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第 1 章 魏国公府各处都贴着喜庆的喜字，廊下装饰着红灯笼和红绸，昭示着今日是何等重要和喜庆的日子。 今日魏国公府世子和江府二小姐成婚，来魏国公府恭贺陆世子和江二小姐大婚的宾客众多。 夜已深，前面宾客迎来送往，仍然有宾客尚未离开魏国公府，可见众人对魏国公府和陆世子的看重。 相较于前面的热闹，此时的新房内便显得有些清冷了。屋内红烛摇曳，在一片喜庆中，显得格外的宁静。 魏国公府的下人皆已退下，此时新房内只有新娘江黛沅和她的陪嫁丫鬟。 江黛沅身穿大红喜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婚床上，绣着鸳鸯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只能够看见她窈窕的身姿。 丫鬟玉盏见江黛沅今日早早地就起来了，又忙碌了一日，此时已经疲惫，她关心说道：“小，世子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前院瞧瞧，看世子快回来没有……” 陆世子还没有回来给江黛沅揭红盖头，和江黛沅喝合卺酒，江黛沅便只能够一直顶着盖头坐在这儿，也不能够放松和休息。 因为在婚床上端坐了太久，江黛沅的身子已经僵了，可是听见玉盏的话语，她还是轻轻动了动白皙的玉手，阻止了玉盏要去前院打探陆允祯的举动。 大婚之日，新娘子本来就应该在新房内等夫君归来。陆允祯此时尚没有回新房，应该是前面还有宾客。 玉盏不敢违抗江黛沅的吩咐，她看着江黛沅略单薄的身姿，唇瓣动了动，有心还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今日江黛沅和陆允祯大婚，陆允祯身为新郎是应该招待来魏国公府的宾客。只是此时已经这么晚了，这会儿还在魏国公府的宾客只可能是和魏国公府交情十分深的，那些宾客由魏国公府其他人来招待也是可以的。今日陆允祯和江黛沅大婚如此重要的日子，陆允祯不是更应该将心思花在江黛沅的身上？ 哪怕陆允祯真的因为还留在魏国公府的宾客脱不开身，不能派个下人来过问或者关怀一下江黛沅吗？ 哪里有像陆允祯这样，将新娘子丢在新房里，就不闻不问的？ . 前面的热闹传不到新房内，玉盏说完这一句话语，不再说话，新房内又恢复了沉默。玉盏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让屋内的憋闷散去一些。 随着窗户打开，院内魏国公府下人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陆陆续续传进屋里。 “听说了吗？今日江二小姐和我们世子成婚，江老夫人和江二夫人都没有给江二小姐添妆，江二小姐的嫁妆连三十二抬都凑不齐，将我们世子和魏国公府的脸都丢了。” “江大小姐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江老夫人和江二夫人还在失去江大小姐的悲痛中，江二小姐又向来不如江大小姐得宠，江老夫人和江二夫人明显不怎么为江二小姐的出嫁高兴，今日江老夫人和江二小姐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悦。” “我若是江老夫人和江二夫人，也高兴不起来。谁不知道今日本来应该是江大小姐嫁给我们世子，谁成想江大小姐会在回京途中遭遇意外，让江二小姐捡了便宜……” “说得也是，江大小姐和我们世子本来是天作之合，世子也属意江大小姐这个未婚妻，今日成婚的人若是江大小姐，才不会如此寒酸，连嫁妆都拿不出来。江二小姐耍了手段，才嫁给了我们世子，世子今日脸上没有半丝新婚的喜悦，这会儿还在前院，怕是根本不想面对这个娶进来的世子夫人……” “吱呀”一声，玉盏推开门走了出去，她看了一眼那几个嚼舌根的下人，说道：“久闻魏国公府规矩森严，在这里议论主子，便是你们魏国公府的规矩？你们若是觉得太闲了，我替你们去禀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帮你们讨一些差事来。” 刚才还对江黛沅言语轻蔑的几个下人听说要禀告给魏国公和国公夫人，顿时害怕了，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纷纷认了错，说刚才喝了酒才胡言乱语，让玉盏和江黛沅莫放在心上。 江黛沅今日才嫁入魏国公府，玉盏也不想今日就和魏国公府的下人起冲突，给江黛沅带去麻烦。她又警告地看了那几个下人一眼，才重新走进新房。 等看见还端坐在婚床上的江黛沅，玉盏没忍住红了眼眶。这几年众人只知道才貌出众的江大小姐，谁还曾记得江黛沅才是长房嫡女，本来江府家主的位置也是她们大老爷的，若是大老爷和大公子还在，江黛沅怎么会处处受欺负和被轻蔑…… 刚才魏国公府下人的那些话语，江黛沅自然也听见了。她的双手放在膝上，因为太用力白嫩的手指白森森的。 她没想在堂姐遭遇不测的时候，耍手段抢夺堂姐的夫婿。 江府和魏国公府的婚事，很早就定下了。那个时候祖父还在世，定下婚约时，并没有说日后江府哪个晚辈会嫁给陆允祯。 其实按长幼，以及江父和江二老爷在朝堂上的建树，江府的下一任家主应该是江黛沅的父亲。日后也应该是长房的嫡女嫁入魏国公府。 可是当初江黛沅的父亲执意迎娶她母亲的事情惹怒了江老太爷和江老夫人，连带着长房的几个孩子在江府也不受待见。 后来祖父去世，江父和江母身亡，江黛沅的兄长也遭遇不测。江二老爷成为了江府的家主，长房只剩下江黛沅和她自幼体弱多病的弟弟，长房彻底衰败了下去。 江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江黛沅，和魏国公府的这门婚事，自然更没想过落在江黛沅的头上。 这几年堂姐才貌双全的名声在京城越发盛了，江老夫人原本就喜爱堂姐这个孙女，祖父和父亲去世后，江府不如从前，再加上本来就是江府高攀魏国公府，自然想把这门好婚事给堂姐。 本来江府的人也默认堂姐嫁入魏国公府，江大小姐和陆世子郎才女貌，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般配的一对。 只是不想堂姐在从外祖家回来的途中遭遇了山体滑坡，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本来江府和魏国公府已经在操办江大小姐和陆世子的婚事，江大小姐突然人没了，魏国公重诺，没有取消和江府的联姻，而是让江府另选一位姑娘嫁到魏国公府。 江府也不想失去魏国公府这个亲家，只好暂时压下堂姐身亡的悲痛。为了体现对魏国公府的重视，江府商议嫁入魏国公府的人选时，特意邀请了陆允祯和魏国公夫人也去了江府，还将选择权给了陆允祯和魏国公夫人。江黛沅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陆允祯会选她嫁给他。 那日江黛沅看着陆允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整个人仿佛做梦一般。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只能够默默地偷偷注视他，不可能有机会走到他的身边。 虽然当时陆允祯很快就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她还是因为他的那一眼心跳加速，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日陆允祯和魏国公夫人离开江府后，江老夫人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冷声呵斥道：“你姐姐尸骨未寒，为了嫁给陆世子，你竟然故意模仿你姐姐遇难那日的穿着打扮，我没有你这样令人不耻的孙女。” 感受着脸上的疼痛，江黛沅从能够嫁给陆允祯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根本不知道堂姐遇难那日的穿着打扮，她在江府不受重视，堂姐遭遇不测的事情还是隔了一日，她从嘴碎的下人口里听到的。 原来，原来他会选她嫁给他，是想到了堂姐。 她想要解释她身上的衣裙根本不是想要模仿堂姐，故意引起陆允祯的注意。可是江老夫人不相信她，她让人将她带回房，甚至不允许她和唯一的胞弟见面。 直到出嫁，她都没能够再见到胞弟一面。 不过因为碍于陆允祯和魏国公府的权势，江府不敢换嫁入魏国公府的人，她最终还是嫁了过来，嫁给了她喜欢了好久的人。 想到体弱多病的胞弟，江黛沅的心中一痛，放在膝上的双手再次紧了紧。 江老夫人口中她故意‘模仿堂姐的衣裙’，她是因为陆允祯夸过她穿银红色的衣裙好看，她那日才穿那身衣裙的。 因为母亲的缘故，江老夫人十分厌恶流着母亲血液的她。父亲，母亲和同胞兄长去世后，她在江府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在江府的待遇甚至比不上二房的庶女。每年江府统一裁制衣裙，她都是最后拿姐妹们挑剩的那一个。 有一次剩下的布料正好是难得她喜欢的，当时她还十分期待将那匹布料裁制成衣裳的模样。可是等绣娘将成衣送到江府，她才发现她之前喜欢的那匹布料被她的堂妹拿走了，最后她拿到手的就是那件银红色衣裙。 兴许是之前有过很大的期待，又或者她太想念不在身边的父母，当时她抱着那件银红色衣裙，难得没忍住蹲在花园的假山旁落了泪。 那时陆允祯主动靠近了她，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一件衣裳而已，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吗？” 他的手在腰间摸了摸，没有摸到钱袋。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江黛沅，“这件银红色的衣裙很适合你。莫哭了，这块玉佩够买你好几件衣裙了。” 虽然他应该对她没有印象，可是她认得他。看在两家婚约的份上，每次他来江府，江老夫人都会让江府的几个姑娘和他见上一面，只是他从来不曾认真看过她们。也就堂姐和他的交集多一些。 那次的交集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她却上了心。她开始珍惜每次能够见到他的机会，虽然每次她都只能够远远看他一眼，或者最多随姐妹们对他福身行礼。 只是最多也就这样了，她也不奢望能够和他有什么更近的交集。她还能够得偿所愿嫁给他，堂姐的出事，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日得知他去江府，她穿上那件银红色衣裙，本来是想对她一个人的暗恋做一个告别，日后他是迎娶她的姐妹，或者迎娶别的府邸的小姐为妻，她以后可能连默默注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那日他的视线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本来准备放下的梦，激起圈圈水花，久久不能够平复。 . 又过了一个时辰，陆允祯仍然没有回新房。江黛沅因为今日的大婚一直悬浮和忐忑着的心渐渐沉落下去。 “世子夫人，这是奴婢偷偷藏在袖子里的糕点，您要不要吃一点儿，先垫垫肚子？” 玉盏将两块糕点递给江黛沅，关怀说道。 本来像今日这样的日子，体贴的夫君都会吩咐下人，给新房内的新娘子送一些膳食。但是今日陆允祯迟迟没有回新房，更别说是贴心的帮江黛沅准备膳食了。接下来江黛沅还要和陆允祯洞房，她担心江黛沅的身体会吃不消。 江黛沅还是早上吃了一点儿东西，今日忙碌了一日，怎么可能不饥饿？虽然她觉得这会儿吃东西不合规矩，但是身体确实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不等江黛沅伸手碰玉盏手上的糕点，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江黛沅收回手，玉盏也将糕点重新藏回袖子里。 江黛沅紧张地抿唇，是他来了吗？ 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却不是今日的新郎官陆允祯。 “世子今日饮了不少酒，醉了，被人扶去书房了。世子夫人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来人对江黛沅福了福身，说明来意。 江黛沅今日等了陆允祯许久，还受到魏国公府下人的轻视。此时听见陆允祯竟然不来新房了，玉盏护主心切，顿时忍不住说道：“今日世子大婚，既然世子要歇息，为什么不扶世子来新房？” 她以为是下人故意让陆允祯冷落江黛沅，擅作主张将陆允祯扶去了书房。 来传话的康嬷嬷笑了笑，说道：“主子的意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违抗？” 言外之意，去书房休息是陆世子自己的主意。 玉盏回头看向江黛沅，新婚之夜，陆允祯不歇在新房，这不是故意羞辱江黛沅吗？ “嬷嬷的意思是，世子今晚歇在书房，不回新房了？” 江黛沅的手落在头上的红盖头上，将盖头给揭开，露出一张美人脸。 陆允祯宁愿让人扶去书房，她今晚是等不到他来给她揭红盖头了。 康嬷嬷看着江黛沅红盖头下的脸，难得愣了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面前的世子夫人长得什么样子。 江黛沅堂姐的美貌之名，她自然是听过的。她也见过江黛沅的堂姐。只是和向来有美名的江黛沅的堂姐相比，江黛沅基本没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有关于她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的传闻，甚至有人猜测江黛沅其貌不扬，容貌远不如其姐，这才会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基本上待在江府足不出户。 得知江黛沅要嫁给她们世子，康嬷嬷还为她们世子委屈过。 此时一见，她发现江黛沅的容貌不输其姐。比起江心莹的胞妹，仔细打量，江黛沅倒是更和江心莹生得相似。只是江黛沅和江心莹是两种不同的美，若说江心莹是明艳和灼灼的牡丹，江黛沅更像遗世而独立，柔美却不失坚韧的幽兰。 比如此时江黛沅如水般的眼眸看向她，康嬷嬷竟然有一种不忍心惊扰她的感觉。刚才她说世子已经去了书房，又让江黛沅早些歇息，可不就是今晚世子不会回新房的意思？只是她没有想到江黛沅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康嬷嬷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江黛沅和玉盏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今晚他宁愿歇在书房，也不愿意来新房见她。是因为今日嫁给他的人是她，不是她的姐姐吗？ “世子既然醉了，劳烦嬷嬷让人熬一碗醒酒汤，我去书房看看世子。”因为端坐的时间太长，江黛沅的身子都麻了，她动作缓慢地站起身。 江黛沅竟然要去书房见陆允祯？康嬷嬷深看了江黛沅一眼，发现江黛沅的这句话语不是虚假的客气话。她本来想要阻止，想到江黛沅的身份，什么都没有说，走出去让院内的小丫鬟去熬醒酒汤。 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这个下人应该插手的。江黛沅若是在陆允祯那里挨了骂，也是他们主子们的事情。 . 熬煮醒酒汤不需要太多时间，等康嬷嬷端来醒酒汤，江黛沅和康嬷嬷朝书房走去。 走出新房，属于深夜的冷风吹在江黛沅的喜服上，江黛沅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 等迈上台阶，便看见一个小厮守在书房外面。待看见江黛沅和康嬷嬷，小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错愕，似乎是十分意外江黛沅会出现在这儿。 江黛沅的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很容易认出她的身份。 江黛沅指了指康嬷嬷手里的醒酒汤，对小厮说明来意。 “抱歉，小的不敢放世子夫人进去。”小厮面露难色。 江黛沅无意为难小厮，她说道：“你进去禀告一声，让世子将醒酒汤喝下，若是你们世子不愿意见我，我会离去。” 言外之意，她不是因为陆允祯歇在书房，故意来闹事的。 大婚之夜，被自己的夫君丢在新房。江黛沅的脸上却毫无怨艾。小厮的心中也有些诧异江黛沅的好脾气，只是他还是不敢放江黛沅进去。 他今日若是让江黛沅进屋了，被陆允祯责骂的人就是他了。 小厮连进去禀告一声都不愿意，江黛沅的心中也有些气了。刚才过来时吹了冷风，她上了胭脂的脸冻得有些发白。 几人争执间，陆允祯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外面在吵闹什么？” ------------ 2 第 2 章 小厮没有想到会吵到书房内的陆允祯，身子一震，他脸上浮现一抹慌乱，不再和江黛沅说什么，转身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趁机江黛沅和康嬷嬷也在小厮的后面走进了书房。 跟在小厮的后面，江黛沅绕过一个半人高的花鸟屏风，便看见陆允祯坐在榻上，双腿弯曲，应该是被刚才江黛沅几人的说话声给吵到了，他低着头，右手按着眉心。身上的喜服有些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眼尾因为醉酒而泛红。 若是京城的纨绔子弟做出他此时的姿态，定让人感觉不喜和厌烦，可是他长相俊美，动作随意和散漫，竟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江黛沅心脏猛地一缩，放在身前的手紧了紧。除了那次交集，这还是她难得离他如此近。 “回世子，世子夫人说给世子熬煮了醒酒汤，执意要进来见世子。” 刚才和江黛沅说话的小厮害怕被陆允祯问责，将错处全推给了江黛沅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小厮的话语，原本低着头的陆允祯抬眸朝江黛沅的方向望了过来。 江黛沅回过神来，立刻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我得知夫君饮了不少酒，担心夫君身体不舒服，这才让下人准备了醒酒汤。” 江黛沅本以为陆允祯会像从前那样，目光从不会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很快就会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可是这次陆允祯的视线却出乎意料的在她的身上停留的有些久。 刚刚被江黛沅几人的说话声吵醒，陆允祯浑噩的脑子还不太清明，眼里带着醉酒的混沌。 她听见他几分不确定的声音，“江心莹？” 江黛沅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用力，小指的指甲猛地断了，哪怕是今日大婚，她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这会儿也遮不住她煞白的脸。 江心莹是原本要嫁给他的，她的堂姐的名字。 和江黛沅以及陆允祯同处一间屋子的小厮将头低得低低的，屏气敛声。 站在江黛沅身后的康嬷嬷看了江黛沅一眼，将手上的醒酒汤放在榻前的一个小桌子上，斟酌语句道：“世子，今日是您和江府二小姐的大婚，您忘了？” 言外之意今日是他和江二小姐的大婚，不是他和江大小姐的大婚。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人也不是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在一个月前已经死了。 今日陆允祯被来魏国公府的宾客灌了不少酒，头有些疼，一时还真没意识到今日是他的大婚。沉默片刻，他目光不留恋地从江黛沅的身上收了回来。 “出去。”他道。 话落，康嬷嬷和屋内的小厮皆躬着身子，干净利落地退了出去。 瞥见江黛沅还杵在屋内，陆允祯的眉眼沉了沉，说道：“我刚才那句‘出去’，包括你。” 江黛沅的鼻头有些酸涩，刚才指甲断裂的泛起阵阵疼，应该是不小心伤到指甲周围的肉了。 “我在我们的新房等夫君。” 不敢再去看陆允祯，江黛沅垂下脑袋，屈膝对他福了福身。 她不死心地提醒他，今日他和她已经拜过堂，是夫妻了。 陆允祯的目光没再朝江黛沅的方向看一眼，江黛沅只好从书房出去了。陆允祯又抬手按了按眉心，看起来对江黛沅的去留毫不在意。 江黛沅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模样俏丽的丫鬟端着托盘朝这边过来了。 青嫣见到江黛沅，停在距离江黛沅几步远处，屈膝行礼，“世子夫人也是来书房找世子的？奴婢青嫣，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奉国公夫人的吩咐来给世子送醒酒汤。” 虽然江黛沅从前在江府不受重视，甚至很少离开江府，但是她看得出来青嫣身上的衣裳和普通丫鬟不太一样，青嫣应该十分得魏国公夫人重用。 江黛沅抿了抿唇，让开门口的位置，让青嫣进书房。 江黛沅最后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青嫣将托盘上的醒酒汤放在她那碗醒酒汤的旁边，陆允祯的手落在碗沿，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陆允祯将空碗放回桌面上。至于之前江黛沅送来的醒酒汤，他没有碰，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面上。 青嫣见陆允祯将醒酒汤喝了，她将空碗放回托盘，笑说道：“今日虽然来了不少贵客，但是世子的身体最重要，世子应该拒绝的。国公夫人得知今日世子饮了不少酒，担心世子的身体，立刻便让奴婢送醒酒汤来了。” 陆允祯饮了醒酒汤，又在榻上坐了一会儿，脑子清明了一些，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想将我绑回新房？” 今日陆允祯和江黛沅大婚的日子，陆允祯没有去新房，反而准备在书房休息，怎么可能不惊动府中的其他人？ 青嫣笑说道：“谁敢绑世子？国公夫人知道世子不喜欢和江府的这门婚事，被人安排人生。但是这婚既然已经成了，看在江府的面子上，您还是要回新房休息。毕竟江二小姐也是您自己挑选的世子夫人。” 谈到今日的这场大婚，青嫣不可避免地想到原本要嫁给陆允祯的江心莹。本来陆允祯是十分反感魏国公擅作主张给他定下和江府的婚事，但是后来陆允祯也接受了江心莹，对和江府的婚事没那么反感了。 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还十分欣慰，以为陆允祯和江心莹婚后会相敬如宾，成为一对佳偶。谁成想在成婚前，江心莹坚持要去她外祖家一趟，还丧命在回京途中。 江心莹死了，魏国公府没有取消大婚。陆允祯和江府的婚事，本来就没有指定江府的哪一个姑娘嫁过来，虽然在江心莹尸骨未寒的时候，让陆允祯另娶他人有些不地道，但是若是真因为江心莹的死，便将这场大婚给取消了，魏国公府相当于认了江心莹是陆允祯的未婚妻，无端让陆允祯背上克妻的名声。 正好江府也不想放弃和魏国公府的联姻，所以这才会有江黛沅今日嫁给陆允祯的事情。 “左右我都要迎娶江府的姑娘，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陆允祯嗤笑出声，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不论如何，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是为世子着想……”青嫣的身子低了低，脸上对陆允祯更恭敬。 她面对魏国公夫人时，都不曾如此小心和谨慎，仿佛时刻有一把刀子悬在她的头顶，让她脖颈发凉。陆允祯是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唯一的嫡子，还是当今圣上的表哥，皇宫里的太后是他的亲姑母，太后最疼爱的也是陆允祯这个侄子。 当今圣上当初能够顺利登基，还多亏了陆允祯。只是魏国公府已经足够势大，魏国公又正值壮年，当时陆允祯才主动上交了兵权，并拒绝了皇帝的各种封赏。 凭陆允祯的身份和他自身的能力，放眼整个京城，他无疑都是同辈中最出色的。 只是陆允祯如此出色，不可避免的也有些傲气和叛逆。大部分时候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都拿这个儿子无可奈何。 当初江心莹的死讯传来，陆允祯本来准备顺势取消和江府的婚事，只是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坚持。当初在江府时，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还真怕陆允祯负气随手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或者随手指一个丫鬟敷衍了事。 如今江黛沅那房虽然衰败了，但是江黛沅毕竟是长房嫡女，陆允祯愿意老老实实成亲，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也就不奢求了。 而且魏国公府若是真想给陆允祯找一个门第高的世子夫人，当初也不会履行承诺，仍然和江府联姻。 “醒酒汤已经送到，你可以回去回禀母亲了。”陆允祯瞥了一眼青嫣面前的空碗，懒懒说道。 青嫣见陆允祯似乎仍然没有回新房的意思，想到魏国公夫人的交代，她迟疑说道：“世子，新房那边……” 见神色不善地看着她，顿了顿，青嫣温声说道：“其实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是想早些抱孙子，若是魏国公和国公夫人有了孙子，奴婢相信魏国公和国公夫人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便不会再插手世子的事情了，到时候您便是想和世子夫人分开，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 这些话语，自然是青嫣自己的推测，可是为了完成魏国公夫人的吩咐，她也只能够尽全力去说服陆允祯这个祖宗了。 …… 江黛沅和康嬷嬷回去时，之前那几个议论江黛沅的下人还在院子里，见陆允祯没有随江黛沅回新房，一点儿也不意外。 “世子的书房，向来不喜欢别人闯入。自讨没趣地送上去，可不是要碰一鼻子灰？” “说起来还是我们世子夫人有福气，京城这么多贵女，哪一个不喜欢我们世子，想嫁给我们？也未听说世子夫人有何出众之处，不过是有个没福气的好姐姐，就能够嫁给我们世子。” “只是可惜世子好像不喜欢她，不过我若是世子，也无法喜欢上她，珠玉在前，有那么出众和耀眼的江大小姐，谁又能够看得上处处不如江大小姐的劣品呢……” 虽然前面的话语她们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结合她们前后的话语，谁听不出来她们口中自讨没趣的人是江黛沅？ 之前玉盏说要向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告状，她们顾忌江黛沅毕竟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这会儿她们见陆允祯显然没将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放在心上，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能否坐稳还是两说，说话又没了顾忌。 江黛沅的脑海里浮现刚才在书房，陆允祯面对她时的那句‘江心莹’，她长长的眼睫垂下，刚刚指甲断裂的地方有血珠滴落。 身后的康嬷嬷看了那几个下人一眼，说道：“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都回屋去。” 康嬷嬷是魏国公府的老人了，见康嬷嬷开口，没人敢再说什么，纷纷按照康嬷嬷的话语回屋了，只是对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怎么看都充斥着轻视。 . 康嬷嬷没陪江黛沅进屋，等江黛沅回到新房，之前留在新房内的玉盏迎了上来，说道：“世子夫人见到世子了吗？世子今晚会回新房吗？” 忽然玉盏的视线落在江黛沅手指的受伤处，惊讶说道：“怎么回事？世子夫人的手怎么受伤了？” 刚刚被陆允祯赶出书房，回来又被那几个下人嘲讽自讨没趣，此时江黛沅听见玉盏的话语，动了动受伤的手指，脸色平静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指甲断裂了。” 