,只能存活于外围。 正这么想着,猝不及防间,对上了正前方一对绿豆小眼,就那么趴在那一动不动。 夜桑离驻足,眼眸微眯,拿出一根竹片子,左手一挥,竹片子像是有它自己的轨道般,朝右前方射去。 插中一只对绿豆眼虎视眈眈的兽,兽一惊,逃了。 绿豆眼正是前一刻她还想列为目标的咕咕鸡,小兽逃的瞬间,它虽然惊了下,却像是被定住了般趴在那。 倒是整个毛都鼓了起来,颇有一副色厉内荏的架势。 “你个蠢的,护崽不是等死,以弱搏强,狠狠啄它眼!未必不能有一线生机。”夜桑离眼神微暗,转了方向。 她……不想吃这个蠢的。 而这么个蠢的,一晌午时间竟遇到了三五只。 夜桑离烤着一只剥了皮的肥兔,眉头微皱,有些不满。 她这辈子,与前半辈子最浪费不起的便是时间,多一秒的努力,多一分生的希望。 兔肉在架子上遇火逐渐收缩,她左手捏着匕首,闭上眼将脑子里的一些新事物整理了一番。 她最大的倚仗,其实是记忆力,但也不是母胎带来,而是生死关头意外得来的。 大概就是那种潜能的激发,因此她相信,潜能是无穷无尽的,全看个人能开发到什么程度罢了。 之前问青诺,医毒双绝能做到吗? 想到那个小孩,她嘴角微扬,不过给他一个好好活下去的动力,过几年,忘就忘了。 她也没当真。 不过这地对她来说,倒十分合适顺带研究草物药理。 山里最多的便是药草,毒草,最宜就地取材。 将阿爹手记印入脑子研读后,她不免感叹大自然造物之奇妙。 眸光流转间,恰巧锁定一株药草,她起身过去,用匕首将其连根拔起。 阿爹手记里讲,萝卜根,紫叶,绿茎,此草无毒,却能将人造成麻痹,取根部为最,茎干为次,叶则无用。 材料是有了,却没有辅料工具,夜桑离随手捡起一块稍平整的石头,走回火堆旁,往地上一丢。 再捡个长圆形的石头,将药草放上去,以最原始的方式,砸出汁液,然后削了几片竹片子放进去浸了一遍。 浸了汁液的竹片跟从水里捞出并无明显异样,放在那石头上不过片刻便晾干了。 没有提炼过的药汁功效起码减半,而且随着时间过去,会失效。 也就是说这竹片子只能维持一天的麻痹效果。 她一把将竹片捞回收好,至于用量,这事倒是不急,总归是要慢慢熟悉试验的。 她将顺手捡的松脂木拿来起火,火苗哧的,很快就烧出了炭火。 片刻间,兔肉就隐隐飘香了,离熟透却还早。 将兔肉架在炭火上慢慢烤,她垂眸,抓紧调息,只留脑子继续运转。 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将阿爹的手记又仔细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门。 如果真如册子上面所说,她有信心,至少比前世强上几倍。 只是父亲制毒初衷,是为救人,她却为自保,必要时用来杀人。 她也想做个纯善之人,然而世道不遂人愿。 有下辈子再说吧! 也就调息了片刻时间,便被东南方传来的一丝异动打断,她脑袋微微一转,耳朵正对声音来源的方向。 还有些距离。 夜桑离早就发现,自己重生后耳力见长,或许不止耳力。 她匕首快速一挥,一腿兔肉便到了手上,入嘴后发现,果然还是欠缺些火候。 但,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她看似慢条斯理,实则风卷残云。 这是从小练出来的技能。 毕竟东西没吃到肚子之前,那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从远至近的打斗声越来越明显,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专注手上的烤兔腿。 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却也没办法躲开麻烦圈。 就比如此刻。 ------------ 第五章 鹰十八 一个物件精准朝她砸了过来。 夜桑离听风辨位,微微往旁边一让,将手上最后一口烤肉解决完,扫了眼将她烤肉架子撞翻的物件。 砸过来的并不是什么死物。 是一个比夜桑离要高上许多的蓝袍男子,银蓝色的鎏金袍子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斑驳血迹。 砸过来的同时,男子身上还掉出一块金色身份牌,上面刻着花陌尧三个字。 看得出花陌尧已经连撑开眼皮都做不到,却还在垂死挣扎,努力撑起上身。 这么艰难的动作后,也只是做到朝夜桑离点头致歉。 虽然处于狼狈至极的状态,依然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贵气与优雅。 可见这人的贵气与优雅,完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不会因外力而有所改变。 高贵却不傲慢。 夜桑离对这类人不反感,但也仅仅是不反感而已,与她无关。 她自认不是什么滥好人,没想要多管闲事。 花陌尧稍稍缓神后,抬眸看向夜桑离,有那么瞬间,他颓败的眸子里生出了一抹光。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在反复确认了什么后,那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噗!” 花陌尧突然脸色涨红,脖子两侧青筋暴起,吐出一口血来。 原先好不容易撑起的上半身,再次倒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涨红的脸在吐了一口血后,比原先又白了几分,满是脆弱易碎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然无声地笑起来,笑里带着些许不甘与眷恋。 另一边,三个同样狼狈的黑袍面具人,在看到他倒地不起的瞬间,那眼底兴奋的光芒,如饿狼般亮起,连面具都挡不住。 差点恨不得集体爆发,全力碾压过去。 可碍于突然多出的第三方夜,敌友难辨,令他们打心底里,不由控制地生出一丝忌讳。 三人相互对视了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身的狼狈。 任凭几人心底如何天人交战,夜桑离只管往嘴里塞烤肉,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 僵持了片刻,三人见夜桑离对地上那位也没给个眼神,心里抱了一丝侥幸。 踌躇间其中一位上前:“阁下!当没见过我们行不行?我们只要他的命。” 夜桑离抬眸一瞥,这等闲事她没想要管。 可当反应过来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手已经摸向了竹片子。 她没想要管,却想也没想做出了这个动作。 夜桑离凝眸无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操控了,或者没控制好这个身体。 三位黑衣面具男见此一惊,另一位赶紧跟她表明厉害关系。 “小兄弟可知,我们身后那位是什么样的主吗?” 夜桑离不语。 有时候沉默能逼疯人。 另一位黑衣面具男看了眼倒地那位,眼底有丝焦虑,硬着头皮冲口而出。 “我们身后那位可是随时都能灭人满门的,你……” 灭人满门几字一出,夜桑离整个气势骤变,原本淡漠的眸子顷刻间锐利如刀,一下下把玩着手心里的竹片子…… 先前开口的黑衣男子,气得用力拉了一把说错话的蠢货,恨不得给他甩飞出去。 后者一惊咬了舌头,话语戛然而止。 要说夜桑离原本只是令几人忌惮,此刻就让人有点惊恐了。 夜桑离想起前世最好的成绩是八枚飞刀,收割九枚人头。 竹片子效果是差了点,不过三片加上三个残渣,即便不死…… 没有这个可能,除非她不想。 倒地的花陌尧因为角度问题,没发现几人间的微妙,只以为夜桑离置身事外了。 他剑眉微皱,露出一丝认命的苦笑。 “抱歉,不想牵连小兄弟的,烦劳移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夜桑离丝毫不怀疑,但凡花陌尧还有力气,爬都得自己爬开,而不是让自己走。 花陌尧说完便索性放松身体,躺在地上,看向不死不休的三人。 “呵……满门?连掩饰都不做了?是看准了今日我必陨在此地吗?” “值得吗?风光无限鹰十八,何曾一个任务耗费半月有余?” “而今落得只剩三个天残地缺,也仅仅耗了本王半条命,本王值了!” “本王人头值多少?你们有命拿吗?这剩下的半条命,你们想拿,却也没那么轻松。” 他一字一句,飘来如春风化雨,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般,只是说完后眼底现出一抹决绝。 追杀了一路的鹰十八,瞬间懂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这也是追杀了一路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 “小心,他要爆金丹。” 鹰十八三人集体一愣,几经犹豫,却依然不退反进? 夜桑离突然就明白了,她恨她秒懂。 这什么鹰十八大概也跟她前世杀手组织差不多,任务一旦接了,没有失败,只有死亡。 是同类又如何?她没看顺眼。 鹰十八三人正要上前,却见三枚竹片飙射而来。 速度太快,加上三人几乎全是冲着蓝袍男子去的,一时避无可避,只勉强错开了要害。 当然,那也是因为夜桑离愿意让他们避开要害,她依然认为自己只想测药效。 鹰十八还没庆幸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竹片子,三人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嘭!嘭!嘭” 三声,沉闷的声音中,花陌尧也艰难地坐起了身。 他已做了就算爆金丹也要拉三人同归于尽的打算。 只是,夜桑离在听了鹰十八几兄弟的话后,依然出了手,这是他没料到的。 夜桑离没去理会花陌尧,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几个试验品身边。 “想灭我满门?嗯?你们不妨趁现在,仔细想想托梦之词?” 夜桑离拿起匕首将几人面具挑去。 相由心生,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说灭满门那货,还真是长得最磕碜的。 她用匕首拍了拍他脸:“如何?你还有没有满门可灭?” 中了麻痹的效果,她压根不担心几人爆金丹。 况且,她看这几人,哪有什么血性可言。 “这位小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当他是个屁给放了吧,我们保证,只当没见过你。” “对对对,我们没见过小兄弟!” “小兄弟放心!我们没见过你!” 几人齐齐应声,要不是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恨不能弹起来磕几个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有死人的保证才有说服力,你们死一个?” 果然,毫无血性。 夜桑离扫了几人一眼,眼尾撇到其中一人的手指微动,眼看药效开始逐渐流失。 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长,也算相当不错了,毕竟没有提纯。 她将竹片从三人身上拔下,顺带在他们衣服上擦干净粘在上头的血液,走到原先的位置,将竹片子又往刚才捣烂的草药渣渣里面戳了戳。 “你自便。” 花陌尧也不是个傻子,他心照不宣,刚才已经争分夺秒抓紧调息。 他眼瞧着三人,因为那竹片才倒地不起。 再看到夜桑离拿回竹片后的动作,花陌尧基本可以判定,正是这团药草的缘故。 不止花陌尧得到缓解,鹰十八所中的麻痹药效也已缓解了不少,几人正努力挣扎起身。 花陌尧眼底闪过一丝遗憾,随即奋力暴起。 他抽光全身的玄力,控剑似流星划过,一剑钉上了那个以灭满门威胁人的鹰十八心口。 随即立刻将剑召回,召回之际带出一连串血柱,黑衣人死透。 剩下的两人心里一惊,眼底的恐惧疯狂滋长。 两人大喝一声,全力攻了过去,花陌尧只管防要害之处,任凭另一个将剑刺进他手臂。 狠狠一个回刺,将另一个鹰十八身上捅出一个血窟窿。 或许是药效未散透,鹰十八动作并不十分灵活,攻击根本不足以致命。 花陌尧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丝玄力已经耗完。 鹰十八状态虽然比花陌尧好上不少,可刚才中了麻痹药效,压根就没有恢复的机会。 不管先前如何,此刻顶多半斤八两,三人近身打斗,刀剑相撞,一时火花嗤嗤直冒。 “停!”夜桑离将竹片又扎向两人,另一根随手往后一抛。 “嘭!嘭!” “你究竟要做什么?” 鹰十八剩下的两人感觉自己遇上疯子了。 “你……不讲武德!” 要不是怕惹恼了这位冷面少年,直接给他们来上两刀,他俩估计想爆粗口! 实在憋屈! 花陌尧指腹往嘴角一抹,抹去了血迹,直接原地打坐。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他能慢慢恢复一丝玄力,那二人方才可没有一丝玄力。 如此,便够了。 “哦?何为武德?你们还讲这个?” 夜桑离朝掉在火堆里,沾了草木灰的烤兔躯干撇了一眼,眉尾一挑,一副我不着急,你且慢慢说来的表情。 两人被堵得一口残血冲至咽喉,不吐不快之际,见她慢条斯理地将火堆里的兽肉拎起来,拍了拍灰。 修长的手指将肉撕下来,投入嘴里。 虽然不饿了,对于吃的,她从来不会浪费。 而且除了吃,她还在观测药效。 两人看着她就那么悠哉地吃起来,有点怀疑这是个什么人间美味,傻乎乎地愣了片刻,其中一个脸上出现狂喜,犹如醍醐灌顶,强自咽下咽喉那股腥甜。 “是我们的不是,回头我们兄弟一定摆上宴席,当是为扰了小兄弟赔罪,望您高抬贵手!” 另一个连忙附和:“是是是,一次不满意,就十次,百次,直到小兄弟满意为止。” 夜桑离一言不发,就静静观察着两人的药效还剩多少。 草药因暴露在空气中许久,挥发后比刚才弱了几成效果,却依然超乎她预想。 测试效果满意,可这两人,又实在聒噪。 夜桑离嘴角微勾,眼里却无笑,将吃完的烤兔骨架子随手一丢后起身。 “吃饱了,你们随意!” 话未落,夜桑离早已扭头,旁若无人地往内围走去。 她丝毫不担心身后蓝衣男子的死活,若是他连这样的两人都处理不了,死,不过早晚的问题。 夜桑离向来以恶人自居,从不将自己与好人划上等号,至于刚才的多管闲事,恰巧不过想试药效! 不敢承认心底那一丝恻隐。 只是,她终究还是对这世界了解得不够,以至于自己成了别人的目标。 ------------ 第六章 花陌尧 太阳西落,夜桑离远远地从地平线上踏着斜阳,一步步朝黑水镇走近。 似缓又快,浑身散发着一丝孤冷,一丝淡漠,几分疏离。 在她所到之处,过往行人都在悄悄退开,比起之前那指指点点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可人生来的好奇之心是改不了的,路人退开的同时,以自认为隐蔽的方式,不时瞟上几眼。 夜桑离顺着众人的视线与态度,大概也知道原因。 她背着的包裹形状,确实比较像一颗人头。 不过她可没空去管路人怎么想,只顾熟门熟路走到王记铁匠铺门口。 铁匠铺最最突兀的,依然还是那面暗红褪了色的招牌旗子,耷拉在那,怎么看怎么寒酸。 夜桑离人还没进去,王铁匠早已迎了上来,脸上端出几分别扭的热络,像笑又不像。 就像一个生来不会笑的人,非得勉强挤出个笑。 令见者瘆得慌,他自己倒没感觉,继续自认为热络地道。 “匕首用着还行吧?还瞧上些啥?我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偏了,赶紧言归正传。 “其实吧……” “嘭!” 夜桑离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说啥,将身上的包裹丢到地上,地上直接就是一个凹陷。 她脚步一跨,进了门去,生生转移了王铁匠的注意力。 王铁匠眼神一亮,压根忘了之前话还没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拎起包裹,仔细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满脸都是一副宝贝有没有摔坏的表情。 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简直疯了。 “这……这这……是玄精铁。” 原本他以为是玄铁,想着能提炼出不少玄精铁,已经兴奋得不行,结果人家直接就是这么大一坨玄精铁。 王铁匠用力在脸上掐了把,直痛得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他短短的时间里,心里整了出什么样的大戏,脸上先是一阵兴奋,随即纠结,苦恼,无助,不断交替。 “咚!” 突然的一个匕首钉门框的声音,将他从无限纠结中拉回现实。 他反射性朝门框瞧去,又一脑门雾水瞧向出手的夜桑离。 “出来。”简短两个字出口,夜桑离眼神依然放在手边把玩的几把小匕首上面。 若不是对方远距离跟了一路,又没感受到恶意,那匕首的靶子绝不是门框那么简单,也断然没有容忍他跟一路的道理。 门框后,花陌尧现身,温润的脸庞现出一丝苦笑。 想了一路,跟了一路,直到人家看不下去,把自己给揪出来,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这下不开口也不行了。 “在下,还活着,天大地大,处处是家,又处处不是家……” 他摇头苦笑,带一丝无奈,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等他回过神来,一句话已经出了口。 “可否结个伴,去哪都成!” “没必要。”夜桑离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何?可是怕我拖你后腿?等我缓过来,其实我不弱的。” 一己之力,拖死精锐团队十五人,岂止不弱。 可花陌尧此刻说话的底气却没那么足。 毕竟之前那么狼狈的一面被夜桑离见过,还差点死在人家面前,心底有种微妙的自卑感。 “我习惯独来独往。” 说话间,夜桑离头顶上方掉下一只蜘蛛,花陌尧刚想伸手过去拉她,夜桑离反射性一欠身避开。 蜘蛛无辜落地,几只蜘蛛脚一伸,跑得飞快。 王铁匠刚反应过来,瞬间靠近刚想开口,夜桑离又一个瞬移,拉开了距离。 气氛一度尴尬,夜桑离眼神一个闪烁,有丝生硬的开口:“不要突然靠近我背后。” 王铁匠闻言了然,脸色恢复如常。 花陌尧一愣,若有所思,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是在下唐突了。” “此次还是牵连到小兄弟了,我没能发现鹰十八悄悄启用了幻鹰符,小兄弟怕是会被盯上,万望小心。” 幻鹰符,一种传送画面的符,尤为稀少。 属于比较鸡肋又贵的东西,一般人轻易不会用它。 而对方用的时候除非是看到最后幻鹰一闪而过的画面,否则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花陌尧心里是满含愧疚的,奈何当时自己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截下。 说完颔首转身,脚步似有千斤重,抬得艰难。 突然一个物件,生生砸到了他背上,他懵然转身,捡起脚边的东西,眼神不解。 夜桑离皱眉:“若想要你命,此刻你已经死了,要活就努力活着,哪怕苟延残喘。” “强者才有选择,我只信自己,强强联手或许可以考虑。” 花陌尧看着夜桑离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心里意外有些发热,沉思片刻后,捏紧了手中之物,颔首,转身离去,这次是真的离去。 “哎!咋走了呢?那傻小子看起来非富即贵,没准刚好有那东西,我便能打造出真正的好东西来。” 王铁匠喃喃自语,那一脸惋惜之情与并未散尽的激动神色,藏都藏不住。 “……” 夜桑离有些难以适应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索性直奔主题,递上一张图纸:“那东西归你,我只要六把飞刀,不比匕首差就行。” “这个给我的?就只要几把普通的小刀?” 王铁匠虽然有些垂涎,那不过是对制作兵器的狂热,他本身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他上次就怀疑这小子是个傻的,这次是真确定了,他就是个傻的! “就这?你大可不必拿这个砸人。” 他有点不舍又幽怨地又扒拉看了一眼,随即打包好,塞回给她。 夜桑离反射性一让,虽然知道眼前之人没有一丝恶意,可动作比脑子快。 她清冷的脸,转向一旁,假装看兵器,试图掩过了那一丝不自在。 “咋的?不带这么砸人的,对这东西我可没骨气的啊。” 王铁匠豁出去一副打算不要脸了的模样,随即又改口。 “若要买我铺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拿,上次那赤狐皮换的银两,能把我这铺子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他还是豁不出去脸面啊…… “你用这个打六把,剩下的当做报酬。” 夜桑离轻飘飘一句话又把王铁匠给整自闭了。 “全用这个打?真是暴殄天物啊,普通玄铁只需加一成玄精铁,便能打出十成玄精铁一模一样的东西,要是全用玄精铁,再加上一种材料玄兽晶,我能做出升阶的,可惜那材料不好找。” 王铁匠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起来。 “什么东西?” “就比如啊,你上次打的赤狐,如果能打到赤狐王,有概率出那个玄兽晶,还有冰狼王和墨豹王,都有概率。” “知道了。” 夜桑离说完抬腿打算往外走。 “呀呀呀……这位公子,您又来了?您可别把这小老头给吓坏了,上次您那赤狐皮被我卖了个好价钱,都把他给吓懵了。” 门外响起一个俏皮的声音,几分吊儿郎当,几分活泼开朗,还带了一丝小算计,却并不惹人厌。 他一下窜到王铁匠身侧,挖开他打包好的东西看了一眼,被王铁匠一掌将毛手拍开。 他嬉嘻一笑,安抚道:“咱不卖,别那么小气嘛,看一眼都不给。” 随即朝夜桑离嘻嘻笑道:“您可是摸到小老头命门了。” 夜桑离看他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似的自来熟,索性继续朝门口走去。 “……” 两人就这样看着她从身边走过。 愣了愣神,王铁匠反应过来,一脸兴奋带丝谄媚地忙朝着人背影喊道:“我就等您的玄兽晶了。” 话还没说完,身边一阵风似的刮过,他怒喊:“钱遇安,少胡来,你个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他气得跺脚,一想起手里抱着的东西,赶紧小心翼翼地去找地方藏起来。 镇子口上,夜桑离有些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语气凉凉道:“这是在跟踪我?” “嘿嘿,不是跟踪,绝对不是,哪能干那事呢,我就是想跟您合作。” 见夜桑离挑眉,他赶紧道:“真的真的,我发誓,我只是还没想好完美的说辞。”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一副很乖巧讨喜的模样。 或许是占了一副好皮相的便宜,一看便像是好人家的孩子。 夜桑离天生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无意中便撤去了几分。 她大概从骨子里是不排斥这类人的,越是美好的事物,潜意识里的天平就倒了戈,只不过前世几乎没怎么遇到过罢了。 “想说辞?不说也罢。” 不排斥,但也不喜欢交流。 “好事好事,少侠误会了,合作我是诚心诚意的,不过嘛也是临时起意,因此就怕没有个完美的说法。” “一个少侠不会拒绝的说法。”说完,真诚的眸子一眨,又重重点了个头。 夜桑离很想拒绝,嘴里却下意识吐出几个字:“长话短说。” 少年展颜一笑,露出八颗牙:“我呢叫钱遇安,挂上姓氏是难听了点,一般人我不告诉姓啥,为表真诚嘛,少侠叫我遇安就好。” 言下之意,您可不要连名带姓喊人啊。 “啰嗦……”夜桑离眸子一睇,有些凉凉的语气。 像是怕她反悔没耐心听下去,钱遇安赶紧直奔主题:“我懂卖货,您能打到完好的皮毛,我们合作,三七,你七我三。” “……” “你八我二。” “……” “行,你九,反正我就跑个腿。不能少了,您不是个小气的人……”他越说越低,心里想着其实再少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夜桑离瞧着他就差点喊出我要给你白干活的模样,打断道:“说具体。” “说话算话,一成就一成。”说完他开始将巴拉巴拉将自己的计划道来。 这小家伙大概是真喜欢賺钱的过程,夜桑离对赚钱并不感兴趣,不想多耽搁,点了头。 “不许跟着我。” 夜桑离说完快步走向青木岭。 钱遇安一愣,有点无法相信这就成了? 他压下了心头刚凝聚而成的缠功,抬抬手想再补充几句,却见人一溜风不见了。 —————— 今日的青木岭与往日有些不同,都到了内围,夜桑离连一只兽都没遇上,四周静得有些诡异。 要想再往里踏入,离中心高危地带大概不远了。 那里的危险,即便是善于逃跑的夜桑离,也暂时不敢去冒险。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在追捕猎物。 ------------ 第七章 凤尘绝 夜桑离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树,跳了上去。 入目之处一跑一追,一黑一白,一人一兽,只不过猎物却不是那兽。 那是个白衣俊朗的少年,要是忽略身后那只一直撵着他跑的兽,更吸引人眼球的,应该是他浑身散发出的肆意洒脱。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温文儒雅中,隐隐似乎藏了种上位者的气势,一双含笑眼,跑动间衣袂飘然,就跟溜自家宠物似的。 “见笑了,自家养的,无故发了狂,从小的交情,下不去手,小兄弟帮个忙可好?” 还真是自家宠物…… 夜桑离看这人不笑时,浑身散发着一种很贵的气质。 一旦笑的见牙不见眼,立马就不值钱了几分。 关键这长得妖孽的家伙,没半点自知之明,这么对着人笑,实在令人无助。 夜桑离尴了个大尬,恨不得自己能有隐身术,索性双臂环胸,抿唇不语。 她有点想不通:继续贵着不好么! 奈何天不遂人愿也就罢了,这位仁兄好像也并不想如她所愿。 见她不说话,一人一兽直接围着树跑起圈来。 一圈又一圈。 他也不恼,仿佛料定了夜桑离会出手般,边跑还不时抬头,一副笑嘻嘻,又委屈的模样。 眼巴巴的…… 他是不恼,夜桑离可就有种,被猜心思的不爽了。 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出手? 夜桑离自认什么大风大浪,牛鬼蛇神没见过,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索性躺在枝桠上,调息起来。 下面又扯起嗓子喊:“小兄弟,搭把手呗,真跑不动了。” “……” 累?瞧这中气十足,话不带喘的,信你个鬼! 夜桑离再次无语,忍不住做了个她大概从未做过的动作,轻嗤了一声。 “呃……” 大概是因为分神,慢上一步,男子被身后的兽给顶飞了出去,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掠了过去。 顶飞也就顶飞吧,还飞到她睁眼就看到的高度。 夜桑离怀疑他是故意的,却依然在那兽扑上去之前,心生不忍。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便早已摸出怀里的竹片子飞射了出去。 她给自己这个行为找了个理由:大概是不想看到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这一身白,恍若神明,不该落了灰。 “嘭!”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白衣少年唯恐避之不及般,忙往旁边一闪。 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挥挡去了一片飞尘后快速收起。 “在下凤澈,多谢……” 凤尘绝话说一半,夜桑离的身影已经擦身而过,快速离去。 凤尘绝摸了摸高挺的鼻骨,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赶紧跟了上去。 “你那狗子不要了?” 夜桑离言下之意,去看你那狗子,别跟着我。 凤尘绝忍俊不禁:“狗?还真是!呵呵,横竖我也拿它没辙,又累赘,不要了不要了。” 他话锋一转:“兄台去哪?不介意的话……” “介意。” 夜桑离预判了他的打算,迅速打断他施法。 “……” 凤尘绝一愣,差点接不住话。 “你既救了我,定不忍心看我自生自灭吧,好人做到底嘛,好不好?” 夜桑离抿唇,有点后悔自己的手速,没有自己出手又能怎样? 冷目瞧着露出八颗大白牙,却怎么也不像小绵羊的陌生男子,夜桑离突然反应过来。 这人,看穿着装饰起码是世家出来历练的,指不定周围都是随从,就等着最后一刻出手护主。 夜桑离回想自己刚刚的反常,发现心底其实并不那么排斥,大概是……长相占了便宜。 她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可架不住她骨子里是颜狗。 “我喜欢安静。” “巧了,在下也是。” “长得就招蜂引蝶!” 说完,夜桑离拧眉,再次懊恼自己突然的话多? “可是夸在下长得好?” 盯着夜桑离不放的凤尘绝,像是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一丝什么。 不由扬唇,笑达眼底。 这一刻,他仿佛全身都是光,夜桑离垂眸不去瞧他。 要说刚才还有些收着,现在可就有点赤裸裸的了。 属孔雀呢吧? 夜桑离直接一个瞬移,拉开几米远的距离。 “哎,你等等我!” 凤尘绝轻笑,追上一言不合突然加快脚步的少年。 “怎么还越来越快了呢,兄台不累吗?那边……那边有块大石头,咱们休息休息如何?” “……” 夜桑离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做到自说自话,毫不在意人家的冷脸? 她有点怀疑地摸了把脸:是自己这张脸不够冷吗? “兄台名讳可否……” 原本还想着极尽所能缠人的凤尘绝,被突然停下脚步,瞥过冷眼的夜桑离吓了一跳。 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喃喃了一句:“可真是个小狼崽崽!” 夜桑离眉眼一跳,这句莫名亲昵的小狼崽崽,令她心里闪过一丝狼狈。 她遇过太多人,从来都只有逞凶斗狠。 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语气,令她极其不适。 大概是怕他说出更莫名其妙的话来,来不及想多,便吐出两个字来:“独狼” “还真是小狼崽崽啊!” “……” 凤尘绝眸底含笑,走到夜桑离身侧,脑袋微垂,双目灼灼瞧向对方。 “在下凤尘绝,字澈,出门在外,你唤我阿澈吧,可你这个听着却并不像名字,可是……不愿告诉我?” 夜桑离瞧着突然放大出现在眼前的笑脸,笑得有些欠扁的模样。 那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珠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柔的浅色,似乎有种能将人席卷而入的魔力。 最可恶的是这人身上沁着一种香,似雪夜青松般清浅,却又好像绵延不绝的,将她环绕在了中间,隐隐有些熟悉。 凤尘绝的突然靠近时,两人间产生出一种莫名缱绻亲昵的氛围。 夜桑离几乎是下意识的,瞬间握紧拳头,横在两人中间。 “通常突然离我这么近的人,大概是对这人间没有了眷恋的。” 夜桑离原本想说,突然靠近是找死的行为,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改了。 凤尘绝后退一步,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状,嘴角依然上扬。 “呵呵!巧了,上一个离我这么近的,也是被刚才那发了狂的家伙给吞了,不然,咱们熟悉熟悉,以后身边只让你我靠近可好?” 夜桑离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着他,嘴里忍不住冒出一句:“大可不必。”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她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跟一个陌生人有来有往的交流? 这人真是…… 她刚皱眉,来不及多想,见他又掏出来扇子,呼呼往她身上扇风,直将她扇得将拳紧了松,松了又紧。 “热了吧?给你扇扇!”说完不吝啬笑容,又露出八颗大白牙。 夜桑离脚步一动,躲避开:“不必。” 从前没有过这种被人呵护的时刻,至于那人…… 不过说说罢了,想来还真的是,从未有过。 夜桑离脸上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本已练就成不可撼动的冷心,方才分明有了那么一丝龟裂的痕迹。 瞧着笑呵呵的凤尘绝,一脑门汗就跟珠子似的滚落,明明自己那么怕热,却硬是追着她,为她扇风。 夜桑离神色间,显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狼狈,回过神来又有些气恼,恼自己竟然悄无声息衍生出一丝脆弱。 她一个天煞孤星,脆弱个什么劲? 像是急于挽回些什么,夜桑离下意识便出口一句:“贱命一条,没那么矜贵。” 说完便不看凤尘绝一眼,径自往内围走去。 凤尘绝闻言愣了片刻,那琉璃色的眸子暗了暗,神色变幻未明。 变回了夜桑离认为的很贵的样子,只不过她并没看到。 半晌后,夜桑离发现不远不近跟着自己的人,好像是被自己给甩掉了。 莫非遇到危险了? 夜桑离被自己脑子里想法吓了一跳,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她甩了甩头,继续往中心走去。 她有很好的契约意识,即便是口头的。 既然答应了那个遇钱,反正也是顺手的事,还是尽快搞定比较好。 一方面也是怕被缠。 至于为什么会怕,她没想那么多。 钱遇安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记得面目全非。 夜桑离记得钱遇安说起赤狐皮时那两眼冒光的样子,只着重收集赤狐。 动物命也是命,夜桑离并没有乱来,不需要的只吓走,不猎伤。 钱遇安要是知道夜桑离放走了更受人追捧的墨貂与雪貂,怕是要捶胸顿足。 在找赤狐的时候,夜桑离将脑子里的手记翻出来,里面记录了一种情况,和那狗子症状类似。 就是不小心吃到一种毒蘑菇的时候,会令吃到的人或是动物发狂。 解药也好找,就在那种毒蘑菇的附近。 一种褐色叶子带斑点的药草,不过斑点单数的才是解药,双数是火上浇油的。 刚才那一人一狗就是从内围跑出去,八九不离十就是毒蘑菇的缘故。 她想了下,那种毒蘑菇好像也就内围东南方向有出现过。 夜桑离等了半天,也就等到三只赤狐,同样是在其张嘴扑来时,射入口中,保留了皮毛完整度。 至于赤狐王,找一圈都没发现一只。 见日已西落,便拎起三只赤狐,往东南面蘑菇地走去。 她想着要是那狗子还在,顺便塞棵草给它,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想那狗子的体型,一棵估计不够,起码三棵。 夜桑离顺手挖了三棵,就往外围走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出来时看到凤尘绝又跟那狗子打起来了。 她一愣,凤尘绝已经眼尖地看到她。 “兄台,来搭把手呗!” 这熟悉的话语…… 夜桑离远远地一支竹片子飞去,插中了之前那个口子。 狗子嗷呜一声,再次轰然倒地。 她扛着赤狐,并没打算逗留,直接将药草丢了过去,精准丢在狗子嘴边。 “自己喂。” 说完像是怕被人缠上般,三步一个瞬移赶紧溜。 只留凤尘绝留着原地,笑得一脸忍俊不禁。 他二话不说,将药材团在一起,塞进某狗子嘴里,脸上一副嫌弃又纠结的样子。 洗洗还能要…… 随即将竹片子拔起,在某狗子皮毛上擦了擦,仔细收了起来。 某只发狂的狗子:你清高,你爱干净,我不爱…… ------------ 第八章 赤狐王 今日的黑水镇,明显与往日大有不同。 夜桑离从青木岭回来,便发现了,两极分化特别明显。 镇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一副打了鸡血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凑在一起聊得唾沫横飞。 有些人则缩在一边蔫了吧唧,唉声叹气。 不过,夜桑离也仅仅只是疑惑,对她造不成危险的事,向来懒得去探究。 刚进铁匠铺,便见翘首以盼的王铁匠迎了过来,将连夜赶制出来的飞刀拿出来献宝。 “这是用普通玄铁加炫精铁打造的,看看大小合不合适,哪里不趁手,我再改,您且将就着用,等有了玄兽晶我再为您打。” 那脸色哪是让人找问题的,明显一副找出毛病算我输的自信,只是对于缺少材料打造更高品质一事仍然耿耿于怀。 王铁匠已经习惯了夜桑离的话少,先前注意到,她看了那群混小子几眼,便主动为她解惑。 “公子刚来此地,想必不知?这几日是咱们黑水镇五年一度征兵的日子。” “少年人总爱幻想有一日成大将军,何况去的是王军麾下,澈王听过没?镇上说书的讲,澈王,十五岁戴面具迎敌,三箭定岳城,敌军一度误认为夜侯亲临,得了夜侯真传,此后有他在的战役无一败绩。” 王铁匠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完换了脸色。 “可有些情况特殊的,比如单丁独苗,家中长辈常年卧床的,就发愁啊,虽说只看人头不看人,外人也可替,又有谁愿意替?其实咱们五年一回的还算好了,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夜桑离乍一听这句,不禁抬眸瞧了一眼王铁匠。 这人怕不是也穿越来的吧? 王铁匠还是头一回被她正经瞧了一回,好似终于被认可了般,脸上有几分藏不住的雀跃,刚想继续长篇大论,却听她道。 “飞刀不错!” “是吧?不是我吹,这黑水镇里,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说到飞刀,王铁匠眼睛一亮,立刻忘了之前在说啥,关于兵器的话匣子几乎是弹开的。 夜桑离则沉溺进自己的思绪里,她之前想了很多,对往后的路是作了规划的。 除了要尽可能多地提高自保能力,要抓的,还有重权。 毕竟父亲所在的高度,如若不是位高权重者,大概很难接触到真相。 而军营?不失为一个好的跳板。 她将三只赤狐放在地上。 “麻烦转交遇钱。” 王铁匠刚得意洋洋讲到飞刀制作关键步骤,闻言一愣,满脑子疑问。 谁是玉前?我认识? “大哥,我叫遇安,遇安啊……” 门外幽幽传来一声,不过在看到三只赤狐时,瞬间满血复活了似的。 “遇钱就遇钱吧,发达了,嘿嘿!不过大哥,您就没遇到点别的?” 钱遇安一脸期待地看了看四周。 “别的也要?” 钱遇安幽怨地点头,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叭叭讲了一大通,会不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实际上他没讲? 不确定,真心不确定了…… “你帮我打听,谁家参军需要人替。” 钱遇安还沉浸在自我怀疑中,闻言想也没想就回答。 “替啊?那不要打听,隔壁李阿婆家狗蛋……不是大哥,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他话说一半,一个激灵。 夜桑离点头。 “别啊,大哥,你又不是黑水镇人,咱俩才刚开始合作,你走了我咋办?” 钱遇安一脸即将被抛弃的可怜样,被王铁匠蒲扇似的大掌一拍,差点扑地上去。 “就见不得你这娘们唧唧的样。” 钱遇安可顾不上跟王铁匠斗嘴,脖子一梗,继续可怜兮兮盯着夜桑离。 夜桑离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却最受不了人家来软的,她语气生硬地道。 “明日你跟我去,就一天,指哪打哪。” 钱遇安见事情没得缓,只能一脸哀怨地点头。 可不妨碍他第二天照样一脸雀跃,屁颠屁颠跟在夜桑离一侧,就跟个土包子进城似的。 他一脸懊恼地看着手上的大麻袋,后悔是不是应该拉个板车来。 一路上他发现自己眼窝子浅,见啥都想要。 夜桑离像是忘了他一样,以尽快的速度往内围走去。 既然决定了,她打算猎一波给他,就尽快去报名。 可有时候就是那么巧,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夜桑离眼尖地瞧见两只赤狐同时闪过的身影,她了解了下,这种情况,大概率会有赤狐王的出现。 她突然停下脚步,身侧跟着的钱遇安差点撞了上来,被她一个闪身躲开,同时手心挡住了他额头,免得他一个惯性冲了出去。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拎起他奋力一跃,上了枝头。 钱遇安原本还一脸懵逼的样子,上树后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场景,他瞬间将眼睛睁大。 一、二、三……五只赤狐,还有一只特别高大的赤狐,长了九条尾巴。 夜桑离原本就料想到了,倒不至于多惊讶。 只是她原本以为旁边这小子会兴奋到傻掉,却见他圆溜溜的眼慢慢垂了下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她有些搞不懂这小孩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 像是解答她疑惑般,钱遇安嘴里低声喃喃。 “五张赤狐皮子,一只赤狐王皮子啊,老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为啥要一起出现,怎么可能拿到完整皮子……这可是赤狐王啊,一张皮子顶十张……” 钱遇安不甘又无奈,认命地将自己缩成只咕咕鸡,想等赤狐慢慢走远,等落单了逐个击破。 却见夜桑离直接一颗石子丢了出去,打中了其中一只赤狐,赤狐吃痛张嘴,一把飞刀恰好趁它张嘴之际飞过去。 命中! 钱遇安惊得张大了嘴,一时忘记合上。 他将眼睛搓了搓,难以接受。 他满脸无助,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变得好陌生。 其实夜桑离之前打赤狐也没这么简单,落单的赤狐,一般都是迎面碰上的,想要它张嘴,总要几个回合。 这次是偷袭,打了个赤狐措手不及,算是捡了便宜。 果然,接下来就不能用同样的操作了。 赤狐王见到那只倒地的赤狐后,将剩下几只赤狐招到身边,把自己围了成滴水不漏,哧牙朝四面观察。 赤狐王不同于普通赤狐,它有不错的统领能力,还扛揍,轻易不会痛到张嘴,因此夜桑离才没有考虑先招惹它。 钱遇安半天终于回神,他将自己贴紧树枝抱牢。 “接……接下来怎么办?那大家伙好像看到我们了。” 他看着几只赤狐,吞了吞口水,一回头,夜桑离已经跳了下去,吓得差点跟着掉下去。 他缩回脑袋抵在树枝上,不敢看。 夜桑离将剩下几颗石子全部打了出去,赤狐吃痛,报团的几只分散开来。 赤狐王尖锐地大叫一声,直接朝夜桑离扑了过来。 夜桑离瞧准时机,侧身躲开,一拳往它脑袋挥了过去。 在赤狐王的东南方,一个隐藏在树后身影一闪,迅速离开。 夜桑离早就发现了,不过只要不惹到自己头上,她一般懒得计较。 趁赤狐王被打翻过去之际,捡起一颗石子打向围拢过来的赤狐,趁它吃痛张嘴时又将一把飞刀掷了过去。 听到嘭的一声倒地声,钱遇安一愣,心也跟着一颤,满心祈祷人可千万别有事,鼓起勇气抬头往下一看。 倒在地上的赤狐变成了两只,嘴里潺潺流着血。 他眼一热:“大哥,别管皮子了,注意安全最重要。” 他这冷不丁一喊,夜桑离一愣,险些被赤狐王的爪子给抓到脸。 臭小子,好端端,关心她做什么? 夜桑离压下心底那丝自己不愿承认的感动,避开赤狐王的瞬间,拎住它脖子一拳接一拳地打了过去。 原主的手,哪经历过这些,直接红肿了起来,要怪也怪赤狐王的骨头太过坚硬。 “大哥,小心你身后。” 钱遇安心惊胆颤,大吼一声。 夜桑离有些后悔昨日一时冲动,答应带上这小子来。 吵死了。 她将赤狐王丢到一边,转身精准对上窜到自己身后的赤狐,虎口卡上赤狐脖子,将它当做防身武器,朝另外两只打去。 骨头撞骨头,也分不清哪只更痛,冲上来的两只惨叫两声。 手上这只则是被掐了脖子叫不出声来,她手指一个用力,赤狐就不动了。 夜桑离松手,将赤狐往边上一丢,拍了拍手,转身与恢复过来的赤狐王对峙。 这一双狐狸眼,有那么瞬间跟原主记忆中的重叠。 与刚才的防守不同,她直接欺身上前,与赤狐王滚到了一起。 剩下的两只赤狐在边上挥舞了几次爪子,都加入不进去。 可把钱遇安吓坏了,他忍不住张牙舞爪起来。 “大哥,你飞刀呢,扎它,扎它,快扎它,我不要皮子了,你赶紧扎它呀。” 这么一来剩下两只赤狐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试图往树上窜。 “啊啊啊……滚。” 钱遇安欲哭无泪,从包裹里掏出两个包子,奈何赤狐不是狗,对这种东西看也不看,继续往上窜。 不料砸包子太过用力,身子一晃险些掉下去,幸好他手快,挂在了树上,在赤狐窜上来要啃到他脚之际,一勾腿,将双腿勾到了树枝上。 夜桑离是真把那赤狐王当成那狐狸眼在打的,拳拳到肉,声声动骨。 赤狐王虽厉害,却不足以令她无力分心,拳打赤狐王时,她余光时刻关注着树上的小家伙。 只见钱遇安满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牙,明明怕得要死,还一副死撑着不想令她分心的模样。 裤子却被刚好赤狐抓成了布条子。 直到看到夜桑离那边好了,奋力扯开嗓子一喊。 “大哥,救命,我屁股都要出来了,我饶不了它们。” 说完脸往手臂一扭,没脸见人了。 夜桑离似笑非笑,嘴角有点压不住。 ------------ 第九章 宋安然 两只赤狐还在上蹿下跳,夜桑离趁其不备一个瞬移,一手一只捏住了脖子。 钱遇安见没有了危险,浑身一软,像是被瞬间抽光了力气,差点泪流满面,乖乖等着被救。 夜桑离见他一动不动,瞥了一眼。 “自己爬上去。” 闻言,钱遇安不敢置信。 “大哥,我上不去啊,您直接上来把我拎下去成不?要不我放手,接我一把。” “……” “大哥……” 夜桑离不语,直接将两只赤狐拎了过去,与另外几只丢到一起。 然后席地而坐,看着树上的小孩吭哧吭哧地翻转身子爬上去。 他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像看一个负心人似的眼神瞟向夜桑离,不时摸摸屁股,看有没有被抓出血丝。 实在忍不住了,他嘀咕:“为什么?” 夜桑离走近,一跃上了树。 “求人不如求己。” 钱遇安一脸后怕,像是自我安抚地拍了拍胸口。 “太难了,差点上不来。” “相信我,我要不在,你能自己下树。” 夜桑离这一圈近身搏斗下来,也觉得有点乏力,稍稍舒展下身体。 钱遇安吓坏了,以为她真打算让他自己下树,反射性一把抱住夜桑离手臂:“呜……大哥,这个真不行。” 一副打死都不放的样子。 夜桑离一愣,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小孩惨兮兮的模样迷惑了,才会放任被他黏上。 “放手。” “不放,大哥您带我下去。” “放手。” “真不能放,除非带我下去,我就放开。” “不放怎么带?” “喔好。” 钱遇安瞬间放开,动作那叫一个快。 “……” 这小孩果然奇奇怪怪? 夜桑离拎住他衣领直接往下跳,待他站稳后便放开他,背靠树干坐了下来,捡起脚边一个被钱遇安拿来打赤狐的包子,撕去沾灰的外皮,往嘴里塞去。 忍不住吓唬他。 “胆子这么小,怎么敢跟我来的?不怕我把你丢这?” 落地后,钱遇安一囧,也不敢看夜桑离,赶紧捂住屁股,下意识就回答道。 “怎么可能,大哥不是这种人。” 要不是下来时下身凉飕飕,他差点忘记自己露屁股的事。 夜桑离余光瞥见他动作,觉得好笑,这傻小子真以为只要不看别人,别人也看不到他似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你知道?” 不过也就无措了那么一会儿,钱遇安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屁股包裹起来,回头嘻嘻一笑。 “我就是知道,大哥只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 确认屁股安全后,他回头去看几只皮毛完美的赤狐。 特别是看向那只九尾赤狐王时,双眼放光,嘴巴一咧,瞬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将麻袋打开,一只只往里收,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我们应得的,哈哈哈,不枉我把这辈子的惊吓都受了个遍,值了。” 他这关于嘴硬心软和面冷心热的形容,夜桑离死都不承认说的是自己,见他沉浸在兴奋中,也就随他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看他那财迷的样子又觉得搞笑,随口一问:“还打吗?” 钱遇安收赤狐的手一顿,摇头。 “不打了,赶紧回去处理下伤口吧。” 钱遇安看了看夜桑离身上,被赤狐王抓破的手臂,还在渗着血,仔细看着夜桑离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疼的痕迹,他疑惑。 “大哥,你不疼吗?” 前世夜桑离已经习惯了,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处理不处理都无所谓,即便是刀枪穿胸口,从来都没人问过她疼不疼。 听到这么一问她反倒有些意外和不适应。 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嘴里却轻描淡写:“小事,还打就继续。” 钱遇安摇头,快速将赤狐收好。 “大哥,我想过了,我打算拿卖皮子那钱捯饬生意,光一成我就能拿很多,本钱足够了,您有您的理由,要是非去不可,我不拦着,等您回来,咱们继续合作。” 说完咧开嘴,装作很豁达地笑了笑。 “算是违约金,都给你了。” 夜桑离原本就没打算什么一九分。 何况自己装也就算啦,可见不得这小孩装作若无其事,又好像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钱遇安乍一听,有些吓到,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那哪成,原本就是我死赖上您的,哪能这么说。” “你先拿着,以后再说。”夜桑离率先起身,往外围走,免得小孩再无故煽情。 钱遇安赶紧拎起麻袋想跟上,却悲催地发现,他拎不动。 “大哥……” 他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夜桑离回头就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使出吃奶的劲提了提麻袋证明自己不是装的。 “拖走。” 钱遇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赤狐王哎,黑水镇多少年没出现过了,这完整的皮毛,百年难得一遇,怎么能拖呢,拖坏了咋办?” “……” 夜桑离有点闹心,想不明白这还能拖坏?不是隔着麻袋么? 突然,她感知到一群人正迅速围拢了过来。 钱遇安见她没说话,拉出赤狐王挂到身上,打算把下面的赤狐掏出来,弱弱地开口:“要不我扛三只赤狐?咱俩……” 他一脸含蓄地笑着打商量,抬头时看见夜桑离眼神瞧向自己身后,也就马上闭嘴转头看去。 就在此时,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出现。 “小姐,就是他们。” 一个护卫装扮的人,俯首朝走在前头的女子确认道。 眼睛朝四周看了一圈,最终落在钱遇安身上挂着的赤狐王上。 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言不发直接掏出鞭子朝钱遇安甩了过来。 这是打算明抢啊?装都不装一下? 解决问题直接动手,这熟悉路子…… 夜桑离冷哼一声,直接甩出一把飞刀。 女子为了躲避飞刀,在鞭子即将卷上赤狐王时急急收手,往旁边一跃,躲过了飞刀,回头狠狠朝夜桑离看了眼。 “交出赤狐王,我就不与你们计较,否则谁也别想出这个青木岭。” 无非就是仗着人多,夜桑离根本没将她旁边一群草包放在心上,一群歪瓜裂枣,也就那个护卫稍微有点本事。 看不上这群人,她直接忽视。 钱遇安一把拎起麻袋跳到了夜桑离身后,其中固然是有赤狐王挂在身上的缘故,麻袋轻上不少,但绝对是他平时不可能出现的力量。 他自己都惊呆了,楞了片刻后满脸懊恼,恨不得刀了自己。 “大哥,对不起,怪我。” 夜桑离可没哄人的经验,直接朝对面那女子道:“一起上。” 在她看来,能动手解决的事,何必浪费口舌。 她这话一出,对面的紫衣女子的脸,瞬间红了,浑身要炸毛的模样,刚才那副高高在上荡然无存。 “你竟敢这么嚣张,活得不耐烦了吗?” 夜桑离无语。 一个闪现将对方身旁那些个小菜鸡噼里啪啦打趴一大片。 用事实告诉她自己是嚣张还是有这实力。 紫衣女子看到残影,反射性躲避,发现自己身旁倒了一大片,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副糗样,瞬间有些恼羞成怒。 她挥手打了下旁边的护卫:“你是干什么吃的?任她这么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爹,看什么看,还不快上。” 紫衣女子说完,往后一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趁人不注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夜桑离才刚才就发现不对劲,到现在总算是知道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感情是故意在挑事?却又有恃无恐? 夜桑离甩了护卫的纠缠,直接掐上了紫衣女子的脖子。 紫衣女子鞭子一甩,打到护卫身上,使劲抵住掐紧自己的手掌,哑声骂骂咧咧。 “一群废物,滚,还不去找我爹爹。” 护卫看了夜桑离一眼,抬手示意众人跟自己走。 当一群人消失后,夜桑离甩开了手。 紫衣女子咳嗽几声,一脸哀怨。 “多谢!下手也太重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钱遇安傻愣愣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你俩认识?” “不认识,回了。” 夜桑离直接将麻袋一提,忽略了一脸懵逼的两人。 钱遇安一脸狐疑地来回朝两人看了看,听话地扛好赤狐王,跟了上去。 紫衣女子一愣,哭笑不得,也起身跟了上去。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宋安然,你叫什么?” 夜桑离就跟没听到般,自顾自地往外围走去。 钱遇安一看,只能转头呵呵一笑:“好巧,我小名叫安安。” 宋安然蹦蹦跳跳绕过钱遇安:“那我也叫你哥哥吧。” “……” “哥哥,其实这赤狐王还真是我们下饵引来的呢,只是我们晚到了一步。” 钱遇安一听,瞬间跟她拉开了距离,一脸防备地盯着她。 宋安然嗤笑地瞥了他一眼,屁颠屁颠跑夜桑离身边去。 “哥哥,我不是真心想抢你的赤狐王,都是我大哥,也就是我嫡母的儿子,刚才那护卫就是他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呸!真不是个东西。” “他来探了半天,原是想让我打了给我大哥拿去邀功,谁想到竟然等你打完了才来报,恶人叫我做,幸好哥哥是聪明人,助我摆脱了他们。” “不过,你们要小心,我大哥那人,阴狠毒辣,我怕他找你们麻烦。” “哥哥,你真的……” “住嘴。” 宋安然一顿输出,没有个尽头,夜桑离只能打断她。 “别跟着我们。” “哥哥,不跟着你们,我会死得很惨啊哥哥……” 宋安然拿出了平时装模作样的那一套,拖了长长的尾音,她那倒霉大哥和父亲一般都挺受用的。 钱遇安一副遇到了高手了的模样,自愧不如地摇摇头。 悄悄与她拉开了距离。 夜桑离头疼,惹了个什么玩意儿,一句哥哥浑身汗毛都要集体打套拳。 你死得很惨,我生不如死…… “舌头捋直了说话。” 说完加快了速度,也不管后面两人跟不跟得上。 ------------ 第十章 玄兽晶 夜桑离可算是送佛送到西了,直接将麻袋一路送到了钱遇安家里。 主要这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让他拎东西看着实在费劲,回头要再被劫了,又得缠着自己哭唧唧。 到时头更大! 死也不承认心底对这小孩的安危不放心。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么有烟火气的院落。 不同于哑伯那个全是药草的小院,这个篱笆小院里种了许多小菜,绿得诱人,看的出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钱遇安放下东西后,赶紧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放到院子里唯一的石桌子旁,招呼夜桑离坐下,回头去拿了凉茶过来。 然后蹲在一旁的木墩子上笑呵呵看着她喝。 宋安然好奇地看了一圈,回头见两人都坐下了,一脸懵逼地问:“我坐哪?” 钱遇安看也没看她,下巴一点:“那还有个木墩子。” 好心补了一句。 “我家只有一条凳子。” 宋安然满脸写着一个疑问: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夜桑离不管他俩闹腾,反正也融入不了这么幼稚的斗嘴场合,索性置身事外般,喝了口水。 水里好像泡了什么,味道喝起来有股清香,回味甘甜。 “咯咯咯哒!咯咯咯……” 突然一阵鸡叫,此起彼伏的,动静还不小,夜桑离反射性起身,做了个防御动作。 倒也不是怕,就是习惯性防御。 “大哥大哥,没事,是小黄和小花生蛋了,稍等,我煮面给你吃。” 宋安然也是吓了一跳,见钱遇安只管安抚大哥,压根没看自己一眼,有些无语。 “简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你这样会娶不到媳妇的。” 她忍不住吐槽一句。 钱遇安回头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捡蛋,再去拔了把小菜,打水清洗。 宋安然看他有模有样的,忍不住嘀咕一声:“做的东西能吃吗?” 肚子倒是很老实地叫了一声,她脸一红,抬眼看了眼夜桑离,见对方没看她,呼出口气。 看到钱遇安进了屋子,马上跟了上去,顾不上什么好不好意思,肚子要紧。 “我也要吃,别告诉我你只有一个碗,只有一个碗,我趴在锅边吃……” “放心,倒不至于这么惨。” 两人一走开,世界都安静了。 不过,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狗,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般,呜呜两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跟夜桑离沉默对峙。 大概狗子是通灵性的,他看着旁边的麻袋,又看了看夜桑离,虽然有点警惕,但没有狂吠,就蹲在门口守着。 看着烟火升起,和这鸡犬融洽的院子,夜桑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怎么看自己都有点格格不入。 好在这画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钱遇安端了满满一碗面出来,放到夜桑离面前,将木筷子递了过去。 “大哥,吃吃看,我还加了赤狐肉,就上回那只,稍微腌制了下,味道还不错喔。” 说完,准备看着夜桑离动筷子,像是等着被认可味道怎么样,直到狗子扒拉他的破裤子,才看到它。 “墨宝,你终于回来了,去哪野了?吃饭没?” 宋安然在里面气急:“臭小子,太烫了,帮忙端出去一下……” 钱遇安嘴巴一撅:“干啥啥不行,指使人倒是很顺手。” 说是这么说,人却老老实实进屋,将碗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顺便还拿了根赤狐脊柱骨出来,丢给墨宝。 夜桑离对待吃的东西向来不含糊,有的吃马上就吃。 别说,这味道还真的不错。 她翻了翻,就一颗煎鸡蛋,一些小菜,和赤狐肉,外加几颗葱花。 宋安然吃了一口,直接看怪物似的看向钱遇安,后者一惊。 “你干嘛?我可没给你下毒。” 宋安然眼皮一翻,收回了刚想要说的话。 夜桑离咳嗽一声:“还不错。” 钱遇安眸子一亮,兴奋地不行。 “是吧,我也觉得还不错,大哥,要不你带上我,给你做饭吧。” 宋安然直接喷了,喷钱遇安一脸。 钱遇安努力压了压脾气。 “你干啥呢?不好吃别吃。” 宋安然给气笑了:“你能不能别老曲解别人意思,有没有下毒我一路盯着你做,我能看不出?不就想给你个表扬,还不乐意了。” “再说了,哥哥为了吃口你做的面?一路还得照顾你呗?” 钱遇安一听这话,无从反驳,蔫了。 夜桑离未免这孩子自闭了,尝试哄一句。 “军营里有伙夫的。” “那我去军营里做伙夫,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 夜桑离埋头吃面。 宋安然觉得他没救了。 吃完面,夜桑离打算开玄兽晶,她了解了一下玄兽晶基本都在脑门处,身上的匕首被自己连包裹一起丢给了花陌尧,就剩下飞刀。 夜桑离刚拿出飞刀,便被宋安然拦了下来,自告奋勇道。 “哥哥,我来,我开过一回,有经验,这么好的皮子,卖我吧,回头我就拿着皮子,去巴结姑姑,踹了我那便宜大哥。” 宋安然说完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 钱遇安瞪大了眸子,看宋安然的眼神就像看散财童子,恨不得上去拜上一拜,猛地朝夜桑离眨眼。 夜桑离无所谓,还乐得清闲,退至一旁,继续坐下喝水。 不免感叹这世界的钱可真好赚。 但她忽略了几点,有几个人能入内围,几个人能遇到玄兽王,几个人能拿到完整的皮毛。 而有这实力的,有几个会来打玄兽? 玄兽王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钱遇安接了银票,一脸好奇地凑过去看宋安然怎么开玄兽晶,只见她匕首一转,三下两下的就从嘴里探进去,掏出了块发着淡淡荧光的珠子。 宋安然将沾了血的玄兽晶洗了洗,递给夜桑离。 “我那倒霉大哥,下饵蹲了月余,就为了蹲这个,手下那蠢货还自作聪明,被截了胡,我都能想象到他的脸得有多臭,呵呵!痛快!” 她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夜桑离好奇,同父异母,就这么不和谐么? 宋安然见夜桑离不解,她嘴角一瘪:“我亲眼看着娘亲死在我面前,要不是我想偷偷躲进柜子里吓唬娘亲一下,至今我都不能知晓真相。” “那个害我娘亲的人,就是大哥的生母,也是我的嫡母,随便说我娘亲偷人就勒死了她。” “我在他们面前,一直都伪装成嚣张跋扈,又蓄意讨好的模样,因为我动不了他们,若不装我根本活不到今日。” 夜桑离见她泫然欲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怕了拍她肩膀。 宋安然一愣,眼里的水花闪了闪:“哥哥!” 夜桑离像是被什么蛰到般,赶紧缩手。 “我们不熟。” “可是我见到哥哥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一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这么冷漠,我愿意相信哥哥最是嘴硬心软,因为这世上我无人可信了。” “……” 夜桑离无语到家。 你无人可信,也别信我啊,我自己都信不着自己。 神特么嘴硬心软,一个两个的自以为是。 钱遇安见状不妙,赶紧小狗撒尿圈地盘。 “你不要讹人喔,这是我大哥。” 夜桑离不但无语还头大,索性起身去找王铁匠。 钱遇安见状赶紧拎起剩下的几只赤狐,追了上去,回头指着赤狐王。 “你那赤狐王自己想办法拿走,记得走时关门,墨宝,看家。” 宋安然狡黠一笑,留在原地。 铁匠铺子,王铁匠脸上盖了蒲扇在睡觉,听到动静直接懒洋洋开口:“客官随便看,看中什么自己拿,小本买卖,概不赊账,谢绝还价。” 夜桑离将玄兽晶往他身上一丢。 王铁匠拿开蒲扇一看,乐了。 “玄兽晶,竟然真的找到了,哈哈哈,我今天半夜前一定给你打出来。” 正说着话呢,看到进来一个颤颤巍巍的人,裤子破破烂烂,脸上汗渍污渍一团脏兮兮的,身后还背了个麻袋,他直接打发。 “没钱!要饭去对面酒楼门口。” 钱遇安无语。 “叔,我都沦落成这样了吗?” “呀?你这臭小子,去打家劫舍被打了吗?” 王铁匠说完,还探出脑袋去门口看了圈四周,看有没有人跟过来。 钱遇安得意地将身后背的麻袋丢到地上,又是砸起好大一层灰。 夜桑离这回有经验了,立马屏住呼吸。 王铁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刚想开始念叨几句,冷不丁吃了一嘴灰。 “咳咳咳……你想谋害我啊?臭小子。” 王铁匠举起蒲扇打了过去。 “你别这样出门,容易被抓,回头还连累我,站这等着。” 说完回头换了个脸色,朝夜桑离打量了一眼,笑呵呵道:“等我一下,马上回来,别走啊,叔带你亲眼看看怎么打兵器。” 一转头又拿蒲扇去打钱遇安:“招待好人家,留住人。” 风风火火走到门口,又迅速返回,将手里的玄兽晶放进柜子里,还落了个锁。 钱遇安嬉皮笑脸:“叔,你防谁呢?” 王铁匠白了他一眼,往门外跑去,声音远远传来:“就防你。” 夜桑离看着两人虽然面上相互嫌弃,实际上却是相互关心,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王铁匠既然留她,她也就不矫情了,直接往里面一坐,摸出先前采的药草,揉碎了,往自己身上试。 这是一种凝血助于恢复伤口的药,她手臂上一个不深不浅的大口子,敷上药草后,眼瞅着血逐渐凝固。 将剩下的药草递给老早因为好奇而围过来的钱遇安。 “有伤口就自己处理下。” 钱遇安脸微红,装作若无其事摇头:“没有没有。” 夜桑离看他颇为可疑的脸色,了然,这孩子约莫是屁股被抓破了皮。 “收好。” “喔。” 钱遇安乖乖接了过来,悄悄塞进胸口。 突然门哐当一声响,传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 “王叔,王叔……” 来人一看店里两个陌生人,大概因为走错了地方,赶紧退出去看了一眼。 看到王铁匠铺几个字,又回来。 “两位,请问这王铁匠人去哪了?” 钱遇安脱口而出:“狗蛋,怎么了这是?” ------------ 第十一章 被围观 狗蛋? 夜桑离一听到这两个字,脑子里瞬间想起,之前钱遇安说此人可替。 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狗蛋七尺之躯,双眼一红:“俺娘要寻死,我想找王叔劝劝,王叔不在,这可咋好?” 钱遇安一愣,赶紧将人推出去。 “那你还不回去守着?叔回来了我会叫他赶紧过去看看。” “哦,好,好,我这就回。” 狗蛋糙汉式擦泪,抹了把脸,一溜烟跑了。 明显看得出他的六神无主,来得快,去得更快。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这边狗蛋刚走,王铁匠拿着东西就回来了,将一套衣服往钱遇安身上砸去。 “赶紧把你身上的破烂换下来丢掉,看着晦气。” 钱遇安接住衣服,将狗蛋来找的事说了一遍,就熟门熟路将一旁的布帘子掀开,钻了进去。 王铁匠眉头一皱,嘀咕开了。 “这老太太真是,肯定是觉得自己常年卧床,拖累了儿子,又刚好征兵令下来,想一了百了呢,我去也解不了她心结啊。” 夜桑离怀疑老太太大概是觉着儿子走了,自己反正也活不了,还不如早点死,如果儿子不用走,情况或许不同。 “如果告诉她我替她儿子去呢?” “您说真的?您真要去?” 王铁匠上次以为她就顺口一问,见她再次说起,反复确认。 “嗯,就这几天,你出面去说。” 夜桑离只是不想出面跟人打交道,恰好就趁这个时机让王铁匠顺便那么一说,还不用自己出面,岂不是相互成全的好事。 王铁匠见她心意已决,也就有了主意。 “好,那我就有把握了,来,这套衣服是给你买的,快去换上,您身上这套都破了,回头找人给你补补。” 虽然王铁匠刚才出门拿了两套衣服进来,夜桑离压根就没想过,其中有一套是给自己的。 竟然会有萍水相逢的人给自己买衣服?两人甚至算不上太熟…… 她面上不露痕迹,只是眼尾悄悄红了。 心底不敢置信地踌躇间,手上被直接塞了过来。 “粗布衣裳,别嫌弃啊。” 王铁匠摆摆手,托她照看下铺子,赶紧就往铁蛋家跑。 粗布衣物大概是被王铁匠捏了一路,塞过来时上面还带了余温。 夜桑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也没想,只是心底热热的。 她到底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虽然破不破的自己不在意,却下意识里不想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钱遇安大概是躲里面,拿药草涂屁股去了,半天才换好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同样换了衣服的夜桑离,顿时有些惊讶,随即就郁闷了。 “大哥,我原本以为您好看,很大原因是您穿得好,没想到啊,竟然只是因为您长得好。” 钱遇安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上。 “同样的布料,为啥您像落魄的富家公子,我像庄稼户。” 夜桑离一本正经:“洗把脸就贵了。” 钱遇安闻言一愣,夺门而出,跑进一旁的成衣铺子,随即哇哇乱叫地跑了回来。 “大哥,我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我还以为成衣铺子那铜镜里面窜出一只鬼呢。” 钱遇安尴尬地原地跳脚。 “您咋不早点告诉我,难怪我老觉着一路上都有人在看我,还以为今日是长脸了,我走路都得意了几分……太丢脸了!” 夜桑离想说就你这脸脏成那样,王铁匠都没认出来,路人能认出啥来? 不存在丢脸,刚压根就没脸出现过。 不过看他脸色变来换去,确实很好笑,就没打算提醒他。 钱遇安一边抱怨,一边使劲擦脸。 噘嘴看着夜桑离,看着看着又笑眯了眼,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瞬间忘记刚才的抱怨。 “大哥,您 笑起来真好看。” 夜桑离脸色一凝,冷眸微眯,警告意味十足。 钱遇安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大哥,我不是说您娘里娘气,只是您笑和不笑,完全不一样,就跟神佛日游街的那尊神一样。” “……” 谢谢,解释的很好,下次大可不必。 夜桑离想掰开他脑子看看,到底是哪里异于常人。 凉凉补刀:“你笑起来倒是有点渗人。” 钱遇安直接一个鬼脸。 “嗷呜……一顿两个小孩,吓人不?” 夜桑离有些招架不住这人,一张花脸吓人不至于,实在好笑。 她可不想再继续那尊神像的话题,突然想起个事,淡淡开口。 “你不去卖赤狐?” 钱遇安一听,拍了下自己脑袋,眼睛一亮。 “哈哈哈,差点忘了,现在就去,大哥您就等着数钱吧!” 钱遇安虽然嬉皮笑脸的,但一说起正事,立刻像换了个人,赶紧进去洗了把脸,风风火火就拎起赤狐往外走。 “大哥,您等我回来,晚上我给您烤赤狐肉,一定要等我。” 钱遇安一边往外走,嘴里不忘再三叮嘱。 这人一走,突然整个世界都像是变得安静了。 夜桑离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有些奇怪,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有那么强吗? 果然环境跟人能影响一个人。 说起影响,她脑子里冷不丁闪现出一个白衣身影。 不知那发狂的狗子好了没? 等到反应过来时,她都被自己脑子里的问题给吓了一跳。 人家狗子好没好关她什么事?简直莫名其妙…… 夜桑离一时有些无语,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她习惯性掏出飞刀,一把掷了过去。 花式飞刀,是前世让自己心静的一种方式。 “咚咚咚……”六个声音过后,集体钉在了门上。 不偏不倚,排成了一排。 她刚打算过去拔下来,换个方式再投,恰好见有人过来就想等人走了再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先围拢过来,原本没什么人驻足的门外,不知不觉就围了一圈人。 夜桑离有点后悔,自己真是闲的手贱,没事耍什么飞刀。 这下好了,被当成猴圈在中间了。 其中一个刀客模样的先开口。 “买这个刀,你负责教怎么用吗?” 见有人先开口,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开始了。 “是啊,你教吗?教的话我来几把。” “我也要我也要,还有吗?” “几天能学成你这样?” “我就要这几把吧。” 这人说完直接上手去拔飞刀,也许直觉这几把更好。 其他人一看,也一拥而上,一脸不能让他独抢的模样。 “……” 夜桑离无语。 神特么几天能学会,这是老子花了几年的成就。 这都什么人啊,拔出飞刀都费劲,还想几天学会飞刀六连发。 不过她也就心里这么一想,根本不想说话。 要不是被托照看铺子,她老早闪人了,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心想拿人果然手短。 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王铁匠赶紧回来。 众人吭哧吭哧拔下来飞刀,还有几个没拔到的,喊着让夜桑离赶紧将其它的拿出来卖。 拿到的纷纷要求多来几把。 更有甚者问现在能不能开始教。 “……” 王铁匠远远看到一群人围了铺子,还以为铺子走了水,着急忙慌跑过来。 入目之处,只见夜桑离一脸表情怪异地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一群人手上舞着飞刀,像是聚众欺负弱小的画面。 这画面冲击感太强,导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凭这些人,怎么敢欺负空手博赤狐王的夜桑离。 这其中甚至还有书生打扮的人。 王铁匠大吼一声:“住手。” 其中有人回过神来,认出来王铁匠。 “你没把铺子卖了?” 王铁匠眼睛一瞪:“没看到老子刚才午时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你们想抢劫啊,你们欺负她干啥?出来出来。” 夜桑离听到王铁匠护短的话,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般眼眶一热,她赶紧垂眸,试图散去眼底的水汽。 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跟原主的身体起了排斥,否则怎么突然不受控制。 王铁匠将众人一拦,眼尖地发现人手一把飞刀,正是自己打的那几把,大吼一声:“你们还抢他飞刀?拿来。” “你别急啊,大伙可不敢欺负他,就是看他这刀耍得好,想买。” 原先开口的那位赶紧笑嘻嘻解释。 “你们都直接上手抢了,还买?” 王铁匠明显一脸不信。 夜桑离拍了拍王铁匠肩膀。 “就卖他们,我等你打新的。” 听夜桑离这么说,众人赶紧报上需求。 “六把,我也要六把。” “我也六把。” “我也……” 王铁匠见夜桑离都开口了,就直接开启了商人模式。 “六把可以,品质可没这么好,这是人家自己拿好材料定制的,只此一份,谁要?二十两麻烦先出了。” 二十两不算个小数目,众人想要却有点犹豫。 最先开口那个刀客是个识货的,赶紧拿出二十两定下。 “我要了,但小兄弟能否教我如何使用?” 王铁匠将众人手中的飞刀收了回来,只剩那刀客手上一把,闻言看了夜桑离一眼。 夜桑离点头,朝王铁匠说道:“之后卖一份飞刀,赠送使用方法。” 刀客笑呵呵拿过王铁匠手上的五把飞刀。 众人一听,眼神都被勾了过去。 王铁匠咳嗽一声,又将众人吸引过来。 “那个品质的是没有了,不过你们真要的话,我给你们用普通铁打,锻造得好效果不会太差,这黑水镇上,品质我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丑话说在前头,真要就放下定钱一两,到时拿余款二两来取飞刀,先说好,定制飞刀,退货不退定金。” 六柄飞刀三两银,算是物美价廉了,在众人能接受的范围。 “普通的也能这么耍吗?” 其中一人问出众人心声。 “……” 王铁匠看了看夜桑离,眼神询问:能吗? 夜桑离点头:“可以。” 竹片都能耍,何况铁。 不过品质越好的材料,分量更重,制作出的飞刀会更精巧。 常人用一般普通铁制就可以,倒不用追求那么精细。 众人一听纷纷交了定钱,约定取飞刀的日子便陆续散去。 刀客憨憨一笑,一脸期待地看着夜桑离:“现在就能教吗?我明日打算去内围,嘿嘿,这一招很适合防身。” 夜桑离伸手,打算拿飞刀再示范给他看。 刀客扭扭捏捏拿出个东西放她手上,一脸清澈的愚蠢。 “那二十两是我全身家当了,嘿嘿,就只还有这么点碎银。” 夜桑离看着手心的碎银,心底都有些无力吐槽了。 刀客脸一红:“欠多少,明日给行不行?” ------------ 第十二章 被抓 夜桑离直接将碎银丢了回去,自己拿走一柄他手上的飞刀。 “嘿嘿!”刀客接住碎银塞回去,满脸乐呵呵好像捡了意外之财一样。 随后搓了搓眼皮,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夜桑离接下来的东西。 夜桑离将刀背贴近掌心,食指控制旋飞出去。 “咚!” 全力发出一把飞刀的力度,比起单手六把更集中,入木更深几寸,这一柄飞刀出去,门板都跟着震了震。 不止刀客眼睛一亮,王铁匠都激动了起来。 不过两人各兴奋各的。 刀客嘴里嘀嘀咕咕:“我要是能这么厉害,我都敢悄悄去内围边上爬一圈。” 王铁匠搓着手,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瞟向锁了玄兽晶的柜子,那样子不言而喻,他恨不得马上去把玄兽晶融了。 “老子还没一刻这么迫切想打铁。” 刀客先回神,满眼期待盯向夜桑离。 夜桑离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什么诀窍,练手感。” 夜桑离拿过他手里的飞刀,又演示了几种方法。 “记住没?” 夜桑离看他脸上一会儿恍若大悟,一会儿又是抓头挠腮的,想到之前交了定金的那些个人,有点愁。 即便耗些时间,教了这一些人,往后要是有人想要定制飞刀呢? 她想到个折中的法子,可以将方法写下来或者画下来,那么定制飞刀的人,直接人手一份就行。 要是再看不懂…… 不如先教王铁匠,只要他依样画葫芦的转达清楚就行,至于买家练到什么地步,那真没法管。 她让刀客反复去练第一个旋飞动作,过几日来领一份飞刀使用册子。 刀客点头答应,拔下飞刀告辞,手舞足蹈地走了。 夜桑离扶额垂眸,坐了下来。 招呼一群没啥恶意的人,比起她在青木岭历练可难多了。 就在她垂眸间,余光瞧见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直接飞跪过来。 “嘭!” 好大一声响。 她还没看清脸呢,来人朝他磕起头来。 这是闹哪出? 夜桑离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突然想起一句话,被人无故磕头要折寿,不知真假。 她起身往边上移了脚步。 对方转个方向,继续磕头。 夜桑离一脸莫名看着王铁匠,后者被她一看回过神来,赶紧去把人拉起来。 “狗蛋,你这是干啥呢?快起来,你吓到他了。” 夜桑离一噎,无语。 倒也没这么脆弱…… 她自己也想不通,什么时候在王铁匠眼里变成了弱小无助的样子。 狗蛋一听,赶紧起来,又抹了把脸,将身后背的一个布囊转到身前。 “俺娘非让俺来给小兄弟磕几个头,她说参军废鞋,一定要俺给送过来,这是俺娘之前做了卖的千层底,大小都有,总有一双适合您。” 狗蛋拿出几双布鞋放她脚边比对。 “……” 夜桑离下意识将脚缩回。 “不用,顺手的事。” 狗蛋看了眼她原本穿的鞋子,再看了眼手上的布鞋,眼神都暗了,双手攥着鞋子有点无措。 夜桑离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目测了一双自己能穿的码,拿了过来。 “这双吧,做得很好,谢谢。” 狗蛋眼神一亮,兴奋地不住摇头,他看了眼夜桑离拿的鞋子,从包里找出一双。 “这两双绑了一样的红绳子,是一样大小的,俺娘说好事成双。” 夜桑离这回学聪明了,赶紧接过来。 将人给送走后,疲惫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精神疲惫。 她也想离开的,可钱遇安出门前再三让自己一定要等他回来,想着今后未必能再见,便索性眯眼打坐。 她不敢深究,也许是贪恋王铁匠和钱遇安亲人般的对待。 一个像父亲,一个像弟弟。 …… 此时,黑水镇北边二十里开外,军营所在之地。 军帐内,凤尘绝倚在主帅之位,原本高居主帅之位的薛怀忠,正在下方来回踱着方步。 他刚回军营,昨日之事还是从属下嘴里听了个一知半解,实在好奇,就问了正主昨日究竟发生了啥。 薛忠怀年逾四十,蓄着络腮胡,满脸心疼大闺女的模样,颇有些铁汉柔情。 “啥?这就没了?可怜的大黑子,据说昨日抬回来时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太惨了!” 随即话锋一转,得意道:“不过大黑演技当真了得,现在还在那装呢。” 风尘绝闻言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般,突然扯了下嘴角。 薛忠怀一回头刚好瞧见,一愣:“还笑得出来?刚才不是还垂头丧气的?要我说你这小师弟可真不是一般的孤傲。” “他说大黑是狗。” 凤尘绝说出口后愈发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 堂堂金鬃狼王,平白变成了狗,确实好笑,更让薛怀忠目瞪口呆的是主子的反应。 他满脸疑惑,刚张了张嘴,便被一个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给搅得忘了要说啥。 “苏祺安,你好歹人前也是位将军,做什么一副被狗撵的模样?” 苏祺安顾不上与他斗嘴,直接朝凤尘绝点头。 “主上,那个跟在您小师弟旁边的小子被麻袋套走了,宋家那个老鼠精专门找人守住各处交易点,一套一个准。” 听到老鼠精三个字时,凤尘绝浑身一个激灵。 薛忠怀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苏祺安一脚。 “私下说说就算了,你在主子前面胡说八道什么。” 苏祺安尴尬一笑:“对不住,主上,恶心到您了,不过咱苦肉戏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之前也不算全然无效,您这样……” 他俯首过去,悄悄跟凤尘绝耳语,说完还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气得薛怀忠又踹了他一脚。 凤尘绝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样,上下看了他一眼。 “你不写画本子,属实埋没你了。” “多谢主子夸奖,不过您得快点,那宋安然已经发现此事,看样子打算赶去找您小师弟报信。” 凤尘绝拍了拍苏祺安,刚要快步离开,又折回两步。 “不过,你之前说的那种,说话动不动带上好不好,对小师弟没用,听着还怪恶心,你确定有用过?” 说完,不等他回答,人就出了营帐。 留苏祺安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没用呢?百试不爽啊。” 薛忠怀虎目圆睁,一脸你不告诉我试试的表情,逼近苏祺安。 苏祺安嘿嘿一笑,以刁钻的角度闪出包围圈,边跑边解释。 “老薛,赶时间,回来再与你细说。” 薛忠怀胡子一吹,自言自语。 “别以为老子没人。” —————— 夏季日长夜短,天黑的晚,按时辰来算,离钱遇安出门,起码得有两个时辰以上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夜桑离直觉有点问题。 按理来说卖不卖得掉,这么久也该回了。 被抢劫了? 那小子不至于那么傻吧?命要紧还是身外之物要紧,肯定选前者啊。 可是那小子有时候的确不太聪明的样子。 王铁匠拿着玄精铁,却时刻关注着夜桑离的动静,看到她朝门口看了几眼,就给她解释。 “这小孩认得回来的路,别担心,要说黑水镇就没有他不熟的地方,您不知道吧,不管是任何地方,他只要走过一次,就能把地图丝毫不差地画下来。” “叫我叶离。” 夜桑离听他您您的,有些别扭。 “长辈取名字倒是随意,夜里生的?” 王铁匠是个心直口快的。 “……” 夜桑离没想到自己为隐藏真名,临时想的一个名,能给整出这么个谐音来。 不得不服,王铁匠脑子转得还是快的。 夜里生的,叫夜里? “口十叶,离别的离。” “阿离啊,你家……那臭小子的家你认识路不?要不要先回去那边等他?” 王铁匠舌头打了个卷,他自以为圆得还挺好。 夜桑离索性当做没发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出门。 险些与一只瘸了腿的黑狗在拐角撞上。 墨宝? 半天不见,就只剩半条狗命了。 夜桑离之所以能认出墨宝,还是因为它耳朵上的一个孔洞,据钱遇安介绍是小时候打架被咬破了,长大后慢慢地形成一个黄豆大的孔洞。 墨宝呜呜一声,趴在她脚边。 “哥哥,你叫我好找。” 随后一个戴了帷帽的绿色身影闪现。 这一声哥哥,除了宋安然还能有谁。 宋安然跟着墨宝一边走一边朝四周张望,也就比墨宝慢上了一步出现。 王铁匠原本看到墨宝要死不活的出现,以为狗子打架而已。 再见到一个神秘的小姑娘找上门来,语气有点着急的样子,也就放下手上的东西,悄悄走了过来。 他也不说话,就打算站一旁听听。 宋安然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拉过夜桑离就往外走。 “哥哥,你跟我走,边走边说。” 王铁匠见夜桑离也没有反抗的样子,就放心忙自己的去了。 宋安然挽着夜桑离,虽然语气愤愤不平,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钱遇安把绑了,我那个倒霉大哥睚眦必报,吃不得一点亏,却实实在在欺软怕恶,原本我以为他那贪生怕死的性格,顶多会拿银两来买。” “如今看来,定是他手下那个蠢货怕他责罚,避重就轻没说明白。” “还好钱遇安那傻小子一口咬定说跟你不熟,只是跟去收货而已,跟他手下各持其说,暂时没事,不过皮肉苦免不了,我听他遭一软鞭就鬼哭狼嚎的,这点他没法跟我比。” 夜桑离险些被她这话惊到,这也要比一下的么? 一想到那小孩在树上被赤狐吓得屁滚尿流,她很难想象他怎么能在软鞭下咬紧牙关。 宋安然尽快说清利弊关系。 “他手下那个蠢货,别的本事一般,找人的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要不是我有墨宝带路,未必比他先找到你。” 宋安然突然拦了一把夜桑离。 “哥哥你看那边,挂了两个红灯笼的宅子,那傻小子就在里面。” “不过哥哥,论赤手空拳,他们全部加起来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今日却不同,我见那倒霉大哥跟他老子借了上品灵器——敷魂索。” “修为接近之人,一旦缠上,几乎不可能挣脱,哥哥你是什么修为?” 宋安然原本就有点好奇。 “地阶吧。” ------------ 第十三章 救人 夜桑离原主身体确实是地阶的修为。 “地……地阶?不可能,什么地阶这么强悍,要知道不才在下恰好就是地阶,我可不敢拳打赤狐,更别说赤狐王。” 宋安然一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很玄幻,可是一想到敷魂索又实在是愁。 “完了完了,怎么办,但凡是同阶修为,敷魂索就有不小的压制。我要找人,顶多也只能找到地阶修为的,怎么救人啊……” “你先离开。” 夜桑离淡淡开口,直接潜至墙角,跳了进去。 自然也就没看到宋安然急得跺脚的样子。 夜桑离倒不是鲁莽行事,她莽不起后果,刚才是仔细听了前院没动静,才直接跳了进来。 她贴着院墙,就着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这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房屋。 放前世来说,算大到离谱,可要放现在来说,稀疏平常,甚至还没哑伯药园子大。 进了院子后,她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大,还有两个逐渐靠近的声音。 院里一目了然,除了一棵大树,再没有其它什么可藏身之处,她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上去。 两个声音由远到近,停在了树下,一阵脱裤子声音后,响起一个不用看就知道在干啥的声音。 其中一个嘴里抱怨:“憋死我了,你说那小子会不会真的不知道?看他也不像个有骨气的人,知道肯定老早说了,至于在那一直鬼哭狼嚎吗,我现在耳朵都嗡嗡的,旁边那小白脸倒是安静。” 另一个哼哧一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不知道也得知道,还是你想被绑上去打?要不是大哥聪明,谁都躲不过,大公子也快回来了,赶紧回去盯着,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两人一起走开,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说完提了裤子,打算继续回去盯着。 “等等我,我害怕。” 原先说话那人裤子都来不及提,着急忙慌地赶紧跟上。 夜桑离被迫听了一堆废话,理出一些头绪。 那个大公子此刻不在,里面抓了两个人,却只留了两个人看守。 不是傻就是在下套。 是套她也钻了,不然怎么引出身后人?这事不处理好,她没法安心离开黑水镇。 夜桑离身子一轻,悄无声息地落地,径直朝两人进去的方向摸去。 屋内,两人解完手,之前也休息够了,可谓满血复活。 其中一人又拿起软便,靠近背靠背捆绑在一起的两人,软鞭的手柄挑起其中一个人的脸。 “啧啧啧,还真长了张勾人脸,我都有点不忍心。” 话虽这么说,他倒是利落后退,毫不手软地一鞭子打了过去。 “不过,刚才是他,现在换你,这才公平。” 夜桑离就稍微整理头绪的片刻耽搁而已,看到凤尘绝时,他脸上已经有了一条新鲜的血痕,虽然如此,却还是一眼认出。 见守卫还想挥鞭子,身子一闪就到了他身侧,一把捏住软鞭,用劲一抖,守卫虎口一疼,软鞭脱手而出。 夜桑离将软鞭换了一头,直接一鞭子抽上守卫的脸,用了足足十成力,后者脸皮瞬间血肉模糊,疼到在地上翻滚。 本就长得丑,心眼更是丑陋,也就丑上加丑而已,并不令人同情半分。 她看了眼钱遇安,脸色苍白,粗看还算完整,可白天才换上的新衣,又破了几道口子。 她将眼神盯上另一个守卫。 另一个原本就已经被吓傻了,见自己被盯上,立刻噗通一跪,双手和头拼命摇。 “不关我的事,我没打,饶了我吧。” 夜桑离直接一脚将他踢飞,他就像个破布娃娃般昏飞过去,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说地上那个,终于缓过来些,虚捂着脸哼唧,对上夜桑离像是要吃人般的眼,再看看同伴好像死了一样,后怕不已。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也是听命行事啊,都是大公子,他……” 夜桑离不想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直接又是一脚将他踢飞,生死由天。 助纣为虐,更不可饶恕。 凤尘绝扬唇一笑,扯动了脸上的伤,他忍住了疼,刚想打招呼,耳侧再次魔音进脑。 “大哥,你终于来了,好疼啊……” 见到夜桑离,钱遇安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 凤尘绝一副被打断,并被抢先施法的错愕感。 夜桑离没说话,眼神盯上了捆绑住两人的东西,应该是宋安然提起的那个敷魂索。 灵器这种东西,由主人控制,外人想要破坏,至少得高一阶修为,也就是说天阶才能破坏。 同为地阶,虽不能破坏,却能引主人现身,逼迫其解除。 夜桑离朝身上一摸,想起飞刀已经卖了,就起身过去,往倒地的两人身上摸出两把匕首。 大是大了点,聊胜于无。 凤尘绝是见过她露一手的,瞬间知道她想干啥,眼睛一亮:“狼兄,我身上有好的,你来拿。” 狼兄…… 夜桑离闻言头皮一紧,神特么狼兄。 “不是,大哥,他什么人?为什么喊你狼兄?我都不知道你叫啥?” 钱遇安忘了处境,下意识又想圈地盘。 夜桑离垂眸,生出一种哄小孩的无力感,索性简单粗暴吐出清冷的两个字。 “闭嘴。” 钱遇安嘴角一瘪,看着她走到自己背后。 凤尘绝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疑惑,在夜桑离靠近时,又露出一抹笑,胸口一挺,示意道。 夜桑离凑得越近,他脸上这道血痕,就显得越是刺眼。 她眸子一冷,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戾气。 从他身上摸出匕首时,顺带还摸出一根竹片子。 这熟悉的独创式削法,不是自己扎他家狗子身上那根么? 她又扒拉一下凤尘绝胸口,果然又扒拉出一根。 这一记回手掏,出乎凤尘绝意料,他一惊,耳尖可疑地红了几分。 见夜桑离压根没注意他,只管拿着两根竹片子思考,轻舒口气。 夜桑离见匕首小巧精致,瞧着就很名贵的样子,上面刻着一个小巧的绝字。 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说过自己大名叫什么绝,看来是真名。 她拔出匕首,往敷魂索上割了下,果然没割断,但却留下一丝割痕,打草惊蛇,刚好是她要的效果。 毕竟是没有灌输灵力的随意一割,这恰恰说明,这匕首确实非凡品,普通匕首即便是灌输了灵力,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夜桑离虽然入了套,可没人说她不能再给对方下套。 人要救,背后之人也要揪出来。 以牙还牙是她一贯作风。 她在哑伯给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找了下,取出其中一瓶的药丸,分别给两人喂了一粒。 两人吃了药后都安静地没再出声,一度让她以为不小心喂了哑药给他俩。 不过这倒让她心无旁骛,安心布置起来陷阱。 事出突然,她手边也只有些无伤大雅的迷魂散和傀儡散。 傀儡散是一种能暂时让中招者听令行事的东西,效果好不好,全看制作之人的修为,和中招者意志力。 夜桑离手边这个属于极品,对于低阶者效果能持续三分钟,同阶几秒,就一个暂缓行动的功夫,至于高阶,就别想了。 有时候别小看那几秒,局面成败的扭转,往往就在一瞬间。 极品傀儡散,她也就这么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迷魂散,只要把对方手底下的小喽啰扫倒就行。 她什么德行自己清楚,下手皆杀招,一群小喽啰的脖子,一掐一个准,不想搞个修罗场,吓坏了身后二人。 夜桑离找了圈没找到细绳子,直接过去抽了地上守卫的腰带。 钱遇安一直忍住不开口,见此眉头一皱,嫌恶道:“大哥你不嫌脏啊,你要腰带干啥?你拿我的。” “闭嘴。” 他没等到夜桑离开口,背后传来凤尘绝淡淡一声。 夜桑离瞥了眼两人,直觉两人之间有股暗流在涌动。 虽然钱遇安一副不与人一般见识的模样,那脸颊都鼓了,有些好笑。 她直接将布腰带用匕首割开,抽出几条细带子绑好迷魂散打好活结,合上木门,将迷魂散放到门缝间,再将另一头系在木门开合处。 “门开后记得屏住呼吸。” 夜桑离才刚说完就听外面来了动静,听起来人数不多,她朝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快速藏身到两人身后。 出其不意比起硬刚,效果会更好。 “哐当!” 门开了。 几秒后倒下了六个。 随即一个闷声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钱遇安你还活着吗?哥哥呢?” 夜桑离一愣,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只见宋安然一手捂住鼻子和嘴,另一个手拉开帷帽,一脸懵逼地看向夜桑离。 夜桑离无奈:“你凑什么热闹?” 说完朝地上几个挺尸看去,这下好了,没有半个时辰醒不来。 她过去将几人拖到一旁。 宋安然一看,赶紧过去一起拖。 夜桑离本来也没生气,看她一脸懊恼自己做错事的神情,心下一软。 毕竟她本可以不来的,既然装了这么久,没达到目的就功亏一篑,未免太可惜。 按她所说,她那倒霉大哥比她厉害,她压根没办法硬碰硬。 现在这种情况下曝光可就真没有退路了,她没那么傻,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不管她原先是想抱大腿还是利用,即便她好心办了坏事,夜桑离还是承了她的情。 “半个时辰就醒了。” “啊?” 宋安然沉浸在自责中,没听清她说了啥,一脸不知所云。 “多谢。” 夜桑离淡淡开口。 “呃?” 宋安然这次听清楚了,但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夜桑离朝她一笑,趁她不注意,一个手刀,打晕了她,将她帷帽上的帽帘放下,再将她放到地上。 钱遇安看到了,有些吃味:“大哥你都没对我笑过。” 凤尘绝动了动手臂,撞了撞他:“她是谁?他俩什么关系?” 钱遇安嘟嘴:“没关系,路上捡的牛皮糖,大哥一点都不喜欢她,大哥只是嘴硬心软……” 钱遇安突然回过神来:“我还没问你俩什么关系呢?” 凤尘绝轻笑:“互相换了名的关系。” 夜桑离幽幽开口:“有完没完?” 一点做为人质的自觉都没有。 ------------ 第十四章 敷魂索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能不能先帮我解开,我不想跟他捆在一起。” 钱遇安扭了扭身体,浑身不自在。 凤尘绝用肩膀撞了撞他脑袋:“别动,没觉得越来越紧了么?” “怎么回事?大哥,我会不会死?” 钱遇安从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语气都带了颤。 “吵死了。” 夜桑离忍不住起来轻拍了下他头,警告一声。 又见他实在可怜,这一天不是被赤狐吓就是被抓起来打。 她想了想,还是掏出来块糖塞进他嘴里,再安抚地拍了拍他头。 一回头见凤尘绝巴巴看着自己,无奈地又掏出一块,塞给他。 凤尘绝冷不丁被喂块糖,赶紧用唇衔住,以免掉了,那原先巴巴的眼神里现出一丝疑惑…… 夜桑离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八成误会人家意思了,这也不像喜欢吃糖的样子。 于是顺手又给拿了回来,塞进嘴里。 她就剩这最后一颗,别浪费了。 这还是父亲给收在戒指里面的,估计就是给原主日常备着的。 她前世身体一直不错,只是偶尔会低血糖,换了个身体,没想到半斤八两。 凤尘绝耳尖一热,见夜桑离并没看向自己,就装模作样轻咳一声,默默转了转头。 钱遇安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啥,只觉着背后一起捆着的人突然一动,两人又紧了不少,忍不住抱怨。 “你别动啊?让我不要动,你自己又动。” 夜桑离垂眸在吃糖,闻言看了眼凤尘绝,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涩然,耳尖都红了几分,还以为被怼害羞了,回头拍了拍钱遇安:“那么多话。” 钱遇安:“……”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来了。” 夜桑离唇型一动,快速闪到门左侧,方便顾全下在右侧的几位倒霉蛋。 敞开的大门,里外都一目了然。 站在外面的宋玉涵一抬手,让底下人先探路,一排小喽啰哪敢有什么不从,迟疑了下就集体往里冲。 就在这瞬间,夜桑离动了,直接欺身近战,肉搏本就是她强项,不管来了多少,她只管一个又一个,将人敲晕,轻松地就像在砍萝卜似的。 钱遇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血的画面,即便被捆着还一副想要加油助威的模样。 凤尘绝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动作利落,每一招都带着强劲的爆发力,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与之为敌啊。” 钱遇安对此深表赞同,难得没去怼他。 夜桑离转眼间就拍倒了一大片,回头对上珠光宝气的宋玉涵。 宋玉涵长得尖嘴猴腮,就算挂了一身珠光宝气,都盖不住那一丝猥琐气质。 身边那一群倒下后,更显得有点滑稽。 “你想要抓我?” 宋玉涵看着几乎毫无反抗力,就躺平了的下属,和棕子一样绑在一起的两人,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使劲挺了下胸膛。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玄兽晶,我饶你不死。” 夜桑离看了眼他的的动作,就猜出他最大的依仗是那个戒指,那东西明显和身上的珠光宝气不同,是件上品灵器。 其实上品灵器也不是避无可避,大部分攻击类灵器,在绝对灵敏度和和远距离之下会失效,除非修为压制。 不过灵器间的差距也很大,就看他这件是什么灵器了。 夜桑离淡淡回道:“爬着喊爷爷,饶你一命。” 宋玉涵一愣,还以为听错了。 直到听见凤尘绝一声轻笑,和钱遇安一声爆笑,才反应过来。 他脸瞬间爆红,红得像块滴血的猪肝。 夜桑离觉得,这大少爷大概从小,长在阿谀奉承里,不时还有宋安然捧杀,头一回遇到自己这样的刺头吧。 就这素质?不够看。 她都担心他一不小心自己炸了。 宋玉涵倒也没太傻,先选择捏软柿子,直接控制敷魂索,又收紧了许多。 “呃……” 凤尘绝闷哼一声。 钱遇安原本想嚎几声的,被他这一声哼给的忘了动作。 夜桑离直接一把飞刀投了过去,被宋玉涵险险躲开,预判他躲避的方向,追了一把过去,直接命中他右腿。 “啊……” 宋玉涵被这一刀打乱了阵脚,慌不择路地招出一只灵兽当挡箭牌,完全没顾灵兽死活。 这是一只初生灵兽,不具备什么攻击性,纯纯的肉盾子。 夜桑离一把接住灵兽,收进了戒指里。 心里对宋玉涵的财大气粗,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要知道,寻得一只初生灵兽,可不容易。 也难怪,他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要是扒下来,得够一大家子过上好几年。 夜桑离也就这么一想,不过她眼神一瞥,发现钱遇安两眼冒光的样子,看起来是真想这么做啊。 这小孩……要钱不要命。 宋玉涵哼哼唧唧扶着脚:“你可知我父亲是谁吗?你承受不起他的怒火,我劝你放下玄兽晶,我们就此两清。” “恐怕不行,你伤了我的人。” 夜桑离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宋玉涵一步一步往后退,抖抖索索间,身上的配饰不断往下掉。 她淡淡道:“还不解开?” 宋玉涵看了眼后面两人,再看了看夜桑离,两相权衡间他收了敷魂索,放出了钱遇安。 凤尘绝被敷魂索重新一捆,转了个方向,刚好脸色苍白地正对夜桑离,随即眸子一垂,直挺挺地就要朝地上倒去。 钱遇安刚站定,整个人都傻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要死不活了。 夜桑离虚影一晃,接住了凤尘绝,眼眸冷冷瞥向始作俑者。 宋玉涵再傻也看出了端倪,赶紧收了敷魂索,解释道:“这人非闯进来闹事,才被一起捆了,我可没怎么着他。” 夜桑离看着凤尘绝因脸色苍白愈加触目惊心的血痕,冷哼一声:“这叫没怎么着?” 夜桑离摸出最后一把匕首,正是凤尘绝身上摸来那把。 钱遇安这会儿回过神来,赶紧过来接手扶住凤尘绝。 斗嘴归斗嘴,他倒也没忘这人简直是无妄之灾,要不是想救自己,也不会这么惨。 真相了一半。 夜桑离直接一个瞬移出现在宋玉涵身前,拔出匕首,给了个看死人般的眼神。 宋玉涵心一狠,直接想将敷魂索丢出来。 奈何两人距离太近,反倒被夜桑离一脚踢飞,摔到了院子里的大树跟前。 敷魂索还没卷上夜桑离就超了有效距离,在她眼前一抖便缩了回去。 敷魂索但凡套上了也就没有远近一说,就像之前捆了两人,主人离得再远都没事。 不过阴差阳错间,倒给了宋玉涵一个机会,他心神一动,先前被夜桑离注意到的那个戒指,直接变为一条灵力长鞭,鞭子的一头迅速甩向树枝自动缠绕一圈。 夜桑离眼看着他直接将武器当成逃跑工具,借力将自己快速撤出安全距离,不由感叹这是个人才。 不过,他今天必须死。 他不死,死的就是钱遇安,宋安然,甚至更多。 只要他死了,夜桑离相信宋安然能保全钱遇安等人。 在长鞭即将到第二个借力点时,夜桑离直接将匕首甩飞出去,精准射中他心脏。 物理攻击同样不容小觑。 安全距离是对使用灵力者而言,跟她飞刀有什么关系,可见各有利弊。 那灵器长鞭,在使用者断气后再次恢复到一个戒指的形状,与尸体一起掉落在地上。 夜桑离过去检查了下鼻息,死的透透的,便不再管他。 她只管杀,不管埋。 看宋安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倒是有将人快速弄醒的法子,一想到她软绵绵缠着喊哥哥的样,又有点下不去手。 好在哑伯给了一堆瓶瓶罐罐,她找了找,还真找到一瓶,清神丸。 里面放的是比葡萄还大的药丸,只此一颗,打开那瞬间,直接能将人熏得原地去世,简直醍醐灌顶。 看起来不像是吃的。 她屏住呼吸,将宋安然扶起来,对准她鼻子熏。 宋安然几乎秒醒,她眼睛还没睁开,手就捏上了鼻子。 “什么东西这么臭……唔!” 夜桑离将罐子收好,拍了拍她:“起来干活。” 一看地上六位还昏迷着,她又打开试了试,几位迷迷瞪瞪也醒了,一脸懵逼不知身在何处。 夜桑离自认为交接好了,就赶紧去看凤尘绝的情况,脸色比之前缓和了很多。 她最近学了点药理,不过正经看病症就算了,眼下赶紧瞧下郎中才是关键。 “啊啊啊……” 夜桑离刚想扛起凤尘绝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跟见了鬼似的,惊得她差点跟凤尘绝一起滚地上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容易受惊吓的体质。 宋安然举着两个上品灵器跑过来,哇一声哭开了:“他死了?他死了!” 夜桑离看着她,险些怀疑自己杀错人了。 只见她眼泪还没滚完又开始笑起来:“哈哈哈,死的好,哥哥,我活过来了,哈哈哈……” 夜桑离要被整傻了,她打了个响指:“收,干活,处理干净点。” 宋安然抽抽噎噎擦起了眼泪,却越擦越多,不过脸上的笑倒是发自真心的。 夜桑离头皮一麻,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摆摆手先走一步。 回头一瞧钱遇安,这小子傻愣愣的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大概是从没经历过这种惊心动魄,出人命的事,一时给吓傻了。 刚想开口招魂,他自己开始在那嘀咕:“捡点死人财,不会倒霉吧?” 感情在纠结要不要捡地上那位尸兄身上掉的东西? 夜桑离身子一僵,词穷。 这是个什么人啊,天生的熊胆? 夜桑离扛起凤尘绝,一脚踢醒钱遇安:“要钱还是要命?还不快走。” 钱遇安揉了揉鼻子,赶紧跟上。 见不是回家的路,他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趁夜逃了吗?大哥,您等等我,我回去把银票取来。” 宋安然之前要买赤狐王皮子,随手给的那几张银票,足足五百两。 此等巨款,他怎么也得找个好地方藏起来,现在他有点后悔没藏自己身上。 夜桑离有点想掰开他那跳脱的脑子看一看,逃亡那么好玩吗? “闭嘴。” ------------ 第十五章 木郎中 见夜桑离熟门熟路,来到山里一个透着药香的院子外。 这种特有的药材香,跟黑水镇郎中的居所有些类似。 钱遇安恍然大悟。 “原来是瞧郎中啊!大哥,我家附近也有郎中,你咋不问我,非扛着这么大个人大老远跑山中来,怪累的。” 语气还挺不赞同的样子。 夜桑离不知道该夸这孩子聪明,还是体贴。 说聪明吧,人家一猜就猜出这是来看郎中,说体贴吧,人知道他跑那么远怪累的。 知道怪累还不敲门…… 要不是双手抽不开,夜桑离一准敲他个大脑瓜,哪那么多为什么。 “敲门。” 钱遇安今天大起大落,脑子偶尔有点混沌,听到夜桑离清冷的嗓音响起,才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敲门。 不止脑袋受到了影响,他手脚好像也有点不太灵光,紧张之下不免敲得大声了点。 不过好在院主人像是习惯了,听到声音立刻就点灯出来查看,毕竟夜里来敲郎中门的,多少都有点着急。 “谁啊?” 说话间,一个腿脚微瘸的青年男子,已经将门打开。 待看清来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恩人来了,这是……鞭伤,赶紧进来,月娘,恩人来了,弄点吃的。” 说完将几人往隔壁小房间里带。 “木郎中,麻烦给他看看。” 夜桑离将凤尘绝放平到床上时,也不免觉得有些累。 这连扛带背走了一路,早已湿透的背上一凉,鼻子有点痒痒,忍不住就是一个喷嚏。 “恩人这么客气就见外了,夜间山风凉,恩人这一身汗,乍一吹风,即便是夏日,也容易患了风寒,麻烦这位小兄弟将窗户关一下,我马上去拿医箱,稍等!” 木郎中清秀的脸上,始终带笑,一口一个恩人,夜桑离来不及纠正,他已经连瘸带跳跑了出去。 钱遇安一听,赶紧去把所有窗户关起来只留了一丝缝,他万事好奇的年纪,实在忍不住好奇:“大哥,他为啥喊你恩人?” “顺手救了一下。” 夜桑离没细说的是,她在青木岭历练时,偶尔经过一处山崖,木郎中为了在山崖边采一棵少见的药草,滚了下来。 要是一路滚到底,八成就摔死了。 那回将他顺路送回,他就恩人长恩人短,原本以为不会再见的,她也没多说什么。 木郎中很快回来,一边肩膀背了医箱,另一只手拿了块干净的汗巾布递过来。 “恩人,这是我那小儿用的,你往背上垫着吸吸汗,已经洗过了,干净的。” 夜桑离原本下意识要拒绝的,听到后面实在觉得不好拒绝,就接了过来。 “叫我叶离。” “是,恩人。” “……” 见她接了,木郎中马上着手给凤尘绝把脉。 “脉象上看,没什么大碍,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这个情况药物不好治,不再受到同样的刺激就没事。” 说完拿灯凑近去看他脸上的情况。 “至于脸上嘛,鞭痕太深,伤口迸裂,如果只需要愈合,简单,但若要恢复如初,需得找到玉芝膏。” 夜桑离一听这几个字,好像有点印象。 她从哑伯给的瓶瓶罐罐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木郎中。 “这个行吗?” 瓶子外面一行小楷正对着木郎中,上面标着一品玉芝膏几个字。 木郎中眼中一亮,小心翼翼拿过来看了看,仔细闻了味道。 “不错,就是玉芝膏的味道,恩人竟有一品玉芝膏,我见都未曾见过,有这个便好办了,不止恢复得更好,见效也更快。” 木郎中说干就干,迅速从矮木柜子里拿出油灯,又点了两盏,随即拿出干净的棉纱,蘸烈酒去清理凤尘绝脸上的伤口。 “恩人这个法子确实不错,用烈酒处理伤口,那日我竟没有发热。” 夜桑离也是在那天救下木郎中,顺便送他回来才发现,普通郎中竟然不知道烈酒清理伤口的事,便顺口那么一说。 昏迷中的凤尘绝被烈酒刺激到皱眉,左手一挥就想往脸上摸去。 夜桑离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手臂按住,他又将右臂抬起。 夜桑离索性将他两只手臂同时钳制住,却激起了他更大力的挣扎。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种本能,遇强则强,安抚比控制有效。 为了木郎中能顺利处理好,她赶紧放开他手肘,将手滑至他掌心,扣住他十指。 他松则松,他动则扣。 “不要走……” 凤尘绝呓语。 扣紧夜桑离手指后,他就没再管脸上,即便痛到眉头皱起,也只是扣着手不放。 钱遇安有种不知道谁占谁便宜的茫然感,看了看两人,抿起了嘴。 处理完凤尘绝脸上的伤口,木郎中又赶紧拉过钱遇安看,该说不说这小子穿的厚实,身上伤口倒没看起来那么夸张。 有几条打破衣服时打出的血丝,不深。 只需涂点消淤的药膏即可。 等木郎中处理得差不多时,月娘将三碗面拿来了房中,一看这情况,就将第三碗给了木郎中。 “面坨了就不好吃了,等这位小兄弟醒了,我再做。” 夜桑离确实饿得不行,闻言朝月娘点头:“麻烦了。” “恩人哪里的话,要不是恩人,我和小宝都不知道要怎么活,当牛做马都不为过的。” 月娘眼圈一红,可见上回之事她有多后怕,对夜桑离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木郎中收了东西,赶紧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月娘的背,月娘抬眼看了他一眼,擦了眼泪,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 “你们慢慢吃,我去看下小宝。” 钱遇安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早就前胸贴后背,见几人寒暄好,赶紧拿了面就狼吞虎咽起来。 夜桑离见凤尘绝又昏睡过去,打算将手抽出来,凤尘绝却皱起眉头扣得更紧。 直到自己不动,他才舒展了眉心继续睡。 钱遇安一边吃一边地盯着某人的手含糊道:“这家伙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大哥你把他手甩开。” 木郎中刚拿起面,闻言赶紧又放下:“恐怕不行,他现在还没过了那劲儿。” 随即拿起夜桑离那碗面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打算喂面了。 “恩人勉强就着吃点。” “不……不饿,等会儿。” 虽然人家当她是男的,但让个有妇之夫喂面,她觉得有点炸裂。 钱遇安三口并一口,把剩下的面都塞进嘴里,赶紧放下空碗,从木郎中手里接过来。 因嘴里塞了太多一时说不了话,只能点头示意他赶紧吃自己的去。 夜桑离看着钱遇安,努力想将嘴里的面吞下去的样子,悄悄抽了下手,又被拽了回去。 索性认命地等着被喂算了。 想想被个小孩喂面,倒也没什么。 可事实说明小孩终究是小孩,他哪会喂面…… 吃完面,她就像历了一次劫。 看得出钱遇安尽力了。 木郎中找了个躺椅给钱遇安,将就一晚,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 夜桑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凤尘绝,更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他有呼吸,还有脸上那一道伤,美好的就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看着看着,夜桑离就睡了过去。 离开暗库后,她每天都是在历练,晚上也不过是找了个地方打坐,像现在这样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加上心里莫名一放松,睡意就来了。 直到第二日,木郎中来敲门喊吃早点,夜桑离才惊醒:自己竟然可以睡得那么熟。 她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凤尘绝一条右臂充当了自己的枕头,左手反被自己抓住不放。 迎上凤尘绝黑亮含笑的眸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假装镇定自若放开手。 “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吧。” 钱遇安不知什么时候,从躺椅滚到地上还在呼呼大睡,听到敲门声后呆了片刻,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开门。 夜桑离见凤尘绝刚坐起身,就微皱了下眉头。 “脸上疼?” 凤尘绝一愣,随即舒展了眉头:“无碍,手臂麻了而已。” 夜桑离轻咳一声,向院子里走去,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院子里摆好了洗漱用具,钱遇安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又睡了过去。 长身体的小孩嗜睡也是正常,夜桑离不理他,自己取下抹额,洗了把脸漱了口,顺手还将抹额洗了挂树上。 “阿离。” 凤尘绝冷不丁喊她一声,她回头,眼神询问。 除了王铁匠和木郎中,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他。 “真叫叶离啊?我还以为我迷迷糊糊听错了,可真叫人伤心,我那般缠着问,你都不告诉我。” 凤尘绝避开伤了的侧脸,抓紧洗漱了一番,不时回头看夜桑离反应。 “……” 夜桑离光看着他的脸,竟真有种确实是自己过分了的错觉。 “不与你计较,阿离,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你叫我凤澈,或者阿澈,清澈见底的澈,别忘了。” 凤尘绝见好就收,还主动地给夜桑离拉了个台阶。 刚洗漱完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初升的日光散落在他脸上,水珠晶莹剔透。 当真是一副可以为所欲为的长相。 导致夜桑离乍一听这句别忘了,心底忍不住有些心虚。 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不过她也是记住了一个绝字的,现在他没提大名,自己也不可能去问。 凤澈……绝…… 想到这,她拿出匕首交还给他。 凤尘绝看到匕首,眼神一黯,有丝复杂之色在眼底盘旋,不过并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去收了起来。 这神情与之前初见时判若两人。 夜桑离一看,心下了然,肯定是这把匕首对他来说特别重要,或许是他昨晚呓语中的人所赠。 想到此,她脸色也疏离了几分,起身去石桌旁的凳子坐下。 凤尘绝见她又变回拒人千里的冷淡,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了想,主动解释。 “阿离?别生气了,我没怪你忘了我叫什么,你忘一次我提醒你一次便是。” 夜桑离一愣,定定看着他。 “不是这个事?阿离,你告诉我哪里不对?我改。” ------------ 第十六章 辞别 当凤尘绝认认真真瞧向一个人时,夜桑离觉得应该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真是要了命。 她哪有生气,不过是为他好,保持个距离罢了,这让她咋说? 见她不说话,凤尘绝没像先前那么自我攻克,就巴巴看着她,还不自知地咧嘴卖乖。 夜桑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面上险些撑不住,刚好见月娘拿了早点过来,直接十指与中指交叉,弹了钱遇安脑瓜一下。 “钱掉了。” “哪呢?哪呢?” 钱遇安人还没清醒,迷迷瞪瞪开始四处张望。 “这呢,赶紧趁热吃。” 月娘将早点放在石桌子上,她没听到夜桑离的调侃,还以为钱遇安问的是早点。 “怠慢了,只有清粥小菜,菜饼子,待会儿我去买点肉食,今日说什么也要好好感谢下恩人。” 说起肉钱遇安瞬间醒了:“买啥肉,我待会儿去扛来,现成的。” 月娘一听连连摆手。 “这可使不得。” 钱遇安嘿嘿一笑:“别客气,我们根本吃不完。” 月娘放好东西,就进了屋去。 钱遇安开始邀功。 “大哥我是不是很聪明,我将东西存了寄售,才去找的买家,不然昨天被那个散财童子搞丢,就亏大发了。” 夜桑离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好像彻底忘了昨天的事一样。 只能叹一句,这家伙绝非常人,像块干大事的料。 “快吃,我跟你一起去。” 夜桑离不确定外面什么情况,不可能再把他一个人放出去。 “我也……” 凤尘绝刚一开口,就被钱遇安急急打断。 “我不要你跟。” 凤尘绝瑞凤眼微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看着钱遇安。 钱遇安一怂,躲到夜桑离身后,小声告状:“大哥,他好像要打我。” 夜桑离直接弹了钱遇安脑袋让他安分点,转头朝凤尘绝交代。 “乖乖待这养伤。” 凤尘绝总算明白,苏祺安那狗头军师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感情就得学这样贱嗖嗖的样子。 他唇角一弯:“好,等你回来。” 夜桑离微怔,点头,继续吃菜饼。 虽然面上维持清冷,可当听到有人说等她回来,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圈圈涟漪,令她无措的同时又有丝陌生的悸动。 钱遇安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看似赢了,又好像没赢。 凤尘绝掰着菜饼子细嚼慢咽,笑呵呵问:“你为何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钱遇安脸都要气鼓了,起身居高临下,高低打算说上几句,被夜桑离一把拎走。 凤尘绝眼底微芒一闪,心情大好,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只是脸有点疼。 直到出来很远,钱遇安还有点不爽:“大哥,你不觉得那人有点讨人厌吗?” 夜桑离看向他:“比如?” 钱遇安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好在寄售皮子的地方,不算太远,钱遇安放弃了这个纠结的问题。 五只赤狐,他随意报了高于市场价五成的价格寄售,原本就是随便一报,打算另外找好买家再取回。 谁知到了竟发现,五只赤狐,被同时买走。 只知买家是个男子,其它一无所知。 夜桑离见寄售行里,尤其重视买卖双方隐私,就撤去了戒备。 钱遇安才不管这些,他乐呵呵拿了钱,财迷地数了数,扣去需要支付给寄售行的售出费用百分之一外,足有三百四十六两,外加一串铜钱。 在寄售行里,只需提供部分费用,便有专业取皮子的人会帮忙剥好皮子再出售。 那个肉是多余出来的,如果卖家要求留,会帮忙往冰窖储存三天,三天内取就好,超时寄售行便自行处理。 结算完毕后,就能跟伙计,去冰窖取赤狐肉。 冰窖只能跟一人进去,钱遇安看了眼夜桑离,见她半分好奇也没有,就自己跟了进去。 不过也只能在冰窖口子等。 赤狐肉用铁钩挂在那,时间尚短,还没冻透,看起来就很新鲜,伙计将赤狐肉取下,分成了两个布袋子装好,好让客人拿走方便。 可见寄售行虽然收取的费用高,服务当真到位。 见钱遇安吭哧吭哧出来,夜桑离直接拎过两个袋子就走,钱遇安哪里肯,追上去怎么也要拿一个袋子。 “待会儿有东西给你拿。” 夜桑离报了几样东西,钱遇安一听,想了想路线,就直接带路,一步弯路也没走。 夜桑离总算见识到王铁匠为什么说他是活地图了。 钱遇安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先空出他手来。 “大哥,您买这么多精盐我能理解,可买这么多软棉布干啥?还往最贵最好的买。” 夜桑离没理他,转头又进了个铺子,拿了对简约大气款足银手镯,没有多余的吊坠,只是开合处有两个足银球珠。 再拿了块长命锁,长命锁比起手镯繁琐精美不少,上面有块温润的玉,还缀了一串铃铛。 “大哥,您不觉得手镯配不上长命锁么?”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 “你选一对。” 钱遇安喜颠颠地拿了对同样缀了小铃铛的手镯,一脸邀功:怎么样? 夜桑离直接朝店家开口:“都包起来。” 钱遇安一听,转过头挤眉弄眼,小声抱怨。 “大哥,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还没还价呢?” 钱遇安捶胸顿足一番,就追过去跟店家磨价钱去了。 夜桑离远远站在一头,对此不感兴趣,不知道这小孩跟店家说了什么,最后两人都喜笑颜开的。 他兴奋地拉着夜桑离去下一家,眼里闪着光,得意得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 “优惠了二两呢,嘿嘿,都够……算了,说了您也没兴趣,大哥您要啥跟我说,我来。” 夜桑离巴不得,她前世幼年没机会花钱,出任务时赚了钱依然不知道怎么花,确实没当家的机会,压根不清楚还价这一说。 否则她当时也不会直接以物换物,一只完整的赤狐换一把普通铁制的匕首,还以为钱不够。 当全部采购完时,距离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眼见着钱遇安从话痨逐渐蔫了吧唧。 夜桑离暂时告一段落,带上他去了王铁匠铺子。 再说王铁匠这一晚上兴奋地打完飞刀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甚至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是钱遇安那小财迷卷款而逃。 直到看到夜桑离朝铺子走来,后面跟着那混小子,衣服又是破破烂烂的,忍不住念叨起来。 “哟,这是哪家少爷啊?衣裳一天废一套,什么条件啊,穿衣服这么浪费。 走得近了,他手掌忍不住拍了他一把。 钱遇安闷哼一声:“老头,你要谋害我吗?大哥的飞刀呢?” 王铁匠一听飞刀二字,马上变了个脸,赶紧去里面拿。 夜桑离看了钱遇安一眼,觉得这小孩不像表面上那么嘻嘻哈哈,反倒很细心。 否则,这一掌下去,怎么可能不疼,估计是怕王铁匠担心,才对身上的伤只字未提,生生忍了下来。 也亏得王铁匠给他买的衣裳是暗色的,鞭子打破的地方看不出血迹,只觉得是脏了。 要是跟夜桑离身上这套浅色一样,估计不用钱遇安喊,王铁匠自己先担心个半死。 她总觉得两人关系不像是普通邻居,更像是……亦父亦子。 钱遇安见王铁匠去了里面,脸一垮朝夜桑离卖惨:“大哥……好疼啊。” 夜桑离将手上两个袋子放下后,一并接过他手上拎的大包小包放下,然后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钱遇安轻声抗议:“大哥,您这跟谁学的?跟我拍墨宝似的。” 夜桑离:“……” 王铁匠小心翼翼地将六把飞刀拿了出来,这是目前为止他最满意的杰作。 与原先夜桑离给的图纸上重量一致,整体形状却小上不少,显得更为精致。 六把飞刀隐隐带着一层幽蓝的光,锋利度可想而知。 夜桑离在见到那刻起就很满意,虽然原主的身体素质还是偏弱,有了这飞刀傍身,至少又多了两成保障。 “王叔,你跟我学。” 夜桑离捏起飞刀,将刀背贴近掌心,食指控制旋飞出去。 一回头见王铁匠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又将另一把同样飞了出去。 “记住了吗?” 王铁匠在她一句王叔中半天回不过神,赶紧点了点头,从店铺拿了一把早上用普通铁打的飞刀,试了一下。 “嘭!” 飞刀一转,扎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王叔你太搞笑了。” 钱遇安笑的要滚到地上去。 “力度控制得不稳,基本动作是对的。” 夜桑离拿了一把飞刀给钱遇安。 钱遇安差点笑岔气,一见飞刀递来他是满心拒绝的。 “大哥,我就算了吧。” 夜桑离淡淡看着他。 钱遇安每次被她这么一看就怂,只能去接那飞刀,在快拿到飞刀时,被王铁匠直接塞了一把大飞刀过来。 “用这个,那个你不配,磨磨唧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让你学那是为你好。” 说完,王铁匠自己又飞了一把,虽然还在地上,距离倒远了不少。 “怎么样,还行吧?” 钱遇安嘀咕:“小老头,还挺爱表现。” 王铁匠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夜桑离见他基本动作对了,如果只是简单做个讲解,问题不大。 眼神示意钱遇安自己试。 他将两只赤狐肉递给王铁匠:“王叔,这两只给你。” “不不不……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们自己拿走。” 王铁匠觉得今日的夜桑离有点反常,比平日更愿意说话。 “吃不了你分给左邻右舍都行,我们那边还有三只。” 听她这么一说,王铁匠也就不推辞了。 夜桑离将之前狗蛋留下的两双布鞋带上,起身跟王铁匠告辞。 “这几日我打算去报名,回头飞刀使用写一份,让他带回来。” “啊?这么快要走了啊?那玄精铁还有一半……” 王铁匠起身要去拿。 “王叔,那东西我用不上,你可以打了出售,有缘再见。” 夜桑离心里突然就有点伤感,不等王铁匠说什么,就招呼钱遇安拿好东西跟上。 一路走的飞快,自然也就没看到王铁匠站在门口目送了很久,直到看不见。 ------------ 第十七章 离别前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木郎中家时,已近正午。 夜桑离远远就看到一个粉团子,坐在小凳子上,朝对面的人,使劲挥舞着两条肉乎乎的藕臂,求抱。 那对面坐着的凤尘绝,双手往身后一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副摆明了坚决不抱她的态度。 夜桑离耳力渐长,稍稍走近些就将他的话全都收进了耳朵里。 “坐好,男女有别,明白什么是男女有别了吗?不明白我便再讲一次。” “你别哭,哭也没用,你爹不在,你娘在忙,你只能跟我坐在这,乖乖等着,知道吗?” “女孩子要矜持,你……阿离!” 凤尘绝讲了番小团子听不懂的大道理,看到夜桑离瞬间眼睛一亮,像是盼到了救兵。 粉团子正是木郎中的女儿木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粉嫩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乌亮的大眼睛里含了一包泪,要落不落的。 看到夜桑离的时候还习惯性挥舞了下手,想要抱抱,但又一副好像感觉不会被抱的失落。 看得夜桑离有点心疼,又无语:这家伙的心是比自己这个冷血杀手还冷吗? 她将东西放下,钱遇安顺手将赤狐接过去,拿去处理,否则这天气一旦出了冰窖,很难存放得住而不坏。 夜桑离怕身上有血腥味,将外衫脱了,才过去将木沐抱起来。 木沐在她伸手过来时,含着眼泪的大圆眼瞬间一亮,撒娇地挂到夜桑离身上,双臂环上她脖子,小脸悄悄躲去她脖子亲昵地蹭蹭。 之前那要掉不掉的眼泪,直接掉在夜桑离颈肩,将她衣领都湿透了,触及皮肤凉凉的。 木沐扭捏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开心地朝夜桑离笑得灿烂无比,好像刚才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哭包是个错觉。 凤尘绝满身都是无力感,站起来戳戳她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跟你讲了半天男女有别,马上又忘了。”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大时懂男女有别?” “我那么大时,没人跟我讲,也没有人抱我。” 凤尘绝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脸上无悲无喜。 可能是外貌上给人的一种错觉,夜桑离原本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时,夜桑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对他的认识,仅限一个名字——凤澈。 凤尘绝甚至连她真名都不知道。 半斤八两的陌生人。 反正就要离开了,这样挺好。 木沐的脸在夜桑离脸上贴贴,口水糊了她一脸,这自然是因为她纵容的缘故。 她就喜欢看小木沐为所欲为,乐呵呵又娇憨的样子。 凤尘绝往后靠着木柱子,静静看着夜桑离。 夜桑离自己都没发现,从抱上小木沐那一刻开始,自己浑身都钝了几分,不知觉间就收敛起了锐角。 月娘厨房的事被钱遇安接手过去后,有些不放心外面两人招架不住她那宝贝女儿,赶紧出来看下外面什么情况,刚好看到自己女儿在夜桑离脸上为所欲为。 “木沐,你又不乖了。”她赶紧给夜桑离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女儿接过去。 “恩人,那边有凉茶,赶紧喝一口,歇息歇息,马上就可以吃了。” 夜桑离点头,将刚才买的东西交给月娘,月娘有些不知所措。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恩人花钱,木郎回来也定会怪我招待不周。” “给小宝的。” 夜桑离将镯子拿出来让小宝挑,月娘赶紧让开,没想到小宝速度更快,一把就抓起了镯子。 月娘有些尴尬。 凤尘绝索性道:“月娘不收的话,我们可不好意思继续叨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娘也就不好再推了,她将女儿手上抓的那一把中,将两个简约款的手镯先哄过来,给木沐戴上。 木沐一段肉乎乎的藕臂,戴了两个镯子,显得更加可爱。 再将她手里另外的铃铛款哄下来,重新放回盒子里收起来。 “那月娘便替小宝谢谢恩人了。” 月娘看着地上那一大盒东西,有些疑惑。 “这是?” 夜桑离道:“给小宝裁尿布。” 月娘有些无助:木郎怎么还不回来。 “哎哟……” 凤尘绝忍不住笑,一笑脸又疼。 “阿离,小宝很快就不尿裤子了。” 夜桑离一愣,看向月娘,一脸疑问:是吗? “这么好的棉布匹,怎么舍得做尿布,给小宝做里衣都够穿好几年,只是又让恩人破费了。” 夜桑离原本就是为了买来做尿布,颜色选得白色,要做衣服的话,也就只适合做里衣。 失策了…… 要不要再跑一趟,去买些适合做外衣的。 就在月娘无措的时候,木郎中回来了,她赶紧抱了女儿上前去,小宝兴奋地摇了摇手。 得知原委,木郎中比月娘好不到哪去,他脸色一红,也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等他开口,夜桑离摆摆手。 “吃饭。” 白天院子里太热,石桌没法摆,菜全摆在了屋子里,几人第一次同桌吃东西。 原先木郎中回来时手里就捏了张卷起来的纸,他一时忘了,坐下来想摆弄碗筷才发现,顺手递给夜桑离。 “今日出诊回来时,满城悬赏搜人,我见他们掉了一张,捡了回来,据说此人穷凶极恶,不但杀了宋家大公子,连底下人都杀得干净,恩人遇到且避开些。” 夜桑离拿过一看,发榜者正是宋家,当朝皇后母家,昨晚贼眉鼠眼那货竟然是国舅爷,画像上面的通缉犯画得跟李逵一样,害她忍不住呛了口。 “画得挺彪悍。” 心却安下了,宋安然比她想象中要聪明。 善后也做到了斩草除根,本就是一群欺男霸女的东西,她要没除,反倒是自己看走了眼。 这么一来,钱遇安算是安全了,否则难保宋家找不到自己,又拿他解气,到时可就不是几鞭子的事了。 钱遇安刚好端来最后一盘红烧赤狐肉,见夜桑离在看一张纸,想要趴过来看一眼,她将画像纸捏成了一团,弹了下他脑袋。 “小孩子好奇心别那么重。” 钱遇安气得鼓鼓的:“我哪小了?我都快十六了。” 凤尘绝闻言嘴角上扬,满面春风。 夜桑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收敛了些,对她微微一笑。 菜上齐,便开始动筷子了。 月娘死死扣着木沐,以防她爬到夜桑离身上去。 钱遇安刚好看到木沐挥舞着小手。 “咦?怎么不戴小铃铛?” 月娘解释:“小宝现在还小,喜欢把东西塞嘴里,怕她咬下来,再大些就好了。” 钱遇安一听,吹捧道:“大哥,您好厉害,您怎么知道这些。” 夜桑离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点了点脑袋。 凤尘绝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你送啥了?” 凤尘绝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小宝。 月娘一惊,赶紧摆手说不用。 要说夜桑离送的东西令她受宠若惊,那凤尘绝送的东西就令她惶恐了。 他一身桑蚕丝制的服饰非富即贵,所佩的东西自然更不用说了。 凤尘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顺口说了句:“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权当诊金了。” 月娘看了眼木郎中,显然木郎中比她更惶恐。 夜桑离直接替他们拿过玉佩,将上面的绳子收短,挂到木沐脖子上,拿起筷子。 “吃饭。” 月娘跟木郎中相互看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谢过凤尘绝后便一起动了筷子。 钱遇安盯着夜桑离吃了块红烧赤狐肉后,赶紧问她意见。 “怎么样?大哥,好吃吗?” 夜桑离点头,拿了根带腿棒的肉塞他嘴里。 钱遇安得意地看了眼凤尘绝,觉得自己做的肉更香了。 凤尘绝又不怀好意地回了他一眼。 “小孩子多吃点肉才能长大。” 钱遇安嘴里嚼着肉,满脸写着你好无耻…… 夜桑离将身前的蔬菜往凤尘绝前面推了推。 “你忌口。” 凤尘绝微微一笑:“好,我刚好不用长了。” 钱遇安气得往嘴里又塞了一块,大口咀嚼。 夜桑离不管他俩幼稚的行为,看似吃得慢,实际速度很快, 吃完便将企图爬到她身上的木沐抱了过来,让月娘先吃,自己不紧不慢喂起小木沐来。 木沐见她喂自己,咿咿呀呀有些兴奋,叫她吃啥就吃啥。 钱遇安还打趣木沐这么小竟知道往好看的人身上凑。 午后,粘人小木沐终于睡着,夜桑离向木郎中借了纸笔,打算写一份飞刀使用,再抓了钱遇安练习。 这小子脑子是精明,又酷爱赚钱之道,但凡经商者,多少会遇上货物被抢的情况,有点防身手段总是好的。 原本钱遇安有些抗拒,但见凤尘绝拿了把飞刀,稳稳落在木桩上时,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起来了,自己默默去一旁练习。 凤尘绝将飞刀收了回来,拿在手上仔细掂量,看到上面隐约泛着幽蓝的冷光,再熟悉不过。 “阿离新得的吗?” 走近了一看,夜桑离已经写了简版飞刀使用方法,他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飞刀?与飞镖有些类似,飞镖多以淬毒送毒,这飞刀单纯技力却足以致命,阿离师承何处?” 夜桑离听他这么一说,便想通了,刀剑玄力是大流,飞刀估计是没人着重去练,因此自己那手飞刀人家看着才新奇。 “保命手段,瞎练的。” 凤尘绝眼神一暗:“何人要取阿离性命?” “任何人都有可能,你看需要补充什么?” 夜桑离边写边轻描淡写,转移了这个话题,倒也不是藏着掖着,只是觉得没必要。 凤尘绝将纸张拿过来,提笔添了几个飞刀小人的分解动作。 夜桑离觉得这么一来就妥了,只是原主字体不咋的,便重新拿一张纸,将笔递给凤尘绝。 凤尘绝以为一张不够,拿过笔,重新抄了一份。 夜桑离将这新的一份收好交给钱遇安,让他回去交给王铁匠,并去狗蛋家将证明身份的文书取来。 院里只剩下两个人。 ------------ 第十八章 像是个奸细 夜桑离见他额头又开始冒汗,怕他脸上伤口沾到汗不利于恢复,不敢让他继续待在外面,一把拉他进了屋子。 这种靠地面而建的屋子,可能是地气的原因,即便是夏日,也并没有那么酷热难当。 木郎中说得没错,玉芝膏的确效果惊人,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凤尘绝脸上的伤基本都已经结痂。 夜桑离重新给他上一遍药后,将玉芝膏塞他手里。 凤尘绝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主动跟自己说点什么,却见她根本没打算开口,忍不住轻问:“阿离要走了吗?” 夜桑离一怔,讶异于他的敏感,既然问起了,便微微点了下头。 “阿离不问我是何人?” 凤尘绝边盯着她的眼睛边问,仔细注意着她的反应。 见她摇头,原本充满期待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 夜桑离无奈,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 只得补充一句。 “你只是你。” “身份呢?阿离不在意?或许我有能帮你解决问题的身份。” 凤尘绝试探性问道。 夜桑离摇头:“除非你要与我为敌,否则你只是你。”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懂,明明他身份高了,可以借他之力,但潜意识里并不想拉他进入危险的局面。 又或者是怕听到他身份显赫,会更显得自己与他云泥之别。 现在这样谁也不认识谁,反倒单纯且平等些。 凤尘绝像是本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并没有多大意外,但眸底还是不自觉闪过一丝遗憾,随后故作轻松:“若有那么一天,我就将自己埋了。” 夜桑离听到他这么说,莫名出现一丝烦躁,瞥了他一眼:“你倒出息。” 凤尘绝一直留意她的脸色,闻言有些开心:“阿离不希望我死?” 夜桑离突然反应过来,故意冷冷道:“当然不希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尘绝越听越开心,忍不住嘴角牵动脸上,嘶呀一声。 夜桑离给他一个眼神:你是傻子么? 之后两人又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个本就话少,一个灵魂出窍,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夜桑离先打破了沉默。 “你恢复好再走。” 说完她拿了那两双布鞋,朝门口走去。 “不跟他们说一声再走吗?” 夜桑离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这种人,大概命格不好,搞不好就是永别。 告别对她来说,是个不吉利的事。 离开木郎中的家,她心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牵绊,不知是好是坏。 原本打算直接去报名,可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决定先去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斩草除根,根要是没除干净,必将后患无穷。 自己无所谓,原主身体素质就算差强人意,她前世保命手段还在,要她死倒也没那么容易。 可钱遇安等人不一样,他们是要继续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要是因为自己承受了无妄之灾…… 她不敢想,更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怕目标太过显眼,她抓了一手泥,往脸上抹去,然后快速查探了一圈,最终在城北看到了宋安然。 她抓着钱遇安,正在小声跟他说着什么。 宋安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谨慎得多,选了个外人不好偷听的位置。 夜桑离不好靠得太近,努力摒弃周遭的声音,才将宋安然压低的声音隐约收入耳中。 “……你记住……谁也没见过……” “……找我……信物……” 随即看到宋安然将一个玉牌塞给钱遇安。 夜桑离这下是真的放心了,直接转身离开。 宋安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跑过来查看却空无一人,两人刚好错开。 征兵报名处离黑水镇约莫几十里,落日前,夜桑离堪堪赶上人家在收尾,她赶紧交上文书替自己报名。 贾贵已经将收尾之事丢给一旁的小兵,打着呵欠刚想离开,乍一看到夜桑离竟是来报名的,立马端起姿态走了回来,试图端出几分气势来。 “狗蛋?普通百姓家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人来?我看你这模样,倒更像是个奸细。” 夜桑离闻言,脑门直突突,压下怒气回道:“不是。” “你倒是说说,哪里人士?本家姓什么?” 见她沉默寡言,贾贵觉得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最基本的东西都说不出来,还说不是奸细。”贾贵洋洋得意,一副摇头晃脑看穿她的得瑟样。 夜桑离自问对这种小人可没什么耐心,拿了文书,当即转身,却被贾贵拔刀拦了下来。 “不说清楚便想走,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 “凭你想拦?” 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什么东西! 夜桑离本来就不喜欢废话,瞬间欺身上前,一个手刀振麻这小鬼手腕,夺了他的刀,暴起一脚再将他踢飞出去一丈远。 贾贵根本来不及动作,就已经躺在地上嗷嗷叫唤,他眼底一闪,又像是丢不起这个人,狐假虎威地吼。 “大胆,你竟然敢在王军脚下动手,你……啊……” 夜桑离嘴角微勾,冷哼一声,将刚刚夺过来的刀丢了过去。 那刀不偏不倚,钉在贾贵裤裆位置。 贾贵吓得眼珠子都差点要掉出来,浑身控不住一抖,底下便一滩黄水湿了地面。 先前被他指使善后的小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直到一股恶臭袭来,他捂了捂鼻子,悄悄往后退去。 夜桑离一直有余光留意那小兵,不过她却未加阻拦。 要的就是有人捅去上头,拉个像样点的管事出来。 小鬼难缠?也得看有没有难缠的本事。 片刻的功夫,刚才那小兵带了个青年小将军过来。 “何人闹事?敢打我宋凌云的人?” 宋凌云边走边施威,眼神紧紧盯着现场唯一还站着的夜桑离,明知故问。 走得近了,他眉头一皱,拿出一块丝绸帕子捂住了鼻子。 夜桑离状若了然,眼底轻嘲:“王军?宋王?” 宋凌云一噎,撇了眼丢人现眼的贾贵,又瞪了眼毫无眼力见的小兵。 “蠢货,还不把人带下去。” 贾贵瘫在地上,欲哭无泪。 小兵原本在那假装摸摸鼻子,试图隔绝点臭气,冷不丁被这么一吼,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冲上去拔刀。 谁知拔了一下没拔出,他直接将人用力一提,刀钉住的部分裤裆布料被轻松割开。 大夏天的,贾贵下体一凉,惊觉什么东西往下一掉,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兵没注意到那么多,见没有阻力,将贾贵拖了就走。 人虽然走远,恶气却不止。 宋凌云气得闭眼翻了个白眼,咬紧的牙关看得出是骂了一番国粹的。 睁看眼看向夜桑离时,变回一脸藐视。 “你是想与我作对?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认错,跟我走,进我营里做事。” 宋凌云边说边看她反应,却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应。 “二是,哪只手打了人,自觉把它留下。” 夜桑离见还没其他人出来,也不好就这么晾着他,冷冷开口:“少废话。” 宋凌云闻言像是被触了逆鳞,咬牙切齿的低吼:“不识抬举的东西!” “放马过来?” 她眸子微暗,冷冷瞧向他,虽然要隐藏身份,可没人说她不能拿叶离的马甲为所欲为。 宋凌云凝聚了一团玄气,刚要打出去前,被夜桑离突然欺身一脚踢散。 他脸色涨紫,拔出佩剑,一把朝她心脏刺去。 夜桑离跳上他肩膀,一个借力飞跃,拉开了两人距离。 宋凌云一看,嘴角微扬,再次凝起一团玄气,在要打出去之前,被夜桑离一把飞刀驱散了开来。 他眼底是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身去看那被自己避开后钉在一颗树上的飞刀。 直接身子一跃,要去抢。 夜桑离比他速度还快,直接拦截住他,一拳打向他胸口。 先不说人品问题,要说军营还真是锻炼人的地方,宋凌云一个欠身躲避了开来,马步倒是扎得稳,回身还了夜桑离一拳。 其中固然有夜桑离有所保留,未使出全力的原因在,却也能看出这货不是草包。 夜桑离直接用掌去接,被震得手麻。 她飞退几步,缓了缓手劲。 宋凌云一击即中,脸上一喜乘胜追击,冲至夜桑离身前。 夜桑离突然扯了扯嘴角,趁他举起拳时迅速点了其一处穴位。 宋凌云感觉半边身子一麻,瞬间丧失招架之力,被夜桑离一脚踢翻。 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无力回天,重重摔向原本贾贵倒地之处,一屁股坐上了贾贵拉的那坨黄金之物上。 宋凌云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地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那一股股恶臭又真真切切将他拉回神来。 他犹如吞了颗苍蝇,脸色红了紫,紫了青,短短几秒变了又变。 “啊……我要杀了你。” 他身子一麻也就那一瞬间的事,麻溜爬起来就要冲过来。 夜桑离有点被恶心到,刚才脑子就那么一转,忘了这一茬。 她光这么一想,就有点反胃,手捂住了嘴,打算等他冲过来再来上一脚。 宋凌云见状,反倒停下了脚步,抽出佩刀一刀将战袍后摆割断,狠狠盯着夜桑离。 见她丝毫没有动静,他索性将袍子脱下,丢在地上,这才恢复了几分脸色。 夜桑离算是看出来了,宋家的脸面看得高于一切。 宋安然是个例外。 虽然她没说起过这个宋凌云,想来应该也亲近不到哪去,否则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人如履薄冰地活着,还冒险找一个陌生人合作。 眼见天色就要黑透,她也不想这么拖下去,拍了拍衣摆,双臂环胸。 “要打就打,不打滚开。” 宋凌云眼神一凛,摆开了架势,吃一堑长一智,比起原先稳妥了不少。 可架不住某人不按常理出牌。 只见夜桑离虚晃一招,直接将他发髻打散。 宋凌云一个蒙圈,头发就散了下来,气得他破口大骂。 “你有病啊?” 夜桑离嘴角微勾,绕着宋凌云又是三个连跳。 ------------ 第十九章 进了咱窝 宋凌云只见几个虚影一晃,连着挥了几刀,却一刀都没打中。 气得他直接持刀快速转了一圈,但凡有人近身,都得被切断身子。 夜桑离避开了刀芒,在他转得正欢时,贴地面快速侧滑过来拌了他一脚。 “啊……” 宋凌云猝不及防间,整个人被拌飞出去撞到了树上,发出一声惨叫。 他瞬间感觉鼻子一热,一股热流往外涌,痛得要死,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做了个防御动作。 另一只手悄悄摸出一颗信号弹发了上去。 夜桑离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动作,也不阻拦。 宋凌云求之不得,他摸摸鼻子,确保鼻梁还没断后,轻舒了口气,随后隐匿去几分气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脸怀疑夜桑离有夜盲的神情,忍不住悄悄挥了挥手。 夜桑离懒得理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天色越来越黑,夜桑离在路上时,已经换回了先前那一身黑衣,黑色更令她有安全感,就比如此刻恰好就融入了夜色里。 先前被赤狐王抓破的口子已经被王铁匠拿去找人补好,看不出它曾经破过。 夜桑离继续静静看着他表演,她现在的眼力比自己前世要好,但凡有一丝微弱的星光,天黑不黑对她来说就没有任何影响。 正因为如此,也就被迫看着宋凌云那一身白色里衣,加上他那披头散发鼻血不止,仿若七窍流血的诡异模样。 没一会儿,一群士兵就加速跑了过来,纷纷苟着脑袋,站到夜桑离身边打算听候差遣。 “将军!” 宋凌云原本以为这群家伙救主心切,直接上去围人了,直到这一声将军,差点被气得吐血。 “瞎啊你们?看不到你们将军在这边?一群废物,还不将他围了。” 说完他点了火折子。 士兵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蓬头垢面的宋凌云,只穿了一身里衣,眼神狠得要杀人。 再回头看了看夜桑离,不约而同拔出佩刀,将她团团围住。 宋凌云脸色这才好了些。 “你不是狂吗?继续狂啊,信不信我让你马上死。” 夜桑离是真看不惯这个狗脑子,不,不能侮辱狗。 他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废话,就不能爽快点动手吗? 夜桑离屏住呼吸,将一颗药丸捏碎成粉,拈了拈手指,等风来时,慢慢撒下去。 这是她根据手册记载,自己制作的一枚简易版迷香,仅此一颗,刚好试试成效。 能智取还用力气,这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 “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求饶,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宋凌云见夜桑离一动不动,料定她被自己这方人多势众给震慑了住。 大概也是刚才面子掉得狠了,气的脑子还没缓过来,才一个劲废话,试图挽回尊严。 直到一个个纷纷倒下,佩刀叮叮咚咚掉了一地,他才冷不丁一回神,用手捂住口鼻。 “你果然是奸细。” 夜桑离眉心一皱:“有完没完?找个主事的来。” 她耐着性子不过是想直接炸出个等级高的主事人,没想杀人。 谁知道尽是炸出些虾兵蟹将。 宋凌云一看到她冰凉的眸子,心底有些犯怵,那里面的不耐肉眼可见,他赶紧灭了火折子。 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夜盲症,单刀直入朝自己逼过来。 宋凌云一惊,将刀丢了过去,试图遁走,却被她一个闪现点了几处穴道,拿出之前换下的布腰带将他双手往后一捆。 宋凌云像是发现了夜桑离不会杀他,索性脖子一梗,开始骂骂咧咧。 夜桑离被吵得头疼,一把卸了他下巴,打算直接将他押去军营。 宋凌云见被她推着往军营方向走,浑身都是抗拒,呜呜呜个不停。 就这样推推搡搡走了近半里地。 恰好此时,前方出现几个火把,时隐时现的,宋凌云折腾得更加大声,试图吸引对方注意,一方面还时刻防着夜桑离,免得她将自己敲晕。 压根没想过人家要想敲晕他,他还能防得住不成? 这些人八九不离十,是军营里的,只是不知道跟手上这位是不是一伙。 夜桑离索性拎着他站在原地等。 管它是不是一伙,见到自然清楚。 果然,火把下整齐划一排好了一个队伍,为首的一人走上前来。 宋凌云瞬间就不闹腾了,一副恨不得遁地的模样,还将头低下几分,让散乱的头发遮挡去脸,试图蒙混过去。 “在下苏祺安,小兄弟这是?” 苏祺安双眼含笑,对夜桑离抱一拳,瞥眼过去看某人一脸想死的神情,嘴角不住上扬,想了八百遍悲伤的事,也于事无补,根本压不住嘴角。 夜桑离看这两方人马似乎不对付,于是简单几句,将报名被莫名其妙当奸细的事说了一遍。 就事论事,没夸大一分。 苏祺安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猛地拨开宋凌云的头发。 “哎呀,原来是宋将军啊,这我可得说你的不是了,你见人家有些本事,就怀疑人家是奸细,这是不是奸细,得禀了大将军才能定夺吧?还是说你眼中已经没有大将军?没有主上?” “平白将栋梁之才拒之门外,要是主上知道你这般作为,几十棍军杖都是轻的,今日之事再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报名。” 宋凌云猛地抬头,激动得一个劲呜呜呜。 苏祺安对夜桑离一笑:“小兄弟你看?” 夜桑离捏住宋凌云下巴,一个使劲,将卸了的下巴给恢复了原位。 宋凌云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嘴上还得跟苏祺安低声下气几分。 “苏将军,怪我,底下人传错了话,说是有人大闹报名处,疑似奸细,一时不查才闹了误会。” “喔?是误会吗?那你跟小兄弟道个歉吧,要是小兄弟原谅你,今日之事,便也不要闹大了,权当没发生过,小兄弟觉得怎么样?” 苏祺安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明里暗里却一副威胁的语气,险些气得他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转头去看夜桑离。 夜桑离觉得宋凌云爱面子的软肋,被拿捏得死死的,也懒得浪费时间,轻描淡写答了一句。 “随便。” 宋凌云想起刚才吃的亏,丢的脸,现在还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人道歉,一口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 苏祺安大声吼了句:“道歉之事,容后再说,来两个人,悄悄送宋将军回军营,别让人瞧见了这副样子,丢人。” 宋凌云原本只是吐出一口郁结,还没舒展些,听到这句,直接气晕过去。 等他被抬走,苏祺安忍不住大笑起来,见身后那群人憋得辛苦,提醒道。 “要笑就笑吧,回了军营收着点,要说只能私底下说。” “哈哈哈哈……” 众人终于忍不住,笑的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山间突然响起一群大老爷们,或清亮或粗犷的笑声,还带了点回音。 这种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 夜桑离心里在想一个事情:这个军营是非进不可吗? 近墨者黑,正常人进去会不会变得不正常? 苏祺安和一众属下笑得不行,冷不丁瞧见夜桑离一脸纠结,他好奇:“小兄弟,你见他那样,不觉得好笑吗?” “今日还管饭吗?” 夜桑离不关心别的,她还没吃饭,一阵折腾,老早饿了,军营晚上要是没有吃的,她就抓只兽烤了再去。 苏祺安还以为听错了:“啥?” 夜桑离再说一遍:“今日还管饭吗?” 苏祺安见她一副不管饭打算转身就走的模样,脑子终于转过来:“管,管,你且安心跟我回军营。” 随即大手一挥:“别笑了,回吧。” 夜桑离一顿:“等等,那边报名处还有人。” “还有多少人?也是被当成奸细拦在那了?” 苏祺安想跳起来骂娘。 夜桑离摇头:“他放信号弹招来的。” 苏祺安一愣,八成是宋家亲兵,想不通主子都被抓走了,那群蠢货在干嘛? “被我迷晕了。” “……” “半个时辰内醒。” 苏祺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啥。 最后派了两人去盯着,免得被野兽拖走。 夜桑离默默跟了一路,一言不发,保存体力。 直到军营门口被拦下收缴身上的刀器等物时,她将东西收进戒指里。 结果发现连身上佩戴的东西都得全数上交,她眉头轻皱,没想过这么麻烦。 苏祺安见她不耐,怕她反悔,大手一挥:“不必了,他进我兽营。” 说完直接将夜桑离带到一个帐内等候。 兽营?直到此刻她才看清苏祺安身边这群下属,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 不过不管什么营,能先吃饭就成,夜桑离直接坐下养精蓄锐。 另一边主帐内。 薛忠怀看着凤尘绝脸蛋开了花,叨了半天,恨不得冲出去结果了下手那人。 听到罪魁祸首已经死了,直呼晦气呸了一口,刚坐下,一听是宋家的,又要骂宋家祖宗,听到帐外有动静,才暂且闭上了嘴。 帐外不是别人,正是苏祺安,他旋风似的冲进帐里,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凤尘绝身前:“主子,他进了咱窝,就在营里。” 凤尘绝挑眉:“小师弟?” “可不是,幸好我留意着,贾贵那小子,忒不是个东西,非说小师弟是奸细,哪知小师弟也不是吃素的,吓得贾贵屎尿乱飞,被底下人拖拽了回来。” 苏祺安说得几乎分毫不差,好像身临其境一般,说得满脸愤慨还呸了一口。 “还有那宋凌云,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想拔刀,反倒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差点被小师弟打死,哎呀可惜,小师弟为什么不打死他。” 薛忠怀拍了他一脑瓜:“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叫你看戏。” 随即话锋一转,有些遗憾:“你看戏不带上我。” 苏祺安嘿嘿一笑:“好看,解气,你是没看到,一个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家伙,被气得吐血,两眼一翻厥了过去,那画面多爽。” 笑得正开心呢,他脸色一正。 ------------ 第二十章 看你小白脸不顺眼 “喔,对了,小师弟还没吃东西,他问管不管饭,大有不管饭掉头就走的架势,我将他先带去我营帐了,这会儿还得去找王盛做点吃的送过去。” 凤尘绝闻言,拿过面具,就要出去。 “主子又要走?” 苏祺安一脸不解:人不都在这了吗? “本王刚好饿了,找些吃的。” 凤尘绝话没说完,身子一闪就出了营帐。 苏祺安和薛忠怀相视一眼,心照不宣,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军营里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夜桑离等了片刻,就有人送来了吃的,一大汤碗面,有肉有青菜还有蛋。 来人只将吃的放下,朝夜桑离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 既来之则安之,夜桑离本来就饿得不行,端起来查看了下,见没有被下料,就开始迅速进食,也没空去管那三股微弱的气息。 静观其变,吃饱了再说。 这一大汤碗,说是碗,跟盆也差不多了,里面竟有一半是肉块。 正常情况下,她吃一半就够了,不过她不习惯浪费吃的,剩下那一半虽然放慢了速度,却继续慢慢进食。 她倒要看看躲着的几人要干嘛。 不过她倒是小瞧了对方的耐心,直到将面都吃完,对方还是保持着微弱的气息,静观其变。 最后的汤她确实喝不下了。 直到她放下汤碗,几人还不打算现身,她索性一嗓子说破。 “出来!” 苏祺安拉开帐帘,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带着一丝被撞破的局促走了进来,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 夜桑离发现自打他现身后,身后另外两股气息也不见了。 她朝其挑眉:“大将军?主上?来查我是不是奸细?” 苏祺安一愣,赶紧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谁要再敢说你是奸细,你只管打过去,尤其是宋凌云。” “咱们兽营里的人,哪一个出来不比他强,他宋凌云算个哪门子将军。” “你只管记得,兽营只归主上一人指派,不受那窝囊气。” 夜桑离定定看向他,眼里带了一丝怀疑。 “他身后的人不必顾虑?” 苏祺安惊讶:“你知道他身后之人?” 夜桑离摇头:“猜的。” 苏祺安轻声嘀咕:“主上可太难了。” 随即看了眼空了的汤碗,一脸献宝地问:“味道还不错吧?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夜桑离看着那几乎是她和凤尘绝两人食量的大汤盆,回以一个眼神。 你说真的? 苏祺安轻咳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个,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先休息,明日再安排你训练。” 说完转身朝外走,在夜桑离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尴尬哭的表情,巴不得插上翅膀肥离这尴尬之地,浑然忘了这是他的营帐。 夜桑离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从最恶劣的环境里爬出来的人,没有什么环境适应不了。 她选了个角落,打坐休眠。 夜逐渐深了,除了帐外篝火的声音,也就偶尔一两声鸟兽鸣。 除了交叉巡逻的士兵,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然而宋凌云的营帐内却注定不眠,他捏着宋府传来的消息,眼底阴沉。 从回来开始,他就维持了原样,呆坐了一个多个时辰。 贾贵跪在下面头都磕青了:“将军,都是奴才的错,要不是为了我,将军也不会……” 宋凌云要是刚才听到这话,保不齐要拿贾贵开刀,这会儿冷静了许久,心已经静下来不少。 “贾贵,我们同是奶娘照顾大的,可说是异性兄弟差不多,你跟奶娘都是衷心护主的,我宋家岂能亏待了你们,起来吧。” 他摩挲着手里的信,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大哥已经被害,接着便是你和我出事,爹发话了,最近收敛些,下去吧。” 贾贵起身,点头退下。 宋凌云将信纸放到油灯下,烧了个干净,随后熄了灯。 夜桑离一早就醒了,见没人来找她,便拉开帐帘,想看看军营是什么样子。 谁知刚探出脑袋,外头便传来一个声音。 “哎呦,这不是狗蛋么?苏小将军破格招的一个,你有什么特长呀?狗蛋——” 来人拖长了声调,看似在询问,实则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找茬二字。 夜桑离瞥了一眼,不予理会,自顾往外走。 这么一来,那人大概面上挂不住,直接推搡道:“还是个聋子么?” 她垂眸皱眉,心底直呼麻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以为沉默是金,可有些事横竖是避免不了的。 索性睁开眸子瞧向眼前之人。 果不其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跟二哈有的一拼。 “看着一副娘们儿似的细皮嫩肉,你敢瞪我?” “牛哥,别说了,小心......” 旁边一个少年怯生生看了她一眼,拉了拉找茬之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夜桑离还是听清了后半句。 小心苏将军责怪。 夜桑离皱眉:这二人凭什么以为苏将军会护她到底? “我们有仇?” “咋的?看你这小白脸不顺眼,不行么?” “打架怎么处分?” “啥?”莽牛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打一架,我若赢了,从此别来烦我。” “你要输了得离小苏将军远远的。” 夜桑离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难道这二傻子看得出自己性别? 不过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行。” “不行啊,这里不能打架。” 旁边那个怯生生的少年一脸苦瓜相:“牛哥,你们要是在这打架,逃不过处分的。” 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满脸哀怨。 莽牛一脸神气:“怕什么,白雀,看你牛哥将他打得跪地求饶。” 随后看向夜桑离,下巴一点东南方向:“去那边武擂。” 说完一招手,让夜桑离跟上。 夜桑离正愁不知道去哪活动筋骨,见此立刻跟上。 两人几乎是同步跑着到了比武擂台。 跟昨晚打宋凌云时不同,那会儿追求速战速决。 此刻夜桑离和莽牛什么东西都没拿,只是单纯以拳脚相搏。 别看莽牛跟个蛮牛一样横冲直撞,似乎蛮不讲理的性格,但一招一式光明磊落,没有一点阴招。 夜桑离打得可谓酣畅淋漓。 那种拳拳到肉,又不伤及要害的打斗,将两人的打斗瘾都勾上来了。 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两人还是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底下的白雀满脸无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了抓头跑开了。 且说苏祺安一早回了营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吓了一跳,直觉夜桑离肯定是有什么不满,趁晚上跑了。 他赶紧跑出来打算去禀告主上,正好与拐角处跑上来的少年撞上。 “白雀,你跑什么?宋凌云在追你?” 他眉头一皱,朝他身后看去,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白雀连连摇手,有点喘。 “没……没有,是牛……牛哥,又跟人打上了。” 苏祺安一拍脑门:“坏了,忘了那祖宗今日解了禁足,他又跟谁打起来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盯着白雀,希望他能给个好消息。 白雀尴尬一笑:“是昨晚带回那个……” 他话还没讲完,苏祺安踩了风火轮似的就跑,突然又折回。 “人在哪?” 白雀指了指东南方:“打武擂呢。” 苏祺安瞬间消失当场。 白雀舒了口气,赶紧跟着往那方向跑去。 就一会儿的功夫,比武擂台下面已经围上了一圈人,军中都是些热血男儿,练兵之外日常最喜欢的消遣就是武擂。 “牛哥威武!” “牛哥胜!” “牛哥,使劲……” “牛哥……” 莽牛一个分神,被打退了几步,回头一吼:“闭嘴!” 夜桑离试着交手几个回合,就发现了他的短板,爆发力足,但强劲的爆发力,往往更耗体力,打斗一拉长,缺点就显现无疑了。 这种人,在同等偏下的人群中,绝对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因为对方根本没拉长战线的本事。 但若是遇上夜桑离这种,有能力拉长战线,耗他体力的,就得头疼。 莽牛此刻就被架在一个高度,上不去又下不来,他大吼一声,回头冲了过去。 “住手。” 苏祺安几乎是人影一闪,就冲到了莽牛身前,以掌接了他一圈,被震弹退了两步。 莽牛明显松了口气,借着垂头挨批的机会,迅速调整状态。 苏祺安回头看了眼台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兵,笑了:“想练练?” 众人一听,迅速作鸟兽散。 苏祺安回头上下将夜桑离仔细瞧了遍,自言自语:“幸好人没事。” 莽牛不爽地看了夜桑离一眼,忍不住嘀咕:“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 就差没大声说:苏将军,你倒是关心关心我啊。 苏祺安瞥了他一眼,像是用眼神在骂人。 莽牛嘿嘿一笑,讨好卖乖。 苏祺安不理他,回头朝夜桑离换了个温和的脸色。 “狗蛋这名没有气势,进了兽营,就改狼吧,叫……” 苏祺安记得主上说起过他小师弟自称什么狼,可半天没想出来叫啥狼,总不能就叫狼吧? 也亏得他没想起来,不然主上立马被他爆马甲。 “独狼。” 夜桑离见苏祺安卡了半天,都想不出来,直接自己报了。 原本以为自己不喜欢独狼这个称呼,现在想来她不喜欢的或许只是作为杀手的独狼。 而她潜意识里想活出个不一样的独狼,那么就从这重新开始吧。 苏祺安眼睛一亮:“好,就叫独狼,白雀你带独狼去兽营,今日训练照旧。” 回头拧了莽牛耳朵就走:“你跟我来。” 莽牛笑着求饶:“苏将军别气,我没怎么着他,倒是他差点给我打得下不来台……啊……疼疼疼。” 白雀像是见怪不怪了,赶紧在前头带路。 “独狼,你跟我来,你别怪牛哥啊,他这人心眼不坏的,就是容易手痒。” 说完还笑呵呵圈起手悄悄说了句:“还有皮痒。” 夜桑离对于他这心眼不坏是认可的,否则她也不会只切磋。 莽牛没什么坏心眼,莽牛只是见不得苏将军跟人亲近。 他那眼神还能再明显些吗? 只是苏将军好像并不知情呢。 ------------ 第二十一章 你埋汰人 夜桑离与白雀一起到兽营时,昨晚跟着苏祺安一起见过她的那群人,立刻围了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还在为她打了宋凌云的事而兴奋不止。 夜桑离在他们围上来的刹那,不适至极,她觉得这群人上来哪怕是围攻自己,都比现在这样满脸笑意令她自在些。 她知道自己这是种病,得治! 况且重活一世她也有心做个改变,可习惯这种东西,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 白雀是他们当中看着相对弱小的,却也更细心,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赶紧将人推开些。 “独狼,以后就是一起的兄弟,有的是机会认识,你们可别吓到他了。” 见人又要围上来,白雀吓唬道:“我说你们还不去吃,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会儿可没有体力应付牛哥了喔。” “什么,牛哥回来了,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真的假的?没见到牛哥啊。” “我去放出来的,还能搞错不成?” 白雀见人不信,直接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众人一听,争先恐后跑去伙营。 白雀拿了一套兽营兵专用服给夜桑离,让她换上赶紧去伙营,原本打算自己先去,却见夜桑离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 他索性站原地等她:“独狼,你可太厉害了,天生就像我们兽营出来的人,不过你这速度,在兽营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熟练罢了。”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当是回应了他刚才的热心。 为了活命,她做过的事还少吗。 速度是最基础的东西。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她只知道一点,唯快不破。 两人一路去兽营,经过了几个练兵场,夜桑离发现,每个练兵场训练有所区别,但都是具有针对性,且整齐有序。 夜桑离发现兽营的练兵场上,跟普通士兵那种整齐划一的刺和勾训练不同,粗看可谓一盘散沙,各论各的。 可细看就能发现,他们已经三三两两配合,明显是一派自主训练的氛围。 专注力也不错,即便是她和白雀晚来,众人也没停下动作。 白雀毕竟是受苏祺安交代过,带夜桑离进兽营,可不止是带个路那么简单,还得快速让她了解跟融入。 眼见夜桑离在看大家的训练,就主动为她讲解。 “咱们兽营里的每个人,都是从军队里百里挑一的,各有所长,惯用的兵器也尽不相同,苏将军让大家在擅长的领域,不断突破提高,独狼,你最擅长什么兵器?” 夜桑离还真不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兵器,但凡能拿到手的武器,她都能用来收割人命。 白雀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没有什么擅长的兵器,兀自替她圆场:“没事,苏将军看中的人,定是有潜力的,慢慢选不急,你看那边,可以一一试来,选到趁手的再决定。” 夜桑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兵器架子上,十八般兵器陈列上方。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种兵器,这对她的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 夜桑离朝兵器架子走去,虽然上面的兵器她基本上没用过,不过前世也稍微了解过一点。 刀位列兵器之首,在军营中普及度颇高,是为百兵之帅。 枪同样在战场上使用广泛,是长兵器中属于杀伤力较大的一种兵器,而且技法多变。 使用起来‘去如箭,来如线’,更为神出鬼没又变化无穷,被称百兵之王。 一寸长一寸强,要说军营练兵器,她自然首选长兵器。 而拿这两件来说,她更倾向于枪,练好了准头,枪也能远程射击。 要说远程射击,那还得是弓箭,不过夜桑离暂时不打算暴露弓箭的技能,大不了晚上来练。 白雀见她拿起了枪,眼神一亮。 “你选枪啊,枪好,哎!银狐你来。” 他转头朝训练场上一喊,随即转过头来。 “枪的话你可以跟银狐一起切……” 他切磋二字还没说完,只见夜桑离拿起枪,也没什么招式,直接往滑动的机关稻草人上投去,枪身一半没入稻草人,正中心脏位置。 那被点名的银狐,跑过来刚好目睹了这神来一投,愣了片刻,忍不住嘀咕:“这怎么切磋?机关稻草人那么快,再过几年我也没这逆天的准头啊。” 夜桑离朝他点头:“我只会这个。” 银狐一噎:“我这个也不会。” 夜桑离没想一来就把人搞自闭了。 “能耍一套枪法么?” 银狐一听耍枪,脸色好看很多,挑动手上的枪就飞速耍了起来。 白雀在一旁讲解:“银狐的枪,可是我们兽营耍得最好的,也就牛哥的大刀,能盖他风头。” 夜桑离没听白雀在说什么,脑子里迅速将他的动作记了一遍,见他耍完,趁着脑子里印象最深时,提枪模仿了一遍。 她感觉虽然没那么流畅,但大不离差,再练几遍应该就能流畅些。 “还有吗?” 银狐脸色又不好看了。 “你这人,明明就会,故意埋汰人。” 夜桑离见他恨不得上手打人,又不得不忍住冲动的表情,不解。 “这很难吗?” 银狐见夜桑离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这难易程度,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般,脸憋红了下。 “再来。” 夜桑离原本已经耍了一遍,摸到个大概,即便银狐换了一套更复杂的枪法,她还是丝毫不差地耍了出来,只是某些点她自认是不到位的。 银狐看了看夜桑离的样子,不像说谎,可他也不信没学过能耍成这样? 他又取过一杆枪,眼神盯着夜桑离,仿佛想看出点什么。 其他人一看他手持双枪,也停下了训练。 “银狐要耍双龙破了,好久没见他耍。” “竟然把银狐的双龙破都逼出来了,看看。” 夜桑离一听,退远了些,双眼仔细瞧着,受人追捧的双龙破,究竟是什么样。 银狐拿到双枪,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要说原先有九成的威力,那么加上枪法双龙破,至少能多出一倍。 双龙破的威力在于叠加,一枪刺去,另一枪追击。 除此之外,也能一攻一守,两面开花。 一套双龙破甩完,似乎隐隐一圈气流炸开。 众人响起一阵掌声。 “银狐太厉害了,好像又精进不少。” “不知道牛哥这些日子被关禁足,刀法退步没有?是不是可以挑战牛哥了。” “银狐!银狐!” 夜桑离对于最后那一圈炸裂的效果,还是挺感兴趣的,也拿过两杆枪,依样画葫芦,耍了一套。 不过可惜的是气流是有一丝,并没有炸裂。 她下了个结论:“这个有点难。” 银狐原本正得意地朝众人一挑眉,听她这么一说,又笑不出来了。 “你还是不是人?” 他过来绕着夜桑离转了一圈。 夜桑离:“……” 银狐眼皮一耷拉:“双龙破你竟然看一遍就能耍?你要这么个天赋,还要我们干啥。” 夜桑离摇头:“我学得太杂,枪不可能超你。” 她所擅长的是单挑,习惯出奇制胜,与银狐这种专门练枪之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银狐练的是适用于战场上,以一挑众的枪法。 夜桑离自然也能练,但不会去专精此道,所以她才说不能超过银狐。 银狐眼睛一亮:“杂?怎么个杂法?” 其它人一听,也围了过来。 夜桑离下意识就皱眉:能别把她圈起来么…… “都在做什么?” 苏祺安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归位,恢复先前的操练。 莽牛跟在苏祺安身后,嘴巴一咧:“兄弟们,我莽牛回来了!” 说完就提刀冲入大伙中间。 夜桑离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天然陪练的。 每当有人招架不住,另一个人就会接住莽牛的大刀,直到另一人也招架不住,还有第三人,第四人接上来。 夜桑离脑子里又闪过前世的画面,那是她第一次信任一个人,也是如此相互关照,那样的环境下,特别是到后来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几乎都会三三两两寻求合作。 原先她也是不肯信她,架不住她一次次示好,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出手相助,可她人心也是肉长的,那会儿还没冷透彻。 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她说:独狼我下不了手,我们杀出去吧?也许有生路呢? 转头就给自己右胸狠狠插了一刀。 她眼神一暗:对不起独狼,我们出不去的,我不想死。 夜桑离沉浸在回忆中,警觉性还在,见有兵器掠过,一个躲避,五指收缩成钩,锁上了对方喉咙。 这是个反射性动作。 “独狼,住手!” 苏祺安心脏都要骤停了,根本来不及上手阻止,急得爆喝一声。 夜桑离彻底回过神来,一看自己锁的是莽牛的脖子,莽牛一脸懵逼,甚至忘了拉开掐他脖子的手。 夜桑离手指一松,后退一步:“抱歉。” 莽牛干咳了两声,见她并非有意,摆了摆手:“没事。” 其他人突然有那么一刻鸦雀无声,他们也上过战场,可没见过这么简单干脆就能要人命的动作。 那满身突如其来的杀气,就像是杀神降临。 苏祺安见大家似乎有了一丝退避之色,大喝一声:“继续,没吃饱吗?软绵绵的。” 随即将披风一脱,站到了夜桑离对立面:“来,我们赤手空拳,点到即止。” 众人赶紧开始了原先的训练,眼神却不时往夜桑离那边看去。 夜桑离收敛了几分,只选择格挡,不去攻击,否则她不知道能不能点到为止。 “放手过来吧,记得留我一命。” 苏祺安有心想了解下她的实力,点到为止只能缩手缩脚。 夜桑离就有些诧异,对方像是知道自己会胜他一筹,而他作为将军毫不在意吗? 她不知道的是兽营都是怪胎,个人实力强过他这个小将军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将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宋凌云那货除外,他顶多也就挂了个虚名。 突然她又感觉到了两股气息,刚顺着一个方向看过去,苏祺安率先一拳挥了过来。 夜桑离不再去管那两股气息。 既然苏祺安要求放手过去,她便不保留了。 ------------ 第二十二章 围剿黑袍 帅账里,凤尘绝和薛忠怀落座不久,苏祺安便一步一步进了帐内。 薛忠怀夸道:“不错啊我们的小苏将军稳重了,知道不能风风火火闯帅帐了。” 苏祺安同他这落井下石的人无话讲,一脸欲哭无泪:“主上,我可是牺牲大了,您那小师弟下手真狠,好几次我都以为要见阎王了。” 凤尘绝笑了:“他一向这么厉害。” 苏祺安一愣,自己说的是这个嘛? “主上,您看看我。” 凤尘绝看了眼他:“没缺胳膊少腿啊,有进步。” 苏祺安嘀咕:“合着我在你们眼中这么弱呗?” 他不甘:“我一介半路出家的文将军,您那小师弟确,连莽牛都拿他没辙,我这可是牺牲自我,为主上。” “话说主上,您看出小师弟出自哪方了吗?” 凤尘绝摇头:“不确定,不过试探到此为止,不管他牵连什么,有本王护他便够了。 “你再想想如何才能让小师弟依赖本王,你上次教的没用身边有个不到十六的小鬼,一口一个大哥的,本王要与他一个做派,委实有点为老不尊。” 苏祺安惊了:“主上您才二十四,怎么就为老不尊了,您信我,有用,小师弟绝对是嘴硬心软之人,烈女怕缠郎。” 薛忠怀是真看不下去了,一掌拍上他的背:“什么烈女怕缠郎?我说你小子没事瞎教些什么,娘么唧唧的,有损王爷威严。” “啊……老薛,你过分了……嘶哈,主上啊,我除了脸是好的,身上可惨不忍睹呢,这一掌我是好不了了,您让老薛给我抹药。” 苏祺安故意这么说,薛忠怀受不了他,出了帐去。 他脸色一收:“主上,小师弟与兽营的人融入不到一起,要不这回的围剿带他去?” 凤尘绝一听,下意识要摇头。 苏祺安在他耳边说了一通,最终还是点了头。 夜桑离发现自从跟苏祺安打完后,大家看自己的眼色就变了很多。 尤其是莽牛一脸纠结。 “你下手那么重做什么,苏将军经不起的,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打他!” 夜桑离:“……”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人家要求放马过去。 莽牛叹了口气:“算了,也不能怪你,你还不太了解。” 白雀蹭过来,小心翼翼道:“独狼,你好像把苏将军打得不轻。” 夜桑离看了眼其他人,大部分也是一脸不认可的样子,不过也没说什么。 看得出这个苏将军,很得兽营一众人心。 包括自己,从昨夜对他印象一直就不错。 其实她也不想下手这么重,只是苏祺安这人架势摆的太足,加上对兽营一众兵力大致了解,她还以为这人战力起码比莽牛高上很多。 失策了。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诡异时,苏祺安过来了,他边走边喊列队。 “干嘛呢?了解我们的伙伴没?晚上围剿寨子,你们能不能保护好独狼?” 夜桑离不解,抬眸看向苏祺安。 苏祺安像是没看到一般,问大家:“还记得兽营的传统吗?” “记得。” 众人异口同声。 “白雀你再陈述一遍。” 白雀点头:“兽营传统,刚进营的新人,第一次出任务,将收到全营重点保护。” 苏祺安看向夜桑离:“晚上围剿,你且在一旁观看大家配合,只需注意是否有人潜逃。” 夜桑离点头。 晚上围剿的时间与伙食时间冲突,众人领了两张饼就整装出发了。 夜桑离拿到饼就往嘴里送,先放进肚子再说,隐约听到前头传来说话。 “不是围剿吗?回来吃也不晚,怎么还发饼带去?” “是啊,之前一两天不吃不喝的任务,不也照样过来了。” “给就吃吧,废什么话。” 莽牛嘴里吃着饼,含糊笑骂。 众人埋伏之地是一处山坳,呈现无底葫芦状,夜桑离刚好在葫芦口的位置。 若是配合得好,刚好能瓮中捉鳖。 山间时而一阵微风拂过,吹去一身白日里的燥气,惬意无比,只是那蚊虫有些大煞风景。 夜桑离对刀剑无畏,对蚊虫是真的无奈,从小到大但凡被蚊虫叮咬,肿的吓人不说,还奇痒无比,堪比中毒。 原本她身上时刻带了驱散蚊虫的药包,不过为了隐秘埋伏,将药包收了起来。 有时候多出的味道,更添一种曝光的危险。 也可能是她过于谨慎了,毕竟她鼻子比先前灵敏,下意识会想要去杜绝这种隐患。 先前以为换了个身体,没这困扰,然而,是她想多了,这副身体比起她前世可说身娇体贵。 夜桑离将头巾解下,摊开包住了脸,脸要再肿了,她是真的会气。 这一埋伏就是近一个时辰,兽营众人仿佛跟周围环境融入到了一起,夜桑离对兽营整体素质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兽营大概相当于前世特种部队。 出动了他们,且又这么严阵以待,可见此次围剿的重要性。 在夜桑离要被蚊虫咬出火气时,终于一阵沉闷的车轱辘声从那开口葫芦底方向传来。 伴随着零星火把,逐渐显现出来。 从那满载的车轱辘声音,和缓慢的速度来看,上面的东西重量不轻。 车子四周跟了一群护卫,护卫在跟车中,时刻保持了一个队形,一步一稳,节奏有序,紧紧将几辆装满货物的车围拢在中间,丝毫没打乱的节奏。 推车的几个人粗看没什么异样,好像仅仅只是推车的而已。 不过夜桑离却发现,那几个推车比护卫多花那么多力气却依然呼吸平稳,绝对比护卫难缠,他们身后的车上更是隐藏了几副流星锤,只可能是他们的武器。 苏祺安抬手做了个手势,白雀直接扔了个东西过去。 “澎!” 一声过后,火花四溅。 原本埋伏的众人直接拉起一个包围圈,夜桑离刚要冲上前去,被苏祺安一把拦住。 “独狼,你观战,他不动你不动,活捉黑袍。” 夜桑离站定,前方已经对上了,那被炸散几步的护卫,立刻又归位,排好了阵型。 那几个推车的提起流星锤就跳出了阵型。 莽牛几人力气较大的直接对上流星锤,缠斗起来,白雀自动缩到后方。 银狐等人持枪挑上了护卫阵型,那阵型一旦摆好,防御力提升几倍,人数来看,两方相差无几。 “列!” 银狐一声令下,除莽牛白雀几人之外,全数人员迅速列阵。 银狐这方的阵法明显是叠加攻击,与对方阵法相生相克,全看哪方更强。 几个回合下来,苏祺安皱了眉。 “独狼,你看到最角落那个黑袍没?看死他,别让他跑了,他不跑,你不动。” 说完苏祺安冲了上去。 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场面。 夜桑离眼神对准黑袍,明显他是这些人中的头目,身旁还留了两人专门保护他一人。 即便是这种困斗局面都不将那二人放下来,可见他本身没有什么武力。 夜桑离虽然在监视黑袍,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旁边的打斗,要说那持流星锤的,果然不容小觑,几番打斗下来,连莽牛也被震退了几步。 莽牛急吼:“你回去,谁让你下来的。” 莽牛原本尚且游刃有余,苏祺安一上场,就忍不住分神去护他,这么一来就落了下风。 苏祺安脸色一沉:“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管好你自己。” 话虽如此,苏祺安确实有些后悔上场,他既不在阵内,又没有莽牛等人巨力,无端拖了后腿。 但也没有就此退后一说。 他拎起长刀,打起了躲避骚扰战,莽牛脸色才好看些,状态也就回来了。 夜桑离瞧见黑袍对身旁的护卫耳语一番,眼神狠狠盯上了苏祺安。 护卫点头,手微微一动,一粒闪着微弱荧光的小虫子往打斗场上飞去。 夜桑离知道这东西,一旦钻入身体,处理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她取出飞刀,瞄准小虫飞过的一个空隙,直接甩了出去,将小虫钉至树干之上。 苏祺安顺着飞刀方向看去,只见一点荧光黯去。 黑袍将两个护卫往身前一拉,顺着飞刀发出的方向看过来。 他拍了拍左边的护卫,耳语一番,护卫领命冲了过来,自己又躲回剩下那护卫的身后去。 那护卫一过来就是各种挑衅,妄图将夜桑离从葫芦口位置拉走。 夜桑离又怎么会如他的愿,任凭他怎么挑衅,脚步都不移位半步,只管守在原地防御。 莽牛那方位瞧过来,还以为夜桑离受到了了不得的高手袭击,只好在原地苦苦防御。 他一刀将与自己交缠的流星锤振开几步距离,直冲那挑衅夜桑离的护卫而去。 莽牛大刀即将砍上护卫之时,身后那紧追不舍的流星锤也飞了过来。 夜桑离见有人补位,奋力跃起,抽出之前顺手拉的软鞭,将流星锤卷住砸向了地上。 趁流星锤的主人一个惯性时,一脚点上他膝盖,对方轰然倒地,砸向了流星锤。 这一下相当于开了个豁口。 原本平分秋水的两队人马,压力给到了对方。 夜桑离再退回原地守好,接手与莽牛缠斗的护卫。 莽牛一看他游刃有余,抽身去支援苏祺安。 夜桑离转身快刀斩乱麻,将放虫子的护卫一掌拍晕了过去,再回头去盯那黑袍。 “一起上,杀了他。” 黑袍低沉的声音分不清男女,将手上一根拐杖指向夜桑离。 原先各自缠斗中的护卫瞬间转了方向,一起朝夜桑离冲了过来。 “二小队留下,其余跟上保护独狼。” 苏祺安一声令下,两方几乎如洪水般,全往夜桑离涌来。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将她紧紧护到了身后,形成了一个安全圈。 “独狼,没事吧。” 银狐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确保它没什么异样,回头继续与前方对峙。 夜桑离有点无措,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处处散发着善意,这令她陌生。 为什么这群人就可以作为肉盾挡在自己面前? “呃……” 她这一分神的功夫,一只虫子钻进了挡在自己身前之人的脖子。 ------------ 第二十三章 飞蛊?死士? “我今日任务完成。” 白雀一脸庆幸,随即昏了过去。 夜桑离眼见着对方要倒下去,一把接住,另一只手将一把飞刀甩向放出虫子的人。 干净利落,命中心脏。 她眼神盯向黑袍方向,黑袍一惊,躲向护卫身后,后退了几步,朝众人大喊。 “拦住他们。” 夜桑离将戒指里面收着的初生灵兽招出来,跟白雀结了契约,随即将他放置一旁。 结了契约的灵兽,对主人身上中的虫蛊类伤害,能起到暂时制衡的作用。 她大吼一声:“全都过来,速战速决。” 说完眼神紧紧盯着黑袍。 既然要活捉黑袍,总要给他落单的时机。 原本留守的几位看了眼苏祺安,苏祺安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却还是点了头,众人齐齐冲了过来。 刹那间现场一片乱斗,再没人管那车上的东西。 黑袍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一声口哨,招来两匹快马,两人跳上马去便打马狂奔。 夜桑离眼神示意苏祺安照看好白雀,一个闪身冲上前去,待两人马匹速度分了前后,一柄飞刀直入护卫大腿。 护卫大腿一抽,翻下马来。 夜桑离加速几个飞跃,翻身上了无主的马,朝黑袍追去。 “穷寇莫追,独狼,回来!” 苏祺安急得牙都要咬碎了,他一把上前,将掉马的护卫捆了,前方早已没有了人影。 他有些后悔自己对主上出的馊主意。 再看身后战场,对方人心惶惶,加上己方士气大涨,少了主心骨的情况下,战斗立分高下。 打斗到最后,对方护卫全灭,捆了黑袍两护法,和两个使流星锤的护卫。 苏祺安看着在场的一众属下,除了白雀之外,其他人只是不同程度挂了点彩,没有严重伤亡,可谓大胜。 但他脸上的愁怎么也解不开。 “苏将军,你们先回,我去找独狼。” 莽牛上前来禀一声,就转身朝刚才纵马的方向跑去。 苏祺安大吼一声:“你别捣乱,回来。” 他有些无力的低喃:“实在不行只能告诉主上了。” 就在他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时候,那方尽头响起了交织的马蹄声,约莫两匹。 在停下打斗的夜间特别清晰,仿佛一声声往人的心头踏来一般。 苏祺安立刻令众人进入戒备,这个时候若是对方再来援手,情况可就大不妙了。 “独狼,苏将军,是独狼回来了。” 先前跑出去的莽牛挥着大刀又跑回来,那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苏祺安却顾不上去嘲笑他,眼神巴巴往后仔细瞧去。 一匹载人的高头大马,和一匹空马齐齐奔来,等夜桑离勒马后,那匹空马也一起停下了马蹄,一副唯其马首是瞻的模样。 夜桑离将捆了双手的男子从马上拎下来,随后把缰绳递给苏祺安。 “苏将军,你带白雀先回。” “莽牛带上他那护法上另一匹马。” 苏祺安看了看现场,有些放心不下。 夜桑离看了眼莽牛,莽牛会意。 “苏将军,走吧,我们赶紧将人带回去,等会儿出来接应。” 苏祺安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他将白雀扶上马,自己翻身上去坐好,莽牛更干脆,直接拎小鸡崽似的纵身上了马。 两匹马不离不弃,顺着拉缰绳的方向,奋力往前。 夜桑离让大家检查下现场,将还有气的全部带走,自己则四处回顾。 银狐走了过来,递上三把飞刀。 “找这个吗” 夜桑离点头,将飞刀收了起来。 银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去收拾这方战场。 夜桑离自然是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车里的东西,和活口押回军营。 车里的东西,她微微掀开一角看了看,竟然是满车的玄铁,这庞大的量,没有一个矿点,根本出不来。 加上刚才那队列阵的护卫,看起来更像是来自军营。 夜桑离眸子一垂,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苏祺安想要捉活口,只是可能他也没预料到,对方一群押车人的实力竟然那么高吧。 要说兽营里确实也是人才济济,大力士有好几位,全部整理好后,各个就位,几辆堆满矿的车重新稳稳上路。 其他人能帮忙的主动上去帮忙推,真帮不上的就乖乖围拢去押解活口。 反倒是夜桑离跟在旁边无所事事,众人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花蛮力。 只肯让她压阵。 夜桑离也不强求,脑子里正好翻翻关于蛊虫的解法。 其中一种是将母蛊杀死,子蛊自然死去这种广为人知的解法。 这也是为什么兽营一众留两护法活口的原因。 但她猜母蛊肯定没在两护法身上。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停。” 夜桑离走到被押解的两护法身侧,双手一抬卸了两人下巴。 “撬开嘴里看看。” 银狐一听上前来,稍显恶心地捏住其中一人下巴,往他嘴里查看,后边马上有人举过火把。 “牙里藏毒!死士?竟然是死士。” 银狐脸色都变了,一把拎过另一个护法,同样掏出了一粒毒珠。 原先众人以为就只是一出普通的围剿任务。 可普通人岂能摆出阵法?飞蛊,死士? 银狐突然想起什么,一步冲上去卸了两个流星锤护卫的下巴。 这速度快的让夜桑离一愣,不过也没说什么,谨慎点总是没错。 银狐掏了掏,没掏出什么,瞬间感觉更恶心了,他甩了甩手,往两人身上擦了去。 “真他娘恶心,赶紧回营。” 不知是不是银狐有意加快速度,这一次比之前快了很多。 莽牛带了普通营的兄弟出来接应,只赶了几里就碰了头,见银狐臭了个脸,再看夜桑离孤立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银狐,出什么事了?你……”莽牛眨眼,朝夜桑离方向使了个眼神,一脸你俩干架了的询问表情。 银狐沉默,将手抬到他鼻子前面。 “呕……” 莽牛翻白眼:“你中途跑去掏粪了吗?” 银狐气急,不理他。 莽牛赶紧让新来的兄弟接手,这么一来,速度又提快了不少。 夜桑离这一路,已经想了两种方法,其中一种用灵药钓,但灵药不好找。 需以鲜活血参诱蛊到身体某处,再以刀挖出。 鲜活血参,指的是那种刚从土里挖出来,不超过半个时辰的,光这项条件便有些苛刻了。 还有一种就是易蛊,将蛊虫转移到另一人身上,条件就是那人得甘心情愿,不能有反抗的心思,否则就是易蛊失败,蛊还会狂躁。 夜桑离摸了摸怀里的极品傀儡散,实在不行控了那护法,让他自食其果。 可她也不确定在傀儡散下的人心底会不会有反抗,一旦他反抗,白雀就遭罪了,这么一想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回了军营,苏祺安将人提走,让众人回营。 夜桑离快步跟上苏祺安。 “白雀在哪,我去看看?” 苏祺安急着去从护法嘴里挖母蛊的消息,没想太多,指了指自己的营帐。 夜桑离进营帐时,白雀已经醒了,正蹲在那逗灵兽,一见到她来赶紧冲了上来。 “独狼,你没事吧?” 夜桑离一愣,也就忘了避开。 白雀围着她看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来,脸色一涩,有些别扭。 “独狼,你说你把这么珍贵的灵兽给了我,也拿不回去了,我……” “这是防御型灵兽,我用不上。” “那也太珍贵了,苏将军都没有……” 夜桑离不擅长煽情,拍了下白雀的头:“别废话,坐下,给你查看下蛊。” 白雀赶紧坐下,脸上还是一副拿人手短的尴尬样。 夜桑离走到他身后,吞下一颗血参成分的药丸,割破手臂,捏了个诀,那血丝环成了线圈,在白雀颈侧越绕越快。 不久,白雀颈侧皮肤底下凸起,子蛊循着血丝探到了颈侧,却迟迟不肯动作。 这狡猾的东西,一旦入了皮肤,绝不肯见光。 这颈侧又马虎不得,一旦刺激子蛊,钻去脑中狂暴,白雀不死也残。 夜桑离认命将手臂伸了过去,贴近白雀颈部。 几乎是瞬间,子蛊就完成了易主的动作。 白雀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身上的异样不见了,满脸崇拜地看着夜桑离。 “独狼,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无所不能,我好了,哈哈……好了!” 夜桑离将他拉住:“别吵,蛊还在,只是暂且被压制了,你先回营去休息。” 说完她率先出了营帐。 回到兽营帐内时,大家也刚处理完身上挂彩的地方,正在担心白雀。 见白雀好像个没事人一样,抱起结契的初级灵兽,朝大家嘿嘿笑。 那小模样有点欠揍。 莽牛跟银狐相视一眼,逼上前。 “我们也要。” 夜桑离这一路过来,子蛊几乎往她身上游了一圈,她用玄气慢慢推送着子蛊停留在一个对自己影响稍小些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她身子脱力,晃了晃勉强站定。 刚要开口,莽牛和银狐吓得退开一步:“开玩笑的,你不至于这样吧?” 白雀有些担心:“独狼,没事吧?” 夜桑离倒也省口水了。 两大老粗没发现什么,就当是自己体力不支吧。 她将白雀推去床板那边。 “都不累么?睡觉。”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齐齐上了床板,可说是秒睡,不多时就鼾声四起,连那灵兽也打起了呼噜。 白雀也不嫌热得慌,睡觉还抱着灵兽崽。 夜桑离旁边找了个空床板,就和衣躺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么多不用防背后捅刀子的伙伴共处一室,却睡不着。 这些人好得仿佛就像是她梦里虚构出来的,也傻得可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有像他们这样的。 好像还真有,她曾经被一个傻子救过,那傻子说,相信我,我死都能将你救出去。 她不信,哪有一个陌生人会用自己的命救另一个陌生人。 那人,与兽营这些人很像。 夜桑离有时候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一个自己造的梦里,而不愿醒来。 突然一声窸窣声响起,营帐帘子轻微掀开。 ------------ 第二十四章 你脸不想好了? 隐约感觉有人提了一盏微弱的灯进来。 夜桑离稳了稳呼吸,假装睡着。 两个放轻的脚步声,一个个床板检查过来,不时响起一个盖毯子的声音。 走到自己身前时,夜桑离感觉到一块毯子盖了上来,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 她呼吸一顿,忘了隐藏。 为免对方发现自己装睡而尴尬,索性一跃而起,锁了对方脖子。 “独狼,放手。” 苏祺安压低声音急喊。 夜桑离将锁住之人的脸往自己拨过来,见对方戴了个面具,有些控不住脾气,直接将人拉出帐外。 “你脸不想好了?还不拿掉。” “独狼,不得……” 苏祺安跟在后头,妄图掩饰一二,见人家已经乖乖拿掉了面具。 凤尘绝轻笑:“阿离怎知是我?” 苏祺安简直没眼看,双手掩面,转过身去。 他教唆是一回事,亲眼见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何时见过主上这幅只差摇头摆尾的模样。 凤尘绝笑了片刻,发现了异样。 “阿离颈侧肿了一块,不红不破,是中毒了?” “蚊子叮的。” “……” 凤尘绝有些不信,盯着瞧了片刻,见夜桑离皮肤之下突然一丝异样凸起,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过,沉了脸色。 “阿离,那子蛊可是……” 夜桑离见他看出,也没必要隐瞒,点了点头。 “苏将军,将人提去百骨窟。” 凤尘绝轻描淡写将人支走,夜桑离看到苏祺安明显一愣才领命离开,知道这是要用非常手段逼刑。 她摇头:“没用,他们身上没有。” 何必浪费时间,不如将玄铁矿的事好好查一查。 “总有人有。” 凤尘绝眼底一抹戾气闪过,瞬息又恢复了正常。 “阿离,你去我帐内。” 反正已被挑明了身份,刚好名正言顺给他特权。 夜桑离再次摇头,她盯着凤尘绝交代道。 “明面上,你我的关系只能是陌生人。” 凤尘绝不解:“为何?” 夜桑离双臂环胸反问:“你是以澈王的身份问?” “在阿离面前,没有澈王。” 凤尘绝急道。 “那恕我不能相告。” 夜桑离垂眸,思考着他若继续问,该怎么说。 凤尘绝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 “那私下呢?” 夜桑离轻叹口气。 “私下,你只是你。” 凤尘绝点头,赶紧伸手要与她击掌。 “君子一言。” “赶紧补眠。” 夜桑离敷衍一击,捏捏眉心,进了帐去。 凤尘绝目送她进去,转而脸色一沉,覆上面具,朝百骨窟走去。 百骨窟,倒不是遍地百骨而得名。 凤尘绝进去时,两人身上惨不忍睹。 苏祺安嘴里还在念叨:“还不说?再不说,接下来可就是几倍伤害了,你们确定撑得住?” 那两人呜呜呜个不停,眼白气的差点翻过去,又不敢真的翻过去。 见凤尘绝来,苏祺安抹了把汗:“主上,这两人一直装疯卖傻,就是不开口。” 凤尘绝咔咔捏正了两人下巴,气笑了。 “苏将军啊,装疯卖傻这项,有没有可能是一种诬陷?” 苏祺安看了看两人险些痛哭流涕的模样,回味过来,朝凤尘绝点头。 “喔……不好意思,没人跟我讲。” 随即一脸惊讶地转头问两人:“这谁卸的?” 两位护法已经不想理他,其中一人啐了口血水,有气无力还忍不住抱怨:“紫殇当真无人可用了,审人都不会,有你这么审问的吗?就知道问说不说?你倒是说明白想让我说啥?” 苏祺安脸不红,心不跳:“敢嘲笑我紫殇国,季渊国手段如何?” 苏祺安看似随口一问,眼神却仔细观察着两人神色,看起来倒没什么异样。 “还是说花盛国更高一筹?” 说到花盛国几个字,两人瞳孔放大了片刻,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被凤尘绝收入眼底,他与苏祺安交换了眼色。 “萧后与摄政王,手段谁更毒?” 两人抿唇不语。 “苏将军,将左边这位送给萧后,右边那位送给摄政王。” 苏祺安嘴角上扬:“是,主上。” 他说完一脸变态笑,一步一步朝两人逼近。 右边护法垂眸,放弃挣扎:“要问什么,我说。” 凤尘绝冷哼一声,一副厌世的口气:“你以为你能吐出我感兴趣的事?” 护法一愣,脑子极速运转,突然想到一件事:“有的有的,那中子蛊的少年还能救上一救。” 凤尘绝面具下的脸色一紧,装出一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淡漠:“说来听听。” “母蛊控在摄政王手里,只需将母蛊杀了……” “哼哼……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本王傻?你觉得本王会为了区区将士,去花盛国自投罗网?” 凤尘绝转身往外走。 苏祺安赶紧追上:“主上……” “不,不,不用去花盛国。” 左边的护法求生欲爆棚,急欲阻止。 “你……你忘了他们吗?” 右护法摇头:“我都要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我宁可死在这。” 凤尘绝顿了脚步,停在原地:“少废话,本王可没有什么耐心。” 右护法正欲开口,突然浑身一颤,七窍流血,瞬间气绝。 左护法一看,吓得瞪大了双眼,同样七窍流血。 苏祺安上前探了下两人鼻息,回头朝凤尘绝摇头。 凤尘绝浑身气息一变,转身朝外走去。 苏祺安管不得那么多,赶紧往前一挡:“主上,未必可信的,您三思。” “那人在哪?” 苏祺安一愣,不知他说的是谁? “捆回来那谋士。” “喔,我马上去将人提过来,主上在此稍等片刻。” 苏祺安说完往凤尘绝脚下撒了一圈驱蛇鼠的药粉,赶紧朝外跑去。 凤尘绝闭上眼帘,僵着身子在原地等,片刻后缓缓放松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破晓,兽营也如往日一般集体复苏,夜桑离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好像真的有了同进退的伙伴。 她见白雀一脸魂不守舍,想来或是被子蛊吓着了,但她不擅长安慰人,没打算过去。 白雀正抱着灵兽眼神四顾,刚好看到夜桑离看向自己,主动凑到她身前来,一脸神秘兮兮,不吐不快的模样。 “独狼,你猜我晚上起夜,瞧见了谁?” 夜桑离淡淡看向他。 白雀见她没追问,自己先忍不住了。 “澈王,我见着澈王了,我来营里这么久,才第二回见着。” 夜桑离腹诽:至于这么激动么?我最近常见。 白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不过要不是那面具,我都认不出来澈王,你没见过澈王,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次见澈王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这次他就跟十八层地狱门出来的浴血修罗。” 夜桑离挑眉,示意他往下说。 白雀难得见他对一件事感兴趣,又凑过来悄悄说:“咱们军营有一禁地,名为百骨窟,据说是对奸细及恶人用以刑罚的,寻常士兵都没进去过,全由将军亲审,至今为止,进里面的人要是没开口,想死都死不了。” 白雀见氛围衬托地差不多,赶紧说重点。 “我起夜时,瞧见澈王,浑身是血,从百骨窟出来,那满身的杀意,就跟杀神临世一般,我险些憋不住,尿了裤子可就要成为兽营之耻了。” 夜桑离没注意听白雀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得浑身是血,有些放下不下。 那几个歪瓜裂枣,进了百骨窟不可能伤到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亲自上了一晚刑罚。 既然出了百骨窟,说明是问出了点什么来。 “白雀,独狼,你俩磨蹭什么呢?”银狐站在门口喊。 白雀一看人都走光了,赶紧招呼夜桑离跟上。 熬到晨起练兵结束,见众人往伙房赶,夜桑离看了眼,往反方向跑去。 “独狼你去哪?不吃了?” 白雀在身后追问,没得到回应,他只能抱了灵兽赶紧去盛吃食,还缠着伙房多给了两个馒头,准备包好给他带回去。 夜桑离一股脑跑到苏祺安帐外。 “苏将军。” “进。” 夜桑离一把掀了帐帘,进了里面,刚要开口,发现账内还有一人。 “阿离!” 凤尘绝摘下面具,拿过桌上一份糕点递了过来。 夜桑离见他换了一身不同款的月牙白长袍,这模样很难与白雀嘴里那个杀神画上等号。 她接过糕点往嘴里送。 “说说吧,打算怎么做?” 凤尘绝沉眸看了一眼苏祺安,苏祺安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表示自己绝无可能泄露半分。 “问你呢,看他做什么?” 夜桑离分别瞥了两人一眼。 苏祺安咽了咽口水,脚步往门口移去:“那个,我还没吃东西,打算将士同食,拉进下感情。” 说完,脚底抹油般干脆地溜了。 凤尘绝笑的眸子弯弯,看起来倒有几分人畜无害:“阿离为何这么问,今日还未曾作安排。” 夜桑离将第三块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双手,掰过他脸看了看伤口位置,情况还不错,看着约莫再过几天能掉痂。 凤尘绝脸色一僵,咽了咽口水。 “你心虚什么?” 夜桑离放开他的脸,怀疑这人真是传说中的那位澈王?起码的面不改色都做不到。 凤尘绝权衡一番,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异样,尴尬一笑,算是默认了自己心虚。 “审出什么了,说来听听。” 夜桑离找了位置,坐靠上去,尽量让自己整个身体平和无波,那身体里的动静便能趋于平静。 凤尘绝叹口气:“阿离要不要每次都这么聪明,倒显得我不聪明了。” “你就是傻。” 夜桑离突然不知道怎么地,一口气就上来了,不吐不快。 “我是你什么人啊?至于你这么费心思?” 凤尘绝一顿:“阿离讨厌我?” 夜桑离一噎。 “……” 凤尘绝追问:“就是不讨厌了?” 见夜桑离没回答,他脸上又笑开了:“那阿离就别管了,我乐意。” 夜桑离突然有丝心烦意乱,差点控不住身体里的子蛊活跃起来。 她闭上眼睛平心静气。 “别扯远了,说说审出了什么。” ------------ 第二十五章 你觉得本王拦得住? 凤尘绝直接在沙盘画了个简约的地图,朝一处插了面小旗。 “此地是青木岭以北五里处,几年前开始不太平,据说夜间常有鬼魅盛行,因此荒了几年,素来无人靠近。” “我军驻守边境五年,前些日子方才回此地驻营,得知此事后分派了探子出去,却并未带回有用的消息,大多人一出去便杳无音信,想来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凤尘绝将沙盘抹去,不再说话。 夜桑离定定瞧着他,瞧得他有点无奈。 “那黑袍是花盛国摄政王手底下一谋士,玄铁事宜幕后之人正是摄政王,花盛国主是个傀儡帝,大权旁落萧太后与幕僚摄政王,想来花盛国一场事变,不远了。” “花盛国摄政王潜入我紫殇国,绝非小事,此事需上禀朝廷,可玄铁之事既已败露,摄政王不会盘旋逗留在镜内,我打算先去探探虚实。” 凤尘绝将事情交代了个底透,打算即刻出发。 “母蛊在他手上?” 夜桑离虽是问句,但心里早就猜出来了,此刻再看凤尘绝的脸色,更确定他这么着急忙慌,就是冲着母蛊而去。 夜桑离不想他犯险,可除了母蛊一事,这次事件本身影响不小,他作为一军首领,不可能置身事外。 “带上我。” 既然非去不可,那就一起去,迟早要去,不如趁早。 凤尘绝无奈,他语气软上三分:“阿离,你别去,我不能再看着你犯险。” 夜桑离抵抗不住他这样软声软气的样子,眸子一闭,不去看他。 “这算什么险,又不是刀悬在脑门。” 即便是龙潭虎穴,这事没得转圜。 突然她睁开眸子,左臂往颈侧一挡,挡住了凤尘绝袭来的手刀,假装身子往后一倒。 凤尘绝一急,上手去拉,反被夜桑离拉了过去,一个反转将他压在熊皮毯子上。 “主上,我已经准备……” 苏祺安急惊风地跑进来,见两人滚在熊皮毯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那脸色变了又变。 “那个……薛将军说的对,我找薛将军去,你们继续。” 说完一溜风又跑了出去。 凤尘绝呼出口气,耳尖更红了几分。 夜桑离以为他在属下面前丢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难得起了调侃。 “拿我用过的把戏对付我,凤澈,道行不够啊。” 凤尘绝闻言眼睛亮了:“阿离,你记得我名字了?” 夜桑离不接话,一把将他拉起:“还要比比吗?” 凤尘绝腰上一使劲,顺势起身:“阿离,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夜桑离挑眉:“你带上我,或者我自己去。” 言下之意,谁也拦不住我。 凤尘绝还能怎么办,只好妥协。 “那这次阿离不许自作主张,万事有商量。” 凤尘绝同样挑眉,大有一副你不同意,说啥都不好使的意思,说完抬手要击掌。 夜桑离抬手往他手掌胡乱拍了下,就回营去换了衣服。 凤尘绝去薛忠怀营帐,逮了苏祺安重新部署接应。 一切就绪后,苏祺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 “主上,您态度还是该强势些。” 凤尘绝斜了他一眼,他赶紧躲薛忠怀背后去抠手指。 “二十军棍,回来记得补上。” “主上……不要啊,会出人命的,我还得留着命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凤尘绝瞥了薛忠怀一眼:“这二皮脸是怎么混进来的?” 薛忠怀就势往苏祺安屁股踹了一脚。 “年纪大了,有时难免眼神不大好。” 苏祺安一看凤尘绝那架势,打了下自己的嘴。 “主上够强势了,只是对小师弟强势不起来。” “不过,小师弟要去,您就真让他去?我还是不放心。” 凤尘绝一副认命的样子:“你觉得本王拦得住?” 苏祺安:…… 薛忠怀:…… 片刻后,凤尘绝只身前往营外五里短亭。 别人可以不防,宋凌云那货不得不防。 按他那脾气,甘愿在帐里憋了两天,还努力降低存在感,这本身就不正常。 夜桑离换好衣服过来时,苏祺安牵了两匹马来给她,并告知汇合点。 正是昨夜抢来的两匹。 她跨上其中一匹,就打马飞奔了出去,另一匹自动跟上。 马的速度飞快,转眼就到了五里短亭,远远见风尘绝一袭滚暗金黑衣,脸上换了轻便的半脸面具,朝她招手。 夜桑离嘴角一扬,经过他身边时打马加速,回头瞧了眼傻掉的凤尘绝,心情大好。 凤尘绝也就楞了一瞬,立刻脚尖一点,飞跃过去,上了马背。 “呵呵,阿离,我说过平日里我不弱的。” 夜桑离脸色恢复清冷:“有演戏天赋。” 凤尘绝知道她在说两人初遇之事,咧开的嘴角一垮:“马有失蹄!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演戏的,阿离你等等我。” 见夜桑离不停加速,凤尘绝打马加速,跟她维持在一步之遥的距离。 夜桑离将马停到了青木岭外围。 凤尘绝下马:“阿离是要去寻什么东西?等天黑还有半日时光,我陪你先去找。” “不必等天黑,我得到过一块玄精铁,你看。” 夜桑离说着,取出飞刀。 凤尘绝原先就见过飞刀上隐隐一层幽蓝的光,只是没问这飞刀来处。 “就从那处开始,先勘察外面的地形。” 夜桑离顺着记忆力的方向,在前面带路,凤尘绝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好,天黑再摸到里面。” 这思路是对的,而且还能更好地将白天的时间利用起来。 夜桑离一路上遇到用的上的药草,就顺手带上,顺便打了只兔子,还摘了几个野果,将一心多用发挥的淋漓尽致。 凤尘绝跟在身后,开始怀疑自我。 夜桑离丢了个野果给他,找了处空地打算生火。 天大的事,也该先垫了肚子。 凤尘绝以为她饿了,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过来。 夜桑离接过来,放在一旁。 凤尘绝过来要提兔子去剥皮,手还没伸到兔耳朵,便被夜桑离动作快了一步给提走。 “你帮我生火。” 夜桑离看着他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觉得生火的事或许也不适合他,可打心底里不愿意见他沾血。 夜桑离自认处理烤兔也就换套衣服的时间,回来时那火已经烧得很旺,不免看了凤尘绝一眼。 虽说是军营出身,生火不至于太难,可他未免太过轻车熟路了些。 凤尘绝轻笑:“我是不是很有天赋!其实剥皮我也会,下回我……” 夜桑离皱眉,抽回目光,将兔肉架上去烤。 凤尘绝好像明白了点头绪,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阿离你瞧瞧我脸上,有些痒。” 说完上手去摸。 夜桑离伸手要去拍他手,突然反应过来手上脏,赶紧收了回来。 “别碰,忍两天。” 说完去小水潭边洗手,直到手上没有一丝血腥,才拘了捧干净的水喝,顺便拿出水囊,灌了一袋回去。 远远就看到凤尘世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还带了一丝惊魂未定。 走的近了,她发现他身后一只死绝的山鼠,被一把匕首扎在地上。 凤尘绝见她回来,勉强扯起一抹笑,微颤着手要去拔匕首。 夜桑离拦了他的手,一把抽起匕首将山鼠甩飞到密草丛里,暂且放下匕首,拿出一块帕子擦干净他手上的血。 凤尘绝回过神来:“阿离,我……” “洗手。” 夜桑离打开水囊,往他手上淋去。 直到一袋水淋完,她捡起匕首再次往水源走,几步后又转回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囊放他手上。 “拿着这个,这种东西不会近身。” 凤尘绝点头,将药囊挂在腰间。 夜桑离洗完匕首回来递给他,凤尘绝用袖子擦了擦,一副失而复得的神情。 夜桑离想问匕首的主人,又觉得太莫名其妙,换了个问题。 “你怕这种东西,先前怎么处理?” “阿离可还记得上回发狂的那只?” 夜桑离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词,狗拿耗子…… “那狗子还活着吗?” 凤尘绝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一笑:“有些狗子活着,它跟死了没啥差别。” 夜桑离:“……” “它怕上阿离了,死活不肯见你,我索性将它丢在营里。” 凤尘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敢说那家伙是记上仇了。 夜桑离无语:怕?至于吗?没良心的东西。 半个时辰左右,凤尘绝将兔肉拿起来闻了闻:“可惜少了点料。” 夜桑离拿出一个瓷瓶:“吃辣吗?” 凤尘绝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瓷瓶,朝她点了点头。 夜桑离扯过一腿,均匀撒上,递给他。 凤尘绝接了过去,等她将另一个腿扯下来,撒上后,才跟她一起动口。 他眸子一亮:“还有什么是阿离不会的?” 夜桑离扯了块腿肉塞进嘴里,垂眸细嚼慢咽。 就在凤尘绝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淡淡开口。 “不会跟人相处。” 凤尘绝不赞同:“阿离有自己与人相处的方式,自己觉得安逸就好,违背本心,那倒不如不处。” 