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穿越后我娘听见了我的心声 “我的宝贝姝儿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你们在丞相府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一道女音厉声在乔宛姝耳边炸开。 是谁在说话? 乔宛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蜀锦纱帐,周围全是古香古色的桌椅板凳。 古董似的房间,面前还有站在个身着古代华服的美艳妇人,正在训斥那些奴仆。 怎么回事?她这是在哪? 她不是在赶一场紧急手术的时候,被撞死了吗? 难不成老天可怜她,穿越了? 而且丞相府?姝儿? 这不是她前两天刚看完的小说吗! 乔宛姝欲哭无泪。 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牛逼哄哄的嫡母,她怎么穿越成为大反派家的一岁炮灰小女儿啊? 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权倾朝野的丞相府乔家两年后就会陆续成为大反派,整个乔家都是反派窝子。 乔宛姝身为乔家最小最得宠的女儿,却在一岁的时候早夭了。 乖乖,她才刚刚穿越过来,可不想死那么早啊! 乔宛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 陈氏听到女儿的哭声,立马跑过来抱起乔宛姝,贴心的安慰:“姝儿乖,是不是吓到了?不怕不怕,娘亲在呢。” 乔宛姝听见温柔娘亲的声音,立马嘟着糯叽叽的小嘴儿,举起一双粉嘟嘟的小爪子,扯着美艳娘亲的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绪着泪珠,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她很想告诉娘亲,四个哥哥陆续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被严刑拷打致死,娘亲也会在流放的途中被官兵玷污致死。 可这具身体才一岁,是块长了胳膊腿儿的小肉块呀! 话都说不清楚! 一时间,急得乔宛姝抓耳挠腮。 看着乔宛姝挥舞着肥嘟嘟的小手,嘴巴一张一合的,那张可爱的脸蛋还皱了起来,陈氏以为她饿了,连忙从奶娘手里接过碗。 正欲给女儿喂饭,却听见一道女音传来。 【阿巴阿巴,怎么办呀QAQ】 陈氏端着碗的动作一顿,好看的柳叶眉几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她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了?是姝儿的声音? 视线落在乔宛姝那张圆嘟嘟的脸蛋上,陈氏眼里满是疑惑。 【哎算了,也不急一时,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娘亲要给我喂饭饭啦!】 乔宛姝张着粉嫩的小嘴,小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眼巴巴的看着陈氏手里的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啊,娘亲快点把饭炫我嘴里呀,你的宝贝女儿要饿死哒!吸溜( ̄ ii  ̄;)】 听见那道女音,又见姝儿伸出肥嫩的小手,眼巴巴的张着嘴等她喂饭的样子,陈氏的手微微颤抖,这下终于确定声音的来源就是她的姝儿。 难道她能听见姝儿的心声了? “林嬷嬷,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陈氏试探的问了旁边的奶娘,她想知道姝儿心声是不是只有自己能听见。 林嬷嬷侧着耳朵听了会,摇头道:“夫人,奴婢没听见什么声音。” 这么说,只有自己能听到宝贝女儿的心声? 陈氏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姝儿嘟起小嘴儿,可爱的脸蛋居然做出了小老头似的表情。 【呜呜呜,差点儿就死翘翘惹。何姨娘太够恶毒了,居然连我这个一岁小女娃都往水里推!】 陈氏心头一颤,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汤勺,目眦欲裂。 宝贝女儿落水,居然是何姨娘的手笔! 看来,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在府里的威严不够,还震慑不住这些作祟的小人。 盛怒之下的陈氏当即就吩咐嬷嬷,“把何姨娘叫来,我要好好盘问一下姝儿落水的时候,她在哪!” 啊! 不行啊娘亲! 乔宛姝费力的伸出小手,扯着陈氏的袖子,嘴上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急得她抓耳挠腮的。 【娘亲娘亲,别这么冲动呀!何姨娘可是皇帝亲赐的贵妾,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现在咱们也没证据QAQ] 原书里,陈氏就是发现乔宛姝被贵妾何姨娘推下水,才找何姨娘算账。 之后,她跟爹爹因为何姨娘产生争执,导致夫妻二人的关系恶化,被何姨娘钻了空子。 陈氏听了乔宛姝的心声,也陷入了沉思。 何姨娘是皇帝赐给夫君的贵妾,贸然动她的话,确实会让夫君难做。 陈氏苦思冥想,就看见姝儿漆黑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转,咯咯一笑,脸蛋也浮现两个小酒窝。 【但是,娘亲可以去找爹爹商量一下呀!我可是娘亲和爹爹的大宝贝呢!】 陈氏顿时茅塞顿开,当即吩咐嬷嬷:“等一下,先去喊老爷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是。” 嬷嬷退出门外,急急忙忙去寻乔父。 【哇,娘亲好聪明呀!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嘞!】 乔宛姝松了口气,小爪子终于收了起来,乖乖的做个安静吃饭的好娃娃。 只要剧情没有按照书里的走向发展,他们家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被灭吧? 那她就不用死啦! 