玉盏打量着江黛沅的脸色，觉得没有江黛沅说得这么简单。难道江黛沅去书房见陆允祯，在陆允祯那儿受委屈和欺负了？ 看样子，陆世子今晚是不准备回新房了。新婚夜夫君歇在书房，新娘子独守空房，哪怕她是一个丫鬟，她也知道江黛沅会遭受多少的嘲讽，以后在魏国公府又是多么的举步维艰。 只是陆允祯没有回新房，江黛沅已经足够难过了，玉盏不敢再多问什么。她拿手帕将江黛沅手指上的血迹轻轻擦拭，又去找药膏，涂抹在江黛沅的伤口。 玉盏看着江黛沅头上沉重的凤冠，迟疑片刻，说道：“世子夫人，需要奴婢帮您将凤冠取下来吗？” 按规矩，陆允祯没有回新房，江黛沅是不能够提前歇息的。但是现在陆允祯明显不准备回新房了，难道要让江黛沅继续苦等下去吗？江黛沅今日折腾了一日，连热菜都没能够吃上一口，头上还戴着如此沉重的凤冠，陆世子对江黛沅毫无怜香惜玉，她心疼江黛沅。 玉盏说这话语时，心里其实没有什么底气，按之前江黛沅的态度，她以为江黛沅在明知道陆允祯不可能会回新房的情况下，还会继续等着。 默了默，江黛沅说道：“取下来吧。” 闻言，玉盏小心翼翼地将江黛沅头上的凤冠取下，一头绸缎般的乌发散落下来，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和昳丽，明亮的眼眸让人见之忘俗。 虽然众人都夸赞江心莹的才貌，但是她觉得江黛沅一点儿也不比江心莹差，若是江黛沅像江心莹一样，每日华服金钗，江黛沅的容貌还要隐隐胜过江心莹。 只是江黛沅生得如此美，玉盏不明白为何江黛沅一点儿不能够入陆允祯的眼呢。 玉盏帮江黛沅拆着头上的株钗，康嬷嬷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 “世子夫人，世子来了。” ------------ 3 第 3 章 江黛沅和玉盏都已经做好了陆允祯今晚不回新房的准备，此时听见康嬷嬷的话语，二人皆是愣了一下。 江黛沅和玉盏愣神的时候，陆允祯已经迈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 男子玉冠束发，身形颀长挺拔，比起刚才在书房喜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的身上的模样，他此时外面穿了一件靛蓝色的锦服，依然不掩眉宇间的风流和恣意，让人不奇怪先前那些下人为什么会说京城不少女子倾慕他。 不论如何，他今晚还是来新房了。江黛沅收敛心绪，将之前心里的难受压下，对陆允祯屈膝福身，柔声说道：“夫君……” 陆允祯的视线没在江黛沅的身上停留，他吩咐身后的康嬷嬷，让下人给他备水沐浴。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高大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上前欲帮陆允祯宽衣，声音绵软中透着乖巧。 “我伺候夫君沐浴。” 闻言，陆允祯终于正眼看了江黛沅一眼。面前的女人五官精致柔美，眼眸澄澈如水，仿佛一眼能够望到底。往下是仿佛沾着花蜜的朱唇，羊脂般的玉颈，她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给她本来柔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艳色。 哪怕是是在美人如云的京城，她的容貌也是出挑的。不过他见多识广，对江黛沅的容貌没有太大的感受。 而且女子美虽美，却让人想到了精致，毫无生气的瓷器，无趣，让人提不起兴致。 陆允祯看也看没看江黛沅伸过来的手，自己将外面的锦杉褪下，大步走进了里面的浴室。 江黛沅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她尴尬地收回手，眸光看着浴室的方向。 康嬷嬷看了江黛沅一眼，说道：“世子沐浴时，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老奴伺候世子便好。” 说完，康嬷嬷进浴室去伺候陆允祯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便响起了水声。玉盏看了浴室的方向一眼，担忧地看向江黛沅。刚才得知陆允祯来新房了，她的心中是为江黛沅感到高兴的。但是从陆允祯的态度来看，陆允祯好像不太喜欢江黛沅。 等陆允祯从浴室出来，下人重新打来了热水。康嬷嬷看向江黛沅，说道：“时辰不早了，世子夫人要不要去沐浴，也好歇息？” 江黛沅朝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陆允祯从浴室出来，便进了内室。她的视线移向桌子上摆放的合卺酒，合卺酒还原封原摆放在桌面上，无人在意。 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红盖头是她自己揭开的，合卺酒也没有喝…… 江黛沅收回视线，快步走进了浴室。 …… 待江黛沅从浴室出来，屋内只剩下陆允祯，康嬷嬷也退下了。 江黛沅想到刚才康嬷嬷的那句‘世子不太多人伺候’，她看向身旁的玉盏，让玉盏也退下了。 屋内只有江黛沅和陆允祯了。 江黛沅抿了抿唇，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见陆允祯站在案几前，手上拿着一本书籍，在翻开什么。江黛沅款步朝陆允祯走去，宽大的寝衣也掩不住她窈窕的身姿，她轻声说道：“夫君在看什……” 话语说到一半，江黛沅也看清了陆允祯手上拿的书籍是什么，白皙的脸颊爆红，整个人仿佛红烧一般，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怎么在看这个……” 女子在出嫁时，家中的长辈会教导女子如何侍奉夫君，还会教一些房中之事。江黛沅的母亲已经去世，没有人教她这些，陆允祯手上的避火图还是一位伺候她的嬷嬷给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江黛沅在大婚夜太辛苦，懵懵懂懂。谁能够想到这本避火图此时会落在陆允祯的手里，还被陆允祯如此一本正经的翻阅。 江黛沅回想之前的事情，明明这避火图被她交给了玉盏保管。难道是今日的事情太多，陆允祯又来得突然，玉盏忘记收起来了？ 此时显然不是这避火图为何会被陆允祯看见的时候，她见陆允祯的手落在书册的边缘，似乎还要继续翻阅，江黛沅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抬手便要将陆允祯手上的书给夺过来，声音带着羞意，“你别看了，还给我……” 陆允祯的身形本来就比寻常男子高大许多，站在江黛沅的面前，几乎将江黛沅笼罩在他的阴影里。这会儿他看见江黛沅要抢夺他手上的书，他将手抬高，江黛沅便碰不到他手上的书了。 “你这是害羞了？”陆允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和羞意。 其实他也才翻开这避火图，本来是太闲想看看这放在案几上面的书是什么内容，谁能够想到江黛沅的反应会如此大。 相较于江黛沅的慌乱，他始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见女子脸蛋红红的，都不敢看他了。他随口说道：“你此时便如此害羞，待会儿怎么办？” 男子低沉的嗓音似乎含着某种暗示。江黛沅将脑袋更低了低，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下，朱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刚刚陆允祯来到新房后，便让下人备水沐浴，康嬷嬷后来又催促她去沐浴。其实她也能够猜到一些陆允祯要做什么。今日是她和他的大婚，她和他本来就要圆房，不是吗？ 只是真正面临，此时还被陆允祯如此调侃地看着，江黛沅还是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着。 好在陆允祯没多久就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了，他将手上的书扔到江黛沅的怀里，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朝床榻走过去。 “困了，过来睡觉。”他说。 这羞人的书终于回到了她的手里，江黛沅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下，便听见了陆允祯的那句“过来睡觉”，刚才的那种手足无措再次席卷了她。 走了几步，陆允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江黛沅，说道：“你叫江……” 耳旁又响起他之前在书房的那声‘江心莹’，江黛沅的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她的胸口轻轻起伏，正色说道：“江黛沅，江心莹是我的堂姐。” 后面的那句‘江心莹是我的堂姐’似乎有些没必要。陆允祯貌似没有察觉什么不妥，他收回视线，继续朝床榻的方向走去，说道：“江黛沅，我记住了。” 你最好是真的记住了。这句话语，江黛沅没有说出来。 待陆允祯上了床榻，江黛沅才走到床榻前，除了鞋袜，轻手轻脚的在陆允祯的身旁躺下。她的柔软的身子刚刚沾到锦被，陆允祯的手伸了过来，男人覆了上来。 江黛沅心跳如鼓，白净的脸上还有懵然和慌乱，睁大的眼眸里倒映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 陆允祯的手停在江黛沅腰间的衣带，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低着头，给人一种此刻他眼里都是她的错觉。 “我不喜欢被人拘束，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多事，你虽然嫁给了我，但是我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可插手，多事。”他说。 言外之意，哪怕是他的心里还想着死去的江心莹，她也不能够多嘴询问。 明明江黛沅和陆允祯此时的姿势无比的旖旎和亲近，江黛沅的脸上的真情实感的笑容却淡了许多。 江黛沅不说话，陆允祯也不着急，他的大手在江黛沅腰间的衣带附近打转，只要他手上稍微用些力气，江黛沅身上的寝衣便会散开。他说道：“我说的话语，你听见了没有？” 江黛沅的眼睫颤了颤，说道：“嗯，我知道了。” 陆允祯的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慢条斯理地脱着江黛沅身上的衣裳，见听见了想要的答复，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娶个看起来精美，无趣的瓷瓶，也有些好处。最起码够乖。 既然江黛沅够听话，陆允祯也无意为难她，他将江黛沅身上的寝衣缓缓脱下，说道：“除了我的事情，院子里的事情，随便你处理，若是有不懂的，去问康嬷嬷，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江黛沅的身上的衣裳全部被陆允祯脱下，白玉般的肌肤猛地接触到了空气，而且男人和她还离得如此近，近得他能够看见她身上的绒毛，江黛沅身子没忍住一颤，双手下意识地护在她的身前。 然而下一瞬男人不悦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松开。” 她这会儿扭捏什么，之前她去书房，还特意让母亲的人也去书房劝他，不就是为了逼他来新房？ 江黛沅的眼睫剧烈地颤动，护在身前的手颤巍巍地放下。她在男人的眼底一览无余，避无可避。 陆允祯低下身，薄唇吻在她的脖颈，她的脖颈朝后仰，纤细的脖颈因为情.欲沾染了粉意，又娇又媚的声音从朱唇中溢出，听起来可怜得很。 江黛沅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枝头摇摇欲坠的娇花，饶是心中有了准备，风暴朝她袭来的时候，晶莹的泪珠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长长的眼睫也被打湿了，有种脆弱娇柔的美感。 江黛沅的脑袋偏向一旁，桌子上比婴儿小臂还要粗的红烛还在燃着，无意瞥见屋内角落里的一盆牡丹。她的双手抓着身下的锦被，不小心碰到之前受伤的指甲，哪怕她立刻咬唇强忍住，还是发出些许痛苦的声音。好痛。 不知道是不是瞥见她的不堪承受，男人的动作缓了缓，风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可惜惜花之情仍然有限。 江黛沅今日折腾了一日，又滴米未进，她看着上方男人的俊脸，最后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 4 第 4 章 第二天早上江黛沅是被玉盏给喊醒的，玉盏的手落在江黛沅的肩膀上，说道：“世子夫人醒醒，该去给长辈敬茶了。” 昨日江黛沅经历了一场不算温柔的风暴，她本不是贪睡的人，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关乎着魏国公府的人对江黛沅的看法，玉盏也不会大着胆子喊醒江黛沅。 江黛沅扶着玉盏的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身上的酸痛还没有缓解。瞥见身旁空了的位置，她说道：“世子呢？世子何时起的？” 听见江黛沅提起陆允祯，玉盏的脸上浮现一抹气愤，不忍心说道：“昨日世子和您洞房后，便离开了。” “奴，奴婢听说世子昨晚貌似还是回了书房歇息。” 昨晚事后陆允祯让人进去清洗和整理，彼时江黛沅已经晕了过去，等她帮江黛沅清洗干净，陆允祯已经离开了。那个时候江黛沅已经够辛苦了，又还没醒着，她这才没有惊动江黛沅。 江黛沅的脑海里浮现昨晚他和她的耳鬓厮磨，亲密的场景。她的身旁的被褥却早已经凉了，仿佛昨晚他并没有回房。 玉盏打量着江黛沅脸上的神色，心疼说道：“小姐，陆世子真是太过分了，新婚夜他迟迟未归便算了，哪里有洞房完，将新娘之丢在新房，他却跑去书房歇息的……” 玉盏将对江黛沅的称呼改回了‘小姐’，可见是真被陆允祯的行为给气到了。江黛沅对陆允祯的心思，她身为江黛沅的贴身丫鬟，不是不知道。 可是陆允祯对江黛沅实在是太无情了一些，昨日事后陆允祯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留恋。如此都没有将江黛沅当作妻子看待，冷心冷情的男子，也不知江黛沅为何会喜欢上他…… 江黛沅听着玉盏为她抱不平的话语，始终没有说话，直到玉盏好不容易停下来，江黛沅才开口道：“你刚刚不是说还要敬茶吗？你伺候我洗漱吧。” 江黛沅才嫁到魏国公府，没有让魏国公府的长辈等她的道理。 闻言，玉盏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拿江黛沅的衣裳。 江黛沅的双脚落到地上，双腿发软，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到地上，幸好玉盏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她才能够没有摔倒。 玉盏扶着江黛沅的胳膊，江黛沅脖颈上的红痕还未消。若不是瞥见魏国公府的下人进来了，玉盏少不得又要向江黛沅吐槽陆允祯的没良心。 江黛沅坐在梳妆台前，让玉盏帮她梳发的时候，康嬷嬷走进来将床榻上的落红帕子给收走了。 等江黛沅洗漱完，康嬷嬷主动说道：“世子夫人要用早膳吗？老奴让她们将早膳端进来。” 江黛沅说道：“世子那边呢？可有给世子送去早膳？” 康嬷嬷没有想到江黛沅还会主动关怀陆允祯。昨日发生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别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就忍不住大哭大闹，闹起来了。江黛沅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如果江黛沅若是真因为陆允祯要歇在书房的事情闹起来，以陆允祯的脾气，江黛沅这会儿也不会还坐在这儿了。 康嬷嬷说道：“世子的早膳，早就送去书房了。” 江黛沅点了点头。她本来想说要不要邀请陆允祯一起用膳，忽然想到昨日下人说的陆允祯不喜欢别人进去他的书房，她抿了抿唇，将要询问的话语给咽下了。她柔声说道：“让下人将早膳端进来吧。” 闻言，康嬷嬷指挥着下人将早膳给端进来了。 昨日忙碌了一日，江黛沅除了早上在江府吃了一些东西，便再没吃过东西了，她昨日又是初承雨露，虽然睡了几个时辰，此时身子还是有些疲累，不知道不是饿过了的原因，没什么胃口。江黛沅勉强自己吃了一些东西，便放下了筷子。 待下人将饭菜撤下，江黛沅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抬脚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和陆允祯一起去给魏国公等人敬茶。 不想等她到了书房门口，昨晚那个小厮告诉她，陆允祯已经离开书房。 江黛沅垂眸看着脚下她孤零零的影子，抬脚朝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的院子去了。 . 因为昨日是陆允祯和江黛沅大婚的日子，今日魏国公府的其他人也来了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的院子。江黛沅走近，便听见里面有笑声传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下人挑起帘子，请江黛沅进去。 随着江黛沅走进，原本的说笑声停住了，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江黛沅的身上，有打量，也有轻蔑。 不比江心莹，江黛沅不常在外走动。屋内的人大部分是第一次见江黛沅，他们有些意外，江黛沅的容貌比传闻中要美貌许多，只是看起来太柔弱了一些。 这么娇娇弱弱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能够承受陆允祯这个祖宗的脾性。会不会没两日，就会哭着跑回江府去？或者被陆允祯给欺负死了？ 不少人暗暗观察着陆允祯，昨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府。这些年江府和魏国公府都默认嫁给陆允祯的人会是江心莹，江心莹出了事，这婚事才落到了江黛沅的头上。陆允祯和江心莹有感情基础，自然对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感情淡薄。 昨日魏国公夫人还帮忙劝说陆允祯回新房，不想陆允祯都去新房了，江黛沅还是没能够留住人，丢死人了。 江黛沅走进屋子时，自然也一眼看见了屋内的陆允祯。他坐在魏国公的下首，身穿绛紫色衣裳，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将绛紫色的衣袍穿得如此好看，说不出的恣意和俊美，哪怕魏国公府的其他人皆容貌不差，还是让人一眼就看见了他。 只是这会儿他的脸色不太好。江黛沅走到他的身旁时，她听见他说道：“两盏茶，你让全府的人等了你两盏茶。” 闻言，江黛沅立刻听懂了陆允祯的话语里的意思，她没有想到魏国公府的人今日都会起这么早。从前在江府时江老夫人都是让他们卯时去给她请安，今日记挂着敬茶的事情，玉盏还特意早些喊醒了江黛沅，不想她还是来迟了。 昨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今日也确实有些起不来。昨日陆允祯明明和她一样歇息得特别晚，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起得这么早，这会儿更是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 陆允祯说完，瞬时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大婚第二日新人起晚了，也情有可原，谁能够想到陆允祯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如此不给江黛沅面子。 听见屋内的嘲笑声，江黛沅的耳朵更红了，柔声说道：“抱歉，我今日起晚了。” 江黛沅毕竟已经嫁给了陆允祯，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不想在如此大喜的日子生出些没必要的波折，倒是没计较江黛沅来迟了的事情。魏国公夫人殷氏看向屋内的下人，让下人准备敬茶的事宜。 江黛沅松了口气，和陆允祯站在魏国公和殷氏的面前，作势朝魏国公和殷氏跪下去。 昨日睡得太晚，发生得事情又太多，江黛沅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再加上因为来迟了的事情，她精神紧张，跪下时，她的双腿发颤，身子忽然朝陆允祯的发现歪了歪。 眼看她要碰到陆允祯，陆允祯皱眉将手落在江黛沅的肩膀上。江黛沅跪直身子，偏头看向陆允祯，感谢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陆允祯已经收回了手，眼神甚至都未落在她的身上。 一旁的下人将茶盏分别递给江黛沅和陆允祯。陆允祯的家世和容貌摆在这儿，才能在同辈中也是最出挑的，从前不是没有女子借柔弱故意往陆允祯的身边蹭，妄图勾.引陆允祯，但是还是第一次看见当着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的面就迫不及待的。 江黛沅今日刚刚进屋便因为陆允祯的一句‘你让全府的人等了你两盏茶’，遭受了屋内人的嘲笑。此时她不敢再乱打量屋内的人，也没留意屋内的人此时对她是何眼神，专心给魏国公和殷氏敬茶。 魏国公和殷氏看起来是宽厚大度的人，没有为难江黛沅，接过江黛沅和陆允祯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便让江黛沅和陆允祯起身了。 “希望你以后和允祯相敬如宾，和谐美好，争取早日为陆家诞下子嗣。”殷氏对江黛沅说了几句客套话，和大部分婆婆对儿媳的话语大差不差。 说完，殷氏让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江黛沅。 江黛沅温顺地接过，锦盒十分精美，以魏国公府的家底，里面的物品应该价值不菲。 江黛沅没准备当场将锦盒打开，查看里面的礼物。她准备将锦盒递给身后的玉盏，不想这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大嫂，你不将锦盒打开，看看大伯母给大嫂送了什么好东西吗？” 此时屋内没有别人说话，少女的这道声音听得特别清楚。江黛沅朝说话的少女看去。 “这是允祯的堂妹，凝蓉。”殷氏以为江黛沅不认识说话的少女，帮江黛沅介绍道。 陆允祯的祖母尚在，虽然魏国公的几个庶弟已经搬了出去，和魏国公一母同胞的陆二老爷一家还居住在魏国公府。陆凝蓉是二房的嫡女，因为是陆允祯这一辈中年龄最小的，性子难免骄纵了一些。 江黛沅其实认识陆凝蓉，因为江府和魏国公府有婚约的缘故，几个小辈也有来往，她曾经在堂姐的院子见过陆凝蓉，陆凝蓉和堂姐的关系很好。 避开陆凝蓉对她含着嫌恶的目光，江黛沅下意识地朝陆允祯的方向看去。却见敬完茶，陆允祯便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对她这边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兴趣。 ------------ 5 第 5 章 见江黛沅不理会她的话语，陆凝蓉不悦说道：“大嫂不愿意打开，莫不是看不上大伯母送给你的东西？” 话语说到这个份上了，江黛沅若是再不同意打开锦盒，便将殷氏这个婆婆给得罪了。江黛沅柔声说道：“蓉妹妹若是想看，我便将锦盒打开看看。” 说完，江黛沅让玉盏拿着锦盒，她将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珊瑚玉镯。 陆凝蓉看清锦盒里的玉镯，眼眸里闪过一抹嫉妒。她记得这对珊瑚玉镯，这对珊瑚玉镯还是皇宫里的太后赏赐下来的，当时她觉得这玉镯好看，想要向殷氏讨要，殷氏却没有同意。 陆凝蓉语气带着酸意说道：“这对珊瑚玉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大嫂怕是从前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大嫂能够嫁给大哥，是不是好大的福气？” 随着陆凝蓉的话语，众人顿时想起来江黛沅嫁来时，那寒酸的嫁妆。新娘子的嫁妆不仅关系着江黛沅的脸面，还关系着江府和魏国公府的脸面，陆允祯的面子。 昨日江黛沅的嫁妆那么寒酸，让魏国公府也很没面子。 也不知江黛沅是不是故意的，昨日故意在大婚的时候丢魏国公和陆允祯的脸。 不等江黛沅说话，陆凝蓉又笑嘻嘻说道：“大伯母给大嫂赠送了礼物，我们是不是也能够收到大嫂的礼物？” 陆允祯是长子，按规矩江黛沅也要给陆允祯的弟弟妹妹们见面礼。陆凝蓉觉得以江黛沅那寒酸的模样，肯定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虽然江黛沅能够感觉陆凝蓉对她的不喜，但是听见陆凝蓉的话语，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准备了一些薄礼，希望弟弟妹妹们不要嫌弃。” 说完，她看向身后的丫鬟，让她们将她事先准备的礼物分别送到陆允祯的弟弟妹妹手里。 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陆凝蓉越发觉得江黛沅准备的礼物肯定上不得台面，当着众人的面，便将江黛沅赠送的礼物给拆开了。 见状，其他人也只好和陆凝蓉一样，将江黛沅赠送的礼物给拆开了。 江黛沅送给陆允祯堂弟和两位庶弟的见面礼，分别是上好的狼毫和砚台。虽然看不出价值，但是显然不是廉价货。 除了陆凝蓉外，如今魏国公府内只有陆允祯的同胞妹妹陆芷锦还待字闺中。江黛沅送给陆凝蓉和陆芷锦的分别是一支玉簪，花纹略有不同。 陆芷锦看清玉簪上的纹样，讶异说道：“这玉簪是大嫂自己雕刻的？” 像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每年都会添置不少首饰。京城的几家首饰铺子，她都购买过首饰，这玉簪的雕刻手法显然不是某一家首饰铺子师傅的手艺。 江黛沅柔声说道：“嗯，是我自己雕刻的。” 陆芷锦还没有说话，陆凝蓉随意看了江黛沅赠送的玉簪几眼，说道：“大嫂莫不是连几根簪子都买不起了，居然还需要自己雕刻玉簪？” 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江黛沅，认为江黛沅高攀了陆允祯，配不上陆允祯。 江黛沅脸上神情不变，温声说道：“本来是觉得自己雕刻比较有诚意，蓉妹妹若是不喜欢，我重新给蓉妹妹挑选礼物。” 一旁的玉盏知道这个场合没有她插嘴的份，见陆凝蓉如此嫌弃江黛沅的玉簪，难免为江黛沅感到委屈。江黛沅花费了好几个日夜，雕刻出来的玉簪，陆凝蓉竟然还看不上。 说实话，江黛沅雕刻的这两支玉簪还是十分精美的，若不是陆芷锦刚刚主动开口询问，看不出来是江黛沅自己雕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玉簪所用的玉石明显价值不菲，外面怕是都买不到这么上好的玉石。 从昨日江黛沅的嫁妆来看，江黛沅手头显然不富裕，也不知道江黛沅从哪儿弄来如此上好的玉石。 江黛沅自己亲自雕刻了这玉簪，也确实是更体现了她对魏国公府人的诚意和郑重。 见陆凝蓉还要开口，旁边的陆二夫人警告地拉了拉陆凝蓉的衣袖。江黛沅毕竟是陆允祯的世子夫人，她们二房实在没必要出这个头。陆凝蓉若是想为江心莹出气，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咄咄逼人？江黛沅既然嫁进来了，以后她和江黛沅又不是没有相处的机会？ 感受到陆二夫人落在她衣袖上的手，按理陆凝蓉也该消停下来，不再说什么了。却见陆凝蓉沉默了一会儿，又认真看了看手上的玉簪，状似歉意地冲江黛沅笑了笑，说道：“大嫂，我刚刚说的有些话语不太中听，你不会和我计较吧？我忽然发现这玉簪所用的玉石有些眼熟，心莹姐姐貌似有一块玉佩所用的玉石和这个一模一样。” “呀，这玉石该不会是大嫂从心莹姐姐那儿抢夺来的吧，虽然如今心莹姐姐人不在了，大嫂也不能够将心莹姐姐的东西占为己有啊。” 陆凝蓉又冲江黛沅笑了笑，眼眸里带着不怀好意，“差点儿忘了，大嫂从前便喜欢将心莹姐姐的东西占为己有，心莹姐姐喜欢的，大嫂都想要抢夺过来……” 说完，陆凝蓉朝陆允祯的方向看了一眼，笑说道：“大嫂，我指的是物品，没有指什么其它的。” 