夜桑离点头,觉得这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谁知凤尘绝突然笑的一脸明耀,冷不丁接了一句。 “不会也不打紧,跟我一人相处就好。” 夜桑离:“咳……咳……” 凤尘绝将水囊递给她:“小心些,喝点水,切莫再呛着。” 待她接过去,他将空出的手往她背上顺了顺。 夜桑离转头看着害自己呛着的始作俑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瞧我也没用,多喝几口水,过会儿就好了。” 夜桑离:“……” 她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不去理他,只管低头加速吃,吃完就开始捣鼓先前挖的那些个药草。 打算制作一些简单的辅助类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先前用了几次后发现,哑伯给的那些药太高级,每次都像杀鸡用了宰牛刀,暴殄天物。 而且只用不添,也总有用完的那天。 这青木岭多得是天材地宝,寻常人花时间都要特意赶来,她的习惯,就是日常收集,省时省力。 ------------ 第二十六章 多加强体能 等收拾完后,夜桑离拿水囊浇灭了火堆,将油纸包收了起来。 “阿离打算怎么查?” 凤尘绝自觉走到她身边。 “从玄精铁处开始。” 其实上回得到玄精铁也是巧合,那次靠在树上休憩,眼见两只铁甲灵兽打穿了土包,冲出来相互撕咬。 不知什么仇什么怨,双方死死咬住了对方脖子不放,直至血流干双双挺了尸。 托原主的福,她也知道了铁甲灵兽所在之处,必有玄铁矿出现。 那会儿刚好缺点防身武器,也就仔细查看了下,果不然,在两只铁甲灵兽尸体旁发现了撕咬时抖落的一点玄铁微末粒。 她顺着那被土包差不多掩盖住的洞口往里挖了挖,没成想里面还不小,最大的地方够她进去不成问题。 她进去撬了块玄精铁,就收手找王铁匠去了。 没记错的话,那处长满了一种绿色的波浪边宽叶草,好像叫苦刺麻。 不过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苦刺麻,好像自己记错了方位似的,可她信自己的方向感。 记错?绝无可能。 她闭上眸子站定,脑子里开始复盘上回的画面。 凤尘绝眉头微动:“这片人为掩盖过。” 夜桑离睁眼,她想起上次两只铁甲灵兽打架时,一爪子打到了树上,那树可不小。 对方最好是连树都挪走,不过人傻不傻不好说,怎么可能连爪痕都考虑在内,毕竟抓痕这东西又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兽所留下。 “分头找一棵有爪痕的树,算了,你跟我一起。” 应该不会太远,夜桑离担心他又看到山鼠。 “好。” 凤尘绝嘴角上扬,没有异议。 “那。” “那。”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指向了一棵树,夜桑离朝树前方三米处走去。 其实这地刚才来过,只是伪装得太好,没注意到这是一个新土包,一时就骗过了两人。 但凡稍稍挖开下面的土就能看出,那土里混合着苦刺麻还未腐烂的叶子。 凤尘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跳上树往北查看了圈,果然发现了轻微的人为痕迹。 “阿离也知苦刺麻爱长于玄铁矿之上?” “猜的。” “还猜出什么?” 她简单讲了下先前遇到的事。 上次那两只不死不休的铁甲灵兽,一只可能是土著民,另一只大概率是人工豢养。 人工豢养的目的现在看来很明显,就是为对方探矿的,只是奇怪两只就算冲突,为什么会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夜桑离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这不是重点。 “阿离运气好,玄精铁这东西可是稀缺物,一支矿源都未必能出一个拳头大小。” 原主对玄精铁的了解也不多,夜桑离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东西稀少,难怪王铁匠兴奋,她觉得有必要提一下那块玄精铁。 “有没有可能头那么大。” “少有,凝结出那么大块玄精铁的玄铁矿源,其玄铁纯度高达八成以上,据记载也就出现过那么几支,均掌控在朝廷手里。” 凤尘绝顾着为她解惑,突然反应过来。 “这里?玄精铁形状有头状大小?” 凤尘绝瞧向夜桑离的脸,见她点头,脸色凝重了几分:“竟是那么大,对方从几年前就开始筹谋,必定是已经造过兵器了,难怪,最是惜命的摄政王都敢冒险入境,八成是专门为了寻那玄精铁而来。” “可他料想不到,玄精铁早被阿离你误打误撞得了。” “也幸好阿离不是贪心之人,否则,搞不好早和他们撞上……” 凤尘绝根本不敢想那个场面。 “想我死,哪那么容易。” 夜桑离看他有些后怕的神色,云淡风轻回了句后便继续往前查看。 凤尘绝在听到那个死字时,忍不住皱眉,大拇指摩挲着握紧的拳,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凤尘绝抬头看了眼前方单薄的身躯,尽力舒展神色跟了上去。 “阿离你不长肉的么?”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眼神询问:你没事吧? 凤尘绝一脸笑意地走上来,跟她比了比:“腰间无肉,细胳膊细腿的,瞧着有些营养不足,你把卤水牛肉拿出来吃,我来探路。” 夜桑离有些好笑,要不是为了行事方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很想说一句。 有没有可能我是个女的。 “要不要打一架?看看谁营养不足?” 凤尘绝笑着后退,边退边竖起食指摆了摆。 “不打不打,打不过。” 夜桑离失笑,这人要面子的时候要的紧,这会儿又认怂的干脆利落。 突然她眼尖地瞧见他身后一个小鼻子从土里慢慢拱了上来,怕他一脚踩上去,也怕惊走了那小东西,她手臂一伸,直接将他拉了过来。 凤尘绝毫无防备之下,脚步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她身上跌去。 夜桑离原本可以避开,怕他摔地上去,就索性当了肉垫。 凤尘绝最后关头,双掌使劲撑起,不至于整个人砸上去。 他抬头看向夜桑离,见她眼神瞥向自己脚底方向,唇形微动:别动。 凤尘绝耳根微红,脸都差点埋了下去,就听到夜桑离轻声提醒。 “可以起来了。” 夜桑离将眼神从那边收回来,以为凤尘绝体力不支,导致脸都憋红了,轻咳一声,安慰了句。 “多加强体能。” 凤尘绝乍一听这话,手一软,跌到了夜桑离身上。 他一时有口难辩,已经准备要找地洞。 夜桑离怕他尴尬,不再说什么,何况原本就是自己突然拉他,人无防备之下,惯力不可挡也是正常。 只是这人脸皮未免太薄了些。 她索性让他自己缓解尴尬,悄声上前去看,那原先拱出小鼻子的地方,只留了个幼儿拳头大小的洞。 看这洞口的大小,和拱出洞口那粉嫩小鼻子来看,应该是初生铁甲灵兽。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之前那不死不休的土著铁甲兽,应该是以死换自己的幼兽活。 只是它哪曾想,离了母亲的保护,自己的幼崽还能否活。 而刚刚幼兽拱土,显然是饿极了,自己找食物的状态。 “铁甲兽喜欢吃什么?” 夜桑离掏出油纸包,顺口问了一句。 如果能当狗养,这一包东西也就够了。 凤尘绝回过神来,脸色就恢复了正常:“蚂蚁。” 夜桑离默默将油纸包又收了起来。 脑壳有点疼。 打只熊容易,一顿就吃很多餐,这蚂蚁…… 熊……蜜? “蚂蚁喜甜。” 夜桑离看了眼凤尘绝,觉得这种默契令人轻松。 她记得哑伯给了瓶瓶罐罐里,好像有一小份百草蜜,虽然暴殄天物,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刚要找倒地上引蚂蚁,便被凤尘绝拦住。 “等我片刻,我之前瞧见过一个蜂窝,就在前面不远。” 夜桑离哪能让他一个人去掏蜂窝,否则澈王殿下一世英名都得毁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脸上顶着几个包,蹲在洞口守蚂蚁。 夜桑离有些无语地掏出两粒清毒丸,自己吞了一颗,另一颗塞凤尘绝嘴边。 凤尘绝脸色一红,乖乖吃了。 夜桑离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一人去就好,也好过他丢了大脸糗到没脸见人。 好在效果还不错,不一会儿就聚了一群蚂蚁,她看了眼凤尘绝,挑眉询问。 “你结契?” 见他像是在思索什么,夜桑离不待他回答,又加了句。 “算了,我结。” 要是他再跟看到老鼠似的反应,那结契就没什么意义了。 两人一守就守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 初生铁甲兽粉色的小鼻子终于又悄悄探了上来,满足地一舌头卷了一团蚂蚁,然后探出脑袋,想要吃更多,夜桑离趁机捏了个诀,将一滴血没入初生铁甲兽的额心。 契成,她选了灵兽结契形态,将铁甲兽变成白色,它扭扭尾巴爬了出来,开始大快朵颐。 看来是真的饿狠了。 凤尘绝看着这团白球,眼神有些古怪。 夜桑离往他身前一拦,挡去他的视线:“这还怕?” 凤尘绝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后摇头:“除了那个,其它与我而言没有影响。” 夜桑离闻言就放心了,心念一动,撤去灵兽结契形态,摇身一换,变回了金属黑。 凤尘绝:…… 这是只初生没几天的小兽,吃这么多蜂蜜引来的蚂蚁,已经吃饱了撑的在翻滚。 “煤球,下去,消消食。” 夜桑离一张嘴直接给人取了个形象又好记的名字,她有些不好意思雇童工,突然就想到个体贴词儿。 凤尘绝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将指挥灵兽干活,形容的这么清新脱俗,看她干脆利落的指挥,嘴角忍不住漾起一抹笑。 要说这铁甲兽,即便还小,钻地能力却不弱,很快就打通进了目前采矿进度处。 夜桑离原本不爱说话,这会儿也不得不讲解。 “前方一里左右,是目前开到的矿点,也就是说开了四里以上。” “下面有多个分支点,几乎四通八达,最大的空间,可以容纳十人左右。” “不过底下现在没人,开矿的人都没见到一个。” 这就有点可疑了,按说还没开完,不可能连矿工都见不到一个。 凤尘绝只关心一点:“要抓摄政王,不能直攻,否则动静太大。” “还是得从那个地方进。” 凤尘绝一笑:“鬼魅盛行,阿离信吗?” 夜桑离原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却有些不确定,毕竟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未必有人信,保不齐……可那又如何。 “遇鬼打鬼,遇魔降魔。” 凤尘绝一脸果然如此的笑意。 “好,那便等天黑。” 夜桑离看他笑得这么得意,有些不好去打击他:矿洞里出来只老鼠,好像是件常见的事情,阁下待会儿还能笑的这么灿烂吗?。 不过先前给他那药包还是能抵点用的,实在不行,到时让煤球护着他赶老鼠。 “阿离还有什么顾虑吗?” 凤尘绝不知她心里想什么,还以为她有新的部署,一脸专注的看向她,大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意思。 夜桑离:“……” 有,不好说啊。 ------------ 第二十七章 遇鬼打鬼 好在凤尘绝也习惯了夜桑离突然的不爱说话,没再坚持答案,从怀里掏出来一包糖递给她。 夜桑离接过来,直接掏出一颗塞嘴里,她记得凤尘绝不吃的,也就没递给他。 将剩下的全收了起来。 凤尘绝死去的记忆突然醒来,他吞了吞口水,耳尖悄悄红了,见夜桑离低头在收糖,悄悄捂了耳朵。 夜桑离放好糖,一抬头就见他一脸怪异地捂住耳朵。 “你耳朵也被蜜蜂蛰了?” 凤尘绝摇头,轻咳一声:“耳朵热,兴许有人在背后骂我。” 说着放开了耳朵。 夜桑离见他耳朵虽红,没伤没破的,也就放心了。 凤尘绝在她看向别处时,悄悄呼出一口气。 “等等,尸体,矿工的尸体。” 煤球是专业的,叫它消食,果真到处打洞眼见着食都消得差不多了,一不小心真被它打到了被填尸的坑,只是具体多少人,因为密密实实的,无从统计。 “杀矿工,等于弃坑,下面可还有采好的矿。” 凤尘绝脸色煞白了几分,语气有一丝急。 “还有五车的样子。” 凤尘绝闻言,脸色才好了些。 “那便好,我们做好准备,守株待兔。” 夜桑离想了想,再强调了一次:“其实,蛊我有别的办法解。” 凤尘绝原本就有些慌乱的心,再次波动。 “阿离我等不了,除非你把它放我身上。” 夜桑离气笑:“什么好东西吗?至于?” 凤尘绝抿唇不语。 夜桑离无奈:“走吧,守株待兔。” 有了煤球在底下探路,可说是如虎添翼,它就是地底下的王。 两人不必浪费时间绕弯路,直接往入口处赶去。 青木岭外围以北几百米处歪插了块木牌,上面写着泛白的鬼岗两个字。 凤尘绝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夜桑离隐约看到一层雾气屏障,无色无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潮意,就跟真的雾气一般。 可阳光普照的白天,哪来什么雾? 刚这么一想,她眼前就突然失去了凤尘绝的踪影。 画面一闪,出现了一个她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会见到的人。 一个令她前世跳海的罪魁祸首。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对方伸手要来抓她。 夜桑离冷笑一声手比脑快,左手瞬间就掐上了他的脖子:“谁都能说这话,你不配。” 谁还不了解谁了,她最见不得他来虚的,哪来的脸?这表情就不该出现在他脸上。 眼见着他青筋暴起,却丝毫没还手,夜桑离升起一股不敢置信,手上的力道一再加重。 她倒要看看对方能装到什么时候。 突然一股冷香袭来,夜桑离混沌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她掏出飞刀往左手背划了一道口子。 眼前的画面一晃,原本左手掐住的那人变成了凤尘绝,她吓得一把松开手。 凤尘绝跌坐在地,依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夜桑离拿飞刀在他指尖戳破,挤了点血。 见他眼神恢复清明,她一把将他拉起,忍不住骂人:“你傻吗?不会还手?” 她想问什么人让你甘愿送死,突然反应过来,大概还是送他匕首那人。 凤尘绝抬头瞧见是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那还没恢复过来的眼眸湿润,眼尾微红,脖子上一圈红印子,特别刺眼。 夜桑离觉得自己简直可恶,他脸上还没好透呢,脖子差点被自己捏断不说,还被自己这么大声吼。 可他也太容易委屈了,先前也不知道被谁吃的死死的,还乐呵呵给人数钱。 傻子一个,何必这么卑微。 真要放不下,为何要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来再说。 夜桑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气这么大,有些怀疑是不是还没彻底回到现实。 这个幻阵非同小可,借了地理之势,设的巧妙,令人防不胜防,激发的是人内心深处放不下的一些东西。 那所谓的鬼魅盛行,应该是环境里的人相互厮杀,传递出去的一些动静。 “我们入阵开始,保不齐便在人眼皮子底下,阿离跟上我,赶紧找到矿洞口。” 凤尘绝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如常,开始用上诡异的身法专心破阵。 夜桑离有种错觉,就好像刚才他那委委屈屈,充满易碎感的模样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可他脖子上那一圈红印却更加明显了。 “阿离在想什么?” 凤尘绝回头抓她手腕,像是怕她掉队,索性直接牵住她继续破阵。 夜桑离对阵法一事几乎完全不懂,因而乐得清闲,乖乖跟在后头维系着与煤球微弱的感应。 这小家伙离自己不过十几米,无头苍蝇一样在底下乱挖乱跑,不久便跑出去了两三里,简直跟只满山乱窜的野猴子没什么区别。 原本她想将煤球召唤过来,却见它误打误撞挖到了点东西。 就在这时,凤尘绝也破了阵,带她到了正常的环境里,日光正烈,令人心安。 “阿离,你看那块石碑。” 他靠近石碑,在隐蔽处摸索了一下。 “轰!”地一声闷响,石碑往后一倒,现出一个不到两人宽的洞口。 夜桑离与他相视一眼,率先跳了进去。 凤尘绝一愣,紧随其后。 两人进入后,石碑瞬间恢复原样,就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里面没有想象中那么暗,还做了隐蔽的通风口。 两人迅速走了一遍,查看矿洞内目前的情况,最宽敞的地方是在距离洞口三里左右,底下挖去还有一层,比起上层来看,土质比较新,看着像是近期扩大的。 突然卡在土洞里的煤球视角里,出现了一群人,为首者身材特别魁梧,那矿洞口两人不到的宽度,大概率是为他量身打造。 夜桑离迅速让煤球避开人群回来,不过此前她要确认一个事:“你与那摄政王有仇?” “手下败将,对上过几次大战,不过他躲在后头,见势不妙就退,并未有正面交锋,怎么了?阿离为何这么问?” 凤尘绝见她脸色虽然变化不大,可绝不像是随口问问。 夜桑离强装镇静,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一个支开他的借口:“我们兵分两路,我守这底下,你去那几车矿点。” 凤尘绝不解地看着她,妄图在她脸上看出点啥。 夜桑离脸色已然恢复淡漠,打了个响指。 跑到附近的煤球,缩成一团像颗流弹一样冲回来,滚到了凤尘绝脚下。 它咬住凤尘绝衣摆扯了扯。 “以防声东击西,等会儿煤球传讯再汇合。” 夜桑离眼神往后一瞥,不容置疑。 等凤尘绝离开,抵达两里外的矿洞最深处后,夜桑离隔断了与煤球的联系。 凤尘绝这人敏锐度极高,要是不隔断煤球联系,过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发现异样。 做完这些,她呼出一口气,拿出一块面纱蒙了半张脸,整个人便彻底静了下来,就像是一方死水般无波无痕。 几个呼吸间,一众人马逐渐现出身来,为首那人戴了个面具,浑然不知他的脸在他踏入矿洞口时早已暴露无遗。 戴了个寂寞。 他身后原先跟了十二人,眼下只剩下十一人。 夜桑离状若不经意般看了顶上一眼,她发现面具下的人眼底闪了一下。 “你……不是他?” “你找的不是我?摄政王。” 夜桑离一步步走上前去,她赌对方不确定。 摄政王瞳孔一缩,挥手让底下人上。 夜桑离理解,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与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岂能留得。 她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吸引战力,提前破坏或引爆火药。 煤球发现的东西,正是火药的引火线,只是对方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查探具体有多少的量。 夜桑离先前准备的迷药之类药物,更是无用武之地,眼下这空间过于密闭,散得太慢,用了对自己也有影响。 见人冲上来,夜桑离开始快速闪避,在闪避的空隙间找准时机往对方穴位点去。 不得不说摄政王这次出来确实是带上了精锐护卫的,真正能点中的不多,基本都被对方给躲避了开。 十一护卫与夜桑离缠斗,堪堪打了个平局,这还是碍于场地太小施展不开,大部分只能观望的情况下。 夜桑离也知道自己赤手空拳的能力,以一对十一,是吃了大亏的。 至于飞刀,这十一人还不够分。 她身子一晃做了个假动作,将众人视线引去别处,纵身一跃,跳到摄政王身前。 摄政王原本想往后退的身子一顿,上前一把扯去夜桑离面纱。 夜桑离故意不挡,就是为了给他胸口奋力一击,随即朝追上来的护卫撒了一把粉末。 摄政王嘴里吐出一口血顺着面具往下滴,却依然不解下面具。 他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血,举起一个小盒子,眼神紧紧盯着夜桑离,看她反应。 夜桑离突然心口一阵闷痛,差点憋不住气。 护卫迎面吸入太多,直接倒下五个,还有六个暂时丧失了武力。 她嘴角反倒扬起,拉满反讽,摸出一把飞刀朝朝他右腿射去。 却被他身前凭空出现的一只灵兽玄武挡了一下,灵兽消失,飞刀掉在地上。 摄政王俯身想去捡,惊觉又是一把飞刀呼啸而来,不过他嘴角一笑,毫不在意。 他中掌后悄悄捏碎了一张符,将自己护在一米之内,此刻那符自主护主,飞刀钉在了虚空中。 他捡起先前灵兽挡下的那把飞刀,退后了几步,符咒效果失效,钉在虚空里的飞刀应声掉地,不过他没再去捡。 夜桑离眼底一片冰冷,死死咬牙忍住疼痛,一步步上前,将地上的飞刀捡起。 “你是中蛊之人?所以你想要这个?”摄政王晃了晃手上的母蛊。 夜桑离听到他有些不确定的问话,继续扯了扯嘴角,却不说话。 “他在附近吧?此事与你无关,犯不着为他遭罪。” ------------ 第二十八章 双双被埋 摄政王眼神仔细往左右扫寻了一圈。 夜桑离先前给自己下过一针,暂时将子蛊诱在了一处,即便母蛊被操纵,一时也要不了她的命,但痛起来能去半条命,若是平时她能忍,可现在局面不好。 她果断封了自己的五感,扑了上去。 摄政王还在留意另一人在何处猫着,冷不防被她一把拍去了面具,脸上也划了三条血痕,他往后只退了三步,后背便已经靠上了土壁,退无可退。 “他能给你什么?本王能给你十倍。” 夜桑离哪有时间跟他废话,也懒得看他唇语,一心想着今日他命别想留下。 摄政王接招接得辛苦,越来越觉得这人除了身高与传说中不符,哪哪都像。 传说中澈王貌美无双,一张脸能祸乱一方,只是外人没人见过其尊容。 传说中澈王心狠手辣,对自己更狠。 “停!你我各为其主,也并非到了不死不休之地,今日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夜桑离趁他啰嗦分神之际,直接一个锁喉,将他勒抵到土壁之上。 “等等,你闻到什么没?” 摄政王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见夜桑离充耳未闻,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关心的事一样,差点要疯。 “阿离,快走。”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焦急的男声,摄政王现在管不了他到底是谁,只希望他说话管点用。 夜桑离见摄政王激动地看向自己身后,回头去瞧了一眼,瞬间头都大了。 “你回来做什么,快走,这边有炸药。” “不错,已经点着了,我们不妨先放下恩怨,离开此地再说。” 凤尘绝冷哼一声:“还以为摄政王好气魄,又不想同归于尽了?” 摄政王脸色一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哪里还需要他说什么,这货怕不是也被摆了一道,只是碍于面子不想挑明。 夜桑离死死掐着他脖子,往凤尘绝身边拎去。 摄政王有理由怀疑这人纯粹是不想理自己,他好像反应过来些什么,奈何自己被掐着脖子一时也挣脱不了。 突然原先失去战力却还未倒下的六个精锐护卫,疯了似的朝凤尘绝扑了过去,好像被控了神智一般。 战力比起先前提高了几倍不止,近战能力不容小觑。 纵使凤尘绝再厉害,也避不了增强了几倍战力的精锐护卫,在狭小的空间同时发难。 夜桑离拿出飞刀往摄政王双腿刺去,一边一刀,干净利落,将他往地上一丢,就冲进战圈,与凤尘绝联手退敌。 “阿离,你拿到母蛊没?” 夜桑离第一次封五感,没经验,全给封了,刚好看到凤尘绝唇在动,就解读了下唇语。 她点头:“速战速决,少了个护卫,估计去引炸药去了。” 凤尘绝一愣,朝地上那个大吼:“你刚才说什么?” 摄政王将手上的东西又悄悄放下,眼底心虚:“我没说话。” “你刚才说点着了?” 摄政王一听狂点头。 凤尘绝没转头,又叫了声:“阿离!” 没有回应。 他转身朝夜桑离唇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唇语说:阿离,你速去矿洞口接应,我有话审他几句。 夜桑离点头,跟他速战速决,将六人打趴下,招了煤球在口子上蹲守后,迅速朝矿洞口跑去。 凤尘绝转过头看向地上那位,眼尖地瞧见他要溜,那传送符阵启动了一半。 摄政王瞳孔微缩,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只能赌一把。 “母蛊,你应该是要这东西吧?” 说完他将小盒子打开给他看了一眼,再合上,随即往另一个方向丢去。 “再不去拿的话,马上就拿不到了。” 凤尘绝二话不说,直接快步过去将小盒子握在掌心。 摄政王脸上露出一抹笑,好像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连腿上的伤和十二护卫都顾不上。 此时符阵已成,身影瞬间消失。 夜桑离通过煤球看到这情况,怎么可能还会不明白,方才心底那股不对劲来自于何处。 她卯足了劲加速冲,就是想快些与外面接头后再赶回去接应,这会儿已经快到了洞口,赶紧一个急刹往回冲去。 “轰轰轰……” “嘭……” 还没往回跑几步的夜桑离,突然感觉身体里的玄力几乎被抽光,随后自己也被一阵地动山摇后,纷纷下落的土壁层碎土,埋在了底下。 煤球与自己的联系突然断了,不过幸好那一丝契约还在。 煤球没死,可凤尘绝呢…… 这一刻她心里的慌乱压都压不住,心脏更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越靠近洞口的地道越浅,且刚塌下的土是松软的,出去不难,她赶紧解封五感,打算调动那微弱的玄力,破土而出。 解封五感的第一个感应就是,她身体里面的异样不见了。 蛊——解了? 她来不及想太多,眼下迫不及待要去找人,可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玄力在她讶异之下,散了去,像是自动被灵兽一点点摄取消耗了。 煤球有技能了? 灵兽只有在出现技能并使用技能的时候,才会摄取主人的玄力化为己用。 夜桑离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改为使用原始力量,她拿出两把飞刀,将眼前的土慢慢挖到胸前卧倒时拱起的一个豁口处压紧,随后一点点奋力从脑袋后面往上挖去。 刚才由于惯力,矿洞塌下时,身体是往前扑倒的,往头顶挖肯定不对。 往后挖就没那么顺手了,夜桑离好一会儿才在土里稍稍直起些身子,那窒息感才终于散去不少。 “独狼……” “独狼,听到应一声。” 声音逐渐靠近,听起来估计在一米多高的样子,待来人走到顶上,夜桑离应了一声。 “别动,在这位置,往下挖半人多深。” 顶上一阵安静。 “独狼,是你吗?” 夜桑离咳嗽一声,恢复了原先的嗓音。 “莽牛,赶紧挖土。” 顶上的莽牛一听到声音立马挥起大刀,开始挖坑。 那速度,夜桑离听得出来是拼了老命的。 “你身边还有谁?” 莽牛大概是以为她嫌弃速度不够快,又是一个加速,撒欢地开始挖。 “你坚持一下,快半人深了。” “叮……” 刚说着话呢,他大刀扫到了飞刀,发出清脆的一声,大刀打了个豁口。 夜桑离无语,刚想提醒他半人深时注意一下别把她削了。 可为时已晚。 好在她事先在顶上放了几把飞刀。 怪自己没说清,那半人高的参照者是谁。 她取回飞刀,一推顶上剩下的薄土层,跳了上来,无意中一撇莽牛挖的坑。 ……这特么谁的半人高。 她瞅准方向,脚底就跟上了弦的箭,飞射过去,见莽牛还在那找着什么,直接吼了句。 “还不跟上?” 莽牛一愣:“澈王不在下面?” “在前面两里开外处,赶紧跟上。” 夜桑离如入无人之境般,顾不得一些割人的藤草,顺着有明显塌方处朝那爆炸源靠近。 莽牛跟在身后跑几百米就放个信号弹,那速度太快,信号弹的尾烟就跟指了个方向似的。 夜桑离原先以为还有敌袭,回头去看了一眼,要不是场合不对,高低夸一句:兄弟你可真真是个大聪明。 离得近了,那煤球的联系慢慢又有了一些,她发现煤球的形态不知怎地大了应该十倍不止,眼下正在有规律地一点点缩小。 底下露出凤尘绝那袍子,看不出他本人情况好坏。 夜桑离感觉自己身上的微末玄力一直在缺失状态。 她一把抢过莽牛那把破刀,找准位置开始挖。 莽牛一愣,赶紧拦下他:“独狼,这你得看我的。” 夜桑离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浊气,将大刀丢回给他,自己瘫到一旁打坐,缓慢地恢复玄力。 “以此为中心,两米左右的坑先挖一人深,苏将军那身高。” 确实,这货莽是莽了点,蛮力是真的大。 片刻后,苏祺安领着众人也找了过来,他一看夜桑离一身狼狈地在一旁打坐,四处也没见着凤尘绝,莽牛在那一副挖人祖坟的样子,慌了神。 “主上呢?” 莽牛分心回了一句:“在下面。” 苏祺安差点昏厥过去,赶紧招呼人过去挖。 “小心点,别伤着主上。” 随即破了大防般,眼泪都急掉了下来,带着哭腔试图跟凤尘绝联系上。 “主上?主上!您吱一声,主上,我是祺安啊,主上,老薛非得打死我,您要有事,我回头自己领了军棍打死我自己。” 夜桑离脑壳都要炸了,她原先与这边没有一丝联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地,怕凤尘绝出事,状态本就不好。 此刻尽速恢复玄力给煤球后,煤球又逐渐大上了几分,精神力也恢复了许多,已经能帮她查看凤尘绝的情况。 没有生命危险。 一得知这信息,她立刻就生出满身虚脱后的无力感。 “安静点。” 苏祺安闻言只敢咬唇呜呜。 众人见怪不怪,也不去看他。 夜桑离无奈,忍不住咳了一声:“赶紧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上面有只铁甲兽护着他,别伤了。” 再不告诉苏祺安,怕他哭撅过去。 挖了一会儿,莽牛叫停,让苏祺安跳下去。 苏祺安这会儿脑子也还是乱乱的,闻言没想那么多就跳了下去。 “独狼,看,挖了苏将军这么深了。” 夜桑离一愣,皱眉,搞不懂这傻子在干啥。 莽牛急了:“你不是叫我挖苏将军身高这么深吗?看!” 说完他指了指坑里呆若木鸡的苏祺安。 夜桑离瞧苏祺安那脸色都黑了。 她轻咳一声,点头:“快到了,继续,慢点挖,挖到铁甲兽的鳞片就停。” 苏祺安瞪了莽牛一眼,低下身子用刀鞘去挖,还不时瞪莽牛一眼。 莽牛一见就要往下跳,被他阻止了。 “你别下来,身子轻的下来,白雀,带上你的灵兽。” 白雀闻言,求之不得,总算有比莽牛冲前面的时候了。 灵兽在他身后冒出头来,一天的时间,已经大上了好多。 ------------ 第二十九章 遭遇截杀 夜桑离不知道的是,眼见白雀有了一只灵兽,薛将军压箱底的丹药都拿出来了。 这是一只轻巧灵便的豹猫,它跳进坑里后就开始刨土,那土从坑里直往上飞,只不过很多又往下掉了去。 “嗤……”一声利爪刮过金属的声音响起,豹猫停下了动作,一个轻跃跳出了坑。 苏祺安用手去扒拉了下,就看到了大片铁甲鳞片。 他一脸兴奋,赶紧招呼夜桑离:“独狼,挖到了。” 夜桑离心跳乱了一拍,自己虽然通过煤球知道了情况,可听到这么一声惊呼,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心绪。 她起身走到坑边,众兽营士兵纷纷转过身,自觉不去看澈王的脸。 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昏,再晚的话难度也会加剧,幸好! 夜桑离将煤球换回休眠形态给收了起来。 凤尘绝被它护在底下,原先戴的半脸面具,早已经消失不见。 昏黄的天色下显得脸色愈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唇色却深了不少,强烈的色彩对比之下带上了一丝诡异。 中毒的迹象? 夜桑离跳下去,在他身上查看了一圈,没有特别大的伤口,她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巾,蒙上了他的脸。 既然他以面具示人,必定有其缘由,就是自己也经常面纱不离手,小心点总没有什么坏处。 粗查中毒源时夜桑离发现他手上还紧紧捏着一个小盒子,正是放着母蛊的那个,明显看得出盒子外边被临时淬了毒。 他又岂会不知?却还紧紧握着不放,是怕那母蛊跑了。 夜桑离掰开他手指,将小盒子丢在一旁,探了他的脉,发现毒已侵入内脏。 不过这毒虽刁钻,并不是瞬间毙命的,而是属于慢性虐杀类毒,不会瞬间夺命,只会让人持续痛苦。 这么点时间断不可能到内脏。 结合自己身上子蛊消失的情况来看,很大可能就是凤尘绝昏迷前用玄力隔着盒子化了母蛊。 中毒之人,最忌使用玄力,那无疑是嫌命长的行为。 夜桑离不敢去想,脑子里却控制不住一直去想,自己如果出不来,或者晚来…… 他——会死的。 会死的。 她浑身一冷,如坠冰窟,心底又控制不住冒出一丝火气,捏了拳,很想去揍他一拳。 苏祺安一看场面有点不对劲,赶紧扑过去想拉她。 夜桑离反射性一拳送了出去。 “唔!”一声闷哼,苏祺安被打飞出去,后背直接撞到了土壁之上,他喉咙吞咽了一下,忍不住还是溢出了一丝血丝。 莽牛忍不住转身,见苏祺安那样,吼了句:“独狼,你在干啥?” 这一吼,将夜桑离吼清醒了,她微颔首:“抱歉!” 随即赶紧将唯一一颗阎王怒喂进了凤尘绝嘴里。 阎王怒的功效,即使再无解的毒,都能拖上段时间,让人能有配解药的时间。 莽牛索性已经转身,且见澈王脸上蒙了纱布,就跳了下来,扶起苏祺安。 苏祺安摇头,让他禁言,眼神又回到夜桑离和凤尘绝身上。 夜桑离见暂时压制了凤尘绝身上的毒,招呼莽牛搭把手。 苏祺安缓过来几分,指挥着众人将凤尘绝送出坑去。 夜桑离看向一旁的盒子,心知这东西是必须要带走的,还指望能凭它验出是什么毒,好尽快研制出解药,不过不能再碰到。 她刚好瞄到银狐的枪:“银狐,你将这个小盒子带回去,盒子有毒,别碰,用长枪扎了带走。” 银狐一听到召唤,立刻往下一跳,刚弯腰想用手去捡,闻言后半句,那上半身几乎弹起,乖乖用长枪戳了盒子跳出坑去。 夜桑离让苏琪安带人回营,自己打算留下来守那埋在底下的五车矿,就怕对方留了后手,再打个回马枪。 凤尘绝中毒昏迷,她不杀去那什么花盛国要解药就不错啦,断不可能再让人从眼皮底下将五车矿偷走的道理。 不过要是解药研制的不顺利,那花盛国势必是要去上一去的。 兽营众人也是一脸跃跃欲试,都想留下来,最后还是与夜桑离更为熟悉的银狐莽牛,还有白雀三人,跟苏祺安表达了想留下的想法。 苏祺安确实也不放心她一人留下,否则到时要再出点啥事,万死难辞其咎。 夜桑离眯眼,看了众人一眼,点头让三人留下。 待苏祺安众人离开后,夜桑离让三人去树上隐蔽好,并各自分发了些先前采集制作的迷香毒丸等防身之物。 “只管监视,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莽牛急道:“独狼,你去哪?” 夜桑离自己也还没百分百确定,不想他们在这瞎担心,回了一句:“押镖。” 莽牛赶紧跳下来:“我跟你一起。” 夜桑离低喝:“回去,银狐,枪给我。” 银狐跳下来,将枪递给她。 那上面的小盒子卡得很牢,轻易不会掉,但银狐并没有直接往下丢来。 “你们都不许下来,我会尽快回来。” 夜桑离将煤球放出来,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它一跃而下跳到坑里,从地底下追着马蹄声挖去。 夜桑离顺着那方向抄了山间近路追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多疑,刚才莽牛几人要留下,总觉得有一人脸色特别可疑。 一群人对比之下,尤为明显。 没有最好,不过前世多少次生死攸关,证明了一个事,想要活得久,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煤球一挖就挖了小半个时辰,与顶上同步,直到顶上响起马被逼停的嘶鸣声,才停了下来。 夜桑让煤球躲在一处视野好又安全的地方,监视上面的情况。 自己加速从边上绕过去,她全速追赶,还是落了距离煤球一里多的样子。 煤球的视角里,逼停苏祺安众人的是十五个黑衣人,直到看清为首的那人,夜桑离瞬间浑身发冷。 左臂袖管空荡荡,黑袍蒙面狐狸眼,正是侯府灭门刽子手。 当初他以夜侯家人牵制了夜侯,逼得夜侯爆了金丹,只炸了他一条手臂,滑溜地跟条泥鳅一样。 竟然是他,这可是仅逊夜侯一筹的人物。 夜桑离从没怕过什么,死都不怕,可这一刻她怕了,怕的不是碰上他,而是凤尘绝正人事不省地在他身前。 她恨,但她知道更该恨的是那幕后之人。 苏祺安在黑衣人出现时,就放了个信号弹。 为首的黑袍像是毫不在意的抬头看了眼直冲上天的信号弹,轻扫了众人一眼后,眼神直接投向苏祺安背后。 随即眼神一暗,直接一鞭子挥了过去。 夜桑离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飞过去都来不及,那一瞬间心跳都几乎骤停,岂料鞭子一转,扎穿了最边上一人的胸腔,快到众人来不及出手相救。 不过他下手灭的那人,正是之前脸色有异被夜桑离怀疑的那个。 夜桑离只看到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前嘴型是一个应字。 根本来不及发声,瞬间就变成了一具骷髅。 巧合还是? “莫做无用的挣扎,降者不杀,把他留下。” 狐狸眼指甲微长,指了指苏祺安的方向。声音尖细,有些分不清男女,明明是威胁,却好像谈论天气好坏一般。 说完拿出一把匕首盘玩,好心给对方时间思考的模样。 苏祺安朝众人下了个指令,兽营一众集体上前,摆了个阵型。 “啧啧啧,冥顽不灵,我虽惜才,惜的却并非蠢材,可惜了。” 狐狸眼抬眸,一副看死人的眼色,抬了抬手,骑马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他身后的十几个黑衣人纵马冲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兽营里瞬间跳出两人,一左一右拉好拦马绳。 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正,即便有反应过来的,马也受不住惯力,纷纷从马上跌落下来,马受了惊就四散奔逃。 狐狸眼依然一副看废物的神情。 这一耽搁的时间,夜桑离已经潜伏到了狐狸眼那头,以免凤尘绝受到伤害,她让煤球从地底下钻去找凤尘绝。 自己从怀里想掏一块纱巾蒙脸,发现最后一块给了凤尘绝。 她一把扯下袖子,将脸包了个严实。 往下一跃,将狐狸眼给打下马。 正确来说她打的是那把匕首,狐狸眼自觉跟着匕首跳下了马,立刻将匕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配件有没有掉后,仔细收了起来。 全然没有刚才的厌世与淡漠。 夜桑离有些受不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把匕首当个宝,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当定情物了吗? 这东西是有多吉利? 狐狸眼抬头,先是看到了夜桑离的断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你是何人?” “看不惯你的人。” 夜桑离话还没说完,直接与他近身缠斗起来。 她目前的优势只能出其不意拼近战,且不说对方有多少保命的手段,那灵器都不止一件,她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使用不出来。 场上只剩苏祺安护着凤尘绝安静地停在马上,他是真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怎么回回都是他碰上这种提心吊胆的事。 他能如何?一群天才打架,自己不上去都是帮了大忙。 前方一群乱战,他骑马冲都冲不过去,只能立在暑夜里瑟瑟发抖,祈祷老薛快来。 心里忍不住学了句莽牛的口头禅,真他娘的晦气。 灵器还能回炉重造呢,他能吗? 哎!他哪能跟灵器比。 苏祺安这人排兵布阵算得上天才,武力天赋实属中庸之辈,每到这种乱战时刻,他就泛起一阵无力感。 夜桑离见他唉声叹气神游太虚,让煤球跳起来将马头打偏了过去,马一惊奋力往反方向跑去。 煤球则顺势跳上了马背,巴住凤尘绝的手臂。 狐狸眼一看此次任务主角跑了,试图拉开跟夜桑离距离,打算跨马去追。 夜桑离岂会不知,捡起石头将他马打惊,马一声嘶鸣后如离弦的箭般飞冲了出去。 “不识好歹。” 狐狸眼手探往怀里,拿出一瓶粉末打算扬到夜桑离脸上。 他一开始的动作,夜桑离莫名觉得熟悉,这不巧了,同道之人,这不正是她惯用的伎俩吗? 既然已经预判,不待粉末扬来,她早已屏住呼吸,闭上眸子,袖子用力一挥,反将部分挡了回去。 ------------ 第三十章 狐狸眼符遁 只是这药粉对他起不了任何反应。 狐狸眼趁夜桑离躲避药粉之际,捏碎一张符,丢了出去。 好在符咒之类的东西,并不能直接杀人,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夜桑离通过煤球的视角,发现马连同上面的人被同时禁锢住了。 这已经是她多次见识到,符对于一场困斗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有些更像护身符,真真切切是能保命的。 她突然觉得很有必要钻研下符咒之类的东西。 不过,在那之前,怎么在眼下的局面里脱困才是至关重要的。 夜桑离眼神紧紧盯着狐狸眼,对方何尝不是,少了一条手臂,不止近战,远攻都弱了三分。 不过这也是因为夜桑离实力不容小觑,对其他人而言,那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否则他又不是脑子有病,临时起意想要招揽。 开局早就开大绝杀才是。 他哪能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真要论能耐,两人也就半斤八两。 夜桑离原本可以拖,拖到救兵来,但最强的兽营已经全在这边,来的普通兵更大可能是炮灰。 虽然薛将军加入,战局会变,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符咒越接近失效时间,狐狸眼又会将箭头对向凤尘绝。 她一鞭子朝边上卷去,卷过来一根长枪,正是银狐那根。 狐狸眼原本严阵以待,见她枪耍得并不怎么样,就稍稍放松了警惕,一边躲避着,一边悄悄将战圈拉过去凤尘绝那方向。 夜桑离漏洞百出地追上去,眼见着离马越来越近,狐狸眼眼底闪过一片嗜血,以手臂一点轻伤的代价,将灵器打了过去。 他这灵器品阶不凡,可忽略距离,虽然距离太远,攻击会逐渐削弱,可干掉一个不省人事的战神,绰绰有余。 他嘴角还没彻底扬起,就发现一股熟悉的毒自擦伤的手臂爆开。 他快速点了个穴道,将毒控在手臂之上,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夜桑离。 “你怎么会有……” 他下意识冲口而出,又及时收了住话。 夜桑离挑眉,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毒和他有关?亦或是摄政王与他有关? “叮……”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去看,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怎么会?他的灵兽不是……” 夜桑离再次举起枪刺了过去,却刺了个空。 狐狸眼身子一闪,瞬间凭空消失。 与那摄政王的符不同,狐狸眼的符几乎是瞬发。 难怪夜侯爆金丹也只炸了他一条手臂。 他这一走,剩下的黑衣人集体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兽营众人看着这诡异的画风,自发去检查倒在身前的黑衣人鼻息,面面相觑,最后围到夜桑离身边来。 夜桑离从他们脸上就能看出,地上没有一个活口。 见人围过来,以免误伤,她赶紧收起长枪,再到一旁找到盒子扎上,将枪暂时交给另一位使枪的。 “呃……枪头有毒,带回去。” “我是赤狐。” 对方一脸崇拜地看向夜桑离,不管她枪耍得怎么样,可她敢一人挑头目。 赤狐…… 想起那几张赤狐皮,夜桑离有点说不上来啥感觉。 她只好微扯嘴角,点头。 苏祺安已经控马朝众人走来。 他刚才担惊受怕,现在一旦放松就有点脱力,根本不敢打马,怕将主上掉下来。 夜桑离让煤球恢复正常形态,煤球身子一缩,缩成一个球,掉下马来。 她过去捡起来,收好。 心里还是有点心疼的。 原本只想让它打个洞,探探路,谁知道它突然有了技能。 自己又没有符,只能拿它那技能当个符使了。 见苏祺安状态不佳,夜桑离让大家原地停留片刻,恢复下体力。 先前大家精神高度集中备战状态,只好先收起心情,这一尘埃落定就开始惋惜起先前被夺了命的战友。 毕竟是同吃共住几年的伙伴,有着可谓深厚的感情。 苏祺安稍作休顿,也恢复了冷静。 “独狼,你不是说要守株待兔?怎么突然追上来了?” “莽牛三人要留下时,有个人脸色可疑。” 什么?可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置信。 苏祺安问:“你当时就确定?” 夜桑离摇头:“只是不放心,追上来看看,没事最好。” 苏祺安心痛,看向众人:“是谁?主动站出来还是进百骨窟交代?” 众人还是一脸怀疑地四处观望,无一人心虚的样子。 夜桑离指了指地上那个:“就是他,你觉得是杀鸡儆猴还是杀人灭口。” 苏祺安抿唇,眼底染上一层冰。 夜桑离见他恢复了正常,就让众人赶紧赶路,没人再去管那地上的尸体,大家都不傻。 事实就是,他脸色可疑,也确实遇上了埋伏,他还先被灭了口,很大概率这次的事是他泄的密。 谁也没意识到,或许是夜桑离说了,他们便信了。 夜桑离的表现,在不知不觉中,被获得了认可。 苏祺安哭唧唧的时候,他们甚至下意识去看夜桑离。 就比如此刻,夜桑离安排好继续赶路,也没人觉得不正常,就连苏祺安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指令应该由他发才正常。 行至小半时,前方一阵马踏声滚滚而来,众人此刻有点像惊弓之鸟,立刻摆开了阵势。 “他妈的有完没完?” 苏祺安烦躁地爆喝一声。 对方首领一顿,拉住了马,后面的马也齐齐停在了原地。 “你他娘的,抽什么疯,平时假模假式文绉绉的,敢情都是装的啊?” 薛忠怀特有的大嗓门传来。 苏祺安一听,又要哭:“老薛,老薛啊你终于来了,主上交给你了,我得避嫌。” 薛忠怀一脑门官司:“你脑袋被马撅了?说什么胡话?” 薛忠怀虽然怼他,但见他状态确实不好,还是跟他换了马。 “军中有医毒高手吗?” 薛忠怀见夜桑离突然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摇了摇头。 “军医医术不错,尤其擅长外伤,普通毒可解,怎么了?” “老薛,主上中毒了。” 苏祺安一脸万死难辞其咎的的模样。 薛忠怀张了张嘴,又闭上。 “先回营再说。” 夜桑离原本想带着众人回去运矿,一见他摇头,哪还能放心。 “等等,薛将军带上所有人去接应,兽营众人开路,我跟苏将军带澈王先回。” 夜桑离说完替了薛忠怀位置,坐稳扶好凤尘绝后,把身上自己制作的迷香毒丸全掏了出来,交给薛忠怀,并讲解了怎么使用。 薛忠怀惊奇地看了眼这堆药丸,压下了所有好奇,将主上的面具也一同交给夜桑离。 他好像知道主上为什么对他这小师弟不一样了。 “赤狐,将那长枪交给苏将军。” 赤狐赶紧将扎了小盒子的长枪交给苏祺安,随即迅速归队。 两队人马各自往目的地出发。 快到营地时,夜桑离原本想自己戴上面具,带凤尘绝骑马回营,奈何身高差距太大,她只好坐去马前面,将面具戴凤尘绝脸上,让他在身后稍稍做了个架势。 苏祺安见此,赶紧前面带路,到了军营门口,他点了两个守门兵其中一人:“澈王回营,你赶紧去让王盛弄点吃的。” 守门士兵一愣,赶紧领命,一溜风跑了。 苏祺安朝夜桑离点头,让她先进去。 夜桑离看着苏祺安:每次跟凤尘绝见面都在苏祺安营帐,她哪知道他营帐是哪个? 苏祺安一旦冷静下来,立马意会,牵起马就往前方带路。 夜桑离余光瞥见角落一个身影飞速离去。 那身影正是贾贵,他小心看着身后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见没人后,身子一闪进了宋凌云的营帐。 宋凌云自那天后,整个人阴郁了很多,贾贵见他也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几分。 “将军,澈王回营了,还带了个人来,那人脸上包了一块布,看不到脸,脸上的布像是袖子上扯下来的,因为他少了一个袖子。” “你管他少没少个袖子,蠢货!澈王怎么回来的?” 宋凌云气的砸了个杯子,那杯子砸在泥地,还听不到响,他气的用大刀劈了上去,杯子应声而碎。 “骑马回来的,还有那苏酸秀才,三人都骑马回来的。” 宋凌云听了,眼神一黑,一把扫了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贾贵原本还想跟他扯些闲话,他怀疑澈王可能有断袖,不然怎么还跟人骑一匹马呢? 不过见宋凌云这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怕遭了鱼池之殃,赶紧畏畏缩缩出了帐去。 宋凌云混然不知因为自己臭脸,而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薛忠怀不在,他上苏祺安那头告了假,就回去奔丧了。 苏祺安心底简直想放串爆炸欢送,祈祷这货最好别回来了。 他赶紧跑去告诉夜桑离这个好消息。 凤尘绝的营帐,靠近百骨窟,周遭空旷,相比其它营帐,更隐蔽。 这样的好处是,一旦有人靠近,里面的人几乎能一目了然。 即便有奸细混入,也无法靠近。 夜桑离卸下枪头和小盒子一起找了个东西装好,以免有人不小心碰上。 回头发现凤尘绝开始狂冒汗,原先脸上轻微有些粉尘,和了汗贴在脸上,夜桑离不由皱眉。 正打算拿营帐里的水和帕子给凤尘绝清理一下,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将帕子放下,等人进来。 苏祺安一看,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转身想往外走:“那个王盛不知道做好了没,我去看看。” 夜桑离淡淡叫住他:“他不是会亲自送的吗?等着就好。” 她眼神瞥了眼水和帕子。 “你主上,你来。” “我不会啊……” 苏祺安嘴上虽这么说,身体倒很老实地走上前去。 他虽说是个文将军,武力不行,好歹也是个直男。 夜桑离见他帕子滴滴答答,简单粗暴地去擦凤尘绝的脸,眼见着就要擦到那伤口处,她眼皮一跳看不下去了。 “别碰,苏将军还是去看看吃的。” ------------ 第三十一章 兄弟换个衣服怎么了 苏祺安如领赦令,飞速跑了。 那动作快得可疑,不过夜桑离没空去管这些,她重新拿起帕子拧干,将凤尘绝脸上及手上清理了一遍。 直到恢复干净,才舒展了眉头。 他就该是干干净净,不惹尘埃的模样。 夜桑离又探了探凤尘绝身上的里衣,果然也是吸了汗有些潮湿,得赶紧换掉才好。 她看了看帐帘方向,打算等苏祺安回来换。 她自己没什么好纠结的,只是有些东西该避嫌还得避嫌,不然若是有天她以本来面目出现,他那么容易红耳根子,岂不别扭死,又怎么去面对匕首的主人。 两次无意识的情况下都哭求对方不要走,感情可想而知。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苏祺安回来。 夜桑离索性翻出几套衣服,拿了其中一套白色给他换。 去它的避嫌,自己这辈子会不会恢复女装还不一定呢,哪来这么多扭扭捏捏的事。 兄弟换个衣服怎么了? 不过,给一个昏迷的人换衣服,确实不好换,她折腾很久,给他换好时自己也是出了满身的汗。 等她换好不久,苏祺安那不靠谱的家伙才端了吃的,姗姗来迟。 夜桑离撇了他一眼:“伙房换人了?” 上回她刚来军营那次送来吃食的速度,够今日做上三回。 苏祺安嘿嘿一笑,看了眼旁边那几套衣服,和凤尘绝身上的白衣。 “还得是你。” 夜桑离看了眼凤尘绝那几套衣服,打算借一套换洗用,脑补着自己穿上身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 “阿澈短期没事,我想办法出去找人验毒,研制解药。” 苏祺安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心里震惊。 ……阿澈?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夜桑离挑眉:“有疑问?不能出去?” 苏祺安赶紧回过神来,从主位侧方暗格的木盒子里取出一块白玉令牌,递了过去。 夜桑离接了令牌也不废话,直接从戒指里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一堆东西。 她习惯提前准备一些必需品,就好像有些动物,提前储备粮食,过冬不愁。 苏祺安有些好奇他捣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见其忙碌也就站一旁看着,没去打扰。 夜桑离拿出原先做好的几张胶皮,往眉骨鼻梁下颚线等,能改变骨相的地方贴去。 这是最快最粗糙的易容方式,夜间来用足够了。 当然粗糙是对于她这种高要求人而已,苏祺安已经看呆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张扔进人堆他即便扫上一眼,也不会投以第二眼的平庸男子,竟然是夜桑离分分钟打造出来的。 夜桑离此次易容是为了不给哑伯带去麻烦,还有办事方便。 她前世能活到现在,更多靠得是小心谨慎,她若不放弃,想她死倒也没那么简单。 她先前在路上想好了三个方案,其中一个就是将东西拿给哑伯,让哑伯帮忙测毒。 哑伯随手给的一堆药,木郎中见都没见过,虽然不知道哑伯具体医术,但不可能低,即便不能马上帮忙驱毒,至少能给个方向。 夜桑离简单易完容,开始收东西,余光瞧见苏祺安好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的样子,索性先开口。 “怎么?” 苏祺安一脸不好意思:“没……没事。 “说。” 苏祺安一副豁出去脸皮不要的样子:“你这易容术能不能……” 夜桑离瞧他那一脸纠结别扭的样,还以为啥事,就这? “你要学?等我回来。” “啊?” “不想学?” “不不不,想学,可是,能教吗?” “为什么不能?” “这是你的绝学……” “算不上,而且,这只不过是皮毛。” “皮……皮毛?” 你管这叫皮毛?苏祺安无语了,他感觉这世界突然玄幻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只会呼吸的废物。 夜桑离以为他想学更高的技巧,拍了把他肩膀:“放心,等我回来,教你换头术。” 苏祺安瞳孔震荡,他好像听到了换头…… 直到夜桑离出了门去,苏祺安才回神,哆哆嗦嗦转身摇了摇凤尘绝的手臂。 “主上,您听到了吗?换头术?这是个什么怪物……” 换头术,也就是夜桑离前世通过化妆捏脸等变成某个人的易容手段,俗称换头邪术,当然不是真的换头。 她也就随口那么开了句玩笑。 哪能料到竟然害苏祺安在原地凌乱不休。 夜桑离将先前骑回来的马一道拉出来,手持白玉令牌顺利出了营, 军营离哑伯那边的路程比起和青木岭还远上几十里,没马太耗时间。 黑夜才是最好的掩护色,她得赶在天亮前将事情办办好。 这马只有在单人策马狂奔时才能展现它的优势,半个多时辰,就到了离暗库十里左右的位置。 她停了马反侦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尾巴后继续纵马赶路。 马直奔至院外,夜桑离摸黑取了脸上的易容,跳到院内。 取下了易容,原本就是为了早点跟哑伯沟通,以免哑伯认不出,真跳进来后就有些犹豫。 哑伯年纪大了,这种本该深度睡眠的时间,将人拉起来,有些过分。 她刚打算去暗库将就一两个时辰,哑伯的房间灯亮了。 哑伯披了个衣服,提了灯出来。 “小主人,老奴睡眠本就不好,您来了随时叫我,无碍的,您这是出什么事了?” 哑伯将灯提高,从上到下查看了一圈,见夜桑离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夜桑离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东西。 “哑伯,能不能麻烦查下这是什么毒?我需要想办法配解药。” 哑伯将灯放在边上,大致查看了一下。 “老奴应该见过此毒,还需进一步确认一番,看看有没有变化,小主人先去暗库将就一晚如何?” “青诺还好吧?” 夜桑离其实挺不会哄小孩,能不见这小孩就先不见了,否则她也不会几个小时都不等,非得晚上赶来。 “小主人放心,青诺这孩子药理天赋奇高,关键他自己肯上心,一点不用人操心,他心里憋着股恨呢,这么点年纪,苦了他了,不过也不算坏事,人总该有点盼头,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看的出来哑伯很喜欢青诺,句句不离夸,夜桑离却好像听出了点什么。 “那便劳哑伯上心了,我明晚再来。” 说完去了趟暗室,拿了几张银票,将两套全新的衣物收进戒指里。 这两套衣服先前没看到过,大小刚好是她的尺寸,应该是哑伯后来又准备上的。 旁边还有一个帷帽,她索性也收进了戒指里,想要掩人耳目,有时用帷帽就行,不用每次都易容。 出来时哑伯还在院里等她,将她送至门外,目送她离家后,才关上了院门。 夜桑离趁天还没亮,赶紧骑马赶路,去了黑水镇,爬进了王铁匠铺子里。 王铁匠向来起的比较早,不待鸡叫早就起了,他如往常一般拉开帘子走到前堂铺子里,差点没吓个半死。 “谁?” 夜桑离就是怕突然出声吓到他,才让他自己发现,谁知王铁匠根本看不清她脸。 “我。” 王铁匠搓了搓脸,走上前去。 “您没去报名吗?” “去了。” “您逃出来了?” 王铁匠跑到门口,将耳朵贴上门板听了听,外面暂时没什么动静。 夜桑离:…… 她掏出一块令牌:“放心。” 王铁匠舒了口气:“您吓死我了,出什么事了?您咋半夜来?” “不知道比较安全。” 夜桑离拿出一张银票给他。 王铁匠看清上面的金额,眼睛都瞪圆了。 足足五百两,他一愣,一时不敢过来。 夜桑离瞧他那反应,心底里有些哭笑不得。 “生意接不接?” 王铁匠还以为她又来做散财童子,一听是另外的事,赶紧接了过来。 “您说。” “上回那玄精铁还在吧?” “在呢,那东西不好拿出来晃的,没有特别想打的好东西,哪舍得拿出来用。” “对,尤其是这块,你只当没见过,索性用了吧。” “我需要你帮我打三柄长枪头,两把大刀头,十八柄飞刀暗器,还有两把弩。” 王铁匠在锻造台附近做了个标记,以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了下夜桑离需求。 “好,只做这些的话,用不了多少,算上之前用掉的,顶多也就用掉两成。” 夜桑离点头:“这矿源已经在明面上了,做完这些东西后,剩下的玄精矿你留一半,切一半我带回去军营。” 夜桑离也算不明白这得多少钱,指不定以后还需要他帮忙的,索性又拿了张银票给他。 王铁匠接了过来,一看,又是五百。 忍不住心想,莫非是接军队大单不成? 于是继续等着她报接下还需要啥,等了片刻她好像没有下文了。 “……就这些?” 夜桑离点头。 王铁匠疯狂摇头,将两张银票塞还给他:“不需要那么多,您没有普通玄铁是吗?我只要出普通玄铁和锻造,即便给您那长枪和大刀配个铁木长柄,根本花不了两百两,我有认识的人。” “您给个两百两,多退少补就好。” 夜桑离将银票放他锻造台上:“预付款,省的下次带。” 王铁匠一听下次,那神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他也就不客气地收了起来,就害怕不收没有下次似的。 夜桑离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事情一交代完,就不知道能说点啥。 夏日清晨,天光几乎瞬间能放亮起来,夜桑离索性戴了帷帽,准备先离开。 “别告诉那遇钱我来过,免得麻烦。” 乍一听遇钱,王铁匠没反应过来,说起麻烦,他突然想起来上回,她好像也是这么喊钱遇安的。 王铁匠虽不知道他俩啥情况,听她这么说便先应下了,那小子最近根本看不到人。 ------------ 第三十二章 求陛下垂怜 “这些东西十日后来取。” 夜桑离早就已经见识过这人,对极品锻造的痴迷,是恨不得晚上不睡觉,立刻给你打出来的那种。 之所以说了十日之期,就是让他慢慢来,别着急。 王铁匠嘿嘿一笑:“五日给你打出来。” 夜桑离瞧他这好像得了心爱的东西,恨不得立马去盘玩似的模样,改了口:“那五日后来取。” 说完她拉开一点门缝看了眼外面,毕竟这一片铺子多,外面的人流已经逐渐多了起来。 王铁匠见她这么小心谨慎,也跟着紧张起来,索性让她从后门走。 夜桑离这么小心谨慎,主要是不想曝光王铁匠这一层关系,尤其是那天杀了个宋家的后。 若是被有心人士给注意到,无疑是给王铁匠留了后患。 不过她原本要去的,就是铁匠铺前门斜对面的悦欣客栈,从后门出就是饶了个小圈而已。 她回头透过帷帽缝隙,瞥了一眼王铁匠铺子前门。 只见那愈加摇摇欲坠的大门上挂了块新写的牌子,上面写了四个还算端正的大字:歇业三日。 夜桑离:…… 终究还是低估他了。 真是个稳妥的打铁汉子,打算三天三夜打出来,报了个五天。 她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幸好不算多,要是让他打完一整块玄精铁,这急性子,那不得猝死…… 夜桑离抬腿进了悦欣客栈,此刻里面还没开始正经对外营业。 一般来住店打尖的基本是大白日或晚间,这么一大早来要求入住的少见。 因此只有小二已经开始跑上跑下给住宿的客人送吃送喝,掌柜人还没出来。 小二见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空壶招呼了声:“客官等人?” 夜桑离拿出银票:“沐浴。” 小二看见上面的数字一惊:“客官稍等。” 不一会儿小二带了掌柜出来。 掌柜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迅速给他办理好了入住,并马上让小二安排浴桶。 不管人为何一大早沐浴,给钱就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夜桑离先去了隔壁成衣铺子,买了好些纯棉布,一股脑全塞进去戒指里。 夜侯给她的这枚戒指,几乎被她塞了三分之一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是棉布纱布和药。 平时多备些东西,遇事不愁。 说到遇事不愁,她还真想起个事。 成衣铺老板娘见她一股脑买了这么多布,给钱又爽气,热情了几分。 “公子可还有需要添置的?” 夜桑离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板娘轻声问:“可是需要定制贴身衣物?” 夜桑离想了想,这东西还真是非买不可,于是就斟酌着语气婉转表达了下。 “家里小妹用的东西,不知……” “您说的是月事带?” 夜桑离扶了扶帷帽,幸好是戴了帷帽,要不真有点没法接话。 她点了点头,拿出五十两银子,就转身打算走。 按照上面标的一套普通衣服一到十两来算,五十两应该够做挺多了,关键她不想在这问价格,买过一次下回自然就知道了。 老板娘又叫住他:“公子这是打算五十两全做?” “对,算上洗晒费用,料子选好些,麻烦了。” 老板娘一听,脸上都笑开了花。 她这种平民成衣铺子,有时一天也赚不了多少,这无疑是一笔天降横财了。 “公子放心,日头好,您等傍晚太阳落了便可来拿。” 夜桑离出了成衣铺子时,汗都湿透了里衣,主要还是尴尬。 稍缓下来,也有点虚脱。 她去铁匠铺子旁一棵树上解开了马绳,牵到悦欣客栈,让小二帮忙照看喂马。 上楼时发现小二已经放好一大桶了温水,边上还放了一桶热水供需求添加。 桌上茶水一应俱全。 夜桑离直接扒了衣服进浴桶,这几天根本没时间洗浴,闻着都有些酸了。 军营一里处是有个活水潭,往日那一群糙老爷们儿都是集体去那边冲洗,到时间就整队回来。 夜桑离那会儿光顾着不让别人发现她搞特殊,没让凤尘绝开特权晚上出去。 不过现在看来,有些特权不用不行,横竖自己拿了块白玉令牌。 这一泡,她舒服的骨头都软了几分。 直到肚子饿了,她才从水里起来,打开昨天凤尘绝给的油纸包,拿出里面的酱牛肉吃起来。 酱牛肉制作比较干燥,放几日不成问题,否则这天气根本放不住。 吃饱喝足,时间还很早,她索性打个盹。 前世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她照样大杀四方,并没觉得乏力。 她之所以觉得原主这身体弱,基本体现在这种地方,一个晚上没睡,就差点熬不住。 原主此时要是凑巧回个魂,都该跳起来大骂:你才弱,你这样的变态世上能有几个。 就在她睡着后,她身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红光,隐隐出现一只朱雀神鸟的影像。 随着影像出现,她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不过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夜桑离眉头舒展,陷入深度睡眠。 彼时,皇宫御书房暗门里,狐狸眼幽幽醒来,他先前符遁点正是此处。 他的瞬发高级保命符,名为速,总共也就三张,是皇帝方便他办事,专门找大师所制作,即便是皇帝,也仅能搞到三张。 他眼底露出一抹不甘心。 换谁都要不甘心,夜侯那次用一张无可厚非,他值得,可昨晚那个无名之辈,凭什么也能让他用掉一张? 就在他沉浸懊恼中时,暗门开了。 暗门内的布置就曝光在那透进来的光影里,一方活泉,一张大床,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刑具又不像。 看起来与外头御书房,显得格格不入。 一道明黄色身影走了进来。 不待对方走近,他已经跪拜了下去。 “陛下!让您失望了!” 皇帝背光而立,藏在阴影里的眼神一暗,随即将眼里的失望掩去,语气柔和里带上几分担忧。 “影!平安回来就好,药材寡人已命人去取,只是你为何会中了自己所致的毒?” 皇帝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药材单子,自然清楚作何用。 影被戳中痛点,眼底忍不住又是闪过不甘:“澈王手底下多了一号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修为不高,综合战力不俗。” “喔?不俗?朕很少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 皇帝眼睛微眯,有些好奇。 影眼神微闪,手指弯曲,悄悄握成了拳。 皇帝见他一副防备的模样,走近几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那脸从背光处显现出来,与凤尘绝有三分相像,不同的是他有一张善于权谋的脸,偶然露出一丝疯批。 “旁的不相干的不必去想,眼下先解毒,朕少不得你,只是那符向来稀缺,朕恐怕……” “陛下,不用补,如若这一张用完还保不了命,是奴命本该绝。” “那人不过投机取巧之辈,要不是为了尽快杀澈王,岂能让他得逞,可惜,那一击竟被一只灵兽挡下了,陛下可知那灵兽得了什么技能?” 皇帝挑眉:“他那灵兽不是满技能?还能出新技能不成?” 影也不拐弯抹角:“当时天色已黑,加之有些距离没法确定具体是何种灵兽,但绝不是他的金鬃狼王,不过那技能确定是金刚盾无疑,否则我那灵笛不可能裂。” 灵器也不是完全坚不可摧,遇到金刚盾这种技能,硬碰硬之下,必定是灵器损。 金刚盾,通俗而言,就是暂时的无敌状态,用一次几个时辰不能再用,用第二次几天不能再用,因此没人会轻易用。 要是没有这种限制,这世界根本没有平衡可言,早就乱了套。 不过至今也没听说过几个人有这种灵兽技能,否则作为天子,和影这种佼佼者,又岂会是这种态度。 皇帝眸底动容,不禁轻喃:“金刚盾么?运气真好。” 影点头:“澈王花费了不少灵兽洗髓丹,他那金鬃狼王都没出,这一只可不就是运气好到翻天。” 皇帝脸上越是一片阴霾,语气越是缓慢几分:“他那狼王五技能还不够逆天么,再要出个金刚盾,是想反天不成?” 影俯身单膝跪地:“陛下乃真龙天子,只需指点江山,杀戮之事不必亲自动手,无需这些染血的东西,奴甘为陛下扫平障碍,不惜以命相护。” 皇帝瞥了他一眼,眼神飘向虚空:“朕贵为天子,你说天下最好的一切,不该都归于朕么?为何这一个两个却拥有朕望尘莫及的东西?” “朕等了十年,依然奈何不得……” 影瞳孔一缩,有种被失望的恐慌感袭来。他将脸上的蒙面巾抽掉,露出一张惑人的脸,从怀里掏出匕首奉上。 “求陛下垂怜!” 皇帝手一挥,暗门瞬间合上。 直到天色渐昏,皇帝一身舒爽出了暗室。 心腹吴公公赶紧奉上一盏燕窝:“陛下!皇后娘娘送来的血燕,奴才斗胆拦下了。” 皇帝笑骂一声:“滑头东西,赏!” 吴公公赶紧谢恩,随后起身,拿起一份急奏递了上去。 “这是澈王紧急送来的,陛下过目。” 皇帝眉头一皱,刚舒畅些的心情,因澈王二字,又沉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何事这般急? 随着上面的字迹一个个映入眼底,皇帝脸上的不爽转为了愤怒。 他一把拿起边上的燕窝盏,狠狠砸向地上,瓷盏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好大的胆,敢偷到我紫殇国来。” 皇帝看了眼暗门方向,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你跑一趟丞相府,将宋相请入宫。” 吴公公领命,刚要转身,便被喊住。 “等等,差点忘了大国舅被杀一事,朕亲自走一趟。” 表面功夫该做还是得做,尤其生在皇家,唯有恩威并施,才能令臣下诚服。 ------------ 第三十三章 看垃圾的眼神 夜桑离一觉睡得很熟,直到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一看天色发现已经不早,索性起身戴上帷帽出门。 开门的瞬间,一个人影迅速砸了过来,门板被砸得摇摇欲坠。 最后还是掉了下了,劈头盖脸要往她脸上砸去。 夜桑离手臂一挡,一脚将门板给踢到了边上,帷帽里的眸子看向眼前之人。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危险能避则避。 奈何巧了,这人她还真见过,那次也是这么砸在她面前的。 正是花陌尧。 不过与上次的绝对优雅相比,他变了很多,像跌落神坛的神,只是骨子里的优雅却永远不会消失。 “抱歉,在下赔。” 他纵身一跃,跳到对面,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擒拿住。 大汉忍不住憋屈的抱怨。 “他娘的,老子就吹个牛,那画像关俺啥事,俺没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桑离总觉得这人好像有一点眼熟。 “等等,什么画像?” 花陌尧一顿,从怀里掏出一张悬赏榜,上面写着凭榜上恶徒首级领百两黄金。 大汉委屈:“这位小哥,俺只打昏过一个泼皮无赖,真没杀过人。” 夜桑离看着满脸憋屈的大汉,和画像确实有几分相似,主要是他那满脸横飞的胡子,对上了,脸倒没画像那么丑。 这事恐怕还真没人比夜桑离更清楚始末的。 她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花陌尧:“他不是悬赏榜中人,卖给我。” 花陌尧一愣:“为何?我比不上他么?” 夜桑离嘴角抽抽,知道他也认出了自己。 “我买他是放生。” 大胡子一听,眼神一亮。 “恩公,你买俺吗?俺不要放生,俺给你当牛做马。” 夜桑离脑壳疼:“我不要牛马,那你去投军。” 大胡子一听,有点犯难:“俺除了有力气,啥也不会,军营能要俺吗?俺没啥要求,能吃饱就行。” 夜桑离点头,拿出一把刀来:“你去找苏将军,他能要你,先把你那胡子刮了。” 大胡子一听,嘿嘿直乐,进了她房内,就想用浴桶里的水刮胡子。 夜桑离汗毛都要竖起来,反倒是花陌尧率先将他喊了住。 “别动,用那水壶里的水。” 夜桑离将五百两银票塞给花陌尧。 花陌尧急急开口,将银票递回:“既然是误会,此事便罢,区区小事,不足救命之恩半分。” “收下吧,你需要的。” 夜桑离说完看下向大胡子:“好了没?好了赶紧走。” 大胡子刮了胡子后,倒多了几分正气,他将刀洗了下还给夜桑离,脸上露出一抹憨笑:“这个……天已经黑了,今天去也来不及,俺能不能在你房间地上眯一晚?” 夜桑离没见过这么憨的,一时无语,让他去找小二再开个房间,从自己帐上扣。 “不不不,不要浪费钱,俺在你房间地上睡一晚就好。” “快去。” “喔。” 等他走后,夜桑离进了房间,花陌尧默默跟上,刚想转身举手将门闭上,发现掉了一扇。 “花盛国摄政王,与你是敌非友吧?” 花陌尧举在半空的手一顿:“我是……” “等等,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算是帮人帮己,告诉你件事。” 花陌尧转身默默走到离夜桑离一步远,抱拳。 夜桑离压低嗓子:“摄政王几年来从青木岭挖私矿,数目不小,这次他亲自来了紫殇,被伤了两条腿,符遁了,这消息若有用,你该回花盛了。” 花陌尧眼底一热,心底有千言万语,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如何看出我来自花盛?且与他有仇?” “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穿的衣服暗纹和他的一样。” 花陌尧拿着手里的银票,心底里有些纠结,他确实需要钱,可救命之恩都还不起,拿不下去手。 夜桑离又提起上回随口打发他时的话,如今看来未必不会实现:“还记得强强联手?总有一日我需要的。” “多谢,在下便不矫情了,救命之恩,来日定报,若要寻我,只需拿这个玉佩去绵雨阁发个寻玉佩主人的任务即可,只要我活着,随时能知晓。” 夜桑离拿了玉佩,就是为了他安心,实际上他身份基本也明了了,她打开了门准备离开,顺便问了句。 “房间留给你吗?” “不用,在下即刻离开,后会有期。” 花陌尧看着夜桑离走的洒脱,自嘲一笑,不过眼里已经燃起了斗志。 夜桑离倒没多大心情起伏,纯粹现在没时间去处理摄政王的事,恰巧碰到这么个人,顺手搞点小动作,给摄政王找点不痛快而已。 外头天色已黑透,除了酒楼和客栈以外,很多铺子已经闭上了门。 成衣铺子老板娘在门口翘首以盼,说好了傍晚,即便人没来,她也不敢关门,这种物件关键时刻没有,简直麻烦得要命。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能这么赚一把,别说等一会儿,等几个时辰也无妨。 夜桑离到成衣铺子时,旁边铺子都已经闭门谢客了,只有成衣铺子老板娘在门口巴巴等人,她赶紧上前。 “抱歉,有事耽搁了。” 老板娘呵呵一笑:“不打紧不打紧,又不是白送的,赚钱了呢。” 说完拿出三个超大包裹。 夜桑离:…… “里头放了几件贴身物,也是不可缺的。” 老板娘指了指其中一个包裹道。 夜桑离瞧她是个实诚人,看她乐呵呵的样子,亏本不至于,倒没多赚。 “多谢!” 她将东西提上就出门上了马,行至无人处时全收进了戒指里。 下回再定的话心里就有数了,一次直接给十两,不然戒指里面空间怕不够储存。 女扮男装对于她来说,轻松惬意得很,反倒是那所谓的大家闺秀,当起来有点憋屈,原主本身就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 不过如果要常年女扮男装不被人察觉,特别是混迹男人堆,唯有一个难题不好克服,好在她已经备了足足的量,安全感爆棚。 夜桑离让马不急不缓地赶路,回去早了怕青诺还没睡。 行至一半时,被一群点着火把的人给挡了路,这群人匪里匪气,中间围了两个人,看穿着身份不低。 尤其是其中一位,虽然手中抱了个小瓷罐,周身的气度,远非常人能比。 夜桑离没兴趣了解。对方什么身份,却对被挡道一事心生不耐。 她没勒马继续往前走。 原本专心围着两人的山匪也是发现了她这不速之客,迅速扩大了包围圈,将她也围了进去。 夜桑离拇指摩挲了下戒指,手心里便多出了一颗药丸。 她两指一个用力捏碎药丸轻捻,药丸化成灰散在了空中,马依然不急不缓往前走着。 山匪一看不乐意了,纷纷叫嚣。 “下马,下马。” 这是一群不入流的,夜桑离杀都懒得杀。 这群情激奋的,吸入也更快,几个呼吸间就纷纷倒地不醒。 只有中间那两人还没倒下,看来身上是带了东西的,倒也省去她麻烦。 夜桑离瞥了眼倒地的山匪,恰巧一丝山风吹过微微掀开一丝帷帽,她拢了拢帷帽继续赶路。 “嘿,他什么眼神……竟敢对您大不敬,主子,我去杀了他。” 等夜桑离身影消失后,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正是换了便装的吴公公。 “看废物的眼神,有趣!” 凤泽浩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啥?那还杀不杀?” 吴公公瞧不明白凤泽浩那笑到底是怒极反笑?还是真觉得有趣。 “你杀得了他?” 凤泽浩笑骂,瞥向地上倒着的山贼时眼神彻底变冷,随后拿好小瓷罐率先走向马车。 吴公公这就看懂了,凤泽浩能容忍强者,却从未曾怜悯过一个蝼蚁,何况是些找死的蝼蚁。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撒了点粉末到地上昏迷者身上。 这些人顷刻之间由活生生的人化为一摊血水,没入土里。 凤泽浩出宫一回不容易,未免太后起疑,他自登基后便鲜少出宫,今日借着去宋府的名目,借机去了个地方,身边只带了吴公公一人,就是为了隐秘性。 怪只怪那些个蠢货不长眼。 夜桑离再晚来个一会儿,撞上的就是另一个画面了。 绕过两人后,夜桑离还是跟先前一样,距暗库十里左右反复做了反侦查,才去找了哑伯。 夜桑离到院外时,哑伯房里的灯亮着,她索性直接跳进院去,省的哑伯出来接。 直到她走进房里,哑伯手里还在不停忙碌。 “小主人,那解药已经做好,但这毒经过改良,服药必须三回才能彻底解去,目前只做出了一回的量。” “缺什么?” 哑伯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旁边的两个瓷瓶拿过来。 “里面装了一颗这个是成品解药,另一瓶两颗的缺一味引。” 夜桑离打开看了一下,颜色不同,成品褐色,未成品土色。 “小主人可有时间回来取?需在服药后第十日,和第二回服药后第十日来取。” “如果没时间回来取,这引?能让人自己添吗?” 哑伯点头。 “过程简单,却痛苦,只需在服下第一回解药时,找个人将蚀心草吞下,十日后取血浸药丸一个时辰后便可服下。再重新吞下一株蚀心草,再十日之后同样取血浸药丸,如此反复两回,这毒便彻底解了。” “这第一回的解药……” 夜桑离看向哑伯。 哑伯拉了下袖子:“第一回的只需十二个时辰。” 满打满算,从夜桑离送来到现在也不到六个时辰。 哑伯自然不肯说这是吞了两株,再加以辅助,催得药效。 他继续手上未完的动作。 “原先不知小主人这么快便能回来一次,没备多少药,只做了这么些。” “出门在外,讲究个穷家富路,江湖之上,药比钱财,老奴也就这么点本事,能帮上点才好,就快好了,小主人稍等。” ------------ 第三十四章 蚀心草养一味引 夜桑离看着哑伯口中所说就这么些,其实是整整六个瓷瓶,全是一品药丸。 一天之内赶制出来,不知耗了多少心力和极品药材,搞不好是存货都掏空了。 她看了眼哑伯放在一旁当垃圾的废品药丸,比起自己做的不知道好了几个档次,索性拿出个用空的大瓷瓶装了起来。 哑伯一愣,不明白她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用。 “有些伙伴,容易受小伤。” 治疗一些小伤,这些哑伯瞧不上的,都是极品的存在。 夜桑离见哑伯不解,主动为他解惑。 虽然她平时不大乐意讲话,可对自己好的人,基本是事事有回应的,只是她自己没发觉罢了。 哑伯笑了,虽然他的脸看起来不像笑,但夜桑离能感觉得出。 “小主人等等。” 哑伯像是想起来什么般,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拿了一瓶丹药进来递给夜桑离。 “小伤的话这些也能派上用场,想不到吧,小青诺都能制作丹药了,刚见他睡着还在说梦话呢,要做医毒双绝。” 夜桑离接了过来,她发现青诺已经是和自己半斤八两的水平,这么点大的孩子啊……有人指导果然上手比较快。 不过她也有点担心可能上回说得有点重,将这孩子搞魔怔了。 哑伯边说边加快动作,将最后部分半成品丹药,迅速完成,并分装好各自贴好了丹药名,再交代了新丹药的用法药效。 最后拿出两颗蚀心草和解蚀心草的解药一起交给她。 “蚀心草子夜之时最是难熬,若是养蚀心草的人承受不住,可以吃那个凝心丸,不过凝心丸不能多吃,吃多便没效果了,至少三日以上才能吃第二枚。” 夜桑离点头,将所有的东西收好,就抓紧上了路。 哑伯还想将她送出门,她直接跳出了院去,省得哑伯还得开关院门。 麻烦! 哑伯见人走了,身子一颓,精气神都去了五分,慢悠悠回了房间,从暗格拿出一块新刻的牌位,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上头不存在的灰。 “老主人,您听到了吗?那么孤冷的小主人,有伙伴了,老奴记得刚瞧见小主人时,她……哎,会好的,她随您,长得俊,就算性子冷一些,也会得人欢喜的,老主人安心。” 夜桑离马飞奔出去不远,就打了个喷嚏,她有些狐疑地吸了吸鼻子,继续赶路。 山风袭来,有丝凉意,却浑身舒坦,她打马又提了速度。 近军营时,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她立刻放慢了马速。 原本戴了帷帽的夜桑离拿出胶皮,又简单易容到之前出去的模样。 当全部处理妥当时,马也渐渐走到了军营门口。 夜桑离拿出白玉令牌,准备骑马进营,被拦了下来。 “等等,帷帽拿掉,下马。” 夜桑离循着声音看过去,将帷帽取下来,眼里却没露出什么情绪。 拦马之人正是贾贵,他一看这人脸生,又平平无奇,又习惯性狐假虎威,摆了摆架子:“奉皇命,严查进出军营人士,你是哪个营的?” 夜桑离没记错的话,白玉令牌是斥候营方便出门办事所配的令,军营中人无人不知,先前她就是稍稍出示了下便立刻被放了行。 即便有人抢了或偷了这令牌,但凡正常人也不可能蠢到从正面进。 贾贵这明显就是没事找事。 她可不惯着,随意一鞭子甩过去,将贾贵打得滚落到一边,贾贵气急,一骨碌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大胆,你敢藐视皇命。” 夜桑离瞧向两个军营守卫:“皇命托给这狗了?”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夜桑离刻意高高举起鞭子,贾贵吓得抱头躲向一旁,意料中的鞭子没有打上来,只听这人骑马进了军营,直往澈王帐方向去。 “废物!” 贾贵回头狠狠瞪了两个军营守卫一眼,朝宋凌云的帐中跑去。 “呸,什么东西。” “斥候营的兄弟骂得好,狗东西。” “真他娘的解气。” “有骨气别躲,再吃一鞭子。” 两个军营守卫当面不敢去跟这种真狗扯,背后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夜桑离将马停在帐外,直接跳了下来,撩起帐帘就闪了进去。 只见一把大刀从身侧挥来,她直接一步退开:“薛将军,是我。” 薛忠怀乍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脸在哪见过? 夜桑离快速将脸上的易容一把撕去,随即拿出解药瓷瓶,直接捏了凤尘绝脸颊两侧,往他嘴里倒去。 薛忠怀还沉浸在她的变身中,啧啧称奇:“那傻子神神叨叨念了两天要学换头术,还以为他魔怔了,竟然是真的。” 夜桑离来不及多说什么,迅速拿出另一件暗红色外衣,将身上黑色镶暗金的外衣换掉。 “这两日这边可有其他人来过?” “就我和小苏将军,别人没资格进这边的。” 夜桑离闻言就放心多了,这样确实可以很好地瞒住她离营的事。 见她停顿了片刻,薛忠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啥,赶紧补了一句。 “当然,你除外,你可太有资格了。” 夜桑离:……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烦劳薛将军将马牵走,待会儿可能会有不速之客。” 薛忠怀从那日夜桑离救下了凤尘绝一命开始,对她几乎有种爱屋及乌的信任感。 听她这么一说,也不问什么事,直接就走了出去。 宋凌云刚好就在转弯处隐约看到堂堂薛大将军,竟然在做那牵马归厩之事,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先还有些犹豫的胆子瞬间大上了几分,身子也挺拔了许多。 他此次回来确实奉了皇命,将玄铁矿安全运输回去,但最重要的是口谕,查探澈王身体情况。 上回明明骑马回地,身体能有什么事? 可无风岂能起浪? 他阴恻恻看了眼贾贵:“上回澈王当真是骑马回的?” 贾贵一愣,用力点头:“不止我看到了,那两人共乘一匹马,啧啧……” “两人?蠢货,你上回怎么不说共乘?” 宋凌云气得踹了他一脚。 “少主没问……” 贾贵声音越说越小。 见宋凌云加速往王帐走去,贾贵赶紧跟上。 “澈王殿下!属下宋凌云,奉皇命运玄铁回宫,以防出现意外情况,今日便加强了守卫,似有可疑人物直奔王帐而来,殿下可有发现异常?” 帐内一片安静。 “殿下可还好?属下要掀开帘子看下殿下是否安全,请恕属下无礼。” 宋凌云手刚摸上帐帘,一把飞刀便呼啸而来,他退开一步,用长枪去挑那帘,又是一把飞刀追了过来。 “好啊,独狼,我知道是你,原来你就是那个可疑人物,还不束手就擒,你要挑衅皇威吗?” “宋——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敢上王帐耍威风,本王让谁过来,需请示你?你这是监视本王?” “属下不敢。” 宋凌云简直都要被凤尘绝的咄咄逼人吓死,呐呐地钉在原地不敢动。 夜桑离一把掀开帘子,等宋凌云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虽然被踢了一脚,宋凌云倒要感谢他,让自己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堂堂澈王,身着里衣,斜靠在榻上,狂浪不羁,好得很。 他狠狠看了夜桑离一眼,回头对盖上的帘子抱拳:“属下的失误,请澈王恕罪。” 夜桑离轻嗤:“跳梁小丑。” 转身进了帐内。 宋凌云见澈王没说话,不敢离去,再次开口。 “请澈王恕罪。” “下去。” “是。” 宋凌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他从没见过澈王发怒,令人有种离死亡很近的错觉。 薛忠怀想起夜桑离说的不速之客,有些不放心,将马交给巡逻的兵后,立刻就往回赶。 刚好碰上这宋凌云被喝退的时候,见他灰溜溜地下去,心情大好。 等他走远才乐呵呵地进了帐去。 “主上,您总算想通了,这种人就该呵斥。” 夜桑离刚打算把凤尘绝的身子放平,闻言一愣,转身就看到一脸愕然的薛忠怀。 “抱歉,光顾着学声音,忘记了这货的尴尬身份。” 见薛忠怀恨不得找出自己三头六臂藏在哪一样的眼神,她淡淡开口。 “薛将军不搭把手吗?” 薛忠怀有种被现场抓包的窘状,为了缓解尴尬他嘿嘿一笑,赶紧将凤尘绝揽过去放平了身子,并将边上的薄毯盖到他身上。 处理好一切后,他又回头去看她,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好奇。 “独狼啊,你才多大,就学得了这么多本事,还都是顶尖的,你晚上不睡觉的吗?……可怜见的。” 结合这几天的情况,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难怪长不高了,放在兽营里,跟最小的白雀一般高,白雀还在长身体呢,很快就得垫底了。 薛忠怀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心里那么想,脸上就生出一股心疼孩子般的老父亲神态。 夜桑离被他那眼神看得别扭,只能当作没看到,直接拿出一株蚀心草吃了下去。 “你这吃的什么?你哪里受伤了?” 薛忠怀看了看她脸色,血气倒还好。 夜桑离未免他再问啥,淡淡道:“睡醒再说。” 说完往那熊皮垫子一躺,尽量让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薛忠怀看看左边的凤尘绝,再看看右边的夜桑离,心底涌起一股老父亲般的骄傲。 他找了件凤尘绝的干净外衣给夜桑离盖去。 夜桑离几乎是在他靠近时就瞬间头顶炸毛,眉头一皱,控制住自己不要有过激反应,继续调整气息。 蚀心草,果然名副其实,吃下去的瞬间,那剧烈的疼痛感就像是在心口上放烟花般炸开,连她这种能生挖子弹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 第三十五章 快要碎了一样 这便是哑伯所说的子夜之时最难熬,见识了。 她先前就觉得哑伯受了老罪,如今自己体验一番,更觉得有点对不住哑伯。 哑伯年纪大了,还替她挨这么一回。 其实原本还有封五感这个法子能用,但前两日刚用过,便不能用了。 频繁封五感,最严重的后果将会是彻底失去五感,万不得已时,也只能至少间隔一年之上才能用。 夜桑离能咬牙忍住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但却控制不住脸色和额头一直不停冒出的汗。 凤尘绝醒来时,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毒将解未解,不过除了浑身调动不出一丝玄力外,并没有其它不适。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可能不止一天一夜没进水了,干的厉害。 凤尘绝口干舌燥地想起身去喝口水,却听到一串突然紊乱的气息。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立刻坐起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夜桑离一身红衣似血,一头高马尾散乱在熊皮垫上,双手揪住胸口,身子蜷成一团,像是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凤尘绝见过夜桑离好多面,还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整个人看着就好像快要碎了一样。 他顾不得微散的里衣,赤足跑了过去。 “阿离!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还记得夜桑离对于有人突然靠近的敏感,先出了个声才上前。 夜桑离皱紧的眉微微松了松,唇还紧紧咬着,就是一声不肯吭。 凤尘绝将夜桑离轻轻扶起,让她舒适地靠在自己身上,一点点将她因汗而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就发现她的脸色竟有点泛青。 这不是内伤的脸色。 凤尘绝手一顿,有些担心会不会自己身上的毒被她转移了过去,毕竟这人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夜桑离身上烟花炸开般的痛感减弱,变成蚂蚁爬咬般,依然难耐,却已经好上太多,那一波应该是过去了。 她整个背都靠在凤尘绝身上,最能明显感觉到他浑身身子一僵,手僵在上空的动作,知道他担心,故意打趣。 “还以为你要帮我擦汗,嫌脏啊?” 凤尘绝听到她打趣,松了松神色,捏起里衣的袖子吸了吸她脸上的汗,声音里是一丝掩不住的不平稳。 “阿离,你别想瞒我,你知道瞒不住的。” 夜桑离睁开眸子,定定瞧向他:“确实瞒不住,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当时就奇怪,他来的那么快,明明是看着他到了最深处,才切断了和煤球的联系,除非…… “煤球,阿离怕是不知,切断与灵兽的联系时,灵兽会有一个特征,微弱地停顿几秒,然后灵兽便会像普通兽那般自由活动,而不是待命状态。” 凤尘绝委屈:“我一路喂了些灵兽丹,原本想给阿离一个惊喜,谁知根本瞧不出它得了什么技能,便更确定了。” 果然是煤球露出的破绽,怪她没经验。 夜桑离又想起他骗自己离开的场景,心底忍不住勾起一些前世不好的回忆,直接一把推开了他:“所以你也骗我?” 凤尘绝毫无防备之下,被推得往后一倒,里衣散得更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有些失礼,赶紧起身理了理。 “彼此彼此,我记得是阿离先开始的,但我可没说阿离骗我。” 凤尘绝想起这事,脸色更添委屈,看了眼夜桑离脸色,小心翼翼试探:“以后我们都不要瞒对方好不好?” “你都封了五感,肯定是蛊虫发动了,我只担心他没来,既然来了,绝无可能就此放过。” 绝无可能放过,却放虎归山? 夜桑离先前就怀疑他这次首要任务是奔着母蛊去的,怎么可能真会那么不知好歹。 她分得清前世人家骗她是想要她命,凤尘绝骗她是怕她丢命。 为此他自己还险些丢了命。 每每想到此,她都怀疑自己要再次精神分裂,分裂出一个杀戮离。 谁的命不是命,要是一命换一命,她不要。 夜桑离最不擅长煽情,心底别扭地不知如何是好。 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保护色。 凤尘绝凑过来,双手抓住她肩膀,倾身在她耳侧轻喃:“阿离,不气了,以后再也不骗了,好不好?我这辈子遇到过两回特别害怕的事,第二回就是那天你断了联系,我……” 凤尘绝双手突然一放,松开了夜桑离的肩膀,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慌乱神色,脸色有些微红,转过头回到榻边,坐了下来。 夜桑离见他脸色突然有些红潮,担心有什么事,几步上前,探了探他额头:“毒还没解,不要激动。” 凤尘绝轻叹了口气:“阿离别气了,我错了。” 夜桑离见不得他这么卑微的模样,一拳锤了过去,凤尘绝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接了一记。 “有完没完,谁说我生气了?” 夜桑离脸色虽然还是一脸冷漠,语气却加了一丝无奈。 凤尘绝揉了揉中拳的部位,笑呵呵道:“下手这么重,这么快就脱离伤患保护圈了吗?。” 夜桑离凝眉,舒展了下四肢,呼出口气。 “你还需要保护圈?何必谦虚呢。” 感觉身上又好了一点,痛感逐渐削薄。 再过会儿天色放亮,估计就与往常无异了,难熬的只有子夜时。 “嘿嘿,还是需要的。” 凤尘绝见她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盯着她的眼睛问:“所以?是怎么回事?” 夜桑离认识他这么久,知道他的性子不如表面上那般好糊弄,即便不说,他也能查到,花点时间罢了。 这种时间没必要浪费。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倒也并非是不能说,有些所谓的为对方好,实际上不如一开始就一起面对。 或许他就不会中毒,顶多就是拿不到母蛊。 “蚀心草,我吃了株,对身体无碍,就子夜时有些磨人。” 凤尘绝一听这名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 “为什么要吃?” “你的毒,还需要吃两次解药,剩下两棵解药缺了一味药引。” 凤尘绝眼底一抹动容一闪而过,带上了几分自责。 “所以,解了蛊,你还得同样承受痛苦?” 夜桑离不想看他自责,轻描淡写道。 “蛊恶心了点,还是蚀心草好点。” 凤尘绝是见过她那,几乎快碎掉的模样,既然她刻意宽他心,便也假装不知。 “多久?” “十天一次药引,两次,白天不影响正常训练。” 凤尘绝原本以为也就几天,一听需要这么久,还听说要去训练,觉得她简直是疯了。 “不行,白天不能训练,不然,哪有体力应对?” “我尽量节省体力,给我权限,我来拉练兽营。” 夜桑离前世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不懂团队配合的好处,直到看到他们摆的那个阵型,脑子里便有了个初步计划。 在军营里,武力值代表一切,团队的提升,对每一次大小战役,都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她不爱多管闲事,不爱和人打成一片,但经过这两回磨合与险胜,她也确定,不想看到兽营那些人死。 凤尘绝眼神一亮:“好。” 夜桑离见他答应的干脆,看了他一眼。 凤尘绝竖起食指:“不过有一点,晚上你得换到我营帐,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我才放心。” “好。” 夜桑离走到牛皮垫子又躺了回去。 凤尘绝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抄起,放到他原先的榻上。 夜桑离撑开眸子一脸疑问。 “阿离睡吧,我起来活动活动身子骨。” 凤尘绝索性将外袍穿好,起来去看公文。 营帐里的榻撑死了一人有余,两人不足,比不得府里。 夜桑离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大亮。 凤尘绝在榻前挡住冲过来看她的苏祺安。 她抬眼看去,凤尘绝身高优势更明显,宽肩窄腰,一头高束发,垂在身后,她脑子里出现个不恰当的词,盈盈一握,绝美如画。 看来蚀心草的后遗症不小。 她拍了拍额头,清醒过来。 苏祺安见她醒了,好奇先散去了几分,扑通一下跪到了凤尘绝身前。 凤尘绝没反应过来,调侃道:“你这又是看得哪个画本子?” 苏祺安有些垂头丧气:“主上,属下失察,兽营中竟然有混进来的卧底。” 苏祺安将那卧底有关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事无巨细,包括夜桑离的发现一并讲了。 凤尘绝瞧向夜桑离。 夜桑离点头:“这人隐藏能力不俗,一般人很难看出异样。” “起来吧,别动不动下跪。” 凤尘绝一把将他拉起。 苏祺安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急切地看向夜桑离:“多亏你了,独狼,主上毒解了是不是?” 夜桑离是见识过他那泪失禁体质的,以免被他水淹,点了点头:“帮我洗一个月衣服。” 苏祺安嘴角一咧:“没问题,现在就去,你身上这个要不要……” 苏祺安说着就想上手去帮忙,被凤尘绝一掌拍了去。 他搓了搓手,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凤尘绝一眼,像是无声在说:这也不可以? 随即再朝夜桑离一笑:“要不你换下来放这,我白日帮你洗。” “好,麻烦苏将军帮我拿两套训练军服过来。” 夜桑离既然想明白了,就不再矫情,大不了以其它方式还。 苏祺安嘿嘿一笑:“包在我身上。”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门外响起薛忠怀特有的大嗓门:“你屁股着火了?差点撞到我,兔……苏将军!” 薛忠怀一句兔崽子差点收不住,想起里面还有人,生生改了个口。 夜桑离只当没听到,见他拿着两份吃的进来,自觉就坐了下来。 “麻烦薛将军了。” “客气啥,举手的事。” ------------ 第三十六章 调整训练 薛忠怀自从昨日脑子里,自我演了一出了夜桑离为何长不高的大戏后,越想越心疼,嘴里也就不自觉说了出来:“独狼啊,你多吃点,还能再长长。” 夜桑离一愣:长长?长哪? “咳咳……” 凤尘绝刚吃了一口,闻言直接呛岔了气。 “主上,您慢点。” 薛忠怀饶到凤尘绝身边,压低了嗓子:“独狼这孩子,晚上都不睡觉,再不多吃点,更长不高了。” 好在夜桑离习惯冷着脸,否则高低也该喷上一口。 这悄悄话对她来说多少有点震耳欲聋了。 果然薛忠怀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凤尘绝轻咳一声:“现在就很好。” 薛忠怀打量着再看了夜桑离一眼:“还是瘦小了点,独狼你再多吃点,够不够?不行,以后得给你两份。” 夜桑离看着眼前的大海碗,掂量了一下,两份肯定是吃不完的。 “我吃不胖。” 薛忠怀一脸心疼:“可怜啊,这是伤了根本了。” 夜桑离:…… “薛将军还有事?” 凤尘绝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下起了逐客令。 薛忠怀一听,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递给凤尘绝。 “陛下确实让宋凌云运送回去,是不是……” 凤尘绝大致看了眼就放到了一旁,继续吃东西。 “如他所愿,薛将军不如乐得清闲。” 夜桑离吃完东西,换了训练军服,边整理护腕边朝兽营那训练场走去。 出来时经过大门,刚巧碰上宋凌云骑马整队出发,宋凌云嘴角微扯,眼里藏不住地鄙视闪过,聪明地没去起冲突。 他今天还有大任务。 夜桑离懒得搭理他,眼尾一瞥,直接错身而过。 到训练场时,大家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拥上来,像是在忌讳些什么。 夜桑离以往最喜欢这样的疏离感,不过她已经做好了拉练的打算,这样反倒不行。 “怎么?不认识了?” 白雀小心翼翼凑了上来:“独狼,你是不是今后不在兽营了?” 夜桑离一看大家都竖起耳朵在听,反问:“不在兽营去哪?” 她今天因为蚀心草的关系,确实来晚了一个时辰。 “你这次大功,是不是要升职了?” 夜桑离弹了下他脑袋:“想什么呢?” 白雀傻愣愣摸了摸脑袋:“这么说,你不走啊?你这么厉害,还要练啊?” 夜桑离扫了圈众人:“不但我要练,我还要练你们,服不服?” 银狐率先冲过来:“怎么练?练不练飞刀?” “练,作为辅助大家都可以练。” 大伙一听练飞刀都来劲了,嘴上笑咧咧喊着服,全围了过来。 夜桑离心里一滴汗落下,手一挡给自己留了个圈子。 “莽牛白雀,列队。” 三人站到了一旁,夜桑离转头去看众人,没记错的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使双剑的。 “刚才耍双剑是谁?出列。” 一个精瘦的少年看了看四周,走了上来。 “刚才应该是我,我是北雁。” 夜桑离点头:“用弓的再来一位。” 这一下直接出来了三位,三人面面相觑又退了回去。 “暂分三组,都能分到,看默契度,你们谁留这组?” “我跟莽牛一起出过任务,我是螣蛇。” 夜桑离让四人站到一起,莽牛站最前方,第二排是北雁和腾蛇,白雀压后。 “莽牛群攻,首当其冲,遇到对方个别难缠的,螣蛇射杀,白雀出其不意,制造混乱,给己方争取优势,至于北雁,突围,擒王,懂?” 几人大概听了个明白,眼里出现一丝狂热,光用想的就很热血,疯狂点头。 “至于兵器,莽牛还是用刀,北雁双剑,螣蛇用弓,不变,白雀配臂弩。” “剩下的根据这个阵型,自主组两队。” 夜桑离对于其他人,除了银狐外了解的不多,索性让人先自己组。 银狐早就跃跃欲试,一听这话,直接点了三人。 “银狐,擅长抢,站莽牛位。” “青蟒,用弓,站螣蛇位。” “南雁,双剑,可站北雁位。” “青雀,善机关,站白雀位。” 剩下还有十人,面面相觑,看样子都想组,可又有些纠结。 夜桑离直接点名:“赤狐,你站莽牛位,另外三位,自荐,其它剩下的,先组个大队。” 赤狐一脸兴奋:“我可以吗?” 夜桑离反问:“你不可以?” 赤狐狂点头:“可以的可以的,赤狐,长枪,站莽牛位。” “赤蛇,擅弓,可站螣蛇位。” “鸿雁,双刺,可站北雁位。” 剩下七位,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上前。 最后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青鹿,用鞭,会一点点制符入门,能站白雀位吗?” 符?夜桑离眼神投了过去。 青鹿有些不好意思,伸了伸小指,做了个掐小指尖的动作:“祖上曾经有符师,我就会一点点。” 会制符的人凤毛麟角,即便只是入门,用得巧,照样出其不意。 夜桑离点头:“可以,后面勤练制符。” 青鹿点头。 “剩下六位擅长什么?” 前面十二人已经确认了惯用兵器,夜桑离想着下回索性把几人的武器一并打了。 有些事宜早不宜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一人用刀,五人用枪。” 苏祺安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见差不多接近尾声就跳上了台来,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可以直接六人强攻组,或随时补位车轮战。” 六人没有异议,点头称好。 “近期大家相互配合练默契度,顺便日常练飞刀。” 夜桑离说完拿出飞刀,瞄准靶子,之前围剿黑袍那次,银狐帮她收回飞刀时,她就有注意到银狐的欲言又止,还有渴望的眼神。 刚才一听到要练他们,开口问的也是练不练飞刀。 在她拿出飞刀时,银狐一下窜到她身侧,仔细看着她的动作。 她手腕一转,飞刀精准射入靶中。 示范完后,她将另一把飞刀递给银狐。 银狐搓搓手,一脸跃跃欲试。 “咚!” 脱靶,飞刀钉到了武器架上。 银狐一愣,捂脸。 “哈哈哈……” 众人爆笑。 夜桑离脸色没变:“动作对了,想练的每人来一遍,银狐你监督。” 银狐闻言放下了捂脸的手,随即一脸兴奋:“对了吗?” “对,手腕用劲,多练就好,训练场上每天只练一轮,抓紧。” 在场的每人都试了一遍,苏祺安也跟着练了一回。 “贵精不贵杂,大家别学我。” 夜桑离不主张他们分散时间精力,他们和自己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闲暇时顺手练练,关键时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是种保命的手段。” 夜桑离将飞刀收了回来。 “接下来绕营地跑十五圈。” 众人一听,有些不解,纷纷看向苏祺安,苏祺安也是刚听薛忠怀说起这事,好奇来看看,并不清楚夜桑离打算怎么练,于是看向夜桑离。 “苏将军别看我,你也要练,跟上。” 夜桑离说完,率先跑了起来,回头扫了大家一眼,下巴朝前一点:“都跟上,跑不完不许吃饭。” 苏祺安觉得自己不该好奇,不该来的。 他还在发愣呢,被莽牛一把给拉走了。 “苏将军确实应该练练脚力,打不过好歹能跑。” “滚,跑你个大头鬼,本将军能做这事?” 苏祺安听到这货张嘴就想怼,捶了他一拳,脚步却还是跟着跑了起来。 莽牛还想张嘴,苏祺安不想被他气死,一个加快脚步跑去了前头。 军营一圈下来得有个三里不止,这十五圈下来,都有些气喘如牛,本来也还好,奈何夜桑离速度太快,大伙铆足了劲跟上,苏祺安最后都是被莽牛拖着跑的。 他脚步发着颤,走到独狼身前,刚想张嘴,夜桑离先他开口了。 “以后这十五圈放在晨训时间,跑完才能吃饭,苏将军其它训练可以不参与,这十五圈必须参加。” 声音平稳,气息如初。 必须参加这四个字一出,苏祺安差点一个趔趄厥过去。 “独狼,能不能……” “不能。” 夜桑离直接掐断了他最后一丝挣扎,径自往伙房方向走去。 莽牛走上前搀着他:“慢慢就习惯了,其实跑完后身心挺舒畅的。” 苏祺安气息还没平复下来,见他这嘚瑟样就来气,白了他一眼。 “哎,一开始我就想跟你讲,跑步要注意调整呼吸,不要一开始就蛮冲,我刚要张嘴你就跑。” “马后炮,还不是你废话多,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又要废话。” 苏祺安气急,手臂一甩想甩开他的手,奈何甩不开,他瞪了莽牛一眼,莽牛嘿嘿一笑。 午时,凤尘绝的王帐内,苏祺安拖着残躯一把鼻涕一把泪。 “主上,真不行,您能不能跟独狼说说,末将就不必参加了吧。” “您是没看见,独狼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什么都跟着一起做了,事后就跟喝了口水一般,末将的面子它不值钱啊。” “值钱过吗?本王竟不知?憋回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末将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一急,眼睛它就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了它,主上,您说这是不是得找个神医看看。” 苏祺安憋屈又有些无语,他没想哭的。 “你跟莽牛……” 凤尘绝思量着怎么问,语速就慢了些。 “什么关系也没有。” 苏祺安下意识就反驳。 凤尘绝原先也不确定,看他这反应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本王只是看他对你颇为照顾,自己都跑不动了,还没丢下你,可没说你——俩有什么关系。” ------------ 第三十七章 烈女怕缠郎 “主上……您故意的。” 苏祺安脸上一窘,从先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回过神来。 “哼哼……本王懂了,你说的的百试不爽。” 凤尘绝轻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不,您不懂,主上,不是您想的那样,哎呀,末将家中全是女孩,她们就是那么对我的,要啥给啥,根本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凤尘绝张了张嘴,又闭上,拿出匕首转了转,懒得看他。 “本王真是脑子灌了水,病急乱投医。” “不不不,有些事它万变不离其宗,肯定有用,越是长得好看的人,做起来才更有用,主上,您不懂……” 苏祺安刚要得意,被凤尘绝一记眼刀给逼停,他怂了怂。 “哎呦主上,您别在意细节,您先前除了对带兵打仗手到擒来,没去了解过,这书上说啊,烈女怕缠郎,持脸杀人,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它得有个前提,长得好,一切皆有可能。” “再者,德才兼备,您少了啥?末将要是女的……喔,您不喜欢女的,不对,您只喜欢小师弟。” 见凤尘绝一记眼刀又要过来,他赶紧改了口。 “您不知道,皇城多少闺阁女子倾慕澈王殿下,她们哪见过您长什么样,所以您放心,该有的您都有,您若愿意,谁逃得过?” 凤尘绝低喃:“他是本王小师弟,本王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孤冷,本王只是心疼,只是……” 苏祺安一愣:“等等,主上,您不是一直就对小师弟有那种想法吗?” 凤尘绝皱眉:“你是何意?” “说起小师弟,主上满心欢喜,加上您从未对一个女子有什么想法,好不容易对小师弟上心,末将和老薛都是默认您撩拨小师弟呢,不是……吗?” 苏祺安好像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小心翼翼提醒。 “主上,您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凤尘绝抿唇不语,匕首转得飞起。 苏祺安一看这情况哪有不清楚的,主上一有烦心事就转匕首,他都替主上急。 “小师弟呢?