陈氏伸出手指,忍不住戳了戳乔宛姝圆滚滚的小脸蛋,笑意嫣然:“你个小丫头,慢点吃。” 乔宛姝小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软糯雪白的小脸颊一鼓一鼓的,像极了贪吃的小松鼠。 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后,肉嘟嘟的小手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乔宛姝羞耻的小脸泛红。 陈氏却是忍俊不禁,慈爱的摸着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她女儿真可爱。 没一会,乔父听说宝贝女儿落水,一下早朝就急急忙忙往家赶。 “我的宝贝姝儿没事吧!” 一个身穿红色朝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见到粉雕玉砌,犹如福娃娃一样的宝贝女儿屎,那张长着络腮胡的老脸顿时温柔似水。 这就是乔宛姝的亲爹,乔仲天。 乔仲天如今官居三品,在朝中颇有威望,这也是受皇帝忌惮的原因。 乔宛姝看见便宜老爹来了,立马露出可爱的表情,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朝他挥了挥。 乔仲天是个女儿奴隶,见到这一幕,立马就朝女儿扑过去。 眼看着乔仲天就要去抱女儿,陈氏当即拦下了他。 “我们的宝贝姝儿差点被何姨娘推下水害死,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 第二章 解决掉何姨娘这个白莲花 乔仲天锐利的眸子在屋内转了转,见下人们全都低着头站着角落里,似乎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夫人陈氏也正端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宝贝女儿粉粉嫩嫩,可爱又小巧的衣物。 这个声音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见! 忽然,那个糯叽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呜呜呜,我不想爹爹死。】 这下乔仲天彻底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乔仲天心惊胆战的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下人们问道:“你们可曾听见什么异声?” 下人们面面相窥,随后齐齐摇头。 乔仲天长舒一口气,随后又走到夫人陈氏面前,试探性的问道:“夫人,你可有听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啊?” 陈氏收拾衣物的动作一顿,奇奇怪怪的声音? 听见女儿的心声这事算吗? 陈氏动了动嘴,但看见女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嘴里还嗦着自己的小拇指,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哪有什么声音,你最近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 能听见女儿心声这件事情还是暂时瞒着夫君吧,省得吓到了他。 乔仲天这下更加确定了,女儿的心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看着圆滚滚、长得像个陶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儿,乔仲天的心都要化了。 他心里也暗自决定,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夫人,不然会吓着夫人的。 “我家姝儿没事就好,可吓死爹爹了!” 乔仲天抱着软萌的女儿爱不释手。 乔宛姝跟乔仲天大眼瞪小眼。 【爹爹当然不会吓死啦,但是天天喝酒,爹爹的身体早就亏空了,没多久就会中风啦。】 原主爹在造反之前就中风了,原因就是喝酒太多导致内脏酒精中毒,最后在全家被按上谋反罪名时,一口老血喷出就一命呜呼了。 乔宛姝又叹了口气,在心里暗自神伤。 【唉,爹爹要是戒酒的话,再找个郎中调养身体,肯定不会出事的。】 乔仲天的内心大为震惊。 他最近喝完酒总感觉四肢酸痛,原来是身体出问题了! 这时,陈夫人上前夺过乔宛姝,“你昨晚喝得伶仃大醉,别让酒气熏着我的姝儿。” 乔仲天连忙赔笑,“夫人说得对!以后为夫再也不喝酒了!” 为了他家的宝贝姝儿,他一定要戒酒! 正当乔仲天又想去抱女儿的时候,嬷嬷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进来。 “老爷,夫人,何姨娘不去祠堂罚跪,正在外头哭哭啼啼的求见老爷呢!” 乔宛姝挥舞着小爪子,气的脸都鼓起来了! 【看来这个何姨娘太坏了!都不心虚的吗!还来找爹哭鼻子,她推我落水的时候,巧儿姐姐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陈氏抱着女儿,听到她内心的声音,立马就沉着脸吩咐,“把那个贱人给我叫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如何狡辩!” 何姨娘扭着水蛇腰进入屋内,一双眼睛通红,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 “老爷夫人,妾身冤枉啊,妾身没有推过小姐啊!为何要让妾身跪祠堂呢?” 乔宛姝在陈氏怀里,支楞起软萌的脑袋瓜子,上下打量着何姨娘。 不愧是皇帝钦赐的美人,扶弱柳风的腰肢,美丽动人的脸蛋,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是个男人都会为之动容。 “你说你冤枉?”陈氏端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何姨娘。 “夫人,妾身知道夫人不喜欢妾身,但也不能随便冤枉妾身,求老爷为妾身做主呀!”何姨娘知道求陈氏没用,直接对乔仲天求情。 “那好,传巧儿进来!”陈氏怒声道。 在何姨娘的错愕之下,丫鬟巧儿低着头走进屋内跪下:“见过老爷夫人。” “你说,你是不是看见何姨娘推小姐了?” 