陆凝蓉先前的话语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是江黛沅嫁妆寒酸的事情，在场的人昨日已经知道了，哪怕江黛沅送出来的玉簪比较劣质，他们也不感到奇怪。此时陆凝蓉竟然说江黛沅所用的玉石和江心莹有关，在场的人顿时被陆凝蓉的话语给吸引了。 尤其刚刚陆凝蓉最后还故意朝陆允祯的方向看去，说出的话语明显是欲盖弥彰，莫不是在暗示江黛沅之所以嫁给陆允祯，是喜欢和江心莹抢夺？ 周围的人的眼神变化，江黛沅自然感受到了。自然她也感受此时不少人的视线在她和陆允祯之间游离。 虽然从陆凝蓉出声后，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江黛沅再未特意朝陆允祯的方向看去。事实上她这会儿也在紧张地留意陆允祯的动向。 陆凝蓉说她嫁给他，是喜欢和堂姐争夺；还说她喜欢抢夺堂姐喜欢的东西……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他也是如此想她的吗？ 或者他是不是会出面维护她？她毕竟是他的妻子…… 可是等了一会儿，他没有。 他没有出面维护她，甚至连愤怒和生气都没有，仿佛没有听见陆凝蓉的话语。 江黛沅不说话，陆凝蓉却不准备放过江黛沅，她说道：“大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是我的话语让你感到难堪了？” 听见陆凝蓉的话语，更多揣测的视线落在江黛沅的身上，刚才江黛沅的沉默也成了心虚。 昨日受伤的手指还没有完全痊愈，她的手上稍微用些力气，还能够感受到手指上的疼痛。江黛沅直视着陆凝蓉，说道：“不知道蓉妹妹想让我回答什么，我从来没有抢夺过堂姐的东西，更不曾将堂姐的东西占为己有。” “至于这玉石，是当初先帝赏赐给父亲的。当初父亲让人用这玉石给江府的每一个姊妹都做了一块玉佩，我见这玉石还剩下些许，才雕刻了这两根簪子。蓉妹妹若是实在不喜欢这簪子，倒也不必如此恶意揣测和造谣。” 像魏国公府和江府这样的门第，每年都会有不少各种由头的聚会，其实一开始江黛沅也随府中的姐妹参加过这样的聚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江府还有她这个江二小姐。 只是那次的聚会，给江黛沅的记忆实在是不太好。那个时候因为兄长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开始随父亲在战场上立功。看在兄长和父亲的份上，祖父和祖母的的态度有了松动，还让他们一家子搬回了江府。只是因为父亲和兄长常年在外，她和母亲待在江府的时间比较多。 那次叶老夫人寿辰，她无意捡到了堂姐掉落在草丛里的步摇，本来想要还给堂姐。可是不等她将那步摇还给堂姐，堂姐身边的丫鬟突然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口口声声她偷了堂姐的步摇。 “二小姐之前便夸赞过这步摇好看，还看了这步摇好几眼。只是这步摇是小姐的舅舅所赠送，小姐这才没有将这步摇赠送给二小姐。不问自取是为贼，二小姐怎么能够将小姐的东西占为己有呢？还是小姐的东西，二小姐便都喜欢占为己有？” 那个时候丫鬟的语气和陆凝蓉一样刺耳，让人无地自容。 可是她明明只是恰巧捡到了堂姐的步摇，若是她想将那步摇占为己有，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将那步摇拿在自己的手里？ 她是夸赞过那步摇，可是那时江府的其她姊妹也夸赞了。当时江心莹得到这步摇，曾经特意当着江府众姊妹的面佩戴过。 可是她解释的话语，没有人愿意听。就像祖母认定了她故意使手段嫁陆允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虽然后来堂姐接过她手里的步摇，说了一句，“我相信二妹妹不是有意的。既然二妹妹说这步摇是捡到的，我相信二妹妹是捡到的。” 可是那时众人还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已经认定了她想要将堂姐的东西占为己有。今日陆凝蓉又再次说了这样的话语。 在场的人听见江黛沅的话语，皆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这玉簪所用的玉本来就是江黛沅父亲的，陆凝蓉口中江心莹的玉佩也是江黛沅的父亲赠送的。 当初江父和江母的死有争议，后来认识的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有意提起江父，倒是让人忘记了江黛沅的父亲在战场上的威名，曾经的功绩。以江黛沅的父亲从前的功绩，先帝给江父赏下了这玉石，似乎也理所当然。 殷氏朝陆凝蓉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黛沅说得是，没有的事情，是不应该故意恶意揣测和造谣。” 殷氏拿过陆芷锦手里的玉簪，亲自戴在陆芷锦的发髻上，说道：“你大嫂为了雕刻这玉簪，花了不少心血，记得好好感谢你大嫂。” 闻言，陆芷锦自然是转身看向江黛沅，屈膝感谢江黛沅赠送的玉簪。 殷氏此番态度，在场的人都看出来是在警告陆凝蓉，也是在维护江黛沅。顿时在场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陆二夫人也将陆凝蓉手上的玉簪给夺了过来，替陆凝蓉对江黛沅表示感谢。 这边女眷的事情，魏国公自然没有插手。无论心里是如何想的，接下来倒是没有人再对江黛沅表现恶意。 在场的人里，陆凝蓉无疑是脸色最差的。她怎么会知道这玉竟然是属于江黛沅父亲的，当初她和江心莹提起时，江心莹也没有和她说那玉佩是江黛沅的父亲赠送的。 这场风波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身为江黛沅夫君的陆允祯，见江黛沅和殷氏等人说完话，他站起身，声音散漫道：“我们能离开了吗？” ------------ 6 第 6 章 殷氏和魏国公皆拿陆允祯这个儿子没办法，殷氏说道：“黛沅初嫁到魏国公府，今日正好让她认认人。” 今日魏国公府众人聚在魏国公和殷氏的院子，本来就是为了让江黛沅和魏国公府众人互相认识。陆允祯皱了皱眉，重新坐了回去。 江黛沅一一认识过魏国公府众人，魏国公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和殷氏说了一声，离开了。 魏国公离开后，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离开。殷氏见陆允祯又准备离开，她说道：“允祯，你等一下，我有话语和你与黛沅说。” 婆婆有话语要交代，江黛沅自然是不能够离开了。见陆允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看向殷氏，柔声说道：“母亲，有何话语要与我和夫君说？” 殷氏保养得当，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从陆允祯这个儿子便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是个多么难得的美人。 殷氏不着痕迹的打量江黛沅的神色，没有立刻说要说的事情，反而关心说道：“你昨日初到魏国公府，休息得如何？” 说实话，昨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陆允祯还是没有留在他们的新房，江黛沅又如何会休息好？可是面对殷氏的话语，江黛沅还是温顺说道：“多谢母亲关心，我会努力适应魏国公府的生活。” 江黛沅的回答，殷氏显然是满意的，她说道：“允祯的祖母最近身体不好，在寺庙休养，昨日虽然参加了你和允祯的大婚，但是没有歇在府里。我派人去寺庙问问，允祯的祖母的身体若是好一些了，再让她喝你敬她的茶。” 这是在解释今日为什么没有看见陆老夫人。 江黛沅低眉顺眼道：“儿媳知道了。” 解释完了陆老夫人的事情，殷氏看向陆允祯，终于说起了要说的话语，“你昨日歇在书房的事情，我和你父亲已经知道了，昨日那样的事情，以后不可再发生了。接下来几日你和黛沅都必须歇在你们的新房。” 殷氏满脸严肃，陆允祯却完全不发怵，他笑说道：“母亲这是不仅要管我圆房的事情，我歇在哪里，母亲也要插手吗？” ‘圆房’如此羞涩的事情，陆允祯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了。江黛沅见屋内还有伺候的下人，她红着脸低下头，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江黛沅的脑海里浮现昨晚她从书房出来，碰见的青嫣。所以昨晚陆允祯会改变主意回房，是因为殷氏派人去和她说了什么？ 是了，她又不得他喜欢。他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去了一趟书房给他送醒酒汤，就愿意碰她了。 她昨晚还那么狼狈地被他从书房给赶出来了。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同样感到尴尬和生气的还有殷氏，她说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语？你和黛沅昨日才大婚，歇在新房不是天经地义？” 想到自己儿子的脾气，殷氏顿了顿，不得不又缓了语气说道：“因为你昨日没歇在新房的事情，已经让黛沅受到了非议，你身为她的夫君，便一点儿也不心疼？” 陆允祯背微微后仰，笑说道：“我不是正心疼她，才将整间新房都让她居住了？再说了，书房哪里有我原本的寝屋居住的舒服。” 陆允祯的话语无疑将殷氏的火气又给勾出来了。 江黛沅低着头，贝齿在唇瓣上留下白印子。他宁愿居住在书房，也不愿意回屋和她待在一处，他便如此厌恶她吗？ 殷氏和陆允祯，江黛沅的这场谈话明显不太愉悦，最后江黛沅和陆允祯离开时，殷氏还头疼地按着脑袋。 回去时，江黛沅落后半步，走在陆允祯的身旁。她看似在专心走着脚下的路，实际上一直在留意身旁的陆允祯。 刚刚殷氏都让他多歇在新房，陪陪她了，可是陆允祯无视殷氏的不悦，宁愿顶撞殷氏。他对她的厌恶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虽然嫁进来前，祖母点名了陆允祯会选择她的原因，但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毕竟堂姐已经不在了，天长日久，她想着他总能够忘记堂姐，对她有那么一丝喜欢的。 事实证明，现实不可能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回去的路上，陆允祯和江黛沅一路无言。 等回到院子，江黛沅见陆允祯拿了什么东西，貌似要离开，她鼓起勇气说道：“夫君若是实在介怀和我待在一处，不如我还是搬离正房吧……” “夫，夫君也好回正房歇息。” 她现在居住的正房本来就是陆允祯从前居住的，既然陆允祯厌恶她，她还是别自讨没趣了。而且像陆允祯在殷氏面前说的那样，书房哪里有正房居住得舒服？ 他没必要，也不需要因为她，委屈自己在书房歇息。 陆允祯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感受到陆允祯的视线，江黛沅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委屈和难过表现出来，她说道：“我居住在院子里的哪间屋子都可以，我，我保证不会打扰夫君。夫君若是不想看见我，我便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陆允祯的唇边带着几分不羁的笑，他说道：“刚才母亲的话语，你没听见？你从正房搬出去，故意想让我又被父亲和母亲责骂？” “我没想让你被父亲和母亲责骂……”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下意识地慌张解释道。话语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她都主动提出搬离正房了，陆允祯却似乎没准备让她和他分房睡。 虽然陆允祯会这样做，仅仅是碍于魏国公和殷氏。 “那，需要我将夫君的东西收拾一些，送去书房吗？”江黛沅看着陆允祯，试探说道。 昨日他最后虽然和她圆房了，但是去了书房休息。接下来的几日他难不成还是要歇在书房？ “这不是我的屋子？你想将我的东西搬哪儿去？”陆允祯食指屈膝，在江黛沅的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江黛沅，江府没有人教过你如何为人妇吗？成婚第二日，你便想彻底霸占我们的新房？” 虽然刚刚他在殷氏的面前说了将整间正房给江黛沅居住的话语，但是他愿不愿意居住在正房是他的事情，谁给她的胆子敢将他的东西从正房搬出去？ 额头上传来疼痛，江黛沅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额头，因为疼痛，眼睛水雾雾的，仿佛下一瞬便会有晶莹的泪珠落下。而站在她面前的陆允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男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出挑，甚至这会儿唇边还带着几分散漫的笑，但是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带着令人瑟缩的冷漠。 “我没有想霸占新房，以后夫君的任何事情，夫君没有吩咐，我都不会插手和多事。”江黛沅拿下放在额头上的手，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他刚刚说了‘我们的新房’，不是吗？ 见她还记得他昨晚对她说的话语，陆允祯的不悦稍微散去了一些。他看向屋内的康嬷嬷，话语是对江黛沅说的，“我昨日对你说过，院子里的事情，若是有疑问，你可以请教康嬷嬷。” 言外之意，她别太闲，妄图来对他的事情多事。 虽然昨日陆允祯对江黛沅说过，只要江黛沅不干涉他的事情，院子里的事情，随便江黛沅处置。但是现在他当着康嬷嬷的面又说了一遍，便是将他院子里的事情交给江黛沅管理了。 一旁的康嬷嬷讶异地看了江黛沅一眼。 “嗯，我知道了。”江黛沅低着头，轻声说道。看起来和昨晚在他面前一样乖巧。 见陆允祯要迈过门槛了，江黛沅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他，柔声说道：“夫君觉得我穿银红色的衣裙好看吗？” 其实她真正想和她说的是先前敬茶时，陆凝蓉说的那些话语。虽然她解释了她没想过和堂姐争夺什么，以及雕刻玉簪所用的玉的来历，最后因为殷氏的态度，没人再说什么。但是先前他一直未表态，她拿不准他的态度。 可是话语到了嘴巴，却是这样一句话语。 她真正在意的还有他当初会选择她嫁给他，除了因为堂姐，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她本身的缘故…… 只是陆允祯的反应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这次陆允祯甚至没有回头，男人没有什么温度的话语传进了江黛沅的耳朵，“康嬷嬷，她若是太闲，给她找一些事情做。” 昨日他应该对她还添一句：他不喜她干涉他的事情，同样他也对她的事情没兴趣。像哪件衣裙好看，这样的琐事，她都来烦他了。 陆允祯脚步未停，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江黛沅的面前。 . 陆允祯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殷氏身边的嬷嬷正好快步走进来，看见陆允祯略不耐的脸，愣了一下，她低下头，恭敬说道：“见过世子，夫人说明日是归宁，让世子莫忘记了要回江府的事情。” 先前殷氏因为陆允祯的态度，忘记了和陆允祯与江黛沅说归宁的事情，这才派她又走了一趟。 “嗯。”陆允祯从嬷嬷的身边走过，视线也未在嬷嬷的身上停留。 等陆允祯走远了，嬷嬷才直起身，朝陆允祯的背影看了一眼。以陆允祯的这个祖宗的脾气，她也不确定陆允祯有没有将归宁的事情放在心上。 想了想，嬷嬷进屋去见江黛沅。 江黛沅看见殷氏身边的人，快速调整好情绪，柔声说道：“嬷嬷来此，是母亲有什么交代吗？” 嬷嬷看着江黛沅和善的脸，比起陆允祯，她觉得还是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更好打交道。 嬷嬷将一张单子递给江黛沅，说道：“夫人将明日归宁的东西准备好了，世子夫人看看，需不需要还添一些什么？” 江黛沅既然已经嫁进了魏国公府，该给的脸面，魏国公和殷氏自然是会给的，也不会像江老夫人和江二夫人那样，故意在大婚的时候让江黛沅没脸。 江黛沅看着嬷嬷递过来的单子，眼眸里浮现一抹讶异。殷氏设想周全，她因为和陆允祯之间的事情，陆允祯的态度，都快忘记归宁的事情了。 江黛沅将单子递给身旁的下人，温声说道：“有劳嬷嬷走一趟了，母亲准备的很好，我没有意见。” 嬷嬷还要回去回禀殷氏，和江黛沅说完了归宁的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 玉盏刚才在外面伺候，这会儿见殷氏身边的嬷嬷离开了，她才走进屋子伺候江黛沅。 “世子夫人，刚刚发生了何事？世子离开的时候看上去似乎脸色不太好？”玉盏小心翼翼地打量江黛沅的脸色，她伺候江黛沅多年，和江黛沅感情深厚，自然也希望江黛沅能够得偿所愿。 江黛沅回忆刚才她有意和陆允祯提起从前他们之间的事情，陆允祯却说‘她若是太闲，让康嬷嬷给她找一些事情做’，莹白的脸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应该是我和他提起从前的事情，让他不悦了。” “可是……”玉盏听见江黛沅的话语，下意识说道。毕竟主仆多年，她立刻意识到江黛沅口中‘从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他可能是不记得了，不必再说了。”江黛沅知道玉盏要说什么，不等玉盏将话语说完，她打断了玉盏的话语，长长的眼睫垂下，让人看不清眼眸里的情绪。 ------------ 7 第 7 章 听见江黛沅的话语，玉盏愣了愣。江黛沅的意思是，陆允祯不记得从前他安慰过难过的江黛沅的事情了？ 康嬷嬷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她对江黛沅从前的事情不了解，自然也不清楚江黛沅和玉盏口中‘从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此时康嬷嬷见江黛沅心情看上去低落，以为江黛沅是介怀她和陆允祯才刚大婚，陆允祯却没有在府内陪伴她的事情。她说道：“世子不喜欢被人拘束，国公爷和夫人也常常拿世子无可奈何。” 言外之意，陆允祯不是仅对江黛沅看起来冷漠。 因为刚刚陆允祯开口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江黛沅管理，康嬷嬷的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江黛沅没有察觉康嬷嬷的态度变化，想到陆允祯说过让她有事就询问康嬷嬷的话语，她揣测康嬷嬷在魏国公府的地位应该比较高，她看向康嬷嬷，说道：“以后我在府中，有劳嬷嬷多提点。” 闻言，康嬷嬷笑着说了一句“不敢”。 顿了顿，江黛沅还是将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说了出来，她说道：“请问嬷嬷，世子房里从前是哪些人在伺候？后，后院有名分的妾室又有哪些？” 像陆允祯这样的身份和年纪，屋子里一般都会放几个通房。尊重妻子的，会在妻子入门后再给这些通房名分。 如今她嫁入了魏国公府，自然也要帮忙打理陆允祯的后院。等陆允祯回来，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和他提起给房里的通房名分的事情？如此也算彰显她这个新妇的大度。 康嬷嬷似乎有些意外江黛沅的问话，却还是如实说道：“除了世子夫人，如今世子的后院没有别的女人。” 康嬷嬷见江黛沅有些愣住，大概意识到江黛沅为何会问这样的话语了，她说道：“世子的院子里虽然有不少下人，但是世子的贴身事情，基本是老奴和几个固定小厮在伺候，世子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不过国公夫人有意将身边的青嫣给世子，只是之前世子未成婚，想着世子成婚后，再让世子纳了青嫣。” 江黛沅的脑海里浮现昨晚她被陆允祯从书房赶出来，碰见青嫣奉殷氏的吩咐给陆允祯送醒酒汤的场景。青嫣进退有度，身上的衣裳也比普通的丫鬟贵重，显然在魏国公府地位不一般，原来她是预备给陆允祯做妾室的人选。 陆允祯的后院竟然如此干净，江黛沅确实有些诧异。据她今日敬茶时所见，魏国公看起来虽然十分尊重殷氏这个发妻，却也有几位妾室，甚至还生下了庶子庶女。 听康嬷嬷的话语里的意思，陆允祯现在只有她一个女人吗？虽然本来应该是她的堂姐嫁入魏国公府，江黛沅知道陆允祯的后院如此干净也不是因为她，但是她还是因为这个发现轻轻扬了扬唇角，至少他现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是吗？ 康嬷嬷见江黛沅不知道为何心情没有那么低落了，也松了一口气。陆允祯的脾气便够古怪难测了，若是江黛沅也成天丧着一张脸，再不小心将陆允祯给得罪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日子也难熬。 接下来江黛沅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陆允祯的喜好，虽然陆允祯现在看起来十分厌恶她，毕竟她都已经嫁给他了，来日方长，接下来她和他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现在他的身边也只有她一个女人。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陆允祯不知道去了何处，江黛沅一个人吃的午膳。 昨日她没有休息好，今日又早早地起来敬茶，江黛沅用完午膳，小憩了一个时辰。 等江黛沅再起来，她让康嬷嬷将院子里的下人召集起来，一一给了赏钱，也是让她熟悉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虽然昨日江黛沅嫁进来时，不少人对江黛沅抱着轻蔑的态度，但是今日有康嬷嬷在旁，陆允祯又开口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江黛沅，至少面上没人敢有什么不敬了。 玉盏看着下方状似恭敬的下人，也松了口气。陆允祯如今对江黛沅如此态度，若是下人也见风使舵，不将江黛沅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江黛沅在魏国公府的日子怕是比在江府还要不好过。 因为她主动要搬离正房，陆允祯却没有同意，后来陆允祯也没让她收拾换洗的衣裳之类的送去书房。江黛沅觉得今晚陆允祯应该会回正房歇息，见时辰差不多了，按照今日康嬷嬷说的陆允祯的喜好，让厨房准备今日的晚膳。 江黛沅和陆允祯的松竹院有单独的小厨房，江黛沅还亲自下厨做了栗子糕。她记得从前父亲便十分喜欢母亲做的栗子糕，她曾经还央着母亲教过她，也不知道陆允祯会不会喜欢吃。 玉盏接过江黛沅手上的栗子糕，说道：“饭菜已经差不多了，世子夫人身上的衣裳沾了油烟，世子夫人要不要去换一身衣裳？” 江黛沅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说道：“我去换衣裳，让人瞧瞧世子回府了没有。” 江黛沅将柜子打开，看着放在最上面的银红色衣裙，默了默，还是拿了下方的一套姜黄色衣裙。 等江黛沅换好衣裳，晚膳也准备好了。只是按照从前陆允祯归府的时辰，陆允祯此时也应该回来了，她却没有看见陆允祯。 “饭菜快要凉了，世子夫人要不要先用晚膳？”康嬷嬷显然已经习惯了陆允祯的作派，见陆允祯没有回府，她也没有意外，冲江黛沅说道。 江黛沅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说话。今日午膳她就是一个人吃的，她和陆允祯还没有一起用膳过。 江黛沅沉默的时候，有下人禀告，魏国公夫人身边的青嫣来了。 江黛沅看着走进来的青嫣，心突然沉了下去。 江黛沅站起身，冲青嫣说道：“此时来此，是母亲有吩咐吗？” 青嫣屈膝冲江黛沅行礼，说道：“世子夫人知道世子今晚不回来的事情了吗？” 听见青嫣的话语，江黛沅脸上礼貌的笑容也落了下去，她的视线移向桌子上未动的饭菜，觉得此时这些饭菜和她亲自做的栗子糕有些讽刺。刚刚她还想着和他一起用膳。 看江黛沅的神情，江黛沅显然是还不知道此事。青嫣说道：“世子派人回府，说今日不回府了。夫人不放心，让人去打探了一下，发现世子今日貌似是要歇在婳楼。” 江黛沅说道：“婳楼是……” 她从前很少出江府，自然对青嫣口中的婳楼一无所知。 “婳楼？那不是烟花之地吗？”青嫣还没有说话，院内的一个下人惊呼道。 一时间院内的下人打量的视线落在江黛沅的身上。今日康嬷嬷告诉他们，陆世子将松竹院的事情交给了江黛沅，他们还以为江黛沅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坐稳了。 青嫣见江黛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倒是好心解释道：“婳楼和别的烟花之地不一样，背后的东家和世子是好友，里面的女子也皆卖艺不卖身，钟公子会经常约世子去婳楼喝酒玩乐。” “母亲让你来见我，想让我做什么？”江黛沅忍着难受，说道。 既然陆允祯和青嫣口中的‘钟公子’经常在婳楼见面，青嫣此时来见她，总不可能是单纯为了将此事告知她。 青嫣说道：“明日便是归宁，若是明日世子不能够陪世子夫人回门，不仅影响魏国公府和江府的交情，对世子夫人也不好。” “母亲想让我请夫君回府？” 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青嫣能够想象江黛沅此时的难受，虽然她解释了婳楼和别的烟花之地不一样，但是夫君对自己百般嫌弃，不仅大婚夜不愿意回房，今夜宁愿歇在婳楼，江黛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显然她没有同情江黛沅的资格，青嫣继续说道：“夫人说世子夫人既然嫁给了世子，身为世子夫人，当世子举止不妥时，便要规劝和帮助世子，而且明日回门的事情，不可误了……” 青嫣的话语，江黛沅听懂了。昨晚殷氏帮忙劝陆允祯回新房，包括今日殷氏要求陆允祯歇在新房，不是真心为她着想，或者心疼她这个儿媳。殷氏真正着想的人还是陆允祯，今日殷氏让陆允祯莫冷落了她，却没能说服陆允祯，殷氏这是想让她帮忙管束陆允祯…… 青嫣离开后，江黛沅重新坐回桌旁。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难以入口。她拿了一块她自己做的栗子糕，送到唇边。 味道比她从前的手艺差许多，更比不上母亲当初做的。江黛沅将手上的栗子糕放下，对身旁的康嬷嬷和玉盏说道：“去问问，有没有知道去婳楼路线的，让人去准备马车。” 见康嬷嬷下去了，玉盏担忧说道：“世子夫人真要去婳楼请世子回来？” 不提江黛沅今日能否让陆允祯回府，今日早上殷氏仅仅是想让陆允祯莫歇在书房，让大家看江黛沅的笑话，陆允祯最后都未答应。陆允祯今晚决定歇在婳楼，很有可能就是烦了殷氏的干涉。 江黛沅若是这会儿去找陆允祯，不是让陆允祯将气出在她的身上？以后陆允祯怕是要更加厌烦江黛沅。 “嗯。”江黛沅拿帕子擦手上的糕屑，轻轻点了点头。比起最初听见青嫣的话语，她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其实无论她今晚去不去找陆允祯，陆允祯对她的厌恶也不会减少。可是她若是不去，刚刚青嫣将话语说得那么清楚，殷氏那儿，她就没法交代了。 而且，哪怕是要死心，她也想要亲眼看见。 …… 婳楼，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坐桌边饮酒。 右边的男子身穿乌色圆领衣袍，面容端正，一看便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公子。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靠近窗边的男子，面容俊美，脊背随意地倚着椅背，却说不出的恣意和潇洒，让整间屋子都有一种生辉的感觉。 钟逸义将酒盏放在桌面上，打趣道：“你今晚真准备歇在婳楼？不怕你家人派人来寻你？” 不等陆允祯说话，钟逸义又说道：“别说我不厚道，婳楼上面两层，我今晚都给你居住了，也不会让人去打扰你。” 闻言，旁边帮忙斟酒的两个美貌女子忍不住大着胆子朝陆允祯看去。虽然她们卖艺不卖身，凭陆允祯的身份和才貌 ，今日竟然要歇在婳楼，让她能够与之春风一度一晚，也是愿意的。 