他什么意思?” “本王自己都搞不明白,如何知道他怎么想……” 凤尘绝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这话今后不必讲了。” 他看了帐帘一眼,看似说给苏祺安听,更多的像在说给自己听。 苏祺安简直要急死,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主上,您怕过什么?感情的事如上战场,未战先退,大忌。” 凤尘绝捏捏眉心,打定主意不去理他。 苏祺安知道,有些事当事人不想明白,任凭外人苦口婆心也不过是徒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千年老光棍,难得开了窍,下回不知猴年马月,怎能让他缩回壳里。 苏祺安突然就想自爆一下,让他当回旁观者。 “主上不是问我和莽牛怎么回事吗?” 凤尘绝闻言放下了捏眉的手,挺直身子,挑眉等他下文。 苏祺安一对上凤尘绝的眸子,就感觉有种即将剥了衣服供人欣赏的羞耻感,瞬间就有些蔫。 凤尘绝眯眼:“忘了?可要找莽牛来提示一二?” “那傻子能说明白啥啊!” 苏祺安一听急了,豁出去老脸不要也好过那傻子突然的语出惊人,他眼神躲闪了下:“烈女怕缠郎,末将就是那个烈女,那傻子就是那缠郎。” 凤尘绝轻喃:“傻子?” 苏祺安捂脸:“主上,您别在意这种细节,那傻子是缠郎,缠郎不一定是傻子……主上您想不想听了?” 凤尘绝瑞风眼一挑:“继续。” “主上,末将之前也是喜欢娇滴滴的姑娘,可那傻子脑子不好使,却也没几个心眼子,气人归气人,虽恼他倒也不讨厌。” “他为何心悦你?” “他说末将长得好看,喜欢看……” 苏祺安实在难以启齿。 “看什么?” “喜欢看末将哭……末将不活了!” 凤尘绝一脸不可置信:“他脑子确实不好使。” 苏祺安这么一听又有点不乐意了。 “主上,您换过来想一想,如果是小师弟哭,你是不是会心疼?心动?” “你以为都像你?你见他哭过?” 凤尘绝突然想起暗库那日,小师弟哭着让父亲不要走,有点怀疑莫非自己那时便…… “末将是天生爱流泪,一激动一高兴,甚至气急都会流泪,那傻子说看到末将眼睛一红,就心疼,主上您心疼过末将吗?” 凤尘绝给他一记匪夷所思的眼神就差上脚给他踢出去。 “看吧,丝毫没有,可那傻子有,因为他心悦于末将。” 苏祺安见凤尘绝作为局外人,思路都清晰了,抛开那货的语出惊人,反倒觉得也没什么难以启齿了,尽心尽职言传身教。 “先前被他气死,关了他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了,末将也会开始在意他,那傻子小伤不断,自己从不在意,末将总得想着给他送点伤药。” “你们现在是以身相许了?” 凤尘绝语气淡淡的,尽量显得自己像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苏祺安摇头:“心照不宣,只差一层窗户纸,那傻子不懂何为低调,总归影响不好。” “主上,看的出小师弟很关心您,您何不试探试探?” 凤尘绝身子往后一靠,双臂环胸。 “弄巧成拙,本王等得起。” 苏祺安差点吐血:我王果然是我王,撬不动那万年玄武壳。 这回属实白爆了,他那老脸不值钱。 他得回去躺一下。 回营帐经过军营大门时,苏祺安眼神一瞥,看到一个汉子蹲在军营五米处,一动不动。 “这什么情况?” 两名军营守卫回过头来,赶紧禀告。 “苏将军,这人说是有人让他来投军的,指名找苏将军,我俩去找您两回没找到,他就不肯走,说要等您回来。” “喔?指名找我?我去看看。” 苏祺安走得近了,见这人差点被晒成人干。 “你找我?” 汉子抬头:“俺找苏将军。” “我就是,何事?” “俺来参军。” “参军你不去报名?” “昨日恩人让俺直接找苏将军。” 一听昨日,苏祺安便猜到了几分,直接让他跟自己走,边走边问。 “你会什么?” “俺什么也不会。” 苏祺安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事,闻言瞬间一起爆发,眼睛都要红了:“你耍我呢?什么都不会你来找我?” “……就是力气大。” 苏祺安压下眼底的水汽,缓了缓情绪:“证明一下,那边……” “嘭!” 苏祺安被自己落地的声音震得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刚指了练武场的方向,自己便被这人拎起来朝那方向丢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祺安感觉自己骨头哪里响了下,他赶紧自查了一番,幸好没事。 压了压火气,他咬牙问道。 “你……叫什么。” “俺叫大牛。” 大牛一脸期待求指教的憨样。 “你什么毛病啊?叫牛的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莽牛突然窜了出来:“苏将军找我?” 苏祺安气得白了他一眼:“把你兄弟领走,交给独狼。” 莽牛过来想扶他,被他一把甩开。 “别让我看见你俩,赶紧走。” 莽牛一头雾水将人带走,路上悄悄问他:“你惹苏将军生气了?” 大牛大眼睛一眨巴:“没有啊,俺表现还行,你比那将军壮,要不要再证明下?” “证明?怎么证明?” 大牛二话不说,直接拎住莽牛腰带,将他丢了出去。 “啊……混蛋,你丢他了?” 莽牛起身追着他撵。 两人满场跑,大牛边跑边喊:“恩人,俺来了,恩人,你在哪?” 苏祺安缓了缓,就朝这边过来了,他也想看看独狼准备怎么安排这个牛。 大牛见苏祺安过来,赶紧躲他身后去:“苏将军,他追我。” 莽牛一见苏祺安,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事吧?” 苏祺安一脚踹了过去:“做什么呢?还不去找独狼。” 夜桑离看了场闹剧,自动现身出来:“苏将军,怎么样?” 苏祺安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脑袋:“除了没这个,堪称一绝。” “流星锤。” “可。” 莽牛一头雾水:“你俩在说啥?” 大牛笑呵呵扑上去:“恩人。” 莽牛和苏祺安往他身前一拦:“别动。” 莽牛担心的是独狼那小身板哪经得住这么一砸。 苏祺安担心的是主上若知道独狼被砸,高低得找人出气,首当其冲就得是自己。 大牛一愣:“恩人,俺该干啥,你说。” 夜桑离拍了拍莽牛的肩膀:“你带他去安顿好,弄点吃的给他。” 她拨开两人,交代大牛:“大牛?就这名吧,你先跟着每日晨训跑十五圈,其它的再安排,有事找莽牛。” 说完她朝澈王帐走去。 “恩人。” 大牛想跟上,被莽牛卡了脖子拦下:“你恩人叫你跟我走,还有,别动不动用你那蛮力。” “……” 夜桑离进去凤尘绝帐内时,他环胸翘腿,垂眸,手里转着匕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才抬眸看来,呆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收起了匕首。 “阿离你吃了没?” 凤尘绝从旁边拿了个食盒过来,里面是一些干果肉脯,蜜饯果子等小食。 夜桑离拿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 “你在想一个人?” 凤尘绝闻言一愣,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眼神有些不敢看她,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是苏祺安跟她说了什么。 “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你拿个匕首睹物思人,能把她摇来?” 夜桑离意有所指,看了他胸口一眼。 凤尘绝脸色一顿,看向她。 “什么睹物思人?” “不想说?嫌丢人?” 凤尘绝一头雾水,但他感觉这中间的误会好像跨了一条河那么宽。 “所以,阿离知道了什么?” ------------ 第三十八章 想宠 夜桑离最见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索性直接挑明。 “你先前在木郎中家昏迷时,和矿洞口幻阵,两回都将我认成别人,应该就是匕首的原主人?” “匕首不是的……” 凤尘绝是真没想过会是这个事,让夜桑离给误会了,有些急切地否认,又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夜桑离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还是没法将他与渣男两个字联系起来,只是有些不认可:“所以是两个人?你更喜欢哪个?” 凤尘绝失笑,一脸拿她没辙的无奈:“阿离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哪有心悦别人,那是我母妃,至于匕首是一位重要的长辈在我开蒙时送的,阿离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夜桑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就豁朗了,这么看来,今后就不必为他顾虑这有的没的,自在随意很多。 但她现在还不敢去听他的过去,毕竟自己没法跟他交底。 “先保留,等哪天能告诉你我的过去,再交换。” 凤尘绝确实没想好从何说起,闻言如释重负般轻舒口气:“好,我等你。” 说完,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苏祺安让自己试探一下的提议,心里有些怂,脑子里却像是出现个小人,一直在怂恿。 “阿离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反应过来时,一句话已经出了口,问完他自己也是一惊,有些害怕听到确定的答案,马上又接了一句。 “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夜桑离抿唇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试着去信任一个人,算不算?” 凤尘绝轻声追问:“阿离说的是?” “一个现在不相干的人。” 不止现在,将来,再也不相干。 听到这句,凤尘绝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那阿离为何会说起此人?” “我曾经试着信任过三个人,错信了一男一女,只有个小孩,约莫是真心希望我好的,不过也见不着了。” 夜桑离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对那人好像就只有被背叛的厌恶,伤心都谈不上,大概率就不是。 “如果不算,那便是没有。” 凤尘绝唇边忽然漾开一个笑,脸上的疤已经去了痂,只剩一层粉嫩的新生肤色。 夜桑离定定看着他,觉得他此刻要是跟自己提要求,但凡不过分,她都能满足他。 没什么,长得好看,想宠。 再次感叹哑伯的药好用,她想起哑伯这次好像又给了一种新的凝肤膏。 夜桑离看着他的脸,一步一顿走到他身侧,凤尘绝喉结微动,刚要站起来,被她一把按下。 “别动。” 说完直接拿出了凝肤膏往他脸上抹去。 凤尘绝喉结一动,吞了吞口水,额头开始冒汗,他身子一动不敢动,睫毛低垂,盖去眼底一片紧张之色。 又忍不住想问。 “那现在阿离可有试着信任谁?” 夜桑离正专注地往凤尘绝脸上涂凝肤膏,耳边就听他这么问。 她想了想,这个世界好像有很多人,都能让自己忍不住想去试着相信。 比如哑伯,王铁匠,钱遇安,宋安然,木郎中等。 还有青诺,木沐,她愿意去亲近。 “可托以后背的,你认识的,比如兽营,苏将军、薛将军,我都会试着去信任。” “没有我吗?” 凤尘绝一急就忘了紧张,抬眸盯着她眼睛想要知道答案。 夜桑离见他奇奇怪怪的,向个要糖吃的小孩,顺手拿起一个蜜饯果子塞他嘴里。 “你?还要试?” 凤尘绝将蜜饯果子顶到嘴巴一侧,微微含糊道:“什么?” “我是哪里不够信任你?需要你巴巴地问一遍?澈王殿下!” 夜桑离偏头凑近,挑眉回望他眼睛,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凤尘绝突然就觉得有点没法呼吸,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奈何座位就那么大。 夜桑离看着他耳朵一点点越来越红,叹气。 “好了,不逗你,我们的交情也算过了命吧?你在怀疑什么?” “或许是余毒未清。” 凤尘绝轻咳一声,嚼了嚼嘴里的蜜饯果子,赶紧拿水灌了一大口。 “好甜,阿离不觉得太甜了吗。” 夜桑离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听过的话:生活够苦了,何不来点甜。 不过,想起晨训跑圈结束暂做休息时,苏祺安一脸贼兮兮地跑来,支开她身侧的人后,悄悄问:那换头术,头是不是要先割开,割开会不会有接不上的意外。 真是无语它爹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她哪敢轻易开玩笑。 见凤尘绝在等她回复,她如实道:“我以前吃过的东西不多,不挑。” 夜桑离说的以前,自然是作为杀手时期。 凤尘绝听来就不同了。 不多不挑,不就是没得选,经常粗茶淡饭,甚至饿肚子么。 夜桑离不知道他会错了意,且越想越离谱,她的注意力在他额头即将滚落的汗上面。 自顾拿出一块棉帕子给他吸了吸额头的汗,再用帕子往他刚涂好的脸上扇了扇。 见一时不会出汗影响到脸上,才起身走到一旁,将训练服脱了,换了件干净的,侧卧到榻上,闭上眸子。 也就没看到凤尘绝摸了摸额头,身子一软,彻底放松下来的样子。 夜桑离难得放松,声音不觉便柔了许多,带上了几分慵懒。 “阿澈,你在担心什么?你不该皱眉,还是笑起来好看。” 凤尘绝耳尖又红了,他有些坐立难安,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水。 夜桑离没得到回应,缓慢抬眸看了眼。 “怎么了?不舒服?过来。” 她往里移了移,朝身前一片空榻拍了拍。 蚀心草的缘故,平时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子夜那会儿会痛苦难耐,午时人也会虚弱半个时辰左右。 她不想跟自己过不去,索性躺会儿。 凤尘绝看了看帐帘,走了过去,也侧卧着躺了下来。 这榻虽小,若是两人侧卧,中间还能侧一个。 “不怕掉下去吗?” 夜桑离见他那么大个人,缩在外头,怎么可能休息得好,索性将他翻平了过来。 凤尘绝耳尖一红,将宽袖往身上一盖,一动不敢动。 夜桑离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了,呼吸渐渐平稳。 凤尘绝悄悄转头去看她,睡着的夜桑离不再是冷冷冰冰,好像化开了外层的冰,露出里面些许温度。 一方静谧,时间缓。 而在皇宫那头,御书房里。 凤泽浩笔尖勾勒着一幅新画,案上虽已散落着好几幅,却都不满意。 画里都是同一双冷眸,帷帽飘动间,只半露出一双睥睨一切的眸子。 “陛下,您是想将此人抓进宫来?” 吴公公想起之前被这么双眼睛看蝼蚁一般,现在还气得不行。 “你不觉得有趣吗?” 凤泽浩含笑看了眼吴公公。 吴公公小心观察着主子脸色,他能坐到如今的总管之位,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又适当卖拙。 “此人对陛下不敬,老奴现在还气着。” 凤泽浩听他维护,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依然受用,笑骂:“老东西,你知道什么。” “陛下……” 吴公公一个词拐了好几个调,那粉抹得有些多的大白脸上盛满委屈。 “好了,朕知道你少了二两肉,不懂便不懂吧,将来朕会让你有子可依的。” “老奴谢陛下垂怜。” 吴公公拜得夸张,惹得凤泽浩龙心大悦。 此时,御书房外有小太监来报,吴公公上前听了,赶紧跑到凤泽浩身侧。 “陛下,宋凌云宋将军有急事要面见陛下,事关玄铁矿,……您看?” 凤泽浩眉微皱:“当真是扶不起的窝囊废,让他进来。” 小太监领命去了。 片刻后宋凌云大步赶来,跪了下去。 “陛下,末将无能,玄铁矿被云龙寨所截,请陛下降罪。” 凤泽浩闻言手一抖,刚画好的画就污了墨。 这是目前画得最像的一副。 他用力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 谁人不知?天子一怒,生死难料。 宋凌云吓得赶紧俯身。 凤泽浩这奋力一拍激起的掌风,将几张画鼓荡地飘了下来,其中一张画纸一转,从宋凌云头顶滑落。 宋凌云吓得哪敢抬头,只是那画离得太近,他余光瞥到,忍不住“咦”了一声。 凤泽浩哼了一声。 “有话就说。” “这眼睛,末将好像见过。” 宋凌云这话说得进可攻退可守,他又看了一眼,十分确定曾经就被这么看过一眼。 “敢问陛下,此人是谁?” “朕若知道,问你作甚?说,你指的是何人?” 宋凌云看皇帝这态度,可不像是有旧,再看吴公公那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他斩钉截铁道:“兽营的。” “喔?朕怎么不知?大胆宋凌云,你忘了自己如何得了这将军之衔?” “陛下,此人前些日子刚来的,末将还未来得及禀,您看,这是末将打算此次一并来禀的。” 宋凌云掏出一份奏涵递给吴公公。 凤泽浩斜眸:“起来吧。” “谢陛下。” 宋凌云眉头微皱,轻喃:“澈王居然……” “哼!云龙寨?区区匪窝,也敢称龙?” 凤泽浩快速拟了份旨,交给宋凌云。 “你速速将圣旨带回给苏祺安,令他带兽营五日内,踏平那匪窝,至于澈王和这……独狼是吧?你给朕盯好了,朕要知晓具体的信息。” “是,陛下!” —————— “主上……” 门口传来苏祺安噶然而止的声音。 夜桑离骤然睁开的眸子,猝不及防间撞进一片星辰大海。 凤尘绝反应慢了半拍,一个翻身掉了下去。 苏祺安看了看凤尘绝,再看了看榻上那位,开始在找哪个地洞适合自己钻进去。 “末将晚点再来。” 说完就要转身退出去。 凤尘绝瞬间起身,坐去主位。 “滚进来。” ------------ 第三十九章 三十丈峭壁 夜桑离还是头一回见到,凤尘绝不自觉间彻底释放这种上位者气势,心觉这才是真正的他。 平时与自己的相处模式挺随意自在,却独独不像传说中的澈王。 夜桑离半坐着撑起头,继续垂眸休憩,有第三人在,躺着总归是有些不合时宜。 苏祺安离凤尘绝站了得有十尺远,大有一副见势不对拔腿就跑的打算。 “抱歉,主上。” 苏祺安转头看了眼夜桑离,见她没有什么异常,继续禀告。 “宋凌云那蠢货送矿被截了,陛下大怒,命末将带兽营五日之内,踏平云龙寨,还得带上那蠢货一起。” 凤尘绝压下方才那丝不自在,做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眉间却有丝郁结之气,散都散不去,嘴里复念着三个字。 “云-龙-寨。” 苏祺安看他脸色不善,有点进退两难,他一紧张忍不住就去寻找安全感,又偷偷看了眼夜桑离,见她恍若未闻,好像真的睡着了般。 他吞了吞口水,思量着主上会不会当着她的面对自己下手。 求而不得的男人啊——不好说! “你看他作甚?” 凤尘绝声音低沉,似是随口一说,苏祺安却听出了语气带了一丝威胁。 看看也不行? 苏祺安被这么一吓,差点忘记说到了哪?硬着头皮转回了话题。 “薛将军前段日子派出去的斥候,收集了部分情报,那云龙寨果真有问题,只是探到的情报不多。” “那云龙寨几乎常年闭门不出,也没听说打家劫舍,只是不时会有人送一些吃的和女子进去。” 见凤尘绝脸色莫名,苏祺安有些站立难安,突然灵光一现,找到个暂时避开锋芒的理由。 “末将去找薛将军过来,情报的事,他比较熟。” 说完一边盯着凤尘绝的动作,一边赶紧朝后跑出去,以防他飞来一脚。 凤尘绝差点要气笑。 夜桑离只是不参与,并没有睡着,见人出去,身子往下一滑,想要寻找个舒适的位置。 凤尘绝余光瞧见,还以为她睡懵了,怕她掉下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要去接。 夜桑离撑开眸子,一脸疑问:“困?” 说完自觉往里缩了缩。 凤尘绝看了看榻上的空位,又怕待会儿苏祺安那货带着薛忠怀过来,撞到尴尬,他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只是坐了下来。 拿出一把玉骨扇,微微摇动手腕,往夜桑离身上扇风送凉。 夜桑离撑了撑四肢,眼皮未掀,唇线微柔:“我们阿澈怎么那么好。” 凤尘绝摇扇子的手一顿,险些握不住扇子。 额头的汗冒得更凶了。 夜桑离见识过他的暴汗体质,担心他脸上出汗,睁眼一瞧,果然。 “躺下。” 她将扇子拿过来,拉他躺下,扇子摇起的风在两人身上吹拂。 “再过一会儿便好了。” “什么?” “我浑身无力的劲快过去了。” 夜桑离淡淡道。 凤尘绝声音微哑:“蚀心草的缘故吗?怎么解?” “自己吃的,解它干嘛,刚好借机躲个懒。” 夜桑离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蚀心草,她不可能允许自己这么放松。 “云龙寨的事,要不要听我建议?” 凤尘绝轻咳一声,正了正嗓子:“阿离尽管说。” “这几日暂且按兵不动,我们先摸上寨子探探虚实。” 夜桑离刚说完,凤尘绝便转过了脸,急切道:“不行,你的蚀心草……” “午时过后,等我缓过来,到子时前这段时间,足够。” 夜桑离朝他点头,语带坚持。 “兽营刚分了组,先熟悉几日,这寨子刚好用来练练配合度。” 再也找不到比寨子更适合兽营小组实战的地方。 “你别想着提前去,大不了分头行事,我去定了。” 夜桑离微勾唇,微带挑衅。 凤尘绝郁闷地转正了脑袋,浑身都在作无声的抗拒。 夜桑离将他脑袋掰过来,挑眉:“澈王殿下,这是在耍脾气呢?” 凤尘绝拿她没辙,侧过去与她约法三章:“那阿离得听我的,必须跟在我身侧,不许逞强,不许擅自行动,不许像上回那样,若是不答应,大不了我便抗了这回旨。” 夜桑离知道他介意上回被骗的事,她又何尝不是介意被他以牙还牙了一次。 “好,听澈王殿下的!” “别叫我澈王。” 凤尘绝抿唇。 “怎么了,我的澈王殿下。” 夜桑离觉得还挺顺口的,简直越叫越顺口,至少比阿澈叫着顺口。 这一句我的澈王殿下,好像还挺受用,只见凤尘绝抿紧的唇忍不住微微扬起。 夜桑离觉得自己心里也莫名愉悦了起来。 “不打草惊蛇,先探寨子,三日后我先去取个东西,第四日出发,保证不超过五日,好不好?” 凤尘绝转头,刚要回答,帐外响起苏祺安小心翼翼的声音:“主上!能进来吗?” 凤尘绝立刻起身,装模作样坐到了主位。 见里面没声音,苏祺安更卑微地问了句:“主上?会不会打扰您?” 薛忠怀看他有点搞笑,直接撩起帘子走了进去:“主上,这小子受什么刺激了?看起来不太正常。” 凤尘绝看了苏祺安一眼,飘来一句:“烈女怕缠郎吧!” 苏祺安惊得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咳咳……主上,咳咳,主上咱讲正事,老薛你能不能别口上攻击,不讲武德,你忘了是谁在你生病时照顾的你?” 薛忠怀刚要朝苏祺安张嘴,直接被他堵住了话。 “不听不听!别理我……你赶紧跟主上讲下斥候营兄弟带回的消息。” 苏祺安自己去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好让烈女怕缠郎这事压下去。 薛忠怀一听这话,马上言归正传,从袖子里掏出整理好的云龙寨情报递上,外带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形图。 “主上您看,云龙寨选的寨点确实巧妙,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整个寨子只有一个出入口,易守难攻,至于里面什么样,根本渗透不进去,没法查。” “唯一一处可突破口,是一处峭壁悬崖,没有人防守,因为不需要,根本也上不去,只有每日间隔一个时辰的巡逻。” “可说是固若金汤,堪比军营的防守。” “可疑就可疑在这,区区一个土匪寨子,怎么可能有这般军防。” 凤尘绝看向夜桑离:“阿离,你怎么看?” 夜桑离在薛忠怀的讲解中,脑子里已经自动勾画出一张地图。 听到凤尘绝问,直接起身走到他身侧,将手指伸向峭壁处标记点了点。 薛忠怀一愣,有点不认同:“就那群大块头?别说没几个会攀爬的,就算会的,还没上去全员陨。” “哎,老薛,哪有你这样打击我兽营的。” 苏祺安见烈女怕缠郎这个事没人再关注,就活了过来,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 随即他一蔫,有些汗颜地回头看向凤尘绝:“不过,主上,这倒也是事实,确实没练过,要不强攻?” 凤尘绝瞥了他一眼:“此乃下策,云龙寨子本就易守难攻的,强攻代价不小,你不心疼?” 这一句你不心疼苏祺安听出了两种意思,兽营是他的心血,他必然是心疼的,至于莽牛那傻子…… 他一想就有些垂头丧气。 “我有法子上去。” 夜桑离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静水湖,在几人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苏祺安闻言眸子都亮了,他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主上,这……十丈高啊!” 薛忠怀急得踹了苏祺安一脚,朝凤尘绝眨眨眼,想让他劝劝。 凤尘绝转头跟夜桑离确认:“阿离的法子会受伤吗?” 夜桑离摇头:“我最高爬过三十丈,做点防护准备,问题不大。” 声音里是一贯的轻描淡写,逃命的事,攀爬对她来说,稀疏平常,却给几人震了个大惊。 他们在那担心十丈的危险,转头人来个三十丈,还问题不大? …… 凤尘绝突然心悸,有点不敢去知道她的过去。 薛忠怀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提前老了,他怎么开始幻听了。 只有苏祺安眼里的光更烈了,有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在燃烧。 夜桑离以为凤尘绝和薛忠怀还有顾虑,简单将想法说了下。 “只需声东击西,待正门防护薄弱时,兽营一举从正门进。” “我和阿澈先去摸个底,如果问题不大,这次便是兽营的历练场。” 薛忠怀和苏祺安齐齐看向凤尘绝:没记错的话,主上好像也不善攀爬。 凤尘绝轻咳一声:“阿离,十丈我……” 夜桑离原本就没想让他爬:“你身子比我重,徒手我不放心,在下面先守着,等我到了,放绳索给你。” 苏祺安在几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给凤尘绝比了个大拇指。 凤尘绝斜了他一眼。 “苏将军!烈女……” “主上!主上,末将这就去安排绳索,要牢固的。” 苏祺安飞也似的跑了。 薛忠怀见他一惊一乍,又想踹他一脚,奈何他跑得太快,这一脚踹了个空。 “真是个狗撵崽,主上,他这……” 凤尘绝嘴角微勾:“无事,苏将军最近看了个画本子,烈女怕缠郎。” 薛忠怀咋舌:“他还看这个?难怪不长进,独狼啊,你练练他,往死里练。” 夜桑离挑眉看了凤尘绝一眼:是这样? 凤尘绝收了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屈指敲了敲地形图。 夜桑离将外衫换下,重新换上训练服:“我去练练他们。”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薛忠怀见人走了,凑上前去轻声问:“主上,怎么样?有没有……” 凤尘绝皱眉苦笑:“老薛,你学苏祺安作甚?” 薛忠怀正了正身子:“这不是怕您那狼崽子耳朵灵嘛。” “老薛你跟嫂子,谁追得谁?” 凤尘绝头一回有点好奇。 “末将是个粗人,媒人说合的。” 凤尘绝:…… 得,又是病急乱投医。 ------------ 第四十章 出汗也是香的 “这苏酸秀才还有那兽营的人,是不是都疯了,有劲没处使,自己在那折腾自己。” 宋凌云一边等着看好看,一边又想着能尽快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可都三天了,他越来越看不明白。 “五日将近,他们是忘了这个事情吗?” 宋凌云见没人搭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聋了?” 贾贵觉得宋凌云自从那次吃亏后,彻底疯魔了,他现在能不说话,就尽量缩头当只咕咕鸡,奈何被点了名,不得不得挺了挺身。 “二公子……” 贾贵思忖着该说点啥才能免遭殃,刚开口就被宋凌云给打断。 “军营里,哪来什么二公子,叫我宋将军。” 宋凌云声音低沉,听得出是压了火气的。 “是,宋将军,小的认为,您不用管兽营那群蛮人,最好他们拖过五日期限,到时陛下降罪下来,您只管推到他们身上。” 宋凌云脸色缓了缓,坐了下来,一开始便没指望贾贵真能说到他心坎上,只是需要有个来附和。 贾贵肚子里能有几滴墨?他最清楚不过。 “你懂什么,算了,下去吧,盯着点。” 宋凌云一脸烦躁地挥了挥手,打发他出去。 贾贵赶紧抱拳:“小的告退。” 外头日光正烈,即使万般不愿贾贵也不敢偷懒,出来直接就往兽营训练场赶去。 午时,训练结束,夜桑离交代完接下去的训练后,便从训练场上下来,瞥了一眼假装路过的贾贵,懒得去戳穿他。 三日下来,几组配合已经初见成效。 夜桑离原本想先去吃东西,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莫非今日蚀心草午时虚弱提前了? 可又不像,感觉完全不同,或者说,是两种感觉相叠加更为合适。 她顾不上吃,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凤尘绝营帐走去。 贾贵看了,眼里露出一丝鄙夷,等夜桑离走远“呸”了一口。 “还不是人家的玩物,饭都不吃,巴巴地上赶着送上门,清高个屁。” 他也就背后碎碎嘴,可不敢跟上去盯,见人走了,刚好落得个清闲。 帐内。 凤尘绝坐在主位,正在研究夜桑离做的那些东西,余光见有人进来。 一抬头,夜桑离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便猝不及防间落入眼帘。 凤尘绝晃神间,夜桑离已经跌跌撞撞到了榻边,一把扯去训练服丢地上,身子顺势倒了下去。 只来得及从戒指里拿出一件外衣,盖到了身上。 “阿离,今日为何更严重了?” 凤尘绝箭步上前,看到她不碰都快碎了的样子,伸了伸手,又不敢去碰。 “阿离,我能怎么帮你?” 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带了丝微颤。 “只是无力,边上陪着我便好?” 夜桑离虚到眼皮都睁不开,说出来的话就软了几分,少了平日里的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她朝里挪了挪,拍了拍边上。 凤尘绝没有二话,褪了外衫侧躺了上去。 夜桑离像是无意识地低喃:“曾经我要靠药物才能睡熟,你在旁边,好像不用药物也可以。” 听她说起曾经,凤尘绝眉头就皱了起来,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 夜桑离意识慢慢模糊去:“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父亲的味道。” 父亲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所以为的父亲的味道,是暗库里那一抹冷香。 凤尘绝不知道她所说的味道,只是听她无意识中说起父亲,心里也跟着刺痛了下,忍不住凑过去,将她圈在怀里。 “阿离,让我护你可好?” 见夜桑离没有回应,好像睡着了一样,凤尘绝天人交战了许久,悄悄将手臂收了回来。 夜桑离倒不是睡着,只是意识突然出现在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像是在一片混沌,虚无中。 灰蒙蒙的空间里,一张火红色的弓,周身冒着赤焰,若隐若现,好像是缩小版的雀弓器灵。 阴差阳错,蚀心草的几次肆虐,意外刺激了器灵,从而跟她有了一丝联系。 此时夜桑离本体的羽箭护腕也同时闪了闪。 凤尘绝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何今日超乎寻常的虚弱。 他曾听师傅说过,羽箭认主容易,单独来用,只是一个上品灵器,而与认主的朱雀弓合体时,便是世间罕见的神器——雀羽。 朱雀器灵有反应时,羽箭会有感应,最明显的特点是羽箭上会有流光闪过。 师傅不曾被雀羽认主,因此这羽箭流光他也只是听闻,今日头一回见。 他见过夜桑离手腕的羽箭护腕,却没有见过朱雀弓,大概率是朱雀弓并不在她身上,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 器灵一般需要天阶修为,才能稳定控制,而器灵被动复苏,可不是个好现象,得需要强大的玄力压制。 否则,器灵吸不到玄力,便会吸些别的,比如气血。 一旦气血再供应不上,只有一个下场——死。 凤尘绝探了探夜桑离手腕,发现果然没有一丝玄力,他扣上她掌心,将自身的玄力缓缓渡了过去。 直到全部玄力渡尽,依然远远不够,他果断掏出一颗九转丹吞下去。 九转丹修为越高者,凝聚的玄力更多,凤尘绝天阶修为,才能将九转丹更大限度地利用起来。 比起直接喂夜桑离,多上起码一倍。 而且九转丹他手上也只有几颗而已,得考虑够不够满足压制器灵的需求。 况且,他心底里还有一层小心思,一旦了解了整个事情,知道她没事,这掌心扣掌心渡玄力的过程,足以让他心生欢喜的。 吞下九转丹不过片刻,凤尘绝枯竭的玄力就开始迅速凝聚起来,再缓缓渡给夜桑离。 周而复始,直到用尽最后一颗九转丹,器灵终于停止了吸收。 这一番来回,就过了半个时辰。 夜桑离醒来,睁眼便看到凤尘绝整个脸湿漉漉,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一直觉得别人出汗脏,凤尘绝则相反,更衬得他绝色,诱人。 她闭上眼,暗骂一声见鬼。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经意间都像是在放钩子。 发现凤尘绝的手还紧紧扣着自己的掌心,先前那源源不断的玄力,她自然清楚是怎么来的。 她眸子一柔,微微动容,拿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汗。 “你醒了,阿离!” 凤尘绝眼神微垂,将扣紧夜桑离手掌的手松了松,好让她想抽手时无阻碍,关于雀羽的事却绝口不问。 夜桑离反扣了他的手,一起举到他眼前:“多亏我们澈王殿下的辅助。” 她挑眉看向凤尘绝耳尖,果然悄悄红了。 自从上回发现我们澈王殿下这几个字,就像是个撸顺毛的关键词,她时不时就想拿出来逗逗他。 “原来我们澈王殿下还需要哄啊,是凤三岁吗?” 凤尘绝敛了神色,郁闷又无奈:“阿离——” 夜桑离轻笑:“别那么容易害羞啊。”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凤尘绝手背敲了敲:“你是不是因为容易害羞,才戴了面具?” 凤尘绝浑身一僵,眼神不由看向两人扣着的手。 “当然——不是。” 夜桑离挑眉,一脸怀疑,随即恢复了脸色,放开凤尘绝的手,起身,走到先前准备的一堆东西跟前。 她这一放手,凤尘绝满是汗的掌心一凉,眼底闪过一片失落,悄悄握紧了掌心。 他先前身子僵硬,拘得太久,突然一放松,浑身就有点僵痛,趁她离开赶紧放松放松。 夜桑离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一张青铜面具。 面具在夜桑离的雕刻之下,变成镂空的样式,覆盖面更小,却更能精巧地掩饰面容,加上里面构造的处理,会更贴脸舒适。 她看着手里用飞刀做的简易刻刀,想着下回让王铁匠打一把才好。 “主上——末将方便进来吗?” “不便。” 夜桑离看向凤尘绝,心觉好笑,扯了扯嘴角,继续手上的事。 凤尘绝起身,走到了营帐口。 苏祺安一脸懵逼,正想识时务地退下去,被突然掀开的帐帘吓了一跳。 他挤眉弄眼:你俩什么情况了? 凤尘绝斜他一眼:“眼睛有问题?找军医。” “不……” 苏祺安一个不字出口,凤尘绝一句话堵了过来。 “找军医前,先找王涛弄点吃的送来。” “是……” 苏祺安刚想问是不是独狼吃的,凤尘绝身子一转,早就进了营帐。 苏祺安朝鼻子前方挥了挥手,感觉这帘子该洗了。 灰大。 凤尘绝越来越觉得身上黏糊,索性去后面冲了身凉。 一身清爽走进来时,夜桑离刚好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她看抬眸了眼。 “你一天冲几回?” “两回,午时一回,晚上一回。” 凤尘绝不知夜桑离为什么问这个,老实回答。 “倒少见。” 至少夜桑离前世今生都没见过一天冲两回的男人。 难怪整日香香的,有种提神的诱惑。 “阿离何意?” 凤尘绝就想知道这是夸还是嫌他事多。 “以前听过形容男人的词,糙汉,臭男人。” 夜桑离想了想,也许糙的只有自己。 “下回我也该洗洗才能上你的榻。” 凤尘绝脑子被一句上你的榻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神后,他轻声道:“不是阿离自己爱干净吗?每次休憩前都换干净衣裳,我素来爱出汗,怕你嫌弃。” “我那是训练服,脏,我们澈王殿下出汗也是香的。” 夜桑离说完,闻了闻身上:“我好像酸了,还有水吗?” “有,阿离先吃东西,应该快送过来了。” 凤尘绝说完,走向营帐口,打算去等吃食,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又要出汗了。 ------------ 第四十一章 专门给本王做的 苏祺安终于送吃的过来时,凤尘绝长臂一撩将东西接过,身子挡在了口子上,连营帐都没让他进。 他给了苏祺安一个眼神:可以走了。 苏祺安好奇地看了眼营帐帘,妄图看到点什么好事,被一记警告的眼神给吓得做投降状,转身后却立刻变脸笑呵呵离开。 吃的东西一送过来,夜桑离的肚子马上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揉了揉肚子,接过凤尘绝递来的筷子,先往嘴里送了一口。 另一只手将面具递给凤尘绝:“试试。” 凤尘绝戴了那么多年面具,头一回见到这样兼具金属质感和轻巧度的。 一般的面具材质,往往金属有质感却过于厚重,轻巧的质感又不足。 他往脸上比了比,贴合得好像从他脸上揭下来似的,这轻便贴合度,再怎么久戴都不会有不适感。 “如何?” 凤尘绝戴好面具,转过去给夜桑离瞧。 夜桑离仰头,眸子一眯:“还可以,有点招人,别戴了,重新做一个。” 说完伸手去拿。 凤尘绝一个转身躲了开:“我瞧瞧。” 他说完跑出了营帐。 军营里没有铜镜,夜桑离估摸着他是去水里照影。 她摇头失笑,继续吃。 —————— “老薛,你知道吗?我今日吃了两回闭门羹,哎,之前主上营帐,咱想进就进,现在人家有宝,咱就是根草。” 薛忠怀看他故作酸溜溜的样,白了他一眼。 “你可别咱,我可不敢跟你一样,你这混小子就是太没规没矩,没皮没脸的,得给你立立规矩,今后来我营帐也得乖乖等在外面,我让进才能进。” 苏祺安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朝四周看了一圈,无赖道:“怎么的?藏人了?你这也不方便?” 薛忠怀气笑,拿起茶盏丢了过去。 苏祺安嘿嘿一笑,接了住,谁知脚下一滑,那茶水就洒向了身后。 “主上。” 薛忠怀一句主上,令原本还能勉强站稳的苏祺安一个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抬头朝上看了上去。 心里忍不住直呼死定了,主上的干净衣裳,湿了。 谁知凤尘绝只是取下面具,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径直走了进去。 苏祺安傻愣愣坐在地上,看向薛忠怀,眼睛里大大的疑问闪过:主上没看见我? 薛忠怀懒得理他。 “主上,这茶水没添茶叶,不会留污渍的。” “嗯,薛将军有没有铜镜。” 薛忠怀一愣:“照脸的那个铜镜?” 凤尘绝举起手里的面具,检查还有没有哪里没有擦干:“确实只需要照个脸。” 薛忠怀再确认了一句:“普通的那种铜镜?” “你莫非有极品的?薛将军,少跟地上那傻子玩,小心被带偏。” 凤尘绝有点无语,毫无默契度可言。 虽然不知道凤尘绝为何问起铜镜,薛忠怀还是老实说道。 “属下一糙老爷们儿,没有那东西。” 苏祺安自动忽略掉地上那傻子这句,赶紧蹦起来用力表现一番,试图弥补下方才的失误。 “主上,末将给您去找,您要铜镜干啥?要大的小的?” 凤尘绝将擦干的面具戴回脸上,指了指面具:“阿离专门给本王做的,他不让戴,说招人,本王想看看怎么个招人。” 薛忠怀:…… 苏祺安:…… 凤尘绝看向两人:“怎么?不招人?” 苏祺安看不到他的脸色,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试探着问。 “主上,您戴面具不就是为了不招人吗?” 咋的?这戴面具还招上了?那是戴还是不戴呢?不戴不好吧?毕竟人小师弟亲手做的。 打他一进来苏祺安就觉得这面具是真好看。 以免他拂了夜桑离好意,苏祺安违心道:“戴吧,不招,一点儿也不招。” 凤尘绝斜了他一眼:“你眼神一向不好。” 薛忠怀突然反应过来:“小师弟那一双巧手,这面具,也就她能做得出来,主上这么一戴,确实招人了。” “好吧,那便不戴了,阿离不喜欢本王太招人,她说重新给本王做一个。” 凤尘绝说完,也不待两人回应,心情大好地走了。 苏祺安看了看凤尘绝背影,又看了看薛忠怀:“好啊老薛,你学坏了,我可真是望尘莫及了,你还有这本事呢。” 薛忠怀学他耸肩:“主上说过了,被你带偏的。” 苏祺安啧啧两声,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老薛,发现没?主上压根不是来借什么铜镜,他主要就是想来显摆显摆的。” 薛忠怀点头:“我又不傻,看出来了。” 苏祺安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没救了,连你都看出来了,主上对小师弟真的……心悦至极,我有点担心。” “就这显摆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多恩爱,你能看出来他俩比你我还单纯吗?” 薛忠怀被他这比喻整得无语至极,一脚踹了过去。 苏祺安预判了他的动作,轻松避开,语重心长道:“小师弟就是个不开窍的,主上也好不到哪去,刚开了点窍就跟变了个人,他何时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我担心主上受伤,要不……” 他让薛忠怀附耳过来。 薛忠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你疯了,胆小不小,你敢下药……” 他一急嗓门就大了些,苏祺安赶紧拍拍他,示意他轻点。 薛忠怀压低声音骂他:“你该不会真做了吧?你不怕主上废了你?” 苏祺安缩了缩脑袋:“我这不是急嘛,还没做,你给我点鼓舞,为了主上的幸福,我可以豁出去。” 薛忠怀警告:“你少胡来,眼看着就攻云龙寨了,别出什么岔子。” 说到正事,苏祺安脸色立刻就恢复正经:“只等小师弟一声令下了。” 说完他又有点愁,嘴里嘀咕着往外走。 “先动情已是弱了几分,主上将风头都让给了小师弟,感情上面将继续处于弱方,不行,我得跟主上讲讲利害关系,他得让小师弟崇拜才行。” 薛忠怀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弱方不弱方的,你少出什么瞎主意。” 只是苏祺安早已闪出了营帐,没有回应。 凤尘绝晃了一圈,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去自然地显摆一番的地方,只好回了自己的营帐。 夜桑离雕刻完面具,便开始着手组装凤尘绝先前好奇的那一堆东西。 那是一堆小型飞爪的组件。 飞爪有两种形态,一种只是抓扣,攀爬辅助用,另一种是加了刀片,抓扣的同时,能迅速切断被抓扣之物,可作为暗器使用。 夜桑离组装完飞爪,就扣到手腕试上了几次。 对于成效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比想象中要好,于是就着手组装第二个。 虽说飞爪距离不算太远,但若是用来辅助攀爬,对于徒手攀爬来说,无疑是多了一层保障,又省了体力。 凤尘绝进来时,她刚好组装完第二个,顺手就将飞爪掷了过去。 “留着防身。” 说着又演示了一遍。 凤尘绝将飞爪扣到了手腕处,按照夜桑离的动作试了试,眼神便是一亮。 “阿离脑子里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夜桑离早就有个疑问,只不过先前一直没机会问,后来也就忘了。 这会儿见他的一脸稀奇,又想了起来。 “这种东西很简单,还有飞刀,为什么没人用。” “因为没人见过阿离出手啊,一般人选兵器,大多会选刀枪这种杀伤力较强,且容易成名的兵器。” “像这种小型的飞刀,如果没有看到它出其不意的效果,不会有人想到去练,毕竟没有人会无端去舍近求远。” 夜桑离了然地点头。 这倒是,前世大多数人练的都是枪,一个道理,论威力与好上手程度,枪堪称首选。 就算是生手,只要子弹够足的情况下,闭眼瞎打也总能有打中的时候。 飞刀的好处则是子弹用尽时,趁敌人放松警惕,作为最后的杀招来用,一击毙命。 前世真正知道她飞刀实力的,都是在断气前。 凤尘绝见夜桑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离他很远的样子,将面具拿了下来,凑到她跟前。 “阿离瞧瞧我脸上,还有疤痕吗?” 夜桑离轻捏了他下巴,左右对比着看了看:“差不多了,还有一点点印记。” 她说着又要去掏凝肤膏,被凤尘绝一把拉住。 “男子粗糙些才好,阿离怎么有些将我当成姑娘在养?” 夜桑离一愣:“你不喜欢?” 她确实不愿意看他脸上有瑕疵,就喜欢上手去处理,可若是人家不喜欢…… 凤尘绝轻咳:“不是,只是阿离的药特别好,花了不少银两吧?” 夜桑离一听这话,往他腰带一拉,直接将他拉下身子,掏出凝肤膏往他脸上涂抹去。 “免费的。” 凤尘绝垂眸不敢睁眼,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夜桑离看了看他脸上几乎快消失的印记,满意地点点头,放开他腰带。 “我去冲凉,没人会来吧?” 凤尘绝还在被拉腰带的震惊中,闻言下意识就问。 “需要帮忙吗?” “嗯?” 夜桑离回眸瞧他:“你确定要帮忙?” 被她这么一问,再加上她脸色有些故意邪里邪气,凤尘绝回过神来:“什么?” “你要帮我搓背还是?” 夜桑离挑眉。 “不——不不。” 凤尘绝不止耳朵,连脖子都红了。 夜桑离嘴角微扬,不再逗他。 她前世冲凉一般三分钟搞定,万年小碎短,擦擦就干,不过在军营条件简陋,加上又是长发,八分钟总是要的。 可瞧他那害羞的样,倒也省去了口水。 夜桑离突然觉得,他知道不知道,问题好像也不大。 那狐狸眼上回来截杀的目标可是凤尘绝,算是共同的敌人,不存在自己的私仇连累到他。 只是突然跟他说自己是女的,未免有点突兀,奇奇怪怪的。 至少等他脸皮厚上一点,不然怕他想起某些事,尴尬到钻地洞。 ------------ 第四十二章 掩人耳目 夜桑离收拾完回来时,凤尘绝已经将飞爪控得十分顺手。 见她发丝还滴着水,他找出一块擦头巾,覆在她头上,仔细吸了吸水分。 随即有些不自然的敛眸,稍稍走开了些。 “阿离再擦擦。” 夜桑离将头发甩到八分干,就随它去了。 身子半倚,靠在座上,将发丝肆意散落在一侧,闭上眼睛将接下去要做的事梳理了一遍时间节点。 王铁匠那边应该是打造差不多了,即便没有全部打造完,武装一支小队问题不大。 她想起凤尘绝喜欢万事有商量,刚好想到这事便问了声。 “那玄精铁,我拿一半回来,应该够你交差吧?” 夜桑离想着,实在不行,大不了再去拿点银票补上。 “不用拿回,那是阿离自己的东西,想怎么处理都成,我回去过了明面。” 凤尘绝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开心?” “想起初遇时,阿离很讨厌我,现在却会主动为我考虑,自然是开心的。” 凤尘绝声音低沉,带着浅笑回忆,一双瑞风眼微微弯起。 夜桑离突然觉得他要是把枪,这笑就是颗子弹,能直接命中她的心脏。 长得好看,当真是能要人命啊。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不对。 “没有讨厌,只是不擅长与人交流。” 夜桑离想抹去他这段,关于自己讨厌他的印象,故意逗他。 “我们澈王殿下,长得那么好,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讨厌吧。” 凤尘绝听她这么一讲,露出几分受用的笑意。 “我头一回觉得长得好,好像是件不错的事。”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戴面具是为了挡去外貌?难怪先前你的面具那么狰狞。” 凤尘绝轻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震慑。” 夜桑离见天色尚早,又拿出一个备用的铜面具,打算按腹稿里的形式重新做一个。 符合那个震慑效果的。 凤尘绝只是静静倚在案前,看着夜桑离修长的手指,拿着飞刀翻转雕刻,犹如指上舞,只是那飞刀终究不是雕刻的刀具。 着实是属于事倍功半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阿离,下回再做吧,委实是难为你的飞刀,且又难为你的手。”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劳碌命,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要不帮你做个假皮面具。” 见夜桑离放下飞刀和面具,打算拿出家伙事,凤尘绝赶紧将她一拦:“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听我安排如何?” 夜桑离挑眉轻问:“你准备干嘛?” 凤尘绝将她拉起,卖了个关子。 夜桑离迅速将头发束起,戴上抹额。 两人一起骑马出了军营。 身后,贾贵悄悄探出头来,启用了一张追踪蝶符,符蝶扑棱了下翅膀,隐去踪影,只留下一层淡淡的光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凤尘绝的马。 蝶符,是一种相对而言比较常见些的符。 不像速符,有价无市,连皇家都得不了几张。 就拿影来说,作为皇帝唯一的底牌,也不过区区三张速符。 不到保命时刻,绝不会去用。 便可见一斑。 夜桑离对于符了解的不多,但她对突然出现的东西有种天生的敏感度。 “不扫尾巴吗?” 凤尘绝放慢了速度,嘴角扬起。 “不必,今日阿离的时间归我了,你不必动手,只要动嘴便可。” 说完他打马朝一个方向跑去。 夜桑离抿唇微扬,不语,同样打马跟上。 半个时辰后,夜桑离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只要动嘴。 凤尘绝跟个初入世间的公子哥,见到什么东西都要买上一些。 不过最终都入了夜桑离的口。 夜桑离拿着一堆吃的东西,尽全力在消灭着。 凤尘绝又转头去看那些个玩的东西,边看还边回头瞧夜桑离脸色,见她实在没什么兴致,才放弃。 夜桑离倒也不是真就对什么都没兴致,只是玩的东西,前世就不沾手。 对她来说,除了玩物丧志,没有半点好处。 “阿离,这个喜欢吗?” 凤尘绝拿起一个荷包,给她比划了一下,径自在那摇头。 “小家子气了些,老板,可有镶金玉的?” 夜桑离一愣:谁家荷包镶嵌金玉啊? 果然,老板一脸无奈。 凤尘绝放下荷包,又将夜桑离拉进一家成衣铺子——华锦铺。 华锦铺分上下两层,凤尘绝熟门熟路地前头带路,直接往楼上走去。 夜桑离赶紧吃完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也跟着上了楼去。 一楼的服饰大气,棉料子为主,是夜桑离惯穿的那种,扛造。 二楼就不同了,基本是更为柔软飘逸的桑蚕丝绸缎料,一眼看去就能看出价格不菲。 凤尘绝指着三套浅彩色和一套黑,一套红,让掌柜拿下来。 掌柜看了他一眼:“公子,要不您看下那几套,这几套您怕是不够大。” 凤尘绝大手一划,就这几套。 “阿离,你穿上试试。” 掌柜的一听,恨自己没眼力,赶紧去拿了下来,客客气气递给夜桑离。 夜桑离看了那三套浅彩,眉头微皱:“这也太娇气了,不合适。” 凤尘绝从掌柜那边接过来,塞给她。 “合适合适,还有你惯穿的红和黑,快去试试。” 还记得选了自己惯穿的:谢谢嘞…… 夜桑离难得见他今日兴致特别高,无奈,将几套一并拿进去,一套套换给他看。 “哪套合适?” 反正她觉得都不太合适,太高调了。 凤尘绝撑着下颚沉思,好像还少了点东西。 他将自己的玉往她腰上挂了挂,瞬间就满意了。 “掌柜的,全包起来。” 掌柜一听,满脸笑意:“好,客官稍等片刻。” 夜桑离无语:“你疯了不成。” 凤尘绝得意挑眉:“说好的,时间归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桑离突然想起钱遇安上回说起还价的事,悄悄在他耳边讲。 “好像可以还价,你跟他还三两。” 凤尘绝一愣:“为何是三两?” “上回遇钱那小孩就是还得三两,掌柜还挺高兴。” 凤尘绝见夜桑离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笑,突然就觉得很搞笑。 “跟这掌柜的还三两,他会更高兴。” 说完,朝夜桑离眨眼,抿唇笑。 夜桑离也就那么一说,她哪知道还价是怎么还的,毕竟上回那小子去跟掌柜还价时,自己也没注意。 片刻后,掌柜将打包好的几套放到了柜面上。 “一共是五百二十两,收公子五百两。” 凤尘绝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同时顺手将东西收了起来。 他的收纳物品也是一个戒指,与夜桑离的有些相像,只是他原先戴在拇指,有些像扳指,夜桑离则是按习惯,戴在了食指。 竟没注意他何时起,也将戒指戴到了食指之上。 夜桑离本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但总觉得有点奇怪,便想到个法子。 她看了一圈,选了几套白色的,让凤尘绝去试。 凤尘绝嘴角微扬,听话地去试了试。 夜桑离看着他一套套出来,有点理解了前世那些个暗杀对象,为什么爱去看秀。 两个字,好看,一个字,爽。 她趁风尘绝进去换时,又让掌柜的拿了几套下来。 掌柜已经收了那么一笔,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丝毫不嫌麻烦,即便是她想要全拿下来试一番也乐意的模样。 “上面那几套紫色和黑色,也很配那位公子呢。” “嗯,白色最合适。” 夜桑离只喜欢看他穿白色,有种别样的美好。 凤尘绝从没一次试过这么多衣服,虽然里面温度舒适,试多了,汗也是会容易失控,好在夜桑离放过了他。 她朝掌柜点了下头:“都包起来。” 掌柜一愣:“刚才试过的那几套?” 夜桑离朝他手上的看了眼:“白色,全部。” “好嘞!” 掌柜眼睛一亮,算盘打得飞起。 “八百五十两,收您八百两。” 凤尘绝刚要掏银票,夜桑离已经递过去了两张。 “阿离,说好今日听我的。” 夜桑离点头:“这个除外,是我送你的。” 凤尘绝一听这话,嘴角有些压不住。 “好。” 说完将这些也一并收进了戒指里。 夜桑离脚步往楼梯口走去,凤尘绝收好东西,便打算跟上去。 身后突然响起掌柜的声音。 “两位稍等。” 掌柜先前的注意力在别处,忽略了夜桑离的抹额,也就刚才那么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 他见两人停下脚步,赶紧跑过去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有人定制的抹额,瞧着与小公子挺配,那人不急,小公子可要瞧瞧?” 凤尘绝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条黑底镂空金丝绣,加以暖玉点缀的抹额。 他眼神一亮:“要了。” 夜桑离张了张嘴,想说抹额这东西,她只不过用来吸汗的,不必这么花哨,显得太过高调。 转念一想,算了,免得人家去找那镶嵌金玉的荷包,这抹额样式确实还是好看的。 掌柜先前赚了个大单,本就是想卖个好,但说到价格又有些为难。 “确实也是见这东西配得上小公子,不是存心想多赚钱,但这个抹额我能做主的优惠也只有二十两,是找了锦绣阁定的,优惠后价格是三百两。” 凤尘绝点头:“确实是这个价,多谢掌柜的,要了。 凤尘绝递上一张银票,将夜桑离的抹额取下,直接拿起这个给她戴上。 掌柜的突然眼睛一亮:“我个人再降五十两,小公子这么出去走一圈,若有人问起,希望提上一句我们华锦铺。” “二百五啊?” 夜桑离突然觉得戴上这个,顶着二百五的名头,有点难受—— ------------ 第四十三章 谁说没人要? 掌柜的一听,还以为嫌少,有点为难,刚想咬咬牙喊一句六十,不能再多了。 夜桑离先他一步开口:“二百五十九吧。” 掌柜:“啊?” 夜桑离眉头一挑:“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听公子的。” 掌柜虽然不知道二百五和二百五十九有什么说法,但他算盘打得好啊,这么一来自己还少亏一两呢。 苍蝇再小也是肉。 他赶紧找了余下的四十九两银给凤尘绝,欢天喜地地送两人出门。 出了华锦铺,凤尘绝转头带夜桑离进了南红楼。 南红楼里,有艳名远播的花魁,曾经名动花盛国。 更有花盛国神秘商豪,拜在花魁裙下。 连带着南红楼也碾压所有青楼,形成一个特殊的存在。 南红楼内没有低俗的淫词艳曲,里面燃香也都是清雅脱俗的。 因为脱离了寻常青楼的路数,夜桑离以为就只是寻常吃饭的地儿,瞧了一圈,几乎是满座。 一想到吃饭,她原本还没怎么觉得饿的肚子,瞬间就像被抽空了一样,唱起空城记。 凤尘绝拿出一颗金珠,立刻有人迎了上来:“两位公子,是去雅间?可要陪侍?” 南红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只要不是来闹事的,不出示银两,不会有人上来生拉硬拽。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宾至如归的惬意感。 给足银两,关起门来,便有绝对的隐私,因此南红楼也是密谈议事的绝佳场所。 总之你想干嘛便干嘛,但不允许闹到外头,影响客人。 “上一桌吃的,其它勿扰。” 凤尘绝交代完,回头便见厅里那些个男男女女眼神都看向了夜桑离。 他耳力向来不错,细细碎碎的话便传入了耳中。 “那位不错,新来的吗?” “没见过,琉璃姐姐定会好奇。” “竟有威胁到姐姐的,要不要去告诉姐姐。” 凤尘绝面具下的眼神,往声音的方向冷冷瞥了过去,带以警告意味地扫了一圈。 有点后悔没给夜桑离戴个面具,更后悔给她换了个抹额。 该说不说,这抹额确实逆天。 夜桑离自然也听到了,但她的思绪在吃的事上,没往自己身上想,只当是耳力太好,听了些人家的闲言碎语。 进了雅间后,夜桑离便发现了,凤尘绝僵着身子落座,浑身都写着不爽二字。 连面具都挡不住他幽怨的眼神。 她伸手拉下他脸上的面具,见他眸子里一副委屈,活像是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 夜桑离将面具丢过去给他:“那个姐姐,认识?” 凤尘绝小心接过面具,闻言不敢置信:“什么姐姐,我是瞧不惯他们看你的眼神。” 夜桑离失笑:“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凤尘绝刚想开口,门外恰好响起了敲门声,他立刻将面具覆到脸上。 南红楼上菜的速度很快,就这么一次敲门的时机,瞬间全数上齐。 人退出去后就帮忙关上了门。 若无召唤,直到客人走之前,他们都不会出现。 凤尘绝拿下面具,一声不吭给夜桑离添菜,直到添了满满一碗。 “阿离快吃吧。” 夜桑离看着他有点别扭的样子,将碗里的虾,夹过去放他碗里:“快吃吧?” “阿离不喜欢吃? 夜桑离看着那虾,眉微皱。 “麻烦。” 实际上是她不想弄的满手都是汤汁,又不会徒嘴剥虾壳。 凤尘绝将一盘虾挪到跟前,净了净手,就开始剥起来。 只剥不吃,瞧着有点泄愤的架势,扭头,剥壳,一气呵成。 夜桑离瞧着好笑,夹了个丸子塞他嘴里。 凤尘绝耳朵一热,脸色就变了变。 “下回不带你到这种地方来。” 夜桑离挑眉:“这种地方?” 凤尘绝语噎:“不是正经的地方,遍地登徒子,还有登徒女。” 他想起那些个女的,如狼似虎,比男子还赤裸裸的眼神瞧向夜桑离,更不高兴了。 夜桑离失笑:那是你没见识过。 不过这话她不敢讲,怕他变成河豚。 “谁叫我们澈王殿下长得好,不看岂不亏了。” 凤尘绝有些无奈,某人的不自知。 “而且,我瞧着挺正经的啊,菜还不错。” 说话间,夜桑离满满一碗菜,已经去了半碗。 凤尘绝脸色好看了点,看在菜还不错的份上。 他将剥好的虾挪到夜桑离面前。 “早上的蝶符,阿离还记得吧,自启动开始,那出来的符蝶能维持一个时辰,刚刚已经失效了。” 夜桑离夹起一个虾放进嘴里,虾肉甘甜味美,她忍不住又夹了一个。 “所以,你怀疑玄铁被劫,是内鬼,故意带我出来,使了个障眼法?” 凤尘绝点头:“必定是内鬼对外勾结,阿离的提议刚好与我不谋而合,晾到最后一日,待对方坐不住,行动都不迟。” “云龙寨并非只是一个匪寨,我那好皇兄怕不是也被蒙在鼓里,否则他岂会下那一道旨。” 夜桑离听出一丝异样,尤其是那一句好皇兄,可见两人关系并不亲厚。 见他没有细说,她便不问。 每个人总有不想宣之于口的事,或是没到说的时候。 夜桑离不会安慰人,只是不愿意见他皱眉,她夹了个虾递到他嘴边。 “虾竟然是甜的,味道还不错。” 凤尘绝眸底微闪,掩去那一丝心疼,就着她的手,接了过来。 又适时为她添上了吃掉的菜。 夜桑离有个习惯,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她虽然不挑食,可是会将自己喜欢的菜先吃掉,再慢慢吃其它的。 雅座靠窗,能一览外头的景色,同样的,若是有喧闹,也首当其冲。 就比如此时,外头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喜庆的奏响,瞧着短时间内不会停的样子。 凤尘绝过去将窗关上。 夜桑离吃了两碗,刚好趁这空档歇一歇,喝口水。 “咳咳……咳……” 凤尘绝一回头,就看到了夜桑离拿着杯子猛咳,赶紧过去顺了顺她的背。 “阿离,你喝下去了?” 夜桑离脸上浮起两片红云,将杯子一放:“这水不好喝。” 说完倒在了桌子上。 凤尘绝有些懊恼,方才竟然忘记叫人撤走。 这酒壶和军营的水壶,确实过于相像了。 他出去找人送水过来,顺便将酒撤走。 凤尘绝刚倒好水,夜桑离突然抬头,定定瞧向他。 看似与往常一般清冷无异,凤尘绝却知道,她开始上头了。 “阿离,喝点水。” 夜桑离手掌张开,挡在嘴前面,声音含糊传来。 “不好喝,不喝。” 凤尘绝轻哄:“是水,没有味道。” 夜桑离挑眉:“你喝。” 凤尘绝一杯全灌进了嘴里,再去倒了一杯给她。 不料夜桑离盯着他的嘴,越凑越近,突然贴上了凤尘绝的唇。 凤尘绝一口水还没下去,被惊岔了口气,转身呛了自己一身。 夜桑离又要过来,凤尘绝吓得挡了挡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瑞凤眼,慌乱中带着一抹期待的光。 “阿离,你……你可认得我是谁?” 夜桑离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了眼。 “你……不就是……你吗?” 她一个手臂肘勾住凤尘绝脖子,与他大眼瞪小眼。 忽而展开一个明朗的笑。 “我的……水呢?” 夜桑离将他挡在脸上的手拉开,看了看他的唇。 忽然又一点点往上看去。 另一只闲着的手,食指顺着他的眉抚了抚,再顺着鼻梁往下。 直到她将食指往他唇上描画时,凤尘绝喉结微动,有些忍无可忍的低喃:“阿离,别动。” 夜桑离突然收回了动作,将食指竖在唇前:“嘘!我……不叫阿离。” 凤尘绝一愣,有点纠结,希望听到夜桑离清醒时再告诉自己。 心底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不过夜桑离却突然放开他起身,身子控制不住晃了晃。 凤尘绝心也跟着晃动不止,赶紧起身扶住她。 夜桑离甩了甩脑子,再回过来抬头看他:“坐下,不许比我高。” 见凤尘绝乖乖坐下,她微微扬起嘴角俯视他,伸出手捏住他下巴往上一抬,手指摩挲着他的脸。 “长得……不错,那白莲花……比不得你。” 凤尘绝被撩得差点绷不住,被她一句白莲花给浇了个透心凉。 “阿离心悦那白莲花?” 夜桑离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不……不可能。” 她这不可能的意思,一是讨厌,二是两人性别不对,凤尘绝听了就不是一回事了。 他先入为主地听出了一丝爱而不得。 “谁能拒绝得了阿离?” 凤尘绝语气里不自觉带了酸,突然有点想看看,那白莲花长什么样? 好歹自己在某人口中,长得比她好一些。 夜桑离摇头:“没有。” 她压根没去招惹过谁,谈何拒绝。 凤尘绝郁结,满脑子胡思乱想。 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下去。 “阿离,我们回去了。” 他刚要起身,又被夜桑离按了回去,怕凤尘绝再不听话地要起身,索性单腿一跨,坐到他腿上。 “乖……嘘,别动。” 凤尘绝喉结动了动,身子根本一动不敢动。 夜桑离满意地点头,随即她埋进凤尘绝颈侧,吸了吸鼻子。 凤尘绝浑身的汗毛都要炸了,这比起酷刑,难挨得多。 不料耳边,夜桑离又开始抽抽噎噎:“父亲……您不要我了吗?” “我就……知道,没人要……我没人要。” 凤尘绝脖子里一片温热的湿意,双臂虚环圈上她,右手轻轻抚向她后脑,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与轻颤。 “我要。” 凤尘绝脱口而出后,反倒有些豁出去了:“谁说没人要?我要。” “阿离,我心悦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夜桑离软绵绵,脑袋靠了上来。 “阿离!阿离?” 凤尘绝轻唤,见没有反应,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心底却好像松了口气。 ------------ 第四十四章 你咬我好不好 夜桑离是彻底睡了过去。 说她酒品好吧,她得折腾一番,说她不好吧,她闹完就乖乖睡觉,也不作妖。 跟先前暗库那回醉酒状态可谓如出一辙。 原本只要让她睡一觉便好了,可这地方凤尘绝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他背也不是,扛也不行,最后只能抱了她下楼。 原先那金珠已经足够今日的花费,凤尘绝不必驻足,忽略厅里众人的眼光,径直朝外走去。 突然侧方斜出一把扇子,挡了他的道。 “这位小哥儿可是南红楼的?这位兄台这么带走不好吧?” 凤尘绝懒得废话,朝后看了一眼,见没人上前来说话。 再看眼前的男子一身异域服饰,与传说中的那位花盛国神秘商豪倒是对上了。 凤尘绝眸子微眯,带着一丝警告,压低嗓子吐出一个字:“滚——” 见两人火药味十足,先前来招呼的那位掌事,赶紧出来打圆场:“花爷,误会了,那位小哥儿是这位公子带来的,楼上已经安排好,您请上楼。” 被称花爷的男子眼尾微挑,瞧了眼楼上,再回头看了眼夜桑离,嘴角扯起一抹笑,不再看凤尘绝一眼,自顾上楼去。 凤尘绝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不过此刻不宜动手,他紧了紧夜桑离往下滑的身子,快速跃上了马背。 —————— 凤尘绝一脸煞气带夜桑离回军营这事,瞬间传到了苏祺安耳中,他赶紧找了薛忠怀一起过去。 薛忠怀不明所以,直到见了夜桑离人事不省,和凤尘绝满脸想杀人的隐忍模样后,突然有些后悔跟了他过来。 他悄悄侧过脸,跟苏祺安挤眉弄眼,无声地质问:你下药了? 苏祺安一脸惊恐,赶紧摇头,满脸写着四个大字:绝对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瞳孔震荡,齐齐看向凤尘绝,那一副我王出息了的表情,瞎子都能看得出。 凤尘绝憋了一股子邪气无处发泄,见两人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似平静地压低了声音:“你俩可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 薛忠怀带了丝尴尬的憨笑,手肘撞了撞苏祺安。 苏祺安斟酌了一番,尽量顾全他面子:“主上,小师弟还好吧?” 凤尘绝看了夜桑离一眼:“睡一觉便好了。” 苏祺安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薛忠怀一眼,薛忠怀也是一脸惊恐。 “所以,小师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凤尘绝看了他一眼:“他需要清楚什么?” 苏祺安一噎:“这事他不需要清楚知晓吗?” 凤尘绝不爽:“他不会在意的。” 他满脑子都是夜桑说过的那句,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苏祺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两人相继无语,薛忠怀指了指苏祺安。 “要不,这事还是推到他头上吧。” 凤尘绝突然回味过来:“什么事?” 苏祺安脖子一梗:“为了主上,我便担了这下药的事,小师弟揍我的时候,主上万万拦着些,别真给我打死了。” 凤尘绝气急,声音都变了调:“你在说什么药?” 苏祺安看了看凤尘绝,又看了眼夜桑离,意思不言而喻。 凤尘绝转头看向薛忠怀跟苏祺安如出一辙的神色,气笑。 “本王是疯了?” “那主上为何这副模样?小师弟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苏祺安不解。 “白莲花是什么样的女子?” 凤尘绝突然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问出口来。 苏祺安脑子里翻遍了看过的画本子,试着形容:“应当是纯洁无瑕,蕙质兰心,高高在上,令人望尘莫及的女子吧。” 凤尘绝脸色沉了沉,像是自我安慰:“阿离说白莲花比不得本王。” 苏祺安嘀咕:“小师弟醉得不轻啊……” “你是指本王比不得白莲花?” 凤尘绝语气幽幽,眼神带了丝不善,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将人踢出去的冲动。 苏祺安摆摆手后退了几步,赶紧改口。 “小师弟说啥那肯定是对的,这不是好事吗?主上为何不高兴?” 凤尘绝烦躁地叹了口气:“阿离约莫是醉的厉害,没认出本王来。” 苏祺安张了张嘴,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助感。 怎么会有这种连自己醋都吃的人? 薛忠怀嘀咕:“认没认出,不都是主上您吗?” 凤尘绝并没有被劝慰到,闷闷地坐去了主位上。 苏祺安突然眼神一亮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一脸惊奇:“主上,您这一身是新制细绸?” 凤尘绝顺了顺气,给他一个眼神:“阿离送的,他觉得本王适合白色,送了好多套,你帮本王放起来。” 说完他一摸戒指,桌案上便出现了一堆清一色白色的绸缎料子。 苏祺安:…… 就两步路,非得来这一出不可吗?真是令人无助。 薛忠怀:…… 苏祺安一边归置衣物,一边回头问他:“主上,您不礼尚往来么?” “谁说没有,本王也送了,还有那个抹额,怎么样?” 苏祺安赶紧归置完,跑过去瞧了眼,就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人戴抹额这么好看,雌雄莫辨,更添风流。” 薛忠怀整不了这些个词儿,笑呵呵点头赞同。 凤尘绝脸色一沉,大步过去将夜桑离脑门上的抹额轻轻取下,收了起来:“还是不戴了,招人。” 苏祺安无语:“主上,您别这样,我们就夸一句而已。” 他不知道凤尘绝哪是因为他俩,纯粹是又想起那个令人不适的眼神。 “回头查查那南红楼背后,特别是一个花姓商豪,不像什么好人?” “南红楼?主上您带小师弟去南红楼了?” 苏祺安好像瞬间懂了他为何在这阴阳怪气,转头跟薛忠怀挤眉弄眼。 凤尘绝垂眸,不语。 “那小师弟醉成这样,还能去云龙寨吗?咱们要不要提前去?” 凤尘绝一听到正事,立刻回过神来。 “最后一日去都不晚,听阿离的,错过你会后悔,本王也会。” 苏祺安点头赞同。 见两人在说云龙寨的事,薛忠怀索性转身去找个位置,突然眼神被一处给吸引了过去。 “主上,这是什么?” 薛忠怀好奇地拿起,那像护腕似的改良版飞爪,不小心按到了按钮。 “咻!” 飞爪瞬间朝桌案的一个桌脚飞去。 吓得薛忠怀赶紧又按了一下,试图收回。 飞爪直接启动了第二个功能,“咔”的一声,切断了桌角。 “嘭!” 桌案倒地,激起一片飞尘。 凤尘绝早就一个箭步过去,挡在榻前,拿出一件外衫,盖到夜桑离脸上。 “老薛,你想干啥?” 苏祺安吓得声音都颤了,一脸惊魂未定。 “五寸,就五寸,我差点没了。” 薛忠怀吓得不比他轻,匪还没剿成,差点将自己人剿了。 他拿着飞爪也不敢再动,就怕再有什么变故,一脸求助地看向凤尘绝:“主上……” 凤尘绝挥了挥宽袖,见夜桑离这头飞尘已定,便走向薛忠怀,接过他手上的飞爪,收了起来,声音淡淡道。 “阿离做的,本王与他一人一个,薛将军记得陪本王一张桌案。” 薛忠怀赶紧点头。 苏祺安一看这情况,也不想说话了。 怕凤尘绝来一句,能见识这威力,是他的荣幸…… “没事便退下吧,将这个抬走。” 凤尘绝瞥了眼地上那三角桌案,突然想清静清静。 苏祺安一脸郁闷地帮薛忠怀一起善后。 直到两人出了营帐,凤尘绝快步闪身过去,将夜桑离脸上的外衫拿掉。 拿巾帕沾水拧干,俯身给她仔细擦了擦脸。 夜桑离身子一转,压住了凤尘绝的宽袖,继续睡。 凤尘绝怕惊扰到她,索性解了腰带,将外衫脱下,放在她边上,起身去打了干净的水。 子夜。 夜桑离一声闷哼响起,痛苦地滚了半圈后,缠着外衫一起摔到地上。 凤尘绝只是浅寐,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奈何堪堪与夜桑离的动作同步,亲眼见着她摔下来,那闷声一响像是砸到了他心上。 他将夜桑离抱起来,安置回榻上,手指微抖地解开缠在她身上的外衫,露出一张因为醉酒,而没有压抑克制的脸。 泫然欲泣,青筋暴起。 凤尘绝脸上满是惊慌,忍不住低喃:“阿离,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苏祺安那句说得也没错,若是中途放弃,小师弟算是白挨了。 毕竟找人制解蚀心草的药,需要时间…… 他怕她疼,更怕她白疼一场。 那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他甩了甩脑袋,有些头疼,皱眉重重呼出口气,躺在她边侧。 可能是怕她再掉下来,又或者是纯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圈住夜桑离,一下一下地在她背上轻拍,浅浅地在她耳边找话说。 “阿离,你看过话本子吗?苏祺安常看,本王觉得幼稚,倒也记得几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酸了点,但也能听出些无奈。”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下回禁止他看这些。” 夜桑离酒醒了些,她虽然醉了没有意识,但从他絮絮叨叨察觉出了他的紧张。 强撑起意志,逗他:“我们澈王殿下,这么霸道不好吧?” 凤尘绝身子一僵,轻轻放开了些:“阿离,你别说话,保持体力。” 夜桑离点头。 “世间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我们澈王殿下,少看画本子,容易伤春悲秋。” “阿离呢,可是心悦白莲花?” 夜桑离惊了:发生过什么? 不过不待她回答,一波痛楚再次袭来,席卷了她的思维,她只好蜷起身子拼命咬唇,抑制住想要冲口而出的闷哼。 凤尘绝眼尾红了几分,将手腕放到夜桑离唇边:“阿离,你咬我好不好。” ------------ 第四十五章 可是你心悦之人? 夜桑离无奈,擒住凤尘绝手腕,一把反转到他身后扣了住:“你做什么?别逼我笑好吗。” “今日至少减轻了一半痛苦,你知道我的承受能力,小意思。” 这倒是实话,并不只是宽慰凤尘绝。 前几日是持续性的痛,现在只不过是一阵一阵的,夜桑离觉得应该是身体里的器灵,起了什么作用。 凤尘绝突然被反制,心下一紧张,背后的手便下意识握紧了拳。 直到听到说好多了,才屏住呼吸抬眸去探究她脸色。 “你刚才说白莲花?怎么回事?” 夜桑离有心转移他注意力,也有点好奇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他有此一问。 “阿离你说......我长得不错,那白莲花比不得我。” 凤尘绝垂眸,掩去眼里的一些情绪。 夜桑离有些怀疑自己,该不会是醉酒之时,对他见色起意,胡说八道调戏他了? 她瞬间觉得头有点疼,收回擒住他手腕的手,用食指戳了戳自己太阳穴:“完全没有印象,抱歉,不该拿你跟她去比。” 凤尘绝垂下的睫毛微微一颤,追问:“她可是你心悦之人?” “我不喜欢白莲花,你当没听过好不好。” 她不想解释什么叫白莲花,大概率是当时醉了,压不住颜狗本质,调戏了他。 见凤尘绝定定瞧向自己,搞得夜桑离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太敷衍。 她轻叹口气,试图解释一下:“那个白莲花,是我见过最勾人的,我大概是想夸你,找不着对比的,就提了她,不重要的。” 夜桑离说完,上手去遮他眼睛:“睡一下,明日午后出发。” 凤尘绝将她手拉下来放好,自觉闭上了眸子。 夜桑离额头的汗又开始往外冒,她赶紧收敛心神,去看脑子里记的一些关于雀羽的信息。 原本是存放在夜侯那日给她的戒指里,她嫌麻烦,直接记进了脑子里。 夜侯怕她承受不了雀羽认主后,那器灵所带来的狂暴冲击,所说的有办法解除,并不是说解除认主,而是封印联系,解除痛苦。 白日器灵吸附玄力时,如果没有凤尘绝恰好相助,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也会选择暂时封印,大不了就再耗上些时间重新解开。 如今那器灵像是被驯化了般,虽然看不出什么大的变化,但却像是有吸附力般,一点点将自己的痛楚化去。 周而复始,直到彻底平复。 夜桑离好好巩固了一番,时间便又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她缓慢起身,尽量不吵醒凤尘绝。 不过她动的那一刻,凤尘绝便也睁开了眸子。 他起身去点了灯:“阿离这么早是要出去?” 夜桑离点头,当着他的面简单做了上回的易容,再换上一套寻常黑衣。 “今日兽营的晨跑路线改一改。” 夜桑离画了张简易的路线,交给凤尘绝。 这是军营到铁匠铺的路线。 为了今日,她早好几日前便将兽营的晨跑训练放到了军营外。 贾贵奉命监视,放了两日蝶符便不放了。 蝶符虽常见,却不便宜,用来盯着一群莽汉满山跑,着实浪费。 “等我回来。” 夜桑离说完就出了营去。 凤尘绝将她换下的外衫收进盆里,横竖睡不着,索性拿起简易路线图也出了营帐。 另一头,苏祺安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一把从被窝拉了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咦,主上?” 他刚准备骂骂咧咧,睁眼就看到了沉着一张脸的凤尘绝。 苏祺安怀疑自己在做梦,重新闭上眼睛揉了揉,再度睁开。 凤尘绝已经换成了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苏祺安再次吓了一跳,按了按胸口:“主上,这天还没亮,您不睡觉突然跑来吓人干啥?末将胆子向来不大,可经不起几回吓的。” “你将我当成那缠郎了?他还敢钻你营帐?胆子不小啊。” 凤尘绝语气幽幽,挑眉盯着他。 “不是,怎么可能,末将那不是觉得只有莽牛才能干出这事么?再说末将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还没醒透。” 苏祺安有些幽怨的语气,凤尘绝是越看越觉得他有几分烈女气势,可他怎么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一点没有小师弟那种...... 苏祺安见他将自己拉起来,反倒自己在那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主上?您有事?” 凤尘绝将手心里的简易图纸丢给他。 “阿离给你的。” 苏祺安好像听出了一丝不爽,搞得他都要胡思乱想这会不会是小师弟写给自己的情诗,要不主上这脸色...... 他满脸无语,打开看了一眼。 也没啥,就简单几根线,几个被汗糊了的字,他更无语了,将纸伸到凤尘绝面前。 “主上,……啥意思?” 凤尘绝皱眉:“事儿多。” 说完抽走他手里的纸,拿笔重新画了一张给他。 苏祺安看着这张新画的纸,无助。 “阿离让兽营今日跑这路线。” 苏祺安眼神一亮:“好。” 凤尘绝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那个……” “主上还有事?” 苏祺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阿离说那个白莲花是她见过长得最勾人的,但他不喜欢,又说或许是想夸本王,才做了比较,你觉得何意?” 凤尘绝看着他,眼里带了丝期待。 “这……末将还没睡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要不……” 苏祺安脑子尽量转得飞快,但总觉得没想到点上,他想静下来好好想想。 凤尘绝甩了甩衣摆,长腿向外迈去,三两步到了营帐口。 淡淡的声音传来。 “本王在期待什么?你脑子一向不好使。” 苏祺安憋屈:…… 夜桑离赶到铁匠铺子时,王铁匠已经在等着了。 比上回早了很多,像是在特意提前等她。 见她进来,赶紧拿出打制完成的兵器,还有半块玄精铁。 王铁匠打制的兵器,夜桑离从没失望过,她拿出先前统计好的单子递给他。 “王叔,还需要做这些,你那边玄精铁还够吗?” 夜桑离原先只是考虑还点人情,后来分了小队后,索性将兽营每个人都换一遍兵器,当时便做了个统计。 虽然凤尘绝说不必带回,以防出现什么变故,她还是决定先将半块玄精铁带上。 但带回前,如果不够,还能再分割些。 王铁匠大致看了眼:“够,虽然流星锤这种耗玄铁,但对于玄精铁的需求并不是太大,做完这些还有少量剩余。” “好,多谢,我先走了。” 夜桑离刚想带上兵器离开,突然想起个事,她取下手腕上的飞爪。 “王叔,这个你给遇安,防身,很简单,按两次,一抓一切。” 她简单示范了一下。 “你也可以制作来卖,你做的肯定比我这精良。” 王铁匠眼神一亮,接了过去,自己先试了几次。 “这东西精巧,嘿嘿。” 夜桑离将小的飞刀等物件收进戒指,大刀和长枪直接放在王铁匠准备的薄木盒子里带走。 “还是五日后来取?” “悠着点,王叔,这次真不急,十日,不会早来。” 王铁匠嘿嘿一笑:“好。” 夜桑离趁天还没亮透,直接拎上兵器从后门骑马走。 兵器手柄虽不是用玄铁,但用的是上好铁木,分量不轻。 兵器再加上人,至少得有三个人的重量,马的速度比先前慢上不少。 跑了不到一半便与兽营众人碰上了。 她直接勒马停了下来。 兽营众人看了她一眼,饶过了她继续往前跑。 夜桑离:…… 后头苏祺安气喘吁吁跑了上来,停在她身侧使劲拍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莽牛还以为他体力不支,使劲拉了拉他,被他一把甩开,一边朝夜桑离指了指脸,一边使劲朝前面招了招手。 夜桑离无奈,将脸上的伪装取了下来。 “独狼,是独狼。”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过去的人全都回头跑了回来。 夜桑离将盒子打开。 “东西还不全,今日攻寨,一小队二小队先拿上,多余的自行分配,过些时间都能分到。“ 她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下:“先抬回去,这是私货,别被姓宋的知道,否则搞不好就不是你们的了。” 夜桑离将盒子盖上,再从戒指里取出两把臂弩:“白雀、青雀,一人一把。” 最后将十八柄飞刀散在木盒子上。 “都会吧?一人一把,防身,少一把,大牛下回拿。” “是,恩人。” 大牛天生大嗓门,乐呵呵道。 “别叫恩人,叫我独狼。” “是,恩人。” 夜桑离“……” 原先有些遗憾今日拿不到的人,眼睛均是一亮,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们认得出来,这飞刀的品质,和夜桑离自己的用的那种,是一样的。 苏祺安也有些眼馋:“下回有我的吗?” 夜桑离点头:“都有。” 她朝众人道:“去砍点木头将这箱子伪装成柴木,顺便试试兵器,就当是锻炼了,刚好伙房那头也能用。” 她将脸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上了马,打马先走了一步。 兽营众人围拢了过来。 “独狼简直不是人。” “啥?谁说的?谁说我恩人?别怪我拳头不认人。” 大牛哼哧哼哧地举起拳头。 “不是凡人。” “他太神了,好像什么都会。” “年纪轻轻的,我总有一种遇到师傅的错觉。” “本来就是,他教得还少吗?” 苏祺安的脸上深表赞同,理智却将他拉了回来:“干活了干活了。” 众人除了大牛,都领了飞刀,收了起来。 莽牛拿大刀“唰唰”两下,简直不要太爽。 苏祺安眼睛都绿了,恨不得上去抢过来。 ------------ 第四十六章 探云龙寨 云龙寨崖底。 夜桑离朝上看了一眼,比想象中好一点,着力点虽 少,但有。 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她看准一个崖上的木桩,扣上飞爪试了试牢固度。 这个飞爪是回来后,临时组装起来的,材料不足,只有一个抓的功能,不过够用。 “我先上,待会儿接我的着力点。” 夜桑离一个轻身,借力往上用力一跃,便到了木桩,飞爪转扣到下一个着力点。 凤尘绝紧随其后。 这崖比预想中上的轻松,飞爪功不可没。只是中途遇到了几条蛇。 飞刀回旋,一次收割一条,染了点腥而已。 快到崖顶时,上方传来两个散漫的脚步声,应该就是间隔一个时辰的日常巡逻。 夜桑离将身子贴近悬崖壁,隐匿气息。 等了片刻,也不见两人说点啥,想从巡逻小喽啰口中听点信息这法子行不通。 她倒有的是办法让两人开口,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听到两人脚步走远,夜桑离立刻跳了上来。 她将煤球放出来,准备让它先探路。 原定是在晚上行动,这么早来就是为了先将煤球送上来勘察云龙寨里面的情况。 煤球休眠了段时间,基本已经满血复活,一放出来便兴奋地一个跳跃,扎进土里去。 凤尘绝慢她一步也上了崖来,他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阿离,先吃点。” 不说吃的还好,一说到吃的,夜桑离便有点迈不动道。 夜桑离将东西接过来,就着油纸包塞进嘴里一块,还是上回同样的牛肉,味道挺独特。 她同样用油纸捏起一块给凤尘绝。 虽然没洁癖,但她不喜欢手上沾上东西。 血,不喜欢,油腻同样不喜欢。 凤尘绝笑眯着眼,凑上来接了过去,随即点头:“还可以,虽然没有阿离做的好吃。” 夜桑离垂眸,觉得自己该念几遍清心咒。 谁吃东西是这样的……要命。 “等等,你先吃。” 夜桑离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煤球探过的位置。 随后拿出一块棉布,用药水画了简易地图,圈起其中一个地方。 “这里,目前有五个铁匠,里面有大量普通兵器,绝非这几日的事。” 夜桑离说完,看了凤尘绝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间,云龙寨的秘密好像突然有点明朗起来。 夜桑离看到煤球的视角,转到了一个主厅内,上方三个汉子坐在主位,正在大块喝酒,大块吃着肉。 其中一个脸色白净,看似在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实实在在是个笑面虎。 他笑呵呵道:“大哥,兄弟也想跟大哥开开眼界,见见那位大人物。” 那位被称为大哥的男子闻言瞥了他一眼:“二弟,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另一位嘴里扯了一根鸡腿,满不在乎道:“就是,二哥,有银两有姑娘,管它那么多干啥。” 笑面虎眼底阴毒,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一闪而过,举起酒杯:“小弟逾越了,来,敬大哥一杯,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 另一个人眉飞色舞的举起酒杯:“嘿嘿,最近的姑娘够烈,干了这杯小弟便先退下了。” 那位大哥斜了他一眼:“三弟,注意点,别耽误事。” 夜桑离见这边的大哥谨慎度特别高,眼见着应该也不会聊到些有用的消息,索性控了煤球去追踪那三弟。 那三当家约莫是喝高了,有点摇摇晃晃,往一处偏僻的小屋摸去。 小屋外面倒吊着无数具尸体,有几具还是新鲜的妙龄女尸,他视而不见地继续朝里走。 里面是一个精神明显有些错乱的少女,见他进来,惊恐地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了似的。 也难怪,只要是正常人,任谁看到外面那倒挂着的女尸,不疯才怪。 心理素质强大如夜桑离的能有几人,即便是她也有些不适。 她紧紧地捏起了拳,要不是以大局为重,立刻就想上去将他扎个透心凉。 顺便挖出来他那心肝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阿离,怎么了?” 凤尘绝看到她脸上的异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夜桑离微微紧锁的眉一松,看向他:“里面有少女倒挂尸林,云龙寨匪,该死。” 凤尘绝有些心疼她看到这些东西,眸子沉了沉。 夜桑离通过煤球的视线,看到三当家提起裤子,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走出了小屋。 屋内少女早已气绝。 不一会儿外头跑进来一个巡逻的汉子。 汉子眼里满是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夜桑离很熟悉,他跟哑伯一样,被人拔去了舌头。 汉子尽管伤心欲绝,却还是将少女的尸体倒挂了起来,三当家的命令,不敢不从。 不过,或许是因为少女的死,令满身奴性的汉子,眼底燃起了一丝愤怒的光。 夜桑离却清楚地知道,这远远不够。 调教成一身奴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变回正常人不易。 煤球探了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地界,没听到一个巡逻的讲过话。 原先夜桑离以为是云龙寨的人素质高,现在这么一看,怕不全是这样被拔了舌头的。 想起那笑面虎二当家,盯着一盘舌头在吃,夜桑离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 这云龙寨按情报上说,只进不出,那这三位当家的,这几年盘踞在这么片小天地,确实有可能会疯。 她深有体会,前世从那个小黑屋出来的,没几个正常的,即便是自己,她也觉得不大正常。 至少交流沟通有障碍。 直到遇到了这里的人,慢慢地,也变得像正常人了,差点忘了曾经的自己。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她缩在壳里,至少不容易受伤,若是再信错人…… 夜桑离看向凤尘绝,突然就想起了他为了帮自己拿蛊,差点死了。 即便知道拿不到那母蛊,自己也有办法慢慢解,他依然不想让自己多遭罪。 信错也不过还上一命,扯平而已。 一想到扯平,她心里有点莫名不舒服。 她手肘卡住凤尘绝脖子拉过来:“阿澈,突然不想跟你扯平。” 凤尘绝眸子微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 夜桑离拿过他手上的牛肉,塞了一块进嘴里,也塞了一块给他。 “你对我好,我便理所当然的收着,反正是你自愿的是不是?” 凤尘绝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他很开心听到这个话。 “是自愿的,所以阿离要接受我对你的好。” 夜桑离将手里的牛肉迅速与他分食完,继续补全刚才未画完的图。 “云龙寨重中之重便是这里,兵器库,那几个铁匠手上人命怕也是不少,直接炸。” 夜桑离会这么说也不是毫无根据,铁匠没有被拔舌头,那晕段子就是日常打铁的消遣,尸林其中,也有这几位造的孽。 “声东击西,一旦炸了兵器库,大门那边的防守会有所调动,等最薄弱时,便放信号弹,让兽营直面进攻。” “至于那些小喽啰,卸甲不杀,若是反抗,便全灭了吧。” 一方面如果小喽啰直接投降,也能省去兽营兵力,又保全了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凤尘绝点头:“确实,踏平云龙寨,倒并非一定要全灭。” 天色渐黑,夜桑离和凤尘绝两人齐齐往兵器库赶去,一路避开了巡逻的小喽啰。 “嘭!” 一声炸响,火光四起。 云龙寨的兵力迅速往兵器库蜂蛹而去。 即便知道拿不到那母蛊,自己也有办法慢慢解,他依然不想让自己多遭罪。 信错也不过还上一命,扯平而已。 一想到扯平,她心里有点莫名不舒服。 她手肘卡住凤尘绝脖子拉过来:“阿澈,突然不想跟你扯平。” 凤尘绝眸子微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 夜桑离拿过他手上的牛肉,塞了一块进嘴里,也塞了一块给他。 “你对我好,我便理所当然的收着,反正是你自愿的是不是?” 凤尘绝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他很开心听到这个话。 “是自愿的,所以阿离要接受我对你的好。” 夜桑离将手里的牛肉迅速与他分食完,继续补全刚才未画完的图。 “云龙寨重中之重便是这里,兵器库,那几个铁匠手上人命怕也是不少,直接炸。” 夜桑离会这么说也不是毫无根据,铁匠没有被拔舌头,那晕段子就是日常打铁的消遣,尸林其中,也有这几位造的孽。 “声东击西,一旦炸了兵器库,大门那边的防守会有所调动,等最薄弱时,便放信号弹,让兽营直面进攻。” “至于那些小喽啰,卸甲不杀,若是反抗,便全灭了吧。” 一方面如果小喽啰直接投降,也能省去兽营兵力,又保全了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凤尘绝点头:“确实,踏平云龙寨,倒并非一定要全灭。” 天色渐黑,夜桑离和凤尘绝两人齐齐往兵器库赶去,一路避开了巡逻的小喽啰。 “嘭!” 一声炸响,火光四起。 云龙寨的兵力迅速往兵器库蜂蛹而去。 那动静,地动山摇。 ------------ 第四十七章 开战 苏祺安这一句兄弟们,令兽营众人愣了一瞬间。 白雀率先回神,朝云龙寨正门投了两颗雷火弹。 一声炸响后,门被震了震,或许有松动,但没有倒。 “一队跟上。” 莽牛回神,朝身后一抬手,往大门冲了过去,将大刀轮飞,用力劈了过去。 发出一声闷响,大刀刀身卡进了门板。 这大门厚度可想而知,难怪情报里说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莽牛反转身子,脚往大刀背踢去,顺势将大刀从厚门板里拔了出来。 这时边上跳出来另一位提了大刀的兽营兄弟,抡起大刀,与他相视一眼。 两人同步劈了上去,门晃了晃,又松动几分。 大牛举起流星锤,也加入了攻门的队伍。 此时大门顶上,稀稀拉拉的弓箭手摆开了架势。 余下的众人一见这情况,护着攻门的三人,站位挡箭 三位弓箭手站到后排,对准了顶上的弓箭手。 三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轻松。 一箭一个,不多久便全打落了下来。 论起心理素质,这些个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和兽营众人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多亏了夜桑离先和凤尘绝在里头放火,将绝大部分兵力给引了过去。 要是全部火力在这边,未必是这个局面,就像先前预计的那样,能赢,但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乱棒都能打死老师傅,何况对方还有头目在。 夜桑离想做的就是锻炼兽营配合力的基础之下,又不损耗兽营人员。 当然,不包括其他人,比如宋凌云几人。 “嘭!” 门板终于轰然倒地。 苏祺安站在后方,大声喊。 “降者不杀。” 剩下的人边退边相互看了眼。 有些犹豫,却还是举着武器冲了上来。 莽牛大刀一挥:“干活了,上。” 角落里,煤球正在观战全场,画面落进夜桑离脑中,她忍不住一愣。 这台词莫名熟悉。 不止她,苏祺安乍一听这话,脚步差点拌到。 而在夜桑离自己这边,该来的人此刻也到了。 她先前监视到,来这的人恰好是三当家,便索性等在了焚尸处, “你是什么人?” 三当家虽然大大咧咧,但看到夜桑离单枪匹马站在这,破天荒谨慎了一回。 “取你命的人。” 夜桑离眼神看向他带来的小喽啰:“想活命的话,立刻自觉后退一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衡量她所说的话是否有可信度。 三当家瞪着眼睛看了圈众人,心底很是满意无人敢后退。 “跟我上。” 三当家也不废话,直接招呼人跟他一起上,自己先举起狼牙棒,朝夜桑离砸了过去。 夜桑离看到那群小喽啰眼里闪着复杂的光,其中有一个,恰好是煤球视线看到的,给少女收尸和倒挂的那人。 这些人迟疑着,好像有些怀疑,怀疑夜桑离是不是真会如她所说那样。 又有些担心,担心她如果能做到,是否又能打得过三当家。 三当家的武力,在三位当家中,实际上是最强的那一个,只是因为无脑,无靠山,才屈居第三。 不过他本人也没什么野心,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女人和银两。 夜桑离见这群人倒还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为了定一定他们的心,也该加快行动。 她避开三当家砸过来的狼牙棒,一脚踢向他的手腕,那力度之大,基本废了。 三当家手一抖,狼牙棒脱手砸到了地上,脸色忍不住一阵吃痛。 夜桑离一按手腕,飞爪直接扣上了三当家废了的手,将他甩上原本挂尸林的挂钩。 就跟牵着一只听话的狗子般轻松。 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众人,在那个夜桑离小屋见过的男子站出来后,陆陆续续全往后退了过去。 夜桑离将众人招了过来:“将人吊在这了,你,上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其它人夜桑离还没把握,但先前小屋里见过的男子,看起来和那少女是认识的,她点名让他先上。 男子先是一愣,抬眸看向三当家,三当家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这群猪仔,舌头没了,平时调教也不敢反抗,他不信他们真的敢。 要不是遇上夜桑离,确实就如他所想那般。 夜桑离看向他,一字一句:“刚才里面那人,死在你面前,你不想报仇?” 男子闻言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伤心。 三当家闻言脸色都变了,他不敢想,自己所做的事,就这么暴露在这人眼皮子底下。 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他手心里悄悄用隐藏的刀片割夜桑离的飞爪。 在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割不断后,由原先的有恃无恐,慢慢变得开始慌乱。 这一变化也被那男子看在眼里,他拿起在焚尸的一根手腕粗细的木头,用那火直接往三当家下身烫去。 “啊……”三当家凄厉的叫声响起,下面一群人好像麻木了一般,没人同情他。 “还有谁?抓紧时间。” 夜桑看了兵器库的方向,问众人。 又有一两个人走上前来,在他手上腿上各插了一刀。 三当家再次凄厉地叫了起来。 有人开头后,剩下的人便不用催了,全上来轮流补了一刀。 三当家原先还能叫喊,后面直接喊都喊不出来了。 夜桑离放开了飞爪,三当家直接砸在地上,她往三当家心口补了一刀,直接丢进小屋里去。 这种腌臜东西,放在一起烧,也是对那些死去少女的再次侮辱。 “你们去那边悬崖待着,等那边事情了后,再安排你们出去。” 众人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二种表情,他们纷纷下跪叩头,随后一起朝悬崖方向走去。 那地方他们熟,好几次想一了百了的地方。 夜桑离结束了这边的事情,便朝凤尘绝那边赶了过去。 煤球还在大门那边观看战况。 兽营这四人一队,就算毫无章法的乱打,这么些人,搞定也没有什么难度。 在相互配合的情况下,无人受伤。 只是,正当一波打完,二当家手持倒刺软鞭子,突然出现了。 小屋和兵器库爆炸一起,原先大门附近较集中的战力,便一分为三,大当家招人去了兵器库,三当家也带了人往尸林方向赶。 原本二当家留守大门,只是突然决定朝大当家方向跟了过去。 直到那两颗雷火弹一响,才匆忙赶了过来。 为时已晚。 他迎着火光,脸上露出一丝毒蛇般的阴毒。 “找死。” 说完一鞭子甩了过来。 莽牛大刀一送,鞭子如灵蛇般缠绕上来。 螣蛇快速退后,北雁欺身上前,双剑剑花一闪,二当家胸口的布料迅速晕染了一片红,看起来不浅。 吃痛之下,二当家收了鞭子往后一跃,试图跳到一个安全地带。 北雁练了那么久的活动靶子,早就瞄准的二当家心脏,只等一箭射出。 不过却在即将射出时,被什么给拌了一下,他努力控了控身子,箭头方向一歪,勉强射中了二当家右手臂。 二当家险些握不住软鞭,左手袖子一甩,甩出一片粉末。 “屏息。” 白雀捂嘴大喊一声,控了他的灵兽豹猫冲上去,挡了二当家要逃跑的后路。 二当家狗急跳墙,鞭子换到了左手,直直朝豹猫甩去,豹猫速度敏捷,在灵兽中算得上翘楚,二当家甩了四五下都没打到豹猫。 这一耽搁,刚才那粉末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即便再要扬起,也失去了效果。 莽牛冲上去,一大刀拍向二当家,将他打进了包围圈。 “赤狐,你们上。” 赤狐闻言挑起长枪,将二当家逗了一圈,剩下三人也走了一遍配合,不敢怕他弄死了,还想着能给第三组也练一下。 二当家急红了眼,他吞下一颗药丸,整个人就像失去痛感,鞭子重新拿回右手,直直朝宋凌云打去。 众人一愣,才听到宋凌云开始骂人。 “你脑子有病吧?” 二当家眼神一暗,最看不惯这种人,直接鄙视:“擒贼先擒王,你这种王,未免也太弱了。” 宋凌云若是平时听到前一句心理是很受用的,后一句就不可不必了。 今时不同往日,送命的事,可得说清楚。 “你瞎啊,今日的王不是我。” 苏祺安被他的无耻逗乐了,看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今日的王是谁?” 宋凌云避开二当家的刺鞭,身上还是被刮到了一条血线,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苏将军,今日的王是你。” 苏祺安笑呵呵拎起长枪站了出来:“既然你承认了,那么,王在此,速来送死。” 莽牛被他那牛逼哄哄的样,给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他怀疑独狼是不是,单独给了他什么保命的东西。 兽营众人索性站在原地观战,他们觉得今日这状况有些匪夷所思,不像是来剿匪,倒像是来玩的。 二当家阴笑一声,调转方向,将鞭子打向了苏祺安。 苏祺安枪花转得飞快,几次缠的倒勾软鞭差点脱手而出。 不止莽牛看得眼神一亮,夜桑离也觉得他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看来最近也不是白练的。 ------------ 第四十八章 各个击破 夜桑离这边因为速战速决,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跑到兵器库时,凤尘绝已经跟大当家纠缠了一轮,假装不相上下地逗着他。 这当然是他和夜桑离约定好的,将人给兽营留着,因此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 一路打来,大当家打得有些吃力,最后一击之下,扛着大刀顺势退后了八尺,试图拖一拖时间,想等老三和老二处理完赶过来救援。 “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以你的能力,何需畏首畏尾。” 凤尘绝淡淡看向他:“凭你也配?” 他平常懒得跟这种人搭腔,可既然也要拖时间,便索性遂了他愿。 大当家许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饶是他原本有些冷静的头脑,突然也热了下,气得想破口骂人。 他只是缓兵之计,谁特么真想看他。 而夜桑离的突然出现,令大当家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见她来的方向是另一个爆炸点,而身后无人追击,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心下一紧,强忍着脸色:“你杀了三弟?” 夜桑离直接无视,眼神看了眼凤尘绝,率先朝大门方向跑去。 凤尘绝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大当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跑了。 难道是先前高估了两人? 可这二人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的模样,看着像是深知云龙寨地形。 大当家忍不住怀疑内部,怕不是早就混进了奸细。 他面色潮红,又气又急,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拿出一瓶药丸,自己倒出一颗吞了下去。 “你们每个人都吃一颗,拖不住这两人,这几年怕不是都白干了。” “是,大当家。” 大门口,苏祺安正打上兴头上,他拿着兽营全攻组借的新制长枪,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固然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很大部分也来自心理的暗示。 “玄精铁枪?” 二当家被近距离刺了几枪,借着火光认了出来,眼光可谓毒辣。 玄铁枪和玄精铁枪的区别,粗看差不多,但质感和同等大小的重量完全不同。 他声音不大,但宋凌云站得也不远,不知道听到没。 苏祺安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弱了点,打了这么久,还能让他有喘口气的空间。 废话那么多。 他调转枪身,用长枪柄打上了二当家的嘴。 二当家几乎是瞬间便吐出几口血水,掺着几颗牙。 “废话太多。” 莽牛“嘶”了口气,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种感同身受,仿佛那一杆子拍到了他脸上一般。 白雀手臂撞了撞他:“苏将军真厉害。” 莽牛脖子一昂:“那是。”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令身在后方的宋凌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才翻了半圈,他突然见鬼般看向两个奔来的黑衣身影,一高一低,虽然在跑,却不见一丝狼狈。 其中一人覆了面具,令他惊讶的是,那面具竟衬得那人邪魅如斯,若邪神临世。 虽然这种面具没见过,看到旁边的夜桑离,宋凌云想不认出此人身份都难。 他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果然是些没用的东西。 他看到的正是夜桑离和凤尘绝。 夜桑离清冷的嗓子响起:“别玩了,捆上,继续干活。” 二当家本就招架不易,瞧向声音出来的方向,发现竟又凭空而降的两名神秘人,心情瞬间如坠深渊。 他有个直觉,这两位才是王。 可惜他连王之属下都搞不定,别说什么擒贼先擒王了。 两人一身夜行衣,一个挡不住上位者气势,一个杀手之王,光站在那就能令人崩溃。 “啊……” 二当家大吼一声,拼死反抗,怎么的也要拉身边这个当垫背的。 莽牛奋力一跃,身体就跟个肉盾似的,插入两人中间,护住了苏祺安,反手大刀一挥,将二当家拍了出去。 银狐和赤狐手持长枪,将他脖子交叉卡在地上。 二当家虽然愤怒,却少了一份自尽的勇气,根本不敢往枪头上撞,直到被人绑了起来,拎到一旁。 苏祺安将人丢到宋凌云身前:“宋将军也该出份力了。” 免得他在身后搞小动作,伤到自己人,他索性将人丢给他,再监视他。 刚解决好这边的事,大当家便带着一众亲卫冲了过来。 他一眼瞧到了狼狈不堪的二当家,二当家眼神一亮:“大哥,快救我。” 大当家衡量一二,就收回了眼神,不再看他。 二当家知道,自己这是被当成了颗弃子。 他的眼神黯了下去,转而生出一丝阴毒。 夜桑离顺手扔了两颗雷火弹,将两堆篝火点燃:“一队上,众人观战。” 大当家一愣,看了对面一圈满打满算才三十人左右,竟然还不打算一起上,有点被侮辱到。 拢共就这么几个人,还分几队,简直欺人太甚。 莽牛几个却不容他想太多,听到一声令下,立刻摆开了阵型。 莽牛大刀一挥,好似狂风扫落叶,几番下来,他发现,这一波人,明显不是刚才那些能比的,抗揍能力和躲避性更强。 若说先前那是小喽啰,此刻这些便算得上小精锐。 北雁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闪到大当家身侧,双剑一挑,刺到了他的喉咙。 在大当家大刀砍过来之际,又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白雀控了灵兽豹猫上窜下跳,扰乱大当家视线,在他大刀要挥来时,灵兽豹猫快速窜到他那底下一众亲卫中。 逼得他不得不将大刀转了个方向。 大当家带来的一众精锐中,有个别战力还可以,一不注意倒让其冲到了莽牛背后,北雁身子一闪,直接上前双剑往人脖子一转,收了人头。 大当家眼见着这样下去不行,他直接扛起大刀,冲入了在观战的兽营人群中。 众人迅速闪开,留下使长枪的银狐赤狐,两柄长枪交叉,死死扣住大当家的大刀。 夜桑离嘴角微勾:“大刀还不错,苏将军上去夺。” 大当家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还能再无耻些吗?