巧儿用余光瞥了眼何姨娘,当即被她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奴婢看见了,当时奶娘把小姐放在池边晒太阳,何姨娘路过就把小姐推了下去……” “贱婢!你诬陷我!” 何姨娘修长的指甲指着巧儿,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老爷!巧儿肯定是夫人的人,想要陷害妾身的!” 乔仲天见何姨娘如此疯魔,生怕她会吓着宝贝女儿,立马吩咐粗使嬷嬷:“你们两个押着她!” 何姨娘被两个嬷嬷死死摁住,眼珠子疯狂乱转。 “老爷,你不能听信这个贱婢的一面之词啊,就算这件事情传到皇上的耳中,妾身也是被诬陷的!”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何姨娘这是拿皇帝来压制乔仲天。 乔宛姝嘴里嗦着手指,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哼!她推我的时候自己的耳环掉在水池边上,娘亲赶紧让人去水池边找找, 这就是证据!】 陈氏心里一惊,她居然忘记了这档子事! 随即召来嬷嬷,小声的耳语两句,嬷嬷立刻走出房门。 陈氏目光清冷的看向何姨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姝儿是不是你推的!” 何姨娘觉得此事做得周全,陈氏肯定找不到证据,便一口回绝。 “妾身没有推过小姐,妾身不认!” 只要她抵死不认,整个丞相府都拿她没有办法! 一时间,现场陷入了僵局。 乔宛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视线落在何姨娘那张美艳的脸上,忍不住叹气。 【唉,人倒是长得挺漂亮的,心思咋就这么恶毒呢!】 就在何姨娘以为陈氏找不到办法治她罪,忍不住得意反击时,嬷嬷匆忙从门外进来,将一只耳环放在乔仲天面前。 “回禀老爷夫人,这是在小姐落水的地方找到的。” 这只耳环做工异常精美,中间镶嵌着一颗珍珠,乔仲天愤怒的把耳环摔在何姨娘脸上。 怒斥道:“贱婢!这耳环是我前些日子送你的!你还敢狡辩!” 何姨娘看着地上的耳环,面色骤然惨白。 百密一疏,她居然把耳环落在了水池边! “老爷,我只是路过而已,我并未推她……”何姨娘面色惨白,试图狡辩,可下一秒,乔仲天扬起手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事已至此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何姨娘被扇的发钗碰撞着散乱的坠落了一地,她面色惨白,一路跪爬着来到乔仲天身侧,抱住乔仲天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老爷,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她知道老爷最心疼她美人垂泪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乔仲天却抬腿,一脚狠狠踹在她胸口上,将她踹出去半米远! “姝儿只是个一岁大的孩子,你却如此狠毒!”乔仲天双眸冷沉锐利,“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来人,把这个贱婢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让她出来!” 两个嬷嬷拖着何姨娘往外走,何姨娘哭的双眼红肿,一路挣扎着,衣裳凌乱,鞋子都被拖的掉了一只。 等何姨娘的声音彻底消散,乔仲天一脸歉意的看向夫人:“夫人,都是我不好,险些害得姝儿出事。” 要是姝儿真的被这个贱婢害死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陈氏抱着乔宛姝,心里越发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可转眼,她又满面愁容:“何姨娘毕竟是皇帝赐与你做妾,她父亲又是六品典仪,即使知道她心思歹毒,我们终究不好动她。” 陈氏心里恨啊,即使何姨娘差点把女儿害死,她也只能关她的禁闭! 【娘亲莫怕!对付这种阴险恶毒之人,每天在她的饭菜里下,,往后就说她缠绵病榻一命呜呼,不就好了嘛!】 上一世,何姨娘在诬陷丞相府谋反的时候呈上了伪证,这才害得他们全家斩首流放。 这一世,要是不解决何姨娘,他们身边就像是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乔家还是会重蹈覆彻的。 夫妻俩茅塞顿开。 还是他们的宝贝女儿聪明啊! 很快,外头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姝儿妹妹怎么了?!” ------------ 第三章 大哥居然带回一个敌国的细作 一个身穿银色铠甲,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疾步踏进屋内。 还没等乔宛姝反应过来,她小小的身体就被男子抱了过去。 “咱家小妹没事吧?我在路上就听说小妹落水了,硬是累死三匹马才赶了回来。” 男子长了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都透着刚正不阿的气质。 这就是乔宛姝的大哥乔璟辰! 乔璟辰常年在外领兵打仗,是周朝最年轻的大将军,也是整个京都女眷都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乔宛姝眼里不由得闪着小星星,兴奋的挥舞着小短手。 【哇,大哥也太帅了吧,呜呜呜还居然给我举高高,好开心啊。】 乔璟辰耳边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最后将视线落在手中,还在踢腿瞪眼砸吧嘴的小妹身上。 乔宛姝正好伸出两个小爪子,对着乔璟辰抓啊抓的,心里还咋咋呼呼。 【让我摸摸帅哥的脸蛋!】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乔璟辰居然把脸靠了过去,任由小妹那软乎乎的小爪子对他俊美的脸庞不断蹂躏。 这下,他真的确定这声音的来源就是自家小妹了。 