似乎察觉女子的心思，钟逸义的手指弯曲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算是警告她们。 毕竟他和陆允祯多年好友，自然对陆允祯的脾气和习惯有一定的了解，他已经吩咐过她们，让她们今晚莫打扰歇在婳楼的陆允祯。她们若是自己找死，他也救不了她们。 见状，两个女子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陆允祯和钟逸义斟酒，身体微微朝男子的方向倾斜，却并不敢将她们的身体完全挨到男子。在屋内的两个主子没有吩咐前，老老实实做着斟酒的工作。 陆允祯双腿交叠，拿起桌面上的酒盏，完全没有将这两个女子放在眼里，更没有理会她们的小心思。 钟逸义想到了什么，冲陆允祯笑说道：“话说你才娶的世子夫人是江心莹的妹妹，竟然让你才成婚便歇在外面，对你便如此没有吸引力？” “毕竟是江心莹的妹妹，容貌想来是不差，比起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江心莹如何？” 江黛沅从前在京城很少离开江府，钟逸义自然没有见过江黛沅。 陆允祯扯唇嗤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酒盏上的纹路，“你不是口口声声江心莹是京城第一美人？” 言外之意江黛沅的容貌远不如江心莹喽。钟逸义瞬间对陆允祯新娶的世子夫人失去了一大半的兴趣。虽然他对江黛沅没有什么旖旎和龌龊的心思，但是男人对长相出众的女子总会忍不住好奇，和带上几分欣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逸义提起江黛沅的缘故，陆允祯饮酒的兴致散了大半，视线不经意扫向窗外，意外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陆允祯的眼眸眯起，确定他没有眼花，他手上的酒盏放回了桌面上。 ------------ 8 第 8 章 下马车后，江黛沅让曾经随陆允祯来过婳楼的小厮去和婳楼的人交涉，她站在马车旁，没有再上前的意思。 陆允祯既然和婳楼背后的东家是好友，婳楼的人应该很快会将她来了的事情告诉陆允祯。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莺声燕语的婳楼却是灯火通明，大门口挂着一排红彤彤的大灯笼，女子唱曲的声音传入江黛沅的耳朵，还混杂着男子调笑的声音，其中不乏下.流之言，不堪入耳。 江黛沅努力挺直脊背，忽略耳边的各种声音，身体僵硬又拘谨。她虽然经历的事情少，却也不是傻的，更何况之前还被松竹院的下人难堪地点明，婳楼是烟花之地，也就是男人醉生梦死的销魂窝。 虽然青嫣说婳楼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里面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但是像陆允祯这样的身份，若是来了兴致，里面的女子也没法拒绝。 不想去想，脑子却不受控制，陆允祯将她撇在魏国公府，来了这有众多娇女子的婳楼，此时他的怀里是不是正抱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江黛沅的心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刺痛。 “世子夫人，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府吧。”身旁的玉盏打量着周围有些不堪的画面，迟疑说道。 反正她们已经来找过世子了，魏国公夫人那儿也可以交差了。世子愿不愿意回府，世子夫人哪里能够左右世子的想法？ 除了婳楼，周围还有几座其他的花楼。相较于婳楼的含蓄，玉盏竟然看见几乎裸着上身的女子上前去拉一个男子，那饱.满的莹白差点儿刺到她的眼睛。周围有不少穿着清凉的女子，男子的动作也不太雅观…… 玉盏担心污了江黛沅的眼睛，有意帮江黛沅挡着周围的景象。 事实上江黛沅也没留意周围的景象，她来这儿是为了陆允祯，如今脑子里也是陆允祯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画面。 江黛沅垂着眼睫看着她断裂的指甲，曾经因为能嫁给陆允祯，满怀期待和欢喜的心在夜风中逐渐冷却。 . “玉盏，我们回……” 江黛沅抬眸看向玉盏，要回府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这时一个举止孟浪的男子朝江黛沅的方向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气。 “好美的美人儿，陪哥哥一晚……” 江黛沅站在婳楼外面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不少男人注意到了她。女子肌肤赛雪，面容比婳楼以及这几座花楼的女子都要貌美，尤其她此时弱柳扶风地站在婳楼外面，那种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柔弱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只是江黛沅明显不是婳楼和花楼里的姑娘，周围还有不少下人守护，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夫人或者妾室，恐怕是来找自家夫君的。他们不敢轻易上前，也就这男子喝醉了，色胆包天，竟然直接奔着江黛沅的身边去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对我们主子如此轻薄，请公子自重……” 玉盏挡住男子看向江黛沅的视线，满脸厌恶。她的心中又气又怒。 若不是陆允祯，江黛沅岂会来这儿，遭遇这一切？陆允祯此时在婳楼里风流快活，魏国公府的人还来逼迫江黛沅，明明是陆允祯自己要来这儿的，与江黛沅没有关系…… 看见男子的举动，随江黛沅出来的护卫也上前拦在了男子的面前，没让男子再靠近江黛沅。 江黛沅见身边的下人已经将男子拦住了，有护卫在，男子也无法伤害到她，她不想理会这个喝醉了的醉鬼，转身朝她的马车走去。 刚刚站在婳楼的时候，她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她和陆允祯之间的距离。哪怕堂姐不在了，她幸运地嫁给了他，他永远不可能像对待堂姐般对她好，甚至，甚至她在他的心里都不算是他的妻子。 白日里她还因为陆允祯的后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欢喜，但是她忽略了，陆允祯没有妾室或者通房，不代表他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 哪怕她来前还抱着各种不切实际，天真的幻想，此时她站在外面，听到，看见的一切，都在无情地冲刷着她天真的认知…… 江黛沅不愿意多事，后面喝醉了的男子见江黛沅要走，不顾护卫和玉盏的阻拦，还想往江黛沅的方向靠近，嘴里不干不净喊道：“美人别走啊，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哥哥有的是钱……啊……” 男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江黛沅和玉盏等人抬眸看去，便看见陆允祯不知道何时出现了，男子妄图去抓江黛沅的手被陆允祯给拧断了，陆允祯嫌恶地甩开男子，男子撞到婳楼门前的柱子上，吐了一口血，爬都爬不起来了。 在场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场面，之前在外面暧昧地调笑的男女煞白了脸，躲进了花楼，不敢再看这边一眼。很快此处便只剩江黛沅和陆允祯，以及魏国公府的人。 反观陆允祯，仿佛没事人一般。好像刚刚那个拧断登徒子的手腕，让登徒子差点儿没了性命的人不是他。 他毕竟曾经上战场杀过敌，当今圣上当初能够登基，还多亏了陆允祯力挽狂澜。他自然不会将这个登徒子放在眼里。 见状，魏国公府的护卫去处理刚刚想要调戏江黛沅的登徒子。这男子居然敢调戏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是不要性命了，刚刚若不是江黛沅没有吩咐，他们早就收拾这个男子了。 刚才陆允祯下手极重，男子感受着身上的疼痛，酒醒了大半，恐惧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护卫，任由护卫将他给拖走了。 江黛沅也是许久未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她的视线落在陆允祯拧断登徒子手腕的大手上，大手宽厚有力，让人毫不怀疑这只大手也能够拧断她的脖子。 直到陆允祯走到她的面前，江黛沅才缓过神来。他身材高大，站在江黛沅的面前，衬得她越发柔弱无助。 陆允祯俊美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帘，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没有什么温度，“你来这儿做什么？” 此时二人离得如此近，江黛沅能够嗅到陆允祯身上陌生的胭脂气味，那是属于别的女人的。 “母亲让我请夫君回府，说明日是回门，莫误了……” 江黛沅长长的眼睫垂着，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乖巧和柔顺，下巴却倔强地微微抬着，仿佛这样便能够在陆允祯面前显得不那么弱势。 她将青嫣之前说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未料陆允祯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他说道：“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语，你是不是没有记到心里去？” 他曾经告诉过她，让她莫干涉和插手他的事情。当时她倒是应得好好的，看起来挺老实的，谁成想却是装出来的。这么快就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将母亲都搬出来了…… “……” 江黛沅的唇瓣动了动。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陆允祯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来，转身朝魏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旁边就是她来时乘坐的魏国公府的马车，陆允祯若是真想回去，为何不乘坐马车？不过陆允祯没有说话，江黛沅也只好跟上陆允祯。 奈何陆允祯人高腿长，陆允祯又完全没有放慢步子等她的意思，江黛沅需要步子挪得比平常快许多，才能够跟上陆允祯。最后她几乎是小跑地追着陆允祯。 因为刚才的那场变故，这会儿周围的人都避进了屋里，没法避的，也尽量离陆允祯和江黛沅远远的。以至于江黛沅和陆允祯附近除了魏国公府的下人，特别空旷。也显得江黛沅格外地狼狈。 江黛沅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男人的高大的身影，她再愚钝，也看出来陆允祯因为她来找他的事情不悦，此时故意折磨她。 江黛沅感受着小腿的酸痛，顾不得此时是在大街上，她在原地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小小的自己。他既然诚心欺辱她，没有还巴巴送上去的道理，她也没力气追陆允祯了。 江黛沅抬着下巴，不让自己没出息地落泪。事实上她不是喜欢哭泣的人，除了她和他的洞房，以及被他看见在花园狼狈哭泣的那一次，那次也是因为众多事情压在她的心头，她才会没忍住在花园落泪。 陆允祯是习武之人，自然察觉了身后的动静。江黛沅蹲下的时候，他也停住了步子。 江黛沅以为陆允祯会将她丢在这儿，或者更过分地将魏国公府的下人也带走，可是过了一会儿，男人高大的身影却伫立在了她的面前。 ------------ 9 第 9 章 江黛沅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里，越发衬得她娇小可怜，小小的一团，让人想到被抛弃，柔弱无依的雏鸟。她垂下眼眸，拒绝让陆允祯看见她的软弱和狼狈。 陆允祯又走回了江黛沅的面前，却没了接下来的举动，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江黛沅，懒散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请我回府？你甚至还特意找到了这儿。” “是母亲的人说夫君在这儿，夫君若是今晚歇在婳楼，不太妥当……” 江黛沅咬了咬唇瓣，在唇瓣上留下一个白印子，她纠正道。 若不是青嫣，她甚至不知道他今晚会歇在婳楼，还傻傻地等他回府用晚膳。她都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厌恶她，和她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陆允祯眉梢轻挑，她还会狡辩了，看来他之前看走眼了，她根本不是一件精美，毫无生气的瓷瓶。她也没有看上去老实。 此时二人离得近，江黛沅敏锐地感觉到陆允祯对她的不喜又加重了一些，也不知道她的话语又哪里惹怒他了…… 反正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对她有好的正面印象。 江黛沅出神的时候，陆允祯用脚踢了踢江黛沅的绣鞋，说道：“你要一直蹲在这儿？你若是再不起来继续走，我自己回府了。” 他同意回府了？江黛沅讶异地抬眸看向陆允祯，澄澈的眼眸里清醒地展示着她的不可置信。 陆允祯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睨着江黛沅，“世子夫人都说是奉母亲的命令来请我回府，我若是不照做，后果岂不是很严重？” 江黛沅抿了抿唇，他根本是在故意臊她，他若是真将殷氏的话语放在心上，今日早上殷氏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了。 他毕竟是愿意回府了，殷氏那儿也能够交差了。江黛沅眼眸轻眨，试探说道：“我让下人将马车驾过来？” 刚才江黛沅追着陆允祯，没有主子的吩咐，马车还停留在原地。 “此地距离魏国公府不过两条街，如此美的夜景，世子夫人不陪我走回去？”陆允祯的唇边带着几分玩味，轻笑道。 陆允祯多年习武，又上过战场，从这儿走回魏国公府对他也不算什么。只是江黛沅本来就身子娇弱，从前都很少离开江府，哪里能够有从这儿走回魏国公府的力气。 他果然不是真心想要回魏国公府，刚刚察觉她在后面追不上他的步子，还故意不放慢脚步，也是在存心欺负她。江黛沅蹲在地上，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 因为刚刚为了追上陆允祯，江黛沅的脸蛋红扑扑的，波光粼粼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水雾，又因为他的话语，此时她眼尾泛红，从陆允祯的角度看去，仿佛马上要哭出来。 啧，仿佛他一个大男人如何欺负了她似的。陆允祯的剑眉微微挑起，觉得没有意思。他看向不远处的魏国公府的下人，示意他们将马车驾过来。 江黛沅看着马车在她和陆允祯的面前停下，也没想明白陆允祯为何又改变了想法。不过最起码她不用真陪陆允祯走回魏国公府了。 江黛沅松口气，站起身，却因为蹲的时间太长，整个人都朝前方摔去。幸好陆允祯还站在她的面前，慌乱之下，她的双手抓住陆允祯的衣袖，整个人都扑进了陆允祯的怀里。 美人在怀，陆允祯神情不变，甚至刚刚江黛沅差点儿摔倒，他也没有丝毫扶江黛沅的举动。他睨着怀里的江黛沅，不带感情说道：“虽然我们成婚了，在大街上便迫不及待对我投怀送抱？” 闻言，江黛沅立刻从陆允祯的怀里退了出来，将刚刚因为脑袋撞到陆允祯的胸膛上产生的泪花生生给憋回去，眼眶泛红，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她虽然喜欢他，却也不会没脸没皮。陆允祯因为殷氏来让她请他回府的事情而牵怒她，再三拿话语揶揄她，这会儿又说她故意对他投怀送抱，她的心中也有些气了。 仿佛刚刚主动扑到他怀里的人不是她似的。陆允祯的视线没多在江黛沅的身上停留，见江黛沅还愣在原地，略不耐说道：“要不要乘坐马车？” 江黛沅担心陆允祯又改了主意，还想让她陪他走回魏国公府，她不敢再耽搁，便想朝马车走去。未料刚才她蹲的时间太长，腿还是麻的，她的双腿刚刚挪动，身子又是一个不稳。她本能地伸手去抓距离她最近的陆允祯，娇软的身子再次贴向陆允祯。 她感受着隔着布料传来的属于男人的温度，脑海里浮现刚才他那句‘投怀送抱’，江黛沅的双手撑在陆允祯的肩膀上，迫不及待地又要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越慌乱，她还有些麻的双腿越使不上劲，江黛沅以为又会听见陆允祯对她的嘲讽，谁知陆允祯按住她扑腾的双手，弯腰将江黛沅给抱了起来。 江黛沅愣愣地看着陆允祯抱着她朝马车走去，脸上的红晕更甚，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差点儿摔倒的动作，还是此时二人离得太近。 直到她再次嗅到陆允祯身上属于别的女人的胭脂气味，江黛沅的脸上的红晕猛地褪了下去。 ------------ 10 第 10 章 马车距离江黛沅和陆允祯不过几步远，陆允祯将江黛沅放到马车上后，便松开了江黛沅，见江黛沅的手还抓着他身前的衣裳，睨着江黛沅落在他衣裳上的手，说道：“松开。” 闻言，江黛沅彻底回过神来，她松开陆允祯的衣裳，连忙弯腰钻进了车厢。 陆允祯见他不过提醒了她一句，她便仿佛受惊的兔子。他怎么她了…… 陆允祯眉眼微沉，将还在晃动的帘子掀开。 江黛沅刚刚在车厢内坐稳，陆允祯也躬身钻了进来。 江黛沅见到陆允祯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瞥见二人间的距离，陆允祯的脸色更沉了一些。 他的身子靠着车厢壁，一条胳膊随意的搭在长塌上，江黛沅很容易碰到他的手。 外面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的车轱辘缓缓滚动，朝魏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江黛沅身子紧绷，尽量不碰到陆允祯。 之前她和玉盏来时乘坐这辆马车还不觉得，这会儿陆允祯坐在她的身边，他人高腿长，竟然显得此时马车内的空间有些狭窄。 其实这辆马车比寻常的马车要宽大许多，江黛沅和陆允祯两个人乘坐绰绰有余，江黛沅会有如此错觉，大概是陆允祯的身上的威压太强，给人太强的压力感。 江黛沅小心翼翼地朝身旁的陆允祯看了一眼。刚刚他明明还没准备随她回魏国公府，说要回府也是为了戏耍她，这会儿怎么又愿意回府了，还和她乘坐一辆马车？ 他刚刚还主动帮助腿麻了的她上马车，江黛沅的胳膊上还残留着他大手留下的温度。 陆允祯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朝江黛沅的方向扫过来，将江黛沅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江黛沅轻咬唇瓣，鼓起勇气说道：“夫君要随我回府，不回婳楼了吗？” “某人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要请我回府？”陆允祯后背懒懒地靠在车璧上，长腿随意地放在旁边的长榻上。 因为他的动作，江黛沅的身子越发紧绷，仿佛拉满了的弓弦。 陆允祯既然已经要随她回魏国公府了，江黛沅不想再和他提起刚才的事情，抿了抿唇。 忽然江黛沅又朝陆允祯的方向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之前那个欲轻浮她，却被陆允祯拧断手腕的男子。她的唇瓣动了动，不知道她的话语会不会又惹怒他。 江黛沅还没有开口，陆允祯倒是主动开口了，“刚才在婳楼前的那个男子，我会让人处理。你今日不该来这儿。” 言外之意，若不是她今日来婳楼寻她，也不会遇到那个欲轻浮她的男子。江黛沅长密的眼睫垂下，可是她今日不该来这儿，他为什么要这儿呢，还选在她和他大婚的第二日…… 江黛沅的脑海里又浮现他之前责问她来这儿做什么，说她没有将他的话语记到心里去的场景。又或者他的这句‘她今日不该来这儿’是指她多事，干涉了他的事情…… 女人异常的沉默，陆允祯擒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不得不看向他，他说道：“怎么？你刚才还真被那个男人给吓到了？” 他上过战场，见过不少死人，没有将刚才那个登徒子放在心上，对那个登徒子下手时也没有思考江黛沅会不会被吓到。 江黛沅声音轻柔道：“嗯。” 准确的说他的态度更让她寒心。 “你别忘记了，是你自己答应我，不会干涉我的事情。”陆允祯说道。 所以她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吗？ 江黛沅的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迷茫。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待马车在魏国公府门前停下，陆允祯先下了马车，陆允祯和江黛沅回了松竹院。 松竹院的下人见陆允祯和江黛沅一起回来，连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眼眸里难掩诧异。 之前青嫣说陆允祯今晚不回魏国公府了，他们本来还想着看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的笑话，谁成想江黛沅还真将陆允祯给请回来了。 之前也未见谁能够左右陆允祯的决定，一时间不少人看向江黛沅的视线有些复杂。 康嬷嬷毕竟比其他人老练许多，她见江黛沅和陆允祯回来，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看向陆允祯，恭敬说道：“世子有没有用过晚膳？需要老奴让厨房帮世子准备晚膳吗？” “不用，我吃过了。”陆允祯头也未回地走进了内间。 江黛沅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帘子。之前她本来想等陆允祯一起用晚膳，她还没有用晚膳。先前的饭菜也早就凉得不能吃了。 康嬷嬷见陆允祯的身影消失，看向江黛沅，说道：“需要厨房重新帮世子夫人准备晚膳吗？” 江黛沅说道：“你让下人将之前的饭菜热一下。”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饿了。而且明日有许多事情。 见状，康嬷嬷出去了。 没多久，康嬷嬷便指挥着下人将热好的饭菜给端了进来。因为之前江黛沅想着和陆允祯一起用晚膳，这些菜肴是按照陆允祯的喜好准备的。 江黛沅接过下人手上的筷子，正要用膳，陆允祯从内间出来了，他随意看了一眼江黛沅的方向。 他将之前的外袍换下了，之前沾上的胭脂气味也没了。江黛沅见陆允祯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菜肴上，她站起身，柔声说道：“夫君要再吃一些吗？” 陆允祯朝江黛沅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却没有看桌上的菜肴，而是落在旁边的一碟子栗子糕上。他拿起一块栗子糕送到唇边咬了一口，说道：“这是谁做的？之前未见过。” 江黛沅忍住上扬的唇角，轻声说道：“是我做的。夫君若是喜欢，我明日再给夫君做。” 陆允祯将手上的栗子糕吃完，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栗子糕，说道：“味道不错。” 他没说是否让江黛沅明日给他做栗子糕。 见陆允祯走向了窗边的贵妃榻，江黛沅垂下眼，也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她今日特意去厨房做的栗子糕，慢慢咀嚼。 这栗子糕也没有那么差，不比母亲当初做的栗子糕差多少。 明明不久前她还因为他的态度和举动而心灰意冷，以及绝望，但是他不经意的举动，还是仍然会让她心生欢喜。 虽然他之前主动抱她上马车，不代表什么。他终于注意到了她亲自做的栗子糕，对他来说更是随意之举…… 用完晚膳，江黛沅让下人将剩下的饭菜给撤下了。 夜已深。 陆允祯已经在浴室沐浴过，身上穿着简单的寝衣，隐约可见他坚实有力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脸俊美无铸。他见江黛沅还杵在屋内，眉头微拧，说道：“为何还不去沐浴？” “呃……我马上去沐浴。”江黛沅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昨日她和他在床榻上纠缠的场景，红着脸走进了浴室。 ------------ 11 第 11 章 等江黛沅从浴室出来，她看见陆允祯正朝床榻走去，显然是准备歇息了。 江黛沅捏了捏细白的手指，慢吞吞地也朝床榻的方向挪去。 陆允祯站在床榻前，却没有急着上床榻，他看向江黛沅，说道：“你睡觉规矩吗？” 江黛沅不知道陆允祯为何会问这个话语，她刚刚沐浴过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却还是乖乖回答道：“嗯，规矩。我睡着后，很少挪动。” 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陆允祯没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床榻，说道：“你睡里面。” 他今晚这是要歇在这儿了。 江黛沅朱唇一抿，除了鞋袜，身子窈窕玲珑，轻手轻脚地挪到了床榻里面。 等江黛沅上床榻后，陆允祯也上了床榻。 江黛沅见陆允祯在她的身边躺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床榻很宽大，足够陆允祯和江黛沅一起躺在上面，此时陆允祯躺下后，两人中间还留着婴儿拳头大小的距离。 江黛沅见陆允祯已经闭上眼睛，一副入睡的模样，她不禁偏头朝陆允祯看去。陆允祯睁眼，声音没有起伏道：“还不睡？” 被抓个正着，江黛沅带着几分慌乱说道：“我，我也准备睡了……” 江黛沅规规矩矩躺好，闭上眼睛，也不敢再注意陆允祯那边的动静。 陆允祯没再理会江黛沅，又闭上了眼睛。 江黛沅闭着眼睛，却有些睡不着。昨晚陆允祯最后还是歇在了书房，今晚是她和他第一次同床共枕，刚刚陆允祯没有离开，她还以为陆允祯又会像昨日一样，事后仍然不会留在正房，可是他今日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举动，似乎他今日留在正房，单纯的是留在正房歇息。 昨日二人耳鬓厮磨的亲密画面还在她脑海里浮现，江黛沅感受着身旁属于陆允祯的气息，能够听见她砰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黛沅眼皮沉重，终于陷入了梦乡。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陆允祯躺在她的身边，她的心里还记着明日归宁的事情，江黛沅难得睡得不太踏实，她睁开眼睛，外面天还黑着。 下人没有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屋内的景象能够看清楚。江黛沅听着身旁陆允祯沉稳的呼吸声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侧着身子，她视线扫过陆允祯俊美的脸，那双让人有距离和畏惧的眼眸此时闭着，再往下是他高挺的鼻梁，她的眸光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凝了凝…… 江黛沅看得出神，这时她发现陆允祯的眉头在睡梦中拧起，嘴里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江黛沅撑起身子，整个人偏向陆允祯，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变故在这时发生，江黛沅的身子刚刚碰到陆允祯，陆允祯的手猛地落在她的脖子上，力度大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对上陆允祯带着寒意的眼眸，被吓到了。 江黛沅以为她要被陆允祯掐死时，陆允祯凝视着下方的江黛沅，眼眸逐渐恢复清明，与此同时，他松开了江黛沅。 