莫非这人才是真正的草莽流寇? 苏祺安嘿嘿一笑,刚才那大刀他还是向人借的,现在刚好空着手,上来就抓了大当家刀柄,一脚朝人膝盖踢了上去。 大当家吃痛跪了下来。 “大刀奉上就好,倒不必行此大礼。” 苏祺安气死人不偿命,说完朝银狐赤狐打了个眼色。 银狐赤狐接到眼神,一起收了长枪,苏祺安一把将大刀抢了过去,颇有一番匪气。 莽牛楞了楞,觉得苏将军好像学坏了,不过愈发有气概了。 宋凌云眼神盯向那大刀,再看看自己的,明显是那大当家的略胜一筹。 此刻已经变成苏祺安的了。 他眼底一股戾气生出,走到被捆的二当家身侧,半解了他背在后头的绳结。 众人打得正酣,忽闻二当家大喝一声:“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观战的众人不明所以,转过去瞧了眼,发现宋凌云被二当家拿剑抵在脖子上。 夜桑离清冷的嗓子响起:“继续,死了也算是为皇帝尽忠。” 闻言,兽营众人再没人去看他俩。 二当家一愣,有点进退两难。 倒是宋凌云忍不住急道:“独狼,你别太嚣张了,若是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喔?陪葬?他敢陪,你敢收么?本王怎么听不出嚣张之意,宋将军——不是为皇帝尽忠?还得说不愿为皇帝尽忠?” 凤尘绝眸子微沉,浑身散发出上位者气势,朝其施压。 那拖着长音的宋将军三个字,令宋凌云浑身一颤。 他大意了,低调了一路,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他不得不低头:“是末将的错。” 二当家将他往旁边一推,举起刚才劫持宋凌云的剑,直接冲到大当家身侧。 大当家被夺了大刀,正一股子郁结,以为他是来联手,整个人又燃起一丝希翼:“二弟,你还有那个……” “噗!”的一声闷响。 二当家一剑刺穿了他心脏,大当家不敢置信。 “为……什么?” “将我当成旗子便罢了,你竟敢将我当成弃子,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二当家说完,看了眼宋凌云的方向,将剑举起,妄图自尽。 夜桑离一柄飞刀扎穿了他手背,那自尽的剑还扎到心脏前,便脱离了手腕,掉到地上。 夜桑离先前是故意不阻止他杀大当家的,死就死吧,背后那点破事与她何干? 与凤尘绝何干?圣旨只说踏平云龙寨,她自认不闲。 至于二当家嘛,似乎还有点别的事,也许背后牵连凤尘绝。 夜桑离唇轻启:“活捉。” 又是一场混战。 不过,已经毫无悬念。 宋凌云听到活捉二字有些慌,他朝其中一个手下递了个眼色。 手下看了眼凤尘绝和夜桑离,有些退缩,又被宋凌云盯了一眼。 只能硬着头皮冲到二当家面前:“陛下有口谕,踏平云龙寨,不留一丝活口。” 他刀还没砍上去便被夜桑离一柄回旋飞刀,抹了脖子。 杀鸡儆猴。 “还有谁?站出来。” 夜桑离一直留意着宋凌云那方,岂会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宋凌云也想不到,她连杀起自己这方的人,眼睛都不带眨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后怕。 要是第一回她存心杀人,自己怕不是早就没命了。 他带来保护自己的亲兵六人,一眨眼只剩下五人,他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宋凌云看了二当家一眼,思考该怎么才能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将人除去。 却也正好也看到二当家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那眼神很奇怪,按说他手下刚刺杀他,他不应该是这种眼神才对。 夜桑离全程看着众人表现,特别是二当家和宋凌云。 嘴角微勾:有趣。 ------------ 第四十九章 全胜而归 夜桑离唇轻启,传音二当家:“二当家想死就别磨叽,我保证你前脚一死,他后脚立马给你陪葬如何?” 二当家看着夜桑离眼神状似无意地瞥了宋凌云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再看向夜桑离毫无温度的眸子,试图想要从里面探究些什么,却无果,他身子一颓,束手就擒。 宋凌云见二当家不反抗,只觉一阵不妙,他身边人想杀二当家是事实,他岂能择的清? 那些个小精锐见大当家已死,二当家被擒,士气大降,竟开始四处逃窜。 “全员上,速战速决,别影响回去睡觉。” 夜桑离眼见着再耗也没意思,让兽营尽快结束这混乱。 兽营一众打了鸡血似的暴起,除了白雀几人外,都跟野兽似的。 几个呼吸间,现场便只剩一个站着的二当家,众人还顺带检查了下身前的战场,兽营一词此刻实至名归了。 宋凌云一副见鬼的模样,满眼想骂人的冲动。 不过片刻的思量后,他脸色一沉,迅速抽剑将身侧五名私兵斩于剑下。 “末将失察,竟让吃里扒外的东西混到身边,险些坏了今日的大事,请澈王恕罪。” 他这话看似对凤尘绝说,余光却一直在二当家身上。 只是二当家此刻似乎是聋了一般,毫无反应。 凤尘绝声音清冷,顺着他的话道:“那便自行去领二十军棍吧。” 宋凌云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凤尘绝。 凤尘绝淡淡瞥向他:“怎么,既知自己有罪,如今本王小惩大戒,你是对本王的处罚有意见?” “不敢,末将甘愿领罚。” 宋凌云被他那像是要洞察人心的眸子瞥了眼,心下便忍不住心虚起来. “不敢?现在就回去领罚吧。” 凤尘绝看向他,面具下的眼神向其施压。 “是。” 宋凌云不甘又无奈,转身要往外走。 “苏将军将人带上,和兽营一起护送宋将军回去。” 宋凌云闻言一顿,气得根本不想转头看上一眼。 “咔嚓”一声响,夜桑离卸了二当家下巴。 莽牛一个箭步冲上去,先她一步往二当家血淋淋的口中查看一番。 “没有。” 夜桑离觉得他反应还是挺快的,不过她这次纯粹只是不想让他有机会和宋凌云说上话而已。 不过该表扬还是得表扬。 “心细了。” “应该的。” 莽牛得意地瞧了苏祺安一眼,被他白以一个眼神。 夜桑离仿佛在苏祺安眼神里瞧出三个脱口而出的字:显眼包。 众人一走,现场只剩满地尸首。 夜桑离算不得什么悲悯苍生之辈,她只知这些人原本有机会放下武器,留下性命,偏偏却没有。 她眸子淡淡地掠过这些尸体,再瞧向凤尘绝的眼睛。 “我是不是很无情。” “要这么说的话,巧了,我也是。” 凤尘绝嘴角微微扬起,两人相视一笑。 夜桑离很少笑,即便是笑更多的也是淡漠疏离,这次倒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真心。 她突然看到凤尘绝收了嘴角,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那面具下的眼睛因为光线,看得不明。 “怎么了?” 夜桑离上手去拿凤尘绝的面具,再探了探他额头。 “好像比我热一些,哪里不舒服?” “无......” 凤尘绝轻了轻嗓子:“无碍。” 夜桑离将他面具戴好,拉起他去悬崖。 “那我们便快些处理完回去。” 凤尘绝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拉着走,嘴角又微微扬起。 两人到悬崖时,看到先前那些被夜桑离留下性命的巡逻者,整整三十人,挤在一起,跟抱团取暖似的。 大部分人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与彷徨。 夜桑离捏了捏凤尘绝手腕,示意他来说。 凤尘绝意会,走上前去。 “各位,将外套脱了,丢掉关于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众人不带一丝犹豫,迅速将身上的外衣脱了,只剩下一套里衣。 那速度,看来是恨惨了云龙寨,和云龙寨有关的东西。 “每人领一百两银票,便离开吧,去过正常的日子。” 凤尘绝拿出一打银票。 众人相互看了眼,没人上前来。 凤尘绝将一打银票放置一旁,让他们自己领,却还是没人上前。 夜桑离看了众人一眼,猜测这些人被奴役久了,怕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融入到正常人群。 “你们想有人可依?” 凤尘绝问出这句后,众人没有马上点头,眼里却亮起一抹光。 不过他倒犯了难,带这么些人进军营,难保宋凌云不发现,更别说皇帝不会起疑。 他们的出身,毕竟敏感。 夜桑离看出凤尘绝的顾虑,她看向众人。 “你们谁识字?” 原先那个小木屋里挂尸体的,走了出来。 捡了根棍子,在地上写下一行字:我叫李木,读过几年书,被抓进来三年,是比较晚来的。 夜桑离朝他点头,随即扫了圈众人:“靠人不如靠己,我可以教你们自保,不过在那之前先听他的,同意吗?” 众人闻言,陆陆续续点头。 夜桑离将银票交给李木:“知道黑水镇的路吗?你先将人带去黑水镇安顿下来。” 李木点头,接过银票,脸色带了丝触动。 “将安顿之所告知王记铁匠铺,到时我自会来寻你们。”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一口气交代完。 “你们这一身里衣出行,有点显眼,地上滚三滚,装作被打劫的模样,趁天黑,快走吧。” 李木点头,抱拳,朝众人招手,大家便跟着他走了。 夜桑离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着这群人,莫名想到曾经的自己,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等众人走光,夜桑离回过神来,刚好发现凤尘绝一脸探究地看向自己。 她不想他发现自己的曾经,至少现在不想。 于是夜桑离踮起脚尖,将脸凑上前去,故意扰乱他思维:“我好看吗?” 凤尘绝一见她这副样子,瞬间败下阵来,简直溃不成军,他有些无奈地低呼。 “阿离——” 夜桑离勾唇:“不好看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凤尘绝眼神一闪,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给她。 夜桑离挑眉,就着火光与月光,打开看了下,似乎是白白的东西,比瓜子仁大些。 “这是什么?” “我猜阿离没吃过,吃吃看,味道好不好?” 凤尘绝一脸怂恿和期待。 夜桑离抓了小把丢进嘴里,只觉得满嘴爆开一股松香,味道很特别,她满足地又丢了一把。 “确实不错,这是什么?” “松子仁,阿离若喜欢,我便多给你买。” 凤尘绝扬起嘴角,笑的像个求表扬的孩子。 夜桑离觉得好笑,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唇。 凤尘绝突然转身朝四周看了看。 “此处若不是有尸林,倒不失为一个景色宜人的赏月处。” “赏月?有什么好赏的,不如赏你。” 夜桑离是真的想不通,赏月,多无聊的事啊,搞得好像还挺雅似的。 顺口就开了句玩笑,自己也没注意到有什么问题。 凤尘绝叫她那句震的,直接被口水给呛了下。 “咳咳……咳咳——” 夜桑离见他好像状态不佳,赶紧抽紧布袋子将松子仁收起来,拉他回军营。 凤尘绝跟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上扬。 两人回营时,基本尘埃落定。 军棍的军棍,关人的关人,就等明日向上头复命。 另一头,宋凌云在营帐内趴着晾屁股,上头错落有致的棍子痕迹血次呼啦。 二十军棍,一棍不少。 贾贵给他上完药,正在收瓶子。 “宋将军,此事要不要告诉相爷?” “你长了个脑袋是干啥使的?父亲原本就跟我不亲厚,若是再被他知道今日这事,我岂非白忙一场?” 宋凌云被贾贵这么一问,反倒被自己的回答给弄冷静了不少。 他眸子一暗,将希望寄托与高高在上的那位。 “拿纸笔来。” 贾贵闻言打着呵欠给他去磨墨。 整片军营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夜桑离睡前去冲了个浴,身心都舒畅了好多。 回来时凤尘绝突然起身,大步走到她身前,将她身子转了过去:“阿离,你哪里受伤了?” 夜桑离被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问得整个人一愣,突然身子一股熟悉的感觉涌来,她也反应了过来。 夜桑离直接转回身子:“没有受伤。” “那血——” 凤尘绝疑惑,又想将她转过来瞧仔细,被夜桑离往外一推。 “快去洗洗,很快子夜了。” 凤尘绝一听到子夜两个字,赶紧拿了衣物跑出去。 夜桑离脑壳一疼,幸好前几日备了月事带,否则……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凤尘绝回来时,见夜桑离缩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有点担心。 “蚀心草的事,提前了吗这是?” 夜桑离轻轻答了一声:“不是,肚子疼。” 凤尘绝猜她估计是今日没有好好吃,肚子才抗议,怕她等会儿撑不住,见离子时尚早,便跑出去弄了吃的。 夜桑离看着满碗面食,有些无奈。 “我喝汤,剩下的你吃?” “好。” 凤尘绝将碗拿到她嘴边,看着她吃下去才能放心。 夜桑离就着碗慢慢将汤喝了个干净,肚子感觉好多了,她记得凤尘绝胃口不大,便又吃了一半面,将剩下的一半推了过去。 凤尘绝三两口将面吃完,又去拿了汗巾給夜桑离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今日好好休息才行,明日不会太平静。 ------------ 第五十章 被两方盯上 第二日午后,御书房内。 凤泽浩一身明黄色长袍,端坐在案前,垂眸看向手中的折子。 他凤眼像是不经意间微眯,脸上起伏不大,看不出喜怒,却无端令跪在下方的宋凌云生出忐忑。 他低下脑袋,不敢窥视天颜,斟酌着等皇帝先开口,只觉得如坐针毡。 凤泽浩细细看着折子,且反复看了几回,令宋凌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词。 这一等便等了半刻有余,宋凌云觉得身子都快僵麻了。 “三十丈,究竟是怎么上去的?真能飞上去不成?” 凤泽浩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 宋凌云眼睛一闭,避开滚落的一滴汗。 “陛下恕罪,末将也是出发时才发现那独狼单独行动,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得跟上兽营。” “那澈王向来神出鬼没,属下真不知道澈王竟然也去了,末将因此还得了澈王,被罚以二十军棍。” “哦?神出鬼没?” 凤泽浩看向他,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 宋凌云突然被雷击似的身子一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末将一着急,用错了词。” 凤泽浩将折子放置一旁,抚了抚宽袖上的褶子:“起来吧,平匪始末朕已了解,你来说说旁地,老四为何罚你?” 宋凌云可不敢提二当家的事,将话题模棱两可转了个方向:“许是末将不小心言语冲撞了独狼,就是陛下上回问起的那人,澈王与他......” “与他如何?” 凤泽浩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抬眸看向他。 宋凌云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抓不住那个点。只好将他所知之事据实以告。 “澈王对他似乎纵容的过分,平日与她更是形影不离,那独狼许久不曾回兽营帐内,末将曾借口查可疑之人,探澈王虚实,亲眼见他在澈王帐中......” “咚!” 宋凌云话没讲完,一声茶盏砸到地上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 吴公公见状,赶紧将一块丝帛帕子递了上来。 凤泽浩接过绢帛擦了擦不小心沾上水的手,仿佛刚才砸茶盏的不是他,声音低沉地轻喝。 “岂有此理,军营岂是他胡来的地方。” 宋凌云赶紧低下了脑袋。 作为皇后庶弟,他见皇帝的次数也不算少。 正是这样,他才更了解伴君如伴虎这个词。 凤泽浩越是用最平静的语气,往往越是说明他心底非常不悦。 “陛下,需不需要末将想个法子除掉独狼?” 万一人家想自己除掉呢?宋凌云不确定,故此一问。 凤泽浩横过来一眼:“朕何时说要除掉他?” 宋凌云双拳一抱:“末将僭越,请恕末将愚笨,但凭陛下吩咐。” 凤泽浩闭上眸子,捏了捏眉心,突然问了一句:“那独狼长得如何?” 宋凌云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求助地瞧了眼吴公公。 吴公公给他打了个眼势,转头笑着询问凤泽浩:“陛下,要不请宋将军画一幅如何?” 凤泽浩左手一抬,继续捏着眉心。 吴公公立刻给他准备了纸笔。 宋凌云画得很快,不过吴公公在旁边看得直叹气,他感觉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他哪知道皇后娘娘画工一绝,同父异母的庶弟不及其一。 吴公公简直有点不想帮他呈上去,直到皇帝看了过来,他只好将画拿了上去。 凤泽浩端起另一个茶盏准备喝口水。 刚喝进去时,眼睛恰好瞥到了画中之人,忍不住一口水便喷了出来。 吴公公手忙脚乱去擦拭。 凤泽浩给气笑了,鬼使神差地再看了一眼:“你这是画了个什么东西?” 宋尘绝一点也不想看到皇帝这样笑,他有些胆战心惊地挠了挠头:“末将不擅画,可他真的就是这样板着脸孔的,没见他笑过。” 凤泽浩挥了挥手,不想多说一句。 吴公公眼睛一亮,用力着补:“陛下,要不找个缘由,让白画师跟着去一趟,白画师画工了得,但凡见过的人,一般都能画得至少八成像,也不必担心澈王认出白画师此人。” 凤泽浩闻言,写了份嘉奖旨意,交给宋凌云。 宋凌云出来时,恰好碰上宋相侯在外头,赶紧行了个礼。 “父亲,您一定要亲审二当家,我当时想杀没杀成,怕他攀咬。” 宋相脸色微变,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说完朝御书房走去。 宋凌云眼神一暗,按向胸口的圣旨,快步离开。 彼时,南红楼二层雅间。 花魁琉璃褪去一身媚态,坐于一旁。 “谷大哥,您这次逗留这么久,是为云龙寨的事么?” 被称为谷大哥的男子,正是先前与凤尘绝打了个照面,对外宣称花姓商豪的谷落天。 他嘴角含笑,眼波微转:“与我何干。” 他捻了颗葡萄塞进嘴里,随即吐了出来,微皱了眉:“楼子最近不赚钱?换家甜的。” 琉璃将葡萄撤去,放上一盘绿豆糕,温温柔柔地劝。 “是谷大哥爱吃甜,不过糖需少吃,对牙不好。” 谷落天一耸肩,不置可否。 “最近有人一直在打听谷大哥,您要不要暂且避避。” 琉璃将这几日的情况说明了下。 谷落天唇角含笑:“老子花盛国花家大当家花无心,有名有姓,一不犯法,二不窃国,怕什么被查。” “就是钱多了点,犯法?” “琉璃那日听说,有个小哥,引得楼里姐妹和一众客官失了神,可惜琉璃错过了,有些好奇。” 琉璃看着谷落天脸色未变,眼神却发生了变化,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在他瞧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丝苦笑。 “尤其是那抹额,北楼的小哥儿几乎都定了一条,的确添彩,琉璃也定了一条呢。” 谷落天没听清楚琉璃后面的话,脑子里想起那日匆匆一瞥,与刚才乍一见到整个南红楼飘来荡去的抹额,嘴里不自觉回道:“那些个人,不过东施效颦。” 琉璃走到梳妆台,打开匣子,刚拿出定制的抹额想要送给他,便听到这句东施效颦,有些进退两难。 谷落天朝她伸手,琉璃一愣,酱抹额递上。 谷落天摸了摸抹额,闭上眸子似在想些什么,琉璃便听他说道 “皮相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他天生就是杀手刺客的料,无需调教,那些个蠢货全加起来不及他一个有用,你猜他为我所用的几率有几成?” 虽说是在问琉璃,谷落天眸底却闪现势在必得的光。 琉璃眸底暗了暗,为他添上了一盏新茶。 军营里,夜桑离刚走到凤尘绝的帐外,莫名打了两个喷嚏。 她觉得这一次魂穿,没得到什么好,前世的弱点倒一个不落全有。 虽然没有镜子,她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凤尘绝听到动静,出来将她拉进营帐。 “阿离,你哪里伤了,我帮你瞧瞧好不好?” 夜桑离扬唇:“我们澈王殿下学医了么?” 凤尘绝脸色一窒,耳尖微红:“好歹让军医瞧瞧。” 夜桑离捏他耳朵:“别忘了,我也算半个郎中。” “医者不自医,阿离你脸色苍白,定是失血过多,你若能医,怎会拖成如此?” 夜桑离:别问,确实是失血过多。 “你最近日日与我一起,我竟没发现你何时受了伤。” 凤尘绝脸色越懊恼,夜桑离越无语。 这恐怕不能被你发现…… 她能预想到,来日若是知道真相,他会有多尴尬。 “多年来的小毛病,偶尔会发作一次而已,等缓和些,补补血就好。” 听她这么说,凤尘绝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什么小毛病不能根治吗?阿离莫要诓我,需要什么?我去找。” 夜桑离见他双唇张张合合,像个唠唠叨叨的小媳妇,无奈一把捂住他的嘴。 “打住,头疼。” 凤尘绝眸子有些受伤地瞧向她,最终还是妥协。 但坚持将她推上榻。 “那便躺着休息,今日什么都不许做,不许想。” 夜桑离也不矫情,直接闭了眼睛,查探起器灵的情况。 凤尘绝看她手腕上的羽箭镯周身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拿起面具戴上,便转身朝外走去。 夜桑离听到远去的脚步,放出了煤球,去门外守着。 自己起身去帘子后彻底换干净了身上的一切,并将换下的东西一把火烧了,才安心躺了回去。 她将寨子里的事重新理了理,看看还有哪些遗漏的事。 那二当家尤为在意宋凌云,眼神更有种舐犊情深,可宋凌云看起来并不知情,只当是一种利用关系。 三位当家,恐怕也只有三当家,身份简单些。 大当家应该与摄政王关系匪浅,所以之前摄政王运了玄铁,要来的是这。 顺便运已经做成的兵器回花盛,至于怎么运,倒不是最要紧的。 毕竟都连锅端了。 夜桑离不关心皇家得失,只在意凤尘绝在其中会不受到牵扯。 算来,那宋凌云也快回来了,她控了煤球往大营门口跑去,刚好迎面撞上宋凌云。 他深深地看了煤球一眼,径自带了人往薛忠怀营帐走去。 ------------ 第五十一章 犒赏三军 宋凌云这回学聪明了,轻易不敢再去澈王营帐旁蹦跶,即便有圣旨在手,敬而远之才是保命之道,一想到澈王他这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与苏祺安又相互瞧不上,索性将圣旨带去给薛忠怀,美其名曰不便打扰澈王,让他去召集大家。 薛忠怀刚拿到这圣旨时有点懵。 虽然此次围剿云龙寨的战果对于皇帝而言,是大于表面的意外收获,不仅仅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相当于让对方花费人力物力白干了活,而己方捡了个现成。 但以往更大的战役,再多的伤亡,也未必见得如此,这便有点反常。 不过若是皇帝开始想要体恤将士,倒也是好事一桩。 犒赏三军有点小题大做,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薛忠怀一边让苏祺安配合安排,另一边亲自上凤尘绝营帐,去通知两人。 营帐里只有夜桑离在,凤尘绝出去还没回。 夜桑离原本不想去,奈何见薛忠怀一脸为难的模样,细问之下才得知,圣旨中写得明明白白,兽营全员到场,一个不能少。 只觉得这皇帝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若是有人伤了,抬着来? 虽然心里不爽快,但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太引人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索性跟着薛忠怀朝犒赏之地走去。 苏祺安动作很快,夜桑离刚到现场时,他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有酒,堆了高高一层,有肉,已经上了架,现烤现吃。 若只是寻常人的篝火夜,氛围肯定不会差。 只是军营的兵,怎么可能喝得尽兴。 今日兽营众人是重要角色,位置自然是排在最显眼之处的,夜桑离找了个相对偏一些的角落坐下来。 将坐凳一歪,身子往后一靠,便开始闭目养神。 她隐约听到莽牛等人熟悉的大嗓门传来,真正近了后,这些人反倒自发将声音收小了很多。 看不出这群汉子,倒有心细的一面,夜桑离没睡着,但嫌麻烦,怕这些人一个两个全围上来问东问西,索性装睡。 但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是能传到耳中,别人她未必清楚,兽营这群人的声音,基本是能跟人对上脸的。 “军医来了吗?有没有看到军医?你呢?看到军医没?” 白雀的有点担忧的声音,他尽量放轻了一个个找人问。 “咋了你?昨日受伤了?受伤你不早说?” 莽牛满脸看这小孩不靠谱的神色,直接上手去扒拉他衣服瞧瞧到底伤哪了。 “不是,我没事,你别扯我衣服,是独狼,独狼脸色不好,坐都坐不住了。” 白雀一把拍开莽牛的手,转身又要去找军医。 夜桑离有点无语,再任他们发展下去,不拿担架把自己抬下去很难收场,只好出声。 “你俩过来。” 正在拉扯的莽牛白雀两人,相互指责对方将人吵醒。 白雀走到夜桑离面前,蹲下身子,抬头瞧她:“独狼,你怎么样了?伤哪了?” 那满脸担忧的模样,恨不得替她遭罪似的。 夜桑理险些吐血,怎么老有人问他伤哪了。 这真的很难说。 “老毛病,别告诉别人。”说完夜桑离拿出为易容准备的材料,给唇色稍微上了点色。 白雀和莽牛看得一愣一愣的。 “独狼,你长的......” 白雀说了一半,脑子里使劲想着用什么词去形容才好,半天也没想出来。 “太红了?” 夜桑离从他的反应力看出,没等白雀反应过来,就擦淡了很多,淡淡警告着。 “小孩子不许乱用词。” 白雀用力点了点头。 莽牛一脸好奇地看着夜桑离:“那是什么?可以给我一个吗?” 夜桑离不可思议地瞧了他一眼:“你还有这嗜好?” 莽牛憨憨一笑:“我想送给苏将军。” 夜桑离对这一张清澈中带着丝愚蠢,愚蠢中又带着丝纯真的汉子,表示服气,不想跟他说话,直接拿出个新的递给了他。 就让苏祺安好好教训他一顿。 夜桑离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不动声色地看了西南方一眼,那是宋凌云所站之处。 宋凌云看似没有作妖的嫌疑,不过夜桑离发现他身边那一位却好似有点问题。 她虽然没有感受到恶意,但是那人的眼神,从一开始便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瞟。 未免看得过于仔细,好像要把她仔仔细细记进心里,什么仇什么怨是自己不知道的? 夜桑离从前世开始,对于外人的注视便尤为警觉。 不过既然是皇帝那边来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不想多事,看几眼而已,小心盯着便是。 那人似乎也觉得直愣愣地盯着瞧有点不合适,便不再看她。 不过却借着为众人倒酒,慢慢走到了夜桑离边上。 快走近时夜桑离一个起身,与他平视。 “你在看我?看清楚了吗?” 李木一愣,脸上瞬间浮现一抹窘迫之色。 “在下眼神不好,夜间不好视物,看不清。” 夜桑离凑近,眼神盯着他的眼睛:“看清了吗?” 李木点头,不敢再说没看清,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 “看清便不要再看了,多谢兄台倒的酒。” 夜桑离一屁股坐了下来,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 李木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顾不得夜桑离睁眼说瞎话,给坐她边上的白雀倒了一杯后,便往下一位走去。 原本他的目的便不是倒酒,而是借着倒酒再近距离看一眼,如今人家大大方方给他看了两眼,足够交差了。 白雀坐在她边上,见她不让人倒酒,好奇地问:“独狼,你喝过酒吗?” 夜桑离吐出两个字:“喝过。” “我还是第一次喝酒,嘿嘿!” 白雀说完拿起来喝了一口,直接被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咳咳......不是说酒是个好东西吗?咳咳......老听人说好喝,哪里好喝了?一点都不好喝,咳咳咳......我能不喝吗?” “那便不喝了。” “可是,这是陛下赐的,不喝会不会......” “喝,必须喝。” 白雀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凤尘绝拿了个酒壶过来,赶紧起身:“澈王殿下!” 凤尘绝将白雀的杯子里的酒给倒掉,再翻过夜桑离倒扣的杯子,给两人满上。 白雀不解地来回看了看夜桑离和凤尘绝,一脸欲哭无泪,豁出去的表情,不时还咳一声,可怜兮兮的。 夜桑离嘴角微扬,拿过酒杯。 凤尘绝扬唇,面具下的眼褶褶生辉,他举起杯子:“陛下犒赏三军,大家一起举杯,不会喝的只喝一杯,会喝的畅饮,辛苦了!” “谢陛下隆恩,敬澈王殿下!” 众人异口同声,共同举杯。 白雀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地仰头灌进去,随即一脸惊奇地咳嗽起来。 夜桑离料定凤尘绝换掉了酒,但没料到白雀演技这么好。 白雀神秘兮兮凑过来:“甜的,好喝。” 夜桑离觉得好笑,毫不吝啬地夸道。 “演得挺像,可考虑做卧底。” 白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演啥了? 等反应过来后,有点不好意思:“是真的呛着,一时惊讶,被口水呛到的。” 夜桑离:…… 凤尘绝平时也就与薛忠怀苏祺安两人有直接接触,即便在一个营里,所见也不多,短暂逗留后,便准备离开。 “今日大家都尽情放松,不必想别的。” 说完招了灵兽金鬃狼王去守大门。 “谢澈王殿下。” 众人齐声欢呼。 夜桑离自然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只要他在,大家哪里放得开,容易拘着。 她也是进了军营才发现,在军营之中,虽不至于像她以前在杀手营那么惨,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容易将人逼疯。 一次任务,搞不好就是有去无回,这么放开一回也属实难得,醉便醉吧。 凤尘绝走到她身侧:“阿离,走吧。” 夜桑离点头,看了圈四周,没看到刚才那人的身影,只剩下宋凌云眼神不明地等在一旁! 量这货暂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不过离开前她放出了煤球,让它自由活动,先前不敢像凤尘绝那样,一直将灵兽放在外头,主要也是担心它将营地下面打洞打成空心。 白雀见两人要走,有些不舍。 夜桑离脑子里突然想起,薛忠怀曾经觉得自己矮的事,此时突然就冲口而出:“去吃肉,多吃点,长身体。” 白雀眼睛突然就一亮,点点头。 夜桑离一路没有说什么,直接跟凤尘绝往营帐赶。 直到进了营帐,原本想开口,却见里面摆了好多吃的,她转头去看凤尘绝。 凤尘绝笑得有些得意:“都是阿离喜欢吃的东西。” 夜桑离直接拿起一块红枣糕放进嘴里,那口感甜而不腻。 “不必这么麻烦,我不挑食。” 凤尘绝得意道:“举手之劳的事,我并未觉得麻烦。” “将你从那边带走,自然得有更多吃的补偿你。” 夜桑离想了想,终于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跟那位陛下,感情不好?” “曾经也是好的,但……” 见凤尘绝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夜桑离将话题转了开来。 “有没有觉得今日犒赏三军来得蹊跷?” 凤尘绝点头:“出生入死那么多回,犒赏三军屈指可数。” “与宋凌云一起回来的,还有个人,浑身没有一点会武的迹象,倒是满身墨香。” 夜桑离将情况描述给他听,看看他的猜想会不会与自己不谋而合。 “他看了我好几回,直到我戳穿他,虽然他有些被我吓到,却还是仔细看了我一眼。” 凤尘绝眉头一皱,有种说不上来的郁闷。 “画师。” 夜桑离点头,她所猜想的也是这个身份。 但一个皇帝那边来的画师,找自己是想做什么? ------------ 第五十二章 两幅画像 夜桑离将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跟宋凌云与那位皇帝有关的,除了死透透的宋家老大,还有宋安然之外,几乎没有。 不过倒确实想起两个人来。 她习惯性走到案前拿起笔,突然反应过来不会用毛笔作画。 索性从戒指里拿出她用来易容的石眉笔和眉石,充当素描笔。 三庭五眼,再逐步细致五官。 这种画法,令凤尘绝在一旁叹为观止。 眼睛一出来时,凤尘绝眸子便睁大了几分,脸上更是现出一丝不确定。 不过他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直到整张脸出来,凤尘绝疑惑:“阿离何时见过皇帝。” “果真是皇帝?” 夜桑离再将跟在他身边那个白脸阴柔男也潦草画了出来。 “这是皇帝身边的吴公公,从不离身半步,他们可曾见过阿离真面目?应该没看清,否则也不会让画师走这一趟。” 凤尘绝越想眉便皱得越紧,说着话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去拦下画师。” 夜桑离一把将他拉住。 “我的样子又不是秘密,何况也未必是坏事,否则何须绕这么大个弯子,直接来抓便是,至少三军犒赏是实打实的。” 见凤尘绝还是有些不放心,夜桑离扶额。 “那日我去找解药,途中被一群人挡了路,像是一群匪徒围了两个人,省的浪费时间,直接撒了迷香粉,这两人没倒下,我便直接走了。” 凤尘绝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你是在宫外见到的他?还是前几日?” 夜桑离点头:“去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似的,身边只带了那什么公公,手中带了只坛子,像是骨灰。” 凤尘绝脸色微凝:“阿离可还记得那地点?” 夜桑离拿过毛笔,画于纸上交给他,便往吃的东西走去,接下来涉及的应该是凤尘绝的隐私,她不想探。 她没说的是,那个皇帝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药味,而且说来就话长,等有机会确定再全盘告诉他。 现在说这个,徒增担忧,何况她也没想好怎么说。 只是,那皇宫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此,夜桑离将吃的放下,坐到一旁,修炼雀羽心法。 最近过于依赖外物,有些忽略心法的修炼。 得赶紧加强,以免到时有机会进到皇宫,却没法与朱雀弓取得联系。 凤尘绝见她修炼,便也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事。 画师李木直到回了皇宫,依然有点做贼心虚被抓得心惊胆战。 直到跪在皇帝面前,反倒觉得皇帝慈眉善目了许多。 “陛下,微臣回来便直接过来了,没带画具,借您墨宝一用。” 凤泽浩点头允了,眼神示意吴公公。 吴公公会意,赶紧将纸笔拿到一侧平铺好。 “李画师请!” 李木颔首,也不废话,赶紧将脑子里的画面呈现与纸上。 一张画完,又开始着手第二张。 吴公公赶紧拿过画好的那张画像,准备先呈上去,拿起时眼光瞄到,不禁“咦”了一声。 见凤泽浩挑眉瞧他,吴公公顾不得惊讶,赶紧小跑了过去,将画像摊开在书案上。 画像上是一个长得过于精致,少年模样的人,高马尾,素布抹额,垂眸靠在一侧,似在闭目养神,那姿态肆意洒脱,独立于世的孤傲感透过画像呈现出来。 仿佛下一刻随时便要睁眼。 他看了眼李画师,见他还在画,时而微皱了下眉,时而微微摇头。 凤泽浩也不去打扰他,自顾端起吴公公准备好的荷露,优雅地饮了一口。 这幅画像比之前画的那副更耗时间,李画师终于画好后,一脸惭愧地起身拱手。 “微臣不敢以第一画师自居,此人的眼神,一丝孤傲,一丝睥睨,还有一丝玩味与几分琢磨不透,正经看人时仿佛要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微臣最多也就画出了八分神韵,请陛下过目。” 不待吴公公上前拿,凤泽浩直接拿着手中的画像从上方下来,放到新作好的画像前。 “李画师何须自谦,朕见过那眼睛,确实不好画。” 随即他脸带疑惑,指着先前那张。 “这张脸色好像与后面画的不同,为何会有两个极端?” “微臣看着,此人像是有伤在身,不过她好像用了口脂润色,隐藏了脸色。” 李画师将所见一一禀了。 “他也会受伤?” 凤泽浩喃喃自语,看向另一张,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说什么?” 李画师没听清,还以为他对画有什么要求。 “无事,李画师辛苦,不早了,先下去休息,明日赏赐会送到你院中。” “谢陛下!微臣告退!” 李画师退了下去。 凤泽浩来回看着两幅画。 吴公公乃万能人精,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知他长这般,奴才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肤浅。” 凤泽浩笑着白了他一眼。 “这股子狂傲气,才是世间少见的。” “确实,连澈王都不及他。” 凤泽浩一个刀眼过去,吴公公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赶紧又对自己轻轻地掌了嘴。 “奴才自个儿掌嘴,叫它乱说话。” 凤泽浩懒得理他,将画仔细收了起来。 “朕想起,许久不曾去皇后宫里,近日宋家有功,宋老丞相不幸丧子,还在操劳那边的事,朕不能冷落了皇后,摆驾。” 自此后起,几日来看似无事,日常训练。 十日期到,夜桑离取了血做引,给凤尘绝喂了第二回解药。 将凤尘绝支开后吃下第二株蚀心草,便凝了心神,去修炼。 凤尘绝转身时,脸上的笑瞬间没了,他一脸煞气地进入苏祺安帐中。 苏祺安正在处理公文,就剩最后一点时,余光瞧见凤尘绝进来,脑袋例行公事地抬起了下,又继续埋头。 ”快完了,主上您等......” 他话说一半,突然慢半拍地发现了异常,瞬间抬起头:“主上,您这是跟小师弟吵架了?小师弟打您了?” 苏祺安公文也不处理了,赶紧走到凤尘绝边上,上下查看了一遍。 凤尘绝本身就不爽快,见他话还说不到点上,直接一脸看弱智的眼神看向他。 “你当人都像你似的?你何时见他打过本王?” 苏祺安嘟囔:“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再说末将也没打人啊。” 凤尘绝叹出一口长气:“本王刚吃完第二回解药,阿离又要准备吞第二回蚀心草了,故意将本王支出来。” “偏偏本王还拿他没办法,那东西发作起来,本王见一回,揪心一回。” 苏祺安一脸神往:“小师弟对您可真好。” 凤尘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道:“本王不该自作主张,害得阿离遭了这么多罪,事实证明,听阿离的,准没错!” “你瞧这回攻打云龙寨,本王全程听他的,结局是不是很完美?” 苏祺安觉得自己主上好像没救了,竟将对小师弟的唯命是从,讲的一脸洋洋得意。 “不完美?” 凤尘绝没听到附和,随即眼带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完美完美,主上,您手上这个,能不能送给末将,末将挺需要拿它来保命的。” 苏祺安再次看到他手腕上的飞爪,两眼冒光。 凤尘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脸可真大,这是阿离送给本王的。” 苏祺安一噎,觉得自己像是又被炸了一下似的。 “不过,阿离给你们都定了兵器,你说有没有本王的?” 苏祺安崩溃,想骂莽牛。 他不敢骂凤尘绝,缓了缓脸色,笑道:“主上,您不是有灵器吗?还在意这个?” 凤尘绝一脸理所当然:“阿离的东西,本王自然在意?” “主上,他给您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兵器您就算了吧。” “也好,本王有这个。” 凤尘绝摸了摸手腕上的飞爪。 “给阿离去找点吃的。” 说完,也不顾苏祺安什么反应,脸色稍稍松快地走了出去。 苏祺安突然觉得那没理好的公文,没法继续了,扛起从云龙寨大当家那抢的大刀找莽牛去。 夜桑离吞完蚀心草后,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便出了营帐,往兽营训练场走去。 远远瞧见兽营众人有条有序地在自我训练,还有两队对打,完全是一副成熟的训练节奏。 她心思一转,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薛忠怀的营帐,夜桑离头一回来,两人单独见面也是头一回,此时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都有点不知道说啥。 薛忠怀属于那种板正的厚道之人,不善言辞,偶尔能来上几句精辟的而已,夜桑离先前是真没发现两人能有这种沉默的火花。 尴尬都要溢出营帐去。 她想了想开口:“薛将军打扰了。” 薛忠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一点不打扰。” …… 两人突然来了个沉默,夜桑离清了清嗓子,打算先打破沉默,毕竟是她突然到访。 “斥候营是薛将军在管是吗?” 薛忠怀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点头道:“确是在下在管。” “上回说的易容术,不知斥候营是否需要?” 夜桑离觉得教一个是教,教一群同样是教,不如就带着一起教一教。 薛忠怀闻言起身,像变了个人似的:“当真?整个斥候营都可以学?” 夜桑离点头:“不过我也不会教,可以示范几次,自己看。” 薛忠怀猛男点头,点的小鸡叨米似的,有点喜庆。 赶紧召集了所有未出任务,留在在军营里的斥候,顺便去找了苏祺安过来。 夜桑离刚将易容所需的东西全数摆了出来,苏祺安吵吵咧咧过来了。 “还没开始吧?啊?我有没有来晚了?独狼你咋不先来找我,咱俩交情比老薛熟吧?” 薛忠怀抬起脚背拍了他一屁墩。 “你脸可真大。” 苏祺安赶紧拿出一个小本,端正坐好:“老薛,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哈,我要开始好好学换头术了。” ------------ 第五十三章 只想找尧皇兄 夜桑离不善开场白,见人差不多到齐,便直接开始着手制作软胶脸皮。 第一种全脸覆盖,脸型差异不是很大的人,都可以直接贴,但量身打造效果更佳。 “这是根据苏将军脸型大小做的,苏将军过来。” 苏祺安放下小本本,赶紧将脸凑上去。 这种直接贴全脸的,比戴面具也就慢上了片刻,时间花在了前期制作上,使用不费时间,用得好,能使用五次左右。 用法不对,一次就结束了。 “好不好看?” 苏祺安一贴完就凑到薛忠怀面前。 薛忠怀看了一眼,中肯道:“寻常人,不出色。” 夜桑着手做第二种局部的,闻言纠正。 “改变外貌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丢在人堆里,都没人会去多看一眼是最理想的。” 她做完局部的,让薛忠怀过来,只贴了点颧骨和下巴,薛忠怀也完全变了个样。 “这个比整张脸皮好做,效果也还可以,对制作要求没那么高。” 最后她做了条突起的伤疤贴到脸上。 “实在不行的话,就做点伤疤,胎记,改五官。” 众人一脸惊奇地看她拿了好些女子用来上妆的东西,在脸上涂涂画画,一会儿就彻底变成了一个面部残疾的人。 不止是脸,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太神了吧?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告诉我我都不信这是假的。” “这可太需要了,不过我估计也就勉强能学会画脸。” “第一个全脸的,可能只有魏青槐,哎,青槐.......” 夜桑离看向开口的那位斥候,蹭了蹭旁边那位全神贯注,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的人。 “你过来。” 魏青槐原本就盯着夜桑离的手,见她手指的方向刚好是自己,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确认道。 “我吗?” 夜桑离起身让出位置:“对,你来试试。” 魏青槐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走上前来,坐在一堆工具前,尝试着按刚才夜桑离的步骤,一步步制作起来。 夜桑离走到他原本站的地方,突然抬头扫了周围一圈。 “易容这事,你会干,别人也会,知道怎么认出别人有没有易容吗?” 众人一脸专注地瞧向她。 夜桑离扯起嘴角:“怕出汗,随时需要拿个帕子吸汗,表情动作不明显,与常人皮笑肉不笑相反,他往往笑时皮不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还没等大家做出什么动作,靠营帐门口有个人,见此情况,一个飞窜闪了出去。 众人呼啦一声追了上去。 见魏青槐犹豫着要起身,夜桑离指着他手上的东西:“你继续。” 堂堂斥候营,这么多人,追个卧底应该不至于太难。 在自己的盘不练,更待何时。 夜桑离老早将煤球给放了出去,远远监视着外头的情形。 苏祺安和薛忠怀原本也要冲上去,见她一点不着急,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 苏祺安脑子里还嗡嗡回荡着凤尘绝那句:事实证明,听他的,准没错。 薛忠怀则是好奇自己营里,有没有人学的会易容,哪怕就一个人学会也好。 一人也能造福全营。 不一会儿,众人将那人五花大绑押进了营帐。 大多数人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恨意。 斥候出去都是带了任务去,回归时自然得先回了任务才行,既然顶替回归时没发现什么问题,说明被顶替者本人基本上已经凶多吉少。 有人狠狠撕去了他的假脸皮,露出一张些许异域风的陌生脸孔。 男子见自己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便彻底不装了,撑了撑四肢,身高拔高了许多,抬眼望向夜桑离:“你是鬼手的什么人?” 夜桑离朝撕下假脸皮的斥候伸了伸手,对方赶紧将举在手上的假脸递过来。 她拿在手里看了眼:“是鬼手帮你做的易容?” 男子一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瞪向她。 夜桑离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以为我是鬼手的什么人?你猜我脸上的皮是真是假?” 说完看向斥候营众人 “谁跟他走得比较近?是否记得何时开始反常?什么时候归营?薛将军!此事便交由你查了。 夜桑离刚想将他交给薛忠怀,突然想起个事。 “看你身份不低,应该有人会救你吧?给你一次求救的机会。” 夜桑离看了眼薛忠怀:“薛将军,借他笔墨。” 男子满脸无语地看着夜桑离,就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你想要什么?” “看你们给得起什么,看你值什么?” 夜桑离闪到他身前,卸了他下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随后一抬下巴恢复了原位,顺便将药丸顺了下去。 男子要不是手臂被绑着,恨不得马上去抠喉咙,此刻只能用力咳着,试图将药丸咳出来。 夜桑离淡淡开口:“死不了,只会浑身无力没法折腾而已。” 她一把将他提起来,解开那五花大绑的绳子,将绳子收好放在一旁。 “写吧。” 男子腮帮子咬得鼓鼓的,拿起笔:“写什么?” “求救。” 他梗着脖子,想了半天,直接放下了笔。 “有损形象。” “噗!形象,他还要形象呢,老薛,他还有这东西吗?” 苏祺安简直忍不了一点,直接就在那嗤牙乐呵,那戴着假面皮的脸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就跟个灵异娃娃似的,夜桑离默默转开了脑袋,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上手揍一拳。 薛忠怀见到这诡异样后,赶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要不自己也变成这样,在属下面前脸就丢大了。 苏祺安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样,眼皮一翻,似是想了八百件伤心事,勉强收起了笑。 夜桑离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字。 男子一看差点吐血:我被绑了,我不想死,速速来救! 写完还想拉他手指,按个手印。 男子浑身无力,根本使不上一点劲,眼看着就要按上手印,急忙开口。 “等等等等!这样不行。” 夜桑离斜了他一眼,继续按着他的手去按。 “我写,我写,放开我,我写。” 男子急得带了丝哭腔。 夜桑离放开他的手,坐到一旁看着他写,直到落款。 “花陌宸!” 夜桑离轻声念了一遍,似乎有点熟悉。 “薛将军,你们继续,这人我先带走。” 夜桑离没将易容的东西收走,直接留为斥候营公用。 “谁想练手的可以试试,那个……你带他们。” 魏青槐赶紧起身:“是。” 夜桑离交代完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绳子,又给花陌宸绑上。 拿起写好的信件,一把将他提走。 花陌宸反抗:“紫殇不是最重优待俘虏吗?你这是虐待,你一个小兵无视长官,简直无法无天。” 夜桑离拍了下花陌宸脑袋:“想活命就老实点。” 花陌宸脸都涨红了,用力地转过脑袋不看她,是他最后的倔强。 夜桑离将他拎进百骨窟,慢悠悠地将他挂到架子上,随后摸了摸一旁的刑具。 花陌宸无语:“你要这样,别指望我能卖出高价的,商品破损不值钱。” 夜桑离大致看了眼,光刑具就有几十种,有些她甚至想不出来怎么用。 “挺有觉悟啊,知道自己是商品,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倒也未必缺那三瓜两枣,多麻烦。” “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岂止三瓜两枣。” 花陌宸一副你眼光不要太浅的模样。 夜桑离拿起一把剔骨刀,看了眼锋利程度。 “说来听听你的身份是不是足以保你一命。” 花陌宸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花盛果六皇子。” “皇子会来做卧底?怎么证明?” 夜桑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贴了疤的残疾脸,看得花陌尧胆子跟着颤了颤。 他不想再看到这么吓人的表情,赶紧示意夜桑离放开他。 夜桑离索性将他放了下来,这小傻子,啥刑都没吃上呢,把自己扒个底朝天。 花陌宸从戒指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代表皇子身份的,花盛每一位皇子都有一块。” 夜桑离看了一眼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这块玉佩她也有一块,前段时间花陌尧给的。 竟是如此重要的。 见她不说话,花陌宸吭哧吭哧将上衣拉了下来,露出后背。 夜桑离看不懂:“这是以身色诱?” 花陌宸脸一红:“说什么呢?看着。” 花陌宸刚要动作,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将衣服又拉了回去。 “本来可以激发花盛国皇室子弟才有的图腾,拜你那药丸所赐,激发不了。” 夜桑离扶额。 “收起你的表演,花陌尧也没这么傻啊,基因分配果然看运气。” 花陌宸没听懂什么基因,但他抓住了重点,瞬间眼睛一亮,自动忽略了人家说他傻:“你认识尧皇兄?”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混进来?谁让你混进来的?” 花陌宸倔强道:“除非你告诉我尧皇兄在哪,否则你打死我,我也不说。” “你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夜桑离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花陌宸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喊:“你别走,你别走......尧皇兄还活着吗?” 夜桑离听到他的哭腔,头就大了。 “活着,估计也快被你气死了。” 花陌宸缩了缩脑袋:“我只是想找尧皇兄,他们说尧皇兄被澈王抓了。” 他脚步慢慢朝夜桑离挪过去。 “而且,我也没有杀人,只是找人买了个已故斥候的情报,混了进来而已,并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机会打听到什么,尧皇兄在这里吗?” “本王不记得见过什么尧皇兄,却记得私入军营,乃是死罪!” 凤尘绝声音清冷,脸色不善地从暗处一点点现出身来。 花陌宸悄悄躲去夜桑离身后,看得凤尘绝更是火大,恨不得直接过去将他拖远点。 夜桑离回头瞥了花陌宸一眼:“想活命就乖乖待在这,需不需要绑?” “保证乖乖待这不动。” 花陌宸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往后退了几步。 ------------ 第五十四章 那尧皇兄可相熟? 两人一前一后从百骨窟出来,凤尘绝直接招了灵兽金鬃狼王看守。 灵兽接到凤尘绝指令便纵身一跳,身子硕大堵在了出口上。 百骨窟从始至终便没有设门,外面的人不敢进去,进去的基本上戴了玄铁锁链,也断不可能再出来。 这花陌宸是个例外,凤尘绝还没回来,总不能直接带去澈王营帐吧?夜桑离一时无处可带,便找了这么个地。 夜桑离走在前头,感觉到身后凤尘绝亦步亦趋,始终稳稳落后一步的距离,没有赶超的倾向。 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儿。 夜桑离决定索性先到营帐再说,停在营帐口拉帐帘时,身后的凤尘绝整个人撞了上来。 夜桑离稳了他一把,率先走了进去。 凤尘绝则满脸懊恼地跟了进去。 夜桑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他脸色依然不大好,解释道:“这人有用,放心,我会负责看住他,保证不会出纰漏。” 凤尘绝默认,走到一旁拿来干净的帕子,在水里浸湿捞起。 再走到夜桑离边上,弯下身子仔细将她脸上的恐怖妆容一点点擦去。 “阿离不必如此。” 夜桑离看着凤尘绝一脸心疼内疚的样子,有些不解。 凤尘绝看着她的眼睛:“不必事事都为大家想得那般周到,也不必与我那般生分。” “我没有担心会出什么纰漏,我只是……” 凤尘绝垂眸,话说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索性起身将帕子拿走,丢进了水盆里。 夜桑离笑:“吃醋了?那遇钱也就算了,这个小哭包我不认识,也最烦哭的小孩。” 凤尘绝闻言看过来:“那尧皇兄可相熟?” 夜桑离掏出一块玉佩给他看。 “算是救过他一命,他曾求合作,被我拒了。” 凤尘绝眉头又皱了:“救命之恩啊……阿离为何拒绝?” “自己一身麻烦,不想惹得一身骚。” 夜桑离其实想说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身边出现合作伙伴,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那凤尘绝又是什么?她一时也没想明白,索性便转了个话头。 凤尘绝捞起洗干净的帕子,准备继续帮她擦脸。 夜桑离知道自己易容的东西不太容易卸,原先贴上脸的东西因为没镜子,有人帮忙卸是最快了。 剩下脸上的,就不是光擦那么简单了。 夜桑离直接将帕子接了过去,拿出自己调配的卸容液,往帕子上倒了些,然后往脸上反复揉擦了几次。 凤尘绝将水拿过来给她洗了帕子,再去外头换了干净的水进来。 夜桑离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见此忍不住开玩笑:“我何德何能,竟叫澈王殿下端水伺候洗脸。” 凤尘绝无奈,失笑:“你少来这套,我何时端了澈王这身份,倒是阿离你,还记得你刚见我那回,千万个瞧不上我,是不是也这般想?” “嘘……” 夜桑离将食指竖在唇前。 凤尘绝浅笑着撅唇:“阿离每回心虚就这样。” 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夜桑离一时不知道该说啥,索性起身去拿吃的。 边上的矮桌上放了好多吃的,全是她近日吃过说好吃的,还有几样补血的糕点。 她拿起红枣糕吃了块:“你这样……我都忘了我是参军的,倒像是来享福的。” 凤尘绝笑道:“于公你是近期几项任务的大功臣,我私下犒劳有何不可?” 夜桑离点头:“为了这么些好吃的,我得多立功,说吧,今日查到了什么?” 凤尘绝脸色一顿:“昨日离宫的只有一位画师,号称紫殇第一画师,今日皇帝命人送了颇多赏赐过去。” 夜桑离疑惑挑眉:“我的画像?还能得赏赐?这皇帝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凤尘绝眉宇间有些担忧:“皇嫂那边出来的消息,皇帝似乎藏了个男子在御书房,颇为依赖。” “还能这样?果真是个不正常的。” 夜桑离瘪嘴,有种被刷新了认知的震惊感袭来。 男女不拒啊这是,可谓渣帝。 她顾着感叹,却没注意到凤尘绝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夜桑离回过神来时,凤尘绝刚好转身将水拿出去。 她索性闭上眼睛,研读脑子里的医毒册子,打算制作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毒。 很快便记熟了几种适合在兵器上淬毒的毒药,只等有空时找齐材料便可试试。 先前青鹿说会一点点制符入门,夜桑离见过几回,他倒真不是谦虚的,果真是入门的入门。 青鹿见她感兴趣,便将制符入门卷,誊抄了一份给她。 如今夜桑离制符属于半个入门,比青鹿强一点点。 青鹿那孩子正在自闭中…… 她觉得接下去该多练练熟练度。 制符是一种比较省钱,后期又相当赚钱的技能,但对人精神力要求极高,制符时容不得出一丝的错,讲究一气呵成。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技能。 入门的符其实无关痛痒,大多是一些类似障眼法,或者幻象的效果,时间极短,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小组作战时,往往辅助只要一瞬间,极短的时间也够用了。 不过想要能制作类似追踪蝶符这种,时间比较持久的符,就得是大师级别了。 同样入门级,熟练度不够的话,制作成功的几率就很小,夜桑离目前的熟练度只能出五成,她有点不满意。 这话不能让青鹿听到,不然他该更自闭了,学了很久,他的成功率在三成。 其实也是因为夜桑离对符师圈不了解。 能成为符师本身就是万中选一的人物,青鹿这种自学的,平日训练将制符荒废了,那日组队形后才重新重视起来。 能到三成,已经不错了。 夜桑离这种超高精神力的怪物,没几个。 制作了一叠符出来后,凤尘绝还没回来,她起身走到凤尘绝桌案前。 突然看上面放了几支眉石和石眉笔,估计是上回看她用这个画皇帝和吴公公,给她准备的。 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原本是想着借助军功,走进权利的中心,才更有机会挖掘真相,寻找凶手和幕后黑手。 不过,军功得等,而能走近权利的军功,不是一般小军功能做到的。 可这世界原本就不止皇权一股势力,何不多管齐下? 夜桑离拿过眉石和纸,开始动笔。 先是一双狐狸眼赫然出现在了纸上。 凭原主记忆里的画面,其实并不清晰,原主在那种情景下,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记那人的脸,而是沉浸在失去母亲和哥哥的悲痛中。 第二回是夜桑离亲眼所见,仔仔细细刻在了脑子里。 那人目标明确,想杀的是澈王,会是什么人想除去澈王呢? 夜桑离画上了遮脸的黑斗篷,只将那双狐狸眼露了出来。 两回都是这形象,可算是标志性的装束了。 斗篷底下缺了一条右臂。 还有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 夜桑离将画拿到一边,又重新铺开了一张白纸。 画像一张可不够。 她只知凤尘绝还没回,却不知他方才端了水,直接就跑去了苏祺安营帐。 凤尘绝确实是想去找苏祺安解解闷气的,但这水他也是一时郁闷,忘了放下再来。 苏祺安察觉外头有人,那人却在外犹豫着什么,始终不进来,他索性一把撩开了帐帘。 “你鬼鬼祟……咦!主上?您怎么来了?” 苏祺安骂骂咧咧了一半,看清是凤尘绝皱着眉头端着水,脸色不善地看向他。 苏祺安一脸懵逼地看着凤尘绝。 “主上!您这是在作一种很新的法收妖吗?” 苏祺安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盆里的水。 凤尘绝瞟了他一眼:“离你那缠郎远一些,你之前还没这么傻。” “主上,您现在讲话跟您小师弟一模一样。” 听到小师弟三个字,凤尘绝眉心松了松,眼神示意苏祺安让开,自己走了进去,将水盆放到矮桌上。 苏祺安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主动开口:“小师弟还好吧?” “好着呢。” 凤尘绝装作云淡风轻地开口。 苏祺安满脸不信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全身上下嘴最硬。 “主上,小师弟惹您不高兴了,他知道吗?” 凤尘绝想了想,有些无奈的摇头。 “要不说来听听,末将看看能不能给您出个主意。” 苏祺安觉得自己肯定猜不出,索性直接问。 凤尘绝于是将那个花陌宸在百骨窟,如何没有作为阶下囚的觉悟,哭唧唧躲夜桑离背后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狠狠鄙视了一番。 苏祺安吃惊得张大了嘴,还没想到要说什么才好,凤尘绝又将皇帝多么无耻背了皇后养男人,还找画师借犒赏三军,实则偷偷画夜桑离的事说了一遍。 苏祺安惊到失声:…… 他有点担心主上会不会一怒之下,端了皇帝老巢。 却见凤尘绝突然整个人颓了几分,一屁股坐到了矮凳子。 “阿离说皇帝是个不正常的,还一脸嫌弃的模样。” 苏祺安不懂了:“小师弟是说皇帝,主上!您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本王对他……他会不会也嫌弃?” 凤尘绝挪了挪身体,只觉得矮凳简直能要了他的命,赶紧起来坐到上头主位去,那位置高一些,不至于这么胸闷。 苏祺安这才反应过来,果然令主上破防的只有小师弟本身。 “不一样,主上,皇帝那是有皇后有众妃嫔,还养了个男人,您就动心这么一回,从未将小师弟当成玩物,两码事。” 凤尘绝白了他一眼:“什么玩物,你皮痒了?” 苏祺安汗颜:“主上,打个比方。” “那也不行。” 凤尘绝沉了脸,起身端了水要走。 苏祺安汗都要下来了:“主上!要不再聊几句?” 凤尘绝于是将水又放下。 “你说一个男的,哭唧唧的合适吗?不过阿离好像很吃这套,本王做不来。” 苏祺安想了想:“其实吧,属下觉得小师弟对主上是不一样的,一般人怎么可能愿意为别人受蚀心草的罪呢?是不是?” 蚀心草三个字,就像个机关,三字一出,凤尘绝心脏忍不住抽痛了下。 “你们别老去麻烦阿离,让他休息休息。” 说完,凤尘绝端了水就往外走。 苏祺安一脸茫然:…… ------------ 第五十五章 跟随他吧 宋凌云自从犒赏三军之事后,突然就收敛了很多,后来索性告假回了宋家。 薛忠怀巴不得放串炮炸欢送,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与王铁匠的所约的十日时期已至,夜桑离贴了易容,手持令牌一早便动身出了营,顺便准备去处理下云龙寨救下的李木等三十人。 王铁匠那边老早准备好了东西,就等她来。 夜桑离戴上帷帽,取下易容假脸才进了铺子。 她每回出来都仔细做好易容,不嫌麻烦,总好过轻易留下诸多破绽,给今后留隐患强。 来到铁匠铺子时,夜桑离发现今日铺子里还多了一个人,竟是许久未见的钱遇安。 见她瞧向过去,王铁匠赶紧摆了摆手:“我可没说,不知道这臭小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话夜桑离信,只是顿觉脑壳疼。 果然,钱遇安一副被抛弃的小狗模样。 “大哥,您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我也不告诉您怎么发现的。” 夜桑离无奈,不过她突然想起个事,便也管不得小孩在闹别扭,直接问王铁匠。 “王叔,可有人留下什么东西给我?” 王铁匠瞬间就想了起来,赶紧拿出一张纸条:“有这个。” 夜桑离看了眼,便跟王铁匠约了晚些来取打好的兵器,顺便让他帮忙再打个刻刀。 王铁匠点头:“这东西简单,回来前肯定打好了。” 夜桑离交代完一切,便转了个身,准备出门,顺手将纸条递给钱遇安:“不是号称活地图吗?带路!” 钱遇安原本见夜桑离不理他,还插不上话,正在一旁干着急呢,闻言一愣,瞬间变得一副乐颠颠的模样,接过纸条看了眼。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少年人的开心很纯粹,夜桑离心底有些忍俊不禁。 他就像一个小太阳,热烈地发着光,不知不觉中,竟也能照暖她满是阴霾的心。 像个弟弟,却比她成熟,比她懂得拥抱光明。 一路上看着钱遇安兴致勃勃地讲起这些天来的赚钱之道,满脸惋惜她不在现场的样子。 夜桑离不是很懂,这些事为什么值得他这么兴奋,只是听着。 钱这个东西,她好像可有可无,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饿不死自己。 大概是还没到真正需要的时候,至少一分钱憋死英雄汉的事,她还理解不了。 “大哥,你知道我们赚了多少吗?” 见夜桑离不说话,钱遇安先忍不住了,立刻兴奋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倍,赚了整整三倍呢,大哥!您现在需要银两吗?我拿五成利润给您,八成也行,剩下的当本。” 夜桑离摇头,也有些好奇他都在卖些什么东西。 钱遇安见她好奇这个,一脸得意的笑。 “走南闯北,嘿嘿,将南方稀缺物从北方商人手中买下运过去,找到合适的买方,能赚三到五成利润呢。” “再从南方运回北方稀缺物,转手给北方商人,两趟都不跑空,不过有些远,其中一趟遭了山匪,不然能赚到五倍。” 钱遇安想到那次便忍不住摇头惋惜,随即他举起手中的飞爪。 “大哥,你这个防身武器绝了,要早有这个,上回遇到那山匪,谁输谁赢还未必呢,宋安然闹着跟我要了几回,我没给,嘿嘿。” 夜桑离一愣:“王叔没有做这个出售?” 钱遇安眼睛一亮:“这个真能出售吗?” “上回跟他说了,应该会比飞刀好卖,价格还高。” 这种东西在这里既然算得上稀奇物件,夜桑离便想让王铁匠凭这吸引顾客上面,不然他那性子,那么多好东西,平白在那吃灰。 钱遇安突然停下了脚步,满脸兴奋地挡住她:“大哥,我来卖,保证比王叔赚十倍。” 夜桑离弹了下他脑袋:“快带路。” “喔!可不可以嘛?” 钱遇安倒退着快步走,企图笑呵呵的温柔攻势。 “你可以跟王叔定,让他只给你供货。” 夜桑离顺口说道。 她无所谓,反正给出去的东西,本身就没有想过回报。 钱遇安像是第一回认识她似的盯着她:“大哥,您真是深藏不露。” 物以稀为贵,垄断出高价。 夜桑离汗颜,她只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曾经看到过关于经商谋略的书,虽没多研究,一点点意见还是给得出的。 夜桑离听他折腾得有点累,拿出先前制作的药丸和近期制作的入门符。 “这些能卖么?” 钱遇安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当然,这东西供不应求,简直有多少要多少的,先前我花了大价钱买了,转手就赚了。” “大哥,您要出售呀?有多少量?” 夜桑离瞧他眼睛亮晶晶,满脸期待的样子,反问他:“你要多少?” “多多益善!” 钱遇安围着夜桑离兴奋地转了一圈,就差摇起尾巴了。 “待会儿再说,先去纸条上的地址。” 钱遇安猛点头,立刻找了条近路穿过去。 先前说话时已经走了一里左右,这会儿只不过穿了一条巷子便到了纸条上的地址。 夜桑离看了一眼这屋子所在之地,觉得李木这人还是挺有想法的。 地段微偏,实际上又没有远离繁华地段,是适合居住的。 “叩叩叩……” 钱遇安确认了地址无误后,便率先上前去敲门。 既无人应答,也无人来开门。 “叩叩叩……叩叩叩!” 钱遇安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句待会儿说,恨不得立刻有人来开门,敲门的声音就急了几分。 突然门缝里塞出一张纸条:来者何人? 钱遇安接过来一看,那字迹和他手上写了地址的纸条字体一模一样。 他灵机一动,将那张地址的纸条从门缝里塞进去。 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李木乍一见钱遇安吓了一跳,转头便看到了一旁的夜桑离,他眼睛瞬间就红了。 双手着急地比划着什么。 夜桑离看了钱遇安一眼,钱遇安眉都要皱断了,也没猜出来是啥意思。 李木赶紧擦了把眼泪,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两人迎进去。 将夜桑离和钱遇安请到主座后,倒了杯水给两人,随即拿过桌上的笔墨,写了段字交给夜桑离。 纸条上说:这么久了不见您来,兄弟们还以为您不会来了,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我赶紧去告诉他们一声。 李木朝两人点了点头,赶紧跑开了。 钱遇安虽然好奇,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索性坐着喝水。 夜桑离原本是没有想好怎么安排这些个人的,但见到钱遇安时,脑子里便突然有了一条逐渐清晰的思路。 但主要还是看大家是什么想法,她最开始的想法是教他们点自保手段,然后将这群人放生。 一个思绪间,李木已经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 众人齐齐下跪,将那悬崖上一时惊恐而忘记做的事给补了上。 夜桑离微皱眉,她是真不习惯有人跪自己。 “起来吧,不必如此。” 她将靠近自己的李木提溜起来,李木转身朝众人比划了个动作,众人便整齐划一的退至一旁侯着。 “你们依然是想有人可以追随?还是想另谋出路,我可以教你们些防身手段,与自保能力。” 夜桑离最后再确认一次,想着经过多日来的冷静,这些人应该是想清楚了。 她可以收下一些人,但不收三心二意的。 夜桑离骨子里依然是个嫌麻烦的人,事后补救,不如扼杀在最初。 李木看了众人一眼,直接写下一行字:“请收下我们,兄弟们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听凭吩咐,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夜桑离也不啰嗦,直接手掌一挥:“今后你们便跟随他吧!” 钱遇安脑子里正在猜这些人跟夜桑离的关系,被她这么一指,直觉自己在做梦。 他愣愣地掐了把脸,便龇牙咧嘴喊疼。 夜桑离挑眉:“不要?” 钱遇安赶紧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大哥,他们真要跟我?”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白净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三十来人,吃住的话问题不大,真的只要管吃住?” 李木头点得飞快。 钱遇安伸出手,与李木握拳,李木眼睛又红了。 夜桑离见这事妥当安排定了,便有时间多说上几句。 “遇钱,你的飞刀练得怎么样?” 突然被点名,钱遇安脸色一红,笑道:“天赋有多重要,我竟没有一点,我用过几回,时灵时不灵的。” 夜桑离于是决定自己教几遍,她朝众人招手,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咚!”飞刀钉到了门板上。 “咚咚!”两把齐出。 “看清楚没?有没有人还没看清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敢说的样子。 “先记住动作,回头你们慢慢练就是。” 夜桑离这么一说,众人便放松地泄了一口气,专注看起了动作要领。 钱遇安见六柄飞刀全出完,赶紧跑过去将飞刀给收了回来。 “大哥,您今日不走了吧?” 夜桑离将飞刀接了过来,顺手收起来。 “待会儿便走了,主要是来王叔那拿东西,和安顿他们,飞刀的事不难,你们慢慢练就行。” 夜桑离说完,人也跟着起了身,建议道:“回头努力将这买下吧。” 钱遇安看了一圈房子,眼神里也是有些跃跃欲试。 回到王铁匠铺子时,王铁匠正被宋安然缠着问夜桑离的事,他躲来躲去都躲不开,有点无奈。 举着刚打的小刻刀被宋安然一把夺了过去,笑呵呵道:“大叔,你不告诉我,我就在这死等,哈哈哈,这小刀归我了。” “安然,你怎么又欺负王叔,你这样可不行,回头王叔打了这个,没你的份。” 钱遇安快一步闪了进来,举起手腕上的飞爪勾引道。 宋安然扑过来要来抢,一不注意扑了空,被夜桑离一把拎住。 “你可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哥哥……终于见到你了,我不管,我也要那个。” 宋安然噘着嘴指向钱遇安手上的飞爪。 ------------ 第五十六章 哥哥!我们合作吧 这一声久违的哥哥,直接喊得夜桑离头皮发麻。 想起宋安然这二皮脸,撒娇打滚求哥哥保护的模样,她有些头大,眼神示意钱遇安赶紧搞定这人。 钱遇安接到求助,转头跟王铁匠道商量。 “王叔,大哥说这飞爪可以出售,你也知道我大哥不懂做生意,你听我的就专门做了飞爪,独供给我怎么样?还省得你麻烦。 夜桑离听到那句大哥不懂做生意,倒也觉得大可不必多余说上这么一句。 不过,宋安然的注意力却是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啊?这还要出售啊?到时岂非是人手一个......好吧,得先卖我,不对,钱钱弟弟,你是不是需要银两扩大营生?” 钱遇安眼皮一跳,直觉不妙,脱口道:“不要不要,够了,你别这么恶心地叫我,我害怕。” 宋安然将他拎过去,用温柔的语气坏笑道:“不,你需求的,姐姐出一半如何?” 钱遇安欲哭无泪:“大哥,这简直是土匪,你管管,她抢的还是你,大姐,我只有一成啊,你开口要一半。” 夜桑离见这人战斗力不行,根本算不上宋安然的对手,索性将宋安然手中的刻刀抽走,让王铁匠带自己去拿兵器。 反正她不管这些,也没想要分红,毕竟当初就是哄小孩。 真赚了也是小孩自己的本事。 宋安然见她真打算走了,赶紧放开钱遇安,收敛去玩笑的脸色。 “哥哥,宋老三这两日回了府里,整日忙忙碌碌的,光皇宫就去了两三回,但都不是去见皇后长姐,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夜桑离知道宋凌云与宋安然两人名义上的关系,却不知两人关系到什么地步,听她话里的意思,看来是好不到哪去。 宋安然见她不说话,提醒道。 “宋凌云,宋家老三,他也在军营里,脾气臭,你应当见过,我可不是拿哥哥你当枪使啊,当真是觉得反常。” 夜桑离觉得她这个形容还是挺中肯的。 岂止脾气臭,脑子还不正常。 宋家这一个两个吃人的家伙,毫无亲情可言,夜桑离心里莫名觉得宋安然这孩子可怜,心血来潮就简单将上回爆打宋凌云的事提了一嘴。 宋安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控制不住。 她扯着夜桑离的袖子,摇了摇。 “哥哥,不如我们合作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我们受到一丝牵连,但你撇了他可以,怎么能撇下我,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们也可以私下交换消息。” 钱遇安不干了,反抗道:“宋安然!你过分了嗷。” 宋安然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打岔。 两人平时虽然闹,一旦脸色严肃起来,却也能立刻言归正传。 钱遇安撇撇嘴,去帮王铁匠整理夜桑离需要带走的兵器,眼神还有些无奈地瞥向这边。 夜桑离看了宋安然一眼,考虑起她的提议。 堂堂丞相千金,从小如履薄冰,孤立无援的,胜在小心谨慎,风险可控。 但若要跟外人合作,她那风险就没法掌控了。 “哥哥,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段,只有点小聪明,或许可以庸庸碌碌一生,也只是或许,你不知道他们多该死。” “若是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我不甘,有几次我甚至想直接拔刀,但我知道那不是最佳时机。” “下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清醒地控制住自己,哥哥,我们合作吧,我需要这个生机。” 宋安然盯着夜桑离的眼睛,努力去猜她的想法,试着去说服。 夜桑离从宋安然眼里读出了一丝悲凉,与她往日表露出来的俏皮不同,这是一种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恨意。 夜桑离从没一刻像现在这般,对一个女孩子产生诸多复杂的情绪,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上回也见过这一面,但当时的情况下,本身不熟,加上没有一起经历过点事,感触自然也是不同的。 她有时觉得自己有病,自己已经不易,竟还试图普度众生,见不得人间疾苦,见不得弱小无助。 她一个阴沟里爬出来的,想到这些未免可笑。 “哥哥......” 宋安然眼睛一红,泫然若泣。 夜桑离拍了拍她脑袋:“好。” 宋安然闻言粲然一笑,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擦,试图露出更灿烂的笑来。 “笑得有点丑。” 夜桑离丢给她一个帕子。 钱遇安见两人好似达成了什么合作,一脸惊恐。 “大哥,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夜桑离脑壳疼:“除了经商,多去看点书。” “我不管,你俩准备干啥,我也要。” 钱遇安脑子一梗,与说到经商时的成熟截然不同,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孩子气。 夜桑离点头:“遇钱依然只管经商,那三十人倒是可以让安然去训练。” 钱遇安张了张嘴,想纠正,想想还是算了。 遇钱?或许他该去改个名字。 宋安然满脑子在想那个三十人,压根没注意他名字的问题,语气里是一副跃跃欲试。 “我们这是要养势力了吗?” 夜桑离点头:“双管齐下吧,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铁匠见几人还在商量,拿过来一壶茶,交代一声便出去买菜去了。 夜桑离惊悚:这还是原来那个王铁匠?为什么觉得如此贤惠? 钱遇安顺着她的眼神吐槽:“别太感动,老头做的菜,我家墨宝都不吃。” 说起买菜,夜桑离突然反应过来,今日一耽搁时间已经接近晌午,那蚀心草的药效也快来了。 现在立刻赶回去虽说来得及,但既然出来了,便索性一次安排好再回,下次自然是有下次的事。 “今日我请,你去将王叔找回来。” 夜桑离想着,索性边上定个房间,再定一桌在房里吃,吃完便刚好可以躺下,继续未沟通完的事儿。 钱遇安还以为她被那句我家墨宝都不吃给吓到了,赶紧劝道:“大哥,不怕,我做饭。” 倒是宋安然发现了点什么,催促道:“叫你去,就赶紧去。” 钱遇安不解了看了两人一眼,还是照做,赶紧往王铁匠走的方向追去。 “哥哥,你脸色不对。” 宋安然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眼。 夜桑离摇手:“没事,一点余毒,近子午会虚弱段时间,等会儿休息下便好。” “我去帮你定房间。” 宋安然说着便要跑出去,被夜桑离喊住。 “我先去那边悦欣客栈,你搞定他俩。” 夜桑离说完,留宋安然守在铺子等,自己先去悦欣客栈要了间房和一桌酒席。 叮嘱了掌柜的等会儿有人来后,便先上楼去休息了。 她闭目养神,保存好孱弱的体力,以免待会儿吃饭都没力气吃,她可不想再被那小孩喂一次,小孩哪会喂饭啊。 躺了片刻,王铁匠被钱遇安拉上来了,原本他是死活不肯来的,听宋安然一说起夜桑离的身体状况,又有点放心不下。 “脸色这么差啊,确实要好好休息才行。” 可能午间定酒席的人不多,饭菜的速度上得挺快。 一会儿小二便撤了出去,将门关好。 宋安然直接起身将门给拴上。 夜桑离又一次见识到她的细心,也愈发觉得刚才的决定或许是明智的。 “先吃饭。” 夜桑离爬起身,三口两口就将饭给吃完,又继续躺回去,让几人慢慢吃。 “哥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你说来,我们听着。” 宋安然慢条斯理吃着东西。 钱遇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不说话。 王铁匠则是看着满桌的菜,满眼可惜,感觉要浪费,也是努力吃着不说话。 “你吃完再说,不急。” 夜桑离不急,宋安然就有点着急了,为了听消息也得赶紧加速。 她碗一放:“好了。” 夜桑离刚闭上眼睛想休息会儿,有点哭笑不得,将东西拿出来给她。 “这些东西,原本打算给遇钱卖的,你看看需不需要先分给那三十人武装起来。” “想要短时间见效,必然是要借助外物的,但日常训练也不能少。” 钱遇安眼睛巴巴地瞧着宋安然去接符和药丸,大有恨不得起身去抢的架势。 被夜桑离一句话给定在了位置上吃饭。 “这东西只要有材料,出量还是快的,到时我写一张材料清单,你们找材料就行。” “飞爪的话,我改进一下,既然要赚银两,得杜绝复刻,具体怎么卖,你们决定。” 夜桑离算是将小孩会遇到的竞争也考虑进去了。 她先前画了几幅狐狸眼的画像,刚好在戒指里存放了一张,便将画像拿出来递给宋安然。 “匿名发个寻人榜,别暴露自己,我只需要知道这人是谁?在哪?其它不重要。” 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安然看着那双狐狸眼啧啧称奇:“这画像师能否介绍给我,我想举荐给长姐。” “不能。” 夜桑离直接拒绝,宋安然抬眸看她:“长姐虽然贵为皇后,但她和宋府里的人都不同,她人不错。” “我画的。” “啊?那算了。” 宋安然想也未想,比夜桑离还干脆,随即两眼冒着光故意自怨自艾。 “我跟哥哥的相同之处在于,同样身为人而已,为什么区别那么大?哥哥随便拿出一样本事,便能一骑绝尘,我不活了......” 钱遇安叼着一块鸡腿,认可地点头。 “简单点才好。” 夜桑离现在都不敢去回想曾经怎么过的。 只有拥有越多的技能,才有更多活命的可能性。 谁生来不爱躲懒?就好比现在,她虽然瘫躺着,如若不需要面对危险,那也是放松的。 但她自那日魂穿过来,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由不得她不朝前,除非到达了那个终点。 众人吃完后,夜桑离想着待会儿回去前还能帮他们做点符跟药,便写下一张清单,让钱遇安去采购。 顺便画了几张零部件让王铁匠帮忙打造。 宋安然则是去见了李木等三十人。 安排好一切,刚好到最严重的时候,她索性闷头休息。 ------------ 第五十七章 无忧阁悬赏 军营里,凤尘绝已经来来回回在苏祺安营帐内走了无数圈。 苏祺安原本还着急去斥候营练易容术,这种情况下也有点坐立难安。 “主上!要不您出去找找小师弟?” 凤尘绝摇头:“阿离会以为我监视他。” 苏祺安叹气:“主上,您变得不像您了,末将觉得您别想太多,万一小师弟也是心悦您的呢?” “你也说万一,本王不敢冒这个险,阿离觉得皇帝不正常,那本王又能正常到哪去?” 凤尘绝越想越郁闷:“你说小师弟不会不回来了吧?” 苏祺安突然被这么一问,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至于吧?” 凤尘绝一看,心情更郁闷了,甩了袖子,夺门而出,出去前清洌的声音传来:“多余问你。” 苏祺安:...... 悦欣客栈,夜桑离醒来时,宋安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关于狐狸眼的悬赏有人接,但对方不求金银,只要求发悬赏本人,五日内,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 “五日内?这人可靠吗?” 夜桑离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东西,但只要有这狐狸眼的消息,耗费些时间算什么。 宋安然点头:“一般人不敢放假消息,否则会被暗影追杀,哥哥你不知道吧?暗影组织遍布诸国,这个只做悬赏榜的无忧阁,便是暗影对外的营生,其势力错综复杂。” “好在他们对皇位不感兴趣,朝廷也是拿它没办法,便默许了它的存在。” 说完,宋安然有点羡慕的啧啧然。 “什么家世、背景,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大的倚仗。” 夜桑离对暗影不感兴趣,但后面这句她是认可的,不过现在,她只想快点得到消息。 悬赏任务一旦要接,非本人出面不行。 怕两人一起出现的目标太明显,夜桑离出发时索性没带宋安然。 夜桑离戴了帏帽去斥候在外的联络点,留了个消息,免得自己一去无踪的,有人会担心。 在外完成任务的斥候,会定时将这些消息一并带回去。 做完这事,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愈发适应人间烟火气?也愈发变得有人情味? 前世她一接任务,全是终极大角色,失踪个十天半个月都属于正常,伤情严重的甚至几个月都有可能,根本没有提前说一声的想法,也没有人会问一句。 大家心照不宣,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现在的行为,她也搞不懂,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凤尘绝会担心,下意识就这么去做了。 夜桑离虽然是头一回上无忧阁,但出发前宋安然将该注意的事项都一一叮嘱了一遍,比如本人发布时,必须以真面目示人。 她一进去便不浪费大家时间,直接把帏帽给摘了。 无忧阁刘管事乍一见到他,眼神一亮,愣神了片刻,随即那脸色心思百转。 直到夜桑离不耐烦的冷目瞧向他,他瞬间恢复到商人本色。 “阁下,是本人?” 夜桑离点头,眼神往侧方一瞥。 她好像感受到一股不弱的气息。 刘管事的赶紧打断她注意力。 “再跟您申明一次,发布人只能填一次,不能二次更改,否则一旦发现不是本人,任务将中断,佣金不退,造成不良影响者更是被追究责任,望知晓。” 刘管事见她无异议,便将先前的匿名代发者抹去。 悬赏发布者分本人和匿名两种,代发者可匿名,若是谁有意向接,一时却接不了,必须得本人亲自来填才行。 “阁下可知对方要求?再为您陈述一遍,五日内,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 “在下提醒您一句,您要找的人,身份不一般,您且准备好东西,每日有一次机会,若对方接了,悬赏立即成交。” 夜桑离点头,全程没说一句话,直接戴上帏帽离开了无忧阁。 等她走远后,刘管事颔首立于一旁,从隔间出来一张肆意的笑脸,正是对外称花无心的谷落天。 “警觉性这么高?比想象中还要难缠啊,真够惜言如金的,不好搞,刘管事,去下了那条隐藏悬赏,三鬼接了。” 隐藏悬赏,是最高级别的一种悬赏,约束力更强,更重隐私。 即便是无忧阁也不清楚具体是何人发布的。 发布这种悬赏的条件非常苛刻,需要在发布一百条悬赏,又接了至少一百条悬赏完成后才能得到一块令牌,再以这块令牌隐藏身份发布。 整个无忧阁建立至今,也就发出了十块不到的令牌而已。 当然光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隐藏性,但要是令牌不具名,谁拿到便是谁的,这便不同了。 夜桑离亏就亏在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高低先去抢一块。 刘管事马上将画像取了过来,递给他。 画像里的人正是夜桑离,悬赏要求:不伤人性命为前提下,将人困在紫殇至少五天,不得离开紫殇。 还有追赏:去花盛必经之路中拦截,十日内不得去花盛国。 谷落天拿起画像看了眼:“你觉得这像他?” 刘管事凑过去再仔细看了一眼,点头又摇头:“远看虽像,但若是往近了看,便越看越不像了,本人的眼睛会让人心底发毛。” 谷落天赞同,将之放在一旁,拿起另一张问:“这张呢?” “这张则相反,虽然只有一双眼睛,但我却看出了阴狠狡黠,孤傲冷漠,还有点疯的感觉,我不大懂画,主子,您觉得呢?” 刘管事进退有度,却说到了谷落天心里去,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怪东西。” 谷落天拿着两张画像,嫌弃地道:“画这怪东西的画师,若是画他,那画像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夜桑离,她估计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有人精到这种地步,赚悬赏不够,还想卖她的画像。 夜桑离从无忧阁出来后便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自从吞蚀心草后,体质好像就弱了几分。 她顾不上其它,脑子里一直在想对方提示的狐狸眼身份不一般。 这个不一般是指皇亲贵胄?富商巨贾?江湖豪侠? 啊呸!豪侠就算了,简直玷污了豪侠这个名头。 至于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哪有什么同等价值,有的东西或许对某些人来说贵不可言,对其他人来说没准就是一文不值。 夜桑离估计对方是想狮子大开口,又不好意思,所以搞这么一出,让自己主动送上去。 她决定且先试试,实在不行,到时再跟无忧阁管事打听打听便是。 对方不求金银,求什么? 夜桑离甩了甩脑子,不去想,她都已经做好了几天的持久战,总会找到合适的东西。 这次一定要抓住狐狸眼这根藤,再慢慢来个顺藤摸瓜。 那次灭门她没地儿查,谁知道竟意外遇到他来杀凤尘绝。 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夜桑离突然想起来让王铁匠帮忙打造的一些零部件,依照王铁匠的脾气,晚上就得赶制出来。 她打算晚上也赶制一些东西。 回到悦欣客栈时,房间里传出宋安然和钱遇安斗嘴的声音。 听来没什么重要的意思,纯粹为斗而斗。 夜桑离觉得好笑,一把推开了门,在飞刀飞过来时,她将门板一关。 “咚!”的一声。 收走飞刀后,施施然走了进去。 钱遇安惊了:“你你你……你怎么回事,疯了?竟然向大哥出手。” 宋安然嘴巴一撇:“小屁孩,你懂什么,就算六把齐出,哥哥也能避开,问题是……” 钱遇安还在惊魂未定中,闻言下意识就问:“问题是什么?” “问题是六把齐出这境界,你不会,我也不会,咱俩合起来也比不上。” 钱遇安原本就在跟宋安然争论飞刀谁比较厉害。 现在一说到夜桑离的飞刀技能,两人都有点蔫啦吧唧。 还是宋安然先回过神来,笑嘻嘻凑上前去:“哥哥,你觉得我的飞刀耍得着怎么样?” “劲小了点,准头不行,朝这里。” 夜桑离评价道,修长的食指合并中指,指了指常人心脏的位置。 钱遇安一看夜桑离都指点上了,赶紧也掏出一柄飞刀:“大哥,你看我。” “咚……噗!”地两声,飞刀撞上了门板,又掉到了地上。 钱遇安有些急了:“先前不是这样的……大哥,我再试试。” 夜桑离按住他想要再次掷出的飞刀:“算了,你还是用飞爪吧。” 见他有些懊恼的脸色,夜桑离只说了一句:“除非你想弃商从武。” 宋安然拍了他脑袋一下:“就是,你不像我,有的是时间练习,加上我原本就有底子,我帮你训练那些人护你不好么?” 钱遇安脸色涩然:“知道了。” 夜桑离坐下,打开桌上那堆东西,全是先前写在材料清单里的东西,有草药和制符所需之物,一样不少。 她不由得感叹,小孩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尤其是跟采买有关之事。 “今后草药你可以向木郎中定,这类可以让他平时收集起来。” 夜桑离想到那小团子,顺其自然就说出了这句。 钱遇安眉毛一挑,笑出一对酒窝:“大哥和我想一块儿去了,这些就是木郎中那收购来的,按市场价。” “那小家伙还咿咿呀呀问起大哥你呢,虽然听不懂,木郎中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还让我代为感谢大哥你,说是多亏你的药。” 夜桑离听不得这种感谢来感谢去的话,有些尴尬不自在,将他赶出去找吃的。 宋安然见他走了,赶紧坐到夜桑离一侧:“大哥,需要帮忙么?随便使唤。” “不必,顺手拿了也就做了,分出来反倒不好放,要不你跟我说说宋家的人物关系,你希望谁活着?” 夜桑离直觉宋家可能没那么干净,搞不好哪天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顺口了解下,到时才不会被动。 “全死了才好,死了干净。” 宋安然突然整个人像变了似的。 夜桑离:…… ------------ 第五十八章 皇帝竟然是下面那位 夜桑离没记错的话,好像宋安然说过长姐虽然贵为皇后,但她和宋府里的人都不同,她人不错。 那又为何这么…… 宋安然嘴角绽开一抹看似纯真的笑意,夜桑离却好像从里面感受到一丝假装的坚强。 “长姐虽贵为皇后,却活得痛苦至极,花一般绽放的年纪,便被老头作为筹码,送进了皇宫,知道独善其身也好的,偏偏情窦初开,将心错付给了那个人。” 宋安然虽然语气里全是对长姐的心疼,脸上却满是不赞同。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虽后宫充盈,明面上独宠长姐一人,可实际呢,哥哥你敢信?堂堂一国之后,如今依然完璧。” 宋安然眼皮子一翻,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嗤笑声后,又不吐不快。 “不知从哪里开始的传言,说皇后善妒,陛下不敢去其他妃嫔宫里,而各宫妃嫔碍于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爹爹,只得忍气吞声。” “若那老头死了,哥哥你说,长姐会是什么后果?” 宋安然轻声诱着夜桑离往下猜,脸上含笑却非笑。 这种事不用想,必定是众矢之的,后宫那些个手段,夜桑离虽没经历过,却也知道,死的绝不会太好看。 宋安然倒也并非是真要夜桑离说出个答案,随即满脸怒其不争,为其不值地骂皇帝。 “去他的独宠,长姐不过是他用来遮掩那见不得人的嗜好,偏偏长姐爱他爱到骨子里,甘心为他做尽一切考虑。” 见不得人的嗜好?夜桑离好像记得凤尘绝说起过。 “一个藏在御书房的男人?” 宋安然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哥哥,你怎会......” “此事只有长姐知晓,我是因为一次侍疾,无意中听到长姐呓语,才猜出的,长姐见我猜出,也许是无人诉说心底太苦了,才没再瞒着我。” 夜桑离疑惑:“你长姐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须知,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既然她那么在意长姐,夜桑离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长姐一开始以为皇帝许是心有所属,才与她保持着距离,试着下过幻香,原打算即便做了人替身也罢,求个龙子,母凭子贵,或许便能得来几分怜惜,谁知道那皇帝拉起长姐的手去......嘴里竟求人怜他!” 宋安然看了夜桑离一眼,脸色带了涩意,说不出口。 夜桑离心底掀起了惊涛:皇帝竟然是下面那位? 幻香是一种迷情香,被下了幻香之人,会将对方看成自己喜欢的人。 幸好幻香这种东西,中招者事后完全没有一丝印象,连做梦情节都没有,加上皇后守口如瓶,否则她恐怕活得没这么轻松。 夜桑离自从开始制药,便看了很多关于药物种类的介绍,虽然有些药凭她的熟练度做不了,但是若要问什么功效,稍微一想也就通了。 她心底突然有些膈应,回过神叮嘱:“叫你长姐小心藏好这事,别再泄露出去,晚上睡不稳便吃这个。” 夜桑离拿出一瓶安眠的药丸递给宋安然。 宋安然接过来,小心捂在胸口,有点支吾地道:“哥哥如何得知的?会不会......” 夜桑离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既然她能知道,会不会有更多人知道? 虽然没问澈王殿下,但他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夜桑离宽慰道:“放心,这不是重点,今后小心些,没人会提起。” 宋安然这才舒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到一侧:“我有时觉着与其行尸走肉地活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希望大姐活,同时也不想看到她再继续这般卑微地活。” 夜桑离点头:“其他人呢?没有需要顾忌的?” “都该死。” 宋安然只说了一句话。 夜桑离却懂了,每个人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过往,不说自然是因为不堪,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桌面拿起一张符纸,画了串复杂的符文,直到符成。 她现在制符的成功率到了六成,将手中新制的符交给宋安然。 果然,宋安然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眼睛微眯,露出一副与钱遇安相似的小财迷样,不惜竖起两个大拇指。 “哥哥好厉害!” 听到这句哥哥,夜桑离虽然还是头皮发麻,但好像也适应了不少。 抬头瞧了宋安然一眼,见她眼睛笑得弯弯的,脸色恢复纯净,像是发自肺腑般,与刚才判若两人。 夜桑离也不去戳穿她:“想不想学?” 宋安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我可以吗?” “你不可以?” 夜桑离挑眉反问? 宋安然缠上她手臂,撒娇道:“哥哥教我。” “放手。” 夜桑离有点别扭地抽出手臂,从戒指里拿出制符入门给她:“你先试试,等测过了,再教你。” 入门会有一个测试方式,证明是不是适合走符师的路,如果没测过,基本就是没戏,虽然也可通过后天的十二分努力去强求,但这种情况基本不会有什么成就。 宋安然笑乐呵呵地点头,拿起入门册子研究起来。 见她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夜桑离一边制符,一边又思考起老问题。 究竟要拿什么东西去换才合适。 不在意金银,保命丹药?保命兵器?俊男美女? 她觉着又不是换真人,只得个消息,俊男美女也不是不行,直接画两张送过去,对方还赚一张。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喜欢男或喜欢女,她越想越觉着这事,似乎可行! 宋安然原本一头雾水地在看入门册子,无意中一抬头,只见夜桑离满脸在算计人的表情,浑身散发一丝邪魅不羁。 她心下一惊,为那被算计的倒霉蛋默哀。 既然是要送出去的,画纸便得讲究些,她戒指里倒是存放了部分纸,但正经送出去的话,却不合适。 她起身准备出去一趟,宋安然赶紧跟着起来,一脸跃跃欲试:“哥哥,带上我。” 夜桑离一愣:“你在兴奋什么?” 宋安然嘿嘿一笑,圈起手挡在嘴边,与她大声密谋:“哥哥不是打算去算计人么?” 算计人?没有吧? 夜桑离怀疑这孩子出现臆想症了,不过她确实想恶心某两人一把。 “走吧,去买两张带画轴的空白卷。” “啊?就这?我去买吧,哥哥继续忙这些,要买什么样的?做什么用?” 宋安然说着便起了身,脚步往门口走去。 夜桑离点头,她确实不太乐意出门,就交代了一番,继续坐了下来。 直到宋安然出了门后,夜桑离打算先沐浴提提神,于是召来小二,让小二准备了浴桶和水。 顺便开了隔壁的房间,让他待会儿给宋安然。 这时间点沐浴,有点早,但小二早见怪不怪了,掌柜的说过,客人的要求要满足,尤其是大方的客人,这客人上回还出钱修了扇门呢。 夜桑离自然是不知道小二这想法,见他勤快,入乡随俗,赏了他点银子。 小二眼珠子都差点因为人家的豪爽而惊掉下来,赶紧谢过夜桑离退下:这是散财童子啊。 泡进温水里,夜桑离再次运转了朱雀弓器灵,结合功法,身子便像得到了锻造一般,逐渐去浊留精。 她现在所掌握的是最初那层功法,走了一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身子倒是通透了许多,不过暂时也就止步于此了。 功法的递进,跟个人修为有着直接联系。 修为想要更精进一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须知,夜侯便是天阶修为。 她自测了一番,地阶小满,还需经历大满、大成才能进阶到天阶。 夜桑离停了修炼动作,靠在浴桶上,散漫地擦着香胰子,一边舒适地泡着。 她突然心血来潮,凝了丝玄力朝虚空画了道符。 这是她画得最多,熟练度最高的一道,即便没有符纸,也能精准地画出来。 缚符,能困住人几息时间。 夜桑离能隐隐看到那丝玄力形成的符,外人估计是很难看不到。 她试着用玄力拉扯了下这道隐形符,这符便顺着她指的方向过去了些。 然后透过门缝滑出去,悬在了门外。 泡了约莫半刻不到,外头响起来“哎呦”一声。 夜桑离瞬间睁开眼,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问道:“这算不算守株待兔啊,宋小兔。” 宋安然娇娇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求放过,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 夜桑离泡得也差不多了,索性从浴桶起身,快速穿戴好自己,打开门将被五花大绑的宋安然拉进来。 宋安然竟然这么久才回来,是夜桑离意料之外的,她没记错的话转角处那边便有个画斋。 “哥哥,帮我解开一下呗,我拿画轴给你。” 夜桑离耸肩:“这个是随手画的,效果跟纸符应该差不多,等待片刻就没了。” 夜桑离换过去隔壁房间,让小二来处理下这边的浴桶等物。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宋安然身上的束缚不见了,她神奇地摸了摸方才被捆的地方。 “我竟然中过符了呢,我值钱了呢!哥哥!” 夜桑离假装探了探她脑门:“我还有诸多药丸,要不要试试?” 宋安然脸色一红,抗议:“哥哥,你好像被人被带坏了。” 夜桑离弹她脑门:“快把画轴拿出来。” “噢,好。” 宋安然从一枚精致的小戒指里掏出卷轴,夜桑离眼见着她一个一个往外掏。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宋安然终于停止了动作:“不确定哪种好,我直接找了五家,每家买了两张,是不是做事比钱弟弟仔细?哥哥!你选一选。” 夜桑离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靠谱,过分靠谱。 她拿起卷轴打开对比了下,也许是价格到位,她感觉都还不错。 而作为人物画像的选择,她最终选了两张相对而言较为细腻的。 平铺好后,夜桑离拿出眉石和石眉笔,开始在纸上动笔。 ------------ 第五十九章 这是要色诱吗? 宋安然满脸惊奇地瞧向夜桑离,这种新奇的作画方式她还是头一回瞧见。 作画最忌打扰,她虽惊讶,却忍住一声不吭,直到一男一女分别跃然纸上。 画上的女子,魅惑妖娆,恍若无骨,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刷新了宋安然的认知。 女子还能是这个样子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妖精? 另一幅画上的男子,则看起来无害,笑容似春风拂面,但细看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侵略性,与一切尽在掌控的慵懒感。 见夜桑离画完,宋安然才将疑惑问了出来。 “哥哥!这两人是?” 这两人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夜桑离重新思考了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也没起多大波澜,难道真的是所谓的人死债消? 什么人?什么也不是。 死过一回,夜桑离突然明白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死得太轻易了。 不放弃的话,也许结局也能改,只是会很累。 那个世界她厌了,倦了,意外魂穿至此,她甚至有些庆幸。 只是可惜来晚了一步。 夜桑离没有回答她的话,眸子清冷地看着两幅画,好像这两幅画与她无关似的,语气也是淡淡地反问道。 “怎么样?喜欢吗?” 宋安然看了看她脸色,摇头:“皮相是好,可我不喜欢这种似好又坏,亦正亦邪的人,瞧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要不怎么说千年祸害祸一块了呢。 夜桑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还真是透过了画像看本质。 随即叹气:“确实不是正经东西,连你都不喜欢,不知道明日拿去胜算大不大?” 宋安然突然“扑哧”笑出声来。 “哥哥,你怎么想出来的,这是要色诱吗?衣服穿得多了些。” 她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夜桑离点头:“确实多了些。” 她又拿起两卷空白画卷摊开。 宋安然原先还笑嘻嘻的,看着看着眼睛都瞪圆了,脸色涨得通红,一丝声音都不好意思发出来。 只见夜桑离将那女子身上的衣衫除尽,只留一抹轻纱遮去重点部位,神态还是那副神态,却明显变味了很多。 宋安然既害羞又忍不住好奇地去看另一幅,不一会儿那男子也慢慢出现在了画卷上,男子依然是同样的神态,身上也只一处遮了薄纱,露出的肌肉处处透着一股子野性。 夜桑离画完,抬头刚想问,便见到宋安然脸上两坨红,像是要滴血似的,才惊觉这好像是有些刺激了。 毕竟这里的人,不像她前世那般见惯世面。 还真是个银样蜡枪头,要不是她说穿的多了点,自己还没想到这出。 她兀自收起画卷,放在一旁,也不问宋安然哪两幅合适了,既然要送,索性都送了吧,留着也是晦气。 宋安然见她收起,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哥哥,你见过两人这样子?就是......不穿衣服的样子?” 夜桑离摇头:“只见过脸。” 宋安然突然不知道问啥了,张了张嘴,一紧张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哥哥,你上过勾栏院吗?” 这话一出来,她差点就石化了,一动不敢动。 夜桑离则没想那么多,顺着她的问题想:勾栏?夜总会?那应该是去过。 前世做任务,目标人物很喜欢去的一个场所。 这么一想,她有点失望地点头:“菜不好吃。” 宋安然原本尴尬得要死,见她回复自然,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有点搞不明白,哪个勾栏里的姑娘以菜为名?不都以花为名的多? 宋安然一脸为其委屈。 “哥哥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为什么要去勾栏院?” 夜桑离收好画卷,这会儿已经在画一种新符,闻言还是回了句:“抓人,对方去了那。” 宋安然:...... 夜桑离专注着手里的符,也就没注意到宋安然的脸色满是同情,恨不得替她出刀的模样。 制符一旦有六成以上成功率,便能开启一种新的符,那新符的成功率一开始往往最多只有一成。 果不其然,前面连着五次都以失败告终。 宋安然不知道她在画新符,还以为是那不好吃的勾栏菜令她心情不好了,这哪成?赶紧出去想办法。 夜桑离总算是弄出来一张,不过这东西没法量产,便顺手放进了戒指里。 恰好此时宋安然让小二送了好多好菜过来。 夜桑离一脸奇怪地看向她:“这是点心?” 宋安然赶紧把一个腿肉递给她:“吃吃看好不好吃?不好吃咱就换,咱又不是吃不起好的,非得吃一盘菜。” 夜桑离虽然见她奇奇怪怪,但吃的东西一摆出来,肚子好像瞬间就空出了一截,也就顺手接了过来。 宋安然不停给她夹菜,但凡吃得慢点的东西,直接收走不要。 吃饱了,夜桑离又继续画符,只是换回了原先那种成功率高的符,毕竟等成功率到九成时,画新符的成功率最高也能到三四成。 好奇过了就行,也没必要浪费精力和材料。 宋安然乐哈哈地拿起东西吃起来。 夜桑离见她突然又满脸得意的样子,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不过她素来好奇心不强,将画好的符交给她后,便打开窗看了眼。 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那小孩也该回来了。 有时候真是念谁来谁。 钱遇安跌跌撞撞从远处跑来,临到客栈却错身而过,往另一头跑了过去,身后追他的是夜桑离比较熟悉的身影——宋凌云。 她赶紧从戒指里摸出一张易容皮贴到脸上,转头交代宋安然不要露脸,不许出这个门,便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宋安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绝对听话。 