乔璟辰没有当即告诉爹娘,因为他知道,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要是被爹娘知道了,小妹肯定会被当作妖怪处置的! “妾身白露,见过老爷夫人。” 就在乔璟辰愣神的片刻,身穿白色罗裙,长相美艳的女子款款步入屋内,对着乔仲天夫妻施施然行礼。 陈氏看着面前美丽动人的女子,不由得疑惑道:“辰儿,这女子是?” 乔璟辰瞬间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浮现两坨不同寻常的红晕,一手抱着乔宛姝,一手拉着白露,对爹娘介绍。 “爹,娘,这是儿子在边关救下的女子,名叫白露,儿子对她一见倾心,此生非她不娶,可惜她是个孤儿,所以带回来请爹娘主持完婚。” 五大三粗的儿子居然找到媳妇了,陈氏自然高兴。 可刚动了动嘴皮子,话就被乔宛姝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哇——” 【啊!这个女人是敌国的奸细啊大哥,千万不能让她进门,她会把丞相府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敌国的!】 在原书里,白露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故意接近大哥就是为了窃取军中机密。 后来,大哥打战屡战屡败都是因为这个细作在通风报信,乔宛姝要想改变命运,就必须要阻止大哥跟细作成婚。 【大哥,你可别再糊涂了,哪有女人孤身一人出现在军队驻扎地的啊,她就是故意接近你的呀!】 乔宛姝这一连串的炮轰,把乔璟辰雷得外焦里嫩,他抱着小妹的手都僵硬了。 陈氏夫妇自然也听见了乔宛姝的心声,有了何姨娘的前车之鉴,他们是无条件相信乔宛姝的。 陈氏接过乔宛姝,耐心的哄着:“姝儿不哭,娘不会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进我们丞相府的。” 随后,乔氏瞥了白露一眼,讥讽道:“辰儿,你爹好歹是二品丞相,你要娶的也必须是世家嫡女,这种低贱的孤儿,连入我们丞相府的大门都不配,我跟你爹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乔宛姝听了这话之后,果然不哭了,甚至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爹娘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好!】 白露以为跟着乔璟辰回家,就能顺利嫁进丞相府窃听机密,没想到却遭受陈氏的言语侮辱。 她很快就装出一副伤心的柔弱样子,径直跪在了陈氏面前。 “我的清白之躯已经给了乔将军,况且,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乔将军的骨肉,若是夫人看不上我,我不如投河自尽得好!。” “露露!”乔璟辰大惊失色:“你,你怀孕了?” 白露眼底一丝得意,立马掀开身上的外衣,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是啊,已经四个月了,原本想着过几日再告诉你的,可是……” 乔璟辰已经被美色蒙蔽双眼,强硬着态度跟陈氏说道:“娘,我跟露露是真心相爱的,况且她肚子里已经有乔家的骨肉!” 乔宛姝知道这个白露的手段高明,早就把大哥骗得团团转。 【啊啊啊啊啊,她只是想用假怀孕留在乔家,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大哥你好蠢啊,你怎么能这么蠢。】 乔璟辰听见小妹的心声,一张脸都皱成麻花。 陈氏跟乔仲天却对宝贝女儿的话深信不疑。 乔仲天怒斥道:“谁知道她是不是真怀孕,你个逆子居然如此蠢钝,被这个下贱的女人骗得团团转,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进乔家大门的!” “我真心爱慕将军,腹中还有他的骨肉,却被如此质疑。既然我们母子俩不被接纳,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白露望着乔璟辰,秋水双眸中含着热泪,“将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此生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愿来生,我们能做夫妻……”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露朝着不远处的柱子处撞去—— “不!不要!” 乔璟辰一颗心都要碎了,他搂住白露的腰身,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双眸充血赤红,“露露别怕,我一定会娶你,给你跟孩子一个名分。” 乔宛姝:地铁,老爷爷,手机。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拙劣的苦肉计都看不出来?大哥真真是恋爱脑实锤了啊。】 乔璟辰没理会乔宛姝的心声,转而面对陈氏夫妻俩,深邃的眼眸一片坚定,“爹,娘,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一定要娶露露!” 陈氏气得浑身颤抖,大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她,如今为了这个奸细,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她们棒打鸳鸯可全都是为了大儿子好,为了这个家好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乔宛姝奶唧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哥好过分,气洗我了。把他的俸禄断了跟他断绝关系,再收了他的兵权,让他吃点苦头!这样这细作看不到大哥的价值,肯定不会跟着大哥的!】 乔宛姝气得小拳头紧紧握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气鼓鼓的,活脱脱像个小包子似的。 陈氏冷静下来,对着乔璟辰怒道:“好啊,你要是非得娶这个女人,我就断了你的俸禄,把你赶出家门,你手上的兵权也趁早交给你二弟,你也别做什么大将军了,就跟这女人做一对野鸳鸯,好好潇洒快活!