江黛沅从床榻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刚刚的变故，脸色通红，惊魂未定。 陆允祯也从床榻上坐起，他低着头，抬手按着眉心。 “你没事吧？”缓了一会儿，江黛沅看着陆允祯，小声说道。 “没被我掐死，你很遗憾？”陆允祯声音听起来特别冷。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胆子大。刚刚她差点儿被他掐死，她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这个差点儿掐死她的凶手。 江黛沅贝齿轻咬了一下唇瓣。她只是关心一下他，他至于语气这么差吗？ 江黛沅沉默的时候，陆允祯的手伸向床头的柜子，将一小瓶药膏丢给江黛沅，语气缓和了许多，“将这药膏抹在你的脖子上，不然你明日可能会说不出来话。” 他自己的手劲，他还是有数的。 江黛沅拿着陆允祯的丢过来的药膏，说道：“谢谢。” 陆允祯的声音又变得特别冷，他说道：“我刚刚差点儿掐死你，你还要谢我？” 江黛沅也不知道陆允祯此时脾气为何比之前还要难伺候百倍，她感受着脖子上因为陆允祯造成的疼痛，还是小声说道：“刚刚我不知道你做噩梦了，不应该冒冒失失地触碰你。” 虽然她刚刚差点儿被陆允祯掐死，确实是无妄之灾，但是也确实是她先靠近陆允祯的。 江黛沅忽然想到睡前陆允祯问过她是否睡觉规矩的话语，那时他应该就在警告她莫在他睡着时靠近他了。 思及此，江黛沅小心翼翼地打量陆允祯脸上的神色，说道：“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的心中想着，还有让陆允祯感到恐怖的事情吗？ 陆允祯扫了江黛沅一眼，显然没没有理会她的话语的意思。 江黛沅想到陆允祯刚刚做了噩梦，没有心神理会她的话语也正常。 想到这个可能，江黛沅觉得陆允祯此时的冷脸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陆允祯见江黛沅还在出神，视线落在她手上的药瓶上，说道：“你还不给你脖子上的伤上药？” 她有时间关心他，便不知道快点儿给自己脖子上的伤上药吗? 江黛沅反应过来，说道：“我，我马上上药……” 江黛沅的手伸向脖子，忽然想到她自己无法看到她脖子上的伤，铜镜距离床榻比较远。她将药瓶放在床榻上，想要去梳妆台的铜镜前上药。 陆允祯睡在外面，江黛沅如果想要离开床榻，便需要从陆允祯的身上跨过去。 江黛沅又偏头看了陆允祯一眼，纤细莹白的腿小心地越过陆允祯，身上的寝衣贴着她，显现出她单薄玲珑的身姿。 感受着陆允祯的强大的存在感，江黛沅的腿有些发软，窈窕的身子晃动，整个人一副要栽到床榻下的模样。 陆允祯的视线扫过江黛沅脖子上被他掐出来的伤，拿起被江黛沅放在床榻上的药瓶，说道：“坐回去。”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手上的药瓶，意识到陆允祯是要亲自给她上药，乖乖地坐了回去。 陆允祯想到江黛沅脖子上的伤毕竟是因为他导致的，难得耐心关怀道：“这药膏是皇宫的御医调制的，明日可能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你明日记得还多抹几次，少说话。” 江黛沅感受着男人轻柔的动作，自然察觉到了陆允祯难得对她的一点儿温柔。虽然今日她无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若是能让陆允祯对她转变态度，似乎也值得了…… “你是笨还是蠢，喜欢别人伤害你？” 陆允祯嘲弄的声音传入了江黛沅的耳朵。 江黛沅猛地涨红了脸，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男人的大手还在帮她轻轻按揉着脖子上的伤，默了默，她贝齿轻咬唇瓣，右手覆上陆允祯的手背，说道：“那夫君以后可以对我好一些吗？” ------------ 12 第 12 章 陆允祯眼睫垂下，对上江黛沅如水般潋滟的眼眸，巴掌大的脸蛋精致娇美，让人觉得他若是话语重一些，或者拒绝她，这张如画般的脸蛋上会是何等可怜的神情。 陆允祯挪开江黛沅放在他手背上的手，眉梢轻挑，“我不喜欢蠢的，笨的。”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的眸光变得黯淡。他刚刚还说她蠢和笨，意思是他不可能会喜欢她？ 陆允祯的大手还落在江黛沅的脖子上，又弄了一点儿药膏在掌心，有意放缓了力气将药膏揉在她的伤处。 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刚刚陆允祯没意识到是江黛沅，若不是陆允祯及时清醒，这会儿大概江黛沅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待陆允祯帮她上完药，江黛沅觉得脖子处没那么火辣辣地疼了，只是不知道明日是归宁，她的脖子上的伤会不会特别明显。 陆允祯将药瓶放回床头的柜子上，身子挪到床沿。江黛沅将陆允祯的动作看在眼里，下意识地拉住陆允祯的胳膊，紧张说道：“夫君又要去别处睡，不和我待在一起？” “你不怕我又伤害你？”陆允祯偏头，讶异地看了江黛沅一眼，声音没什么温度道。 虽然陆允祯此时说话的样子仍然看起来冷酷无情，江黛沅却没什么惧意和被吓到。他是不想再伤害她，才想去别处歇息，而且刚才她看得分明，他认出是她后，他就松开她了，说明他刚才伤害到她，不是他的本意。 他若是想伤害她，这会儿也不会想去别处歇息了。 “我相信夫君。”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信任的眼眸，她白玉般的肌肤细腻柔美，只是这会儿脖颈处的伤破坏了这美感，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的，连领口敞开了都不知道，隐约可见里面的高耸，美不胜收。 他想她是挺蠢笨的。明明刚刚他才伤害了她，此时她却还一脸天真地说相信他。 陆允祯收回腿，重新在床榻上躺了回去，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他说道：“你睡着后，我再睡。” 江黛沅见陆允祯没有离开，连忙也躺了回去。若是今晚陆允祯夜里又离开了，明日魏国公府的人又该笑话她了。 沉默了一会儿，江黛沅侧着身子看向陆允祯，说道：“不然夫君还是将我的手绑起来吧，我相信夫君刚才不是故意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夫君。” 见陆允祯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顿了顿，江黛沅继续说道：“刚刚夫君之所以会做噩梦，会因为我的触碰，攻击性那么强，应该是不信任我，对我防备很重。我想让夫君也信任我。” “江黛沅，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不喜欢多事之人，你今日已经几次触碰了我的禁忌了。”陆允祯脸色微沉，语气不悦。 江黛沅知道陆允祯口中的事情包括她今日去婳楼寻他的事情。刚刚他给她上药的那点儿温柔又被她给搞砸了。 江黛沅垂下眼眸，声音低落说道：“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让夫君今晚能够歇息好，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再做噩梦……” 她既自私地想让陆允祯今晚留下来陪她，又不想让陆允祯因为她的存在无法休息好。 江黛沅抬眸看了陆允祯一眼，探身将距离她最近的腰带拿了过来，她将腰带的一头绑在床头的架子上，另一头往自己的手上缠。 她不知道陆允祯的防备心为何会如此严重，甚至不愿意给她好脸色，但是她想证明，她不会伤害他，也没想过伤害他……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笨拙的动作，低低笑起来，他笑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将自己绑起来的人。” 比刚刚她天真地说相信他还要蠢笨。 听见陆允祯的笑声，江黛沅贝齿咬了一下唇瓣。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动作愚蠢又可笑，她只是想走近他的心…… “夫君愿意尝试信任我吗？” 他愿意给她机会，让她走近他的心吗？ 陆允祯垂眸看着江黛沅被绑住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手腕上的腰带，弯了弯唇，“你如此为我着想？” 看见陆允祯的动作，明明陆允祯的手指未触碰到她，江黛沅却觉得肌肤仿佛火烧一般，下意识地将手朝她怀里缩了缩。陆允祯的整个身子却朝她靠了过来，她眼前的视线黑了，眼睛被陆允祯用巾带给蒙住了。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别睡了。” 眼前视线被遮挡，江黛沅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什么，却忘了她的双手还被绑着，男人低身将脑袋凑到她的脑袋旁，带着他热气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陆允祯每说一个字，她的娇躯便忍不住轻颤，红晕顺着她的脸颊一直蔓延到她的脖子下。 女人的双手被碧绿色的腰带绑着，眼睛也被蒙着，一头青丝糜乱地散在锦被上，有一小缕青丝正好落在她饱满的唇瓣上，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的诱人。 直到她身上的寝衣被脱下，江黛沅这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陆允祯的那句‘我们别睡了’是何意思。 相较于昨日，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她脖子上的伤，风暴稀奇地没有那么猛烈，男人的动作甚至带着罕见的温柔。眼睛被蒙，江黛沅的触感也更加的清晰和敏感，她的腿被陆允祯架起来时，她不堪承受，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娇.吟。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刺激到了陆允祯，风暴再次变得猛烈起来，隐隐比昨日还要猛烈。 好不容易挨到一轮结束，江黛沅的手上的绑带都湿了。 江黛沅以为陆允祯能放过她了，陆允祯却低下头，轻轻地伸手拨弄着她脸颊旁湿了的碎发，说道：“你昨日那本书放哪儿了？” 书？不小心被他看见的那羞人的书？江黛沅的唇瓣微微张着，因为他这句话语，身上的热气更是无法散去。 “为何不说话？”陆允祯的头更低了低，唇瓣碰到了江黛沅的耳朵。 江黛沅忍着羞涩，将那避火图放的位置说了出来。 直到她的耳边响起书籍翻阅的声音，江黛沅想到刚刚陆允祯下床榻的动作，被蒙住的眼眸瞪大，陆允祯竟然…… 眼前的视线突然恢复，江黛沅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湿漉漉的，视线落在他宽大的大手上，他修长的手指点着某一页，“这个姿势，如何？” 江黛沅脸颊染着红晕，眼睫湿润，好不容易重见眼前的景象，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 又是一轮新的征战，反反复复，比之前还要持久。当外面露出鱼肚白，清晨的光亮通过窗户透进来，陆允祯终于放过了江黛沅。 . “世子，世子夫人，奴婢们能够进来吗？”丫鬟站在屋外，恭敬说道。 江黛沅坐在床榻上，身上披着干净的被子，她看着床榻上的凌乱，脑海里还是刚才她和陆允祯的画面，此时听见丫鬟们的问话，她将脑袋低低的，不敢抬起头来。 陆允祯倒是神态自若，扬声冲外面吩咐道：“你们进来吧。” 下人们抬水进来伺候江黛沅和陆允祯沐浴，等江黛沅从浴室出来，床榻也被下人收拾干净了。 玉盏扶着江黛沅在桌边坐下，一旁的康嬷嬷恭敬问道：“世子和世子夫人要用早膳吗？老奴让人将早膳端进来。” 听见康嬷嬷的话语，江黛沅看着走过来的陆允祯，突然意识到她和陆允祯终于能够一起用膳了。 ------------ 13 第 13 章 “备膳吧。” 这次说话的依旧是陆允祯。 闻言，康嬷嬷指挥下人将早膳端进来。 江黛沅抬眸看了坐在她对面的陆允祯一眼，红着脸埋头用膳。 等用完早膳，江黛沅和陆允祯也要准备今日回江府的事情了。 收拾妥当，江黛沅和陆允祯朝魏国公和殷氏的院子走去。陆允祯给她抹的药膏效果比较好，陆允祯与她亲密时又刻意避开了她脖子上的伤，江黛沅的脖子上倒是看不出太明显的伤痕，不过江黛沅还是难得穿了一件高领的衣裳。 相较于江黛沅脖子上的伤，江黛沅身上倒是有些‘惨不忍睹’了，刚刚玉盏伺候江黛沅沐浴，江黛沅原本雪白的肌肤上都是暧昧的青紫，玉盏心疼自家主子，难免对陆允祯埋怨，陆世子明明知道今日是回门的日子，竟然还故意折腾她家主子。 待行至魏国公和殷氏的院子外面，江黛沅才松开了玉盏的手，步伐缓慢地随陆允祯走进魏国公和殷氏的院子。 殷氏一直有让人注意江黛沅和陆允祯院子里的动静，自然也知道早上陆允祯和江黛沅叫水的事情，等陆允祯和江黛沅进屋后，殷氏有意打量了江黛沅和陆允祯的神色。 她对自己儿子的性子有一些了解，瞧江黛沅和陆允祯的模样，昨日陆允祯应该是没有因为江黛沅去婳楼寻他的事情太为难她，如此她也放下心来。 “我已经让人将回门礼装在马车上了，记得代我和国公爷问候你祖母他们。”殷氏看着江黛沅，和蔼说道。 闻言，江黛沅柔声说道：“多谢母亲，我会帮父亲和母亲转达。” 殷氏又叮嘱了几句，见时辰不早了，让江黛沅和陆允祯离开了。 江黛沅和陆允祯来到府门口时，便见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上装着殷氏口中的回门礼。 江黛沅和陆允祯朝另一辆马车走去，陆允祯有时候外出会骑马，今日却罕见地陪江黛沅乘坐了马车。 江黛沅和陆允祯落座在马车内的长榻上，马车挥动马鞭，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江黛沅端正地坐在马车内，因为陆允祯昨日突然来了兴致，她没有睡好，此时不禁困意袭来。碍于陆允祯在马车内，江黛沅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有做出其它动作，她也不想在陆允祯的面前露出丑态。 反观陆允祯，倒是看不出有因为昨日的事情受影响，仿佛昨日没有睡好的人仅是她一个人。江黛沅想到昨日敬茶的时候，陆允祯也是早早就起来了，精神看不出任何不妥，让人觉得她和他需要的睡眠时间不一样。 思及此，江黛沅不禁多看了陆允祯几眼。 陆允祯弯了弯唇，说道：“看什么，今日早上没有看够？”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昨日她本来是想让陆允祯能够信任她，谁曾想最后却成了那个样子，一开始陆允祯故意用巾带蒙着她的眼眸，后来却扯下蒙着她眼睛的巾带，故意命令她不许闭眼，也不允许她躲开，逼着她去看…… 昨晚的那些画面，真的是…… 江黛沅红着脸低下头，眼眸里似含着春水，不敢再朝陆允祯的方向看了。 马车沉稳地在江府门前停下，马车外面的车夫将帘子掀开，陆允祯先下了马车。 江黛沅昨日被陆允祯折腾了许久，刚刚已经是在强撑着，马车的车厢距离地面比较高，她弯腰从车厢走了出来，看着地面的距离，双腿不由有些打颤。她抬眸朝已经下了马车的陆允祯看去，却见陆允祯已经朝府门口的二叔等人走去。 江黛沅默了默，将手伸向站在马车旁的玉盏，艰难地下了马车。 江府这边早就知道了江黛沅和陆允祯回来的时辰，为了表示对陆允祯的看重，江二老爷和江二夫人等人在府外面等候陆允祯和江黛沅。 江黛沅走到陆允祯的身边的时候，陆允祯正在和江二老爷说话，见江黛沅过来，他没看她。江黛沅看向江二老爷等人，说道：“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江二老爷冲江黛沅和陆允祯笑说道：“你们祖母还在里面等你们，我们先进去。” 一行人在江二老爷的带领下朝府内走去。江黛沅走在陆允祯的身边，二人皆容貌出众，看起来倒是十分般配。 魏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江府自然不知道，包括昨日江黛沅去婳楼见陆允祯的事情，除了魏国公府的人，外面的人也不知道。看在陆允祯的面子上，江府上上下下看起来对江黛沅都算是和善，让人看不出来江老夫人对江黛沅这个孙女不喜到连嫁妆都不愿意给。 看在两家的交情上，陆允祯耐着性子和江老夫人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他本来就没耐心应付这些场面，陪江老夫人坐了一会儿，便提出要去江黛沅从前的院子休息。 江老夫人说道：“是我疏忽了，世子一大早来江府，辛苦了。” 江老夫人看向屋内的下人，热情地让下人带陆允祯去江黛沅从前的院子。她从头至尾都没怎么将视线落在江黛沅这个孙女的身上。 陆允祯都离开了，江黛沅自然也不再待在这儿，江府的人也没有挽留她的意思，更没有和她展示亲情的意思，她起身随陆允祯离开。 她能够感觉到一道仿佛刀子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 14 第 14 章 下人带陆允祯和江黛沅去了她从前的院子。 江黛沅看着前方陆允祯的背影，咬了一下唇瓣，说道：“夫君，许久未见胞弟了，我想去看看他。” 刚刚江府的几个主子都在，除了她的胞弟。她担心胞弟出了什么事情，而且因为她和陆允祯的事情，江老夫人不允许她和胞弟再见面。错过这次归宁，她怕是更难寻到机会和胞弟见面了。 “那你去吧。”陆允祯头也未回，冲江黛沅摆了摆手。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进屋的身影，原本想说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见胞弟的话语，被她默默地给咽下了。 如今她只剩下胞弟这一个最亲的亲人了，他现在是她的夫君，她的胞弟也是他的妻弟，他没想过和她一起去见胞弟吗？ “我们走吧。”江黛沅看向身旁的玉盏，转身朝胞弟的院子走去。她让剩下的魏国公府的下人留下来伺候陆允祯。 陆允祯没想和她一起去见胞弟，她也没法勉强他。 . 江黛沅还没有走到胞弟的院子，便看见江三老爷站在拐角处，明显是在专门等她。 江黛沅屈膝冲江三老爷行了一个晚辈礼，说道：“三叔。” 江三老爷和蔼说道：“你是要去见起奚吧？” 江起奚是江黛沅胞弟的名字。 江黛沅点了点头，说道：“是，三叔……” 江黛沅本来想询问胞弟最近的情况，忽然想到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又顿住了。 江三老爷倒是主动开口了，他说道：“你和陆世子还没有来江府时，我便让你三婶将起奚接到了我们的院子。起奚现在还在我们的院子，你去吧。” 闻言，江黛沅立刻意识到江三老爷是担心江老夫人会故意不让她见胞弟，才做了此举。她弯了弯唇角，“多谢三叔。” 江二老爷这会儿还陪着江老夫人，江三老爷没和江黛沅再说什么，他朝江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等江三老爷离开后，江黛沅朝江三老爷和江三夫人的院子走去，她想到马上能够见到胞弟了，心中难掩雀跃。 . “阿姐。” 江黛沅刚刚走到江三老爷和三夫人的院子，便听见了江起奚的兴奋的声音。 江起奚已经满了七岁，面容和江黛沅有几分相似，却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比寻常的孩童瘦弱许多，脸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血色。 江黛沅终于见到了胞弟，心中的激动不比江起奚少，她拉住江起奚的手，说道：“祖母有没有因为我而牵怒你？你的药还在喝吗？” 江三夫人见江黛沅和江起奚站在外面，失笑说道：“莫在外面吹风，进来说话。” 江黛沅牵着江起奚走进了屋子，冲江三夫人笑说道：“多谢三婶对起奚的照顾。” 江三夫人知道江黛沅和江起奚难得见面，有许多话语要说，贴心地将空间让给了江黛沅和江起奚。 “祖母有没有迁怒你？你的药有按时服用吗？”江黛沅见江起奚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语，又问了一遍。 “我连祖母的面都见不到，谈不上什么迁怒。” 见江黛沅在等他的回答，江起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不等江黛沅再开口问什么，江起奚又说道：“阿姐在魏国公府过得好吗？姐，姐夫对阿姐好吗？” 毕竟是世上最亲的两个人，最关心的也是彼此。江黛沅摸了摸江起奚的脑袋，说道：“我……我在魏国公府挺好的。你姐夫昨晚没有休息好，这会儿去小憩了，才没能够来见你。” 江起奚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觉得他那个‘姐夫’怕是对江黛沅不好，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现在的他不能够帮江黛沅做什么，说出来只是给江黛沅增添烦恼。他握了握小拳头，有些气馁，如今的他太弱小了。 江黛沅不想连累江三老爷和江三夫人，没和江起奚待太长的时间。离开前她特意叮嘱江起奚按时吃药，莫多思多想。从前大夫说过，江起奚的身子太弱，连多看一会儿书都不行，父亲和兄长去世后，她能够感觉到江起奚多了许多心事。 只是如今她也只能够再寻机会和江起奚见面。见江起奚答应了她的话语，江黛沅忍着不舍离开了江三老爷和三夫人的院子。 . 好不容易和胞弟见一面，她却不能够好好陪伴胞弟。往回走时，江黛沅心情低落。 快走到她从前的院子时，她的前方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女子正是江心莹的胞妹，江妙茴。 江黛沅见江妙茴神色不善的看着她，她抿了抿唇，脚下的步子放缓了许多。 “二姐姐为何一副不愿意见到我的模样？刚才人多，我都没有机会和二姐姐说话。莫不是二姐姐如今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就看不上我这个堂妹了？” “二姐姐别忘了，二姐姐能够嫁给陆世子，还是沾了大姐姐的光。二姐姐攀了高枝，踩着大姐姐的尸骨上位的感觉如何？” 江妙茴微抬着下巴看向江黛沅，和从前的江心莹一样，张扬又带着股子里的自信。 刚才她和陆允祯见江老夫人时，江黛沅便感觉到了江妙茴对她的敌意。此时她也知道江妙茴对她说这些话语，真正目的也不是为胞姐江心莹抱不平。 江黛沅停在距离江妙茴两步远处，说道：“大姐姐不幸离世，我也很不可思议和难过，更没想过踩着大姐姐的尸骨上位，茴妹妹如果觉得我因为大姐姐的死，侥幸嫁给了陆世子，想要责骂我，我无话可说。” “但是茴妹妹如果是因为自己没能嫁给陆世子，茴妹妹来找我也无用，何不去找陆世子？” 江妙茴被江黛沅说出了心思，心中又气又怒。江府当初能够和魏国公府结亲，本来就是江府高攀魏国公府，如今魏国公府大不如从前，谁不知道江府无法再寻到比魏国公府更好的亲事？ 江妙茴声音带着愠意说道：“大姐姐不在了，和魏国公府的这门婚事应该落在我的身上，当初祖母也属意我嫁给陆世子，若不是你故意东施效颦，模仿大姐姐，怎么会让你嫁给陆世子？你……” 说话说到一半，江妙茴的话语突然顿住了，她诧异地看向来人。 陆允祯随意地扫了江妙茴一眼，视线落在江黛沅的身上。 江妙茴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俏丽的脸蛋上染上红晕。其实偷偷暗恋陆允祯的人又何止江黛沅一人，只是当初有耀眼的江心莹拦在前面，她们自知无望，谁能够想到最后嫁给陆允祯的人会是江黛沅。刚刚她看着一起归宁的江黛沅和陆允祯，心中嫉妒，这会儿才没忍住故意拦住了江黛沅的去路。 江黛沅也没有想到陆允祯会突然出现，她的心中复杂，也不知道刚刚陆允祯有没有听清楚江妙茴的话语，虽然她无意模仿堂姐，那日的穿着也确实无意和堂姐生前的穿着撞了，此时还被陆允祯给听见了，她的心中无疑是难堪的。江黛沅捏了捏手指，轻声说道：“夫君怎么出来了？” 陆允祯睨了一眼江黛沅被捏得泛白的手指，又朝江黛沅的方向走了几步，此时二人站得很近，他垂眸看向她时，给人一种他深情看着她的感觉。 江黛沅听见他说道：“你许久未回来，出来找你啊。” ------------ 15 第 15 章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和江妙茴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陆允祯的方向。江妙茴狠狠攥着手里的帕子，快要将手里的帕子给撕破了。 陆允祯不是因为江心莹，才娶了江黛沅？难道江黛沅才嫁给陆允祯，便让陆允祯对江黛沅如此上心了？ 嫉妒涌上心头，话语不过脑子的便说了出来，江妙茴看着陆允祯，说道：“我是大姐姐的同胞妹妹，大姐姐生前最疼爱的也是我这个妹妹。陆世子当初为何要选江黛沅？” 如果不是当初陆允祯选了江黛沅，江黛沅根本不可能嫁给陆允祯。 江妙茴对江黛沅直呼姓名，连一声‘二姐姐’都不愿意喊了，可见是愤怒到极致。 听见江妙茴的话语，陆允祯的目光终于再次看向江妙茴，江妙茴察觉他的眸光，紧张地抿唇。 陆允祯移开视线，眼眸染上几许笑意，“照你这么说，你大姐姐的几个妹妹，我都得娶？” 言外之意，她是江心莹的妹妹，他却也看不上她。 理智回笼，被喜欢的人如此说，江妙茴瞬间红了眼眶。她想到江黛沅还在这儿，刚才她还嘲笑江黛沅东施效颦才嫁给了陆允祯，她同时还觉得难堪和无地自容。 陆允祯没再理会江妙茴，见江黛沅还傻愣愣地杵在这儿，说道：“回去了。” 他转身朝江黛沅从前的院子走去。 闻言，江黛沅连忙快步跟上陆允祯，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江妙茴还红着眼看着陆允祯的方向。她收回视线，和陆允祯并肩走着。 她承认她此时不可避免的浮现一丝的愉悦。 女人在面对喜欢的男人时会变得十分愚蠢，谁会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男人心里是特别的那一个？ 待远离了江妙茴，江黛沅想到刚才陆允祯那句出来找她的话语，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和胞弟许久未见，多聊了几句，我应该让下人来和你说一声。” 陆允祯偏头看了江黛沅，似是对江黛沅的话语有些奇怪，想了一下，他碰了碰江黛沅的头，说道：“我刚才随口说是出来找你，你真信啊。” 江黛沅抬手摸了摸被陆允祯碰过的地方，忽然想到刚才他都没想过和她一起去见江起奚，怎么可能会因为没见到她，就出来寻她？ 不知不觉走到院门口，下人走出来，看向陆允祯，恭敬说道：“世子，屋内的被褥已经换过了，您可以小憩了。” 原来是下人在换屋内的被褥，陆允祯才会出来。她在江府本来就不受宠，出嫁后自然更不会有人收拾她从前居住的院子。 “你不想小憩？”陆允祯见江黛沅又在发什么呆，喊了她一声。 江黛沅随陆允祯走进了屋子。 江黛沅站在陆允祯的身边，亲自帮陆允祯除去外裳。她打量陆允祯俊美的脸，还是忍不住试探说道：“大姐姐去世，茴妹妹从前和大姐姐感情最深，对大姐姐的死很难过。” 她觉得陆允祯应该是听见了刚才江妙茴和她之间的对话，包括那句‘她故意东施效颦，模仿江心莹，才嫁给了他’。 她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他从前安慰过她的事情，当初他选择她当他的世子夫人，真的就仅仅是因为那日她的打扮和堂姐生前很像？ 说完，江黛沅便在仔细观察陆允祯脸上的神色，陆允祯将她脸颊旁的一缕青丝拨到耳后，让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说道：“江心莹不也是你的姐姐？” 江黛沅拿着陆允祯的外裳，长长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兴许是我的性格不讨喜，除了死去的兄长和胞弟，和府中的姐妹都不太亲密。” 陆允祯弯了弯唇，将江黛沅手上的外裳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说道：“听起来你怪可怜的。” 江黛沅抬眸看向陆允祯，男人的容貌无疑是十分出众的，抛开他的家世，也能够吸引无数女子羡慕。难怪当初明知道江心莹是最有可能嫁给他的人，她和江妙茴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他。 她娇软的身子贴向他，踮起脚尖，红着脸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陆允祯配合地弯下腰，双手却没有伸手要扶她的意思，任由她的身子贴着他，他嘴角溢出一丝笑，笑说道：“嗯？你说什么？没听清。” 江黛沅红着脸在他的耳边再次说了一遍。 “嗯？还是没听清。”陆允祯偏头看向江黛沅，笑说道。 