她跳下楼追过去时,直接将飞爪甩出扣上了宋凌云的手腕,要不是这个飞爪当时因材料不足,没有第二个功能,她直接就将他手腕给切了。 反正易容了,想找她没那么容易。 宋凌云双眼睁大很大:“你也有?你跟独狼什么关系?” 夜桑离原本以为宋凌云找的人是宋安然,查到两人走得近,倒也情有可原,哪知根本就是两回事。 感情他是看到了钱遇安手腕上的飞爪,觉得两人认识。 该死的,猜得真准。 她眼神一暗,杀心四起。 钱遇安见状,赶紧挡到了她身前:“没事没事,误会一场!” 随即转头一脸无奈地朝宋凌云道:“这位将军,您误会了,您也不愿停手听小的解释,小的不认识什么狼,那什么狼也有这个吗?” 钱遇安指了指夜桑离手腕的东西,继续道:“将军您看,他也有,小的是个商人,在卖这个,您若想要,可以排队等,制造不易,需等三天。” “您要实在是急,小的手上这个转卖您?收您八折,二百四十两,您看......” 宋凌云看了两人一眼,像是在分辨着他话里的可信度。 实则他是被夜桑离刚才的杀机给惊到了。 他掏出三百两银票递给他:“既是误会,便算了,不必打折,你手上那个。” 宋凌云见夜桑离的飞爪只有一个抓扣功能,加上她一脸平平无奇,自动将夜桑离当成了钱遇安的护卫。 钱遇安笑呵呵地接过银票,从手腕上解下飞爪递了过去:“那便多谢将军了,这条街一打听都知道小的阿钱,以后若有需要,您只需去寄售行挂个信就行。” 随即他一脸不好意思:“小本经营,没有铺子,小的用的可全是真材实料,老匠人纯手工制作,全靠将军这样大气的客人维持。” 夜桑离听得一脸黑云:老匠人......纯手工,对也不对。 她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什么那么会赚银两了,这一嘴简直能将死人说活,活人原地飞升的本事啊。 只要对方愿意停下来,那便能兵不血刃,扭转乾坤。 钱遇安奉承的自然又真诚,宋凌云何止是脸色好了很多,那嘴角差点都要压不住了。 又额外赏了十两,说是让找郎中瞧瞧身上的伤。 眼神送远了宋凌云后,钱遇安轻轻弹了弹三百两银票,朝夜桑离嘿嘿一笑。 那模样又得意又有些欠,浑然忘了刚才惨兮兮的样。 夜桑离眼神递了眼客栈,示意钱遇安快走。 只好奇一点:“你见过他?一口一个将军。” 钱遇安摇了摇手指否认:“没见过,只是大哥您瞧,一个人即便是平时在外头,也无时无刻不将自己的铠甲穿在身上,可见对于自己的身份有多得意。” “若是常人,比如您,为低调方便行事,平时肯定以便服为主,果然,我那一声将军,便知妥了。” 两人进房间时,宋安然早已闪了过来,她上下查看了下夜桑离,放心地叹了口气。 钱遇安见快轮到自己,满脸委屈地站着一声不吭,谁知宋安然已经转过了身去。 “不是……安然姐,你不问问我?我手臂都差点被卸了呢!” 没人理他…… 他见满桌子吃食,只去了三成不到,乐呵呵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鸡腿就要啃:“大哥,你不吃了吗?” “放下,谁让你吃了。” 宋安然将一块帕子丢给他,嫌弃道:“洗洗去,这是滚泥浆了吗?” “可不是滚泥浆了,遇着一疯狗,窜出来就逮住我咬,话都不让我说一句。” 钱遇安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身上脏,索性将外衫脱下来丢到一旁。 “你手咋了?要不要去瞧郎中?” 见他脱外衫都有些吃力,宋安然真怕他手臂断了。 “没事。” 简单清理了下,钱遇安拿起鸡腿就啃了起来,活似八百年没吃东西的样。 长身体,没办法。 原本他就是去找吃的,谁能想到整这一出,好不容易排队买的食物也掉了。 “你知道那疯狗是谁吗?” 夜桑离看向宋安然,淡淡一问。 ------------ 第六十章 连拒三回 宋安然见夜桑离这么问,有些诧异,显然对方是自己认识的,可两人共同认识的人好像也没几个。 想着想着,她突然恍然大悟:“是宋凌云那狗?” 除了他,宋安然也想不出别人了。 “这狗东西定是为了那赤狐王皮子来的,哥哥,你不知道那狗东西每次回来都找我要一次赤狐王皮子,我想法子拖了几次,好不容易找人做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定是收到了风声。” 夜桑离搞不懂,就这......至于? “哥哥你想不想瞧瞧?” 宋安然嘿嘿一笑,从戒指里拿出一件斗篷。 斗篷是皮子和缎面拼接而成,暗红色皮毛带着幽亮的光泽,加上黑色缎面,看起来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团赤火。 夜桑离虽然不大研究这些,却也想到一个词:天衣无缝。 完美的皮子,完美的缎子,还有这制作之人的超神技艺,算得上极品。 钱遇安惊讶地放下了鸡腿,嘴里喃喃:“我咋没想到呢,先前那几张皮子虽然赚了大价钱,可这么一来,还能翻......好气,安然姐,你这卖吗?” “不卖。” 宋安然想也不想地拒绝,随即又满脸忧愁。 刚要收起来,她突然想到个事,便一把将斗篷披到夜桑离身上,自己眼神先是一亮。 “哥哥,把这个斗篷送给你好不好?” 夜桑离一愣,将斗篷拿了下来,递给她:“我不用这。” 宋安然将手往身后一藏,不肯接,嘴里念叨。 “那也收着,原本我是打算送给长姐,让她去送给那个人,能得一丝回应,长姐便也能开心些,可那人不配,即便长姐送了也于事无补,白白浪费了这好东西。” “何况那宋凌云才不会善罢甘休,他怕是也想拿去献给那人的,助他上青云梯,我倒不如送给哥哥,即便不喜欢,也收了好不好?就当帮我一个忙,到时我便告诉他我遭匪了,东西被抢走,他又能如何。” 夜桑离听她这么一说,便将斗篷收进了戒指,然后取出一千两银票给她。 宋安然见她收了,原本扬起的嘴角在见她拿出银票时瞬间就垮了。 “我将哥哥当成最亲的,是跟长姐一样的那种,哥哥却要跟我分得那么清。” 夜桑离无奈:“那悬赏的消息对我很重要,若是最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如果这斗篷对方需要,我便会去换。“ “送的东西我就不能转送出去,所以,收下,就当是你帮我做的。” 宋安然抬头,试图从夜桑离眼中去分辨些什么,就跟个突然失去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不介意我拿去换消息?” 宋安然摇头:“东西给了哥哥,便随哥哥处置,不算送,相反是哥哥帮了我一个大忙。” 夜桑离不习惯白拿,哪怕是人家对她的好,也要通过什么慢慢还回去,既然她不肯收,礼尚往来,到时再给她做些个防身的东西。 这么一想,夜桑离也不再纠结,索性将银票收了回来。 宋安然将东西送出,便决定继续回去演戏,问了宋凌云离开的方向,朝反方向跑了过去。 夜桑离将房间留给钱遇安,自己回了隔壁。 第二日一早,她便将四幅画卷送到了无忧阁,老规矩,刘管事会先验下是什么东西?有没有问题? 自打开画卷,刘管事的脸就彻底绷不住了。 夜桑离直接忽略了刘管事五彩斑斓的脸色,静静等着他验完收好,然后离开。 谷落天看到这几卷美人图时,实在忍不住,一脸莫名地看向刘掌事:“这是哪路神仙......” 刘掌事本人也还在震惊中,笑得有点牵强。 谷落天既然接了任务,这几日断不能同意交换,但这画嘛,他还是需要的。 “刘管事,你匿名上个悬赏求购美人图,拒绝他的同时,顺便问他要不要出售美人图,四张画共一千两。” “一千两?” 刘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 谷落天看了他一眼:“老刘,你不是第一天跟我,我做过亏本买卖?” 刘管事只是太惊讶了,倒不是真想逾矩。 整个无忧阁都是这祖宗年少时,一时兴起的产物,区区一千两算得了什么。 这爷一高兴,随便赏个乞丐一袋金珠,纯想看看人家马上变为人上人什么反应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能说明他对这画的志在必得。 他赶紧将四张画卷收好,安排人立刻跑一趟。 夜桑离几乎前脚刚回客栈,便有无忧阁的人来传消息。 对方带来两个消息,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 意料之内的是,果然被拒绝了,而那意料之外的是,竟然刚好有人求美人图。 她想过,美人图对方未必会换消息,但试试也无妨。 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求购美人图,还高达一千两,有钱不赚白不赚,她需求不高,可也自问不是傻子。 何况这几张二百五送出去了,总比她收回来一把火烧了的强。 她弹了弹银票,觉得有些人可能是人傻钱多,人家要问她多少银两卖,她合计四张都未必敢说二百五呢。 就让这俩二百五做点贡献吧,当是为前世赎罪。 夜桑离拿出纸笔,准备再画一些精巧的零部件图纸,既然要等,权当是闭关了。 军营那头,凤尘绝坐上他的紫云骑,准备出发去往边关。 一个时辰前,皇帝突然宣召,与他商讨边关一事。 他看着皇帝,怎么看怎么膈应,可他说。 “阿澈,花盛突然举兵来犯,且来势汹汹,镇守大将军苦苦支撑,眼看着将要失守,朕只能指望你了。” “如今十万将士,只剩七万,每刻都有人战死,朕不忍......” 听到这些,凤尘绝根本拒绝不了,二话不说,答应即刻赶往边关。 十万将士何其无辜,其它的事等回来再算。 见他真要出发,苏祺安跑过来,拦在他马前:“主上,末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要不咱等小师弟回来再说?” “阿离!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边关军情,刻不容缓,本王快去快回,等回来后......” 凤尘绝突然顿住了,夹了马腹飞驰而去。 苏祺安眼皮狂跳,在军营门口站了许久,转身往回走时一个腿麻没站稳,跟人撞到了一起。 来人手上的信卷散了一地,赶紧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苏祺安顺手也帮忙捡,眼尖地看到一个澈王启,便跟他一起去了薛将军处。 给澈王的不是密信,眼下凤尘绝不在,薛忠怀有权代他看了。 苏祺安也凑过去观看,看完急得用力拍了下大腿,那原本发麻的腿,瞬间发软,整个人便控制不住趴到了地上。 薛忠怀一脸莫名其妙,踢他一脚:“你又在作什么妖?能不能事先说一声,别一惊一乍的。” 苏祺安也顾不上与他怼,气得捶胸顿足:“老薛,你知道主上出发前那失魂落魄的样吗?这东西怎么不早点来,现在还能追得上吗?” 说完不等薛忠怀开口,他又径自摇了摇头:“别做梦了,那可 是紫云骑啊?日行千里谁能追得上,何况都出去多久了......” “老薛,我难受,你说主上怎么那么难,小师弟知道皇帝养男人后,说皇帝不正常,主上那日开始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我,我也不正常!” “没那么严重吧?” 薛忠怀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传信仔细读了遍。 信上说:阿澈,我 临时发现些线索,约在外逗留些日子,快则五六日,慢则十日内,必回,回去再细说,若有急事,可到黑水镇悦欣客栈寻我。” 薛忠怀看他那脸色,甚至怀疑自己眼花,还搓了搓眼皮,重新看了看,还是一样。 “这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啊?小师弟不还跟之前一样吗?” “虽然主上担心小师弟不会回来这事,它不存在,但主上不知道啊。” 苏祺安看了薛忠怀一眼,不满道:“老薛,你也太迟钝了。” 薛忠怀虎目瞪了他一眼,无从辩解。 苏祺安将信贴身收了起来,给白骨窟那位小祖宗送了点吃的过去。 这花陌宸倒是安生,不吵不闹,一副安安静静来做客的样子,只是偶尔问句独狼去哪了。 苏祺安站在自己主上的角度就有点不待见他。 只送吃的,别想他开口说一句。 实际上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想去找独狼问问。 夜桑离此时全然不知这些,她正跟王铁匠抓紧配合着做新的防身机械武器。 灵器固然威力高,但配个机械武器更香,对于使用者要求不高,几乎可说是任何普通人可用。 它不像灵器,一旦玄力枯竭,便有启用不了的窘状。 主要那三十个人,也不适合舞刀弄枪,想要速成,只能如此。 王铁匠先前哪做过这些精细的东西,他搞不明白这些微小的东西能比枪厉害? 直到夜桑离组装好了一个,在他面前试了威力,他突然就兴奋起来,比先前打造兵器还兴奋。 夜桑离无奈,有些担心他身体,毕竟不年轻了,哪能这么熬,但根本劝不住,只能给他配了药丸养养身子。 第二次夜桑离送了这个组装好的防身武器,依然是被拒了,同样有人求购,她没出手。 这东西她暂时没想出售,制作起来比较麻烦,给身边人做一些而已,出售的话飞爪比较合适。 她直接让来传信的人将第三次的一起带过去。 第三次她送上的是哑伯制作的药丸一个瓷瓶里面十枚。 这些都是紧俏物品,通过木郎中口中所知,哑伯的药非凡品,她倒想看看对方还能憋多久。 隔了一日后,对方来回信,依然是不合心意,不过有悬赏求药,价格随开。 夜桑离不缺钱,同样拒了,哑伯的药,她不可能卖,将第四件东西索性也一并让其带回,省的多跑一趟。 第四件是斗篷,再不满意,她手边暂时也没什么东西了。 ------------ 第六十一章 主上心悦你啊 第四回送上的斗篷还是被拒了,接下去只剩一次机会,她手边的事暂时也告一段落,实在不行也不强求。 报仇之事可以从长计议,那狐狸眼既然刺杀过阿澈,没达成目的,难保不会有下次。 这便像是一把暗处的刀,随时悬在阿澈头顶,得越早抓到明处越好。 夜桑离还是决定走了一趟无忧阁,去打听一下。 对方不知道是心怀有愧故意放水,还是不耐烦等,竟提前在无忧阁留言若实在找不出东西换,最后一日便换一个条件。 护送一人进青木岭,协助其完成所做之事,时间是落日后到月落前,以任务完成情况为准。 对夜桑离来说总归是好事,早这样多好? 要不是无冤无仇她不屑来阴的,早在第一次交画像卷上去就直接监视尾随,拿刀抵着脖子逼问了。 现在这情况看来,最快再过一两日就能回军营,几日不见凤尘绝,夜桑离心里也会忍不住想他此时在做什么? 她这几日在外面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先前为了赶紧忙完回去,也没空多想。 这一闲下来她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思绪,心里空了的那一块逐渐充盈起来。 想他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周全,有种养小孩般的事无巨细。 想他笑起来像个太阳,显得自己曾经的不堪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他有事没事跟个小孩似的争宠吃醋...... 等等,争宠?吃醋? 她突然想起来百骨窟还丢了个人...... 也不知道那小哭包有没有人投喂,阿澈可是对他一百个看不过眼,不过,自己当时交代过一句,总不至于让他饿死吧? 一路回客栈,夜桑离心情也放松了很多,一路看到吃的,只要易储存不易坏的,都给凤尘绝买了些。 她好像并不清楚他喜欢吃什么。 平时凤尘绝给夜桑离买的种类多,补货快,夜桑离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有时便借花献佛,借他买的食物反投喂他。 只要夜桑离投喂,凤尘绝好像什么都吃。 夜桑离想法简单又粗暴,多买几样,总有歪打正着的。 回客栈时,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今日他换了便装,脸上贴了块漏洞百出的易容皮。 夜桑离不想笑他,也有点没忍住嘴角。 苏祺安一见她回来,直接冲了过来:“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慌乱。 夜桑离将他带去房间,在门外用玄力虚空画符后关上了房门。 “主上可能出事了。” 身后苏祺安有些无措地开口,夜桑离关门的手一顿,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有点影响自己的听觉。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身盯着苏祺安的眼睛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主上可能出事了,具体如何现在也没法确定,老薛已经进宫了,但没有消息。” “他好好在军营,能出什么事?离营了?跟宫里有什么联系?” 夜桑离眸子一暗,但凡他说出一句凤尘绝被困宫里,她立刻杀进这劳什子皇宫。 “主上前几日被召,进宫了一趟,边关出了变故,皇帝让主上速去支援,因事态紧急,根本等不及大军增援,主上是骑了他的紫云骑去的,唯有紫云骑日行千里。” “可今日,紫云骑却带了主上的碧灵珠回来了,若主上不是出了什么事,紫云骑断不可能独自跑回了营里,你看看能不能试着开启碧灵珠。” 苏祺安将碧灵珠交给夜桑离。 碧灵珠是用来收灵兽的,夜桑离自己也有一颗,是结契时凝结而成的。 “恐怕不行......” 夜桑离试着玄力注入这颗碧灵珠。 谁知微芒一闪,金鬃狼王便跳了出来,客栈的房间瞬间就变得拥挤了很多。 夜桑离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 还能这样? 苏祺安简直要哭了,他就知道...... 既然能开启碧灵珠,夜桑离自然能读取灵兽记忆里的画面,她让苏祺安稍等片刻。 金鬃狼王最后一段记忆从上了战场开始,也就是被从碧灵珠离召出来的时间。 它的视角有限,只能看到凤尘绝和他前方的状况,夜桑离第一回见识到战场的惨烈,刀起刀落便是一个轮回。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战争能带来什么? 为了和平? 屁话,不过是统治者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觉得自己只需牺牲点兵力军力,便有可能得到不可估量的利益才促成的——万千生灵堆砌而来的和平。 即便是澈王这种身份,在战场也不过是颗棋子。 夜桑离突然很厌恶战场,更大的原因是她揪心战场里的人。 她又有些自责,为什么偏偏自己不在现场,至少能护他后背。 靠——什么鬼? 战况焦灼时,敌方主将拉出来一个人,要不是自己是本尊,夜桑离差点以为自己真被绑去了。 这种距离之下,根本看不出差别,夜桑离目测,对方的易容功力不弱。 她能读取金鬃狼王脑子里的画面,却不能听到声音,她所能见到的是凤尘绝将金鬃狼王定在原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步一步丢盔弃甲,走到对方跟前。 自此,金鬃狼王脑子里的画面便结束了。 夜桑离睁开眼睛,苏祺安便着急地问:“怎么样?” “对方找人易容成我的样子,骗了他。” 苏祺安身子一颤,嘴里念道:“完了!” 夜桑离记得敌方主将的样子,若有必要,她可以立刻发悬赏。 可现在,来不及,她得立刻出发。 “是他们完了,你知道这场仗是跟谁打?” 夜桑离越是生气,语气越是平静无波。 苏祺安点头:“花盛国。” “我去带他回来,你骑马来的?你的马行不行?” 夜桑离拿出一套方便夜行的黑衣换上,一边迅速拿出东西往脸上贴了易容。 她这次骑出来的马只能说还行,但这次不止代步,要的是绝对的速度。 苏祺安摇头:“跟紫云没法比,关键紫云知道路,要不你跟我回军营,去试着驯服紫云,看让不让骑。” 夜桑离点头,戴上帷帽下楼,赏了小二几两碎银,让他跟钱遇安他们说一声,自己有事先离开,余下的房钱回头结给他们就行。 小二拿了赏,高兴地满口答应:“您放心,我就在这等,绝对第一时间将话带到。” 两人骑上马一刻不停地飞奔回营,直接将马骑到了紫云骑那头。 夜桑离也是头一回看到紫云骑,它不在马厩,是被单独放养在一处的,可以自由行走,高傲如马中王者。 先前可能是为了配合两人出行的速度一致,凤尘绝并未骑过它,无事时也没有提起马的事。 夜桑离一把撕掉易容,浑身气场尽散,一步一步稳稳走到紫云骑跟前。 苏祺安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不敢出声。 “紫云骑,我是独狼。” 夜桑离摸了摸了紫云骑的鬃毛,拿出碧灵珠晃了晃:“省着点力气,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说完她纵身上马,防御全开,做了训马的准备。 紫云骑前蹄离地,长长地嘶鸣一声后,乖乖站回原位。 苏祺安一愣,搓眼看了一眼:是紫云骑没错,它咋了? 夜桑离轻抚马鬃:“乖孩子,走吧,带他回来,给你找个媳妇。” 紫云骑可惜就可惜在不会说话: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媳妇? 紫云骑抬腿就要走,苏祺安纠结了很久,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等等,独狼,我想多几句嘴。” 夜桑离勒马,看向他:“想说什么便说,不必扭捏。” “本不该我说的,可是主上他......他急死我了,我也真是心疼,你可知主上的心意?” 夜桑离点头:“他待我一直很好。” “不,你不知道,主上心悦你啊。” 见夜桑离云淡风轻,苏祺安急了,直接丢了个雷。 炸得夜桑离一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性别了。 苏祺安接着道:“可是你说皇帝养男人不是正常人,主上更不敢说了,他整日担心被你发现,被你厌恶,我其实和莽牛......” 夜桑离听他这么一说,再那么一联想,便代入了凤尘绝的感受,瞬间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你当我傻吗?你跟莽牛那么明显,我又不瞎,我说过什么?那皇帝和你们能一样?我说他不正常,是他男女不拒绝,还找人画我画像,懂了吗?” “画像......” 苏祺安一惊:这个真不知道,主上没讲...... “他是傻子吗?” 夜桑离越说越心疼,忍不住骂一句。 “那你......” 苏祺安想帮主子问一声你也心悦主子不?被夜桑离霸气打断。 “我去带他回来,让他亲自跟我说。” 夜桑离轻打马腹,紫云骑便飞奔了出去。 苏祺安傻愣愣留在原地,脑子有点乱:“这是啥意思?不会被我搞砸了吧?” 他站在原地脚尖想钻地,懊恼万分,一抬头见夜桑离又回来了。 “跟上,去百骨窟。” 苏祺安赶紧跟到她身侧:“你不会不管主子吧?你心悦他不?” 夜桑离有些无语,这人的属下可真是操心的命,看着也着实可怜。 “管的管的,你放心,后面的你就少替他操心了。” 苏祺安无语:少操心是没戏?还是已经有门? 不待他多想,两人脚步已停到了百骨窟外。 夜桑离做了易容,懒得麻烦,索性又戴了帷帽。 “你终于来了!” 花陌宸纵是再听话,也快无聊死了,一看到夜桑离进来,立马兴奋起来。 夜桑离点头:“想出去?想见你那尧哥哥?” 花陌宸用力点头:“只要让我见尧哥哥,什么都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夜桑离倒是省去一番口水,朝他伸手:“玉佩给我。” 花陌宸顿了顿,玉佩可不是能轻易给人的。 ------------ 第六十二章 夜袭千里:三鬼伏击 夜桑离拿出花陌尧的玉佩给他看:“认得这个玉佩么?这是你哥的,说是凭玉佩可以让绵雨阁找他,我有急事要去花盛,借你玉佩一用。” 花陌宸一见这玉佩,便不再有顾虑,直接将自己玉佩递了过去。 夜桑离故意道:“你就不怕你哥这玉佩是我抢来的?” 有些顾虑还是提前打消为好,否则容易滋生变故。 “你不是这种人。” 花陌宸一脸天真的模样,夜桑离是真信了他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我有急事先过去,你听他安排,到时那边碰头。” 见他点头,夜桑离又拿出几个刚制作好的飞爪和九连针手环交给苏祺安,这原本是先给那三十人准备的。 军队里的人,还是训练为主,不要过于依赖外物,但此次保命为上,用什么都不为过。 她想了想,又拿出几个瓷瓶:“此毒名为见血封喉,必要时将九连针浸毒,现在只是加了麻痹药效。” “至于汇合之地……” 夜桑离想了想,对那边倒确实不熟。 苏祺安凑到她边上耳语了一番。 夜桑离点头:“你带一组,全部易容,包括他,易容后……你看着办,走了。” 她也是急昏了头,突然才反应过来。 忘了苏祺安本身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只要能安全抵达那边便可,根本无需她再多加叮嘱。 这一路紫云骑铆足了劲,午夜前便到了清水关。 过了清水关,离花盛大约就只剩百里。 越靠近午夜,身上那波蚀心草的效果便越来越强,夜桑离稍稍放慢了速度。 哑伯说过,若是承受不住,可以吃那个凝心丸,不过凝心丸不能多吃,吃多便没效果了。 至少三日以上才能吃第二枚。 前方的路不会太平坦,这凝心丸她得留到关键时再用。 夜桑离将身子伏在马背之上,嘴里轻喃一声:“紫云,稳着点。” 无忧阁里,谷落天手指转着茶盏,眼神看不出什么,但刘管事看得出他心里好像在担心些什么。 “主子,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不急,再等等,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这么不知分寸,他想去送死?不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么?” 谷落天语气轻飘飘的,刘管事却看到他手里的茶盏越转越快。 刘管事:“……” “搅和了十八鹰的任务,悬赏也没完成,他是不是该接替十八鹰的位置?” 谷落天看向刘管事,似乎在等他个附和。 “可主子也没跟他挑明,他怕是不知道,主子为何不跟他挑明?” “不得慢慢来?明明前面那么刁难也没一句话,谁知道他最后关头还能放弃,那人有那么重要?” 刘管事不敢说出来:恐怕是的。 “十三鹰可比不得三鬼,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三鬼埋伏点了吧,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谷落天嘴里这么说,脸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忘了交代千万不能伤着他手,三鬼做事会有分寸的吧?” 刘管事摸了把莫须有的汗:“这个……” 谷落天有些烦躁,茶盏转地飞起。 再说夜桑离这边,刚过了清水关五里,便被紫云突然地惊起,给甩下马来,一时稳不住身形跌坐在地。 夜桑离睁开眼睛,看得不是很真切,有些重影,就着火光,约莫是看到了三四个人影,她甩了甩头,果断掏出一颗凝心丸吞下去。 蚀心草的效果到了最痛苦的时刻,前方又有人拦路,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哑伯的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夜桑离几乎是在吞下凝心丸的瞬间,就恢复了状态,只是没有轻举妄动,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眼前的重影叠合,她便看清了挡在前头的是三个人。 三人见她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面面相觑,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步步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甚至掏出来绳子就想直接上来捆。 夜桑离悄悄摸出一柄飞刀,贴近指腹,待他靠近时,瞬间抹喉,随后果断往后急退几步,拉开与两人的距离。 动作之快,他举着绳子的手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早已血流如注。 要不是夜桑离闪得快,血就得被喷一身。 另外两人愣了片刻,有些气愤:“你装的?” 夜桑离懒得和他们废话。 就算是装的,没听过兵不厌诈?难道还得君子比试? 拦谁不好,偏偏拦她? 什么时候拦不好?偏偏她赶时间时? 还浪费了一次凝心丸,意味着接下去三天,午夜不能行动。 想到此她眼神又暗了几分,招招致命,对面两人被打得心惊胆战,赶紧出声。 “停停停……阁下请听我们一言,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暂时请你去做客,保证不会伤你一分。” 夜桑离一脚将其中一人踢飞出去:“做哪门子客?你保证?你又算什么东西,不想死就滚。” 夜桑离能感觉得到对方没下死手,但那是他们的事,要拦她,便要有被人踏尸而过的觉悟。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要么打要么滚。 看到凤尘绝放弃抵抗后,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恐慌,很要命的感觉,会逼疯人。 “任务在身,恕难从命。” 面前之人眼见不好收场,情急之下丢出一张符。 在两人双掌相撞飞退时,夜桑离心上闪过一丝异样,是被符给命中后造成的。 不过好像并没有其它不适。 符能伤人和防御,没听过有能直接杀人的。 不致命就成,夜桑离直接忽略,掏出一柄飞刀甩了过去,正中那人心脏。 人瞬间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先前被踢飞出去的那人,启用了一张幻鹰符,起身就慢了几拍,等回头时,现场只剩下他和夜桑离两人。 幻鹰一闪而过的画面,夜桑离也看到了,她记得花陌尧说过,十八鹰最后也是启用了一张幻鹰符,就是这效果。 看来是一波人。 不过她没空跟他废话,是不是一波现在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夜桑离快若闪电,直接欺身上前,双手瞬间掐住对方脖颈,逐渐收紧,大有一言不合直接掐断的架势。 “说,什么人派来的?” 男子眼神灰败,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做出反应。 夜桑离手腕用劲,直接一个错身而过,男子便耷拉了脑袋瘫软到地上。 她从另一人身上将飞刀拔下,在他身上擦干净后,快速上了紫云骑的马背,疾驰而去。 “啪……” 谷落天拿在手心里转的茶盏一滑,掉到了地上,砸得稀碎。 幻鹰符传来画面,三鬼全灭。 不知道为什么,刘管事好像从主子脸上看到一丝如释重负。 是气的吗? “三鬼今日怎么回事?好像被夺魂了。” 谷落天像是发现了宝藏,满是不可思议:“他竟那么快,快到三鬼根本来不及出手,有趣!” 刘管事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损失三名得力干将,哪里有趣了? 他们身上可是接了多个悬赏的,申领出去的东西也不少,不赚反亏,且是大亏…… 刘掌事越想越难受。 谷落天压根想不到这些,想到也不会在意,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刘掌事肩头:“老刘,快睡吧。” 刘掌事:想哭,睡不着……招兵买马不容易啊,还得重新安排悬赏之事。 花盛国界碑处,夜桑离下马,喝了口水,将脸上易容撕掉。 这张皮子既然幻鹰符传出去了,便不安全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既然易容,那脸应该没人认得出才是,那三人为何拦她这个毫无特点的生人? 是有什么可以看破一切伪装的手段?那这个十八鹰背后之人倒不得不防。 她拿出另一张皮子贴到脸上,瞬间就变成了花陌宸的样子。 花陌尧送玉佩时说过,只需拿这个玉佩去绵雨阁发个寻玉佩主人的任务即可,只要他活着,随时能知晓。 她决定先去绵雨阁。 毕竟两眼一抹黑的来别国找人,打听个消息耗时间不说,也未必打听得到。 阿澈身上的毒还剩最后一次解药,加上生死难料,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想到凤尘绝,夜桑离心口上就是一阵刺痛袭来。 她突然想到先前中的那张符,八成是缚心符。 一种抑制人情动的符。 想明白后,她眼皮一翻:特么的有大病吧? 谁搞的这一出?那死皇帝? 皇宫里。 凤泽浩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赶紧召了吴公公进来。 “可有信来?” 吴公公赶紧回话:“陛下,那边还没来信,许是路上耽搁,一旦送来,老奴立刻送来,您且安心睡下。” 凤泽浩眉头微皱,有些心烦意乱地起身,坐到桌前,打开一张画像发呆。 “终究还是没拦住,他竟为了澈王孤身去花盛,澈王当真好命啊!明明朕也遇到了,为何不早点遇到……” “既然遇到朕,为何要先遇到别人,朕还不如别人?” 吴公公赶紧跪下:“陛下!老奴求您别这么想,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您更尊贵,您可莫要这般,吓煞老奴了。” 凤泽浩看向他:“当真不觉得朕荒唐?” 吴公公叩首:“陛下无论做什么,老奴都是支持陛下的,陛下是老奴的天,只要陛下好,什么都可以。” 凤泽浩捏了捏眉心:“头疼。” 吴公公试探道:“要不老奴给您揉揉。” 往常凤泽浩的头坚决不让人碰,许是今日实在不爽快,竟然点了点头。 他躺到榻上,吴公公小心翼翼地帮他揉着穴位。 “也就你和影,才是朕最信任之人。” ------------ 第六十三章 寄养紫云骑 话虽如此,凤泽浩的眉却越锁越紧,吴公公见状轻声道。 “陛下,恕老奴直言,您身边该添个新人了,老奴瞧着画像上那位就挺好。” “大胆!影与我乃是自小的交情。” 凤泽浩坐起身,看似发怒,实则松了眉头。 吴公公赶紧跪下:“老奴豁出去命不要,也要为陛下说一句,您心疼心疼自个儿吧,哪个皇帝身边都不会只留一人?” 凤泽浩不说话,眼神意味未明地看向他,像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陛下乃真龙天子,守着偌大的江山不易,自是需要能者佐之,那影虽然强大,但终究比不得之前。” 吴公公没戳穿的是,凤泽浩也许自己也没搞清楚和影的关系,但对画像上那位却是如痴如狂的。 凤泽浩垂眸:“确实不比从前,自从他失了一臂,便也失了那股子傲气,变得好像也普通了不少。” 凤泽浩本身是慕强的,一股子傲气,对他的吸引足以致命。 尤其是见过夜桑离那不冷不淡的眼神,和八分像的画像后,影对于凤泽浩而言就变了,从肋骨变成了鸡肋骨。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他又不愿意承认。 帝王岂肯轻易认错。 吴公公赶紧提议:“陛下,老奴觉得,可二人共同辅佐,若影不同意再另谋法子。” 凤泽浩扶额,倒了下去:“头疼!” “老奴再给您按按。” 吴公公跪过去了些。 凤泽浩撇他一眼,笑骂:“还不起来?比方才那力度再重一些。” “奴才遵命!” 吴公公笑着起身,使出毕生所学。 花盛国都青安城。 离开城门还有两个时辰。 夜桑离眼下进不了城,便只好暂时找个地方歇脚。 紫云骑目标太显眼,她打算寄养到一家农户里。 大约十里处,有个小村落,夜桑离选了一家破破烂烂的房子敲门。 午夜后的村庄静谧万分,仅仅敲了两下,就有人来应声。 “是谁?” 来人是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 “抱歉,打扰了,想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不方便?” 夜桑离尽量放缓声音。 “你是好人吗?” 小姑娘问道,大有一副她说是就要开门的打算。 夜桑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她说是,显得有点像骗小孩。 但她确实也不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我出银两,你们帮我个小忙如何?” “银两?” 小姑娘像是怕她反悔,瞬间将门打开了,随着烛光靠近,现出一张营养不良的小脸。 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眼睛显得特别大。 “大哥哥,你真的会给我银两吗?” “会,你要银两做急用吗?” 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不会无端对银两有这么大的渴望,夜桑离问了一嘴。 她骨子里是见不得有这样的小孩,容易想到曾经。 小姑娘点点头,将夜桑离带进去,好奇地望向她身后的高头俊马。 “大哥哥,您有药吗?救命的药?” 听说一般骑大马的公子哥,身上都会带着灵丹妙药。 小姑娘试着问了问,万一有呢? “救谁的命?” 夜桑离没回答,小姑娘问的太笼统,这话不好回答,若是见到了或许有也不无可能。 “是我哥哥,郎中说他快死了。” 小女孩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夜桑离,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伤心,好像并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只是觉得不吃药生病好不了,哥哥就不能起来陪她玩。 夜桑离一愣,虽说她现在不方便多管闲事,但既然遇上了,不耽误事的情况下,还是得管一管。 就当是提前付了看顾紫云的报酬。 “你哥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将夜桑离带进一个屋子里,屋子里的味儿很大,看来是病了不少时日。 夜桑离拿过小姑娘手里的灯,举高瞧了瞧。 少年年纪也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嘴唇干裂,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夜里尤为清晰,明显是肺里的问题。 大概率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没有银两看病,愣是将咳嗽拖成了肺炎。 哑伯给自己准备的那么多药,基本都是市面上少见的极品丹药。 只有风寒咳嗽这些来的急的病症,怕她来不及瞧郎中,提前给她准备了各种程度的药。 这不是赶巧了? 她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少年嘴里,然后打开窗户通了通风。 不一会儿味道便散去不少。 “这个给你,家里还有蜡烛吗?多拿两个过来。” 夜桑离拿出点银两给小姑娘买糖吃。 小姑娘点头谢着跑开了,不一会儿,手心拿了几截短蜡烛过来。 “大哥哥,这些够了吗?” 夜桑离眉头微皱:这些红色的一小截尾烛,是从哪捡的? 可她不忍心打击小姑娘,淡淡回道:“够了,帮我全点上。” 小姑娘有点舍不得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将尾烛全点了起来,一时屋子里亮如白昼。 小姑娘也满脸兴奋起来。 夜桑离让她去打些清水,给她哥哥清理清理。 自己就着烛光拿出纸和眉石,简单将通过金鬃狼王记下的人物给画了出来。 明日先找花陌尧,直接拿了这个画像问他或许更省时间。 也可以双管齐下,另一边再找人打听,既然到了国都,找此人应该不难。 能使计骗了凤尘绝,即便他不是谋划之人,也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小姑娘吭哧吭哧地给少年擦拭着身子,夜桑离见她实在困难,便将画像收起来,过去帮了把手。 少年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那呼哧呼哧的声音也像是渐渐被压了下去。 “有水吗?” 夜桑离问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解地看向地上的水盆。 “喝的那种,有没有?去倒点给哥哥喝好不好?” 夜桑离突然想起人家还小,不适合这么简洁地沟通,又仔细说了一遍。 小姑娘眼睛一亮,赶紧跑开了,不一会儿便摇摇晃晃端着两大碗水过来了。 两个哥哥,两碗水。 夜桑离看着这两大碗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的大人去了哪。 怎么能丢下这么小的孩子,这不等于让他们自生自灭么。 这情况要不是遇到自己,大的活不了,小的同样活不了,即便能活,后果也是不敢想象。 夜桑离让她找个地方睡觉,小女孩点了点头,走到角落,躺进一个破毯子里,身上盖了件粗布衣。 没记错的话,隔壁好像还有一个房子。 夜桑离收拾完少年身上,走过去看了看小姑娘,她瞬间睁开了乌黑的大眼睛,有点担忧地问。 “大哥哥,是不是等我睡醒你就不见了?我能不能不睡?” 夜桑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确实,等天微亮,她便得赶过去排队进城,越早越好。 她不放心阿澈,光这么一想,心就抽痛了下。 她一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芙蕖,季芙蕖。” 小姑娘仔仔细细地将名字告诉夜桑离,还叮嘱道:“大哥哥一定要记住喔。” 夜桑离点头:“小芙蕖乖乖睡觉,大哥哥要去办要紧的事,没时间照顾马,能不能帮忙每天喂点吃的给它?” “但是它脾气不好,你不要去摸它知不知道?” 季芙蕖用力点头:“那大哥哥会不会很快回来?” “会的,你先起来。” 夜桑离拿出原先自己备的一大块棉布,折叠好了放在先前的破毯子上。 再让季芙蕖躺上去,伸手将她眼睛合上。 季芙蕖乖乖地没再睁开,嘴里又说了一句:“我哥哥叫云泽。” 说完便没再发出声音,睡了过去。 夜桑离想再拿出一块棉布给她盖上,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件棉布外衫。 她准备的全是白坯棉布,用来盖小芙蕖怕吓到她哥哥。 夜桑离摸了摸云泽的脑袋:温度正常。 应该在自己离开前能醒。 她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将画好的敌方将领图拿出来,边上写上了寻人启事。 “你是他什么人?” 夜桑离正专心写着,突然边上传来幽幽的声音,听这话好像两人认识似的。 她不想横生事端,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 “不重要,什么感觉?能起得来吗?” 云泽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说话了,赶紧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再深呼吸了几次。 “咳咳……” 用力呼吸依然还是有点咳嗽,但比起先前简直好太多,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当时差不多要死了。 云泽眼神微变:“是你救了我?” 夜桑离点头:“怎么报答我?” 虽说施恩不图报,但她心里想着,他若是能以画像上的男子消息作为报答,也是挺不错的。 她这么一想,眼神里就不自觉带了点渴望。 云泽一愣,将衣领捏住:“不行,我臭。” 说完眼神还去找了下季芙蕖。 夜桑离怀疑自己救了个傻子,她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给他。 “这是报酬,这几日看好我的马,对你没兴趣,把心放肚子里。” 夜桑离说完准备离开。 “等等……” 身后云泽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那人与你有仇?” 夜桑离不想骗他,点头:“算是吧,也不一定。” 只要阿澈没事,一切好说,否则就算是帮凶,也得陪葬。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他除了抛家弃子,却是一心为国为民。” 夜桑离眸子一冷:“一心为国为民?愚忠罢了,最好是真的为国为民,否则……” 云泽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刀光剑影,心底有些犯怵。 见他似乎被吓到,夜桑离收回了压迫感,不过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与他无关,他也不该承受这些。 “将房子里的破烂丢掉,整理一下,照顾好她。”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跳了出去。 这小孩明显知道信息,但她逼谁也不会去逼一个孩子。 ------------ 第六十四章 所以,结盟吗? 青安城,城门紧闭。 夜桑离顶着花陌宸的脸,上前敲响了城门。 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何人闹事,还不速速离去。” 夜桑离拿出火折子往脸上照了下。 城楼上的人声音变了变:“六皇子,可是摄政王请?” 夜桑离点了点头:“孤也不介意多等片刻。” “您说哪里的话,稍等。” 城门卫脑袋收了回去,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他眼神往旁边查看了一下,客气道。 “六皇子您请,还望在摄政王面前多美言几句。”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头。 趋炎附势的东西。 看来花陌尧和花陌宸兄弟确实不好过。 枪打出头鸟,花陌宸大概是因为被花陌尧照顾得太好,反倒单纯得有点憨,才没被特别针对。 或许也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夜桑离管不了这些,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人。 她拿出画像,交给城门卫:“立刻送去给他,让他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城门卫一看,眉头抽了抽,有点被边上的内容惊到,赶紧点头。 夜桑离慢慢朝城内走去,身后传来两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 “没想到是这样的季大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知摄政王知不知道此事?” “知道又如何,男人有点风流韵事再正常不过,谁让人家骁勇善战。” “你过会儿去送下。” “我不敢去,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搞不好……让那个新来的去。” 夜桑离越走越远,也不再去管这事,只要有人送就行,至于谁送并不重要。 反正她已经在画像上面做了手脚。 绵雨阁,隐于市,是个专门替人传递消息和发布寻人任务的地方。 跟谷落天的无忧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无忧阁任务面更广泛。 两个组织均站在中立的位置,无论对谁,都有着绝对的保密性,不用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正是因为如此,就连宫里有时也会找他们,自然就能稳稳地立于都城了。 苏祺安朝她耳语时,将这边的暗桩所在之地告诉了她。 留在青安城已久的暗桩,肯定对这边的位置情况了若指掌,她自然不会客气,直接找上了门去。 不过此时,天还没亮,夜桑离又是第一回来,要找暗桩所在地,自然也是增加了点难度,还好她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不弱。 半刻左右,夜桑离就将地方给找到了。 以免敲门声吵醒别人,曝光了暗桩,她直接重操旧业,走到屋子旁跳了进去。 刚好落地,脚步还没站稳,旁边就闪过一个人来,围着她迅速转了个圈,直接上手就要去抓她衣领。 这动作不可谓不凶。 夜桑离理解,甚至觉得对方反应能力不错。 一个闪身来到他身侧,这人竟然是半熟客,正是在黑水镇铁匠铺子里买她飞刀的那位刀客。 只是她脸上易容,对方才没认出他来。 不过她没时间在这慢慢解释,也没时间耗,直接说了一句:“家里米粮见底了。” 对方一愣:“公老鼠母老鼠?” “有件事需要帮忙,帮忙画个简单的城区图。” 夜桑离不习惯跟人说太多,尤其是熟悉的陌生人。 对方浑身一僵:“就这么点事?” 随即语气有点不好意思:“我对路线之事不擅长,而且,作为花盛国六皇子,你难道连青安城之事都需要假手他人? 不对,你的动作可不慢。” 对方既然说出了对接口号,他自然是全力配合,但实在好奇眼前之人,一点不像那个传说中的六皇子。 他凑近了些,想看出点端倪。 夜桑离直接拿出火折子,让他看得更仔细些。 对方脸色一窘:“抱歉,我不是……” 夜桑离摇头:“无碍,告诉我绵雨阁的位置。” 这下刀客确定了,此人肯定不是六皇子,六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绵雨阁位置。 不过作为紫殇国数一数二的暗桩,并没有再做出试探的动作,将绵雨阁的位置比划了下。 夜桑离点头:“多谢!” 随即纵身一跃,人就消失了。 暗桩一愣,倒是不用扫尾巴了。 高手!绝对是个高手。 夜桑离盲猜着暗桩给自己比划的方向,不知道是她有寻找天赋,还是什么原因。 虽然天亮得有些慢,夜桑离却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因为她走近时,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她索性脚步不停地上前。 “在下有任务要发布,还望通融通融。” 夜桑离说完便看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迎她入内。 她大步一跨走了进去,里面突然就亮了起来。 夜桑离看了一眼四周,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有一面特别大的格子墙,上面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请将东西放到第一个空格里,并写上需求。” 夜桑离拿出花陌尧的玉佩放了上去,写好需求一并放了上去。 待她放好,格子墙突然一转,被推进了暗室内,放出另一面格子墙。 片刻后,里头出来一个人,仔细看了他一眼,说道;“阁下为何易容成六皇子的模样,请问六皇子现在何处?” 夜桑离眸子一闪,反问:“这不是发任务的地方?何时变成质问人的地方了?” 见她似有不悦,对方抬手抱拳:“阁下要找之人,待会儿便到,在下瞧你似乎比较赶时间,便想先整理一二。” “待会儿直接将事情始末,整理转交对方岂不更好?” “不急,我等他来。” 夜桑离一听花陌尧既然待会儿就到,还是更愿意自己亲自将事情告知他。 能亲自沟通的事,她不喜欢假借他人之手,容易出变故,未必真能更省时省力。 对方倒也理解,沏上了一壶好茶,搭讪几句无果,便让她单独在原地等。 等待的时间是磨人的,不过天色还没亮,夜桑离再急也暂时没有头绪,索性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越是如此,她偏偏控制不住想起凤尘绝来,担心他会不会受了很多折磨。 一想起他战陨的模样,心就控制不住疼痛起来。 要了命的疼。 “阁下可是中了敷心符?快屏气凝神,赠你一曲,希望能让你好受些。” 说完不等夜桑离回应,暗阁里一丝琴音传来。 那琴音里似乎带来某种特殊的能力,夜桑离整个人感觉缓和了不少。 虽然她不懂琴,但竟也听出对方弹了有五回,思绪一旦被琴音牵走,她的心便逐渐恢复了过来。 “阿宸!” 花陌尧一进来,便冲了过来,将夜桑离狠狠箍进怀里。 夜桑离觉得自己好像是控制不住慢了几拍的样子,应该是琴声的问题。 不过,那琴声真真切切缓和了符心符对自己的伤害,加上花陌尧并非是对自己有伤害的人,她也就没计较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 “放开。” 花陌尧听到声音,身子一顿,瞬间将她放开:“你……” 夜桑离眼神示意: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无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花陌尧怕她不自在,要了一间密室,将她带进去。 “你怎么会变成阿宸的模样?阿宸他……” 花陌尧声音里有一丝控不住的恐慌,眼带希翼地瞧向夜桑离。 夜桑离看他着急的模样,直接将抓出花陌宸之事的原委告诉了他。 待听到花陌宸混入了紫殇王军,却没有吃到一点苦头,花陌尧心惊胆战过后,心里眼里的感激之情藏都藏不住。 险些就要跪下,被夜桑离一把挡住。 “少来这一套,要谢我就帮我,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花陌尧点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赞同:“猜到几分,不过你孤身前来,终究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可是要丢性命的,你怎可如此不管不顾?” 夜桑离不答,她不习惯跟人交心,要跟他说她对凤尘绝的心思,未免有些难以启齿。 她活了两世,明白感情这事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她压了压胸口,缓了缓。 她想第一个开口之人,是凤尘绝。 夜桑离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她将心思拉回到计划之上。 “你家那小傻子,也该知晓世道的险恶了,别将他护得太好,被人卖了还得乐呵呵给人道谢。” 花陌尧垂首,他也想通了,这不是晚了么,性格已经养成,想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他想起夜桑离刚才说的那个过程,还是忍不住心悸,要不是恰好遇上夜桑离,他那傻弟弟就被人推出去自己找死了。 “阿宸的事多亏了你,还有我,被你帮了两次,今后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听你的。” “叶离,叫我叶离。” 夜桑离其实很简单,逐渐与人交心,便会将名字告诉对方,虽然也还是个假名,但这么一来便已经是区别于普通人了。 花陌尧锁紧到现在的眉,终于松了:“好,叶离,你打算怎么做,我目前还在暗处,能用的人不多。” “先等等,我找了个人,到时直接问他情况,你跟我一起去,好好合计合计,或许能将你的事一起谋划谋划。” “我的事?” 花陌尧疑惑。 夜桑离点头:“我只需浑水摸鱼就好,前提是我得先确认澈王安全。” 花陌尧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你是说……” “将水搅浑,再从长计议,这些你比我懂。” 夜桑离不介意帮他一起搅一通,算是给凤尘绝讨回点利息,总有一天要一点不剩好好讨回来。 “所以,结盟吗?” 结盟吗三个字打在花陌尧心上,他整个人都差点要控不住。 ------------ 第六十五章 绵雨阁筹谋 夜桑离看着他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糟心地捏了捏眉心。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相互合作罢了,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气势在哪里?” “你尽管拽,我只会比你更拽。” 花陌尧:…… “有没有地方弄吃的?” 夜桑离出来急,别说准备吃的,压根忘了饿,这会儿天还没亮,城门卫至少天亮才会将画像送过去。 暂时无事可做,就饿得有点狠。 花陌尧一愣,乍一抬头瞧她,赶紧点头:“有有有,阿宸你等下。” 随即反应过来:“抱歉,实在太像了,我……” 夜桑离点头:“理解,别动不动来抱就行。” 花陌尧脸色一窘,解释:“不是这样的,上回差点回不来,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宸了,突然闪神了,才会失态……” 说完还接了一句:“我跟阿宸平时不这样的。” 夜桑离一噎,抬头看他。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站在他的角度,抱下弟弟没什么毛病,这还要特意解释一下? 或许是平日里含蓄惯了,觉得突然失态,还在外人面前,有点尴尬。 果然花陌尧脸色一红,落荒而逃。 夜桑离撑起脑袋,垂眸歇息。 花陌尧走到后院,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慌乱,一个白衣男子便从旁边闪了过来,凑近瞧着他的脸。 “啧啧啧!有问题,快说,没有我的日子,我们尧殿下是怎么过的?” 花陌尧瞥了他一眼:“宋裴雨,看本王笑话看得可还开心?” 宋裴雨笑嘻嘻跟在他身后,耸了耸肩:“感觉好极了!” 花陌尧不理他,像是到了自家后院般,轻车熟路地穿梭其中,很快就到了膳食房。 直到花陌尧走进去后,宋裴雨还不敢置信地回头重新看了一眼。 “殿下来膳食房做什么?这么见外?饿了说一声,我还能饿着殿下不成!” 笑着笑着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们的尧殿下,竟然为他洗手作羹汤?他不是宸殿下啊。” 花陌尧看了他一眼:“本王当然知道,你要再一惊一乍的,便自觉退到安全距离。” 宋裴雨做了个投降状,在花陌尧看不到时,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有时候一步晚步步晚。 “他中了缚心符,殿下应当知道此符的作用,方才我帮他压制住了一次。” 需要压制,代表心中有令其情动之人,宋裴雨这么明显的提示,就差直接告诉他。 花陌尧身子一僵,继续手边的动作:“将压制方法告知本王。” 宋裴雨叹气,拿出一张曲谱给他。 “尧殿下,大事为重。” 花陌尧沉默,继续做吃的,仿佛此刻没有什么事能比手边的事大。 半刻钟左右,花陌尧将一碗面食拿过来,发现夜桑离在浅寐,便将面食放在一旁,稍凉一会儿。 待他转过身时,恰好看到夜桑离坐起了身子。 花陌尧忍不住细细看了一眼,他竟不知这种毫无顾忌的慵懒姿态,倒比那九五至尊高贵不少。 明明阿宸小时候这般姿态被自己训了多次,偏偏现在顶着相同的脸,看起来又完全不同。 夜桑离眯了一会儿,整个人便精神了很多,她撑了撑身子,将面食推到身前。 见花陌尧看着自己,她将面食往前一推:“就一碗吗?一起吃?” 花陌尧转身去关门,朝后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吃。” 夜桑离稍稍吹凉了些,将面食塞进嘴里,那瞬间在嘴里弥漫的味道,令她眼里露出一丝光。 “味道不错,这家大厨能偷走吗?” 花陌尧眼里含笑:“你若想吃说一声便可,不过他也只会做这一道。” “那多会几道再偷。” 夜桑离边吃边边算计,那脸色看来,似乎真打算这么干。 花陌尧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喜欢吃面食?” 夜桑离点头:“喜欢吃好吃的面食。” “你若想吃,他自是要学的。” 花陌尧垂眸,挡去眼底的一抹不自然。 夜桑离没再说话,快速将一碗面食全吃光。 待会儿天色放亮后,还得去找人,先消化消化才好。 花陌尧没再得到回应,原本差点开出花来的眼神里,生出一丝落寞,仿佛先前两人的对话是他臆想出来似的。 见夜桑离吃完,他温柔扬唇:“可够?” 夜桑离点头,她拿出几两银:“这时间将人拉起来弄吃的,是不是要赏?” 入乡随俗,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套。 花陌尧失笑:“你说好吃,已经是最大的奖赏。” “这时间不让人睡觉,拉起来弄吃的,一句话想抵赏?过分了。” 夜桑离将几两银丢给他:“拿给人家。” 花陌尧无语,将银两收了起来。 夜桑离吃了一头汗,有些不舒服,一把将脸上的皮子拿了下来。 虽然拿上拿下不方便,但相比舒适度,她还是选择后者。 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夜桑离拿出一张纸,简单将那将军的画像又画了一遍。 因为吃面食的缘故,热的夜桑离的脸粉了一片,说不出的俊美,花陌尧乍一见到她的本来面目,眼神忍不住躲了躲。 直到夜桑离将画像画好,花陌尧才将视力转移了过去。 “季将军!你要找的人就是季将军吗?” 夜桑离点头:“先前不确定能不能马上跟你碰面,我另一边先行安排了,只等天亮。” “这个季将军在宫里是什么样的角色,策反有用?” “是个不怕死的,只是……” 花陌尧一想起季将军那人,脑袋就疼。 他也不是没试图找过季将军,只是那人往好听了说是肝胆忠心,说得不好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要策反,很难。” “你只说此人有用没用?” 夜桑离倒是不信那邪。 “有用,且有大用。” “若说紫殇有澈王,那花盛便有季将军,虽说没什么胜仗,但他能顶住澈王的攻击,已是不错了。” “而且此人除了愚忠,其它没什么毛病,总是以生为花盛人,死为花盛鬼而自豪。” “他可有家室?” 夜桑离脑子里突然想起云泽和季芙蕖,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孩现在如何了。 当时,云泽分明是担心的,他说季将军除了抛家弃子,却是一心为国为民。 既然抛家弃子,为何还为他说话?要是他现在又有新的家室,夜桑离觉得会压不住自己的飞刀。 “没有,他孑然一身至今,据说曾经被伤过,具体的事没人知道,连裴雨都没查到什么。” 花陌尧说完,突然想起来好像没介绍过。 “宋裴雨,也就是绵雨阁阁主,他查过曾经伤季将军的人,却没有一点头绪,好像世上不存在那个人似的。” “你呢?为什么会被追杀?作为皇子,为什么是现在这个处境?” 夜桑离突然问道。 先前花陌尧想求合作,主动都会说,那会儿她没兴趣,但现在不同,知道这些,对于后面的部署都是有益的。 花陌尧脸色一红,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过他眼底也就挣扎了片刻,就打算和盘托出。 “因为我的脸,你可曾听过摄政王与太后是什么关系?” 夜桑离点头:“不多,听过一点点,与你有什么关系么?” “摄政王是太后的入幕之宾,大权在握,可太后绝不可能只宠他一人,摄政王担心的是大权旁落,有人顶替了他。” “我的脸,你觉得长得可好?” 花陌尧有些无奈地看向夜桑离,像是即将剥开外壳,裸露在阳光下的蚌壳,脆弱易死。 夜桑离点头,她好像猜出了点什么,不过她没去打断他的话。 “她明示暗示好几次,我岂能如她所愿,动静大了,便惊动了摄政王,他虽不敢在太后面前有大动作,却在背后要我的命。” 花陌尧眼神里藏不住的嫌弃。 “因此,现在我若想在阳光下活着,便得顺了太后的意,躲在她羽翼之下,幸好你来了,我们定会逆风而上。” “不,你说错了,摄政王早已有了谋权篡位之心,即便是太后,也只能压他一时。” 夜桑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内鬼,或许澈王之事,是内鬼加外敌,至于内鬼为何做这事,还得查。” “你说太后喜欢各种美男子?或许我可以做个令她满意的皮子,届时我们再挑拨她与摄政王的关系。” 夜桑离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可以给太后下个幻符,造个两人一夜风流的美梦。 “不行,到时你会很难脱身,真需要这么做才能挑拨的话,也是我去。” 花陌尧一脸坚决地不想让她去做这事。 虽然对太后还是满脸抗拒,依然挡在她前面。 夜桑离笑了,调笑着上前捏了他下巴:“你是不是喜欢我?嗯?” 花陌尧瞬间石化,一动不敢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张嘴,夜桑离已经放开了他。 “你瞧你这童子鸡的样,怎么勾太后?哪像我会演戏,演得像不像?” 花陌尧眉头微蹙,撇开脸生闷气。 他刚才心跳得有多夸张,此刻便有多失落。 夜桑离没注意到这些,拿出材料就开始捏脸,不一会儿就捏出一张美少年的脸皮,往脸上那么一贴。 “怎么样?是不是太后喜欢的那种?” 花陌尧转过来瞧了一眼。 “美则美矣,不如你。” 他气糊涂了,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轻佻,刚想解释,夜桑离又自顾去捏新脸。 “你觉得太后会更喜欢我这张脸?再看看这个,像不像我?” 夜桑离在自己原有的基础上,稍稍改变了脸型和眼型,她看了眼铜镜,很是满意:一张狐媚子脸。 花陌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种说什么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第六十六章 你疯了吗? 天色渐渐亮起来,为方便行事,夜桑离给花陌尧也易了容,两人各自顶着一张假脸光明正大朝一处府邸走去。 夜桑离皱眉看着那映入眼帘的府邸问花陌尧。 “花盛国很穷?他只配这样的府邸?” 不说气派,就连面积,绵雨阁都要比这大得多。 按理说他的的战绩,怎么都不可能只住这样的地方,毕竟身份摆在那。 但牌匾上实实在在写了季府二字,由不得人不信。 花陌尧对于此事倒是知道些。 “他跟先帝自请罪罚,用功过相抵的方式保下了一个人,用未来十五年的功来抵,期间无论多大的功,都不升不赏,这是十三年前的府邸。” “否则依他现在功绩,至少得个护国大将军的封号,只是不知他保下的那人,是否就是传言中伤他那人。” 夜桑离脑子里原本有些模糊的猜测好像又清晰了些。 “自请罪罚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年前,阿宸五岁,父皇抱着他,在处理季将军之事,我去给阿宸送生辰礼,因此印象颇深。” 花陌尧不用多想,就报出了时间。 夜桑离刚想说什么,见季府的大门开启,一位低调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出了门去。 夜桑离走到边墙,朝花陌尧点头示意后,自己先从跳进了墙去。 花陌尧看了看大门方向,眼睛一闭,也跳了进去。 季府里头没有几个佣人,一路往内,两人只见过三个下人,躲避了两回便顺利进了内院。 两人刚进内院,里面冲出来一个人,这脸夜桑离记得,就是带走凤尘绝那位。 想到风尘绝现在生死未明,她突然控制不住,心里窜出一股子邪气,直接飞射上前去锁他喉。 季将军一个灵活的欠身,避开了要害,眼里却闪过一片凝重,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的躲避有多险。 “二位是什么人?本将军与你们有仇?” 他做好防御动作,紧紧盯住两人。 夜桑离站定了身子,在没确认凤尘绝平安无事前,她不会真的去杀季将军。 花陌尧斯去脸上的易容,脸上一副浅浅的笑意:“季将军,别来无恙!” 季将军一愣,放下了防御动作。 显然是很相信眼前之人,不会对他下死手,至于另一人嘛,既然两人一同而来,想必是会留一手的。 “尧殿下,许久未见,您这是……” 花陌尧看了一眼夜桑离,见她平复好了心情,转头朝季将军点头。 “差点就见不着了,多亏他相救,否则本王便在他国做了冤死鬼。” 季将军一惊:“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皇子。” “岂止是谋害,根本是千里追杀,妄图将我剿灭在紫殇,试图挑起两国战事,季将军应当知道,战事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拥护?” 季将军瞳孔动荡:“尧殿下是说……” 花陌尧浅笑:“季将军当真不知?” “太后祸国,膝下又一子是亲生,季将军以为,花盛还是原先那个花盛吗?” 季将军眉头忍不皱起,这些他何尝没有过一丝怀疑。 “尧殿下,作为士,本将能做的,只有听君令,为国尽忠才是最后的归属。” 夜桑离嗤笑一声:“你自己信吗?我若说云泽点死了,你还想听君令?为国尽忠?” 季将军突然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知道云泽?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差点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 季将军突然收住话,但双眼赤红,紧紧盯着夜桑离,分辨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你是在套本将军的话?” 夜桑离眸子一沉后,将手里一张画像打开,正是云泽大病初愈的模样, “套我话?我没那么空,你自己想明白就成, 夜桑离说完立刻收起画像。 “等等!他这是怎么了呢? 季将军脸色差到极点了,眼底则是深深的担忧,藏都藏不了, 夜桑离见他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看来抛妻弃子这事,果然是天大的误会。 但她现在可没那么好心,若是见不到凤尘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 “想知道?倒也不难,告诉我澈王在哪?” 季将军闻言一愣后,回过神来。 “你是紫殇的!” “你管我是哪的?想知道云泽的事,便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季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花陌尧,想从他那得到一些不一样的回应,却见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回复。 “本将军只是将他带回,剩下的并不清楚,最后是交给了摄政王。” 夜桑离眸子一冷,是那个变态?不知道上回腿伤的事,如何了? 搞不好就得是报复到凤尘绝身上。 “私狱还是?” 花陌尧眼见着夜桑离脸色一变再变,怕她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朝着季将军看了眼。 无奈季将军正沉浸在自己的忧心中,根本没接收到他的眼神。 “皇宫大牢里,此事关乎国事,太后也有过问,摄政王不可能拉进私狱。” 太后这二字令夜桑离一惊地同时,稍微缓了缓心绪。 “云泽暂时是死不了,至于今后如何,得看我能不能救得出澈王。” “你疯了吗?你有多少人呢?就凭你想救澈王?” 季将军觉得她简直是在异想天开,脑子再不正常也不至于说出这话来啊。 花盛国的城门防守他最是清楚,不可能有来历不明的大队人马进城,还没有一丝察觉。 那么就凭她一个人,又或几个人,竟想闯那花盛地狱门? 还有尧殿下又是怎么回事?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凭什么要看这紫殇人脸色行事? 夜桑离不管他脑子里多么翻云覆雨,只管嘴角挂起了冷笑:“你最好是期待澈王好好的,否则定叫你见识见识,何为发疯。” “你尽管在一旁看着,看我是不是有这能力,云泽倒也是等得起。” 云泽二字一出,季将军简直要疯了。 “你要本将怎么做?本将要云泽好好活着。” “帮我确认澈王此刻处境,其它的不需要你管,如何?” 夜桑离有的是法子可慢慢试,但前提得确保澈王是否安全,能等多久。 否则一切就没有了意义。 如果情况不好,就是拼得个玉石俱焚,她也要冲进去。 “太后祸国,膝下又无一子是亲生,季将军以为,花盛还是原先那个花盛吗?” 季将军眉头忍不住皱起,这些他何尝没有过一丝怀疑。 “尧殿下,作为将士,本将能做的,只有听君令,为国尽忠才是最后的归属。” 夜桑离嗤笑一声:“你自己信吗?我若说云泽差点死了,你还想听君令?为国尽忠?” 季将军突然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知道云泽?你究竟是什么人?” “差点死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 季将军突然收住了话,但双眼赤红,紧紧盯着夜桑离,分辨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你在套本将军的话?” 夜桑离眸子一沉,将手里一张画像打开,正是云泽大病初愈的模样。 “套话?我没那么空,你自己想明白就成。” 夜桑离说完立刻收起了画像。 “等等!他这是怎么了?” 季将军脸色差到极点,眼底则是深深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夜桑离见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看来抛妻弃子这事,果然是天大的误会。 但她现在没那么好心,若是见不到凤尘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 “想知道?也不难,告诉我澈王在哪?” 季将军闻言一愣,回过神来。 “你是紫殇的!” “你管我是哪的,想知道云泽的事,便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季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花陌尧,想从他那得到些不一样的回应,却见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回复。 “本将只是将他带回,剩下的并不清楚,最后是交给了摄政王。” 夜桑离眸子一冷,是那个变态?不知上回腿伤的事,如何了? 搞不好就得报复到凤尘绝身上。 “私狱还是?” 花陌尧眼见着夜桑离脸色一变再变,怕她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朝季将军看了眼。 无奈季将军沉浸在自己的忧心中,根本没接收到他的眼神。 “皇宫大牢,此事关乎国事,太后也有过问,摄政王不可能拉进私狱。” 太后二字令夜桑离一惊地同时,稍微缓了缓心绪。 “云泽暂时死不了,至于今后如何,得看我能不能救得出澈王。” “你疯了吗?你有多少人?就凭你想救澈王?” 季将军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脑子再不正常也不至于说出这话来啊。 花盛的城门防守他最是清楚,不可能有来历不明的大队人马进城,还没有一丝察觉。 那么就凭她一个人,或几个人,竟想闯那花盛地狱门? 还有尧殿下又是怎么回事?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凭什么看这紫殇人脸色行事? 夜桑离可不管他脑子里多么翻云覆雨,只管嘴角挂起了冷笑:“你最好是期待澈王好好的,否则定叫你见识见识,何为发疯。” “你尽管在一旁看着,看我是不是有这能力,云泽倒也等得起。” 云泽二字一出,季将军简直要疯。 “你想本将怎么做?本将要云泽好好活着。” “帮我确认澈王此刻的处境,其它的不需要你管,如何?” 夜桑离有的是法子可以慢慢试,但前提得确保澈王是否安全,能等多久。 如果情况不好,就算是拼得个玉石俱焚,她也要冲进去。 ------------ 第六十七章 对太后使美男计 皇宫大牢深处九幽狱。 从左右上方各延伸出一根粗链子,将凤尘绝双手高高挂了起来,双脚却被粗链子加铁球锁扣在地上。 凤尘绝一身白衣布满了刑伤,血迹陈横在上头,像是雪夜里盛开的彼岸花,显现出一种触目心惊的诡美。 白衣正逐渐被红色占领。 他身前是腿伤未愈的摄政王,坐着木质轮椅,缓缓推了木轮子上前。 “啧啧啧,这脸我看了都忍不住,你要早脱了面具,我跟你何至于打这么久。 摄政王抬头看向凤尘绝,想要拿手去触碰他完好的脸,怎奈两人一站一坐,高低悬殊,根本触碰不到。 他似乎觉着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原先本王恨透了你,最想你死,现在倒觉得你有些可怜,你为紫殇驻守这么些年,紫殇给了你什么?” 凤尘绝垂眸,再睁开时是一副看蝼蚁的睥睨之态,摄政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生气,嘴角微勾。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束手就擒,傻不傻?是上回那个?可惜本王没看到那脸,那赝品我看着都觉得气势不足,你是怎么被骗到的?” “被耍了,你怎么不气?” “本王有什么好气的,不是他,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唔......” 凤尘绝闷哼出声。 摄政王将手狠狠按压到他手臂上的伤,那血顺着手臂流到摄政王手上,他举起手看着那血流向自己的指缝,凑到唇前舔了口。 “有人恨不得喝你的血,扒你的皮,可如今本王改变了主意,非但留你一命,只要服从本王,便能从这里离开,日后谋得好处,与你平分如何?” 摄政王一股子邪笑,眼神赤裸裸地看向凤尘绝。 凤尘绝眸子里露出一股子嫌恶:“本王看不得不干不净的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 摄政王脸色成了酱猪肝色,气得忘记腿不方便,站起一半狠狠摔到了地上。 这一声响,惊动了赶出去外头守着的属下,探头进来一瞧,忙不迭跑进来将摄政王拉起来按回轮椅。 “滚……” 摄政王气的一声吼,举起鞭子就要上手去抽凤尘绝,牢外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 “摄政王不好了。” “你咒我呢?” 摄政王鞭子转了个方向,朝来人打去。 来人不敢躲避,被抽了老长一条血痕,他虚捂了捂鞭痕,跪在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出了口气后,定了定神,不急不缓地开口:“有什么事好好说来,别一副没见过场面的样子。” 跪在下方的男子后悔接了这差事,要不是想富贵险中求,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个惨状。 “是,摄政王!方才属下瞧见尧殿下跟那季将军一前一后进了宫,去见……见了太后娘娘。” 听到太后二字,摄政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脸上满是不悦。 男子继续回禀:“那尧殿下看着像是主送上门的,听说是送了俊美画师为太后作画解闷,有些不妙!” 摄政王鞭子一甩,又打了属下一鞭,嘴里忍不住呵斥:“废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骂的谁,身边这些个全是不中用的废物。 他怎么也料不到,请动了十八鹰竟然还弄不死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还说没有谋反之心,分明就是藏拙至今。 他因为腿脚不便,去得就晚了些,到时,太后的凤仪宫不见花陌尧和季将军两人的身影。 旁边则是坐着一个男狐狸,正在给太后作画。 太后不知道听了啥,正笑得一脸春心荡漾,见他到来,脸色一收。 “腿脚不便,还四处跑来跑去,想不想好了?” 话里看似有关怀之意,但摄政王还是听出了太后因被突然打扰而产生的不悦。 “无碍的,多谢太后关心……” 摄政王话没讲完,夜桑离将画拿给太后,不知轻声讲了点什么,惹太后笑得凤体乱颤,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卿刚才说什么?哀家有些乏了,没听清。” 摄政王看着她睁眼说瞎话,却也没辙。 “太后,这位是?” 摄政王总觉得这画师有些似曾相识,可应当是没见过才对,特别是当他看过来,那张勾人心魄的脸,见过怎么可能忘? 夜桑离捏的便是一张含笑脸,无时无刻都像是对着太后浅笑,惹得太后以为自己魅力非凡,竟然现出几分小女儿姿态。 太后年轻时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即便现在年纪上去了些,还是依然风韵犹存。 摄政王从没见过太后这副样子,心里的不安便加剧了不少。 太后见摄政王没点眼力见,有点不悦,但见夜桑离朝她点头,径自转身朝摄政王走去。 “在下宋宋,懂点画技,也算不得正经画师,见过摄政王。” 夜桑离站在摄政王面前,微微颔首,对于坐在轮椅上的摄政王来说,便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站位。 加上那一张含笑的脸皮,给人一种挑衅的意味。 摄政王脸皮抽了抽,勉强维持了一副容人之态。 “太后,臣也想画一幅,可好?” 太后因画师宋宋勾起的少女心,已然被摄政王磨尽,不接茬。 “腿脚不好,勿要逞强。” 夜桑离朝太后道:“在下擅长美人图,画人画皮难画骨,皮相好的人画出来效果才会更好,摄政王若是想画倒也可以试试。” 摄政王听了心里一噎,这是说他皮相不好?简直岂有此理! 但见太后对那小白脸的稀罕样,还是忍住了脾气,权当没听到。 说起美人图,太后突然转头问摄政王。 “那澈王可是真的如季将军所言,长成了天人之姿,卿可曾说服他臣服于花盛?” 摄政王一时语噎,他不想跟太后说实话,又不敢说谎。 正当他纠结时,夜桑离装作一脸好奇的模样:“哦?天人之姿?太后不曾见过吗?”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之色:“是个犟脾气的。” “太后想看此人长什么模样?又有何难,此人在哪?宋宋可以代劳,若给我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可画得栩栩如生。” 太后眼睛微亮,像是燃起一团小火焰:“当真?那哀家便等着宋宋的画像了。” 摄政王一听只觉得哪里不对,忙道:“太后此举不妥。” 他看了一眼夜桑离,随即将轮椅推至太后身侧:“臣有话想单独跟太后讲。” 夜桑离眸子一垂,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太后,宋宋该回避一下,去找好友尧殿下,先行告辞了。” 太后见夜桑离起身要走,急得从凤座起了身:“你找他作甚?过来,哀家不许你走。” 随即太后朝摄政王下了逐客令:“卿身子要紧,澈王之事便交由宋将军来办,不必多言。” 摄政王闻言看向那小妖精,他总觉得对方有点幸灾乐祸,眼里的冷光若是能化为实质,早就将人刀成千疮百孔了。 这倒是冤枉夜桑离了,她只不过是捏了个含笑脸而已,谁知往那一站人家就觉得她挑衅。 不过,如此更好。 夜桑离心中冷笑,却在太后看向自己时,装作被摄政王吓到似的垂眸。 太后瞧不得小狐狸被吓成了小兔子,瞥了摄政王一眼:“你莫要这般吓人,若是对哀家有何不满,尽管说出来。” 说出来?他敢吗? 摄政王马上含笑扬唇:“太后也是体恤臣,臣哪能那么不知好歹,此事交给季将军再合适不过了。” 他想着交给季将军和交给自己,差别不大。 何况有人代劳,他顺便等腿伤痊愈,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小妖精不容小觑,才多久的功夫,便夺了太后所有的注意力和恩宠,丝毫不管他几十年的守护之情。 摄政王心底有了番计较,脸上便愈发和顺:“太后,臣先告退,这腿伤确实该好好养养了。” 太后见他这么识好歹,脸色也缓了几分,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加上两人素来默契,即便再爱如花美少年,终究还是舍不下他的。 “卿好生修养,需要什么尽管让太医署用上,若是没有,便派人去找,不管用什么代价,都要恢复完好如初。” “谢太后关心。” 摄政王脸上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操控着轮椅转身时,脸色瞬间就变了,眼底闪现一丝冷芒。 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怕他伤了腿根不能人道,不能为她所用。 这一路回到府里,摄政王浑身笼罩着一层冰霜,进房间后,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只让贴身心腹二李,去找燕娘过来。 燕娘是一家酒肆的老板娘,出身青楼,卖艺不卖身,摄政王年轻时为她赎了身,为了避太后耳目,只将她养在外头,开了家酒肆,方便两人私会。 燕娘进来时,摄政王已经在房间关了许久,门乍一打开,刺目的光线令他不适,便用手挡去了光。 燕娘赶紧将门关上,片刻才适应了黑暗,她缓缓走了过去,一路上二李大致跟她讲了情况。 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摄政王的胸口,将他外衫半褪了去:“爷!燕娘想您。” 摄政王不为所动,将她脑袋一把按到身上。 燕娘使出浑身的解数,极尽挑逗之能,摄政王依然不动如山,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往常一个媚眼如丝,摄政王便能弃甲投降,现在做到这般还能如此冷静,便不寻常了。 燕娘直接将头埋去他轮椅之间,腿根处徘徊,片刻后,摄政王将她拉起来。 声音听似冷静地道:“算了,燕娘回吧,本王累了。” 燕娘有些慌张地环抱住他:“燕娘想陪着爷。” “二李,送燕娘回去。”摄政王直接用行动做了拒绝。 ------------ 第六十八章 九幽狱表明心迹 夜桑离跟着季将军去了九幽狱,出发前夜桑离直接跟他点明,有些事他索性不知道更妥当。 即便到时出点什么问题,他至少明哲保身,依然是花陌尧手底下一步稳稳的暗棋。 既然是合作,夜桑离自然是记得为花陌尧这边也一起考虑进去的。 季将军虽然愚忠,倒也不傻,何况这本就是太后允的,于是自己只管远远在外守着。 夜桑离独自踏进九幽狱,虽说心理有做好准备,还是被刺激到。 只见凤尘绝被链条扣住手腕,强撑着站立不倒的模样。 暗红色血迹几乎遍布全身,恍若神明跌落进了炼狱。 夜桑离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般,控制不住想发疯。 赶紧定了定心神上前,取出一粒药丸要喂他嘴里。 凤尘绝正垂眸留存体力,查觉有人靠近,对方还试图喂东西给他,脑袋一撇便避开了。 睁开眸子冷冷朝对方瞥去,随即他眼里出现一丝怀疑和不敢置信,仔细看着对方的眸子。 “阿离!” 凤尘绝干哑的嗓子喊出两个字。 易容,易皮容易,却难易神态,还有一样最能分辨的,就是眼神。 夜桑离皱眉心疼,拿出一瓶荷露喂他,这还是先前不知道给他买什么,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中的其中一样。 随即将先前那颗药丸又递了上去。 “吃不吃?” 凤尘绝微微张唇,夜桑离直接将药塞他嘴里,喂完淡淡地道。 “回头再找你算账。” “阿离,我都这么惨了,你就别生气了。” 凤尘绝知道她在气什么,她若真被抓了,自己绝不该束手就擒,而是应该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想办法救人。 可关心则乱,对方以她作为威胁,他怎么可能看着她受一点苦。 夜桑离看着他卖惨,可也是实惨,身上的伤就不必说了,他手腕被拷处,都被磨破了皮。 摄政王那老奸巨猾的家伙,虽说将游说澈王之事当着太后的面,交给了季将军接手,但却没有交出锁链的钥匙。 夜桑离嘴硬心软,找出一根铁丝,掰成一个弯曲的形状,往拷住手腕的锁上去试。 凤尘绝自见到她开始,便是既欣喜又担忧的状态:“阿离你怎么进来的?安全吗?” “光明正大进来的,不必担心,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讲?看你那么惨,给你一次机会许愿,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去鼓捣手里的拷锁。 “只有一次机会,在解开锁之前,考虑清楚了。” 说完,她察觉到凤尘绝的犹豫,也不去催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咔嚓!”一边打开了,凤尘绝吓了一跳。 “我……” 夜桑离重新掰了掰铁丝,继续去开另一边。 “今后阿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不离开我身边吗?” 凤尘绝说完看向夜桑离的眼睛。 夜桑离眉头一皱:“你确定只说这个?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只说这个?” 凤尘绝心底一慌:“若说了什么你不愿意的话,再说这个来得及么?” 夜桑离听了这话又好笑又心疼,手上速度一快。 “咔嚓!”又开了另一边。 凤尘绝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急,冲口而出:“我心悦你!阿离是否可以……” 夜桑离一把撕去脸上的易容:“低头。” 凤尘绝不明所以,还是乖乖低下了头,与她平视。 夜桑离凑近,将唇贴上他的。 凤尘绝吓得后退跌在了地上,满脸不敢置信地去瞧夜桑离。 夜桑离皱眉,捂住胸口,同样跌到了地上,这一来又触动了缚心符。 “你……退什么?不是心悦我?” 凤尘绝赶紧过来将她扶起来,不确定地问:“阿离这是……” 夜桑离失笑:“还能是什么?我中了缚心符,所以,你看我是怎么回事?” 凤尘绝还是不敢置信:“阿离不是说不正常?” “不正常的是皇帝,不是指断袖,莽牛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有觉得他不正常么?”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对错,更无关性别。” 凤尘绝脸色大喜,又有丝纠结:“只是没有子嗣,我愧对你父母。” 夜桑离正低头去开他脚腕的锁,闻言回了句:“会有的。” “啊?阿离还有心悦的姑娘?” “咔嚓!”熟能生巧,脚腕的锁开了。 夜桑离嘴角微扬:“忘了告诉你,我就是姑娘。” 凤尘绝瞬间石化。 直到夜桑离将他另一只脚也解了开,他终于回过神来:“阿离竟然是姑娘!” 夜桑离朝他眨眼:“是我长得不够美?” 凤尘绝委屈:“为何才告诉我!” “说来话长,没想好从何说起。” 夜桑离也想过跟他坦白这事,只是说来话长,一直也没遇到合适的时机。 要不是苏祺安看不下去,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凤尘绝将自己逼到这处境。 夜桑离原本也不确定,自己为何见不得凤尘绝受伤,每回他不管大伤小伤便心疼得紧,直到苏祺安说了那些话,和缚心符。 才确认这就是喜欢一个人。 这回又搞得满身伤,夜桑离恨不得现在就掳走他,但眼下的情形,似乎养一养伤,再做安排会更合适。 夜桑离伸手去脱他衣服,凤尘绝吓了一跳,结巴道:“不……不行,这里……不行。” 夜桑离突然觉得自己该反思,是不是平日太彪悍了,以至于他脑子里出现这误解。 她拉住凤尘绝腰带扯到身前,忽然觉得他似乎有些身娇体弱易推倒,随即无奈地捂了捂心口。 “上药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喔!” 凤尘绝尴尬到整个人都红成了煮熟的虾,闭上眼睛装死,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夜桑离觉得好笑:“你要一直这么紧张吗?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好了。” “不要。” 凤尘绝瞬间睁开眼睛,也不敢别扭了。 夜桑离看着他身上的伤,眼神暗了暗,长长短短共计五十六鞭,看来接下来有必要练练鞭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五十六鞭,夜桑离已经在摄政王名下记好了。 凤尘绝索性不别扭了后,疼得龇牙咧嘴还忍不住兀自在那笑。 夜桑离本来在想着要怎么虐摄政王,看他这模样,心就柔软了几分。 “傻笑什么呢?” 凤尘绝扬唇:“在想该谢谁,要早知道遭一番罪便能得让阿离也心悦与我,我早就……阿离,我说错了。” 见夜桑离脸色变了,凤尘绝乖乖认错,有些懊恼自己嘴快,忘记站在她的位置去考虑她的心境。 夜桑离不理他,将所有鞭伤处理好后,给他穿了一件干净的里衣,再打算将原先那衣服给他穿上做掩饰。 凤尘绝一把将她圈到怀里:“阿离,让你忧心了,下次不会了,别生气好不好?” 夜桑离举着衣服道:“快穿上。” “不要,脏,不能抱你。” “我出去安排一下,尽快离开这个破地方,得先帮你穿好。” 凤尘绝手臂紧了紧后放开:“阿离,我好像更不好了。” 夜桑离看他白色里衣上确实有渗出血渍,估计刚才抱自己时压到了,赶紧拉开伤口看了眼。 凤尘绝将伤口盖上:“无碍,就是舍不得阿离。” “会尽快,等我!季将军是自己人,那锁链就先不伪装了,需要时他再临时过来扣上,你自己抓紧恢复。” 夜桑离说完给他留了一瓶药,将他外套穿上后赶紧转身离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捂住胸口。 舍不得的岂止他一人,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带走。 走到季将军边上时,她已经恢复了易容,还是那张带笑的狐狸脸。 季将军朝后看了眼:“都说好了吗?你要不要告诉该做什么?” “你只需在有人来时做好澈王的伪装就好,不过除了摄政王,应该也没人会来,而摄政王我会让他无暇顾及这边。” 夜桑离在出去前,见季将军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些不忍心,这令她想起夜侯死也要护她的事。 这种亲情刀,她受不住。 “你放心,云泽很安全,等我们撤离花盛,我会安排好你们见面,但你先想好怎么跟他解释。” 季将军脸色动容,抱拳:“那便愿你们早日达成所愿。” 夜桑离在外头将凤尘绝四肢被锁链拷住的惨样画出来,赶紧去了凤仪殿复命。 演戏嘛!要演就演全套。 太后对她假扮的画师宋宋上着心,加上对凤尘绝的好奇,已经等得有些坐不住,见她回来,直接起身走向她。 “宋宋去这般久,可叫哀家好等!” 这一声娇嗔,要不是对面是夜桑离,换做任何人都得抖落几层鸡皮疙瘩。 夜桑离早已经练就处事不惊,加上原本就贴了微笑脸。 她带着一丝丝疏离,假意要下跪,被太后一把拉住,拉到身边。 “宋宋不必拜来拜去的,哀家喜欢看你率真的模样。” “不妥!摄政王会不高兴,宋宋听说,因太后对尧殿下亲近些,尧殿下差点被追杀至死……呃!尧殿下不让说的,太后权当没听过好不好。” 率真是吧?夜桑离假装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什么?追杀?不是说养伤……”太后吃惊,随即反应过来。 追杀没死,可不就得养伤。 “好,很好,他竟如此胆大妄为。” 太后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夜桑离见状,火上继续浇着油,拿出刚才画好的画像,打开给太后看。 “宋宋见那澈王,被打得浑身是伤,若没有那伤,可不就是天人之姿么,反正宋宋没见过比他长得好的,难怪遭嫉妒……哎呀,又说错话了。” 夜桑离懊恼地说完,一副打算要告辞的模样。 “宋宋还是尽早出宫吧,宋宋胆子小,尤其怕死,有机会再来看望太后。” 太后赶紧拉住她手:“有哀家在,你怕甚?” “若太后不在,杀宋宋这种弱小无助的,还不是眨眼间的事。” 夜桑离自我感觉夹着嗓子矫揉造作,嗓子都要夹冒烟,最近所有的话加起来好像都没这么多,加上自己也有点被这种语气恶心到了。 太后直接拿出一块凤翎令给她:“拿着这个,给你压压胆。” “这是什么?” ------------ 第六十九章 太后的密室 “这是什么?”夜桑离拿起令牌仔细瞧了瞧。 太后将所有伺候的宫女,全都遣到了外头去,身子柔若无骨地挨近夜桑离,语气诱惑地哄她。 “持凤翎令者,如哀家亲临,皇帝都不能拿你怎么样,宋宋这回能安心留下了吧?” 夜桑离终于对渣这个词有了形象的了解,且不分男女,这个老渣女甚至想大白天就办了她。 馋人身子时,果然是什么花言巧语都能说得出,什么好处都能许得出。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茶艺她虽然不会,可见过不少,她是不屑,倒也不是学不了。 “那宋宋能不能拿这个令牌给尧殿下保命用?要不是尧殿下,宋宋早就没命了,又怎能见着太后。” 呸呸呸!百无禁忌,长命百岁,夜桑离在心里打了个叉,面上还是那副微笑脸。 “救命之恩,总是要报的,不然宋宋每日都觉着欠了大恩,惶惶不安。” 太后眼里都能沁出水来:“就依宋宋的,反正你在哀家身边,哀家定能保你平安。 说完,太后便拉起夜桑离的手按到自己胸上,夜桑离吓一跳,这倒不是装的:“太后,会不会有人进来?” 太后笑道:“宋宋胆子确实小,你放心,哀家的凤仪宫,若无召见,谁都不敢进来?” 为稳夜桑离心态,太后再次朝外吩咐:“看好门,谁都不许进来。” 门外一众宫女齐声应是后,太后笑呵呵道:“如何?宋宋可安心了?” 夜桑离不担心别的,只是午时将近,她需要缓上起码一个时辰,才能恢复到鼎盛状态。 这期间其他人不必担心,那摄政王却不好说。 “太后,宋宋还没......还没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外头有人,宋宋紧张。” 太后一脸惊喜:“你竟然......好,好,你给哀家一个好大的惊喜,随哀家去一个地方,保证谁也打扰不了。” 太后拉起夜桑离的手,往屏风后头钻去,挪开一个花瓶的机关后,一扇暗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这是一个密室,里面的布置充满奢华与淫靡。 夜桑离皱眉,这是带到了太后与摄政王苟且至今的秘密基地了? 她装作一脸好奇地问:“外头的人若是打开进来如何是好?” 太后眼神热切地看了她一眼,手按上了里边一颗夜明珠,暗门缓缓关上。 “好了,外头谁也进不来,除非......” 她拉起夜桑离的手,按上夜明珠,门才再次打开。 “一旦里边关上了门,外头根本打不开,宋宋懂了吗?若你我不想出去,谁也进不来。” 太后一脸春心荡漾地暗示道。 夜桑离点头,试了试这机关,果然是一开一关,这相当于里头落了锁。 她刚试完,太后就从她背后贴了上来。 “宋宋,你当真没有过别的女子?那要不要哀家教你?” 夜桑离将太后揽过来,圈进怀里,趁她分神之际,往她身上下了一张幻符。 再碾碎一颗迷魂丹,撒在空气中。 太后眼眸开始迷离涣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恰好将迷魂丹的粉尘吸进去不少。 夜桑离盯着太后的眼睛,将她带去床榻,丢了上去。 太后一沾床,便开始陷入幻境,双手在自己颈间开始游移,随后往下,逐渐将自己扒个精光。 夜桑离刚才也有吸入轻微粉末,加上午时将至,浑身开始散去力气,已经管不了太后,随她尽情表演。 她强撑起身子,顺着铺了满地缎子的暗室走到角落处,任由自己缓慢滑倒躺在上头。 凤仪殿外,花陌尧来找夜桑离,虽然被宫女告知太后吩咐谁也不许打扰,还是有些担心,不肯离去。 摄政王带了个食盒,也刚好来见太后,同样被挡在外头。 他直觉不妙,眼神瞧向其中一名宫女,宫女朝他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 他心里一凉,几十年的伺候,竟还比不得初见一面的小白脸。 太后虽也偶尔宠幸些少年,可从未将人带去密室,这回是真的不同了,可惜啊,还未到成事的时候。 摄政王将东西交给宫女,让回头交给太后,随即调转木制轮椅,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花陌尧。 “尧殿下这是在等人?是不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劝你别等了!” 摄政王轻笑一声,唇角微勾,一脸看穿花陌尧的模样。 “我竟不知,原来尧殿下有这喜好,难怪......此刻,不知尧殿下心里是何等滋味?” 花陌尧见他那小人得志的贱样,藏在宽袖里的手握成了拳,紧了松松了又紧,心里暗骂他无耻。 小不忍则乱大谋,花陌尧努力忽视摄政王的话。 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守在此处,一旦出现意外情况,也能接应一二。 摄政王见花陌尧不说话,以为十八鹰虽然没追杀成功,但却成功让他变成了一个怂包。 觉得无趣,直接与他错身而过。 花陌尧在外头一守便守了一个时辰,才见夜桑离独自出来。 夜桑离吩咐宫女继续守好,转身朝花陌尧道:“尧殿下可是来接我出宫?先随我去御膳房给太后备点吃的。” 看到其中一个宫女手上提了个个食盒,夜桑离跟花陌尧交换个眼神:你带的东西? 花陌尧微乎其微地摇头。 不是他,那便是摄政王了,既然给太后的,至少这次肯定没毒。 夜桑离将宫女提着的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吃起来,宫女想要拦:“这是摄政王送与太后的......” 夜桑离反手一个巴掌过去:“你是谁的人?这东西做好都多久了?太后凤体精贵,还能吃这种东西?” 说完将食盒夺过来,不再看那宫女一眼:“麻烦尧殿下带个路,去御膳房。 花陌尧看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赶紧在前头带路。 走至一处空旷地时,夜桑离取出一块令牌给他,还将食盒递给他:“吃不吃?饿死我了。” 花陌尧哪能听到后面那话,他一脸懵地看着手里的凤翎令:“你将这凤翎令顺来作甚,没有太后认可,这就是一块废令牌。 夜桑离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太后给的,我跟她讲拿这令牌还你的救命之恩,我一时还出不了宫。” “救命之恩......” 花陌尧轻喃,有些汗颜,又担心她:“你......有没有委屈自己......” 夜桑离觉得他有点别扭,难得开个玩笑:“嗯!怪委屈的!” 花陌尧拿着令牌的手一顿,根根分明的手指骨节青筋暴起。 “被逼说了很多废话,等事情一了,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想当哑巴。” 说完,夜桑离换了样食物继续吃。 心里忍不住感叹,摄政王得宠不是毫无理由,至少这送来的吃食就是少见的美食。 花陌尧郁闷了半天,才发现两人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澈王他......可还好?” 花陌尧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 夜桑离吃东西的手一顿:“糟糕,忘记留点吃了给他了。” 她曲指敲了敲脑门,无语至极,也不知道那季将军指不指望得上? 人连自己小孩都搞不清楚在哪,指望他记得投喂,属实有些难为他了...... “无碍,回头我去走一趟,交代下季将军。” 花陌尧安了安她的心,他也确实有些好奇澈王殿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值得她做到这份上。 “嗯,摄政王那边尽情挑衅,最好是这两日搞得人尽皆知。 摄政王视太后新宠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方便后面将宋宋与澈王假死之事,嫁祸于他。” “我身子不便,拖不得,暂时只能帮你到这,今后你这边筹谋好,我定来助你。” 夜桑离之前将蚀心草之事,跟他和盘托出,只是没讲因为澈王。 花陌尧自然也是希望先将她的事处理完,以免夜长梦多,发生难以挽回的变故。 而花盛国的事,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内解决,还需从长计议。 如今这已经是他很难才能达到的局面。 “好。” 夜桑离想了想,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从今往后太后只会对宋宋一人感兴趣,你将心放进肚子里。” “那摄政王一旦担上了杀害宋宋的名头,太后便彻底跟他离心。” “你只需万事备足,等那一阵东风,盯住他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 “好!” 花陌尧听她说起这筹谋,心便有片刻的安宁,不想打断,余光却见有不速之客躲在边上。 “你身后有一人,是摄政王的心腹,我们装没瞧见?” “那哪成,刚瞌睡便递来了枕头,不用岂不亏了人家主动送上门的好意?” 夜桑离那一张微笑脸,配上这阴测测的语气,花陌尧都险些打个寒战,庆幸自己与她是友非敌。 “你去将他拎过来,我还得假装不会武力。” 花陌尧一个瞬移过去,将二李拎了过来,二李吓得赶紧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小的只是路过,没有偷听您讲话。” 夜桑离不说话,只管在一旁观察此人的五官骨骼细节。 “摄政王府里的吧?路过宫里?” 花陌尧故意戳穿他。 夜桑离观察的也差不多了,食盒里也差不多空了,她拿出最后一块糕点后,将空食盒交给他。 “摄政王府里的?是来收食盒的吧?拿上快走,让摄政王别送了,腿要紧,太后只吃御膳房现做的。” 二李低头称是,赶紧拿了食盒唯唯诺诺退了下去,生怕这俩祖宗反悔。 他虽是摄政王心腹,说穿不过一条衷心的看门狗,两人真要捏死他,摄政王也不会怎么着。 ------------ 第七十章 白莲花鼻祖 夜桑离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拿出一块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 便直接拿出一堆东西,开始捏二李的假脸皮子。 花陌尧朝四周看了看,有些心惊胆战:“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需不需要找个地方?” “不必,找地方的时间,都够做好一张了,若有人来,那令牌先试试效果。” 见她这么说,花陌尧便也安下心来,看着她十指翻飞,只觉得莫名养眼。 他看了眼自己修长的十指,悄悄对比了下她的,更觉得她十指秀气,仿佛一只手掌就能将其包裹其中。 花陌尧脸色一顿,突然回过神来,浑身就带上了一丝窘迫的僵硬。 夜桑离目不斜视专注于手中,余光查觉他的异常,宽慰道。 “放心,太后那边至少还要一个多时辰才醒来,时间绰绰有余。” 花陌尧垂眸,唇角微扬:“嗯!” 夜桑离现在捏一张易容脸皮子的时间,差不多在一刻钟左右,根据精细程度,上下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她手里不允许出来太粗糙的东西。 她算了算时间,苏祺安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夜桑离突然凑近仔细看了看花陌尧的脸,顺手将二李的假脸皮子交给他后,转身继续去做另一张。 既然时间紧迫,她便将该做的准备趁早都做一做,给他也捏上一张,好方便他今后走动。 花陌尧在她凑过来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脸上虽勉强维持着淡然,却紧张的忘了呼吸,好在也就片刻的时间。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耳边听到夜桑离交代。 “你会易容吧?不会的话问问你家小公主。” 小公主? 花陌尧脑子快速运转,小九不是才五岁? 两人何时认识的?对小九...... “男孩子别养得太娇气,太容易相信人,不见得是好事。” 夜桑离想起花陌宸那倒霉孩子,就忍不住替花陌尧头疼。 花陌尧突然反应过来:“你说阿宸?” “不然呢?你还养出第二个小公主了?” 花陌尧听她这么一讲,开始皱眉反思:“阿宸确实被保护得太好了,但我自己就是磕磕绊绊长大,没有养小孩的经验,只知护他安危,现在想来,为时已晚。” “何来晚了一说?人总得学着长大,却不是瞬间就能长大的,等他回来,你跟他挑明局势,带他一起经历每件事,自然会有成长。” 夜桑离不赞同他的说法,她自己的重生本身就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开始,不再是一言不合就收割人头。 现在处事会更麻烦,但却更有意思。 让她慢慢觉得自己开始像正常人。 夜桑离将针对花陌尧脸型做好的易容假脸皮交给他后,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顺手给了他几张幻符和迷魂丹,以及使用方法,以备防身之用。 花陌尧脸色微红地接过,收好。 夜桑离有些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不能再彪悍了,这里的人好像都挺含蓄,动不动脸红。 自己还是个女的......根本红不了一点,是脸皮太厚了么? 可能假脸贴多了……看来要少贴啊! 夜桑离花了半个时辰去御膳房炖了盅燕窝,稍凉后,趁人不备丢了颗药丸进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御膳房窗外,似乎一个人影闪过。 花陌尧一惊,不解:“这是......” 夜桑离语气淡淡地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可惜了,太后宫里,你有人吗?” 花陌尧点头:“需要做什么?” 眼见着已经到了凤仪宫,夜桑离侧头,将他拉下来耳语一番。 因宋宋不会武力又怕死的人设,夜桑离让花陌尧将自己送到了凤仪宫外。 “平日是谁贴身伺候太后?又有谁进过密室?” 夜桑离可不乐意去善后,加上她要走新宠路线,这不得需要人宣传宣传? “是奴婢!” 夜桑离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先前拿着食盒的宫女。 再适合不过了。 “你进去伺候太后。” 宫女点头,赶紧便朝密室走去。 夜桑离当着其它宫女的面,假意谢过澈王殿下,便端着食盒进了凤仪阁。 夜桑离趁太后清醒之前给自己化了个要死不活的妆,活似被女鬼吸光了精气,看起来风吹就倒的可怜样。 这一坐,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太后才心满意足地从密室出来。 夜桑离将燕窝送上:“太后,宋宋实在是不懂怎么为太后更衣,只能麻烦这位姐姐了。” 太后原本笑靥如花,猛一听姐姐二字,瞬间变了脸色,狠狠瞪了一旁的宫女一眼。 宫女瑟瑟发抖,立刻跪下磕头:“太后,奴婢......奴婢......” 夜桑离装作不解:“这位姐姐怎么了?” 太后瞥了宫女一眼,吓得宫女不敢吱声,脑袋一磕到底,不敢抬起来。 “太后,快来试试,宋宋炖的美颜汤,天下仅此一碗!” 夜桑离递过燕窝,傲娇地抬头求夸,看得太后满脸欢喜,接过燕窝就准备吃。 “太后不能喝,臣可以进来吗?” 摄政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进来。” 摄政王进来时,夜桑离低下头去不看他,这更让他确定了这汤有问题。 太后端着燕窝,看着摄政王:“卿方才讲不能喝?何意?” 她虽然对宋宋痴迷,但终究还是惜命的。 若真有问题,断然是不能喝的。 “这就要问他了。”摄政王看向夜桑离。 夜桑离看向摄政王:“宋宋不明白摄政王的意思,若是不想太后留宋宋,宋宋即刻就走,不再碍摄政王的眼。” 说完,夜桑离便从他身侧朝外走去。 “谁准你走的。” 摄政王手臂一拦,夜桑离瞬间朝后摔去,直接摔在了太后跟前,嘴里吐出两口血来。 太后一见,瞪向摄政王惊呼:“你对哀家有什么意见?你这是当着哀家的面就想杀人?” 摄政王看着自己的手,呆了片刻,着急地吼道:“太后,臣没有用劲,他装的。” 太后将燕窝放在桌上,一甩宽袖:“你倒是装给哀家看看。” 随即满眼担忧地上前去将夜桑离扶起来。 夜桑离突然有点明白前世那朵白莲花,是多么轻而易举地用这技能,离间成功的。 她团在地上的身子彻底放弃支撑,往后一倒,持续输出。 “太后!宋宋是不是要死了?” 太后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被她这么毫无征兆地压过来,一时扶不住,双双往后倒了个人仰马翻。 夜桑离赶紧将嘴边的血迹擦到袖子上,身子挪远一些:“别将太后的凤袍弄脏了才好。” 她说完这话,自己背后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她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愈发恶心地得心应手起来。 太后原本都摔懵了,听她这么一说,又心疼得不行。 “不会有事的,哀家为你宣太医。” “不要,宋宋祖上就是行医的,宋宋自己有药。”说完拿出一颗药丸吞下去,脸色瞬间就好看了许多。 太后见此,才放下了心,回头看向摄政王,一副誓要为宋宋寻公道的模样。 “摄政王究竟来作甚?” 摄政王被这乌烟瘴气搞得险些忘了自己来干啥,太后这么一问,他终于回过神来。 “太后,并非是臣肚量小,只是有人瞧见,他鬼鬼祟祟在这燕窝里下了药。” “臣依附太后而生,臣对太后一片赤诚,只要太后安好,臣随太后处置。” 夜桑离看了摄政王一眼,心里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感情这才是白莲花鼻祖啊,这人高马大的,信手拈来毫不含糊。 不像自己,使出了毕生所见的白莲花技能。 太后见他信誓旦旦,有些怀疑地转过头问:“宋宋,可有此事?” 夜桑装作无奈的语气开口:“原本想给太后一个惊喜,宋宋在里面加了一颗能使容颜回春的丹药。” 摄政王冷哼一声:“巧言令色,太后,臣是不是说中了,他就是加了药,您可别被他骗了,谁知道那药是不是毒药。” 夜桑离有些无奈,又吐了丝血:“那太后便不吃了吧,只是可惜了这丹药。” “可惜什么,不是回春嘛,你自己吃不就好了。” 摄政王冷嗤一声。 “我一个男子,吃了也是浪费,这是对针对女子的回春丹,那位姐姐,要不你吃?” 夜桑离突然点名先前就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宫女。 宫女吓得使劲磕头:“求太后,奴婢不想死。” 摄政王这才瞧见是她,不明白她为何跪在这里半天。 他脑子里瞬间一个激灵,该不会是…… 太后方才那把妒火又上来了,她眼神如刀瞥向楚楚可怜的宫女:“少做那狐媚态,哀家不想听到一句废话,要么喝,要么死。” 宫女看了眼摄政王,摄政王冷冷一瞥,吓得她立刻转开了视线,颤巍巍拿去燕窝,眼睛一闭,灌进了嘴里。 太后冷冷瞧着她,心底恨不得这狐媚蹄子死了才好,又担心宋宋真的有害自己之心。 宫女吃完,蹲在地上默默流泪,她也不敢放出声音来惹太后烦。 一刻钟过去,无碍。 摄政王皱眉,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又是一刻钟过去,宫女一点异样都没有,她擦干了眼泪,眼底浮现一丝不敢置信的雀跃。 摄政王脸色开始变了。 太后一直在观察,见她这脸上带了喜色,问道:“感觉如何?” 宫女叩头:“回太后,奴婢浑身舒畅。” 夜桑离适时开口:“太后!此枚回春丸,据祖父讲,约莫半个时辰开始,服用者体态肤质便会肉眼可见地变年轻。” “据讲?你竟然拿太后做试药之人?”摄政王像是抓住了小把柄,欲加之罪。 ------------ 第七十一章 封个御前统领如何? “太后,宋宋确实没有亲眼看到,毕竟上一枚是祖母服用的,宋宋那会儿还小......” 夜桑离垂眸,外人瞧去一副无辜的表情。 “好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太后不满地看了眼摄政王。 摄政王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在努力挽救局面,奈何今非昔比,他在太后面前终究是失了宠。 原本太后哪能有这耐心,只是容颜回春,这几个字诱惑太大,愣是又等了两刻钟。 只见那宫女脸上暗黄的肌肤,逐渐变得白皙透了粉,活脱脱年轻了好几岁的模样。 太后眸子一亮,脸色瞬间如痴如狂:“竟有这般神奇的东西。” “效果一般,毕竟这位姐姐年岁本身不大,我那祖母才是逆生长。” 夜桑离惋惜地摇摇头。 “宋宋,快给哀家一颗试试。” 太后看着宫女的模样,开始回想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这回春丹,本身就只出了两颗,祖母试吃了一颗,那最后一颗......” 夜桑离看向那宫女,不言而喻。 太后身子一颤,险些晕厥,指着摄政王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直接厥了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夜桑离朝外喊宣太医,一个宫女悄悄走到她身侧站定。 二李突然从外头冲进来,站到摄政王身旁待命。 摄政王眸子一暗,直接让二李将夜桑离抓起来,那站她身侧的宫女想挡上一挡,被一掌打晕了过去。 二李一路浩浩荡荡将人押往九幽狱。 摄政王自然是要留下表现一番的,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后榻前,太后足足昏迷了三个时辰才幽幽醒来。 “宋宋!宋宋?” 摄政王上前:“太后,小心凤体,他约莫是吓到了,想跑,被臣看管起来了,等太后身子好了,再召他如何?” 太后瞥了他一眼,轻喝:“立刻,将人带来。” 摄政王无奈,只好应命。 “太后,不好了太后,九幽狱走水了。” 那原先被打晕的宫女肿着半边脸,冲进来禀报。 太后脑子还昏沉着,闻言看向她。 宫女捂住脸,悄悄看了一眼摄政王,有些欲言又止。 摄政王呵斥:“看本王作甚,有话还不快讲。” 宫女哆哆嗦嗦回禀:“那火诡异,根本扑不灭,如今又两个时辰过去了,恐怕宋画师已经......” 太后一愣:“关他何事?” 宫女又看了眼摄政王,跪到地上不敢抬头。 摄政王眼皮直跳,直觉哪里不对劲:“太后,臣去看看。” 太后脸色一黑,似暴风雨欲来:“留下,宣季将军。” 片刻后,季将军灰头土脸地进来,一进来就跪到了地上。 “太后恕罪,澈王殿下拿了凤翎令牌,命臣一定要去救下宋画师,竟叫那澈王逃离了九幽狱。” 太后听闻舒下口气:“那宋宋还好吧?” 季将军摇头:“原本可以救下,奈何那火扑不灭,如今澈王殿下已将宋画师骨灰收走,只留下这个。” 宋将军将一支眉石托在手上。 那肿了脸的宫女过来将眉石拿了上去。 太后一看再次厥了过去,宫女们手忙脚乱又去伺候太后。 季将军见状,朝摄政王走了过去,轻声道:“摄政王赶紧去处理下善后事宜,那二李怕是留不得了。” 摄政王不怒反笑:“季将军帮本王处理了吧,本王不清楚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干了什么好事。” 季将军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这三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夜桑离一行人出了花盛地界,一路顺利得有些不寻常。 第二日,几人抵达军营,休整不到半日,宫里便来了旨,宣独狼与澈王,一同进宫受封赏。 夜桑离不愿去,怎奈皇权这东西,该遵守还得遵守,自己不守没事,凤尘绝却不得不守。 不就是茶么,不差那一回两回的。 午后,两人一同入宫,凤尘绝在宫门口时便被请去了太后那头,留下指路小太监,给夜桑离带路。 小太监一路将夜桑离带去了御花园,便先行离开了。 夜桑离身体里的朱雀弓突然一丝躁动,像是与什么东西建立了微弱的联系。 她闭上眼睛去感应,怎奈那联系就跟风中残烛般,说灭就灭,不过她确定了一件事——朱雀弓竟然在宫里? 此时,身后突然有人来抓她肩膀,夜桑离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人丢到了地上,并压制上去。 看清来人后,夜桑离先发制人:“皇宫重地,你竟敢对我出手?是想去刺杀皇帝?” 说完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吴公公哪见过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摔皇帝,还是在皇帝的地盘摔他,傻了半天,突然回过神来,一手兰花指指向夜桑离:“大胆,你竟敢......” 皇帝一个眼神打断了他的话,随即笑呵呵瞧向夜桑离:“误会!你可记得那日......见过。” 夜桑离正是猜出他是皇帝,才摔他,不过她摇了摇头:“没印象,既是误会便算了。” 夜桑离起身,将皇帝放了开来。 吴公公气得嘴里无声碎碎念,拿着拂尘的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拂尘。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被吴公公扶起身来时,眼神却盯着夜桑离。 夜桑离索性往树上一跳,闭目养神。 皇帝走了,先前那小公公回来,招呼她,将她带去了一处宫宴之上,凤尘绝早就在那翘首以盼,见她来才安下心来。 他凑过脑袋与她秘音入耳:“阿离为何才来?” 夜桑离同样回他:“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别太惊讶,还记得那次来杀你的黑袍狐狸眼吗?应该在宫里。” 见凤尘绝对此事并不惊讶,夜桑离与他对了个眼神。 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是他察觉你在查这些事,先下手为强?” 凤尘绝点头。 两人秘音入耳,别人自然是听不到的,只觉得两人在那眉来眼去,皇帝甩了甩宽袖,在吴公公一声高唱后登场。 他眼神瞧向夜桑离,如愿在夜桑离眼中看到一丝惊讶,随即笑呵呵道:“独狼?朕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当真与众不同。” 夜桑离了然,方才果然是去试探自己是否记得先前那次,如果自己记得,想必他便要试探自己是否识趣。 人心这种东西,她前世也见过不少。 “请陛下宽恕,独狼眼拙,没认出陛下,才......” “不知者无罪,坐下吧。”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总不能真叫她说出揍了皇帝之类的话。 夜桑离坐下,默默拿起面前的糕点吃起来。 吴公公刚要起调训斥,便被皇帝横了一眼。 “澈皇弟平安归来就好,此次独狼孤身犯险,迎回澈王,此等忠勇之举实该封赏,便封个御前统领如何?独狼可愿意?” 凤尘绝握杯子的手一顿,浑身便冷了几分。 夜桑离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不紧不慢道:“不愿意。” “大胆!”吴公公喝道。 凤尘绝宽袖里的手握紧了拳,眼神淡淡瞧向皇帝的一举一动。 皇帝显然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这宴上众人脸色更是五花八门。 皇权不容挑衅。 皇后起身朝皇帝道:“陛下,独狼性子与朝堂中人不同,何不听听他的理由?独狼,你且说来,只要说得在理,陛下英明,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夜桑离看向皇后,果然如宋安然所言那般,与宋家其他人都不同。 皇后对她这番帮衬,必然是因为宋安然。 夜桑离朝皇后点头,随即朝皇帝道:“在下闲散惯了,御前统领真做不了,若是只做个皇宫巡逻官,倒可以考虑考虑。” 席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人莫不是嫌命长?还考虑考虑?如无意外怕不是要上演天子一怒。 谁知那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皇帝脸色反倒缓了许多,笑道。 “你竟嫌官大了?朕再给你配个副统领,你照样悠闲,如何?” 夜桑离摇头:“只做巡逻官,随处可晃荡,还能随时回军营训练的那种。” 凤尘绝将拳头松了些,他似乎了解了她的用意。 皇帝扬唇,点头:“允,就封你个御前金刀卫!” 见众人又是惊得猛吸一口气,看来权利不算小,夜桑离抱拳:“谢陛下!” 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意,只有夜桑离注意到她眼底化不去的忧伤。 夜桑离假装没看懂皇帝暗示留下当值的眼神,直接跟凤尘绝一起出了宫门。 开玩笑,蚀心草还需两日才能解除,这两日若是在宫里,搞不好她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一根。 要说势力哪里最多,自然是皇宫。 一旦宫宴结束,便有几条尾巴涌入夜色里,去回禀自家主子。 太后寝宫内。 听了来人禀报后,太后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喔,可是真的?难道皇帝真的……哀家得见见那个独狼,下去吧。” “太后,您在担心什么?”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赵嬷嬷,不解地问道。 太后叹气:“皇帝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谨小慎微,这是羽翼渐丰了,也不再需要哀家。” 赵嬷嬷宽慰道:“太后,您终究是太后,他即便是九五之尊,怎敢公然不守孝道。” 太后眼眶一红,拿起帕子抵了抵眼角:“要不是延儿命薄,意外去了,哀家何至于临了还忧心些旁的,赵嬷嬷,你说哀家对他不够好吗?” 赵嬷嬷摇头:“太后可是将他当成亲子般扶持,对延殿下的心思,全转移到了他身上,要真有什么,绝无可能是太后的问题。” “哀家当初眼拙了,倒是轩王家的小辈,颇有帝王之风,性子也好。” “哀家累了,赵嬷嬷你先下去吧!” 太后眼神微眯,声音渐渐轻去。 ------------ 第七十二章 你可知道我是谁 夜桑离眯眼假寐,才发觉入宫前凤尘绝安排了马车是多么明智之举。 她觉得自己愈发矫情了,喜欢安逸,人也懒散了许多,直接往凤尘绝身上一靠,一动不想动。 行至一半时,马车一惊,夜桑离一个惯性摔到了凤尘绝身上,她瞬间起身,手心捏好了一把飞刀。 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哥哥!终于等到你出来了!” 宋安然跳上马车,跟澈王行了个礼,便对其视若无睹地黏到夜桑离身侧,俯在她耳边打算说事。 夜桑离耳朵一痒,挡住了耳骨,让她但说无妨。 宋安然看了眼凤尘绝,只见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只是脸色淡然,递了盏茶水给夜桑离。 夜桑离一愣,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接过茶水喝了个干净。 宋安然讪然,将视线拉回到夜桑离那头:“哥哥,王叔被打伤了,你那定制好的兵器也被抢了。” 夜桑离脸色骤变:“人怎么样?谁干的?” 宋安然摇头:“人没事,不过伤了手,是宋凌云干的,他暗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又抢又买的收了很多兵器。 夜桑离看了眼凤尘绝:“你那有现成的情报吗?” 凤尘绝点头:“阿离这两日你先休息,我找人继续查查此事,若无意外,必然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夜桑离点头,交代几句后便让宋安然先回去。 宋安然看着凤尘绝的脸色,莫名有些怵他,也不敢继续黏夜桑离,约了下次见后赶紧溜。 人一走,凤尘绝便也不装清高了,他哀怨地看向夜桑离,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才合适。 夜桑离挑眉:“什么事?” “她无人可黏么?为何黏着阿离?” 凤尘绝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夜桑离有点懵:这是在干啥?吃醋? 夜桑离将凤尘绝脖子揽过来,与他对视:“阿澈莫非忘了我是女子?你吃她醋就没道理了。” 凤尘绝眸子微垂,藏起一丝委屈:“先前阿离是男子,我还不是……” 夜桑离见他副模样,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原本想回去再跟你讲,但我发现,再不加快动作可能就晚了,阿澈!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夜桑离放开他的脖子,身子往后一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凤尘绝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好像突然变得疏离和陌生,不解地抬眸看她。 夜桑离闭上眸子不去看他。 “你或许猜到了我是夜侯子嗣,实际上,是也不是。” 她不敢睁开眸子去看凤尘绝的反应,自然也错过了凤尘绝眼底的若有所思。 “夜侯灭门那日,我在另一个世界跳了海,意外之下,却借由这个身体重生,是不是很荒谬?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夜桑离眉头微皱,依然不敢睁开眸子。 “那日起,我便决定为夜侯一门复仇,只是你的出现,打得我措手不及。” 夜桑离突然睁开了眸子,撞进凤尘绝那一双惶惶不安的眸子里,预料之中的排斥和难以接受并没有出现。 她挑眉:“你在怕我?” 确实,刚才自己的话任谁听了都该匪夷所思吧,怕也无可厚非,但她心里怎么那么憋闷。 凤尘绝摇头,紧紧盯着她:“你——会不会突然消失?” 夜桑离反问:“你希望怎么样?” 凤尘绝将她拉过来,圈到怀里,不敢去看她,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是我的阿离,不要消失好不好?” 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微颤的哽,夜桑离想要抬头,却被他固执地圈住不放,顺势娓娓道来。 “阿离怕是不知,夜侯是我师傅,我从未放弃追查,查到今日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否则他又怎会狗急跳墙。” 这个狗急跳墙的他,夜桑离自然能听出来指是皇帝,与她的猜测恰好不谋而合。 “这些事我有安排,我们可以一起为夜侯报仇,唯独对阿离你,我毫无办法,曾经怕你讨厌我,谁知更另我害怕的是你的离开……” “告诉我,阿离,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消失。” 凤尘绝微带了一丝哭腔传来,夜桑离突然就不敢动了,任他将自己越圈越紧,她将手放至他胸口,一下一下去顺他心口。 “应当是回不去了,被夜侯的朱雀弓器灵认主后,我的魂魄便有种依附感,” 夜桑离安抚了一通后,突然认真说道:“阿澈你好像哭早了。” 凤尘绝身子一僵,将脑袋埋进夜桑离肩膀,闷声传出一句话:“只要阿离不会消失,怎样都好。” 夜桑离不明白自己哪里好?值得高高在上的澈王殿下,爱的这么卑微? 她心疼。 “阿澈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凤尘绝身子一僵,夜桑离将他脑袋拖在手心,盯着他还带些湿漉漉的眼睛。 “怪我说的过于婉转,那么我重新说一遍,阿澈听好了,我喜欢你,夜桑离心悦阿澈。” 凤尘绝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夜桑离的眼睛,任泪珠滚落下来。 “啊?没用吗?怎么还越来越委屈了。” 夜桑离无奈,直接上手将他眼眶擦干,圈住他脖子咬上他的唇。 果然,余光瞧见他耳尖红了起来。 她心口突然一疼,那缚心符的效果,仅散了一半,能忍,但终究还是疼的。 凤尘绝突然回过神来,与她分开些距离:“对了阿离为何会中了那个缚心符。” 通常这东西被人用来对付感情不贞之人,惩戒其,令其在固定时间内不能情动。 凤尘绝自然不信夜桑,是因为感情不贞,分明是感情不开窍。 “被逼狠了乱丢中的。” 夜桑离将那日的三人拦截告诉他,她说来轻描淡写凤尘绝眉却不自觉皱起了。 脑子里自觉浮现那张戏谑中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脸。 他应当脱不了关系。 凤尘绝只是猜他也不清楚突然就真相了。 “阿离你另一个世界里是什么人?” 凤尘绝为了转移夜桑离注意力,好让她的缚心符效果沉溺下去,便找了个问题问出来他就有点后悔。 似乎不该问毕竟不愉快,可一旦问出这个问题,凤尘绝心底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夜桑离苦笑:“可不是什么好人呢,杀手毫无败绩的那种。” “记事开始我便在一个地方,那里的小孩相互残杀,活到最后才能活。” “为了活我拿起了刀,一路到最后,最后剩三个小孩时,其中一人想要与我联手,那是我第一次相信一个人,她却将刀扎进了我的心口。” “那时开始我便不敢相信外人,直到后来遇上了那个组织老大,我第二次又相信了一个人。” “另外一个敌对组织忌惮我,便派了手下到老大身边使美人计,吹枕头风挑拨离间,想要除去我。” “我又一次失望也就倦了,想离开,但那组织很难脱离,除非死。” “我差点就成功了,可是我遇上了一个傻小子,想要站在我身边护我,我是真的倦了,便跳了海,给那傻小子留了一线生机。” “所以我不敢去信任别人,怕万劫不复,不过所幸我在这边遇到的,都是纯粹的人。” 凤尘绝听的心疼,却不能喊停,有些伤口不暴露出来,是会在那一直疼,只要正视,并处理才能愈合。 夜桑离无奈,直接上手将他眼眶擦干,圈住他脖子,咬上他唇。 果然,余光瞧见他耳尖红了起来。 她心口突然一疼,那缚心符的效果仅散了一半,能忍,但终究还是疼的。 凤尘绝突然回过神来,与她分开些距离:“对了,阿离为何会中了那个缚心符。” 通常这东西被人用来对付感情不贞之人,惩戒其,令其在固定时间内不能情动。 凤尘绝自然不信夜桑是因为感情不贞,分明是感情不开窍。 “被逼狠了,乱丢中的。” 夜桑离将那日的三人拦截告诉他,她说来轻描淡写,凤尘绝眉却不自觉皱起了。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那张戏谑中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脸。 他应当脱不了关系。 凤尘绝只是猜,他也不清楚突然就真相了。 “阿离你另一个世界里,是什么人?” 凤尘绝为了转移夜桑离注意力,好让她的缚心符效果沉溺下去,便找了个问题,问出来他就有点后悔。 似乎不该问,毕竟不愉快,可一旦问出这个问题,凤尘绝心底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夜桑离苦笑:“可不是什么好人呢,杀手,毫无败绩的那种。” “记事开始,我便在一个地方,那里的小孩相互残杀,活到最后才能活。” “为了活,我拿起了刀,一路到最后,最后剩三个小孩时,其中一人想要与我联手,那是我第一次相信一个人,她却将刀扎进了我的心口。” “那时开始,我便不敢相信外人,直到后来遇上了那个组织老大,我第二次又相信了一个人。” “另外一个敌对组织忌惮我,便派了手下到老大身边使美人计,吹枕头风,挑拨离间,想要除去我。” “我又一次失望,也就倦了,想离开,但那组织很难脱离,除非死。” “我差点就成功了,可是我遇上了一个傻小子,想要站在我身边,护我,我是真的倦了,便跳了海,给那傻小子留了一线生机。” “所以,我不敢去信任别人,怕万劫不复,不过所幸我在这边遇到的,都是纯粹的人。” 凤尘绝听的心疼,却不能喊停,有些伤口不暴露出来,只会在那一直疼,只有正视它,处理妥当,才能愈合。 说出来,释怀了,便会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七十三章 当面打脸 原本她想安排人在暗处保护王铁匠,转念一想,那么一来反倒是告诉别人此地有银,何况暗箭难防,不如主动出击。 刚要出门时,一个小乞儿匆匆忙忙跑进来,跟她撞了个满怀。 乞儿看了眼夜桑离外衫上被自己盖上的一张污脸,怕得要死,勉强记得自己此行的送信任务。 “有人让我给王铁匠送个信,方便时将这个交给独狼,说是送完便能找王铁匠领赏钱。” 乞儿说完,唯唯诺诺看向夜桑离衣服上的脏污,担心这要是让他赔,卖他几回都不够赔的。 夜桑离直接将碎银递给他,抽走他手上的信。 乞儿一愣,赶紧鞠躬跑了。 夜桑离打开信,里面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这隐秘的送信方式是昨夜跟宋安然交代好的。 她将小心谨慎发挥得淋漓尽致,还多亏了有哑伯这样的圣药高手,自己对这方面反倒是落下了。 她也想得开,会用就行。 如今事态的发展,直接跃了一大步,已经不适合原先那长远打算。 夜桑离赶紧离开了铁匠铺子,找了处角落,将信纸塞进一个瓷瓶里,吸足了水再展开。 那原先空白的纸上现出字体来。 夜桑离一目十行,迅速了解了宋安然所要传达的意思。 宋凌云将兵器铺、铁匠铺搜刮一通后,瞄上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钱遇安。 美其名曰找钱遇安合作却被他发现异常直接拒绝。 那宋凌云自然是恼羞成怒,将人关了起来,宋安然正在打听,却没有一点消息。 她打算与夜桑离两边双管齐下,好叫他少受些罪。 夜桑离找到宋凌云时这货正在南红楼逍遥。 为了保护他们,夜桑离都会选择易容隐藏自己与他们的联系,如今,倒不必多此一举了。 她往南红楼大厅一坐,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她却不知的正是这清冷感才越是对人造成致命的吸引。 谷落天原本兴致缺缺在房内闭目养神突然耳中传来一些不同往日的动静。 他右手一摇碧灵珠,一只小猫出来轻巧地往楼下跑去。 这是一只寻常形态下的豹猫,呆萌中出现,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豹猫照主人的指示,四处转了转,便发现了在中间坐着的夜桑离。 夜桑离自然认得豹猫是灵兽,且这肯定不是凌云那货的,待它走近了之后,她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瓜子。 豹猫嗷一声,往后跳远了几步,警惕地盯着,防备着她再来一次。 不过夜桑离没有再理会它,只将眼神投向了梯口的方向。 谷落天通豹猫的视角发现了这个小动作,嘴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他转头问边上的花魁。 “玲珑,今日南红楼有谁在?” 常瞧得起的人不多感兴趣的就更少自然不会去关心在南红楼里有什么人? 玲珑清高惯了自然也是不清楚这种小事,只难得见他兴致比较高,便摇了铃招人来问话。 片刻后一个敲门声响起:“姑娘,方便进来?” “进来!”玲珑的声音娇娇柔柔颇能激起男的保护欲,她转头瞧了瞧谷落天,眼底露出一片黯然。 可惜,身边这位对,哪怕连一丝保护欲都没。 玲珑收敛起失落脸上又露出温婉的笑,开口道:“今日楼里有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好像没有不过要说身份的话,确有一位,是宋丞相家的公子,那位小宋将军。” “哦?那个草包又惹事了在哪个房间?给他下点药。” 谷落天掏出一个小瓷瓶,丢过去。 “下……下药?” 不是开玩笑的吧? 他哪敢下药啊,何况还是丞相家的,又不是嫌命长。 而且好端端的给人下什么药…… 她却像没看到般,根本没有投给他一个视线,像是也觉得下药这个事再稀疏正常不过。 他有些崩溃的哭丧了脸心底天人交战是死在这位爷手里痛快,还是死在宋家压迫底下更为妥当? 谷落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一个机灵的,他心里突然又闪现夜桑离的脸,更想将她忽悠过来了 “再不去就自己留着用吧?” 他薄唇微勾似真似假地吓唬塌他,他可不那么好心,还要解释一遍给他听? 倒是玲珑温温柔柔跟他说道:“你别担心只管放心去做,爷怎么可能真让你去害人?” 夜桑离在大厅等了片刻再次考虑要不要上去将人揪出来,污了眼总比耗时间要好。 就在她打算起身时宋凌云满脸郁结黑着脸走了下来。 典型的欲求不满姿态。 他下来竟然没看到夜桑离。就在他走到夜桑离身边,打算越过去的时候,夜三里长腿一抬将他办了一下。 “是你?你为何在此?” 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怀疑今日身上的异样是不是跟他有关?这人向来邪门儿。 他看了一圈四周发现就她一个人,身边并没带什么人来,胆子变大了几分? 叶桑里嘴角一扯“为了打你狗头。” 宋凌云心里腾起一股火,却深深被他压了下来 这变态谁惹谁倒霉。 叶桑里挑眉这都能忍? 宋凌云绕过她,~想直接离开此地。 他赌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夜桑离人也不傻,应当会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宋凌云将兵器铺、铁匠铺搜刮一通后,瞄上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钱遇安。 美其名曰找钱遇安合作,却被他发现异常直接拒绝。 宋凌云自然是恼羞成怒,将人关了起来,宋安然正在打听中,却没有一点消息。 便打算跟夜桑离两边双管齐下,好叫他少受些罪。 夜桑离找到宋凌云时,这货正在南红楼逍遥。 原先为了保护他们,夜桑离都会选择易容,隐藏自己与他们的联系,如今,倒不必多此一举了。 她气场全开,往南红楼大厅一坐,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她却不知,正是这股清冷感,才越是对人造成致命的吸引。 谷落天原本兴致缺缺地在花魁房内闭目养神,突然耳中传来一些不同往日的动静。 他右手一摇碧灵珠,一只花斑小猫跳了出来,轻巧地往楼下跑去。 这是一只寻常形态下的豹猫,呆萌可爱,在人群中出现,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豹猫按照主人的指示,四处转了转,便发现了,在中间坐着的夜桑离。 夜桑离自然认得出豹猫是灵兽,且这肯定不是宋凌云那货的,待它走近了之后,她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瓜子。 豹猫嗷呜一声,往后跳远了几步,警惕地盯着她,防备着她再来一次。 不过夜桑离却没有再理会它,只将眼神投向了楼梯口的方向。 谷落天通过豹猫的视角发现了这个小动作,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他转头问边上的花魁。 “玲珑,今日南红楼有谁在?” 谷落天日常瞧得起的人不多,感兴趣的就更少,自然不会去关心在南红楼里有什么人? 玲珑清高惯了,自然也是不清楚这种小事,只是难得见他兴致比较高,便摇了铃招人来问话。 片刻后,一个敲门声响起:“姑娘,方便进来吗?” “进来!”玲珑的声音娇娇柔柔,颇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她转头瞧了瞧谷落天,眼底露出一片黯然。 可惜,身边这位对她,哪怕连一丝保护欲都没有。 玲珑收敛起失落,脸上又露出温婉的笑,开口问道:“今日楼里有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好像没有,不过要说身份的话,确有一位,是宋丞相家的公子,那位小宋将军。” “哦?那个草包又惹事了?在哪个房间?给他去下点药。” 谷落天掏出一个小瓷瓶丢过去。 “下……下药?” 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人一懵,赶紧接住,随即转头求助地去看花魁,他哪敢下药啊,何况还是丞相家的,又不是嫌命长。 而且好端端的给人下什么药…… 玲珑却好像没看到般,根本没有投给他一个视线,像是也觉得下药这个事再稀疏正常不过。 他有些崩溃的哭丧了脸,心底天人交战是死在这位爷手里痛快,还是死在宋家压迫底下更为妥当? 谷落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一个机灵的,他心底突然又闪现夜桑离的脸,更想将她忽悠过来了 “再不去就自己留着用吧?” 谷落天薄唇微勾,似真似假地吓唬塌他,他可没那么好心,还要解释一遍给他听? 倒是玲珑温温柔柔跟他说道:“你别担心,只管放心去做,爷怎么可能真让你去害人?” 夜桑离在大厅等了片刻,再次考虑要不要上去将人揪出来,污了眼总比耗时间要好。 就在她打算起身时,宋凌云满脸郁结黑着脸上面走了下来。 典型的欲求不满姿态。 他一路下来竟然没看到叶三里。就在他走到夜山里身边,打算越过去的时候,夜三里长腿一抬将他办了一下。 “是你?你为何在此?” 宋凌云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怀疑今日身上的异样是不是跟他有关?这人向来邪门儿。 他看了一圈四周,发现就她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带什么人来,胆子变大了几分? 叶桑里嘴角一扯:“为了打你狗头。” 宋凌云心里腾起一股火。却深深被他压了下来。 这变态谁惹谁倒霉。 叶桑里挑眉:这都能忍?这还是那个宋凌云? 宋凌云绕过她,想直接离开此地。 他赌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夜桑离人也不傻,应当会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 第七十四章 容易全部凋零 “要哭回去哭,过来,快拿我的令牌去将人放出来” 宋凌云一脸晦气的样子,对这向来只知道哭唧唧的小妹,着实看不上眼。 要不是这会儿有事让他去干,老早将他轰走,眼不见为净了。 宋安然努力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雾气收了回去:“好,我听兄长的,兄长让我放人我便放人,我把他们都放了,兄长等安然回来救你。” 宋安然低着脑袋哭唧唧,迅速演完一副兄妹情深的戏码,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宋凌云耳根子虽然清净了,心里却直突突,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见夜桑离去逗小猫,宋凌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旦放松脑子也回归了,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那不对劲从哪来的? 他们好像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上,要放谁?宋安然甚至没问放谁?他也没跟她说放谁……造孽了! “不是,独狼,你究竟想让我放谁?” “那不得问你?你关了多少不该关的人?” 宋凌云突然就哑口无言,这没法说,只能祈祷他那个小妹妹那么蠢好歹给他留几个。 随即他换了个话题:“你将我解开,我不与你计较。” “你以为我在意?还是以为我怕你?” 夜桑离轻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塞进嘴里。 南红楼里的东西,味道确实不错,上一回来,她还将这里误认为是酒楼。 他顺手拿起一片桃片糕,喂给豹猫,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崽,看好戏看上瘾了这是? 豹猫闻了闻,不吃,又被夜桑离弹了一指。 谷落天扬起的唇就没下来过,连琉璃一直在他身上流连的眼神也没发现。 原先琉璃为了隐藏小心思,还得装作不经意转头,用眼里余光去关注他。 谁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微微心惊,或许她该问的是,今日南红楼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在? 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引起这万年老神仙的一丝兴趣? 琉璃覆上面纱,走出去凭栏观望。 夜桑离察觉到楼上一股视线投在自己身上,抬眉看了一眼,见是个不具备攻击力的女子,便收回了视线。 她拍了拍手,拿起桌子上的壶闻了闻,随即放了下来。 果然,还是酒。 夜桑离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管事人,只看到一个跑腿的,让他将酒换成水。 跑腿的估计被她吓到了,机械性地跑去拿了水壶过来 然后默默退回一旁,缩成了只咕咕鸡。 满脸写着待会儿别找我。 吃饱喝足,她便在位置上眯上了眸子,算算时间,宋安然应该也快了。 宋凌云脚步悄悄往外移去,夜桑离眼皮未抬,举起鞭子往他身侧甩了一鞭。 宋凌云气急,又将自己架到了进退不得的尴尬之地。 好在他位置靠近门口,眼尖地瞧见宋安然脸蛋泛红,吭哧吭哧往南红楼跑来。 他几乎要眼含热泪,感动于这平日里瞧不上眼的小妹,对自己竟然这么上心。 宋安然绕过她,蹭蹭跑到夜桑离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快将我兄长放了,我已经将能放的人都放了,你再纠缠也没用。” 夜桑离张开眸子盯着她:“是吗?当真都放了?我不信。” “那你想怎样?说话不算数?” 宋凌云惊呆了,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所知道的独狼,说动手就动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吃下这个我就信你。” 夜桑离手心拿出一颗药丸,朝宋凌云点头。 宋凌云吓得退后了一步,开始预测逃跑的可能性,越想心越慌,硬是憋了一脑袋汗出来。 不过他好像看到,宋安然将那颗药抓来,自己吞了下去,宋凌云以为自己眼花,用力闭了闭。 还没睁开,便听到宋安然在说:“我替兄长吃,你放了兄长,否则爹爹不会绕过你的。” 随即宋安然不管夜桑离什么表情,一步步走到宋凌云身旁:“兄长,咱们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是不是爹爹让你做的?” 最后一句宋安然压低了声音问,似乎对那爹爹存了几分惧怕的心理。 问完也不等宋凌云开口,将他推往门口:“兄长快走。” 宋凌云看了眼夜桑离,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一溜烟跑了,对宋安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夜桑离拿出银两放在桌子上,算是为自己的买了个单,至于其它的她可不管。 “损坏的东西记得找宋家赔。” 管事的依然没有出现,夜桑离再次弹了豹猫一指,便起身带了哇哇叫的宋安然离开了。 直到出了南红楼,宋安然还在努力演,夜桑离叹为观止,总算知道了她是怎么长大的。 人生不易全靠演技,刚才那一番舍身救兄长的小白花可怜样,即便得不到什么好,确实也不至于得到罚。 好心办坏事这种事,对于这种小白花形象来说,似乎也更能合理地得到理解。 两人悄悄交换了信息后,宋安然便离开了。 夜桑离刚要转身离开,却见南红楼那豹猫窜了出来,绕到她身边卖乖。 她直接拎起它脖子就换了个地方。 等了片刻,才听到有人靠近。 “阁下有什么事?” 夜桑离先开了口,随即转过身,看向对方,却在见到对方时脱口而出:“落天......是你?” 谷落天一愣,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神情。 “阁下认得在下?” 这句话一出,夜桑离便知道不是那人,她正了正脸色:“认错人了,你不是他。” 谷落天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荡荡的。 “喔?不是仇人吧?” 夜桑离看着与前世落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没法露出拒人千里的表情。 “一个傻小子而已。” 谷落天露出一个笑容:“在下还是挺聪明的,我是谷落天,请问兄台名讳。” 谷落天,连名字都一样,真的不是? 夜桑离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独狼!” 谷落天轻笑:“代号?名讳呢?不方便讲?” 夜桑离点头:“见不得光,说了也是假的,独狼是真的。” “很高兴认识你,独狼!” 夜桑离挑眉:“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有多复杂?” “明人不说暗话,有话就讲。” “原先是有,但我觉得你不会答应,还是先不说了。” 谷落天一副惋惜的模样。 “说来听听。” “我手下有一组织,日渐凋零,我正四处物色人选,想将其撑起来。” 谷落天看着夜桑离毫无波动,甚至说到组织时的一抹反感之色,觉着更悬了。 “没兴趣!” 笑话,好不容易以生命的代价从一个组织里跳出来,怎么可能还跳进去,只是这个落天怎么也是这种命? “你想离开吗?” “什么?” “没什么,我忘了,那是你的组织?” 倒比前世的落天好很多,夜桑离看着眼前亦正亦邪的谷落天,直觉应该远离,但因着前世落天对自己的相护之情,没法对着这张脸做出狠拒的行为。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不会答应,意料之中,可还是有点失落呢。” 谷落天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夜桑离眯眼心底有了一丝怀疑:“你的组织里是不是有鹰十八?” 谷落天闻言面带一丝委屈地点了点头:“没了。” 夜桑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少跟花盛皇室的打交道。” “为何?” “容易全部凋零。” “......” 谷落天摇头失笑“就不能手下留情些?” 夜桑离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就以简单的君子之交,如何?” “那便后会有期!” 眼见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夜桑离决定先回军营。 谷落天拿出一块令牌给她:“有机会可以接点任务。” 夜桑离接过令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耍我呢吧?” 谷落天嘿嘿一笑:“下次不会了,这块令牌就当是赔罪了,要是不解气我再摆上一桌如何?” 夜桑离将令牌收了起来:“今日赶时间有机会见。” 谷落天眼底闪过一丝小失落不过随即掩盖了过去。 “后会有期!” 第二日夜桑离将第三颗药丸喂了凤尘绝后,便进了宫去。 如今没有了蚀心草的压制她便不需要担心两个时间段没有自保能力了。 皇宫对她而言是个最危险的地方。 朱雀弓八成是被封印了,还得花时间去找,既然朱雀弓在这那黑袍狐狸眼大概率也是在这。 夜桑离眯眼,心底有了一丝怀疑:“你的组织里是不是有鹰十八?” 谷落天闻言,面带一丝委屈地点了点头:“没了。” 夜桑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少跟花盛皇室的打交道。” “为何?” “容易全部凋零。” “......” 谷落天摇头失笑:“就不能手下留情些?” 夜桑离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就以简单的君子之交,如何?” “那便后会有期!” 眼见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夜桑离决定先回军营。 谷落天拿出一块令牌给她:“有机会可以接点任务!” 夜桑离接过令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耍我呢吧?” 谷落天嘿嘿一笑:“下次不会了,这块令牌就当是赔罪了,要是不解气,我再摆上一桌如何?” 夜桑离将令牌收了起来:“今日赶时间,有机会见。” 谷落天眼底闪过一丝小失落,不过随即掩盖了过去。 “后会有期!” 第二日,夜桑离将第三颗药丸喂了凤尘绝后,便进了宫去。 如今没有了蚀心草的压制,她便不需要担心两个时间段没有自保能力了。 皇宫对她而言,是个最危险的地方。 朱雀弓八成是被封印了,还得花时间去找,既然朱雀弓在这,那黑袍狐狸眼大概率也是在这。 ------------ 第七十五章 疯魔?别碰朕 “无外人在场时,无需多礼,平日跟澈王怎么相处,与朕可同样不拘小节。” 凤泽浩说到澈王时,眉心忍不住抽了抽,随后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来。 夜桑离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不妥,我与澈王殿下向来你我相称,不分彼此,陛下贵为九五之尊……” “那便以你我相称,你只需单独出现在朕的面前,不必去理会旁人,朕要你像先前不认得朕时那样对朕,可好?” “听陛下的,我没意见。” 夜桑离点头,三分疏离,几分拘谨,捂嘴打了个呵欠,整个人慵懒随意。 “昨夜没睡好?” 凤泽浩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朝吴公公看了一眼,吴公公会意,赶紧离开了御书房,留下两人独处。 夜桑离点头:“将一些杂事处理完,好安心进宫来。” “喔?是吗?朕听说,你与澈王感情颇好,日日住他营帐,可有此事?” 凤泽浩语气里的酸味,藏都藏不住,他眼神瞧向夜桑离,想要听她亲口说。 夜桑离刚要张嘴,凤泽浩先她一步说道:“只要你说,朕便信你。” 夜桑离一脸不明所以:“陛下稍稍一查便知,先前澈王中毒,我为他养了味药引,身子一直不由自己掌控,澈王怕我出事,索性让我待在他营帐。” “怕你出事?军营重地,你还能出什么事?” 凤泽浩气得咬牙切齿,他竟不知凤尘绝这般无耻。 夜桑离嗤笑一声。 “几乎整个营区都知道,我打了宋凌云,那宋凌云怀恨在心又拿我没辙,若是我毫无抵抗地在他面前,后果可想而知。” 凤泽浩闻言气顺了些。 “喔?宋丞相家那位宋凌云?你为何打他?” “看他不顺眼!” 凤泽浩知道她拽,却不知道她这么拽,乍一听就话,忍不住龙颜大悦。 “呵呵!打便打了吧,你现在是金刀卫,他见到你还得行礼。” 夜桑离脸色一顿,并没有多得意。 “可我见到丞相一样得行礼,打了小的,老的出来就不好弄了,往后还得收着点,毕竟不像在军营里,丞相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凤泽浩脸色骤变,怕吓着她,又自己缓了缓脸色。 “你觉得皇宫还比不得军营安全?只需在朕身旁,何须担心这些?” 夜桑离脸色微变,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行,我得离陛下远一些,我还有个手段高明的敌人,至今找不到他躲在何处,万一到时给陛下带来危险就不好了,要不陛下还是收回我金刀卫的事,我回军营去。” 凤泽浩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将人弄到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轻易放回去。 “你且说说看什么人?连皇宫都保不了你?” “不清楚,是一个黑袍狐狸眼的男子,正是连澈王都没查到此人,我才觉得此人神出鬼没,总有一天会追杀我到此。” 一说到黑袍狐狸眼,凤泽浩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方才出来得急,忘了归置好暗室与御书房之间的隔音。 不过随即他又恢复了脸色,总是要知道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他脑子里浮现吴公公说过的话,一朝天子,身边添个新人怎么了?大不了将影安置到别处。 “你不必担心朕,朕想要保住一个人,也定是能保得住的。” 夜桑离轻扯嘴角:“好!” 凤泽浩眉心微皱,有点情难自持,怕吓到她,赶紧道。 “你先跟吴公公去安顿好,明日开始你便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待夜桑离走远,凤泽浩转身进了密室。 他捏住影修长的脖子,用力在影身上发泄着突如其来汹涌的欲望。 影眸子一愣,忘了迎合。 “陛下,您从未对我有这般强烈的冲动,我是影啊,不是他。” 凤泽浩闻言一顿,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瞬间偃旗息鼓,他有些烦躁地从影身上下来,坐到一旁。 “影,我们在一起十余年了,除了名分,朕能给的都给你了,朕是九五之尊,想留个人不为过吧?” 影受伤的眸子隐在暗处,凤泽浩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察觉到。 “陛下,他跟澈王不简单,您别被他骗了,我可是刺杀澈王的人,还是灭澈王恩师满门的人,澈王若是知道,岂会绕过我,对陛下难道就不会有怀疑?” 凤泽浩皱眉,心底烦躁:“只要今后小心些,自然无事。”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他要我死呢?陛下是保我还是保他?” “影,你向来懂事,别逼我做选择。” 凤泽浩下意识一副拒人千里的疏离,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影的心上,影扯开一抹凄然的笑。 “陛下,影错了,影不该扫兴。” 说完,影贴上凤泽浩的身体,含住他耳垂诱惑道:“陛下想将影当成什么人都可以,影不能没有陛下。” 凤泽浩眸子微变,染上几分情欲,闭上了眸子,交出主动权。 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一丝陌生,也许是自己忽视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让他有时间去想别的。 纵使身体的契合度还在,灵魂的契合度早已出现了偏差。 影双目赤红,将一粒药丸咬碎,送进凤泽浩体内。 他向来在意凤泽浩的感受,对他的死穴了若指掌,从来都是诱惑他到极致再毫无保留地满足。 唯有这一次,仗着修为压制,死死吊着他,自己狠狠满足了两次,直到他哭出声音,才彻底满足了他。 事后,影清醒过来,才惊觉自己刚才疯魔了,他能接受自己残了,却不能接受皇帝这明晃晃的变心。 凤泽浩缓过神来后,又惊又怒,有种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恐慌,他眸子瞥向影。 “大胆,你可知罪?” “如若心悦陛下也算有罪,那影便认了。” 影跪在他面前,眼神里不再有一丝疯魔。 凤泽浩一言不发,走到池子里净身,影上前帮忙,被他侧身避开:“别碰朕!” 影举起巾帕的独臂顿在半空,随即缓缓放下,将巾帕放到边上他手能够着的地方,自己起身收拾穿戴好。 “陛下,影先离开,去无忧阁回个任务,您照顾好自己。” 凤泽浩依然不语,影无奈,脸上贴了张易容皮便出去了。 凤泽浩出来后,将御书房的东西砸得一塌糊涂,惊得从外头进来的吴公公以为遭了刺客。 刚要大喊抓刺客,便发现了折子堆中脸色变幻莫测的凤泽浩。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吴公公小心绕开地上的东西,以免没砸坏,反倒被自己踩坏了。 凤泽浩淡淡地看向吴公公:“无忧阁是不是什么都有?你帮朕去求购一颗无色无味的毒药,宗师级最好。” 吴公公领命立刻着手去安排,此刻龙须触不得。 南红楼。 易容的影选了个雅间,坐等约见之人。 原本宋凌云这几日打死都不想再踏入一步,奈何有人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事,约见面。 进到雅间,宋凌云一看对方脸生,警惕地问:“你是何人?我与那独狼也没什么大怨,你怕是搞错了。” “喔?是吗?可我与他却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你若没有,便罢了。” 影袖子一甩,继续喝茶。 宋凌云看着他脸色,根本看不出什么,他试探地问:“你想做什么?” 影拿出一颗药来:“宗师级毒药,唯有宗师级百毒丸可解,化与水中无色无味,据我所知,她还未到大师级,入喉便得等死。” 宋凌云闻言,脸色便有些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了独狼死在了眼前的样子。 影瞥了他一眼:“可惜啊,他如今进宫了,我找不着机会,你若跟他无大怨,今日便当没见过我。” 说完他将药丸收了起来。 宋凌云脸色一顿:“要不,你将我药丸给我,也许有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我代你转达。” 影拿出小瓷瓶交给他:“药效会随着时间过去变淡,越早越有效。” 刚说完,影眼神瞥到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往无忧阁去,他留下一个元宝,直接从窗户跳下追了过去。 皇宫里。 夜桑离自在地晃了半日,还没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便被太后遣人来召见。 这太后她倒没了解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见着就要到慈安宫,夜桑离稍稍整理了下仪容。 路上她跟引路的宫女套了些话,太后喜欢长得好的,就连身边的太监也要貌美年轻的,丑的来传话一律不让进。 夜桑离觉着自己似乎,又能靠出卖色相图方便了。 跟宫女进了慈安宫,她一眼看到了坐在正位的太后,但随即装作疑惑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才行礼。 “金刀卫独狼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寿金安!” 夜桑离垂眸:好像是这么个台词没错吧? 太后不语,打量了一番,才问:“你方才找什么?” “找太后,太后娘娘恕罪,我以为太后娘娘应该是有点年纪的,谁曾想这么年轻,一时不敢确认。” “大胆,谁准你以我自称?” 太后身旁的嬷嬷大声呵斥。 “苏嬷嬷,你将人吓到了,无碍,哀家听陛下说过,不懂礼仪便不懂吧,你上前来。” 太后被夸得有些像老树逢了春,心花怒放中。 夜桑离这么一来,反倒显出一丝笨拙的真心,太后听在耳朵里,比直接夸她更开心,毕竟宫里最不缺的便是阿谀奉承。 夜桑离走上前去,朝太后扬唇一笑,然后乖乖站在太后一侧,听候吩咐的模样。 “苏嬷嬷瞧瞧,多乖巧的孩子,哀家看着都欢喜,听说是军营里出来的,难得还细皮嫩肉的。” 太后说着还上手摸了把脸:“这皮肤嫩得跟奶娃一样,难怪浩儿……苏嬷嬷,哀家要留人晚膳,你去请陛下,看看陛下来不来?” ------------ 第七十六章 终究是留他不得了 夜桑离是想做点啥,但也没料到太后会先推上一把。 苏嬷嬷走后,太后笑道:“没什么人在,就别拘着了,来跟哀家说说,你跟澈王是如何认识的?” 夜桑离将事实大致陈述了一遍,只隐去了与凤尘绝初见在青木岭,和入军营的目的。 “什么,宋家那小子竟这么混?打得好!” 太后听得兴致勃勃,恨不得自己在现场瞧瞧那混小子如何吃瘪。 夜桑离得意地扬唇一笑:“怪我年轻不懂事,做事不计后果,下回见到宋丞相估计跑都来不及。” “他敢,哀家为你做主。” 太后笑呵呵地看着夜桑离,似乎看到了延儿做完坏事后一脸得意的模样。 “太后,有心事?可与我说说,愿为太后解忧。” 夜桑离收起得意,一本正经地看向太后。 太后一愣,想起曾经自己不得宠时,自己的延儿也是这般问。 母后,有心事?与儿臣说说,儿臣为您解忧。” 夜桑离不知自己歪打正着,踩中了人家的痛处,只觉着太后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她索性往后退了一步。 “是独狼逾越了,太后恕罪。 太后见她退后一步,人也跟着起了身:“延儿,母后没有......” “太后?” 夜桑离适时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太后身子一顿,回过神来,那一屡哀思还来不及散去。 “太后似乎是在思念一个人,我有法子让太后见着。” “不可能,哀家的延儿已经去了很多年。” 太后方才只是一时恍惚,现在清醒过来,脸上便冷静了很多。 “太后可有那人的画像,若是有,一刻钟便能让太后见着。” 夜桑离信誓旦旦的模样,令太后心底也荡起一圈涟漪。 “当真?” 夜桑离点头:“不知晚膳还有多久,我这手艺只给太后娘娘一人瞧。” “半个时辰。” “足够了,请太后娘娘拿来画像。” 夜桑离也不啰嗦,直接拿出材料,等太后将画像拿上来。 太后让外头的宫女守好,别随便放人进来,随即亲自进去里头拿了画像出来。 画像上的延殿下约莫十二三岁,皇帝与凤尘绝三五分像,这延殿下则像足了七成。 夜桑离按照画像上的模样,捏了张少年延殿下的模样,让太后先闭上眼睛。 贴好后,她起身上前扯了扯太后的宽袖。太后在睁眼的刹那,瞳孔一个收缩,直接吓得跌坐在地,夜桑离赶紧伸手去扶:“太后娘娘!” 一声太后娘娘令太后回过神来,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延儿,哀家的延儿,若是不曾发生意外,如今也该像你这般大了。” “都怪我多事,叫太后娘娘伤心了,陛下定会罚我。” 夜桑离本意可不是勾起她的伤心事,便将皇帝搬了出来。 果然,太后闻言拿起帕子拭去眼泪,慢慢将心情给平复了过去。 时隔多年,该流的泪早就流尽,她也在逐渐放下。 “这是你跟哀家的秘密,不叫陛下知晓,来,你跟哀家过来。” 太后执起她的手臂往身边拉。 夜桑离看时间还有余,问道:“太后想看看延殿下长大后的样子吗?” 一把火不够,得再添一把。 太后不解地看向这张梦回无数遍的脸,任其将她扶去位置坐好。 夜桑离取下脸上的易容,结合凤尘绝的样貌,与延殿下自身的特点,捏了张他成年后的脸皮。 当这与凤尘绝七分像的脸出现到太后跟前时,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双手微微颤抖地抚摸上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便是延儿长大后的模样,哀家觉得就是这样的。” 夜桑离眨眨眼:“那这便是我与太后的秘密,同谁也不说好不好?” 太后点头:“好!” 眼见着晚膳时间将近,夜桑离将脸上的易容撕下来,收拾好。 苏嬷嬷去请完皇帝,便亲自去盯晚膳的事,等一切准备就绪,才回了慈安宫,见着太后时,太后脸上哭过的痕迹尤其明显,她怀疑地看了夜桑离一眼。 “太后!是不是他惹您不高兴了,您别与他一般计较。” 太后摇头否认。 “哀家就是想起延儿了,好了,都收拾下,别叫陛下发现什么,许久没与陛下一同用膳,都轻快些。” 夜桑离突然道:“不想陛下发觉的话,我有个法子,麻烦苏嬷嬷帮太后净脸。” “这......” 苏嬷嬷搞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习惯性去看太后意思。 “赶紧帮哀家净脸。” 太后朝苏嬷嬷示意。 苏嬷嬷有些诧异,太后似乎很宠顺他,不过她向来唯太后命是从,也不多啰嗦,赶紧照办。 凤泽浩到的时候,也不知独狼跟太后讲了什么,只见太后开心得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母后今日怎地这般高兴?” 凤泽浩原本有些郁郁寡欢的脸色,在看到夜桑离时,瞬间就像坚冰,遇到了火逐渐开始消融。 “哀家宫里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自然是高兴的,想着陛下若是恰好不忙,或可一起用膳,陛下近日公事繁忙,没有妨碍到陛下的公事才好。” 太后这一番听似体贴入微的话,凤泽浩却从中听出了诸多不满。 “陪母后用膳便是重要的事,都怪儿臣近日繁忙,冷落了母后。” 太后装作没有发现他言语中的一丝敷衍,指了指夜桑离。 “这孩子颇得哀家眼缘,陛下今后若是公务繁忙,便让他多陪陪哀家吧,你可愿意?” 最后一句太后是朝夜桑离问的。 夜桑离捏起桌子上一片糕点,丢进嘴里:“求之不得,只要有吃的。” 太后笑道:“你个贪嘴的,哀家这边别的东西不多,吃的东西管够,都准备用膳了,别吃这些个不蹿个的东西。” 即便卸去了脸上的易容,太后仿佛依然能透过她看到延殿下。 凤泽浩惊诧于太后对夜桑离的偏宠,和夜桑离那游刃有余的轻松惬意。 险些怀疑太后是不是看上他了?不过幸好太后那眼里似乎不是男女之情。 “儿臣从未见母后这般纵容一个人,独狼你可是头一份。” 凤泽浩看似是对夜桑离说,眼神却是悄悄看向太后,试图从中发现点什么?但太后的眼神暂时没什么异样,似乎纯粹就是宠小孩儿的感觉。 这一顿晚膳众人各怀心事,唯有夜桑离是认认真真在吃东西。 该说不说宫里的膳食,确实非普通厨子能比。 不过除了吃东西,她也在观察太后与皇帝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至于这个延殿下,回头该让澈王殿下好好查查。 等吃到差不多时,宫人来报,凤泽浩要先走一步。 夜桑离则被太后留了下来。 凤泽浩眼底似有一股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 他匆匆赶回了御书房,见吴公公已经候在一旁。 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凤泽浩一把拿起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神有那么一刻摇摆。 “吴公公你说,若是有人忤逆朕,朕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 吴公公是个人精,他见凤泽浩有一丝动摇的模样,自然不会将话说得太死。 “陛下心底若是想要给人一次机会,那便给他一次机会,如若对方不珍惜,那便再没有下次了。” 凤泽浩听他这么说,心底舒了口气,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好像得到了宣泄口般,顺畅了很多。 他想了想,还是将东西收了起来,这十几年的感情哪是说没就没的。 凤泽浩刚拿出折子来瞧,殿外匆匆跑来一个宫人禀报。 “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那边传来消息,金刀卫独狼出事儿了,望陛下定夺。” “怎么会?朕刚刚从那边过来,走之前他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他突然中了毒,太医都束手无措,幸好他身上带了一颗祖传的解毒丸,生命也无碍,此刻正在太后的慈安宫清余下的毒素。” 凤泽浩赶紧将手中的折子一丢,起身又朝慈安宫赶去。 他一路上眼神晦暗莫名,虽知道影那个疯子,会干出这种事情,但想不到他的动作竟这般快。 终究是留他不得了。 不过,赶了一半的路他交代了宫人先赶去看看情况,自己又折回了御书房。 凤泽浩命吴公公准备了一桌酒菜到密室,等影。 影回来时,已近午夜,见凤泽浩还在等,那酒菜都已凉透,他便主动跟他赔罪。 “陛下,可还在生气?别气坏了身子,要打要罚随您,我没有一丝怨言。” 凤泽浩看向他,给他倒了一杯酒:“喝了这杯,朕便不再怪你。” 影瞧了一眼他手中的酒,眉头微动:“能下回再喝吗?先前的毒刚好,怕是……” 凤泽浩将杯子往桌子一放,眼神淡淡地瞧着他。 影苦笑一声:“陛下别生气了,我喝!” 说完端起酒一饮而尽。 凤泽浩见他喝完,也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觉得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并不顺畅。 想到独狼时,那心里的郁结才一点点散去。 影从始至终紧紧盯着凤泽浩的脸色,心也一点点变凉。 “还记得陛下当时怕黑,没有安全感,一到夜晚便不敢独处,如今帝王之气养人,已是今非昔比。” 凤尘绝突然听他这么说,眼神有些怀疑地看向他。 “你知道这酒……” 影笑道:“知道,但陛下让我喝的,我自是不会推辞,我何曾舍得拒绝陛下?” 凤泽浩索性豁出去了,盯着他的眼睛质问:“朕只问你一句,他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是,也不是。” 影答得似是而非,这话里的意思可就让人太不安心了。 凤泽浩眸子微红,一把将酒壶砸在地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跟我玩这种文字把戏。” 影但笑不语,嘴角开始溢出血丝,身子跌到地上,他掩唇抹了把嘴角,将那血丝擦去。 ------------ 第七十七章 装作不欢而散 影一个吞咽的动作,像是将那溢出喉咙的血又吞了回去。 “若影不在了,陛下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那般爱动怒。” 凤泽浩闻言,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拎住影的衣领低吼。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在那指手画脚么?” 说完像是说服自己般,逐字逐句指着他心口。 “你若不在了,朕只会活得轻松又自在,再好不过。” 影原本以为他在闹脾气,直到此刻,眼底也逐渐露出一抹绝望,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陛下心底真是这般想的?如果再给陛下一次选择,还会毫不犹豫给我下毒吗?会不会……有一丝犹豫?” 凤泽浩甩开影的衣领,任他跌在地上,更衬得那满室的荒唐,无限凄凉。 “不会,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朕是天子,怎会错,错的是你,一直是你。” 见影眸子赤红,凤泽浩瞬间警惕,心底一慌急于自保,拿起边上的匕首便往他身上刺了一刀。 影低头瞧向身上的匕首,眼眶里的泪砸到地上,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再抬眼时看似冷静了许多。 “陛下宁愿信我会伤您?也不愿信我伤心欲绝么?呵呵呵……” 影含着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无限凄凉,他吐出一大口血。 “影唯有一愿,请陛下留我全尸,将我扔去乱葬岗,自此世间再无陛下的影,陛下可否答应?” “准!” 凤泽浩见影那凄惨的模样,吓到脸色掺了白,见他再也没力气伤到自己,忍不住泄了口气。 “这把匕首还请陛下允我带走。” 影捂着胸口的匕首,紧紧盯着凤泽浩,像是要将他印入最后的记忆里,随即又连着吐出几大口血来,仿佛到了最后的弥留,凤泽浩点头。 “允!” 影嘴角含笑,一把将匕首拔了下来,小心擦去上面的血迹,随后仔细收进胸前。 余光见到凤泽浩在他拔匕首时的防备,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再也没法做出反应,随即倒地气绝。 凤泽浩吓了一跳,喊来吴公公去探他鼻息。 见吴公公摇头,他跌坐在地,闭上眸子朝外摆摆手。 “如他所愿,送去乱葬岗,切勿让人发现,尤其是……” “陛下,老奴明白!” 吴公公赶紧上前要扶他,却被他躲开,示意他快去。 慈安宫。 夜桑离喝完最后一碗清毒的药,身上已好得七七八八,她想将碗放下,太后便让苏嬷嬷接了过去。 “如何?太医,你快来瞧瞧,确定无碍了吗?” 见太医再次点头,太后才放下心来,虽然夜桑离知道太后关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将自己当成了延殿下,她还是不想太后一天之内这么大起大落。 “太后放心吧,这药丸我还有一粒,再来一次也无须担心。” “呸呸呸!小儿口无遮拦,各路神仙莫听。” 太后见夜桑离脸色确实是恢复了点血色,便让苏嬷嬷去准备点补血的药膳。 “太后,我晚膳吃撑了,吃不下,就别让苏嬷嬷去忙了。” “不行,吐了那么多血,不补回去怎么行,苏嬷嬷多做些。” 太后坐到榻边,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夜桑离原本在警惕太后将自己当成那延殿下,过于亲近而容易发现自己的性别,但显然多虑了。 太后似乎不敢太亲近自己,或许是不想分辨清楚对面到底是谁,那便可以继续将人当成那心心念念之人。 夜桑离觉着,那倒是简单多了,各取所需,也不算利用。 预料中的凤泽浩没出现,倒是听到外头传来一声禀报。 澈王殿下前来探望太后娘娘。 夜桑离怕他担心,咬了咬唇,咬出几分血色。 凤尘绝一进来,嘴上问候着太后,眼神却一直在夜桑离身上。 夜桑离未免他担心,起身准备下榻,被太后一把按了回去,满眼不赞同地瞧了她一眼。 “哀家准你不必多礼,别再折腾了,澈儿又不是外人。” 凤尘绝行完礼,抬眸瞧了二人一眼,脸上正常应付着太后,悄悄与她秘音交流。 “阿离有何打算?” 夜桑离闻言舒了口气,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果然惬意。 “你可知道延殿下的死有何可疑之处?我发现皇帝和太后之间,似乎有隔阂。” 凤尘绝刚要秘音回答,太后拉过他的手腕:“既然来了,便留下用膳吧,他是你营中出来的,老熟人了,你代哀家陪陪他,哀家今日亲自去做个绿豆糕。” “是,母后,儿臣一定看好她。” 凤尘绝笑得灿烂,扶太后出门,随即回头无奈挑眉:“代?我陪阿离如今都要代了?” 夜桑离起身下榻,凤尘绝赶紧上前扶她:“阿离,你的毒如何了?” “不必担心,我有保命丸,现在基本解了,一点事都......” 夜桑离话没说完,凤尘绝便将她揽过去,圈在怀里,浑身都有些轻颤,那心跳更是像要跳出胸腔一般。 “阿离,你吓死我了,下回一定要注意些,否则,我......” 夜桑离令灵兽煤球从窗外出去绕到门外站哨,才抚了抚凤尘绝的背。 “我知道,就是想尽快结束,才能更好的开始,再等等,快了,我似乎隐约有察觉到一丝朱雀弓的联系。” 夜桑离这倒没有骗他,就在刚刚,那一丝联系若隐若现,虽然弱到可以直接被忽视,但确定是。 “阿离,这个戒指你收好,需要人手时,你便去御膳房出示戒指走一圈,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凤尘绝拿出一枚已经穿好链子的戒指,夜桑离也不矫情,直接接过来挂到了脖子上,塞进了衣服内。 凤尘绝耳尖微红,轻咳一声为她先前的疑问解惑:“太后并非陛下生母,她膝下所出的皇子唯有延皇弟,可惜因一次意外失足落了水,便自此一蹶不振。” “陛下乃宫女所生,生母在他幼年时病死,刚好也在那段时间太后丧子,便将太后奉为亲母,太后被其感动,将对延殿下的思念,转移到了他身上,助他一臂之力,一举推上皇位,母慈子孝十几年。” “如今,阿离竟也发觉太后与陛下之间的隔阂?” “直觉,太后身上有种凄凉感,按理来说,太后仁慈,陛下感恩她的相助,自然会一直孝敬她,除非......是装的。”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陛下时,是在宫外,那次他只带了吴公公一人,似乎所行之事不容外人道,而第一回召我进宫时,他前来试探我是否记得那日,可见是我无意中撞破了他的秘密。” “当时我瞧他怀里有个瓷罐,瞧那态度,像是骨灰。” 夜桑离拿出一张纸,画了个简易的地图:“应该离这个地方不远。” 凤尘绝看一眼后收好:“交给我,阿离一个人在宫里小心些。” 夜桑离刚要点头,脸色一变:“他来了,跟我配合不欢而散,你现在便走。” 凤尘绝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倒也知进退:“你进了宫竟愈加不知分寸,太后这边岂能如此随意,怎么本王说错了?” “是太后允许,澈王殿下何不去问问太后?” 夜桑离嗓音恢复一贯冷静。 “太后允许?你也该自己懂得分寸。” 凤尘绝声音越来越大,见夜桑离打眼势,索性拂袖而去,在慈安宫门口险些撞上凤泽浩。 “阿澈,这是怎么了?” 凤泽浩明知故问,脸色露出一个和事佬的笑来。 “陛下,容臣弟告退。” 凤尘绝匆匆行礼,便一溜风往宫门方向跑去。 凤泽浩见他恨不得飞出宫去的模样,看来气得不轻,他转头问夜桑离:“你跟澈王不是一贯亲近,为何突然闹起来了?” “或许对澈王来说,我已无用处,做什么都是一无是处,既然太后娘娘都没说什么,我何必在乎澈王的话。” 夜桑离脸色冷傲,一屁股坐到桌前,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陛下可要我知分寸?礼仪之事刚好可请苏嬷嬷教上一二。” “人心都是会变的,从前觉得我有用,便是不拘小节,现在……着实伤人。” 凤泽浩拍了拍夜桑离的肩膀:“朕不会变,你想干嘛便干嘛。” 见夜桑离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不是很相信,他有些无奈,突然反应过来?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 “这是一块免死令,若是哪天需要用到,证明朕食言而肥,朕便允你离开皇宫,去到任何一个安全的地方。” 夜桑离眸子轻瞥这免死令,依然一副伤到了底一时很难改变情绪的模样。 凤泽浩将令牌塞到她手里:“好了,别生气了,太后一会儿回来见到,还以为朕欺负你,母后现在疼你比疼朕多。” 夜桑离看着令牌:“这是多了一条命?那便谢过陛下了。” “听说你中毒,现在如何?” 凤泽浩的担心不像假的,夜桑离装出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摇了摇头。 “死不了,不过竟连太后的慈安宫都如此不安全,幸好太后无碍,今后我得多注意下太后这边。” 凤泽浩闻言,眸子深了深。 “朕总算知道太后为何这般偏宠你,既然这宫中不安全,朕自然也是活在危险中,你可会担心母后这般担心朕?” 夜桑离维持好自己的人设,整个人单纯又热血。 “自然是会的,我的任务不就是保护好陛下,和皇宫里面的安全吗?这次是因为太后赐晚膳,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凤泽浩想着吴公公此刻应该是已经将影,送到了乱葬岗,不自觉的便接了一句。 “不会有下次了。” ------------ 第七十八章 抓不住的刺客 “陛下说什么?” 夜桑离查觉到,他话里似乎有话。 凤泽浩闻言回过神来:“朕的意思是,今后朕会让人加强对御膳房的监察,不会让今天这种事情再发生。” “哀家亲自做的绿豆糕,绝对安全。” 门外,太后领着苏嬷嬷将糕点端了上来,见凤尘绝变成了凤泽浩,语带抱怨。 “澈儿这孩子也真是的,哀家一年也见不到几回,好不容易来了趟,这是又溜了?” “终究是江湖的诱惑力更大,陛下可不能再任他去野,该收心了。” 太后抱怨完,突然想起来夜桑离的不妥之处:“你这孩子怎么就起来了?陛下,他还虚弱着呢?” 说完不赞同地看着凤泽浩,似乎在说你看你一来就让人家起来行礼。 “母后可是冤枉儿臣了,儿臣早就免了他这些个虚礼。” “太后,我没事,身上的毒也清得差不多了,绿豆糕!我先来一块。” 夜桑离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她吃东西有个习惯,喜欢一整块塞进嘴里,然后慢慢吃。 “你慢些吃,别噎着。” 太后见她吃得脸颊圆鼓鼓,满心欣慰,让苏嬷嬷给她一杯水。 夜桑离吃着太后为他儿子所做的糕点,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好吃,有种特别的味道。” “特别的味道?” “我自小没见过父母,没有长辈给我做过吃的,所以,很特别。” 夜桑离说完,余光瞥到凤泽浩脸色微凝,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便又接着说。 “师傅告诉我,祖上好像是行医的,只留下几枚药,其它被族人瓜分光了,他一个外人,没法帮我守住。” 夜桑离见凤泽浩脸色释然,言归正传:“我师傅做的东西,狗吃了再也没回过家,所以他也没做给我吃过。” 这无中生有的师傅,夜桑离代入的便是前世那个地方的人,和给她们吃的那些狗都不愿吃的东西。 太后听了眉头都皱了起来:“难怪你长得这般瘦小,天可怜见的,陛下,哀家想让他每日来这边用餐,没有不妥吧?” 夜桑离不待凤泽浩开口,先朝太后道。 “多谢太后娘娘,不过我还是金刀卫呢,该办的事可不能落下,等忙完便过来陪太后用膳。” 办不完嘛自然便不过来了,她进宫来的主要节奏可不能打乱。 凤泽浩嘴角弯起:“母后您瞧,可不是儿臣有什么意见。” 太后佯装不乐意地看了她一眼:“随你!你们一个两个的,定是嫌陪哀家用膳无聊。” 夜桑离又是一番哄,直哄得太后心花怒放,忘了这茬,她假意没发现凤泽浩的目光,借着巡逻顺便消食的借口,先走了一步。 皇宫里的面积,比整个黑水镇还要大得多,夜桑离将灵兽煤球定在自己走过的一条主路上,当做参照,然后自己慢慢顺着四通八达的小径去感应朱雀弓。 她将皇宫的明路全走了一遍,脑子里构画了一张地图,将这些排除后,便往偏处去。 她将煤球召过来一点点往偏处去查,直到查探到三分之二的地界时,时间已接近午时。 突然,几米开外,煤球的视线里,出现了皇帝的身影。 这三更半夜,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冷宫,似乎比上次出现在外头更可疑。 深夜里万籁俱寂,煤球离开时,发出了一丝动静,被凤泽浩察觉,他轻喝一声。 “谁在那边?出来!” 夜桑离有些无语,这也太巧了点。 她直接掏出匕首往自己右臂上用力划了一刀,握拳一个用力,让血浸染了一大片外衣,装成受伤已久的模样,随即跑了过去。 “陛下怎么在这边?” 吴公公举高灯笼照了照,凤泽浩认出是他,带了一丝疑惑:“独狼,你怎么会在这,为何受伤了?” “今日吃撑,消食时想到为了今后方便巡逻,便先四处走走,熟悉下皇宫的大路,却见到有人鬼鬼祟祟,我跟踪一路,没成想被发现了。” 夜桑离原本就是失血过多,再被自己放了这么一次血,脸色瞬间就白了。 凤泽浩让吴公公去请太医到御书房,自己则将她带回御书房。 夜桑离也没拒绝,这伤还是得在太医那边过一眼,才能打消凤泽浩的顾虑,不然自己这一刀也白捱了。 等两人走远后,原先夜桑离站的后方位置冒出来一个人,摇头失笑:“真下得去手,就不能慢上一步。” 谷落天无奈,总不能让她白挨那么一刀,还赔上了自己。 他看了眼那扇门,决定不打草惊蛇,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御书房。 太医半夜被召,原本一路胆战心惊地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见原先太后那边中毒的少年手臂上受了伤,他余光瞧见皇帝重视的样子,便仔仔细细走了个流程。 “失血过多,卑职已经清理包扎好,且先观察观察,问题不大。” 太医朝凤泽浩禀道。 “不开点药?” 凤泽浩挑眉。 “不必......不必太多,吃一些还是需要的,卑职少量开一些,主要还是食补。” 太医笑呵呵抬头,否决的话说了一半,见凤泽浩眼神像是要吃人,赶紧改了改口。 “吴公公,你跟太医去拿药,亲自煎一副送来这边。” 凤泽浩看了一眼吴公公,吴公公会意点头。 “陛下,我自己可以,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喝。” 夜桑离婉转的拒绝。 接收到凤泽浩的眼神示意,太医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坚持,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还是尽早喝了更为妥当。” 没办法,不敢不从。 夜桑离便索性点了点头:“麻烦吴公公了。” 吴公公看了眼凤泽浩,朝夜桑离笑道:“金刀卫客气了。” 说完跟太医一起走出了御书房。 “陛下,要不要先去休息?” 夜桑离打了个呵欠,试图引起凤泽浩的困意。 谁知凤泽浩就跟只夜鹰似的,精神得很。 “一个晚上不睡,对朕来说不算什么。” 夜桑离有些无语,她悄悄从戒指里拿出一枚自己制作的迷药捏碎散在空气里。 凤泽浩看着她皱眉道:“你这衣服该换了,可惜朕的衣服你不能穿出这御书房,要不你先换了,明日让吴公公去拿新的?” ......二......倒! 夜桑离默念着倒计时,凤泽浩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依然在等她回答。 “陛下,你说什么?” 夜桑离拍了拍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随即往地上倒去。 凤泽浩赶紧上前将她扶起,谁知自己一晃也倒了下去。 片刻后,夜桑离起身,探了探凤泽浩的情况。 昏睡得很透彻。 她上下打量了番,见他腰间挂了个药囊,应该是这东西克制了自己的迷香效果。 要不是她后面拿了颗哑伯炼制的药,还真迷不倒他。 她将药囊暂时取了下来,放到边上离他很远的地方,然后回来查看了下他的鞋底。 鞋底上有一层干灰,像是香灰,凑近了连他身上也有一股香烛的味道。 她起身朝御书房查看了番,案桌上的折子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就在她随手触碰查探四壁时,突然轰隆一声,墙壁上打开了一扇密室的门。 夜桑离突然发现朱雀弓器灵那若有似无的联系又出现了。 舍近取远找了那么久,结果就在咫尺么? 她刚要踏入便从站哨的灵兽煤球眼中,看到吴公公正端了药膳往御膳房走来。 夜桑离手忙脚乱按了按,没找到关门的机关,暗骂一声可恶,返身回去,将那药囊挂回凤泽浩身上,自己倒回原先的地方。 “啪!” 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传来。 吴公公一声惊呼,赶紧上前去关上了密室的门,夜桑离召了灵兽煤球躲在玄关处偷看,自己躺得四平八稳。 吴公公关好了密室的门后,身子一转,抖着浑身的肉便过来了,嘴里大喊:“陛下!来人啊,抓刺客。” 这一晚闹了个鸡犬不宁,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夜桑离在凤泽浩醒了后,幽幽醒来,脸色白得跟窗户纸似的。 凤泽浩一见她衣服袖子几乎整条都染红了,宽袖一甩,看向太医。 “不是说问题不大,这是什么情况?” 太医苦着脸:“许是压到了。” 吴公公接收到太医求助的眼神,见凤泽浩要发火,赶紧上前悄悄跟凤泽浩耳语:“陛下,是您压的,您晕过去后,压到了他。” 凤泽浩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不爽:“可有抓到刺客?” 见众人脸色便知道根本没有抓到。 “废物,朕要你们何用,下一回那刺客的刀是不是得架在朕脖子上了?出去。” 凤泽浩脸色未明。 夜桑离宽慰他:“等我好了,不会让陛下遇到这种事,最近毒素未清,容易中招,请陛下安排人贴身护卫。” “你好生休养,不必忧心朕,如今朕这边不安全,让吴公公送你回去。” “不必了,吴公公还是在这伺候陛下,我不习惯被伺候,何况那刺客目标不是我,我先不添乱了,这个留给陛下。” 夜桑离将一个飞爪递给了皇帝。 凤泽浩接了过来,眼神一亮,却没有说什么。 夜桑离不信宋凌云那货没有将飞爪的事告诉他,见他不说,也当不知道,将用法仔细讲解了一遍。 便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待她走远,吴公公令人将门关上,守在门外,走到凤泽浩身前,小心地提出疑问。 “陛下,自从那独狼入宫,就出了那么多事,他会不会……” 凤泽浩皱眉,看了他一眼。 “他还不够倒霉吗?命都险些丢了,谁能这么玩命?” “再说要不是他中毒在先,又岂会像现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不要再让朕听到这种话,明白了吗?” 凤泽浩说完摆弄着飞爪,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吴公公赶紧点头称是。 随即他突然想起先前自己进来时的情况:“陛下,奴才进来时,那密室门是开的,奴才直接上去关了。” 凤泽浩眉眼一跳,与他相视一眼,拿起飞爪朝密室方向走去。 ------------ 第七十九章 棺椁里的秘密 除凤泽浩外,知道密室存在的人除了吴公公,便只有影。 先前吴公公亲自将影的尸体送去乱葬岗,凤泽浩又有点不敢面对,直接就关了密室,眼不见为净。 因此此刻密室里面还维持着之前的混乱。 凤泽浩握紧飞爪查看了一圈,不放过一处角落。 密室原本就没有什么躲人的地方,不过凤泽浩却有些紧张。 确认没有人在里面后,凤泽浩眉心一松,担心起另一个问题。 “吴公公,你说独狼他会不会……” “先前的事老奴不知道,陛下说他先晕了是不是?老奴回来之后,您和他都昏迷着,后面的事陛下也知道了,他醒得比您还要晚,应当是不知道的。” 吴公公仔细回顾着先前的情形,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凤泽浩闻言眸子紧闭,眉心忍不住又打了结,带丝烦躁地开口:“烧了吧?烧得干干净净,朕不想再想起这里。” 密室外,煤球身子一团,朝一个方向滚去。 夜桑离将煤球收进了碧灵珠,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太医处理得不错,但药她只认可哑伯的,要不是仗着有哑伯的药,她也不会这么嚣张。 “嘶……” 夜桑离眉头微皱,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前世再大的伤,她何曾哼过一回。 如今这么条割伤都能觉着疼。 “谁?咚!” 她突然听见一丝不稳的气息,开口时飞刀瞬间警告性地朝那方位飞了过去。 “是谁教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阿离,你顾着些自己成吗?” 凤尘绝从转角露出身来,满脸心疼,默默接过夜桑离手中的药代劳。 夜桑离觉得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大概是凤尘绝上药动作轻。 “这哪叫伤,又没伤筋动骨,过两日就好了。” 凤尘绝见她说得轻巧,有些后悔自己那么顺着她。 “阿离,交给我好不好,你才来一日就出了这么多事,那毒险些要了你的命,我不放心。” “我虽炼制方面还欠缺,辨别可是很牛的,那毒我是自愿吃的,所以,你放心吧。” 放心?放得哪门子心? 凤尘绝更担心了,上完药就魂不守舍地往边上一坐。 夜桑离见自己一浅一红的袖子,看着确实挺膈应人,便拿出一套便装,转身换了起来。 凤尘绝回过神来时,便见到夜桑离上身只剩一块裹胸的背影,纤细的腰肢藏在下身的裤装里。 “啪嗒!” 凤尘绝惊得摔到地上,下意识撇过脸去,只有那红透的耳根怎么也藏不住。 夜桑离已经披好了外衣,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她见凤尘绝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走上去将他拉起来,才看到他整个人都要熟了。 她如见到了新大陆:“你在害羞?我又没脱光……” 见她神情不像开玩笑,凤尘绝抬头:“阿离生活的世界,可以这般?” 夜桑离点头:“可以这样出门。” 凤尘绝要崩溃了,根本无法想象,随即又听她说。 “不过我身上伤太多,为了任务方便,会包裹的比较多。” 被这么一打断,凤尘绝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到夜桑离微敞的领口,还是有些不自然。 “你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会在宫里?皇帝那边会不会察觉?” 夜桑离脑子里迅速思考可以拿来用的理由,甚至开始筛选可以捏一张什么人的脸皮,好让他蒙混出宫。 “阿离,别担心这些,我有分寸的,先前已经过了明面出去了,不放心阿离,又进来看看,这宫里有一条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密道,是父皇告诉我的。” 夜桑离闻言睁大了眸子:“先帝竟然只告诉了你,莫非……” 凤尘绝点头:“父皇属意我,但我心系江湖,只愿必要时领兵打仗,不愿做那皇帝,母后也知晓此事,后来皇兄想坐上那皇位,母后与我便顺水推舟了。” “他可知此事?” 凤尘绝摇头:“此乃大忌,我与母后绝口未提,应当是不知晓的。” “他一开始对你如何?有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忌惮你么?或许,应该问问太后,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她?” “你是说……” “他怕是知道了。” 夜桑离脑子里突然生出一场阴谋论:“那延殿下或许并非死与意外,若是能验尸……” “如今想来这宫里的意外似乎太多了,阿离可知我为什么惧怕老鼠吗?那时我还小,一觉醒来自己竟在荒郊野外,身边乌泱泱围了一圈,虽然我身上有药囊,它们不敢冲到我身上,但跟我僵持了一个晚上,直到师傅找到我。” “回宫后,却听到母后宫中意外失火,母后没能出来,我母后来自江湖,与夜侯乃师兄妹,断不可能连个火场都冲不出。” 凤尘绝眸子微红:“不到最后,我不想扰了母后安宁。” 夜桑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实在不行,唯有验尸。 是她提出延殿下验尸之事,才勾起了凤尘绝心底的事。 想到他说起小时候的经历,夜桑离心底有些疼,一个晚上啊,该多绝望,绝处逢生又是一击致命的打击。 他没长歪,是件多难得的事,难怪不喜欢皇宫,更向往江湖。 她走上前,用完好的左臂将他揽过来:“人要学会往前,但仇不能不报,我们一起为长辈报仇,然后翻篇如何?” 凤尘绝将脸埋到她脖子里点头:“快了。” 确认过伤势后,凤尘绝再舍不得,也得离开了,否则先前做的一切就会没意义。 半个月后,前朝出了大事。 夜桑离原本忙着查朱雀弓和安排延殿下的事,乐得清闲,但皇帝一连几日顾不上她,这就不免令人怀疑。 有时候查真相并不一定非要从固定一个方向去切入,没准从另一个方向会来得更快。 凤尘绝也是许久不曾露面,夜桑离将煤球放出去好几次,从一些闲言碎语中终于将事情串了起来。 花盛与季渊两国,送上公主和亲,却被紫殇送回两具尸体。 瞧凤泽浩那头疼的模样,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文书印章面面俱全,他看了也说不出那些是假的,简直是吃了个哑巴亏。 那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凤尘绝此刻想必已经去查这事。 夜桑离打算浑水摸鱼,找到太后,谎称延殿下托梦,说自己死得冤枉。 太后闻言伤心欲绝,由着她的引导,去跟凤泽浩说梦见先皇,想去守皇陵几日,凤泽浩果然无心管她,让夜桑离护着太后前往。 那延皇子原本没有资格进皇陵,是凤泽浩登基后,感念太后之恩,将其移入皇陵边侧。 夜桑离甚至还没动刀,只一根银针便拉出黑乎乎一截。 “太后娘娘,还需要下一步吗?” 太后一看,身子颤了颤,险些站不住,苏嬷嬷赶紧上前将她搀住。 苏嬷嬷是太后乳娘,也忍不住落了泪:“天杀的,究竟是谁,这么狠心。” “太后若是信得过,我私下查查,不过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谁都不行,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要不是我年龄小,与宫中没有任何联系,即便是我都有嫌疑。” “哀家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要不是你,哀家此刻还被蒙在鼓里,这是哀家的凤令,若是有什么阻拦,只管拿出来。” 苏嬷嬷一愣:“太后……” 太后抬手一挡:“哀家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延儿,实在是可怜!” 太后拭去眼泪,藏起悲伤,在那个吃人的皇宫,她早就练出了两副面孔。 “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先皇。” 几人来到皇陵中心,太后差点控制不住眼泪,这里面躺着的毕竟是她爱了一辈子又恨了一辈子的人。 夜桑离突然盯着边上先皇后的棺椁出神,这棺椁本身没毛病,怪就怪在太干净了。 就好像有人绕开了别的棺椁,只清理了这个一样。 “独狼,怎么了?” 太后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太后,我能不能开这个棺椁看看?” 太后一惊,好一会儿才回她。 “那边有画像。” “太后,我不是好奇先皇后长什么样,是这个棺椁好像有点不对。” “行,你打的……”开吗? 一个行字出口,夜桑离便将先前找准的位置推了一把,棺椁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后,开了一半。 太后与苏嬷嬷相视一眼,见她已经俯身查看,也走上前去看了眼。 “怎么会……” 夜桑离在太后的惊呼中,似乎明白了整个事。 “这不是先皇后,先皇后入殓时,穿的乃是大封时的那套,苏嬷嬷,你还记得吗?而且她是本体入殓?” 苏嬷嬷点头,同样震惊无比。 夜桑离不说话,她认出了棺椁里面那礼服旁边的瓷罐,正是凤泽浩上次手捧的那个。 但这话她不能说,只能状若无意地道:“不知陛下知不知道此事?” 太后眼神一顿,招呼苏嬷嬷一起上前去礼服里摸索。 不一会儿便摸出一根样式简朴的发簪,看着廉价普通。 “这发簪看着怎么那么像宫女的,竟然会出现在先皇后棺椁。” “宫女……” 太后重复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 “哈哈哈……可笑,当真是可笑,哀家这些年竟养了只白眼狼,哈哈哈……苏嬷嬷,哀家未老眼先瞎啊!” 笑完,她擦了擦眼睛,努力压下这几近崩溃的情绪,试了试却无果。 “太后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将所有委屈哭给先皇听,今日哭完,以后便不要再哭了,我和澈王会站在太后这边。” 夜桑离将肩膀倾向太后。 太后实在是崩太久了,听她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 守在皇陵外的人无不为太后对先皇的思念所动容,当晚便有信传回了皇宫,只说太后于皇陵寄哀思。 ------------ 第八十章 两军压境 花盛国,绵雨阁隐秘的内室里。 凤尘绝等了两个时辰,只为等一个人。 退一万步讲,拥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同伴。 时间太紧迫,有时联手的好处就是消息互换,相互发现盲点。 他追查了一路,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整个事件的发生和发展。 他虽然对凤泽浩有意见,就事论事而言,凤泽浩看着确实不清楚这个事情。 否则他也不可能忘了维持自己道貌岸然的形象,气得大骂花盛季渊两国无耻,竟为了攻打紫殇狼狈为奸,无中生有。 凤尘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失去耐心,此次出来得急,来不及跟夜桑离传个信,更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动不动就弄伤自己。 突然,外头进来一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是何人?找本王何事?” 花陌尧紧紧盯着凤尘绝,确定这脸,自己不曾见过。 凤尘绝一把将脸上的易容揭去,以真面目示人。 花陌尧眼神一暗:“澈王殿下好不容易返回紫殇,为何又自己送上门来?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局势?” 凤尘绝坐端正了姿势,脸色严谨了几分。 “正是因为知道,才要来搞清楚是谁促成了这局面。” “澈王殿下此言何意?是你们紫殇为你选王妃,你们陛下亲自盖章还能有疑?” “问题是陛下没有做过此事,紫殇朝上更是无人知晓,如今此事一出,两国针对的是紫殇,换而言之,即便是真的,他又怎会去做挑起两国战役之事?只有一个可能,另有人在幕后操纵,拿两国当了枪使。” “枪?” 花陌尧沉思,似乎想起了什么。 “叶离可有跟你一起过来?” 他突然开口问起夜桑离,令凤尘绝心底升起一股警惕:“你问她作甚?” “本王与他的私事。” 花陌尧轻笑。 “阿离没来,她如今在宫里,你若有事,本王可代为转达。” 凤尘绝语气里那一丝占有欲,令花陌尧眼神暗了暗,咽下一丝苦笑。 “算了,便与你说说,量你也是知分寸之人,花盛确实送出了公主去和亲,但那公主却不是真正的公主,是被提前给替换了。” 凤尘绝似乎抓住了点什么蛛丝马迹,抬眸看向花陌尧:“花盛似乎提前知道了公主就是去送死的?” “此事本王也纯属猜测,整个事是摄政王在办,你知道本王带着皇弟自保尚且举步维艰,手眼通不到摄政王那边,实在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 “尧殿下已是帮了大忙,本王记下了,今后若有需要,无需客气,尽管开口。” 花陌尧点头。 凤尘绝起身告辞,等他走后,宋裴雨走了进来。 “啧啧啧!尧殿下可真大度,竟然毫不眼红,还能坐下来把酒言欢,我可真是招待不周,少你们二两酒。” 宋裴雨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怎奈花陌尧不理他,他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些无语。 “我说你真不后悔?” 花陌尧轻叹口气:“看天意吧!” 宋裴雨嘀咕:“哪有什么天意,万事得靠自己争取,你就是个傻的,你……” “喝酒去。” 花陌尧直接将人拎走,打断了他的话。 绵雨阁外,凤尘绝又贴上了假脸,准备去查摄政王的近况,顺便抽丝剥茧,筛选可疑人物。 这么一查,三天过去,还真被他给查到了一个地方,只是等他赶过去时,却已人去楼空。 茶壶里面的水还是热的,一步之差,邪了门。 他赶紧朝四周分散性查探,除了从地上捡到一个药囊,再无其它发现。 等他走后片刻,谷落天现出身来,嘴里念叨一句:“那蠢货,掉了东西都不知道,澈王可没那么好糊弄。” 从他身侧出来一名男子,不解地问他:“主子,我们需不需要去将那药囊追回来?” “追那东西做甚?那又不在任务范畴之内。” “您不将他的行踪告诉那边吗?” “他的行踪与我何干?那是另外的价格,你觉得我缺钱?少操那闲心。” 谷落天拿扇子敲了他一记,说完展开扇子摇了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边走边说:“任务即将完结,花盛联合季渊即将与紫殇开战,那澈王不得不马上回去。” “喔……主子英明,对了主子,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这次的任务您亲自上,无需跟澈王硬碰硬,属下出面也是可以的。” “我怕你们凋零!” 谷落天扯了扯嘴角,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何,大概就是见不得他跟某人走得太近。 一个阻碍他将某人忽悠走的阻力,他乐得借由任务,使点绊子。 凤尘绝原打算继续追踪,怎料收到了密信。 凤泽浩十万火急让他奔赴边关,使臣出使两国和谈被杀,如今势如水火,花盛季渊即将压境。 紫殇本就是强于两国,如今两位使臣被杀,除了战,别无他法。 凤尘绝将药囊找人送回紫殇,转身去了边关。 赶到时,战事已经拉起,紫殇处于弱势。 凤尘绝的战袍,早已被凤泽浩送至战场,待他换上战袍戴上面具,冲上战场时,紫殇将士如干旱遇上了甘霖,肉眼可见地复苏过来。 一袭黑色战袍,加上玄铁面具,如战神修罗势如破竹。 “澈王殿下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随即越来越来越多的人兴奋起来。 “殿下来了杀……” 不到片刻原本呈现被压制的局面,肉眼可见地如浪潮般反向碾压过去。 紫殇士兵彻底疯狂,在凤尘绝的带领下以一国之力死死顶住了两国进攻。 但兵力悬殊过于巨大战事恐怕会长时间拉扯。 凤尘绝无奈,也只能做好了持久战的打算。 紫殇国。 夜桑离与太后装作相安无事地回了皇宫她们这一去便去了七日。 回来时夜桑离便知道了那边的战况,她让太后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令凤泽浩起疑。 安抚好太后她直接找凤泽浩去复命,刚好见到凤泽浩为战场之事忧心。 凤泽浩根本顾不上太后如何,他心力交瘁地看向夜桑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夜桑离心底担心凤尘绝面对的处境索性先开口。 “陛下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不妨说说,这些日子的修养我已经全好了。” 凤泽浩垂眸,倒是吴公公接着说了句:“陛下要不让金刀卫去接收残局。” 凤泽浩瞪了他一眼。 吴公公赶紧掌了下自己的嘴:“奴才多嘴了” 夜桑离轻叹口气:“陛下是信不过我?也难怪我进宫来便一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朕岂会是这个意思,你不必妄自菲薄,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不知道如今紫殇一国对两国兵力,很难扭转。” “澈王去了吗他都不能压制?我与他半斤八两,那两国倒确实难搞。” 凤泽浩闻言眸底又燃起一股希望,他看向夜桑离的眼睛:“澈王能压制但他似乎状态一日不如一日,据说是中了慢性毒。” “那便请陛下允我前往,我想堂堂正正取得军功,澈王自然没话说,而且若真去晚了,那便无力回天了。” 夜桑离心里,开始担忧凤尘绝的身体,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与他疏离的表情。 凤泽浩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最终点了头。 江山不稳岂是儿戏夜桑离正是料定了凤泽浩对于江山的在意,才一针见血地点出厉害关系。 凤尘绝的战袍,早已被凤泽浩送至战场,待他换上战袍,戴上面具,冲上战场时,紫殇将士如干旱遇上了甘霖,肉眼可见地复苏过来。 一袭黑色战袍,加上玄铁面具,如战神修罗,势如破竹。 “澈王殿下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随即越来越来越多的人兴奋起来。 “殿下来了,杀……” 不到片刻,原本呈现被压制的局面,肉眼可见地如浪潮般反向碾压过去。 紫殇士兵彻底疯狂,在凤尘绝的带领下,以一国之力死死顶住了两国进攻。 但兵力悬殊过于巨大,战事恐怕会长时间拉扯。 凤尘绝无奈也只能做好了持久战的打算。 紫殇国。 夜桑离与太后装作相安无事地回了皇宫,她们这一去便去了七日。 回来时,夜桑离便知道了那边的战况,她让太后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令凤泽浩起疑。 安抚好太后,她直接找凤泽浩去复命,刚好见到凤泽浩为战场之事忧心。 凤泽浩根本顾不上太后如何,他心力交瘁地看向夜桑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夜桑离心底担心凤尘绝面对的处境,索性先开口。 “陛下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不妨说说,这些日子的修养,我已经全好了。” 凤泽浩垂眸,倒是吴公公接着说了句:“陛下,要不让金刀卫去接收残局。” 凤泽浩瞪了他一眼。 吴公公赶紧掌了下自己的嘴:“奴才多嘴了。” 夜桑离轻叹口气:“陛下是信不过我?也难怪,我进宫来便一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朕岂会是这个意思,你不必妄自菲薄,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不知道,如今紫殇一国对两国兵力,很难扭转。” “澈王去了吗?他都不能压制?我与他半斤八两,那两国倒确实难搞。” 凤泽浩闻言眸底又燃起一股希望,他看向夜桑离的眼睛:“澈王能压制,但他似乎状态一日不如一日,据说是中了慢性毒。” “那便请陛下允我前往,我想堂堂正正取得军功,澈王自然没话说,而且,若真去晚了,那便无力回天了。” 夜桑离心里开始担忧凤尘绝的身体,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与他疏离的表情。 凤泽浩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最终点了头。 江山不稳岂是儿戏,夜桑离正是料定了凤泽浩对于江山的在意,才一针见血地点出厉害关系。 ------------ 第八十一章 战场救人 “一起出发?我以为你也是喜欢单独出行,不喜欢结伴。” 前世的落天,向来都是一个人完成任务,只是偶尔,会跟着自己。 果然他不是那个落天。 谷落天眸子一亮,笑道:“你猜的真准,我的确习惯一个人,那是因为我不想跟蠢的同行,你却不同。” 夜桑离挑眉,看了他一眼:“我生的一副精明相?还是长了三个脑袋,六条臂膀?” 谷落天这人不简单,夜桑离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担心他会变成自己的敌对方,此刻却不行。 一切阻碍自己前去支援凤尘绝的人和事,都不该出现。 但她没有功夫在这慢慢辨别与试探。 “我不喜欢跟人同行,你的皮相长得像我一个熟人,我不排斥,但你要是……” 谷落天竖起食指“嘘”了声,随即摇了摇食指,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说下去就太伤感情了,我与你可是一见如故,我不会伤害你,任何时候都不会,信我否?” 夜桑离抚了抚马鬃,马状态稍稍好了些许,她拉住缰绳跨了上去。 谷落天眸子里有一瞬间的失落闪过,脸上的笑一时没挂住。 若是夜桑离不接茬,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凑上前,不去他又不放心。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夜桑离拍了马继续上路。 “还不跟上?” 谷落天还以为自己幻听,盯着夜桑离的背影看了看。 “你同意了?” 夜桑离举起手,往前勾了勾。 谷落天脸色瞬间开朗,一个口哨将马召过来,跳了上去。 那马一声嘶鸣冲了上去,与夜桑离的马维持在了一个平行的速度。 就这么不快不慢地跟着,不拉后一步也不超前一步。 夜桑离瞥了眼他的马觉得这马崽子似乎是瞧上了自己这匹。 不过她也仅此一瞥而已只要马的速度不拉垮,自己能尽快赶去战场才是最要紧的。 夜桑离铆足劲地赶着路,谷落天就跟个影子般,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之前为了早些赶到战场给马尽可能多的减轻了负担。 临近战场夜桑离停下马来,取出戒指里的铠甲,打算换上。 她习惯性想拿出来换,突然想起边上还有个人再想到之前凤尘绝看到自己换衣服时的模样,觉得有必要避个嫌。 虽然她里面有穿但现在这么一想,很有必要遵守这边的礼法。 “我换个衣服。” 谷落天见她下马,也跟了下来,闻言点头看着她。 夜桑离挑眉:“我不习惯,被人盯着换。” 谷落天恍然大悟:“我去那边,等你,你在这边换。” “转头就行。” 夜桑离倒没那么矫情意思到了就行。 “我去那边,找点水。” 谷落天还是选择了走开些以免人不自在,将自己赶走。 回来时谷落天脸上戴了个丑兮兮的面具,感觉随时都会掉的样子。 反观夜桑离,一身正红色袍子,外加一身玄铁轻铠玄铁护腕,那同色红绸发带,有点过于惹眼。 谷落天吃惊的脸色,隐藏在面具底下,觉得应当有个黑色披风会好一点。 “你这身容易吸引战力围攻要不要换一个低调些的颜色。” 夜桑离嘴角微扯:“不必若是一次能将所有人的视线引过来,岂不是更好。” 那凤尘绝的压力,便会小一些。 谷落天一心在担心夜桑离的安危,闻言便想明白了她的目的瞬间心里一阵憋屈。 “做任何事之前你该考虑的得先是你自己,否则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会鲁莽了。” 夜桑离边答复边拿出东西迅速给他捏了张平凡的脸。 “把你那丑爆的面具拿掉,时间赶了点,粗糙点将就一下,好歹没有脱落的意外。” 谷落天日常插科打诨巡视领地就行,哪有需要自己出面的事,压根没有准备这些个东西。 闻言一把揭掉面具这东西他在属下那边随手拿的,确实不舒服。 他接过这个脸皮看了看:“你管这叫粗糙?说真的凭这一手,你一人便能顶起我那地盘,有没有兴趣……” “没有。” 夜桑离将东西收起来跨上了马去那马瞬间便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五五分成。” 谷落天期待地看向她。 