以后你也别认我这娘!” 乔仲天见事态严重,刚动了动嘴,却又被陈氏瞪了回去。 白露也被乔家人的骚操作给弄得一脸懵逼,要是乔璟辰被赶出去了,手上也没了兵权,她还怎么窃取机密? “爹,娘,我没想到你们如此势利眼如此浅薄!仅是因为露露出身不好,就这般对待她,甚至连这么多年的母子情都不顾了……”乔璟辰自嘲的笑了笑。 陈氏心底有苦说不出,她又怎么会不顾母子情? 不用点手段,这傻儿子又怎会认清白莲花的真面目啊! 乔璟辰转而看向白露,一脸深情:“露露,现在我不是乔将军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吗?” 他不在意荣华富贵,也不在意什么兵权。 只要能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哪怕是一无所有,他也愿意! 白露笑的有点尴尬,“妾身自是愿意的,但是……” 老天爷啊,她不愿意啊! 这男人是个傻子吧? 她正要劝说乔璟辰不要意气用事,却被乔璟辰拉着往外走:“好,我们这走。” 【傻大哥别走啊!这满级恋爱脑九头牛都拉不回啊!】 “等等!”陈氏喊着。 乔璟辰以母亲回心转意了,他激动道:“母亲,你愿意接受露露了对吗?” 乔宛姝:…… 【救大命了!这满级恋爱脑简直没救!】 【接受个屁啊!白露这个奸细这次想要边疆布防图,只要试试不就行了?】 ------------ 第四章 大哥失恋了好惨啊 乔宛姝的声音一直在乔璟辰的耳边回响,让他不知所措。 其实小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仔细想来,白露那晚穿得单薄,孤身一人出现在军队驻扎之外的雪地里,实在是可疑。 但露露又怀孕了,他怎么能对她弃之不顾呢?至于小妹说的,露露的肚子是假的…… 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明明记得跟露露那晚,她还是第一次!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今晚你们先留在府中,明日再离府也不迟。”乔仲天原本现在就要将他们驱逐出去,此时变了心思,沉声开口道。 “好。” 乔璟辰就知道,父母还是舍不得他的,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一时气话。可下一秒,乔宛姝的话却犹如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奸细是来偷边疆布防图的,今天晚上肯定会动手,这边疆布防图一旦泄露给敌国,便会让边关的将士们全军覆没啊!还有你这个恋爱脑,也一定会落得个杀头的罪名。] 乔璟辰双拳紧握,一张脸漆黑无比。 他不相信露露会去偷边疆布防图! 可妹妹这些心声却还是让乔璟辰在心底买下了怀疑的种子。 晚上,陈氏在房内给乔宛姝换小衣衫。 小奶团子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绣金边的小衣裳,她浑身肌肤雪白软糯,粉雕玉琢的小脸像是年画里的小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我家宝贝闺女真可爱。”陈氏越看越欢喜,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 小家伙咯咯笑着,笑的又软又甜。 就在这时,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看向房梁处,[这里有脚步声!] 陈氏跟乔仲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演戏。 “夫君,那边疆布防图在你书房里放得好好的吧?” 乔仲天故意大声说道:“就在我书房的架子上放着呢,夫人放心吧,明天我就呈交给陛下,过了今晚我们乔家就安全啦。” 陈氏佯装松了口气:“唉,只要过了今晚,这图一送出去我就睡得着觉咯。” 过了一会,屋顶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乔宛姝没想到爸妈还是对老戏骨! 今晚,估计就有好戏要看啦! —— 入夜,丞相府就传出一声尖锐的声音:“有刺客,抓刺客!” 等陈氏抱着乔宛姝赶到书房的时候,乔璟辰震惊的望着她:“露露,深更半夜,你来书房做什么?” 难道她真的是细作? 他不敢信,也不愿信。 白露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惊慌,她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将军,我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怕夫人把我赶出丞相府,所以想去偷点书画去变卖,将军,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啊……” [啧啧啧,好一朵绝世大白莲啊,边疆布防图还在她兜里放着呢,要不是老爹靠谱,把她给抓了,这图要是落到敌寇手里,可就天下大乱啦!] 此时,陈氏抱着粉雕玉琢的乔宛姝出现在院子里,脸色微沉:“来人,把她身上的东西搜出来!” “是!夫人。” 陈氏的贴身嬷嬷走到白露面前,将她身上全都搜刮了个遍,最后从她袖中拿出一卷卷轴。 “夫人,这是从这个贱人身上搜到的。” 乔仲天接过卷轴打开一瞧,顿时怒不可遏:“乔璟辰!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贱人,居然偷边疆布防图,想害死我们全家!” 白露面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到我身上来的……” 她急切的望着乔璟辰,扑入他怀中,“将军,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想到他们为了逼我们分开,竟这样栽赃我,将这么大的罪名安在我身上……将军,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令人我见犹怜。 啪! 陈氏身边的嬷嬷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死到临头,你还在狡辩?!” 白露被扇的一张脸高高浮肿着,嘴角渗出血丝,她哭喊着:“将军,我肚子里怀的你的骨肉,你当真要看着她们如此欺负我吗?” “放肆!”