江黛沅对上陆允祯眼眸里的笑意，脖子都泛上了一层粉色，她贝齿咬唇瓣，退了开来，说道：“没听清，就算了。” “你刚刚不是说喜欢我？为何我还没有听清，就算了？”陆允祯直起身子。 听见陆允祯复述她刚才的话语，江黛沅知道他哪里是没有听清，分明是故意的。 江黛沅背过身去，故意离他远了一些。 “脾气还挺大，难怪之前表面乖顺地答应我的话，却有胆子碰我的禁忌。”陆允祯看着江黛沅窈窕的背影，轻笑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也没有昨日她去婳楼找他，见到他时的冷意。 江黛沅弯了弯唇，朝屋内的罗汉床走去。 她未出嫁时的床榻比魏国公府内江黛沅和陆允祯现在在睡的床榻小许多，昨日江黛沅和陆允祯皆睡得不太好，陆允祯在睡觉时还不喜欢别人靠近，江黛沅也没想和他挤在一张床榻上。 江黛沅在罗汉床上躺好，见陆允祯已经闭上眼睛，她又看了陆允祯一眼，才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 毕竟今日是归宁，她和陆允祯现在是在江府，江黛沅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睁开眼睛，江黛沅第一时间朝陆允祯躺的床榻看去。床榻上已经没有了陆允祯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江黛沅从床榻上坐起，穿好衣裳，抬脚朝外走去。 江黛沅走出屋子，正好看见陆允祯从外面回来，他的小厮手里抱着一盆牡丹，后面还跟着江妙茴。 江黛沅觉得小厮手里的牡丹眼熟，多看了几眼。 不等江黛沅开口，江妙茴的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好心给江黛沅解惑，“大姐姐生前最喜欢这盆牡丹，如今大姐姐不在了，我和母亲做主将这盆牡丹送给陆世子了，二姐姐没意见吧？” ------------ 16 第 16 章 江妙茴似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这种品种的牡丹，大姐姐当初对陆世子也送了一盆。当时大姐姐还说等她嫁给了陆世子，她和陆世子要一起养这两盆牡丹。二姐姐在魏国公府看见当初大姐姐送给陆世子的牡丹了吗？” 江黛沅回想她和陆允祯的洞房花烛夜，无意间看见的被放在屋内的牡丹。她看见了。 江黛沅看向陆允祯，唇瓣动了动，“这盆牡丹是大姐姐的遗物，夫君为何想带回魏国公府了？” 陆允祯似没看出江黛沅的神情的异常，他扫了一眼小厮手里的牡丹，淡淡地笑说道：“这种品种的牡丹极难养，整个大燕大概也才五株，你二婶说你大姐姐不在了，她也没心思再照看这株牡丹，便送给我了。” “照看这牡丹需要十分仔细，你也说了这是你大姐姐留下来的遗物，你会帮我好好照看的，对吗？” 这两盆牡丹是江心莹的舅舅偶然得到的，他向来疼爱江心莹这个外甥女，便将这两株牡丹送给了江心莹。从前江黛沅也听江心莹和府内的下人说过这两株牡丹的珍贵。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指尖泛白。她内心真实的那句‘拒绝’却始终没说出口。 江妙茴观察着江黛沅脸上的神色，她脸上的讥讽越发大了，故意说道：“如今二姐姐才是陆世子的世子夫人，大姐姐却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找到，二姐姐不会连大姐姐的遗物都容不下吧？” 江妙茴的脸上是看江黛沅好戏的神情。江黛沅靠使卑劣手段嫁给了陆允祯又如何？江黛沅永远也比不上江心莹。 甚至江心莹生前留下的花，江黛沅都比不上。 江黛沅没有理会江妙茴，长长的眼睫垂下，在她的莹白的脸蛋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温声说道：“我从前没有照看过这种品种的牡丹，怕是有心无力，辜负了夫君。” “从前那株牡丹是康嬷嬷吩咐人照看的，魏国公府内有专门的花匠，又不需要你做什么。”陆允没有将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随口说道。 陆允祯都这样说了，江黛沅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不过从他的话语，她也听出来，陆允祯不是真心让她照看堂姐留下的牡丹，他的真正目的是敲打她，她不可对堂姐留下的牡丹动歪脑筋。 她哪里有那么坏，堂姐已经不在了，像江妙茴说得那样连堂姐的遗物都容不下。 江黛沅见江妙茴的眸光还在看着陆允祯，明显是还想看她的笑话。她又走近陆允祯两步，仰头看着他，说道：“夫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魏国公府了。” 此时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非常亲昵，江黛沅故意加重了‘夫君’二字，带着几分宣示主权。 陆允祯随意说道：“嗯，回去吧。” 江妙茴本来还在幸灾乐祸江黛沅在陆允祯的心里还不如一株火，见状，脸色果然又变得难看起来。 . 江老夫人和江二老爷得知陆允祯和江黛沅要回魏国公府了，少不得要挽留陆允祯。只是陆允祯坚持，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二老爷瞥见陆允祯身边的江黛沅，不禁想着若是嫁给陆允祯的人是江心莹，这会儿肯定会帮忙劝陆允祯再多待一会儿。 他和江黛沅毕竟隔了一房，不像江心莹是他的女儿，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江妙茴，若是江心莹还在，哪里轮得到江黛沅嫁给陆允祯？江心莹毕竟是她的同胞姐姐，她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受。 陆允祯和江黛沅辞行时，江妙茴一直在有意打量江黛沅的神色。之前江黛沅还很得意她嫁给了陆允祯，陆允祯却如此在意江心莹留下的花。一辈子活在江心莹的阴影下，江黛沅的心里岂会好受？ 只是江黛沅神态自若，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妥。江妙茴心说，装的吧。 回魏国公府后，用过午膳，陆允祯出去了。江黛沅叮嘱康嬷嬷要好生照看陆允祯从江府带回来的牡丹，又找来了魏国府的花匠，询问了一些照看牡丹时的注意事项。 等花匠离开后，江黛沅提笔写下几种药材，让玉盏派人去购买。照昨日她和陆允祯同床的状态来看，她觉得陆允祯除了防备心重，怕是还难入眠。 她记得从前父亲经历过战场的厮杀，也会难以入眠。哪怕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母亲，他也会惊醒和防备。那个时候母亲给父亲做了安神的香囊，父亲的睡眠状态才好了许多。她想给陆允祯也做一个安神的香囊。 玉盏看着江黛沅为陆允祯忙碌的模样，瞥见屋内被陆允祯从江府带回来，堵心的牡丹，心疼说道：“世子夫人也太好说话了，怎么真让世子将这牡丹给带回来了？日后世子夫人还得日日看见这牡丹，不是让世子夫人难堪吗？” 本来以为江黛沅能够嫁给陆允祯，是得偿所愿。陆允祯对江黛沅的态度捉摸不透便罢了，江妙茴和江二夫人还故意用江心莹的东西来恶心江黛沅。 江黛沅说道：“傻丫头，你以为我拒绝，世子便不会将这牡丹带回来吗？” 遵从内心的想法，江黛沅也不想让陆允祯将这株牡丹给带回来。明明知道陆允祯曾经对江心莹有情，谁会愿意自己的夫君日日面对曾经喜欢的人的东西？ 她现在是陆允祯的妻子了，面对江妙茴时，她尚有底气，甚至和江妙茴宣示主权。但是面对江心莹留下的牡丹，她没有这底气。 江黛沅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堂姐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应该嫉妒她留下来的东西。” 玉盏也知道以陆允祯的脾气，不会将江黛沅的意见放在眼里。江黛沅这个这样，她更加心疼自家主子。 玉盏说道：“那之前世子故意歇在书房，大婚第二便要歇在外面的事情，世子夫人也一点儿不介怀了吗?” 大婚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江黛沅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介怀和在意？不过她想到昨日陆允祯因为她的触碰，差点儿将她掐死的画面，她带着不确定说道：“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世子不和我同处一室，有什么隐情。” 女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变得卑微。玉盏知道江黛沅倾慕陆允祯，自然会想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只是不知陆允祯是否是那个值得江黛沅喜欢的人。 玉盏说道：“但愿陆世子能够领会到世子夫人的好，莫辜负了世子夫人对他的情意，以后也能够对世子夫人好。” 江黛沅摇头笑了笑，没有接玉盏的话语。陆允祯以后对她好么…… . 花了一个下午，江黛沅总算将给陆允祯的香囊给绣好了。她伸手抚摸她绣在香囊上的花纹，将她让玉盏买回来的药材仔细地放进香囊里。 玉盏关心说道：“世子夫人歇歇吧，小心眼睛。” 江黛沅坚持要亲自绣这个香囊，还不愿意假手于人。从前大老爷和大夫人还在世，江黛沅都没有如此上心。 江黛沅走向床榻，将手上的香囊放在两个枕头之间。她看向玉盏，说道：“我知道了，你让人去看看，世子回府了吗？” 昨日她去婳楼找他，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最后他还是随她回府了。他今日会又不回府吗？ 思及此，本来还在展望她和陆允祯的未来的江黛沅，心又提了起来。 玉盏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顿时也想到了昨日江黛沅特意下厨做了栗子糕，却没能等到陆允祯回府的事情。她担心江黛沅又会失望。 幸好今日在晚膳前，陆允祯回府了。江黛沅站起身，看向陆允祯，扬唇说道：“夫君回来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我让下人准备晚膳。” 陆允祯瞥了一眼江黛沅脸上的笑意，说道：“发生了何事？如此高兴？” 被陆允祯给点出来，江黛沅的脸蛋有些泛红，她如实说道：“又能够和夫君一起用晚膳了，我的心中欢喜。” 听见江黛沅的吩咐，下人将已经做好的膳食往屋里端。陆允祯在桌边坐下，支着下巴看着江黛沅，说道：“和我一起用晚膳便让你高兴，你如此容易满足？” 江黛沅抿了抿唇，仿佛小扇子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她心说，她是挺容易满足的。他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她便能够暂时忘却不好的事情，憧憬他们的未来。 等用完晚膳，陆允祯也没离开正屋。江黛沅和陆允祯坐了一会儿，才让下人准备水沐浴。 夜色渐浓，江黛沅和陆允祯在床榻上躺下。和昨晚一样，两人中间还留着婴儿拳头大小的距离。 想到了什么，江黛沅保证道：“今晚我不会再乱来，随便触碰夫君了。” 发生了昨晚的事情，陆允祯觉得江黛沅也没胆子敢再随便触碰他。不过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陆允祯也想到了江黛沅的脖子上的伤，他说道：“你脖子上的伤如何了？今日你有没有抹药？” 江黛沅说道：“今日从江府回来后，我又抹了两次昨日的药膏，已经不怎么疼了。” 闻言，陆允祯没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 江黛沅感受身旁属于陆允祯的气息，她偏头看了一眼放在她和他的枕头之间的香囊，才闭上了眼睛。 …… 一夜好眠，江黛沅睁开眼睛，竟然发现陆允祯还在睡着。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蜷缩在床榻的里侧，不碰到陆允祯，她侧着身子看着陆允祯。 “你在看什么？”陆允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江黛沅没有想到还是吵醒了陆允祯，明明她已经尽量不惊扰到陆允祯了。她打量了一眼陆允祯的神色，说道：“夫君昨晚睡得如何？” 她想知道她专门给他做的香囊有没有起到效果。 陆允祯偏头看向江黛沅，抬手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语气暧昧说道：“你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昨日早上将江黛沅折腾得太狠了，昨日晚上陆允祯没有碰她。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想哪儿去了。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脸上的红晕，故意问道：“你脸红什么？” “我要起来了。”江黛沅低着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唇角上扬。她觉得还是可以憧憬一下她和陆允祯的未来。 堂姐已经不在了，虽然她办法抹去堂姐在他心中的分量。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越来越好。 ------------ 17 第 17 章 接下来几日，虽然白日里江黛沅仍然很少见到陆允祯，每晚他却都回正屋歇息了。江黛沅偶尔半夜里醒来，也未见陆允祯再做噩梦。她觉得她专门给他做的香囊还是起到了效果的。 她和陆允祯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江黛沅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自从陆允祯大婚夜歇在书房的事情发生后，殷氏便一直有让人留意陆允祯和江黛沅的院子的事情。这段日子江黛沅和陆允祯相处融洽的事情，殷氏自然也知道了。 殷氏感叹道：“倒是看不出来，这江氏比想象中要讨喜。她和允祯夫妻和睦，早日诞下子嗣，我和国公爷也可以放心了。” 一旁的嬷嬷笑说道：“老奴觉得世子夫人是个心灵手巧的，听说世子这几日格外喜欢世子夫人亲手做的栗子糕，昨日世子夫人还给夫人送了一碟子来。” 殷氏想到昨日江黛沅送来的栗子糕，脸上不禁也露出笑来。当初江心莹出事，江府换了江黛沅嫁过来，本来她也觉得江黛沅不如其姐，还担心陆允祯太抵触她，日后闹出什么乱子来。 幸好除了成婚后前两日的波折，江黛沅和陆允祯也像大多数的夫妻般相敬如宾了。 青嫣将茶盏递到殷氏的手边，嗔了说话的嬷嬷一眼，她笑说道：“嬷嬷怎么只顾着夸赞世子夫人了，奴婢倒是觉得世子天之骄子，谁不想将最好的给他？” 殷氏是陆允祯的儿子，自然偏心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陆允祯获得的确实都是最好的。心中这样想着，殷氏接过青嫣手上的茶盏，口中却说道：“你再夸他，他更要无法无天了。” 不过陆允祯自己是有本事的，皇宫里的太后又是他的亲姑母，殷氏倒是不担心他的未来，或者会惹出什么祸事。 殷氏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芷锦现在在做什么？我最近不是新获得了一匹布匹？那布匹和她大嫂挺相配的，让芷锦将那布匹给她大嫂送去。” 一匹布而已，哪里需要陆芷锦亲自给江黛沅送去？殷氏这样说，显然是在表态度。江黛沅若是表现好，魏国公府的管家权怕是都要被殷氏交给江黛沅了。 想到大婚后，陆允祯便将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交给江黛沅管理的事情，屋内的嬷嬷和青嫣听见殷氏的话语，眼神皆有些复杂。 …… “锦姐姐，你这是去哪儿？”陆凝蓉远远看见陆芷锦和抱着布匹的丫鬟，冲陆芷锦喊道。 陆芷锦停住脚步，待陆凝蓉走到她跟前，她打量了一眼陆凝蓉身上的穿着，说道：“蓉妹妹是要出府吗？母亲新获得了一匹布，让我给大嫂送去。” 陆凝蓉想到敬茶的时候，殷氏故意将江黛沅送的玉盏亲自戴在陆芷锦的发髻上，让她没脸的事情。她撇了撇嘴，说道：“大伯母的院子里是缺下人吗？竟然需要锦姐姐亲自给那江氏送去。什么样的布匹如此重要，也没见大伯母想着我。” 陆芷锦已经习惯了陆凝蓉的性子，还耐心解释道：“这样的布匹，母亲也没有给我。” 陆芷锦都没有的布匹，她自然更不可能拥有了。陆凝蓉想到殷氏居然如此看重江黛沅，她和陆芷锦都没有的布匹，她却如此特殊。她的心中更不舒服了。 陆凝蓉搂住陆芷锦的胳膊，笑说道：“锦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出府吗？”陆芷锦说道。看陆凝蓉的模样，显然是准备出府的模样。 陆凝蓉眨了眨眸，无辜道：“我没说我要出府啊。” 见陆凝蓉这样说，陆芷锦便不反对了。二人一起朝江黛沅和陆允祯的院子走去。 …… 陆凝蓉和陆芷锦来时，陆允祯没在府内。江黛沅听见下人的通传，让下人将陆凝蓉和陆芷锦请进来。 陆芷锦让身后的丫鬟将布匹递给江黛沅，说明来意。她说道：“半路上遇见了蓉妹妹，便和蓉妹妹一起来了。” 江黛沅将布匹交给玉盏，笑说道：“多谢母亲的好意，还劳烦锦妹妹跑一趟。” 陆凝蓉说道：“既然知道是劳烦，为何还要锦姐姐跑一趟？” 闻言，陆芷锦皱眉朝陆凝蓉看去。陆凝蓉如果是故意来闹事的，她刚刚就不该答应让陆凝蓉一起来。 陆凝蓉的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笑说道：“锦姐姐，我开玩笑的。听说心莹姐姐的牡丹被大哥给带回府了，在哪里？” 陆凝蓉既然主动转移话题，陆芷锦也配合说道：“听说那两盆牡丹特别稀奇和珍贵，大嫂，能否让我和蓉蓉瞧瞧？” 陆芷锦语气和善，江黛沅自然没办法拒绝。正好今日外面比较冷，这两盆牡丹就被下人摆放在了屋内。 “不愧是心莹姐姐生前精心打理的牡丹，和心莹姐姐一样漂亮，不是什么劣质品就可以比拟和替代的。” 陆凝蓉站在牡丹前，看了江黛沅一眼，故意说道。 陆凝蓉故意提起江心莹，看江黛沅的那一眼显然是在意有所指。陆凝蓉不知道的是江妙茴让陆允祯将这牡丹带回来，本来就是故意膈应江黛沅。 江黛沅这段日子和陆允祯渐入佳境，听见陆凝蓉的话语，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江黛沅没有给出她想象中的表情，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陆凝蓉觉得自己反倒是怄了一肚子气，她将手朝面前的牡丹伸去。 江黛沅看见陆凝蓉的动作，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陆凝蓉不悦地瞪向江黛沅，说道：“你干什么？” 江黛沅收回手，面容娴静。 陆芷锦拉住陆凝蓉，说道：“蓉妹妹，我们该离开了。”她今日答应和陆凝蓉一起来，真是错误的决定。 陆凝蓉被陆芷锦拉着朝外走去，不忘又瞪了江黛沅一眼。这两盆牡丹明明是江心莹的，江黛沅却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江黛沅是不是忘记了，若不是江心莹，她哪里有资格嫁入魏国公府？陆凝蓉心说，她一定要让江黛沅知道，即使这段日子陆允祯看似对她态度不错，在江心莹留下的遗物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 见陆凝蓉和陆芷锦离开了，江黛沅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畏惧陆凝蓉，但是陆凝蓉毕竟是陆允祯的妹妹，又都生活在魏国公府，她的内心还是不愿意和陆凝蓉发生没必要的冲突。 陆允祯派人捎了话回来，今晚不回来了，要留在外祖家。今日的晚膳是江黛沅一个人吃的。 前几日的膳食皆是按照陆允祯的口味烹饪的，难得今日陆允祯不会回府，晚膳终于可以按照江黛沅的喜好烹饪了。 “世子夫人，是饭菜不合口味吗？”玉盏关心说道。为何今日的饭菜是江黛沅喜欢的，江黛沅食用的量却比前几日还要少？ “没有。”江黛沅摇了摇头，她抬手按了按胸口。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第二日江三老爷给江黛沅捎了口信，说他今日会带江起奚去书铺。江黛沅想到能够见到胞弟了，去向殷氏请示出府的事情。得到殷氏的同意，她带着玉盏朝江三老爷说的书铺走去。 姐弟俩好不容易见面，免不了互相关心近况。分开时，江黛沅除了叮嘱江起奚吃药的事情，也让江起奚莫不顾忌自己的身体，太投入看书籍。 江起奚用心是好事，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了太劳累。 回到魏国公府，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江黛沅认出这个丫鬟是她和陆允祯院子里的，她柔声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丫鬟恭敬说道：“世子夫人出事了，江大小姐留下的花……” 被陆允祯带回魏国公府，江心莹的那两盆牡丹？江黛沅拧眉，疾步朝松竹院走去。 ------------ 18 第 18 章 江黛沅回到松竹院，竟然发现陆允祯回来了。除了陆允祯，殷氏和陆凝蓉，以及陆芷锦也在。 江黛沅下意识地走向陆允祯，开口道：“夫君……” 不等江黛沅将话语说完，陆允祯冷冷打断了江黛沅的话语，他指着屋内的牡丹说道：“我问你，这盆牡丹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黛沅顺着陆允祯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回门时江二夫人和江妙茴赠送给陆允祯的那盆牡丹恹恹的，一副快枯萎的模样。 江黛沅拧眉说道：“夫君，我今日出府时这株牡丹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 陆凝蓉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株牡丹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照看吗？昨日我仅仅是想碰一下这牡丹的叶子，都被你毫不留情地给阻拦了。” 陆允祯脸色清冷，他是将这牡丹交给了江黛沅照看。府内有专门的花匠，她却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他这几日都歇在魏国公府内，江黛沅看起来一副对他十分殷勤的模样。昨日他没歇在魏国公府内，她今日迫不及待地就离府出去游玩了，莫不是之前对她的殷勤都是装出来的？ 陆凝蓉的声音刺耳，江黛沅一双潋滟水眸看向陆允祯。她希望他能够开口维护她，他们这段日子的关系不是在变好吗？陆允祯曾经是让她照看江心莹留下的这两株牡丹，但是实际上这两株牡丹一直是府内的花匠和下人在动手照看。不仅是陆凝蓉，她平日里也未碰过这两株牡丹。 她平时干的，基本上是吩咐府内的下人。 她也才刚刚回府，怎么会知道这牡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凝蓉将江黛沅的动作看在眼里，想快速让江黛沅认清事实，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香囊，冲江黛沅说道：“这个香囊是你制作的吧？” 陆凝蓉手上拿的是江黛沅之前特意给陆允祯做的香囊。 江黛沅看了看陆凝蓉手上的香囊，又看了看在场众人的神色，她眉头拧得更紧。 陆凝蓉说道：“我们刚刚找府医和花匠看过了，正是这香囊导致这株牡丹变成这个样子。” 江黛沅说道：“这不可能……” 这香囊里放的都是帮助陆允祯睡眠的药材，怎么可能会影响到这两盆牡丹？除了外面天气比较冷，她才会让下人将这两盆牡丹搬进屋内。 江黛沅看向陆允祯，说道：“夫君，你相信我，这盆牡丹会变成这样，和我无关。香囊确实是我特意制作的，但是我是想帮助你有益睡眠……” 陆允祯没有想到这个香囊真是江黛沅的，这个香囊是刚才从她和他的床榻上搜出来的，江黛沅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说道：“我问你，我让你照看这牡丹，你是不是答应得好好的？” 不管这牡丹是不是因为这香囊导致的，她没有将他的话语放在心上，现在这牡丹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她的责任？她狡辩什么？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脸上的寒意，顿时将沉浸在这段日子她和他的关系在越来越好的她给浇醒了。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大婚那日，她等了许久都见不到他的，好不容易见到他，他却对着她喊的堂姐的名字…… 以及那日她在婳楼外面等了许久，看见的却是满脸寒意的他…… 江黛沅不知怎的想到她那次在最难过的时候，遇见陆允祯的那一次。像陆允祯这样身份的人，他心情好的时候，兴许是会不吝啬他的善意，就像看见路边可怜兮兮的猫狗，随手给它们丢点儿食物，但是谁又能够说他有多在意那猫狗？ 若是涉及到他在意的人或者物，对那猫狗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怜悯之心了，也不会在意那猫狗是否无辜。 她在陆允祯的眼里，她何尝不是那他随手逗弄的猫狗？是她却错将他的‘逗弄’当成了他对她的真情。 江黛沅的指尖捏紧，长长的眼睫的垂下，忽然没有了辩解的意思。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不再看他的脸，心中忽然浮现一抹烦躁，脸上的寒意看起来也更重了一些。 他沉声说道：“我和你说话，为何不回答？” 声音仿佛冬日里的冰凌。 屋内的陆凝蓉勾了勾唇角，昨日江黛沅在她的面前还真将自己当她的大嫂了，涉及江心莹的东西，她还不是什么都不是。 江黛沅的头垂得更低，姿态恭顺又卑微，“是，是我没有照看好这两株牡丹，是我的错……” 短短几个字，仿佛用了她毕生的力气。 陆允祯眉头拧了拧，心中的那股烦躁仍未散去。 殷氏看了看仿佛被吓到了的江黛沅，又看了看生气的陆允祯，她主动打圆场，温声说道：“允祯，你既然看重这牡丹，如今当务之急是看看这牡丹能不能够拯救回来，莫责怪黛沅了。” 听见殷氏的话语，江黛沅说道：“我会让人去找最好的花匠，将这牡丹救回来。” 闻言，殷氏说道：“既然如此，你让人救治这牡丹。” 说实话，殷氏的心里对江黛沅是有些失望的，前段时间江黛沅和陆允祯的关系看起来越来越好，她本来还想将府中的中馈尝试交给江黛沅，谁成想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陆允祯瞥了江黛沅一眼，发现江黛沅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冷脸出去了。 陆允祯一走，殷氏等人也不再停留，离开了。今日殷氏本来就是被陆凝蓉硬拉来看江黛沅笑话的，陆凝蓉见殷氏居然还帮江黛沅说话，她觉得心中不悦，又回头欣赏了一眼江黛沅狼狈的模样，才离开了。 陆允祯等人离开了，江黛沅强打起精神，招来照顾这牡丹的花匠和下人，询问这牡丹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和江黛沅一样，几个下人也不知道这牡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黛沅看向花匠，说道：“这牡丹还有救吗？” 刚刚她承诺会想法子救活这牡丹，若是这牡丹无法救活，陆允祯那儿怕是更无法交代。 几个花匠皆摇了摇头脑袋。幸好其中一个花匠说认识一个对牡丹十分有研究的人，兴许有法子。闻言，江黛沅让这个花匠去将那人请进府，让其他人退下了。 等屋内只剩下她和玉盏，江黛沅在屋内的圆凳上坐下，白净的脸蛋给人一种脆弱之感。 她说道：“玉盏，我累了。” 江起奚远在江府，如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玉盏了。 江黛沅的声音太小，玉盏一时没有听清，她说道：“世子夫人，您说什么？” 玉盏以为江黛沅是在生气刚才被冤枉的事情，她宽慰说道：“世子夫人，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一定会将那个嫁祸世子夫人的人给找出来。” 江黛沅看了玉盏一眼，唇瓣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 陆允祯离开后，没再回来，听府内的下人说他离开魏国公府了，江黛沅也没傻乎乎地派人寻找他的去处。这夜她又是一个人睡的。 