夜桑离眸子都没抬:“没兴趣” “你不知道很赚银两的,五五起码……” 谷落天试图诱惑。 “驾!” 夜桑离马尾一甩无声地拒绝。 落天了然失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但就是想不时诱惑一番。 他迅速将脸贴好易容跨马追去。 夜桑离持令牌一举冲到了最前头,马跑起来时,那一袭红袍像一面耀眼的旗帜,还有那红绸发带在整个战场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满场找凤尘绝的身影一旦有敌方士兵冲上来,立刻便成了她枪下魂。 一开始对方不信邪,吹起了号角,一个劲让人冲上来直到她身边堆满了花盛国士兵的尸体,那冲锋号角才戛然而止。 夜桑离纵马跳出这个尸体堆,一路犹如一个杀神般穿行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谷落天心中的惊讶更甚。 这才是天生的杀戮之王合该跟他是一路啊。 谷落天离她一丈远想为她守后方,结果她后方压根没有空门。 “自动散开者不杀驾!” 夜桑离眼神瞧向那花盛国主将位置,要是料想不错,应该是那摄政王亲自领兵,否则刚才见到她时不会脑子一抽让人送死着进攻。 她取出弓直接将身后交给了谷落天,全当是重温与前世那个落天,两人间并肩作战的默契。 不管他是不是前世的落天两人的默契配合高度重合! 那马一声嘶鸣,冲了上去,与夜桑离的马维持在了一个平行的速度。 就这么不快不慢地跟着,不拉后一步,也不超前一步。 夜桑离瞥了眼他的马,觉得这马崽子似乎是瞧上了自己这匹。 不过她也仅此一瞥而已,只要马的速度不拉垮,自己能尽快赶去战场才是最要紧的。 夜桑离铆足劲地赶着路,谷落天就跟个影子般,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之前为了早些赶到战场,给马尽可能多的减轻了负担。 临近战场,夜桑离停下马来,取出戒指里的铠甲,打算换上。 她习惯性想拿出来换,突然想起边上还有个人,再想到之前凤尘绝看到自己换衣服时的模样,觉得有必要避个嫌。 虽然她里面有穿,但现在这么一想,很有必要遵守这边的礼法。 “我换个衣服。” 谷落天见她下马,也跟了下来,闻言点头,看着她。 夜桑离挑眉:“我不习惯被人盯着换。” 谷落天恍然大悟:“我去那边等你,你在这边换。” “转头就行。” 夜桑离倒没那么矫情,意思到了就行。 “我去那边找点水。” 谷落天还是选择了走开些,以免人不自在,将自己赶走。 回来时,谷落天脸上戴了个丑兮兮的面具,感觉随时都会掉的样子。 反观夜桑离,一身正红色袍子,外加一身玄铁轻铠,玄铁护腕,那同色红绸发带,有点过于惹眼。 谷落天吃惊的脸色隐藏在面具底下,觉得应当有个黑色披风会好一点。 “你这身容易吸引战力围攻,要不要换一个低调些的颜色。” 夜桑离嘴角微扯:“不必,若是一次能将所有人的视线引过来,岂不是更好。” 那凤尘绝的压力便会小一些。 谷落天一心在担心夜桑离的安危,闻言便想明白了她的目的,瞬间心里一阵憋屈。 “做任何事之前,你该考虑的得先是你自己,否则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会鲁莽了。” 夜桑离边答复,边拿出东西迅速给他捏了张平凡的脸。 “把你那丑爆的面具拿掉,时间赶了点,粗糙点,将就一下,好歹没有脱落的意外。” 谷落天日常插科打诨,巡视领地就行,哪有需要自己出面的事,压根没有准备这些个东西。 闻言一把揭掉面具,这东西他在属下那边随手拿的,确实不舒服。 他接过这个脸皮看了看:“你管这叫粗糙?说真的,凭这一手,你一人便能顶起我那地盘,有没有兴趣……” “没有。” 夜桑离将东西收起来跨上了马去,那马瞬间便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五五分成。” 谷落天期待地看着她。 夜桑离眸子都没抬:“没兴趣。” “你不知道,很赚银两的,五五起码……” 谷落天试图诱惑。 “驾!” 夜桑离马尾一甩,无声地拒绝。 谷落天了然失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但就是想不时诱惑一番。 他迅速将脸贴好易容,跨马追去。 夜桑离持令牌一举冲到了最前头,马跑起来时,那一袭红袍像一面耀眼的旗帜,还有那红绸发带,在整个战场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满场找凤尘绝的身影,一旦有敌方士兵冲上来,立刻便成了她枪下魂。 一开始对方不信邪,吹起了号角,一个劲让人冲上来,直到她身边堆满了花盛国士兵的尸体,那冲锋号角才戛然而止。 夜桑离纵马跳出这个尸体堆,一路犹如一个杀神般穿行,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谷落天心中的惊讶更甚。 这才是天生的杀戮之王,合该跟他是一路啊。 谷落天离她一丈远,想为她守后方,结果她后方压根没有空门。 “自动散开者不杀,驾!” 夜桑离眼神瞧向那花盛国主将位置,要是料想不错,应该是那摄政王亲自领兵,否则刚才见到她时,不会脑子一抽让人送死着进攻。 她取出弓,直接将身后交给了谷落天,全当是重温与前世那个落天,两人间并肩作战的默契。 不管他是不是前世的落天,两人的默契配合高度重合! 她将弓拉成满 ------------ 第八十二章 哑伯的恩怨 夜桑离没了凤尘绝这层顾忌后,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软肋与弱点。 场上的士兵除了迷倒了的一片,和先前战死的外,十万大军约莫还剩下一半。 摄政王已经打得心惊胆战,原先那澈王已经够他心惊,正是知道他身受慢性毒,才不计后果也得耗死他。 否则就凭这战损这么多,何以有脸面对太后。 上回那小白脸的事太后险些没将自己打入冷宫,若这次非但没杀了澈王还损失五万,他的后果已经可以预见。 他看着前方那两人,简直就像两个杀戮机器,似乎没有疲惫一说,他眼皮抽了抽,迅速退兵。 心底对季渊更是记恨上了。 无耻,太特么无耻,毫无征兆就退兵,怕不是跟紫殇有勾结。 夜桑离也没再追上去,穷寇莫追的道理她懂。 将战场交给底下人打扫,她迅速去看凤尘绝的状况。 谷落天眸子微变,默默跟了上去,某人情况似乎不妙。 夜桑离查探了凤尘绝的身体情况,那颗哑伯研制的保命丸,将毒暂时控制住了,不过还得早日找到解药才行。 “你打算做什么?” 谷落天看她像是做好了打算,问道。 “花盛摄政王,跟他脱不了干系。” 夜桑离看向他:“你的事不需要去办吗?” 谷落天点头:“已经办妥了。” 夜桑离看了眼凤尘绝,再看了眼他:“那你便先回吧。” “你此刻去找那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卖你个消息,这毒出自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在花盛。” 夜桑离抬眸看他:“你要什么换?” “以后做我的合作伙伴怎么样?挂名也行,偶尔出点力。” “成交!” 夜桑离丝毫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是谷落天没有预料到的。 果然是容颜祸水,不分男女。 谷落天的心情起起落落,忽高忽低,高兴的是她答应了,郁闷的是她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答应的。 夜桑离安顿好凤尘绝,便准备出发去找那人,一路上谷落天将影的事告诉了她。 “这可真是个人才,疯得也挺彻底。” 不疯能干出这种假死脱壳之事?还能挑动两国为自己的爪子,指哪打哪。 夜桑离有了谷落天的提示,犹如开了挂,一路杀到影的掩藏地。 影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看到她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拿掉了面巾与斗篷,影看着就是个长得有几分妖艳的男子,与先前相差甚远,夜桑离是凭那双狐狸眼认出了是他本人。 “交出解药,我留你全尸。” “不交出我还能活,我傻了才会交出?你说对吧?” 影嘴角一勾,笑得邪气。 “你没跟了皇帝?他竟同意你出来救澈王?” 夜桑离眸子清冷,瞥了他一眼。 “跟他?是我瞎还是你瞎?明眼人都能看出澈王才是高洁如月。” “你……” 影眉眼一皱,差点控制不住发脾气,随即又哈哈一笑。 “可惜你那高洁的月,就要挂到地府去了。” 夜桑离一个瞬移,滑到影身边,直接掐上了影的喉咙,影竟毫无抵抗能力。 她有些疑惑地瞧向他,影依然嘴角挂着浅笑,她直接点了他穴位。 只能冒险催眠了。 影的修为比夜桑离高,此刻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才会没有抵扣能力。 夜桑离将抹额紧了紧,眼神便盯向了影,影原本含笑的嘴角慢慢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澈王身上的毒是什么?解药在哪里?” “澈王中的毒是观音垂泪,没有解药。” 影机械的回答。 夜桑离仔细检查了影的状况,确定是催眠成功了的,不可能说谎。 她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次:“观音垂泪的解药在哪里?” “没有解药。”影依然没有改变说辞。 夜桑离有些无语地一把将他打晕,捆好丢给谷落天:“既然是合作伙伴,不介意帮我带个人回去吧?” 谷落天点头,直接将人拎到自己马上,夜桑离跟他约好汇合点,便回身去边关营地安排了一番,直接将凤尘绝带走。 花盛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那花陌尧按理说应该会趁此做点什么。 至于那季渊嘛,夜桑离心里倒没底,连谷落天也没有过那边的交集。 一路上,夜桑离看着凤尘绝似有若无的气息,心里也乱了几分。 她决定直接将凤尘绝,连带谷落天和影一起带到了哑伯那边。 凤尘绝自然是没必要瞒的,至于谷落天,怕不是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毕竟就是干这一行的。 如今也算是站在统一战线,倒无需多此一举了。 哑伯将凤尘绝检查了一番,再喂了一颗药丸,眉眼就皱上了几分。 刚要腹语,眼神便被谷落天拎下来丢在一旁的影给吸引了过去。 夜桑离见他那眼神里是深到化不开的怨恨,那古井无波的眼珠子里,迸射出几分嗜血,恨不得将影拆骨剥皮的那种。 那影的眼神也是,从原先的无所畏惧到不敢置信,最后出现了无限惊恐。 “哑伯,他说澈王那毒无解药是么?你与他有仇?那便交给你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你杀了我,别把我交给他。”影看向夜桑离,挣扎着吼道。 夜桑离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我亲自来?不需要缓缓?” 影瞬间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还令他生出一种她为天,自己不过蝼蚁的错觉,仿佛自己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身子往后一颤,勉强支撑住,才没往地上倒去。 夜桑离将影拎去柴房,点了他的穴,确认不会对哑伯造成危险后,才将他丟给了哑伯。 “哑伯,速战速决,我等您!” 哑伯混浊的眼里被泪水湿透,他点了点头,不敢去看夜桑离,怕她担心。 夜桑离看着哑伯孤凉的背影,心底万分不是滋味。 她将灵兽煤球留给了哑伯,随即转身打算去看凤尘绝的状态是否有好转些。 出了柴房便看到青诺迅速转身装作路过的样子,夜桑离一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只能简单粗暴喊了句。 “小鬼,过来。” 青诺转过身来,看着夜桑离,强装镇定地打了个招呼:“哥哥!” “不认识我了?你躲什么?” 夜桑离走上前去,看着小孩似乎长高了不少,她揉了揉青诺脑袋。 青诺默默地将头发顺了顺:“我只会辨药性,还没资格走到哥哥身边。” 夜桑离一顿,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要他医毒双绝,凭本事走到自己身边,当时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认真。 “辨药性啊,我考考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草所制?” 夜桑离递给他一颗药丸。 青诺接过闻了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哥哥拿错了,这是凝血丸。” 夜桑离原本也就逗他一逗,见他瞬间就能报出,又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 青诺直接吞了下去:“低阶凝神静气丸,可提高精神力。” 夜桑离拿出一颗赤红的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呢?” 青诺拿出一双羊肠手套,轻微碾碎一点,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即将药丸放入一个小瓷瓶,递还给她。 “断肠草,彼岸花,鹤果,鬼泉四种,加夏雪水,听起来吓人,不足以致命,但却足以令人痛不欲生,哥哥莫要用手拿。” 青诺拿出一个瓷瓶,给她洗手。 这东西是夜桑离从影身上随便搜的,估计是他用来控制人的。 夜桑离瞧着青诺,觉着这小东西还真是个宝贝。 “你见过这东西?” 青诺摇头:“凭气味分辨的。” “那你可能配制解药?” 青诺严谨地回答:“或可一试。” 说完青诺跑进了他自己房间去,夜桑离见谷落天从身后出现,以为青诺害羞不想见陌生人,觉得有些考虑不周。 “你要不要先离开?” 谷落天一愣:“你认真的?我好歹帮你一起送人回来,不留我住下?” 夜桑离看了四周一圈,朝他挑眉:“你又不是没地方住,你看这像是能容得下那么多人的样子?还是你想跟那人住柴房?” “那我不管,我得看牢你,你跑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谷落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夜桑离直接踹他一脚:“我欠你的?祖宗。” 谷落天忘了躲避,直觉她又通过自己看到了别人。 “谁叫我那么惹人嫌,算了,我走了。” 他一脸哀怨地跳出了院墙。 夜桑离回过神来,有些无语:得,又气走一个,她果然学不会人际交往。 她走进房间去查看凤尘绝的状况,心脉暂时被护住,没有解药肯定是不行的。 她渡了一丝玄力过去,玄力与那毒抗了片刻便被吞噬殆尽。 只能等哑伯那边的消息了,毕竟是哑伯的过往,夜桑离不想偷窥,只留了灵兽煤球在那护着。 柴房,哑伯拿出一根尖头细棍,按了下顶上的机关,尖头处侧方便弹出一根倒刺,腹语:“还记得这个吗?” 影被点了穴的身子动弹不得,瞳孔随着这跟细棍的出现不停收缩。 “我已经忘了承受过多少,随便吧,我的命不值钱,可你不该动主人一家。” 哑伯说完,反手就捅进了影的琵琶骨,随即一按开关慢慢抽出,那钝尖缓缓抽出,直接带出来了一丝血肉。 “这是为了夫人还你的,还有大少主。” 哑伯挥手捅了影另一边的琵琶骨,再缓缓拉出。 “要不是我不甘心,回去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捡到这东西,还真不好确实是你这畜牲。” 影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冷汗控不住冒个不停,知道自己逃不过,索性豁出去骂道。 “你这老东西,谁叫你蠢,否则你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的,何须人不人鬼不鬼地不见天日。” ------------ 第八十三章 影又遁了 不曾想哑伯脸上突然做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像笑又不像笑:“你倒是在吃香的喝辣的?那为何会在此?还落到了我手上?” 说完在他胸口又捅了一记:“这是为小少主还你的,放心,避开了要害,死不了。” 影吐出一口血来:“什么小少主,我没见过。” 哑伯脸上又是一个诡异的表情:“我管你见没见过,还有大小姐,尸骨无存啊。” “噗!”这一下来得又深又狠。 影瞪大眸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哑伯又是狠狠三个扎刺:“老主人一家和我,便宜你了。” 说到他,影瞬间无言以对,有些歇斯底里道:“怪就怪在你搅和到了陛下算计之事里,我替陛下拉拢过你,可你如何?师傅!你竟然帮着外人也不帮我。” “我是害过你,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该如何?你又能如何?” 哑伯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却迟迟没有拿起第二样,其中或许也有不忍。 “交出解药,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影眼底晦暗不明,似乎是在等一个契机,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起来,那模样癫狂又带点凄凉。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既往不咎,他呢?他能放过我?什么德高望重?顾老头啊顾老头,你竟也学会了玩文字把戏,可不得了啊。” 影突然话多了起来,不过在他看到哑伯拿起的东西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一把剔骨刀,通常用来给人剔骨疗伤。 影之所以惊惧是因为,这也是他曾经用在刑法上的刀具。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刀只是拿来吓唬他而已,曾经不敢举刀杀鸡的人,方才扎起他来可是眼皮都不带一丝眨的。 哑伯拿起剔骨刀,在他琵琶骨上左右一个操作,影瞬间眼珠子瞪得老大,叫都叫不出来。 原来痛到极致是没法大喊大叫的,因为多花一丝力气只会更疼。 不过也正是这剧痛,令他冲破了被点的穴位,他脖子微倾,那捆绑的绳锁蹭到了剔骨刀片上,他用划伤脸颊的代价,换取了自由。 “去死吧!” 影双目赤红,脸上的表情几近疯魔,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朝哑伯扎去。 谁知哑伯身前突然出现一个屏障,匕首不但没刺进去半分,还被撞飞出去半丈远,落到了门口。 影像是失去了心爱的东西般,刚要去捡,便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他看了眼门口那匕首,瞬间捏了速符逃之夭夭。 门外夜桑离冲进来,赶紧查看哑伯的状况,幸好无碍,便将哑伯扶了起来。 哑伯起来后一看现场哪还有那孽徒的身影,有些着急的就要去追,被夜桑离一把拦住。 “哑伯,解气了吗?” 哑伯一愣,看向夜桑离。 “我看着你们像是有恩怨,原本就是留给您解气的,放心交给我,一定将他再捆回来交给您发落,他不像是有解药的人,阿澈解毒的事还得指望您。” 哑伯一瞬间好似又苍老了几岁,浑浊的眼里满是水雾,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小主人放心,虽说要花点时间,但老奴绝对会将人从阎王手底下抢回来,还给你。” 夜桑离点头:“哑伯今后唤我阿离,别自称老奴,如今父亲留给我的人,只有您了。” 哑伯胡乱点了点头,立马转过身,匆匆往凤尘绝那房间走去。 夜桑离知道哑伯此刻心情,定然是大起大落的,便没再跟过去,留给他一个独处舔伤口的空间。 将灵兽留下看家后,夜桑离便将东西收好,打算抽空进趟宫里。 进宫前,她先去无忧阁打了个招呼,把谷落天气得跳脚,还只得乖乖给她办事去。 夜桑离到了御书房时,头一回见到了传说中的宋丞相,和缩在旁边一声不敢吭的宋凌云。 她朝凤泽浩抱拳:“陛下,我回来了,不辱使命!” 凤泽浩眸子一亮,刚要开口,下方一声低喝传来。 “大胆金刀卫,你不拜老夫也就罢了,竟敢不跪陛下,还以我自称,你可知罪。” 宋丞相不止一次听过夜桑离这个人,听的自然是他不喜闻乐见的事,故此借题发挥道。 “陛下都不曾说什么,宋丞相是想替陛下做主?” 夜桑离昂首挺胸,眸子冰冷地看向宋丞相,仿佛像把刀,往他身上凌迟,宋丞相闻言,赶紧去看凤泽浩。 “陛下,他这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凤泽浩脸色不快了几分:“丞相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这……老臣还有事未禀告,陛下先听他禀告吧。” 宋丞相眸底一闪,默默退到一边。 “我想单独跟陛下讲,否则走漏了风声,怪谁都不好。” 夜桑离可不惯着宋丞相,就算没有宋安然那一层关系在,看这老头面相便不是个善类。 见凤泽浩看过去,显然是偏夜桑离的样子,宋丞相倒懂得看脸色:“陛下,老臣去拜见下皇后娘娘,等您召见。” 凤泽浩点头,挥挥袖子。 宋凌云出去前看了夜桑离一眼,夜桑离感受到这道视线,转头回望。 宋凌云赶紧收回视线,跟着宋丞相出了御书房去。 夜桑离也不废话,她将装了匕首和药囊等东西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 “陛下,这东西正是此次挑起战事的幕后之人所留下。” 吴公公下来将包裹接了过去,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到凤泽浩面前的桌案上。 凤泽浩在看到第一样东西时,一双丹凤眼便装满了惊恐,这东西他也有。 他悄悄取下腰间的东西做了对比,一模一样。 再到第二样匕首,他只一眼便认出了,只因上面有个特别的设计。 至于第三样,是一个瓷瓶,吴公公打开看了一眼,也同样睁大了眼珠子。 正是他亲手去无忧阁求来喂了影的药丸。 “陛下……” 凤泽浩眉心乱跳,伸手拿过来看了眼,随即狠狠砸到地上。 “哈哈哈……跟我演戏呢,合着朕就是个傻子。” 凤泽浩收起癫狂,问夜桑离:“此人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此人原本刚才要带进宫来,怎料他好似有张符,被他逃了。” 说到符,凤泽浩突然想起来影确实还有一张瞬发高级保命符,名为速。 花了他许多人脉财力才搞到的东西,竟然喂了白眼狼。 他在那愤愤不平,全然忘了若要究其原因,此事到底因何而起。 “那澈王怎么样?” 凤泽浩突然换了个话题。 “只剩不到半条命,着急回宫复命,只随便找了个郎中先瞧着,疏忽了。” 夜桑离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好似她与凤尘绝还没和解般。 凤泽浩垂眸:“不怪你,此次你立了大功,朕还没赏你。” 夜桑离皱眉:“陛下,要说赏,为时尚早,那花盛我也算了解,但季渊却有古怪,还得去查一趟,加上逃脱的这人,尽早抓回来,才能无忧。” 凤泽浩起身下来,走到夜桑离身旁,拍了拍她肩膀:“朕现在只能指望你了,注意安全。” 说着将身上的一块龙玉摘下,交到她手上。 夜桑离接过玉佩,不免感叹当真还是前世方便,玉佩令牌这些东西多了,办事前还得翻找,着实麻烦。 不过她倒是多虑了,一般人恐怕也没这种困扰。 她谢过后,便起身告辞,打算去看一眼太后娘娘。 待她离开后,凤泽浩眼神一暗,看向密室方向。 他取过沁毒的飞爪,朝密室走去。 “轰隆!”一声,门开了,先让吴公公一把火烧了后还没来得及修理,此刻里面乌漆墨黑一片。 吴公公赶紧提上一盏灯照了照,查看里面空无一人。 凤泽浩整个人似被抽光了力气,身子控制不住往地上跌去。 “陛下……” 吴公公赶紧上前去扶他,被他求生欲的一拉带到了地上。 这边一团乱时,夜桑离已经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外。 短短时日不见,太后已然瘦得脱了相,见夜桑离来了,那灰暗的眸子里的才升起一抹光。 “你终于回来了,可有受什么伤?澈王还好吧?” “都好的,太后!苏嬷嬷,太后这几日是不是都没吃多少?” 太后这情况,夜桑离自然是不能说澈王中毒之事的,仅以一笔带过。 苏嬷嬷抹了下眼角:“怎么劝都没用,你快劝劝太后吧,我去弄点吃点来,你们好好说说话。” 夜桑离点头,回头朝太后道:“太后娘娘可要振作起来,大事还需您做主。” “大事?哪还有需要哀家做主的大事,如今陛下将哀家架空了起来,哀家什么都不是。” 太后苦笑一声,也不想隐藏什么,要说先前还有所顾忌,经过皇陵一事,她心底里已经将夜桑离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那是因为大事还没到,太后娘娘只管吃好喝好,到时让您亲自为延殿下报仇,好不好?” 夜桑离不能说得太直白,不过这意思太后应该是能听明白的。 果然太后眸子一亮:“澈王……” ------------ 第八十四章 女扮男装? 夜桑离摇头:“咱们紫殇可有优秀的小世子,太后可召进宫来多陪陪您,平日里别想太多,只需等那水到渠成的那一日便好,会尽快的,太后安心。” 按她的风格,也就刀起刀落的事,但凤家的江山,凤尘绝不可能丢下不管,还得尽早安排,杜绝后患。 太后拿出帕子吸了吸眼角:“哀家无碍,不必担心,你们自己切记注意安全,哀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等得起。” 夜桑离点头。 等自然是要等的,还得收集证据,陛下那边,宋丞相那边,事还不少呢。 聊了会儿后,太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苏嬷嬷领了小宫女送上来几盘精致的吃食,太后赶紧朝她招手。 “苏嬷嬷,快,你快去让轩王家那小的进宫来,不对,大的也带来吧,就跟轩王说哀家想他们了,想留在身边养几日。” 苏嬷嬷见太后兴致高了,自己也跟着开心,赶紧让人将吃的东西放下后,便转头去安排。 太后笑着看了夜桑离一眼:“轩王家那个小的,可是个鬼灵精,跟个小大人似的,你得见见。” 夜桑离原本打算要早点走,听到这话,倒觉得见一见也不错。 两人吃完后,那一大一小也到了,那小的还没进门就大喊着:“皇祖母,我好想您!” 小的约莫六七岁,冲进来后,便黏到了太后身侧。 后头跟着另一位大的世子,约莫十一岁左右,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皇祖母安康!孙儿翡给您请安!” 夜桑离虽然自己不喜欢行礼,但对于懂礼之人还是另眼相看的。 虽说太后先前只说小的如何,但夜桑离看来,那不过是长辈对于嘴甜的晚辈尤为喜爱罢了。 夜桑离见太后光顾着招架那小的,确实乐此不疲,小大人样是没有,鬼灵精争宠倒是真的,一丝太后的关注都没分给翡世子。 夜桑离将翡世子招呼过来:“世子饿不饿?要不要让苏嬷嬷做点糕点来?” 翡世子走了过来,看了眼桌上,摇了摇头:“不必做,吃这个就成。”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 小世子听到了夜桑离的话,便跟太后撒娇道:“皇祖母,孙儿想吃桃片糕,皇祖母这的桃片糕最好吃了。” 夜桑离问翡世子:“你不喜欢那个桃片糕?” 翡世子小声道:“喜欢的,只是母妃小时候同我讲,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有些人连吃的都没有,这个糕点我也喜欢的。” 说完他拿过桌子上的糕点,一口一口,吃得满足。 太后愣了一下,原先她跟苏嬷嬷也说起过这个大的小家子气,却从没问过缘由,如今看来竟是她疏忽了。 她看了一眼夜桑离,明显她的目光更愿意倾注在这大世子身上,她只好给小世子找了个台阶。 “苏嬷嬷,你去命人做份桃片糕,咱们以后不浪费就好。” “皇祖母,我也不要桃片糕了,我也吃哥哥说的这个。” 小世子小腿一迈,跑了过来,拿了一块糕点再跑回去,黏着太后,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 夜桑离摸了摸翡世子的脸:“可有学过兵器?” 翡世子摇了摇头:“不曾,母妃说,文可治国,武能安邦,我只需将能接触到的东西学好便够了。” 说完,翡世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夜桑离手腕上的飞爪。 “这东西危险,等你长大些,我教你。” 夜桑离从他身上看到了善良淳厚,谦恭有礼,就跟太后喜欢小世子一样,她看着翡世子也是很满意。 小世子虽然黏在太后身边,却将这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拉起太后的宽袖摇了摇,撒娇道:“皇祖母……孙儿也想学。” 两相对比下,太后也觉察出了点什么,她拍了拍小世子的手,语气也不像先前那么热切了,略嫌敷衍道:“等你长大了再学,先吃东西。” 小世子不懂,为何他还是跟先前那样撒娇,太后态度却突然不一样了,不过他倒是安静了几分。 夜桑离看了眼太后,回头朝翡世子道:“好好学功课,下回见。” 翡世子点头,行了个师长礼。 夜桑离心底有些受宠若惊,这小孩怎么能这么乖,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跟太后告辞。” 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来,到皇祖母这边来,你母妃福薄去得早,倒将你教得很好,多在宫里陪陪皇祖母可好?” “孙儿翡愿意多替父王在皇祖母身前尽孝。” …… 凤栖宫。 皇后立于一旁,宋丞相堂而皇之坐在上位,这画面要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皇后娘娘!你若不能再为皇家留下子嗣还能霸着这后位多久?丞明日便将你族妹送进宫来,辅佐你,你觉得如何?” 宋丞相看似在问皇后,却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他看了眼自己这个女儿,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端庄有余,情趣全无,没继承到你母亲半点儿好的,这样如何能让陛下动心,要不是看在为父的面子,陛下怎会给你表面的专宠。” 皇后皱起眉头垂首,虽不认可,但从骨子里有种对父亲的谦卑,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反驳也没什么用,不过就算她一再退让,宋丞相还是不会有丝毫感动,只会越说越气。 “陛下驾到!”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宋丞相立刻站起身,走到皇后身前,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 “皇后何事伤怀?” 凤泽浩虽然对皇后没什么感情,但她端庄不矫情,不作妖,还是乐得做一副相敬如宾样的,何况还有宋丞相这一层关系在。 宋丞相赶紧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有些自责没能为陛下诞下个一儿半女,求老臣为陛下将族妹送进宫服侍,她那族妹……” 皇后闻言没眼看,闭上了眸子。 宋丞相还想侃侃而谈,被凤泽浩一把打断:“这怕是宋丞相的意思吧?朕只要一个皇后便够了。” 皇后听到这句,即便知道是假的,依然忍不住心跳加速,她也不敢去看宋丞相,怕接收到让她游说陛下的示意。 宋丞相在凤泽浩看不到的角度,眼神狠狠剐了皇后一眼。 他深知再坚持已无益,还会令陛下反感,便不再坚持这个话题,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凤泽浩。 “陛下,这纸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上面言辞卓卓,方才老臣也不好当着金刀卫的面说。” 宋丞相将纸条展开摊在手心。 “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金刀卫那脸,陛下就不曾怀疑过吗?” 凤泽浩撇过去扫了眼,瞬间将纸条抽了过来,脸色已是变上三变。 宋丞相赶紧道:“陛下,此人竟敢欺君,定是包藏祸心,不能轻饶。” “真假尚未确认,宋丞相还请严谨,此事,需从长计议,如今两国虎视眈眈,丞相能带得了兵?还是能打得了仗?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 凤泽浩言语不善,带了丝警告。 “可是……” “宋丞相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凤泽浩转身,明显不想多说一句。 宋丞相不得不转身告退,转身时瞥了眼皇后,只盼望她能有些用。 “宋小将军留步,跟朕去御书房。” 宋凌云看了眼脸色不善的宋丞相,被他一声低骂:“看为父做甚?带些脑子,为陛下分忧。” 凤泽浩转身,拉起皇后的手腕,关心道:“皇后又瘦了,让御膳房做点燕窝补补。” 既然来了,面子上还是得做一做,不过也就只是这么两句而已,说完就跟完成了任务般,带上宋凌云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床榻底下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皇后一脸无奈地走了过去。 “还不出来。” 宋安然伸出脑袋,吐了吐舌头,随即替她不平:“父亲真过分,大姐姐贵为皇后,他竟敢如此对你,真该让陛下看看。”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这么个身份尴尬的皇后,我有自知之明。” “大姐姐,你太苦了,安然也只能陪陪大姐姐解解闷,一点忙都帮不上。” 宋安然从小过得不容易,先前多少有点讨好的成分在,毕竟有个皇后姐姐罩着,日子能好过很多。 但越是走得亲近,便越是心疼她。 皇后笑笑:“要不是有安然,大姐姐更没盼头了。” 她将宋安然乱掉的发丝理了理:“对了那个金刀卫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宋安然一听到夜桑离的事,就着急了几分。 “是不是女的?方才我看到那纸条说什么女扮男装?” 宋安然心里一愣,随即笑道:“肯定是假的,女子哪能有那般洒脱,哥哥就是长得好看了些。” 皇后一脸怀疑:“是吗?哥哥?” 宋安然头一昂:“当然了,哥哥很厉害的,安然抱了个大腿,嘻嘻!安然是不是很厉害!” “你呀……” 皇后无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宋安然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方就变了个脸色。 她就知道那父子没按什么好心,再跟皇后闲聊了会儿后,便找了个由头出了宫。 ------------ 第八十五章 我的哥哥没了 夜桑离出了宫门,刚上马时,背后便被一个小石子给打到了。 这力度,不像是暗杀,她装作不经意间朝后看了眼,果然见到了个戴帷帽的熟悉身影,从旁边悄悄绕过来。 她直接骑出去几丈远,等人追上来。 “哥哥!你跑太快了,近日……颓废,没……练,跑……跑不动。” 宋安然气喘吁吁地停在夜桑离面前。 “身后有鬼在追?” 夜桑离看了一眼她身后。 “我怕哥哥不等我走了,有件要紧的事,我也是刚得知,宋丞相给了陛下一张纸条,说哥哥你是女扮男装……” 夜桑离闻言,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一把将宋安然拎到马上,拍马跑出去几里远,直至一个悬崖边。 “怕不怕我将你丢下去。” 宋安然回头嘻嘻一笑:“哥哥若要我下去,我自己跳,不劳哥哥动手。” 见夜桑离不说话,宋安然直接身子一歪就要往下跳,被夜桑离一根软鞭缠住拉了回来,笑骂一声:“你疯了。” “才没有,我就知道哥哥压根没那意思。” 这是夜桑离对宋安然最后一次试探,先前她一个人怎么都无所谓,现在她要考虑的还有凤尘绝,不得不谨慎。 夜桑离拉过她的手,直接放到胸前。 宋安然即便心里有几分怀疑,但大头是站了夜桑离就是男子,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衣服底下的裹胸。 脸色一垮:“我的哥哥,没了……” “哥哥能给你的一切,姐姐照样给。” 夜桑离挑眉,不懂她的伤心从何而来。 宋安然:…… “别闹,听着,想要扳倒他们的机会来了,这事你办起来更方便,但也危险,你若不想介入,到时我再另外安排。” 宋安然脸上正了正:“哥哥,我去!” 随即反应过来,又一脸哀怨地看向夜桑离。 “你想叫哥哥便叫哥哥,无碍!” 夜桑离又开始从身上搜罗东西,迷药、符等,塞到宋安然手中。 “宋丞相手边定有叛国的证据,能拿到就拿,拿不到只需告诉我在哪就行,注意自身安全,东西死的,人活的。” 宋安然鼻尖一酸,假装低头将东西收起来,掩去脸上的异常。 夜桑离见她眼泪一颗颗往地上掉,将她抬起脸:“谁欺负你了?” 她一瞬间释放的杀气,令宋安然一愣,眼泪掉得更凶。 “没人在意我的死活,除了大姐姐和哥哥你。” “傻子!这有什么好哭的,有些事虽然非做不可做,但若需要命去换,大可不必,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夜桑离弹了下她脑袋。 宋安然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 夜桑离将谷落天给她的令牌,递给了宋安然。 “下回在这边交换信息。” “隐藏悬赏令?哥哥你竟然有这东西,我放身上会不会不安全。” 宋安然有种身怀宝藏的不安全感,毕竟这令牌,总共也只有十块不到。 “放心,谁要抢你,别死脑筋,直接放手你只需记得是谁,我帮你抢回来。” “对了,要是在丞相府遇到一个缺了条手臂的,你只管不声不响走开,别打草惊蛇,回头给我传信。” 夜桑离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番,宋安然将东西全收了起来,想着倾家荡产也得去买个储物戒指才成。 “用这个吧,空间虽然小了些。” 夜桑离递过去一个戒指,这还是上回顺手接的一个任务,得到的悬赏,自己也差点忘了有这个东西。 宋安然眼尾一红,有打算哭的样子,还没开始,夜桑离便果断骑上马跑了。 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不走怕是会被她淹了。 一路跑回了哑伯的院子,谷落天正在外头翘首以盼,见她回来抱怨道。 “我免费送上门的,是不是就不被重视,你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夜桑离有些脑壳疼,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孩子窝,一个两个的幼稚鬼,都等着被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哄孩子去了。” 谷落天脚底一绊:“你哪来的孩子?我竟然没得到消息,这是已经凋零了么?” 夜桑离作势抬腿踹他,被他躲开。 “你这脾气也太爆了,哪有这么恩将仇报的,你瞧我,将这花花草草照顾得多好。” “闭嘴。” 夜桑离进了院子,去找哑伯,谷落天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哑伯坐在凤尘绝的床前,皱着眉头在仔细分辨,边上放着一张纸,写了七种毒草。 “哑伯!怎么样?” 夜桑离不想打断哑伯思考,但显然暂时没有进展了,她也不想哑伯那么绷着。 “老眼昏花的,还有两种,没有分辨出来。” 哑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敢轻易试药,自己过去了没事,耽误了床上这位的救治可就坏了。 “师傅,我为你试药!” 青诺走了过来,他看着上面已经分离好的剩下两种毒草成分。 夜桑离看向他:“怎么试?” “将师傅分离出来的毒吃下去,师傅便能从反应里观察出来。” 青诺以为夜桑离在考他,仔细说道。 夜桑离直接拿起其中一样,吞了下去,三人直接愣住了,还是谷落天先反应过来,吼道。 “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逃避答应我的事?” 夜桑离捂耳:“吵死了,有哑伯在,死不了,安静点。” 谷洛天转头去看哑伯:“快给他治治。” 哑伯叹气:“只能等出现反应才能分辨是什么毒。” 两人说话间,青诺小手一掏,将另一份掏过去,塞进了嘴里。 “唉……你,小朋友就不要捣乱了。” 夜桑离头一回阻止不了一个人,还是个小孩,只能无奈地叹气。 原本她想一样一样试的,她哪里忍心让这么个小孩给她试药。 青诺笑道:“无碍,我都试过好几回了,死不了的,师傅可厉害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先前那个毒药,我试着做了解药,还没试,不知道行不行,等师傅将我身上的解了再试。” 哑伯气得差点发不出腹语:“你先前几回要死不活地中了毒,还以为你大意误食,没想到竟然是乱试药搞成这样?谁教你试的?” 青诺张了张嘴,有点委屈:“要是不试,何时才能医毒双绝。” 夜桑离:…… 哑伯:…… 谷落天:? “疯了都,全是疯子,我不管了。” 谷落天气的转身要走。 “噗……” 夜桑离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哑伯赶紧上前仔细给她把脉。 “少主,你感觉怎么样?怎么会比想象中严重,你是不是中了缚心咒?” 缚心咒三个字令谷落天脚步一顿,回身问哑伯:“是因为缚心咒?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很久没发了,以为好了。” 夜桑离差点要忘记这回事。 谷落天无语:“需要什么药?” “确认了便好,药这边有,少主先躺平,切忌动怒,怒急容易攻心。” 哑伯看了眼青诺,见他还活蹦乱跳的,先去给夜桑离配药。 谷落天气地跟着哑伯出了门去,眼不见为净。 他这一去便没再进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去了,夜桑离脑子里在想接下去的安排,便也没在意。 直到哑伯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再处理完青诺身上的,天色已黑透,好在已经摸清了慢性毒的成分,可是哑伯列出的东西却不好找。 夜桑离这才想起谷落天,想着他八成回了无忧阁,便拎了酒找上门去。 刘管事客客气气将她迎进内室,说阁主稍后便回,送上一壶茶后便退了出去,期间上来添了回茶,又客气一番。 退出去后,刘管事摸了摸额头的汗,闪进另一间内室。 “主上,真拖不得了,属下瞧他是有诚意的,否则依他那性子,不可能等这么久,您见好就收吧,等会儿他真走了。” “他什么性子你倒是知道了?” 谷落天看似淡淡地道,身子已经站了起来,却还在那傲娇地嘴硬。 “嘿嘿!毕竟打过几次交道嘛不是。” 谷落天过来时,撞到夜桑离刚起身打算走,他故意淡淡道:“赶着回去啊?” 夜桑离将边上的酒往桌上一放:“请你的,不管因为什么不爽,到此为止,不然我可将梯子收走了。” 谷落天过来往她边上一坐,撇嘴:“脾气还不小,这可是你来找我的。” 说完将脸撇向一边,半天也没见人吱一声,他又默默转回来,见夜桑离、静静看着他表演,更气了。 夜桑离倒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她纯粹一脸莫名其妙,除了提壶酒来意思意思,一大男人还真要自己哄不成? “生完气再找我。” 夜桑离说完直接长腿一迈,找刘管事发布悬赏任务去了。 刘管事处理完夜桑离那边的事,赶紧过来找谷落天。 这祖宗已经气的喝上了,边喝边问:“他走了?” 刘管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许是有急事。” 谷落天边喝边骂骂咧咧:“一点诚意都没有,能有什么急事,整日围着那小白脸,一壶酒就想打发我,没门,他找你啥事?” ------------ 第八十六章 辰王?姐夫? 澈王殿下?小白脸? 刘管事没法去反驳,有些无奈地将夜桑离的事婉转地告知了谷落天,并一再强调,刚好来找主上,顺便为之。 无忧阁的规矩,不能泄密,但阁主大人除外,刘管事恨不得阁主当初下个死令,就是阁主大人也不得打听悬赏之事,他可太为难了。 “什么顺便……为之,他就……是要来悬赏找灵草,顺便找……找的我,哼,有事谷落天,无事……滚远些。” 刘管事将他手上的酒壶夺了夺:“主上您醉了,别喝了,这可是真酒啊,祖宗哎……” “去,给……爷发个悬赏,他那些个东西,先一步……拦截下来,快……快去。” 谷落天一把将酒壶夺了过来,用力过猛酒壶直接砸去了地上。 顷刻间世界都安静了,几乎落针可闻,刘管事连呼吸都逼停了,他眼神愣愣地看向谷落天,不知该不该去搭把手。 谷落天起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将酒壶碎片捡了起来。 “摔成七……片了,七片……有没有什……什么……好的说法?” 谷落天抬头看向刘管事,刘管事灵机一动:“七七大顺。” “你找人,把这……拼起来。” “属下给您去买个一样的,这酒壶随处可见,立刻给您买来。” “随……随处可见?他买……买个酒都那……么不上心,不……就要这个。” 谷落天一个不注意就跌到了地上,却不让刘管事来扶:“你……快去找人修。” 刘管事无奈,只能连夜去找了夜桑离。 夜桑离正打算尽快去一趟季渊,否则很难安心,不过也担心哑伯这边的安全,刚好刘管事寻来,两人一拍即合。 第二日,谷落天睁开眼睛时,还以为自己没睡醒,闭上眼睛继续睡,却已没了睡意,他坐起身来,傲娇地看了夜桑离一眼。 “不是走了吗?又有何事需要帮忙的?” “昨日诚意不够,特意重新来……我来干啥?我惹你了?” 夜桑离一脸不解,将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 谷落天一愣,索性咬死先前的说辞。 “你答应我的,还为了别人不爱惜生命,存心毁约。” “我没那么容易死,等我事情了了,两年之内有什么任务,随你随传随到行不行?” 夜桑离开始挖坑。 “我不信,立契为证。” 谷落天轻哼一声。 “好,我事也不多,去一趟花盛,一趟季渊,回来随时可以接任务,不过哑伯他们我放心不下。” 夜桑离边说,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亲自给你做的,第一次给人下厨,诚意够不够?” 谷落天拿了个碗,盛了碗排骨莲子汤,喝了口:“真是你做的?看在你亲自做的份上,有事快去忙,那边我给你照看半月,够了吧?” “够,等我回来再给你做一次,我先走了,抓紧时间。” 夜桑离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闪身就出了门去。 剩下谷落天在原地自我攻略。 花盛暂时不会构成威胁,摄政王自身难保,那季渊确是个定时炸弹。 季渊领兵出征者正是辰王,名气不如澈王响,但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人品更是上乘。 季渊是三国之中最为弱小的,但论战场上的战绩,确是要遥遥领先花盛前头的。 夜桑离快马赶到季渊,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找上辰王,在一条巷子里堵了他。 面对辰王她没有易容,也算是开诚布公,易容防的是小人,她赌辰王不是。 辰王见到她的表情,像是一种看着熟人的亲切感,令夜桑离忍不住怀疑原主该不会惹了这株桃花。 那可真是造孽了…… “换个地方如何?外头人多嘴杂。” 还是辰王先开了口。 夜桑离点头,上马跟着他去了一处山顶断崖,跟她一样,倒是找了的不容易被偷听的地方。 “小离儿,好久不见!” 夜桑离一愣,她是魂穿,记得原主大部分的事,但这辰王若是认识,她不至于不记得啊? “我是你姐夫,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几回。” 辰王说出这一句话来,简直媲美惊雷,炸得夜桑离脑子嗡嗡的。 “姐夫?” 夜桑离眸子暗了暗,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你别激动,此事说老话长,你姐姐是夜侯亲自交到我手上的,我与你姐姐也是情投意合才在一起的。” “我与你姐姐能在一起,还是你牵的线,你带回去的大婚之礼正是出自我手,想起我是谁没?” 辰王循序渐诱。 夜桑离疑惑:“你和阿姐何时?” “咳咳……词曲传情,你还小,不懂也无可厚非。” 夜桑离不管这个:“你说阿爹亲自将阿姐交到你手上,你们认识才多久,怎么可能?” 且不说两国之间的问题,夜侯怎么可能轻易将女儿交给一个认识不久的人。 “一个父亲为女儿找的后路,怎么可能随意,我也是很不容易才过了考验的,而且岳父认识我可有些年头了。” “有何凭证?” 夜桑离信了几分,但不全信,毕竟事关阿姐。 “有,在你阿姐手上,得到岳父认可才会通过你阿姐手送出的一枚玉,你父亲在你阿姐身边留了人,我没办法瞒住紫殇的变故。” “她大病了一场,我想尽法子查到你或许还活着,她才好些,但终日以泪洗面,那枚玉便留在她身上,你可愿随我走一趟。” 先前阿姐的消息毫无头绪,既然有了,就算是地狱她也得去闯一闯。 她摸出一颗药丸:“敢不敢吃,若是撒谎,没有解药,敢吃便随你去。” 辰王笑道,眼里带了一丝欣慰,好像看着小孩长大了那种老父亲般的眼神,直接将药丸塞进了嘴里。 夜桑离别扭地转过脸,拿出一张假脸皮子易容。 “你不与你阿姐相认?” “再等等吧,总比担忧要好。” 夜桑离的处境,并没有那么明朗,若是现在相认,便会让阿姐陷入无尽的担忧里。 辰王点头,私心里他也不希望他的王妃再去掉半条命。 夜桑离头一回见到原主印象中的阿姐,依然还是那么娴静温柔,她眸子微垂,坐在秋千上,听到动静抬眼望来。 “阿辰!” 辰王快步上前,三步两步走到秋千前,扶住秋千,将夜婉婷扶下了,生怕她摔了似的。 就这么一个场景画面,夜桑离便信了辰王所说的两人乃是情投意合,他甚至不舍得让夜婉婷跑过来,而是在第一时间跑过去她身边。 夜婉婷也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她手里捏着一枚玉,恰巧这枚玉夜桑离戒指里头也有一块,上头刻了雀字。 夜桑离慢慢走了过去,看到那玉上果真刻了个朱字,二玉合一便是朱雀二字。 夜婉婷见有外人,站直了身子,与辰王分开一丝亲密距离,变回端庄的模样。 “家中有贵客来,王爷不早说,怠慢了人家,快请到客厅入座。” 辰王摸了摸鼻尖,略带尴尬地笑道:“王妃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这位客人来自紫殇,还要辛苦王妃去张罗一桌紫殇的膳食!” “喔?来自紫殇?” 夜婉婷上前一步,与辰王并列,眼神像是无意间瞧向夜桑离的手。 “王爷!这位客人手受伤了,记得请府医清理一下。” 夜桑离闻言拿起手看了下,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伤? 检查了才确定说的应该就是手背处被什么刮破了点皮的地方,要再晚点就该愈合了,这程度她一般都随它自愈。 “不用,清水洗洗就好。” 夜婉婷不再说什么,先去张罗膳食,将夜桑离交给辰王。 辰王唯妻命是从,非要找了府医给她清理了伤口。 瞧他那坚持的模样,夜桑离只好任他去折腾。 处理完这一切,两人坐了下来,辰王倒了盏茶给她:“瞧清楚没?若没瞧清楚我去找个借口拿过来给你瞧仔细。” 夜桑离拿出戒指里那块晃了晃:“看清了,字不一样而已。” 辰王笑道:“那还请小离儿将解药给我,否则你阿姐可要伤心了。” 夜桑离看了他一眼:“你果真不知道那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 辰王一脸懵:“你不是说还有解药?” “骗你的。” 夜桑离毫不以骗人为耻,说的一脸正义凛然。 辰王皱眉:“啧啧啧,小离儿不得了,我都有些怀疑你不是小离儿。” “亏的你阿姐整日说我家小离儿是最乖的小妹,我家小离儿从不撒谎,情报有误,失策了。” 夜桑离一怔,心底有些触动,事实上她确实不是那个他们认识的小离儿。 “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回头你阿姐以为我怠慢贵客。” 辰王用手在夜桑离眼前晃了晃,给她招魂。 夜桑离瞬间恢复正常,魂穿这事,她没办法解释,未必人人都跟凤尘绝似的,主要还是她怕麻烦。 她拿出一个瓷瓶给他:“能解姐夫身上的旧疾。” “你叫我什么?” 辰王一愣,忘了接过来,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们在说什么?” ------------ 第八十七章 花盛宫变 辰王赶紧起身,将夜婉婷扶过来坐下,他看了眼夜桑离,见她魂游太虚,便将她手上的瓷瓶拿了过来。 “她看出我身上有旧疾,竟还能拿出药来,我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夜婉婷温柔地笑笑:“那王爷便收好,准备用膳了。” 门口一道道膳食送上来,夜婉婷让婢女摆在靠近夜桑离的地方。 “这些菜是我家小妹喜欢的,她嘴刁,不好吃的入不了她的口,不知贵客喜欢吃什么,或许可以试试。” 夜桑离眸子微顿,不敢去看夜婉婷:“多谢王妃,我不忌口。” 夜桑离总觉得夜婉婷的眼神,有些炙热,好似看穿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她朝辰王打了个眼色,便快速吃完准备离开。 夜婉婷让她稍等,去另一头拿来了几套衣服,打成一个包裹。 “贵客衣衫染上了血渍,远道而来怕是不便准备衣物,府里刚好有,还望带上。” 夜桑离一愣,按说应该推辞,可阿姐给的,她打心底里说不出口。 辰王见此将包裹接过来递给夜桑离,笑道:“你便收下吧,王妃整日在那给她小妹做男装,她说万一小妹来了,女装好置办,男装还是自己做的好,如今府里还很多。” “那便不客气了,多谢辰王,辰王妃,后会有期!” 夜桑离接过包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夜婉婷看向辰王:“王爷不送送?你们似乎还有事没谈完。” 辰王假意一拍脑袋,随即悄声道:“忘了忘了,婉儿等我回来。” 夜桑离上了马,辰王也出了府来,见她看过来,忙道:“是你阿姐让我来的,不然我自然得过会儿再出来。” “不必送了,在府里多陪陪阿姐。” 辰王笑道:“你方才叫过我的吧?只叫一次的吗?我都怀疑是听错了。” 夜桑离撇撇嘴角:“改口费还没给。” 辰王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温润的笑脸,像是天生爱笑,听她这么一说,直接大手一挥:“你要什么?但凡我有马上给。” 夜桑离也不矫情,趁势提了个要求:“我要季渊一个月不得无故出兵,我死则作废,当然你若愿意,可找澈王继续合作。” 辰王闻言头一回变了脸色,不满地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得好好活着,就当为了你阿姐,你放心,季渊有我在,你即便不说,我亦会关注。” 夜桑离扯了扯嘴角:“想我死倒也没那么容易,只是给季渊一个时限罢了。” 辰王叹气:“你果真是成长了,与你阿姐说的简直判若两人,不过,我很欣慰,你阿姐肯定也会欣慰的,需不需要……” 夜桑离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令他难做,甚至会落人把柄,赶紧打断他。 “不用,姐夫只需守好季渊,守好阿姐就好!我有分寸!先前之事是有人在背后挑拨,我会查清楚,到时定当给季渊一个交代。” “辰王府的秋千园与夜侯府一模一样,那是阿姐最喜欢的地方,姐夫有心了!” 夜桑离掉转马头,打马朝花盛方向跑去。 辰王欣慰的同时,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转身回了府去。 一进去便看到夜婉婷又回到了秋千上发呆,脸上还垂着泪,大概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回来,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梨花带雨又带丝无措地看过来。 辰王心疼地上前拥住夜婉婷:“你猜出来了?” “她戴着爹爹的戒指,和羽箭环,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的男装我做过多少回,只要是她,我断然不会认错。” 夜婉婷浓浓的鼻腔,依然坐在秋千上,圈住辰王的腰,埋在他身上闷声倾诉,像个无助的小孩。 “我去追她回来。” 辰王心疼坏了,去它的顾虑,大不了弃了这头衔。 夜婉婷紧了紧双臂,将他的腰圈住:“不要,小离儿必定举步维艰,不想她自顾不暇还得担心我,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阿辰一旦有她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知我,别再瞒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瞒你,你那么聪明,我根本瞒不住,但婉儿答应我,别再吓我好不好?你若有什么事,我活不了的。” 辰王轻抚夜婉婷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拭去,拿她没辙。 夜桑离加速赶路,到了清水关,才突然反应过来离花盛近了,想拿出东西易容,才想起脸上原本就已经易着容。 她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阿姐的事,至少阿姐过得不错,身边又有辰王。 自己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来,错不得一分,否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夜桑离到了花盛,首先去的绵雨阁,破天荒的宋裴雨竟然不在,她直觉有事,仗着易容直接上花陌尧府上找他,花陌尧也不在。 她直奔季芙蕖和云泽那小破屋子,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不过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 原先为了不打草惊蛇,季将军并没有将两个小孩带走,而是打算找人来这里照顾两个小孩,直到事情告一段落。 眼下这情况…… 夜桑离赶紧跳上了马,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便初见端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她上前探了探,其中一个还没断气,不过失血过多没法救了。 “发生了什么事?谁杀的你?” “要……要……” “要什么?” 话没说一句,便彻底断了气。 夜桑离也不托大,直接拿出铠甲将自己武装好,放出灵兽煤球探路,直接持弓纵马进了宫去。 煤球欢快地在前方打着洞,速度比起地面上只快不慢。 宫内。 御路踏跺顶层,摄政王接近疯魔状态,正掐着太后的脖子,与下方逼近的花陌尧等人对峙不下。 “放下太后,留你全尸。” 花陌尧举着剑,一步步逼近,却也不敢逼得太紧,傀儡皇帝被摄政王所杀,若是太后再一死,届时落下把柄,说是被他所逼,反倒不好办。 “笑话,本王岂会管死后怎么样?老子非但要好好活着,还要当那万人之上的皇帝,那窝囊废哪一点比得上本王,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还不是没那个命。” 摄政王眼神瞥向下方,仿佛胜券在握,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略过下方的几个人。 “哀家待你不薄,没成想竟养了个白眼狼,你害死了宋宋,有本事你杀了哀家,即便坐上那位置,你也没一日坐得安稳。” 太后恨恨地看着摄政王。 “啪!” 摄政王甩了太后一个巴掌,太后养尊处优惯了,这一巴掌直接将她扇得吐出一口血来,脸颊顷刻间肿得老高。 “太后?你还想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在得意什么?又丑又蠢的老女人,你以为本王对你能有一丝真心?你只会令本王作呕罢了。” 太后脸色瞬间惨白,这一字一句如同刀扎在她心头,恨不得生吞了他,她气极反笑。 “哈哈哈,是吗?还不是当了哀家十几年的玩物,如今你连当个玩物的资格都没了,你以为哀家对你几分真心?哈哈哈……你连宋宋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摄政王的遮羞布彻底被撕开,他恼羞成怒地掐紧了太后的脖子,一点点使劲。 “你个老东西,当真不想活了?” “一届废人罢了,你在哀家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是个什么东西,心里当真没一点数吗?” 太后不管不顾,哑着嗓子继续骂他。 要不是太后没有一点武力傍身,花陌尧众人简直怀疑两人就要开始鹬蚌相争。 可不管谁是鹬谁是蚌,太后死不得,趁两人情绪激动对骂之际,季将军压低嗓子悄悄传音花陌尧。 “殿下,声东击西?” “没用,如今人都在这,在他眼皮子底下,这都是些小把戏。” 花陌尧同他传完,宋裴雨扇子一开半遮了脸,跟他传音。 “我直接上,大不了今后你重新找个人合作,等我得手,你便朝我出手,做出戏给那帮老家伙瞧。” “别冲动,总会有办法,大不了跟他耗着,我不许你自作主张,别坏我的部署,否则大不了我也不要这江山。” 花陌尧一句话,直接扼住宋裴雨的下一步动作,哪里还敢乱动一步。 宋裴雨扇子底下的脸色变幻了几次,最终趋于平静。 帝王之路哪有平坦地,现在不过是开始,他不能折在最初,否则也太亏了,总会有办法的。 摄政王见众人突然没了动静,深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懒得理太后,直接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你们别想整什么幺蛾子,赶紧往后退,否则我不介意将她脖子拧断,退下去。” 花陌尧手臂一拦,将众人往后推了推,回头眼神淡定地迎上摄政王。 “你觉得即便没有我们,你能有一丝胜算?你捱得过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 “谁敢?你以为本王怕那些老东西?得罪了本王,全给换了,有权还怕这些?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退后,别停,奉劝各位别玩这套本王玩腻的。” 摄政王很满意从众人眼中看到的一丝惊讶,嘴角还没咧开,掐住太后的手突然被一支特殊的箭洞穿。 “啊……” ------------ 第八十八章 花盛易主 摄政王几乎是反射性抽回了掐住太后脖子的手,那小臂之上肉眼可见地涌出热血。 太后瘫软倒地,犹如一个失去生机的破败布偶,根本无法自救。 花陌尧眼见着时机就在眼前,奈何被逼往后退得过远,身子稍稍一动,便惊到了摄政王。 摄政王倒也是个狠人,顾不得身侧是谁出的手,瞬间反应过来要去重新劫持太后。 他狞笑着将另一只手伸向太后,却发现那洞穿自己的箭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直接卡在他小臂上,将他如提线木偶一般扯了过去。 他如同疯了般,朝后看去,瞳孔便忍不住收缩起来。 “又是你,你紫殇都自顾不暇,竟还有心思来管花盛,莫非你与这花陌尧才是......” “啪!” 夜桑离反手一个掌掴,手背瞬间红了起来,摄政王被打出一嘴血,连带着吐出两颗牙。 “发什么愣呢?” 夜桑离朝花陌尧几人挑眉,压根懒得去跟摄政王废一句话。 花陌尧脸色微红,立刻带人上前将太后扶起了。 宋裴雨笑道:“明明是你太彪悍,将人吓到了,尧殿下一人破宫门,不知道多骁勇!” “裴雨,正经些。” 花陌尧简直想找条适合自己的地缝钻一钻。 “等等,你不能将我交给他们,我手里有紫殇皇帝和丞相的密文,你若放了我,我便将那东西交给你。” 摄政王终于认清了眼前这人就是个疯子,赶紧打出王牌。 只见夜桑离眸子一亮:“你当真有?”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摄政王赶紧点头:“千真万确。” 花陌尧垂眸不语,一旁的宋裴雨替他急,问夜桑离:“你敢信这种人?你要什么,我定能帮你找到,你信我还是信他?” 花陌尧拉了一把宋裴雨,朝夜桑离笑道:“不必有顾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救下太后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夜桑离朝宋裴雨招手:“你过来。” 摄政王警惕地看向夜桑离:“你要做什么?你想反悔?难不成你不想要那东西了,若非本王去,谁也拿不到那东西。” 夜桑离直接将他点了穴道,推向满脸疑惑走过来的宋裴雨。 “记得找到东西交给我,不得超过半个月。” 宋裴雨拎住摄政王,犹如拎了只待宰的猪崽,闻言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不吃不睡,都给你先找到。” “宋宋?你是宋宋?” 太后清醒过来,看向一身戎装的夜桑离,喃喃自语。 “太后,宋宋已经不在了,他乃是,乃是......” 花陌尧不善于编谎言,又不好直接说出她的身份,闻言瞧向夜桑离。 夜桑离没说话,她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假装不经意地朝边上看了一圈,果然有个人存在感低的诡异。 一个人的存在感,不可能低到令大家都忽略,她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果然那人瞅准时机,直接持剑往夜桑离左背刺来,谁知太后一个转身,生生给她挡了一剑。 太后虽然多此一举,但夜桑离心底还是相当震惊的,她接住了太后往下坠的身子,太后嘴角微扬:“宋宋,我岂会认错你。” 花陌尧与宋裴雨已经冲了上去,被对方一把药粉逼退了一丈远。 “你们这些蠢货,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尤其是你,作为一国太后,竟然雌雄不分,够蠢。” 夜桑离直接丢了一个药包给花陌尧:“大胆上,他那些个药粉,屏息便可,余量药包可解。” “十几年见不得光的日子还没过腻?影,那密室已经烧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夜桑离扯起嘴角:“上,我要活的。” 花陌尧趁影分神,直接冲上去锁他喉,被他一个闪身躲开,宋裴雨从另一边冲上去,他可不在意什么以二打一的名声。 夜桑离转回头来,看向太后,太后的眼神有些令她不敢对视。 “哀家不......不管你是......谁,至少你......曾经是哀家的......宋宋,你俯耳......过来。” 夜桑离俯身,太后凑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便咽了气。 夜桑离看了眼花陌尧方向,影已经被制服,她直接拿出三把飞刀,将他手筋脚筋扎穿。 “卸了下颚骨,别让他死了。” 宋裴雨直接上手卸了影的下颚骨,将他提到一边。 夜桑离将太后抱起,示意花陌尧跟上,朝凤仪殿走去。 “要不将太后交给我?” 花陌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夜桑离相处,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夜桑离看向他:“你觉得我耍你了?” 花陌尧一惊,赶紧摇头:“从未如此想过。” “那我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没有,只是,你果真是女子?那我该如何与你相处才合适?” “原先怎么相处便怎么相处,我除了性别与你不同,没有什么不同的。” 夜桑离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皇帝都知道了,在别处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 “澈王可知道?紫殇皇帝可知道?若是涉及到欺君,你可以留在花盛。” “总是要面对的,我有不得不面对的理由,你不必担心,倒是你,若要坐那位置,得尽快坐稳才行,性子也别再这么好欺负。” 花陌尧每回出现在夜桑离面前总是一副柔软易推倒的模样,夜桑离怎么想都觉得他容易吃亏。 花陌尧眸子微黯:“我其实也有心狠手辣的时候。” “有就好,别让我听到你这边出了什么乱子。” 说着话,两人便到了凤仪殿门口,殿外的宫女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夜桑离将太后遗体放置一旁贵妃榻,走到原先密室反方向处,拉开一幅挂在墙壁上的观音图。 底下露出一个机关,夜桑离按下机关后,身子一偏,避开了里面发出的暗器,只见里头放着一些宋宋的物品。 “衣冠冢?” 花陌尧惊呼。 夜桑离将手臂伸进去往左侧上方掏了掏,拿出一卷诏书。 打开一瞧,竟是先皇遗诏,她将诏书交给花陌尧,坐到一旁垂眸休憩。 “恭喜!赶紧的,我便不参与了,想在这歇歇。” 迟迟见花陌尧没动静,夜桑离睁开眸子:“还不行动?等我歇够,看你这边搞定了,才能安心赶路。” 这几日她几乎是连轴转,根本没有片刻的休息,一放松下来,确实有些撑不住。 夜桑离重新闭上眸子:“快去,这么久了,总要来件喜事冲冲。” 夜桑离召出煤球蹲在一旁,便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了整整五个时辰,还是她自己突然一个惊醒,身子险些摔到地上去才醒来。 她捏了捏眉心,看着花陌尧一身黄袍加身,气势确实不同了,再回头去瞧太后的遗体,已经不在榻上。 “给了太后一个体面,会风光大葬。” 夜桑离点头:“接下去你还有很多事,我也是,便不耽搁了,那影身在何处?我这就带走。” 花陌尧欲言又止,最后只微微点头。 “你带他总是不便,我让裴雨跟你一起去。” “不必……” 夜桑离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头一回被花陌尧打断。 “不要推辞,否则我很难安心,我已经跟裴雨讲过了,刚好也要从紫殇带一份东西回来,难不成你选让我送?” 夜桑离失笑:“开什么玩笑,那便麻烦阁主了。” 她自然知道他的好意,便也不推辞了,自己带个人确实诸多不便。 花陌尧笑道:“一路顺风,有事持令牌来找我,不必通过裴雨。” 夜桑离点头,大步流星便出了宫去。 花陌尧垂眸,坐在她原先坐过的地方,深知两人渐行渐远,不甘却也无奈。 宋裴雨听讯,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简直不敢置信,怒其不争。 “宋阁主精力充沛,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夜桑离见到他时,客气了番,毕竟人情世故也懂了些。 宋裴雨讨厌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精力充沛的分明是她,大晚上不睡觉,非得赶路,他可是醒了好一会儿才醒到这程度。 “不等殿下登基了再走吗?还没好好游览下花盛吧?” “赶时间,我得回去找灵草,你可听过这几样东西出没?” 夜桑离想着绵雨阁做的营生,或许知道些什么,拿出写有灵草的纸条顺口一问,谁曾想还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个,刚被拿走,好像买主便是紫殇的。” “你确定?其它的呢?有没有见过?” “其它的暂时没有见过。” “这样,你帮我留意其它几样东西,但凡出现,不管多少银两,你帮我拿下。” 宋裴雨点头:“好,你放心,还有,那摄政王手上的东西这两日应该能找到,你确定不等等?” “耽搁不了一刻,到时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拿到后将东西交给无忧阁,就说是独狼的东西,走吧。” 夜桑离突然眼皮有些跳,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安,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宋裴雨见她有些急迫,赶紧去拎了个麻袋就上了马。 ------------ 第八十九章 一个不留,要他们陪葬 夜桑离一路上眼皮都跳个不停,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出示令牌,打算直接将宋裴雨一起带往哑伯暗库处。 刚经历过宫变一事,防他显得多此一举,坦诚相待很有必要。 可谁知金刀卫的令牌竟然被拦了下来。 “皇城戒严,所有通行令牌皆得确认无误才可进城,一旁等候吧!” 区区守城兵,竟然敢对手持金刀卫令牌的人如此不客气,原因只有一个,拦的就是他。 夜桑离拿出鞭子,直接一鞭子将他抽飞,他身后瞬间出来黑压压一队人,黑袍子蒙脸,有组织有纪律,看样子与影灭门之人所带之人一模一样。 夜桑离冷哼一声:“不想死的滚开,想死的我便成全你们。” 这群人恍若未闻,仿佛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眼神紧紧盯着她。 这么一看,他更是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见不得光的东西,只有死亡没有后退。 夜桑离眸子一暗,看死人的眼神看向众人,刚要大开杀戒,后方一批黑袍在一阵整齐的风啸声后,瞬间倒下。 “哥哥莫要多耽搁!这里留给我,你赶快回去,宋凌云那狗已经过去了。” 宋安然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夜桑离直接将宋裴雨马上的麻袋拎走:“你留下帮她。” 着急赶路的夜桑离并没有注意到,宋裴雨眼底的一丝异样,说完直接鞭子一甩冲了过去。 宋安然身边是那群从云龙寨带下来的李木等人,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初见气势,每人都配了臂弩和面具。 “小心些,保命为上。” 夜桑离说完,快速打马冲刺,宋凌云那蠢货的能耐她不在意,担心的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马停在暗库外时已累得口吐白沫,夜桑离顾不得那么多,拎着麻袋下马,鼻尖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侯府的尸山血海。 直接一个跳跃进了院子,夜桑离四处观望,没瞧见熟面孔,心底里憋住的那股气还没来不及出来,便被里面飞出的一个飞爪逼得往地上一滚,麻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回来了?快来见见哑伯。” 门里面传出谷落天带丝内疚的声音。 夜桑离将麻袋拎起来,走了进去,纵使心里有所预料,但见到哑伯孱弱地躺在床上时,一贯冷心冷情的她眼泪不断滚落。 那无声的落泪,令谷落天本就内疚的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他张了张嘴,发现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立于一旁。 夜桑离用手背擦去眼泪,轻声唤道:“哑伯,我回来了,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夜桑离。” 哑伯原本就是谷洛天用千年老参吊着命,为了等夜桑离一面,尽量让自己毫无波动,接近濒死状态。 闻言他睁开了眼睛,却已经无法发出腹语。 夜桑离看着哑伯腹部那渗血的窟窿,勉强扯起嘴角,将发簪取下环上了手腕,那一头青丝散落下来。 “我是幺女夜桑离啊,哑伯您上回手软了,这回我替您清理门户,将他逐出师门,从今往后,您只有青诺一个徒儿,青诺过来。” 夜桑离头也没回,紧紧盯着哑伯的情况,察觉青诺走了过来,才让开位置:“看好你师傅。” 夜桑离不去看谷落天,即便感受到他满眼的惊讶和浑身的歉意,她直接将麻袋拎到床前半丈远,拿出飞刀割开口子,往地上一推。 浑身狼狈的影从麻袋里冒出头来,夜桑离拿了白布将手筋脚筋尽断的影挂成跪下的姿势,随即走到哑伯床前。 “哑伯,都怪我,将这畜生带到这来,才会让他跑了后泄露这地方,如今害您……” 哑伯突然挣扎起来,他朝青诺摇了摇头,看了夜桑离一眼,再恨恨瞪了影一眼,闭上了眼睛。 “师傅是让哥……姐姐不用自责,不想再看见这个人,随姐姐怎么处置是吗?” 青诺边说边看向哑伯,哑伯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线,那是他这张不能做大动作的脸,所能做出的笑脸。 夜桑离见哑伯情况不妙,虽然不舍,但不想哑伯死不瞑目,直接五柄飞刀齐出,没再看影一眼。 哑伯突然就释然了,眼睛缓缓闭上。 这一刻,夜桑离反倒哭不出来,她从戒指里拿出一堆原本打算拿来包扎用的白布,撕扯成细长条,与青诺一人一条,绑到额前。 再扯开一条宽长条,对折,拿出为缝合伤口准备的细针,稍稍缝了几针,披在头上,随即朝谷落天道。 “多谢,请回吧,这几日怕是不便招待。” 谷落天见到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心里的愧疚感更深。 “你若怪我尽管打我,是我没保护好哑伯。” “不是的,师傅是为了救我。” 青诺对眼前这个似乎对姐姐有所图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但他实事求是的性格,还是将事实复述了一遍。 夜桑离转头看他:“亏得有你,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护下了澈王和青诺,哑伯是意外,不怪你,我自会找人报仇。” “那你还让我走?” 谷落天眸子一暗,有些生气。 “那你便当成自己家,无人招待,自便,帮我去采买些身后事所需的东西。” 夜桑离将一包银子丢给他。 谷落天脸色缓了缓,将银子丢还给她:“放心交给我。” 守孝守了三天,夜桑离打算早些将哑伯入土为安,非常时期不讲究太多。 谷落天原打算去找些人抬棺,随即又匆匆进了门。 “大队人马快到了,至少几千精锐。” “你赶紧离开,他们要找的是我。” 夜桑离赶紧喊上青诺,带上凤尘绝进到暗库之中。 出来时谷落天已经穿了一套防护装备,她抬眸看向他。 “看不起谁呢,少啰嗦,赶紧换装备。” 谷落天臭屁狂拽地催了她一道。 夜桑离瞬间换上铠甲,一个口哨召出来坐骑,率先冲了出去。 谷落天眸子一亮,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奈何武器不够拉风,缺个坐骑,他跑上去,直接打下一个,抢了坐骑就冲了上去。 夜桑离瞅准躲在后头的宋凌云,眸子如刀,将长枪耍得飞起,身侧的精锐竟一度近不了身。 宋凌云一瞧慌了慌神,拿起弓箭瞄准夜桑离,夜桑离直接一个飞起,掌心一抖,拿出一张弓,一张一合便穿透了宋凌云的心脏。 再度落回马上时,刚好避开了宋凌云射出的那一箭。 宋凌云是此次带兵者,他这一死,剩下的精锐瞬间乱了套。 谷落天杀起人来,野得不得了,夜桑离直接拿长枪甩了一圈,收割了妄图靠近她的精锐士兵。 “想死还是想活?”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一波波围了上来,两人已经冲到了中间,靠近暗库边上的部分人,已经调转了身子朝暗库冲进去。 夜桑离发现时,已经有几个人冲了进去,她朝谷落天道。 “一个不留,我要他们陪葬。” 随即枪花四起,朝院子冲去,快到时直接弃马从院墙跳了进去。 看清时,哑伯的棺木已经被劈得散了架。 夜桑离眼尾通红,这三日来没掉过一滴泪,在看到棺木散架的那一刻,她想杀人——虐杀。 她不敢用毒,怕波及哑伯,直接拿飞刀爆头,一次五个。 剩下的几个一愣,吓得四处乱窜,这冲击力太大,是人都得疯。 夜桑离往门口一站,堵住了去路,关门打狗。 半个时辰后,两人背靠背坐在尸堆中,谁也没说话。 夜桑离隐隐有种突破的迹象,就在临界点,突然一阵更激烈的马蹄声传来。 “还行吗?” 夜桑离拿出一颗凝神丹吞下,顺手给了谷落天一颗。 “刺激!” 两人刚要起身备战,一声熟悉的喊声传来。 “独狼,还活着吗?” “闭嘴。” 正是莽牛和苏祺安,还有身后一群兽营的伙伴。 夜桑离起身,朝众人挥了挥手。 苏祺安看着满地的尸体,气道:“要死不死去战场上,这些狗东西。” 莽牛一脸懵逼看着苏祺安骂狗,可见气的不轻。 兽营众人二话不说,自助上前将尸体堆到一起,要放火时,夜桑离直接上前放了一把雀焚。 就在刚才,她突破了,得了雀焚技能,雀焚——除了土地,焚尽世间一切。 她改变了想法,将哑伯火化,以免再节外生枝,加强暗库,将哑伯的骨灰留在里面。 处理好一切,将凤尘绝和青诺接出来时,凤尘绝的情况好像有些异样。 青诺全程跟在哑伯身边,对他的情况也算是知根知底,他探了探凤尘绝的脉。 “师傅说过,这种脉象的话,最多还能维持几日。” 夜桑离脸色一片颓败。 谷落天欲言又止,他是拦截了两种灵药,可另一种确实没找到,但他不敢说。 他拿出无忧阁接到的东西交给她。 正是宋安然和宋裴雨搜来的通敌证据。 当晚夜桑离便拿着所有的东西从凤尘绝所说的那条密道进宫,找到了太后,让太后联络信得过的朝中要臣。 将所有通敌证据交给他们,其中的通敌者,连陛下都有份,刹那间朝野暗潮涌动。 ------------ 第九十章 移花接木 夜桑离趁凤泽浩焦头烂额之际,找到了上次搜索朱雀弓撞到凤泽浩的冷殿。 突破后,她得到了功法技能雀焚,还意外得到一个秘技,名为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能摄取对方身上的玄力,还能将对方的不利因素一并摄取过来。 不过这个技能需要雀羽合体才能施展,不管是因为这个技能,还是为了夜侯满门,朱雀弓势必得找到。 冷殿无人看守,这本身便很反常,夜桑离直接从墙上跳了进去,果然发现门后装了机关。 她站在原地,调动了一丝玄力,试图与朱雀弓取得联系。 突然漫天飞箭的呼啸声传来,灵兽煤球瞬放一个技能金刚盾,将飞箭尽数挡了下来。 夜桑离一柄飞刀过去,卡住机关,飞箭立刻停了下来,她走到机关处,拔出飞刀,任剩下的飞箭放空。 这才仔细打量了下四周,这冷殿里头像是一个神像殿,香火鼎盛,只不过供奉的是一个无脸的女神像。 看不出是哪个神,不过神像发髻间的那枚簪子却很眼熟。 夜桑离心里突然一阵心悸,那朱雀弓器灵开始欢腾起来。 她看向眼前的无脸神像,凝起玄力,一举将其打破,里面一阵红光流转,随即趋于平静——正是朱雀弓。 夜桑离将朱雀弓拿到手上,可那封印虽不牢固,但却依然在,与朱雀弓的联系时有时无。 她还来不及想太多,突然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迎了上去,与凤泽浩打了个照面。 “你果然是......朕只是想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就这么信不过朕?” 凤泽浩看向冷殿里头被打碎的神像,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带了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那群禽兽连棺材都劈,我打碎这无脸像算什么,你要不将弓藏去里头,我倒也不至于多此一举,你说谁的错?” 夜桑离抚着朱雀弓,眸子毫无温度地看向凤泽浩。 “大胆,你大逆不道,你敢说陛下错了。” 吴公公一甩拂尘,尖声喝道。 夜桑离直接一柄飞刀,洞穿了他喉咙,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凤泽浩惊悚地看向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吴公公,浑身如坠冰窟,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他直接将身侧的御林军拉过来,挡在身前。 “战场上不过区区十万,妄图扛下对方二十万,如今为了我,竟能出半万的人送命,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不是?” 夜桑离看得出,这批人和上批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他们眼里能看到一丝良知。 “我给澈王一个面子,降而不杀,想清楚了,让开。” 话没说完,夜桑离便朝凤泽浩冲了过去,弓身左右一挥,将他身前的御林军撞飞出去,直接将弓套住凤泽浩,以弦勒颈。 “你可知夜侯满门有几人?今日便讨些利息。” 夜桑离手腕一用劲,那弦瞬间将凤泽浩颈间割破了皮,那血被弦尽数吸了进去,弦上却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凤泽浩眸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惊慌,强装镇定地道:“你将这弓拿来,拿匕首挟持朕也行,有话好说,这其中定有误会。” 夜桑离见他惊慌的模样,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她一个用力又将他逼出了点血,那弦吸了血后,封印愈加分崩离析。 “想要我住手倒也不是不可能,让他们站在原地,没得到命令不准离开这里。” 凤泽浩深知指望不上这群人,索性就下了个命令。 夜桑离避开了人,尽量不造成宫女公公的恐慌,将他挟持到御书房,命御书房门外的小公公去请太后过来。 凤泽浩闻言舒了口气,他眸子里有些受伤地转头瞧着夜桑离。 “朕对你如何?你当真一点不念朕对你的好?” “我劝你安静等太后过来,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对我如何?要不要问问这把弓?” 夜桑离又是一个使劲,弓上的封印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还欠缺一点火候,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一个不小心再给他勒死了。 她松了松手,凤泽浩咳嗽几声,哑着嗓子控诉:“你说过你会住手。” 夜桑离翻出一块令牌,丢到地上:“什么金口玉言都是放屁,你指望我对你一言九鼎?” 凤泽浩看着地上那块被她避之弃履的免死金牌,一时语噎,只喃喃一句。 “朕不会让你死。” 夜桑离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直接又是一把勒。 “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朱雀弓的封印果然解了。 太后步履匆匆,跨进御书房,命人守在门外,只一个人走了进来。 “没事吧?哪伤着没有?” 凤泽浩心底一股厌恶升起,脸上不得不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谁知他还没开口,便被夜桑离打晕了过去。 “无碍,接下来便看太后的了,烦请您一定要看住他,谁也不许探望,直到澈王进宫,太后可有心腹护卫?” “有,拖个几日问题不大,你这是要离宫?” 太后不知何时起,开始无脑地依赖她,觉得只要她在,没有什么事情办不了,即便天戳个窟窿,都没什么大不了。 “有很重要的事,还有证据在后面,澈王会一并带进宫,也就这两日的事,太后且放宽心。” “好,哀家信你,注意安全,不管如何,将这个带上,免死金牌,即便皇位交替,都有用。” 太后将地上那块免死金牌捡起来,给她。 夜桑离点头,赶紧朝御膳房走去,她将先前澈王给他的戒指从衣服里掏出来,挂在显眼处。 晃了一圈后,就选了条偏僻的小径走进去。 不时果然有脚步声跟了过来:“听澈王令!” 夜桑离转头,也不废话:“有多少人?” “可集中一千人。” “可有御林军的战力?” “十倍以上。” “三百人,按兵不动,保护太后,看住皇帝别让他出御书房,若有人找事,直接动手,保命为上。” 听到最后一句,来人眼神一怔,抱拳:“是!” 说完,尽速离开,夜桑离直接通过密道出了宫。 远远就看到谷落天在暗库院外翘首以盼,见她回来忍不住抱怨:“你这一去这么久,这都变成我家了,你这弓不错。 说完上手想摸一下,朱雀弓一阵嗡鸣,夜桑离避开:“小心些,刚解开封印,怨气大得很,既然我回来了,你先回去洗洗,有点臭了。” 谷落天眼神一怔,后跳一步:“你敢嫌我臭,你等着。” 说完赶紧跑开了。 苏祺安从边上走了过来,看向走远的谷落天道:“你为何将他支开?” “你跟我进来。” 夜桑离将他带进去,将手边所有的证据,和目前宫里的形势,全部都交代一遍。 苏祺安一愣,跟她拉开一段距离:“等等,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指望我去做?” 夜桑离将收集好证据塞给他:“宫里那部分通敌证据在太后那,这边的你交给澈王。” “不不不,你为何不自己交给主上。” 苏祺安心里有点不安,一时又说不上来,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夜桑离只能将他带进去澈王的床边。 她调动玄力,控制了朱雀弓,一个移花接木秘技,发出一阵朦胧的光晕,将两人笼罩在里面。 苏祺安头一回见着这秘技,也看不清两人是啥情况,有点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光晕散去,夜桑离晕在床边,那朱雀弓恢复成一把普通的弓,落在一旁。 “独狼!” 苏祺安简直要疯,天都捅了个大窟窿,唯一能补上的两个人都昏迷不醒,他刚要去扶夜桑离,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吵死了。” 凤尘绝以为两人在吵架,睁眼时却看到夜桑离倒在地上,苏祺安刚要去抱。 “住手。” 他一把起身,缓了缓久睡猛起的头晕,跌下床来,将夜桑离圈到怀里。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好像是用了个什么术法,将你们两人的什么对换了一下。” 青诺被苏祺安一声大喊给召了过来,刚到门边便看到这幅情形,赶紧上前给夜桑离把脉。 凤尘绝警惕地一挡:“你是?” 苏祺安赶紧让他将夜桑离放床上,让青诺把脉,然后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凤尘绝出了门一看,果然是暗库,他眼尾赤红,轻喃。 “所以,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恐怕不是的,还有个人,主上您估计很快便能看到了。” 苏祺安不敢想那个修罗场。 两人说话间,青诺抿唇走了出来,凤尘绝走上前去,蹲下与他平视:“抱歉,她怎么了?” 青诺朝他伸出手:“得把把你的脉确认下。” 凤尘绝赶紧伸手,把脉后青诺突然有些六神无主:“你好了,转移到了姐姐身上。” 姐姐? 苏祺安万分惊讶,却心知不是问这事的时候,他看向凤尘绝。 “什么情况?” 院门口响起谷落天的声音,随即他快速冲房内冲去。 ------------ 第九十一章 帝后双亡 凤尘绝脸色微变,冲进去挡在床前,两人见面分外眼红,谷落天虽然不知道经过,但似乎猜出了什么。 直接一拳打了过去,凤尘绝寸步不让,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几乎不相上下。 “别打了,主上,他跟独狼一起守护的你,还有你,主上刚醒还没恢复,你想让独狼恨你?” 苏祺安根本插不进去手,只好在一旁动了嘴。 凤祺安闻言先收手,生生挨了一掌,吐出一口血,谷落天郁闷地收手,看向毫无生机的夜桑离,脸色臭得不得了。 “你又骗我,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我是有多蠢?才会一次次将你的话当真,到头来全是为了他。” 谷落天眸子如刀,生气地看向凤尘绝,苏祺安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他又突然动手,赶紧挡到凤尘绝面前,却被凤尘绝一把拉开。 “如果能换回来,本王现在就换,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处理,等阿离醒了,你想怎么打,本王都奉陪,还有,多谢你站在阿离身边。” 凤尘绝不敢想,若是夜桑离一个人面对那几千精锐,会有多惨烈,甚至...... 谷落天撇开头:“关你何事,何需你谢,分头去找赤昙花,就差这样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怕再看一眼,心底那邪火根本压不住。 夜桑离的状况比凤尘绝那会儿好一些,却也不容乐观。 凤尘绝快速掌握了局势,接过苏祺安手上的证据,直接带上兽营一众从密道进了宫去,直奔御书房,御书房外一众见到他,齐齐抱拳恭迎。 他朝众人点头,一脚踢开了御书房的门,凤泽浩一愣,看清门口的人后,瞳孔忍不住收缩起来:“你怎么会?” “我怎么还活着?你没死,我岂敢先死。” 凤尘绝一脚踢了过去,凤泽浩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掠了过去,半天趴在地上起不来,可见力道之大,他一个瞬移将他提起来,丢到位置上。 “放心,你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苏将军,请太后,本王没时间耗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今日势必尘埃落定。” “是。” 苏祺安瞪了凤泽浩一眼,领命前去。 凤泽浩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看向兽营众人一脸要生吞他的模样,不解。 “尔等可是紫殇的兵,如今也要造反吗?” 兽营众人看了凤尘绝一眼,无一人说话。 突然,御书房外响起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一声大喊:“陛下,老臣护驾来迟了。” 一听是宋丞相的声音,凤泽浩眼底升起一股希望,想喊又不敢,特别是看到凤尘绝毫无变化的脸色,他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声音很快停了,他急忙朝门口看去,发现宋丞相被绑成了个粽子推了进来,他颓败了几分,觉得自己可笑。 举国之力,恐怕也不能撼动一个凤尘绝,就是如此,他才更恨。 “澈儿,你终于来了,来了就好,你父王保佑,独狼没来吗?” 太后像是盼到了主心骨,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好了,回头去找夜桑离却没找到,她心底里还是希望夜桑离在。 “母后,说来话长,人来了吗?” 太后刚要说话,御书房外便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她走到门口扬威:“诸位大臣,还请速进御书房。” 各位大臣半数以上都是老头子,踩着尸体颤颤巍巍进了御书房,一见皇帝那惨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澈王,您这是作甚?您想造反?” “澈王殿下,您莫要毁了这些年来攒下的威望和好名声啊,现在收手,想必陛下会从轻发落的。” “是啊,这.......” “......” 见半数以上大臣都在那侃侃而谈,未开口的则是自行站到了一边,凤尘绝直接将手上的证据抛向上空。 “本王先礼后兵,待会儿若是还有人有疑义,别怪本王不客气。” 凤泽浩想起身去捡,被凤尘绝一个点穴,落回位上,再转身时大臣们已经讨论起来,均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被绑在一旁的宋丞相朝众人吼道:“各位大臣,陛下才是真龙天子,你们莫要被乱臣贼子给骗了。” “丞相莫要贼喊捉贼,各位大人,本官手上还有我们丞相大人叛国的证据,还有......还有陛下的。” 开口的正是先前没开口的年轻大臣,他手上的东西正是太后交给他的。 可谓初生牛犊不畏虎,对即是对,错即是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是说说而已,何况还有太后在背后撑腰,现在又有澈王,有何惧? “陛下皇位得来不正,害了延殿下,害了澈王母妃,灭了夜侯满门,数次害澈王殿下,幸亏殿下命大,在宫里修的什么神女像,供奉的竟是生母,还将生母骨灰偷龙转凤,放到先皇后墓中,一桩桩一件件,本官闻所未闻,各位大人,你们自己看。” “快看这个,男宠?竟然如此荒诞,民间尚且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位大臣说完,走到一旁墙边,四处摸索了起来。 “轰……” 一声轻响后,露出乌漆麻黑的一个暗室,虽然里面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但众大众的眼光里却多了一丝探究。 “什么男宠?你们别信这些个东西,全是澈王的阴谋,陛下独宠皇后,你们忘了?” 宋丞相不死心地在那喊,却没有人理他,连凤泽浩都自嘲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不爱江山的澈王殿下,原来一直就包藏祸心,朕可真是小瞧了你。” “苏将军携众人听命与太后,好好保护诸位大人和太后,本王先走一步,如有人作妖,直接杀了。” 凤尘绝看了眼宋丞相,朝太后行礼后快速离去。 宫里大抵离尘埃落定不远,凤泽浩那点破事交给众位大臣,才是最合适,伤害性和侮辱性也更大。 夜桑离那边,现在虽然不会出什么乱子,但他不会再让她面对一丝有可能的危险,他得回去守着才安心。 原本他可以一刀结果了凤泽浩,但那未免太过便宜他,自己反倒落了下风。 凤泽浩那种人,在这种情况下活着比死只会更难受。 接下去的日子里,凤尘绝动用了私底下的江湖势力,和谷落天两方势力来回翻遍了紫殇,也查无所获。 谷落天决定前往花盛,毕竟先前的灵草便是来自花盛。 凤尘绝则亲自去了趟季渊。 宫里。 皇后求了太后半天,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的太后,最后她提了一个食盒进了御书房。 凤泽浩见她进来,冷嗤一声:“连你也是来看朕笑话的?” “陛下何必如此,你明知臣妾不会,臣妾求了太后好久,太后终于肯了,这都是陛下爱吃的东西。” 皇后将食盒里的六盘菜和酒拿了出来。 凤泽浩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坐回侧榻:“朕不吃,你拿走吧。” “陛下,臣妾陪您一起吃。” 皇后摆好菜和酒后,率先夹起其中一个菜放进嘴里:“这是陛下最喜欢的菜,臣妾亲自下厨做的。” 随即又将每个盘子夹了个遍:“都是臣妾做的,或许没有御厨做得那么好。” 她吃完将筷子放了下来。 “我下回让御厨做。” 凤泽浩过来,将她夹过的菜都夹了一遍,随即放心地大口吃了起来。 “犹记得初入宫时,臣妾便将一颗心都交给了陛下,只是陛下不曾看见。” 皇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凤泽浩夹菜的手一顿:“朕知道皇后的一片心,只是……终究还是负了。” 皇后擦去眼泪,扬唇:“无论如何,臣妾都会与陛下共进退,生生死死在一起。” 凤泽浩众叛亲离的此刻,听到皇后的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也仅是感动,脑海里浮出的依然是夜桑离那张冷冷的脸。 皇后见他的反应,泪水如决了堤:“陛下,臣妾心里难受,能不能陪臣妾喝一杯。” 凤泽浩拎过酒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给她。 皇后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任由眼角的泪水滑落。 凤泽浩见她喝完,拿过了另一杯,同样一饮而尽,妄图压下心中的苦闷。 随即又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陛下,您对臣妾有没有哪怕一刻的心动?” 皇后卑微地开口,凤泽浩手一顿,没有说话。 “陛下连骗骗臣妾都不肯吗?” 凤泽浩刚要说话,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怎么会?” 皇后满脸凄然地笑,笑着笑着同样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往地上倒去:“陛下,臣妾……还是很……很懂你的。” “您疑心……向来重,可您不……懂臣妾,您想不到……臣妾会……与您一起……” 凤泽浩吐出几口血来,染红了一身黄袍,他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也好,朕……累了,哈哈……一步错……步步……” 门外的苏祺安听到里面动静不对,进去时,皇帝与皇后倒在地上,一左一右,双双毒发身亡。 ------------ 第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一个月后,太后微服来到暗库,如今暗库顶上的院落被扩大了三倍不止,太后看着依然直叹气。 “这未免太简陋了,要不还是住进宫里,哀家也能帮忙照料阿离一番,再说,新帝年岁尚轻,还需澈儿你辅佐。” 太后看着床上的夜桑离直叹气,眼里的神情复杂中满是心疼。 自从帝后双亡,为了不引起动荡,只说皇帝突然薨逝,皇后殉情,当日便过继翡世子,立为皇太子,即刻继位。 半个月下来,皇位更替,朝廷稳固,在澈王的威慑之下,没出现什么纰漏,他将兽营,还有那一枚能号令江湖的戒指一并交给了新帝。 朝堂之上逐渐步入正轨,只是澈王功成身退,再不肯踏入皇宫一步。 太后来请了两回,无果,也只能对着夜桑离叹气。 “母后请回吧,儿臣信阿离不会看错人,紫殇需要的是一个皇帝,不是一个傀儡,不需要一个摄政王成为隐患。” “不会,那皇位本就是……” “母后,您知道的,儿臣心不在朝堂,这话今后不必讲了,没有那一天。” “不说了,依你,哎……哀家也想留下。” 太后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小院落塞满了人,哪还有她的地儿。 “等阿离醒了,儿臣带她去看母后,到时……” 凤尘绝话还没说完,一口血气冲了上来。 “澈儿,你怎么了?来人。” 太后惊吓到慌了神。 谷落天原本想来看夜桑离,被拦在了外面,听到这惊呼瞬间冲了进来,谁都拦不住他。 他紧张地看了眼夜桑离,似乎还是老样子,再转头看凤尘绝的状态时,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谷落天拉过他手腕瞧了瞧,上面一道红色的线若影若现,他气的甩开凤尘绝的手。 “卑鄙,你凭什么跟她结同生共死契,我那边已经有一点眉目,你……” “如此才更为稳妥。” 凤尘绝擦去嘴角的血迹,拍吓着太后,将喉底的一股血腥咽了下去。 “什么同生共死契?” 太后看向凤尘绝,他抿唇不语。 谷落天撇了他一眼,还是有些生气,唯恐天下不乱道。 “以自己的寿命,与对方共享,一旦有一方危及性命,另一方便开始燃烧寿命,这只是开始。” 他一说完,太后险些撅过去:“阿离已经这么危险了吗?这可如何是好,澈儿啊……” 凤尘绝瞪了谷落天一眼,头疼:“母后,您快回宫去,儿臣抓紧去寻灵草,这不是有一点眉目了吗?别急。” “哀家不管,哀家就在这住下了,直到你们找到那灵草为止。” 太后招呼苏嬷嬷,过来照顾两人。 “母后,真住不下。” “那就搬到澈王府去。” 凤尘绝:“……” “请问,主人在家吗?” 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 谷落天身子一闪,出了门去,凤尘绝起身跟了出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对素衣碧人,男子温润如玉,女子柔柔弱弱,与夜桑离有几分相似,正是辰王和夜婉婷。 凤尘绝似乎猜出了点什么,将人迎了进去。 辰王扶着夜婉婷朝里走,夜婉婷看了圈四周,眼圈瞬间红了起来,进到里面看到太后,两人行了个礼。 夜婉婷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夜桑离,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她顾不得擦眼泪,泪眼朦胧瞧向辰王。 “阿辰,东西呢。” 辰王从戒指里拿出一个盒子,夜婉婷赶紧接过,递给凤尘绝。 “麻烦殿下了。” 凤尘绝接过盒子,打开一瞧,竟然是找了那么久还没找到的赤昙花,他兴奋地朝外喊。 “赤昙花,竟然是赤昙花,青诺,青诺。” 谷落天在听到赤昙花三个字时便已飞身出去找人,此时青诺一脸怒意地被他拎了进来,就跟悬空挂在树上一般,双脚踩不到地上。 青诺手臂往后拍了拍这个讨厌的家伙:“放我下来。” 他走过去检查了下赤昙花,然后将赤昙花连盒子捧了出去。 谷落天嚷嚷着要监督,赶紧跟了上去。 夜婉婷有些不解为何找一个小孩,但见凤尘绝一脸信任的样子,便没有问出口。 她坐在床边看着夜桑离,眸子又红了起来,辰王站在她身后,万分小心她的身子,见她伤心,更是不知所措。 有外人在场时,夜婉婷从不肯失态,他也不敢哄。 凤尘绝起身行了个礼:“师姐,姐夫!” 他这么一行礼,辰王便看到了他手腕间若隐若现的同生共死契,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同夜婉婷一起回了个礼。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是不是阿离有救了?” 凤尘绝闻言笑着点头:“有救了,母后您赶紧回宫,宫里现在少不得您,等过些日子,带阿离去看您。” 太后舒了一口长气:“那便好,哀家确实有些吃不消,你们随意。” 说完带上苏嬷嬷走了。 太后走后,确实是随意了几分,辰王拿出帕子给夜婉婷吸拭泪眸,被她自己拿过了帕子去。 凤尘绝眼观鼻,鼻观心,转过去看夜桑离:“师姐,当我是空气就行。” 夜婉婷脸色一红,捶了辰王一拳,辰王无声地咧嘴笑,他可不敢大声。 青诺拿了三样灵草后,又加了十几样普通药草,全都是要提纯再合成解药,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 谷落天就跟个监工似的,整日在他眼前晃悠,青诺本就喜静,对此烦不胜烦,好几次给他下了毒。 可即便中毒了都堵不上他嘴,终于,花了五个日夜,解药制作完成,他赶紧甩开这个牛皮糖。 夜桑离吃了解药,不久便醒了,醒时凤尘绝正好不在,谷落天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被青诺鄙视了一眼。 谷落天再看看几人的反应,忽觉无趣,又将青诺给拎起来走了出去。 小家伙好一顿张牙舞爪:“姐姐,快将这傻子赶出去。” 看来他是真的气急了,再不见那少年老成,回到了他这年龄该有的活泼。 夜桑离轻吼一声:“幼不幼稚,别欺负小朋友。” 她倒不担心谷落天真的欺负小朋友,就是故意帮一下小青诺。 随即她回头看向夜婉婷:“阿姐,终于找到你了,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便放心了,阿爹阿娘和阿兄都会安心。” 辰王笑道:“小离儿不也是找到了个好的归属,我瞧他跟你结了同生共死契,常人尚且不敢,何况是你那情况,可见他……” “可见他是个傻子。” 夜桑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辰王一愣,自己好像帮了个倒忙,瞧向夜婉婷,朝她使眼色。 夜婉婷刚酝酿着试图挽回点什么,门口已响起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 凤尘绝还没开始兴奋,便被扑过来的夜桑离摔了个过肩摔。 辰王惊魂未定地将夜婉婷抱起来,落到安全处:“阿婉!小离儿脾气这么爆吗?” 夜婉婷一脸懵地摇头。 “阿离,你刚醒,别动怒,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自罚。” 凤尘绝爬起身来,揉了揉肩膀,自动走了过去。 “活该,别原谅他。” 谷落天拎着小青诺,从他房间窗户伸出头来落井下石。 夜桑离拉起凤尘绝的手腕看了眼,凤尘绝刚要顺杆爬,便被一把甩了开来。 夜桑离回屋去找夜婉婷:“阿姐,你和姐夫怎么来了?” 辰王还抱着夜婉婷不肯放,被她一把拍开,她走过去拉起夜桑离的手坐了下来。 “你上次走后,阿姐便让人来打听,得知是澈王需要赤昙花,后来澈王又去季渊寻赤昙花,便怀疑你出了什么事。” 夜婉婷一脸后怕地拉着夜桑离的手泫然欲泣,夜桑离有些不赞同地看向辰王,辰王连连摆手。 “不是我不是我,我比你还不想让婉儿担心,谁叫你阿姐那么聪明,要不是她顾及肚中孩儿,她都想自己带着人来寻你了。” “阿姐,你……” 夜桑离看向她还不显怀的肚子,有点想哭。 凤尘绝有点委屈地凑到她边上:“阿离,别生气了,看在师姐和未出世的小宝面子上,先记账好不好?” 门口谷落天拎着青诺一起看好戏,嘴角咧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 只见夜桑离狠狠将凤尘绝拉下来,圈住他脖子:“没有下次了。” 凤尘绝耳根一红,尴尬地看向辰王和夜婉婷,意外看到两人竟然视若无睹般镇静自若。 谷落天在门外喊:“这就好了?你闹着玩呢?你……” 青诺嫌他吵,捂住了他了嘴,气得他将青诺拎走,眼不见为净。 夜桑离见凤尘绝浑身僵僵的,放开他一看,果然又红到了耳根。 “改改你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阿姐见惯了我离经叛道,见怪不怪了,你这样,成亲那天怎么办?” 凤尘绝摇头:“我不……你说什么?” “没什么。” 夜桑离放开他,拉起夜婉婷的手:“阿姐,我带你出去走走,以后生下的宝宝才会活泼好动。” “阿离?” 凤尘绝喊了一声。 夜桑离只管扶着夜婉婷往外走,好像没听到般。 “阿离……” 凤尘绝无奈,想缠上去,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原地打圈。 辰王笑而不语,远远跟到了两人身后。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