陈氏怒斥一声:“让御医给她把脉,我倒是要看看她是真怀还是假怀!” 很快,宫内的刘御医便赶了过来。 白露挣扎着,不愿将手腕递过去。 “如此遮遮掩掩,岂不是心虚!”乔仲天冷哼一声,面色铁青。 “露露,你既说怀了孕,那不如让御医好好给你诊断诊断。”乔璟辰面色复杂的望着她。 他也想相信她,可她的所作所为却…… “既是夫人她们请来的人,定是向着他们的,我不是有意遮掩,而是我担心他们……”白露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道。 “你放心,刘御医是宫内最刚正不阿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收买他。这一点,我可以作为担保。”乔璟辰出声道。 “可是……”白露依旧有些不情不愿。 乔璟辰握住白露的手腕,强行扯着她的手腕,递到了刘御医面前。 刘御医手指落在了白露的脉搏上,只停留了不足三秒,就挪开了手,“此女并未怀孕。” “不……将军,你信我……”白露面色惨白,她极力辩解着。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啊!她肚子里藏了个枕头,拿出来不就好啦?] 一旁的乔宛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困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这出戏不知白莲花演够了没,她是看够了。 陈氏迅速上前,走到白露身侧,伸手在她身上摸索着。 “啊……夫人,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白露惨白着脸躲闪着,挣扎着,求助般的望着不远处的乔璟辰,水雾朦胧的眼眸瞧上去好不可怜。 乔璟辰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软了几分,他神色复杂,正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陈氏从白露衣裳底下扯出一个枕头。 乔璟辰:“……” 乔仲天:“……” 刘御医:“……” 白露脸色惨白如纸。 乔璟辰一张脸黑如锅底,他拔出腰侧长剑,指着她的喉咙处:“贱人,连怀孕都是假的!” 可笑的是他竟然要抛弃这一切跟她双宿双飞? 怪不得妹妹说他是个恋爱脑! 见事情败露,白露心如死灰,她扯了扯唇:“是你乔璟辰蠢而已,我不过对你撒娇卖萌,你就当真以为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真是可笑!” [唉,大哥真可怜,好不容易恋爱了,却被细作骗了感情还骗了清白之身,真惨啊。] 乔璟辰心如死灰,眸底一片死寂,他冷声道:“你们,把这个细作关进大牢,听后发落!” 两个侍卫架起白露,将她拖了下去。 乔璟辰颓然的站在原地,膝盖一弯,朝陈氏夫妻俩跪下,“爹,娘,是孩儿识人不清,竟险些酿成大祸……” 他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陈氏双眼含泪,心疼的望着他,“璟辰,你能醒悟就好……” 乔仲天也松了口气:“要是边疆布防图被偷,不仅是我们乔家要死,整个周朝估计都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幸好这一切尚未发生。” 这一切,都亏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啊! 三人目光落在乔宛姝雪白的的身子上。 此时乔宛姝摇晃着脑袋上的两个小花苞头,一双漆黑水润的大眼睛软萌的瞅着大家,这呆萌可爱的小表情,看的大家心都要化了! 三人同时在心里感叹:“姝儿就是乔家的福星!” 隔日一早,乔宛姝还沉浸在美梦当中,小小的身子忽然被抱了起来。 一睁开眼睛,乔璟辰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着乔宛姝又亲又笑:“小妹你快看,大哥都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乔宛姝打着哈欠,小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 当看见地上满目琳琅的金银珠宝时,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睁大,双眼冒着小星星。 [哇,大哥对我太好了吧,全是金银珠宝唉!我最喜欢了!] [发财了,发财啦!] 乔璟辰拿起一串玛瑙玉递给乔宛姝:“只要小妹喜欢,大哥以后天天给你送。” 经历过白露一事,他得知乔家跟边关军队能安然无恙,全都是因为小妹的功劳。 如果不是小妹看穿白露的身份,他那晚也不会故意放白露出去试探她。 小妹可是救了乔家,还有十几万边关战士的性命啊! 送小妹一点金银玛瑙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家伙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开心的手舞足蹈,奶唧唧的哼哼着。 [钱来,钱钱朝我铺天盖地来!] ------------ 第五章 白莲花蛀虫养女 大哥把乔宛姝放在成堆的金银珠宝里玩耍,她努力挪动着肥嘟嘟的小身子,像条小毛毛虫似的,一会抓抓金子,一会又把翡翠项链往自己身上戴。 [成为乔家的女儿好开心!] [我爱钱,钱爱我,金银珠宝朝我来!] 就在这时,寿安堂的顾嬷嬷来了院子里,对着乔璟辰说道:“大少爷,老爷夫听说您回来了,让您带着小姐到寿安堂请安呢。” 乔璟辰知道母亲一向劳累,就抱起小妹,跟奶娘说道:“等下你跟母亲说,我带着小妹到祖母那请安去了。” “大少爷,您可得仔细着小姐啊。” “放心吧!”乔璟辰双手拖着糯米团子似的乔宛姝,一路上小心谨慎得不行,深怕力道大了勒着她。 最后,乔璟辰索性把乔宛姝放在自己得肩膀上:“小妹,大哥让你骑大马!” 乔宛姝粉嘟嘟的小手揪着大哥的头发,粉嫩的小嘴儿咧开,咯咯的笑了。 [好高啊,大哥快点跑两步。] 乔璟辰得知小妹如此高兴,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把全府的下人都吓得大惊失色,一个个都跟在乔璟辰身后,生怕摔着乔家最得宠的小姐。 刚进入寿安堂的大门,一道威严的声音就从里头传了出来。 “你个混小子,快点把姝儿放下来!她才一岁,你要是把她摔了可如何是好?” 乔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疾步朝门外走来,还抡起一巴掌,直接就拍在乔璟辰的腱子肉上。 两个嬷嬷把乔宛姝接下来,放在老夫人的怀里抱了抱。 乔老夫人看着粉嘟嘟,浑身都散发着香甜奶香味的小团子,立马喜笑颜开。 “前两天听说我的宝贝姝儿落水,我是一整天都吃不下饭啊,今天瞧着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小姐不过是落了水,很快就被下人救起来了,哪能有什么事情啊。” 乔宛姝圆溜溜的大眼睛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长裙,头上还带着许多精致珠花的女子,手里端着茶水款款走出来。 不是吧…… 林菁儿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乔家的小姐啦,穿的衣服居然是小姐的款式! 林菁儿不过是乔老夫人礼佛的时候在路边救起来的小乞丐,把她带回乔家之后,一直放在身边悉心教养,俨然已经把她养成骄纵的性子了。 而且,林菁儿在乔家被抄家的时候,还把祖母杀了,卷跑了祖母所有的财产,是个十足十的毒妇! 乔宛姝在心底奶凶奶凶的骂了声:[绿茶婊!] 老夫人抱着孙女的姿势动作一僵。 这声音是孙女发出来的?可孙女明明没张嘴啊,她才一岁,怎么会说话…… [祖母什么时候能看穿林菁儿不是个好人啊,她总是偷祖母的首饰去卖,还在府里放高利贷,真是无恶不作。] 乔宛姝再次开口,让乔老夫人确定这声音的来源就是宝贝孙女。 只是她却对诋毁林菁儿一事,完全不信。 接着,乔宛姝又说:[你看她手上戴着的那个玉镯,可不就是娘亲在祖母六十大寿的时候送的嘛,她不仅偷了,还明目张胆的戴在自己的手上,你品,你细细品。] 闻言,老夫人的视线落在林婧儿的手腕上,果然看见了那枚通体发绿的镯子,顿时眉头紧锁。 “婧儿,你这镯子哪来的?” 林婧儿的笑容僵在脸上,立马用袖子遮住手腕上的镯子,神情不太自然的说道:“老夫人,这镯子是您前段时间赏我的,您忘了吗?” [不是吧不是吧,林婧儿是当祖母老糊涂了吗?祖母还没老年痴呆呢!] 乔宛姝知道这个养女的手段高明,原书里她可把老夫人骗得团团转。 老夫人瞳孔骤缩,怒意在心间蔓延,视线紧盯着那枚镯子。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这枚镯子确实像姝儿说的,是她六十大寿的时候儿媳妇送的。 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怎么可能会赏赐给林婧儿,这可是硬生生在打儿媳的脸。 正当她要发怒的时候,乔宛姝软糯的小奶音继续道—— [祖母这时候千万别跟她撕破脸,不然被她转移的那些钱财都追不回来了,必须要按而不发,一举拿下呀!] 林婧儿做这种事情不是一年两年,要是忽然发难,会让她提高警惕,想要把这根毒刺拔出来,必须要一气呵成。 老夫人也深知这样的道理,便对林婧儿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林婧儿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她刚刚好像在老夫人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厌恶。 但她不敢多呆,立马怀揣着心思下去了。 老夫人笑脸盈盈,抱着孙女怎么都稀罕不够:“走,祖母陪你去花园抓蝴蝶。” 乔璟辰立马过来抱着小妹:“祖母,还是我来抱吧,我力气大,小妹最近吃得多,会累着祖母的。” [呸!你才吃得多呢!我现在可是个小婴儿,我要吃饭长身体的。] 她最近也就每餐吃了一碗粥好吧! 听见乔宛姝在心底腹议,老夫人跟乔璟辰哄堂大笑。 乔府的花园很大,假山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个时节的花园里开满姹紫嫣红的花朵儿,引得蝴蝶翩翩起舞,十分好看。 花园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听说是当年陈氏怀孕的时候,乔仲天斥巨资挖的,为的就是博得美人一笑。 乔璟辰把小妹放在地上,让她两条软绵绵的小腿儿在地上学走路。 [走路好累啊!] 乔宛姝一岁了,但双腿还不算太硬朗,走两步都费劲,两条小短腿使劲蹬啊蹬,圆滚滚的小身子掌握不了平衡,东倒西歪的,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乔璟辰看着小妹步履阑珊,走两步又差点摔倒,还非得爬起来继续走的,一颗钢铁直男的心都要萌化了。 就在此时,荷花池里传来巨大的落水声,接着就是下人尖锐的叫声:“来人啊,救命啊,表小姐落水了!” 乔宛姝心头一颤。 乔家的表小姐方胭儿!本文中的女主出现了! ------------ 第六章  她是白眼儿狼! “烟儿!” 乔璟辰心头一紧,撒手迈步就想去救人。 乔宛姝没了扶持,一脚踏空,摔成个滚地葫芦,“哇”地哭起来。 心里更是止不住地抱怨:【我的娘嘞,乔家的灾星这是扎堆儿现形?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儿了!】 【大哥哥你可别去,这祸害的威力,可比白露还狠呢!】 她小手抓住乔璟辰的裤脚,蠕动着就往他身上爬。 反正死绊着人不放,就是不能让他去救方烟儿! 乔璟辰被糯团子绊住脚,不敢硬挣,怕伤了这宝贝疙瘩。 听到她心声,更是被惊得浑身发冷。 “怎……怎么,连烟儿都会害了乔家?” 他不敢信! 那个绝色倾城、知书达理的表妹,从小就美名在外。 谁不说将来能娶到她的人家,定是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高香,才有这样的福分。 可经过白露事件,姝儿说的桩桩件件都一一应准。 这回所说的,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乔宛姝可不知大哥心中纠结,转头眼巴巴地盯着乔老夫人瞅。 张着嘴放声哭嚎,小小的身子更是跟着不断抽搐,心里大喊着:【祖母,您快拦着大哥哥,别让他犯蠢啊!】 【呜呜,姝儿真可怜!只是想让全家人好好活下来嘛,怎么就那么难!】 乔老夫人愣在原地,盯着乔姝儿的目光闪烁不定。 “老天爷、佛祖菩萨,您诸位是见我老婆子心诚供奉,便派了姝儿这个福星来我乔家,指点迷津、驱害避祸?” 