江黛沅用锦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也给人一种脆弱和无助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江黛沅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黛沅去看了看那两株牡丹，用过早膳，她照常去给殷氏请安。 只是今日她的运气不太好，正好碰见了从另一条小道上走过来的陆凝蓉。 陆凝蓉因为江心莹的关系，一直不喜欢和看不上江黛沅。江心莹出事后，江黛沅黛沅却嫁进了魏国公府，她更是认为江黛沅占了江心莹应有的。昨日的事情发生后，她自认为江黛沅不可能再在陆允祯那儿有分量，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陆凝蓉说道：“这不是大嫂吗？大嫂为何看起来好憔悴的模样，莫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江黛沅停住脚步，静静地看向陆凝蓉。 对上江黛沅澄澈的眼眸，陆凝蓉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心里发怵的感觉。她抬了抬下巴，故作凶狠道：“某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东西，以为抢来了，还真成自己了，莫太心安理得了……” 江黛沅挥手，一巴掌打在了陆凝蓉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这巴掌来得太突然，陆凝蓉愣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指向江黛沅的手指气得发颤，“你，你敢打我……” 回过神来，陆凝蓉捂住脸，哭着朝殷氏和魏国公的院子跑去，“大伯，大伯母，你们要为我做主，江黛沅打人了……” ------------ 19 第 19 章 看见江黛沅的动作，玉盏也有些被吓到了，她说道：“世子夫人，蓉小姐去向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告状了，现在怎么办？” 江黛沅在府内的情况本来就处境艰难，又不得陆世子喜爱。江黛沅现在打了陆允祯的妹妹，江黛沅该不会被陆允祯给休掉吧…… 和慌乱的玉盏相比，江黛沅显然镇定许多，刚刚她确实动手打了陆凝蓉。江黛沅看着陆凝蓉刚才离开的方向，冲玉盏吩咐了几句。 . 江黛沅走到殷氏和魏国公的院子外面的时候，陆允祯竟然回府了。 江黛沅低着头，规规矩矩冲他屈膝，“夫君。” 陆允祯看了江黛沅一眼，没有理会江黛沅，抬脚走进殷氏和魏国公的屋子。 江黛沅直起身，跟上陆允祯，随陆允祯进了屋子。 江黛沅和陆允祯还没有走近，便听见陆凝蓉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伯母，你要为我做主啊。刚才我遇见大嫂，好心关心她，说她看起来太憔悴，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大，大嫂她就打我……” 陆凝蓉一边说，还故意将脸上的巴掌印露出来，让殷氏和屋内的人看清楚。 殷氏和屋内的人何时看见陆凝蓉如此委屈和难过过？殷氏眉心微沉，之前对江黛沅的那点儿好感也没有了。昨日她还尽量帮忙打圆场，让陆允祯不要因为那盆牡丹的事情责怪她，今日江黛沅竟然对陆凝蓉动手了…… 虽然陆芷锦才是她的亲女儿，但是她也是真心疼爱陆凝蓉这个侄女的。 殷氏的心中正这样想着，便看见陆允祯和江黛沅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母亲，锦妹妹，蓉妹妹……”江黛沅走上前，无视陆凝蓉欲要喷火的眸光，冲殷氏行礼。 殷氏轻轻拍了拍陆凝蓉的后背，怜爱说道：“莫哭了，让下人给你脸上敷些药。再哭下去，你眼睛都要肿了。” 陆凝蓉见殷氏不提如何责罚江黛沅的事情，她不想平白挨了江黛沅一巴掌。她从殷氏的怀里直起身子，又冲陆允祯哭说道：“大哥，你娶的这个世子夫人真是好大的本事，今日便能够动手打我这个小姑子，来日她还不得对大哥动手？” 比起才貌双全的江心莹，江黛沅真是差远了。 这一句话语，陆凝蓉没有说出口。 陆允祯自然不相信江黛沅有胆子和能耐对他动手，但是他听见陆凝蓉的话语，也有些生气。陆凝蓉是他的堂妹，江黛沅无缘无故打陆凝蓉的脸，何尝不是没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我今日之所以动手打蓉妹妹，是事出有因。”不等殷氏和陆允祯问责她，江黛沅主动开口道。 陆凝蓉说道：“不管因为什么，你也不能够打我。何况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语，哪里不妥了？” 刚才在外面碰见江黛沅，她是有暗示江黛沅是抢了江心莹的，才嫁进了魏国公府，让江黛沅莫太心安理得了。但是她刚才又没有对江黛沅指名道姓。 陆凝蓉也不相信凭这么几句话语，江黛沅就有动手打她的权利。陆允祯和殷氏都不会因为这些话语动手打她，也不知道江黛沅刚才哪里来的胆子。 江黛沅不慌不忙地将昨日那个香囊拿出来，说道：“不知蓉妹妹是否还记得这个香囊？” 陆凝蓉瞥见江黛沅手上的香囊，眸光闪了闪，说道：“大嫂又将这个香囊拿出来做什么？和今日大嫂动手打我又有何关系？” “大哥昨日训斥了大嫂几句，莫非大嫂今日便想要拿我出气？” 江黛沅忽视掉陆凝蓉的后面一句话语，开门见山道：“我仔细地检查了这个香囊，发现这个香囊里除了我自己放进去的几种药材，还多了几种药材，也正是多的这几药材导致放置在屋内的牡丹差点儿枯萎。” 玉盏见江黛沅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护主心切，气道：“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嫁祸世子夫人，离间世子和世子夫人的之间的关系。” 陆凝蓉说道：“你们主仆一唱一和，便想要推脱掉没有照看好心莹姐姐留下的牡丹的责任？” 陆凝蓉一边说，一边打量陆允祯的脸上的神色，她说道：“可怜心莹姐姐尸骨无存，现在心莹姐姐留下的遗物却成了这个样子。” 陆允祯坐在殷氏的下方，看似没有在意江黛沅和陆凝蓉的对话，却留意着江黛沅的动向。昨日他虽然对她的语气是重了一些，但是看在殷氏的面子上，也只是让她将那株牡丹救活，今日她先是动手打了陆允蓉，又是旧事重提，她想要干什么？ 江黛沅看着陆凝蓉，继续说道：“昨日发现堂姐留下来的牡丹无端失去活力，我让人去走访了几个药材铺，发现香囊里多出来的几种药材，蓉妹妹身边的丫鬟曾经到药材铺购买过。” 陆凝蓉脸色微变，没有想到江黛沅短短时间内就将这些事情给调查出来了。 她的声音显然已经不如刚刚理直气壮，陆凝蓉强作镇定道：“那又如何？那牡丹是你和你的下人在照看，难道你想说那牡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你莫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江黛沅看向身边的玉盏，让玉盏将人给带进来。 很快玉盏押着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走了进来。 江黛沅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她是平日里负责照顾那两株牡丹的，既然蓉妹妹觉得你的丫鬟购买了那几种影响了牡丹的药材不代表什么，让你的丫鬟和她当面对质，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嫁入魏国公府后，从来不和人结仇。陆凝蓉又刚好因为她的阻拦对她存有怒意，很容易想到昨日的事情是谁在针对她。昨日陆允祯等人离开后，她便让玉盏调查陆凝蓉身边的人和事，这才能够很快找出证据和人证。 陆凝蓉心慌意乱，口不择言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对质……” 话语出口，陆凝蓉对上殷氏和陆允祯脸上的冷意，心中一颤，她跪在殷氏和陆允祯的面前，哭说道：“大哥，大伯母，你们相信我，我，我没有伤害心莹姐姐的遗物。是，是江氏在污蔑我……” 事已至此，殷氏看着陆凝蓉脸上的神情，以及跪在地上的陆凝蓉，她哪里还不知道昨日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瞥见屋内还看不出喜怒的陆允祯，殷氏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江黛沅看着陆凝蓉，说道：“蓉妹妹自认为和堂姐关系好，却一点儿不爱惜堂姐留下的遗物，只为了嫁祸给我这个大嫂，蓉姐姐觉得不应该挨打？” “书上明明说了，这几种药材只会短暂地影响心莹姐姐留下的牡丹，过几日，牡丹就会重新恢复生机和活力，我哪里有不爱惜心莹姐姐留下的遗物？”陆凝蓉说道。 “蓉妹妹这是承认昨日堂姐的牡丹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样子，是你所为？”江黛沅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陆凝蓉再狡辩也没有用了。她的心中既痛恨江黛沅的狡诈，又怨恨自己沉不住气。她看向殷氏和陆允祯，说道：“大哥，大伯母，我只是太想念心莹姐姐了，不愿意承认江氏这个大嫂，才和她开个玩笑……” 闹出如此多的事情，让家宅不宁，陆凝蓉口口声声只是和江黛沅开玩笑，殷氏也不愿意相信了。她看着陆凝蓉，冷着脸说道：“黛沅既然已经嫁入了魏国公府，她就是你的大嫂，我不想再看见类似的事情。接下来一个月，你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别出来了。” 殷氏这是要罚陆凝蓉禁足，让陆凝蓉好好思考自己的错处了。 说完对陆凝蓉的惩罚，殷氏朝陆允祯的方向看了一眼。毕竟此事毕竟涉及到江心莹的遗物，从昨日陆允祯的态度来看，陆允祯显然很看重这两株牡丹，她担心陆允祯觉得她对陆凝蓉的惩罚太轻了。 好在毕竟是一家人，没有因为一盆花闹的不可开交的地步。殷氏说完，陆允祯并没有表现什么异议。 等殷氏让下人将陆凝蓉带下去后，殷氏询问了几句昨日那盆牡丹的情况，见那盆牡丹还有救，像陆凝蓉说的那样，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她让江黛沅和陆允祯也退下了，只留了陆芷锦陪着她。 江黛沅屈膝福身，随陆允祯出去了。 今日在场众人都有些对江黛沅改观，之前江黛沅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发火和发脾气，谁想今日她竟然动手打了陆凝蓉，还全身而退了。不过江黛沅这么快就调查出了来龙去脉，找出了陆凝蓉这个罪魁祸首，也让他们有些意外。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江黛沅以为陆允祯的心里还对她存着气，仍然不会和她回松竹院。不想从殷氏的屋子里出来，他却没有和她分开，走的方向正是他和她的松竹院的方向。 江黛沅刻意落后了几步，和陆允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除了刚开始看见他，今日她向殷氏等人称述陆凝蓉做的事情时，视线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疏离和冷淡。 ------------ 20 第 20 章 等回了松竹院，一路上陆允祯和江黛沅都没有开口说话，江黛沅见陆允祯仍然没有开口，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事实是陆允祯在等江黛沅开口。今日江黛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找出是陆凝蓉导致那株牡丹成了那个样子的证据，不就是觉得她昨日受委屈了？ 刚才江黛沅当着他和那么多人的面，证明是陆凝蓉想离间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才弄出了昨日的事情。现在她会不借此事在他的面前获得他的怜惜？ 可是他和她从殷氏的院子里出来后，江黛沅却始终没有开口。她还没有准备好措辞？ 等用过午膳，陆允祯今日也没有离开。从殷氏的院子出来后，江黛沅和陆允祯之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夜幕降临，陆允祯吩咐松竹院的下人准备热水沐浴。若是放在前段日子，江黛沅这会儿一定会殷勤地围在陆允祯的身边，亲自伺候他。哪怕他不需要她的伺候，她的视线也会追随着他，他若是有什么需要，她会及时地为他做。 可是今日江黛沅低着头翻阅着手上的书籍，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留意到他这边的动静。陆允祯看着那边突然对他冷淡下来了的江黛沅，渐渐沉了眉。 陆允祯的视线如此强烈，江黛沅想忽视都不行，她终于舍得从书籍里抬起头来，她看向屋内的康嬷嬷，说道：“劳烦嬷嬷伺候夫君沐浴。” 说完，江黛沅放下手上的书籍，起身去了内室。 康嬷嬷听见江黛沅的话语，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进内室的身影，扬了扬眉，也进了浴室。 . 等江黛沅沐浴完从浴室出来，陆允祯已经在床榻上躺好了。江黛沅默了默，除了鞋袜，小心翼翼地越过陆允祯的双脚，爬到了床榻的里侧。 江黛沅背对着陆允祯躺着，烛光打在她单薄的身躯上。前段时间她和陆允祯同床，陆允祯便十分厌恶她触碰到他。今日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比前段时间还要远，泾渭分明。 陆允祯很少会顾忌别人的感受，随心所欲惯了。今日他特意没有睡着，等江黛沅从浴室出来。他本来以为江黛沅这会儿应该会忍不住和他提起今日早上的事情了，谁成想江黛沅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莫非她还等着他去哄她？ “江黛沅。”陆允祯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江黛沅的身后响了起来。 江黛沅本来已经松懈下来，准备入睡的身子瞬间紧绷。她长密的眼睫轻颤。 陆允祯没有什么耐心，他的有力的大手落在江黛沅的肩膀上，强势地将江黛沅的身子给翻了过来，让江黛沅正面对着他。 江黛沅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垂在眼眸，柔声说道：“夫君有何吩咐？” 女人的态度似乎看起来和之前一样温顺，但是陆允祯能够感觉到她对他的抗拒和冷淡。比如此时她和他说话时，她仍然没有看他。 “你没有什么话语要对我说吗？”陆允祯将放在江黛沅肩膀上的手收回来，眸光落在江黛沅的脸上。 江黛沅不明所以，说道：“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她又在耍什么把戏？她之前不是最喜欢对他说的话语阳奉阴违吗？陆允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没有最好。” 她没有履行她答应他的话语，将那牡丹照顾好是事实。哪怕今日早上她找出证据证明是陆凝蓉故意针对她，她还不是看护不利？ 莫非她以为证明了是陆凝蓉故意陷害她，还想让他给她赔礼道歉，低声下气？ 他刚刚给了她机会，他不会再惯着她。 江黛沅见陆允祯已经闭上眼睛，没弄明白刚才陆允祯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她见陆允祯似乎不会再理会她了，便也闭上了眼睛。 未曾想过了一会儿，陆允祯的身子又朝她笼罩了过来。男人的身子高大，越发显得她娇弱和无助。感受着陆允祯的唇落在她脖子上，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江黛沅偏了偏脖子，躲开了陆允祯的唇。 曾经她对他的亲近是十分欢喜的，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可是现在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近他和获得他的青昧。甚至，甚至他和她亲近的时候，他的心里很有可能是想着堂姐，她现在有些抗拒他的亲近。 江黛沅的抗拒，陆允祯自然感觉到了。他冷下脸，将江黛沅的下巴给抬了起来，沉声说道：“你在闹什么？你没有照顾好那株牡丹，我也未曾真正责罚你。” 陆允祯的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江黛沅再次偏头想要躲开陆允祯的手，不曾想却越发惹怒了陆允祯，陆允祯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他冷着脸说道：“说话。” “我没有闹。”江黛沅抬手去掰陆允祯的手，声音略不耐说道。 她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语，也不明白陆允祯为什么要认为她是在闹脾气。明明是他先对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现在又莫名其妙认定了她是在闹脾气。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的脸上的不耐烦和对他的抗拒，心中的火气越发大了。除了对江黛沅的态度的不满意，胸腔中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堵意。陆允祯再次低下身子，唇落在江黛沅的耳边，脖子上，他不顾江黛沅的拒绝将她的身上的寝衣撕扯了开来。 接触到空气，江黛沅的娇软的身子颤了颤。她觉得做这种事情，哪怕二人是夫妻，也应该究竟你情我愿。之前陆允祯在面对这种事情时虽然强势，却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江黛沅的心中难得对陆允祯存了气，拒绝的动作也越发大了。她的玉手不客气地朝陆允祯的背上挠去。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陆允祯又是习武之人，她完全不是陆允祯的对手。 今日这场双方不配合的情.事显然没有之前顺利，江黛沅抗拒的动作越大，陆允祯落在她身上的力气便越发发狠。让人不知这是一场旖旎美好的夫妻交流，还是二人在较劲着什么。 汗珠从江黛沅的脸颊旁滴落，将她的乌发都打湿了，女子脸上带着情.事后的红晕。陆允祯看了一眼躺在锦褥中的江黛沅，眸光顿了顿，他穿上自己的衣裳，大步出去了。 …… 玉盏听见屋内的动静，进来伺候江黛沅。她看着江黛沅身上的痕迹，心疼说道：“世子夫人，您终于醒了？奴婢伺候您起来？” 昨日听见屋内的动静，她担心了一夜，同时她也怨恨陆允祯为何不愿意怜惜江黛沅。昨晚她见事后陆允祯毫不迟疑地离开了，她对陆允祯的不满更是达到了顶峰。 新婚夜陆允祯便是这样将江黛沅扔在了新房内，这段日子江黛沅做了如此多的努力，陆允祯竟然对江黛沅还是如此的无情。 江黛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冲玉盏说道：“你派人去母亲那儿说一声，说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不去给她请安了。” 江黛沅的娇软的身子还藏在锦被中，下巴上的红痕有些刺眼，是昨日陆允祯没有控制力气导致的。 玉盏一边伺候江黛沅起身，一边气愤说道：“那株牡丹的事情，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昨日世子为何还要这样对待世子夫人，甚至，甚至又不歇在正房了……” “世子对世子夫人也太无情了些。” 陆允祯对她没有任何情意，可不就是对她无情？昨日陆允祯会那般对她，除了涉及到江心莹留下来的牡丹，可能他还责怪她将事情闹大，让陆凝蓉做的事情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陆凝蓉是他的妹妹，江心莹是他曾经想要娶的人。 江黛沅难得不想从玉盏的口里听到陆允祯，她说道：“莫说了，你扶我起来。” 闻言，玉盏连忙不再说什么，抬手扶江黛沅起身。 . 听闻江黛沅身体不舒服，殷氏特意派人来关心了江黛沅几句，还让江黛沅这几日都莫去她那儿请安了。 江黛沅用过早膳，丫鬟来禀告，陆芷锦来了。 自从认清了她的陆允祯的心里的位置，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什么，江黛沅的心里有些不想和陆家的人接触。但是她嫁入魏国公府后，陆芷锦对她的态度向来和善，也没有像陆凝蓉似的因为江心莹而对她抱着偏见。江黛沅还是让下人将陆芷锦给请进来了。 ------------ 21 第 21 章 “听说大嫂的身体不舒服，我来看看大嫂。大嫂的身体如何了？”陆芷锦走进来，冲江黛沅关心说道。 “多谢锦妹妹关心，有劳锦妹妹走一趟了。”江黛沅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尽量若无其事道。 陆芷锦的视线落在江黛沅的下巴上，突然凑近了江黛沅，惊呼说道：“大嫂这是怎么了？谁弄得？” 她今日特意让玉盏给她多弄了一些妆粉，不想还是被陆芷锦给看见了，江黛沅抿了抿唇，避开了陆芷锦的视线。 陆芷锦将江黛沅的神情看在眼里，渐渐反应过来，她迟疑说道：“大嫂，大哥欺负你了吗？” 昨日江黛沅还动手打了陆凝蓉，也就只可能是陆允祯欺负江黛沅了。 江黛沅现在本来内心就有些抵触提到陆允祯，未曾想陆芷锦的心思会如此细腻。她有意转移话题，说道：“锦妹妹是刚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吗？” 她只派人告知殷氏，她的身体不舒服。她也没有特意请大夫进府，按理陆芷锦应该没有这么快知晓她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嗯，大嫂的人去母亲的院子里时，我刚好也在。” 陆芷锦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顿了顿，她又将话题转到了陆允祯的身上，说道：“大哥为什么要欺负大嫂？平日里大哥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说话不好听，但是我知道大哥不是坏人，也不会乱欺负人。” 江黛沅垂着眼眸，默默听着陆芷锦的话语。陆芷锦毕竟是陆允祯的妹妹，也是陆允祯在意的人，陆允祯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不会像她这样。 但是她不一样。像别人眼里那样，她是堂姐不在了，陆允祯退而求其次娶的替代品。 既然是一个劣质的替代品，陆允祯又怎么会真正在意她这个人？之前是她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陆芷锦不知怎的又将话题引到了陆凝蓉的身上，她说道：“大嫂，我今日前来，除了关心大嫂的身体。我还想因为蓉妹妹的事情，给大嫂道歉。” “我没有想到蓉妹妹会如此偏激，竟然因为心莹姐姐，对大嫂……” “之前蓉妹妹说要和我一起来见大嫂，我想着是一家人，便带蓉妹妹一起来了，不想却给大嫂带来了祸事。” 说起来陆凝蓉的事情和陆芷锦无关，江黛沅自然不会因为陆凝蓉做的事情迁怒陆芷锦。 但是陆芷锦还是觉得对江黛沅心怀愧疚，她轻声说道：“心莹姐姐已经不在了，蓉妹妹却还是不愿意接受大嫂，莫非蓉妹妹还想着心莹姐姐活过来不成？” 最后一句话语，自然是陆芷锦的玩笑话。江心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又重新活过来？ 江黛沅有意回避和江心莹有关的事情，却回避不了。其实当初她决定嫁给陆允祯，便不可能回避江心莹曾经差点儿嫁给了陆允祯的事情。 如果不是江心莹出事，她也无法嫁给陆允祯这件事情。 “蓉妹妹和堂姐的关系如此好，堂姐当初很招你们喜欢吧？” 江黛沅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不出任何不妥，似乎是在和陆芷锦聊家常。 和她不一样，江心莹轻而易举便能够获得别人的喜爱。在江府时，她便是不讨喜的人。 “嗯……算是吧。”陆芷锦终于意识到在江黛沅面前提起差点儿嫁给了陆允祯的江心莹有些不合适。 “大嫂，当初你也知道的，两家也有意让心莹姐姐和魏国公府多来往。我和蓉妹妹与心莹姐姐交集便比较多……” 江黛沅说道：“你大哥和堂姐从前交集也很多吧……” 陆芷锦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和大嫂相比，从前大哥和心莹姐姐的交集是更多。心莹姐姐当初获得了两株十分珍贵的牡丹，得知大哥也爱花，便特意送了大哥一株……” 江黛沅的视线落在院内的牡丹上，经过救治，原本病恹恹的牡丹恢复了一些生气。 她记得堂姐还在时，从来不让她碰她的那株牡丹。堂姐却舍得送了一株给陆允祯，看来堂姐和陆允祯的感情真的十分要好，难怪得知牡丹快要枯萎时，他会那么生气。 陆芷锦的声音在江黛沅的耳边响起，她说道：“大嫂，是不是我的话惹你心烦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从前心莹姐姐的事情。” “不如，不如你告诉我大哥如何欺负你了，我去，去帮你向大哥讨公道。” 说到后面一句话语，陆芷锦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她是陆允祯的同胞妹妹，但是殷氏都常常被他给气到，整个魏国公府，有谁一点儿不畏惧陆允祯？ 江黛沅冲陆芷锦笑了笑，说道：“多谢锦妹妹好意了，我和世子的事情，还是莫将锦妹妹卷进去了。” 陆芷锦觉得江黛沅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江黛沅一再说这是她和陆允祯之间的事情，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 等陆芷锦离开后，江黛沅勉强打起的精气神全部卸了下来。玉盏见江黛沅眸光空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说道：“世子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玉盏想到她今日伺候江黛沅穿衣时，江黛沅身上惨不忍睹的模样。她的心中想着，莫不是昨日世子夫人被世子折腾得太狠了一些。 江黛沅说道：“那个香囊在哪儿？你帮忙烧了吧。” 玉盏意识到是江黛沅亲自给陆允祯做的那个香囊，她说道：“里面的药材，奴婢已经丢了。何不……” 玉盏知道江黛沅为了制作这个香囊花了多少心血，她想说何不将那个香囊给留下来？ 江黛沅摇了摇头，说道：“烧了吧。” 陆允祯不需要她制作的这个香囊。 如今已经让殷氏等人知道牡丹的事情和陆凝蓉有关，这个香囊也没有用处了。 玉盏见江黛沅坚持，无奈叹了一口气，将那个香囊给找了出来。 江黛沅看着花费了她许多心血的香囊在她的眼前化为灰烬，闭了闭眼眸。 “玉盏，将屋门关上吧，莫让下人再将那两株牡丹搬到正屋来了。” 江黛沅起身，说道。 …… 那日不算愉快的情.事后，接下来好几日江黛沅都没有见到陆允祯，她和他似乎又回到了她最开始嫁给他的情景。他连和她同处一室都不愿意。 不过这次江黛沅没再关心他的去处，也没有傻乎乎地让厨房全部准备他爱吃的菜肴，想着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她貌似已经习惯了嫁给了陆允祯，却被他冷落和忽视的日子。 那日江黛沅突然动手打了陆凝蓉，殷氏和陆允祯却没有选择护着陆凝蓉。当时在场的人还以为魏国公府要变天了，江黛沅这个世子夫人以后怕是不好惹，不想江黛沅却又不得陆允祯喜欢了。 陆允祯的举动落在别人眼里，便是陆允祯还是更在乎陆凝蓉这个妹妹，对江黛沅的举动不满，觉得那日江黛沅动手打陆凝蓉的举动太猖狂了。 江黛沅不过是因为堂姐不在了，才侥幸嫁给了陆允祯。 如果江心莹还在，哪里轮得到江黛沅在魏国公府如此猖狂？可笑江黛沅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别人怎么想她，江黛沅没有去理会。江黛沅除了按规矩每日去给殷氏请安，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待在松竹院。 江心莹留下的那株牡丹彻底恢复了生气，她便将那两株牡丹完全交给了康嬷嬷照看，不再过问。 婳楼 钟逸义示意身边的女子去给陆允祯倒酒，一边打量陆允祯脸上的神色，笑说道：“发生了何事，让你在我这婳楼歇息了这么多天？” 陆允祯端起酒杯，将酒杯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钟逸义好奇地眯了眯眼，笑说道：“你还是不准备回府？不怕你的世子夫人又找到婳楼来？” 说完，钟逸义又带着几分疑惑说道：“说起来，这次你在婳楼居住了这么多日，你那位世子夫人居然一次都没有找来，也没有派人来找你。” 陆允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说道：“莫非我还要盼望着她找来？” 钟逸义一副不赞同的模样，笑说道：“女人哪里有喜欢自己的夫君多日居住在外面的？你还不是因为朝政之事留宿在外面，你那位世子夫人若是在乎你，便不可能对你多日居住在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 陆允祯淡淡看了钟逸义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我那位世子夫人心里不在乎我？” 钟逸义讪讪笑说道：“怎么可能？你忘了，上次你那位世子夫人都亲自来这儿寻你了，还是你们大婚第二天。” 说完，钟逸义越发好奇这次江黛沅为何会对歇在婳楼的陆允祯不闻不问。 莫非陆允祯对江黛沅撒了谎，说他是有朝堂上的事情需要歇在外面？ 钟逸义大着胆子说道：“你待在我这儿不愿意回府，该不会和你那位世子夫人有关吧？” 说完，钟逸义便对上了陆允祯警告的眼神。钟逸义理智的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顿了顿，钟逸义还是没忍住又说道：“关于你那位世子夫人，你之前为何骗我？” 陆允祯微微蹙眉，说道：“我何时骗你了？” 钟逸义说道：“就是你那位世子夫人来婳楼找你那次，你骗我说你的世子夫人的容貌远不如其姐。若不是那日她恰巧来找你，我就被你给骗了。” 陆允祯的手指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说道：“我有说过她不如其姐吗？不是你说江心莹是京城第一美人？” 钟逸义回忆了一下，当时陆允祯还真没有明确说过江黛沅的容貌不如其姐的话语，是他根据陆允祯的反应和话语理解的。只是…… 钟逸义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陆允祯打量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说道：“你对我的那位世子夫人如此感兴趣？” 钟逸义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他冲陆允祯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对你的事情好奇吗？” 钟逸义的心中觉得奇怪，不提他和他多年感情，他不可能对他的妻子抱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品性。再说了，他不是对他的那位世子夫人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他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和江黛沅有关的事情，他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悦？ 钟逸义又想到江黛沅上次来婳楼寻陆允祯的那一次。那日他下楼比较晚，看见的便是江黛沅可怜兮兮地跟在陆允祯后面的场景，当时陆允祯的背影看起来真是冷酷无情，他这个好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只是毕竟是他和她夫妻间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当时他才没有上前。 这才过去了多久，陆允祯竟然又将他那位世子夫人丢在魏国公府不管了。陆允祯这是真不怕他那位世子夫人跑了？ “尊夫人性情温顺，和你十分相配，我祝你和尊夫人天长地久，以后夫妻恩爱。”钟逸义拿起面前的酒杯，冲陆允祯说道。 江黛沅若不是性情温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江黛沅可以如此容忍陆允祯的原因。 陆允祯皱眉。钟逸义的话语怎么听起来对他来说不像是好话。 陆允祯不悦地睨向钟逸义，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随行的小厮走了进来，恭敬说道：“世子，国公夫人派人来传了话，说老夫人最近的身体好一些了，让世子三天后带世子夫人去寺庙见老夫人。” 陆老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寺庙静心休养。江黛沅嫁给陆允祯后，还没有正式见过陆老夫人。 那厢殷氏也特意派人将江黛沅给请了过去，说了去寺庙见陆老夫人的事情。 听完殷氏的话语，江黛沅迟疑说道：“夫君那边……” 殷氏知道江黛沅的顾虑，说道：“允祯那边，我会派人去和他说。” 听见殷氏的话语，江黛沅不再说什么了。殷氏若是又像之前那样，让她去寻陆允祯，她怕是又要被陆允祯羞辱一番。 其实这几日陆允祯没有回府，殷氏也找过江黛沅，让她去寻陆允祯。江黛沅不敢违抗殷氏的命令，她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亲自去找陆允祯，只装模作样地让下人在府外寻了一番，甚至都没让下人去陆允祯常去的婳楼等地。 殷氏的人倒是寻到了婳楼，可惜陆允祯不理会殷氏派去的人。 殷氏看着江黛沅低眉顺眼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和允祯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身为陆允祯的母亲，她自然希望陆允祯和江黛沅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江黛沅想到那日陆允祯离府时发生的事情，无意辩解什么，她说道：“是我的错，不得世子喜欢，还惹恼了世子。” 殷氏身为陆允祯的母亲，知道陆允祯的脾气，自然不会将错全怪在江黛沅的身上。她说道：“等允祯回来，你和他好好说说。你和允祯相处时间尚短，等时间长了，允祯便会知道你的好了。” 江黛沅曾经也想过，时间长了，她也能够在陆允祯的心里占据小小的地方。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期许，便可以实现的。 …… 转眼到了去寺庙见陆老夫人的日子。玉盏看着江黛沅身上的藕荷色衣裙，说道：“世子夫人今日的打扮是不是太素净了？” 今日是江黛沅第一次以孙媳的身份正式见陆老夫人，她不想江黛沅给陆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黛沅今日不仅是衣裙素净，头上也没有戴什么首饰，雕刻着兰花花纹的玉簪戴在发髻上，越发突出她那股与生俱来的柔弱，惹人怜惜。 江黛沅说道：“寺庙是圣洁之地，祖母又是在哪儿养病的，我若是打扮得太张扬和高调，反而不好。” 玉盏想想也是，陆老夫人在寺庙居住了多日，若是看见江黛沅今日穿戴华丽，怕是会以为江黛沅是一个骄奢的人。 玉盏忽然想到，比起明媚张扬的江心莹，江黛沅向来是低调内敛的，甚至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可是江黛沅明明也是很耀眼和夺目的人。 江黛沅和玉盏到达府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有看见陆允祯的人。 陆允祯这些日子未回府，玉盏的心里本来就心疼江黛沅。想到江黛沅又要忍着委屈等陆允祯，她说道：“世子若是不出现，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 江黛沅还没有正式见过陆老夫人，今日自然是要陆允祯陪着她一起去见陆老夫人的，只是…… 江黛沅说道：“再等一盏茶，若是世子还不出现，你派人去和母亲说一声，我们出发。” 虽然殷氏说过她会和陆允祯说今日的事情，但是陆允祯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他。她傻傻的等着也没有用。 玉盏见魏国公府的人距离她和江黛沅比较远，没忍住小声说道：“当初世子夫人若是嫁给了叶公子，便不用像现在这样受这么多的委屈，叶公子也不会……” 玉盏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下人的行礼声响起。 “见过世子……” 竟然是陆允祯出现了。 ------------ 22 第 22 章 玉盏心中一惊，原本想说的话语一下子顿住了。她面向陆允祯的方向，和魏国公府的下人一样冲陆允祯的方向行礼，说道：“见过世子……” 玉盏紧张地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刚刚她的话语有没有被陆允祯听见，她的话会不会给江黛沅带去祸事。 以陆允祯这几日的行事，江黛沅本来想着陆允祯哪怕碍于殷氏和陆老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出现。不想他比她想象中出现得要早。 江黛沅回神，看向陆允祯说道：“夫君回来了，母亲让我们今日上山见祖母。” 女子看起来温顺和柔美，声音也格外的悦耳和动听。陆允祯注视着江黛沅的姣好的脸，这段日子心中的燥意莫名地散去了不少。 “嗯。” 见陆允祯的视线落在玉盏的身上，江黛沅也想到刚刚玉盏未说完的话语。玉盏和她感情深，见不得她受委屈，平时也不是一个莽撞和编排主子的人。 江黛沅不想因为她，让陆允祯惩罚玉盏。她主动开口说道：“夫君刚刚回来，需不需要回屋洗漱，或者用些膳食？此行去看望祖母，我需不需要还为夫君和祖母准备些什么？” 听见江黛沅关怀备至的话语，在陆允祯看来，之前江黛沅对他的抗拒和冷淡，便是在因为牡丹的事情在闹小脾气，他这段日子冷落了她几日，她自己想清楚了。 陆允祯朝马车的方向走去，说道：“不必了，出发吧。” 江黛沅见陆允祯似乎没有惩罚玉盏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如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就是玉盏，她自然不想让陆允祯将玉盏调离她的身边。 “大哥，等等我……” 江黛沅和陆允祯还没有上马车，陆凝蓉快步从府内走了出来。 玉盏看见陆凝蓉，下意识看了一眼江黛沅和陆允祯。殷氏不是让陆凝蓉这段日子禁足吗？ 陆凝蓉冲陆允祯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大哥，母亲和大伯母说好了，接下来几日让我去寺庙陪伴祖母。今日我和大哥一起去见祖母。” 陆凝蓉本来觉得待在寺庙的日子太枯燥，若不是这次闯了祸，还得罪了陆允祯和殷氏，陆凝蓉也不想去寺庙陪祖母。 陆允祯的视线移向一旁的江黛沅，她安安静静地站着，和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陆凝蓉相比，虽然她美貌不减，比打扮华丽的陆凝蓉还要貌美，却显得太素净了一些，仿佛他和魏国公府亏待了她似的。 陆允祯暗暗皱眉，走到马车旁，他见陆凝蓉也朝他走了过来，甚至挤掉了江黛沅的位置。他说道：“你没有自己的马车吗？”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陆凝蓉神色僵了僵，这个马车如此宽敞，又不是容不下她？ 玉盏伸出手，搀扶江黛沅上了马车，暗暗出了口气，她说道：“蓉小姐既然是奉了国公夫人和二夫人的命令去陪伴老夫人，还是莫和世子，以及世子夫人挤了。” 陆凝蓉被一个丫鬟给讥讽了，心中别提多生气了，偏偏陆允祯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既然是去陪伴病中的祖母的，打扮得如此奢华，想干什么？” 陆凝蓉弱弱说道：“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陆凝蓉内心想说她平时就是如此打扮的，倒底没勇气说出口。 江黛沅本来想着陆凝蓉若是和陆允祯挤一个马车，她便让下人重新给她准备一辆马车，未料陆允祯却主动拒绝了陆凝蓉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她忍着不适在陆允祯的身边坐下。 他这段日子在外居住了这么多日，不知道怀里又拥抱了多少女子。奇怪的是这时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女子的胭脂气味。 也可能是他知道要见陆老夫人，特意换过衣裳了。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因为和陆允祯同乘一辆马车，江黛沅不得不打起精神，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内。 事实上陆允祯也在暗暗打量江黛沅。她本来身躯就比较娇小，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他很轻易地便能够抱起她。几日不见，她看起来似乎更加瘦弱了。 因为他这段日子没有歇在府内，她才变得如此憔悴？ 陆允祯的脑海里浮现钟逸义说江黛沅这段日子没有派人去婳楼寻她，是心里不在乎他的话语。看来这段日子他居住在外面，她虽然没有派人找去婳楼，却也不是像钟逸义说的那样，对他不在乎。 她应该是记住了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语，将他的话记到了心里。 陆允祯的视线不经意瞥见江黛沅腰间的香囊，不禁想起之前引起祸事的那个香囊，他轻咳了一声。 江黛沅疑惑地看向陆允祯，说道：“夫君有何事？” 陆允祯的视线又落在那个香囊上，说道：“之前导致牡丹差点儿枯萎的那个香囊，你之前说是你特意给我缝制的，对我的睡眠有益处……” 江黛沅不懂，之前陆允祯明明对她亲手缝制的那个香囊不屑一顾，这会儿为何会又主动问起。 江黛沅如实说道：“那个香囊里被蓉妹妹放入了别的药材，我让人给烧了。” 陆允祯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花费了许多的心血，为何轻易地给烧了？” 花费再多心血，他也不会领情。江黛沅垂下眼眸，说道：“可是我已经让人给烧了。” 陆允祯觉得不对劲，暂时却无法理清楚，他说道：“既然烧了，你再给我做一个。” 江黛沅抬眸看了陆允祯一眼，说道：“好。” 让府内的下人做一个香囊不是难事。至于需要的药材，也可以让下人去购买。 陆允祯见江黛沅爽快地答应了，紧拧的眉头才稍微舒展。 …… 待马车在陆老夫人居住的崇国寺停下，陆允祯和江黛沅下了马车。 陆老夫人已经得知了陆允祯几人今日来此的事情，派了下人在寺庙门口等候。陆允祯等人随陆老夫人的人去了她居住的厢房。 陆老夫人是太后的母亲，当今圣上都得喊她一声外祖母，身份不可谓不尊贵。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看见了陆允祯等人，还是像殷氏说得那样，最近身体休养得不错，陆老夫人的精神看起来很好。 “祖母。”陆凝蓉笑嘻嘻地在陆老夫人的身边坐下，冲陆老夫人撒娇。 江黛沅站在陆老夫人的面前，规规矩矩地给陆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孙媳江氏，见过祖母。” 陆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陆凝蓉的手，才将视线看向江黛沅，说道：“你是黛沅吧，你和允祯的大婚，我参加了，只是身体原因，那日我没有在府里多待。” 江黛沅柔声说道：“是孙媳应该早些来见祖母。” 陆老夫人瞪了屋内的陆允祯一眼，笑说道：“你也不知道早些带你的娘子来让我瞧瞧。” 陆允祯在陆老夫人的面前，倒是难得收敛了往日里的乖张，他笑说道：“我这不是带她来见祖母了吗？祖母若是喜欢她，让她陪祖母多待几日。” 一旁的陆凝蓉一听，不乐意了，她笑说道：“祖母，我特意来陪伴您的。您不能够还让别人陪伴。” 陆凝蓉不想她在寺庙陪伴陆老夫人的日子，还得每日面对江黛沅。 陆老夫人在寺庙养病，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江黛沅和陆允祯夫妻间的情况也不了解。她倒是没想分开陆允祯和江黛沅夫妻俩，她又拍了拍陆凝蓉的手，说道：“好了，我也不想拆散你大哥和你大嫂。” 陆凝蓉心说，陆允祯和江黛沅何需别人拆散，陆允祯现在都懒得理会江黛沅。 本来她这段日子被殷氏禁足，还被江黛沅打了一巴掌，她一直闷闷不乐。结果她却听说陆允祯这段日子都没有回魏国公府，被禁足的郁闷都散去了不少。原来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江黛沅也不可能讨陆允祯欢心。 思及此，陆凝蓉也不屑再去看江黛沅，专心讨好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毕竟身体不好，陆允祯等人陪陆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陆老夫人也有些累了，陆允祯等人便从陆老夫人的居住的厢房出来了，让陆老夫人休息。 陆允祯和陆凝蓉去见崇国寺的主持去了，江黛沅是第一次来崇国寺，询问了寺庙内的小和尚，一些有关崇国寺的事情。她带着玉盏在崇国寺到处走走。 江黛沅站在一棵古树下，一袭靛蓝色锦衣，芝兰玉树的男子朝这边走来。男子看见江黛沅，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朝江黛沅这边来了。 “黛，你现在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 江黛沅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叶清宣，回过神来，她垂下眼眸，冲叶清宣福身道：“见过叶公子。” 叶清宣有许多话语想要对江黛沅说，但是江黛沅现在已经是他人之妻，有些话语已经不合适了。他克制住心中的众多情绪，用寻常语气说道：“听说魏国公府的陆老夫人在崇国寺休养，世子夫人今日来崇国寺，是为了看望陆老夫人？” “嗯。”江黛沅点头，“我嫁入魏国公府后，祖母的身体一直有恙，今日我和夫君特意来看望祖母。” 原来今日陆允祯也来了崇国寺。叶清宣眸光微顿。 江黛沅不愿意惹出什么是非，她再次冲叶清宣福了福身，说道：“此地风景怡人，叶公子慢慢欣赏，我便不奉陪了。” 叶清宣见江黛沅要离开，情急之下说道：“你等等。听说令弟自幼体弱，我寻到了一个方子，或许对令弟有帮助。” 涉及到江起奚，江黛沅也顾不得和叶清宣从前的纠葛，她看向叶清宣，说道：“请问叶公子，说得是真的，真的对家弟的身体有帮助？” 叶清宣对上江黛沅澄澈的眼眸，心中一动，他面上却语气如常说道：“是否真能够帮助到令弟，叶某也不敢保证。但是那方子若是真对令弟有效果，令弟以后最起码可以少受一些罪。” 江黛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起奚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叶清宣说的方子有没有效果，但是能让江起奚以后少吃些药也是好的。 江黛沅温声说道：“多谢叶公子，请问那个方子在何处？我以后必有重谢。” 叶清宣说道：“那个方子，我没有随身带着。等我回了府，便让人将那个方子送去贵府。” 其实这个方子，是他得知江黛沅弟弟的身体情况后，特意让人寻来的。他自然也没有想要江黛沅的答谢。 叶清宣既然这么说了，江黛沅相信叶清宣不是无的放矢。她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儿碰见叶清宣，叶清宣也不可能将那方子随身携带。 江黛沅想到可能对江起奚的身体有帮助，唇角上扬，脸上不禁露出一些笑来。 陆允祯和陆凝蓉走过来时，看见的便是江黛沅和叶清宣‘交谈甚欢’的模样。 陆允祯的视线落在江黛沅唇边的笑容上。她此时的表情很温柔，是面对他时都没有过的。 之前来时她看起来对他也是关心备至，还答应了重新给他缝制香囊。但是和她此时的神情比起来，细细思来，却觉得缺了什么。 是因为面前的叶清宣更让她在意？ 叶清宣在她的心里比他这个夫君更重要？ 她此时脸上的温柔才更像是面对喜欢的人的神情。 陆允祯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无法否认有些不舒服。 陆凝蓉看了一眼江黛沅和叶清宣的方向，打量着陆允祯脸上的神色，故意说道：“大哥，我们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大嫂就和别的男子勾搭在了一起，真是不检点。我之前没有说错，这个江黛沅一点儿也比不上心莹姐姐，水性杨花，人品恶劣，还喜欢和自己的姐姐争抢……” 陆允祯眉宇阴沉，说道：“母亲和二婶不是让你来陪伴祖母？这会儿祖母也要醒了，你不去陪伴祖母？” 陆凝蓉咬牙又看了江黛沅和叶清宣的方向一眼，只好朝陆老夫人居住的厢房去了。江黛沅背着陆允祯水性杨花，却让陆允祯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陆凝蓉的心中有气，故意加重了脚步，还朝江黛沅那边的小道走去。 因为陆凝蓉的动作，江黛沅和叶清宣也留意到了不远处的陆允祯。江黛沅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说道：“夫君和主持说完事情了？” 叶清宣朝陆允祯的方向拱手，“叶某见过陆世子。” 陆允祯注视着江黛沅脸上看见他后，消失的笑容。他瞥了叶清宣一眼，说道：“我和内子有话语要说，叶公子没意见吧？” 陆允祯和江黛沅是夫妻，二人有话语要说，哪里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叶清宣看了江黛沅一眼，领会到了陆允祯的话语里的意思，他掩下眼眸里的黯淡，又朝陆允祯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叶某还有事情，便不打扰陆世子和世子夫人了。” 说完，叶清宣也离开了。 江黛沅走向陆允祯，疑惑说道：“夫君有何话语要和我说？” 陆允祯脸色微沉，说道：“你和叶公子有说不完的话语，和我就没有话说了？” 江黛沅觉得莫名其妙，刚刚不是他自己说有话语和她说，怎么又成了她和他就没话说了？ 而且刚刚她和叶清宣也只聊到了江起奚的身体的事情，哪里就有说不完的话语了？ 陆允祯紧紧盯着江黛沅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中所想，他说道：“其实你若是真对刚才的叶公子有情，我可以成全你。” 江黛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允祯，说道：“你说什么？” “叶公子当初虽然是向祖母提过亲，但是当时祖母拒绝了……” “原来你和他还是被你祖母拆散的苦命鸳鸯，你和我之间又无情意，你我分开，你和叶公子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你若是担心你祖母还会阻拦你们，我去找皇上或者太后娘娘，让他们给你赐婚，你也不用担心什么阻碍和流言蜚语……” 陆允祯说话向来没什么顾忌，更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 江黛沅也紧紧盯着陆允祯的眼睛，想要看穿陆允祯的内心所想。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为了摆脱她，要将她推开别的男人。 陆允祯对上江黛沅那双光亮越来越少的眼眸，心中的不适和烦躁又浮了上来。他有一种避开她的视线，将刚才说的话语收回来的想法。 却见江黛沅先收回了视线，她垂下眼眸，小脸白净，“我多谢世子善解人意和成全。” …… 陆允祯有事先离开了崇国寺，江黛沅又陪陆老夫人待了一个时辰，才准备启程回府。 江黛沅特意又回了碰见叶清宣的那棵古树下，她抬头看着头顶枝繁叶茂的古树。 “世子夫人，你怎么了？”玉盏看着江黛沅的模样，有些担忧说道。 江黛沅收回视线，眸光没有焦点地看着脚下的树叶，她说道：“兴许，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她当初不应该冒着所有人的怒意，嫁给陆允祯。 . 钟逸义一边打量陆允祯的脸上的神色，好奇说道：“这是怎么了？谁有胆子惹你了？” 说完，钟逸义便对上了陆允祯更加阴沉的眼眸，他理智地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陆允祯的脑海里浮现江黛沅的那句“我多谢世子善解人意和成全”，成全什么？她多谢他成全她和叶清宣？ 陆允祯觉得他内心不是真心想和她和离，让太后和皇帝给她和叶清宣赐婚。最起码他说完，江黛沅云淡风轻地说多谢他善解人意和成全时，他的心里是失落的。 她之前还说她喜欢他，她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说不要和他分开，努力向他证明她和叶清宣没有男女之情？ 陆允祯的心中想着事情，没有留意到他随钟逸义进了一间绣楼。陆允祯不悦地看向钟逸义，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不是我惹了瑶儿生气，我给她买些礼物，哄哄她。” 钟逸义口中的‘瑶儿’是他的妹妹。 陆允祯说道：“什么样的礼物需要你亲自挑选，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 钟逸义不赞同说道：“下人挑选的，哪里能够凸显我的诚意？” “而且我就瑶儿一个妹妹，我现在不多疼疼她，以后她若是嫁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夫君，以后天天给她气受，都没人哄她了……” “……” 陆允祯不想再听钟逸义的荒唐话，抬脚往外走，却不经意瞥见绣娘手里的银红色衣裙。印象里江黛沅问过他，她穿银红色衣裙是否好看的话语。 “将这个衣裙的款式买下，不许绣娘再做第二件。”陆允祯冲身后的小厮吩咐道。 钟逸义说道：“这是我给瑶儿挑选的，你和我抢什么？” 陆允祯还只允许这个衣裙的款式做一件。从前他哪里见过陆允祯给女子买过衣裳？ 小厮付完钱，才想起来陆允祯没说这件衣裙是他准备送给谁的。世子最近很厌恶世子夫人，自然不可能是给世子夫人的。他想到钟逸义给胞妹挑选礼物的举动，对绣娘说了陆芷锦的尺码。 钟逸义无端被陆允祯抢了准备送给胞妹的礼物，出绣楼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哪位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荣幸让陆允祯亲自挑选衣裙赠送。 “怎么了？”见陆允祯停下了脚步，钟逸义不解说道。 待钟逸义顺着陆允祯的视线看过去，看清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女子，他瞪大了双眼，见鬼般颤着手指向那个女子，“江，江心莹……” ------------ 23 第 23 章 ------------ 24 离府 ------------ 25 第 25 章 ------------ 26 第 26 章 ------------ 27 第 27 章 ------------ 28 第 28 章 ------------ 29 第 29 章 ------------ 30 第 30 章 ------------ 31 第 31 章 ------------ 32 第 32 章 ------------ 33 第 33 章 ------------ 34 第 34 章 ------------ 35 第 35 章 ------------ 36 第 36 章 ------------ 37 第 37 章 ------------ 38 第 38 章 ------------ 39 第 39 章 ------------ 40 第 40 章 ------------ 41 第 41 章 ------------ 42 第 42 章 ------------ 43 第 43 章 ------------ 44 第 44 章 ------------ 45 第 45 章 ------------ 46 第 46 章 ------------ 47 第 47 章 ------------ 48 第 48 章 ------------ 49 第 49 章 ------------ 50 第 50 章 ------------ 51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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