她听说了白露事件,也亲见林靖儿手脚不干净,对乔宛姝的心声早已是深信不疑。 默默在心里祝祷一番,乔老夫人才开口:“辰儿,你怎么如此莽撞!” “还未弄清事情原委,只听呼救就要去匆忙救人。万一是圈套,岂不是一脚踏中了?” 乔宛姝也哭得累了,听了乔老夫人的话,狠狠点头。 【没错!方烟儿就是在算计大哥!】 【只要大哥救了她,就能以被外男瞧见身子毁了清白的由头赖上!】 【大哥还怜惜她,把人接进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方烟儿就不是个知足的,反而觉得其他三个哥哥和我分了她该享的富贵!】 【从此就记恨上咱们家,还勾结外人陷害爹爹哥哥,那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啊!】 乔璟辰听得分明,双手已不觉紧攥成拳。 “姝儿说的如果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成了乔家的千古罪人!” “不,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不能再莽撞行事,到时候害人害己,拖累全家因我遭殃。” 他心中暗自发誓。 又见乔宛姝四肢锁死,挂在他小腿上抽噎不止,心里顿时拧着劲儿地疼起来。 连忙弯腰去抱,嘴里更哄着:“姝儿乖乖,不哭啊,来给大哥哥看看,摔到哪儿了?” 【手手、脚脚,屁屁!】 乔宛姝嘴巴噘得半天高,趁着被乔璟辰抱起来,一双藕节似的胳膊,死死缠住他的颈子。 【想救人?先把我扔出去再说!我看你舍不舍得!】 乔老夫人则看着兄妹间的互动,又动了别的心思。 “烟儿虽然与我有血亲关系,但算起来也只是沾边。” “若她真对乔家不怀好意,甚至会威胁到全乔家上下的安危,那我就亲手除了这个孽障,也算偿了我识人不清的罪过。” 她心中有了计较,便对乔璟辰说:“你就抱好姝儿跟着我,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乔宛姝笑眯了眼:【太好了,还是祖母英明!这样大哥哥就不会被缠上了!】 这一笑,将眼眶里未尽的泪水挤出来。 满脸涕泪横流,眼眶和鼻头红红的样子,又让乔老夫人疼进了心坎儿里。 “这孩子,自己哭得那么惨,还惦记她那个蠢材哥哥别上当。” 她忍不住又狠狠剜了乔璟辰一眼。 乔璟辰莫名挨了祖母的白眼,虽不知原由,却还是摸了摸鼻子,闭嘴不语。 不管怎的,总是他做错了什么就是了。 一行人带着仆婢婆子,浩浩荡荡转向荷花池。 远远就看到,池中还真有个女子载沉载浮,有气无力地扑腾着。 刚才被乔宛姝一拦,众人耽搁了半天。 那女子显然已经体虚乏力,坚持不住了。 “小姐,坚持住啊!大表少爷来救您了!” 婢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女子只奋力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眼中模糊映出乔璟辰的身影,就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她这一晕,整个人就如同秤砣般,向荷花池底沉下去。 乔璟辰远远看着,眸光阴沉不定。 “还真是烟儿表妹。” 乔宛姝身子一抖,手臂又收紧几分,生怕她大哥哥又犯蠢,忍不住要上前救人。 好在,乔璟辰只是对身后随行的小厮说:“你去,把表小姐救上来。” 小厮领命,脱了外裳就一头扎进荷花池。 方烟儿的婢女急得想阻拦,却被乔老夫人紧紧盯着。 那眸光冰冷犀利,如两柄钢刀,将她双脚牢牢钉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小厮潜入荷花池里,不多时,就手臂环着方烟儿的脖颈,将人托上了水面。 岸上有人接应,七手八脚地把二人都拖到岸边。 方烟儿昏迷中又呛了不少水,面色惨白、钗发零乱,看起来十分凄惨,又惹人怜惜。 她的婢女扑过来,又是摇晃呼喊,又是抚胸拍背,居然被她把人给折腾醒了。 方烟儿呕出几口池水,意识渐渐恢复清醒。 她顾不得视线模糊,喉咙还被呛得火辣辣得疼,就娇柔荏弱地喘息着说:“谢……谢过大表哥救……救命之恩!” 一句话,被几次大喘气拆得七零八碎。 乔宛姝听了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皱着包子脸,恨恨地呸了口。 【装!继续装!人都没瞧清楚,就往大哥哥身上栽,这不就笃定了要攀扯上关系,先把事情坐实了嘛!】 乔老夫人眸光微动,淡然开口:“烟儿可是吃了池水,被呛糊涂了?” “救命之恩当然要谢,只是也该谢救你的人。” “你可瞧清楚了,救你的是谁?” ------------ 第七章  他耳根子软 乔宛姝翻了个白眼,嘴里吐出几个泡泡。 【她可不用看清楚,早就算计好了往大哥哥身上赖就好。】 【还好大哥哥没去救,否则现在就热闹了!】 乔璟辰脸上一红,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 乔老夫人瞥他一眼,很清楚要不是被姝儿哭闹阻止,这个大孙子就定要被人算计去了。 - 三人心思各异,而还躺在地上的方烟儿则还在状况外。 她眨了眨眼,蓦地发现自己是躺在贴身婢女怀中。 不远处,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厮垂首而立。 而她心心念念的乔璟辰,则站在几步外,衣衫完整、滴水不沾,正眸光晦暗地盯着她。 “这……这怎么会……” 方烟儿摇头不已,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她有没有看错。 蓦地,她终于发现自己衣衫尽湿,紧贴在身上,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方烟儿尖叫一声蜷缩起来,试图用双臂遮住众人的目光。 高亢的声音吓得乔宛姝猛往乔璟辰怀里钻,也跟着在心里尖叫起来。 【哎呀我的小心肝啊,快被吓爆了!】 【等着看吧,这是为开始作妖做准备呢。】 【讨厌的白莲花,作妖就作妖,干嘛吓人啊!】 【真会吓死人的!】 她的心声还没说完,方烟儿果然如她所想那般,凄惨地哭喊起来。 “我……这么多人瞧见……我清白已毁!不如就让我死了算了!” 她在婢女怀中拼命挣扎,又是撕扯头发,又想以头抢地。 像条溺水挣扎的鱼,她的婢女都险些没抓住。 “小姐,您不能想不开啊小姐!” 婢女春环尖叫着,胳膊忽然被人掐了把,手劲儿一松,方烟儿就挣脱开,一头往乔璟辰这边撞过来。 “与其被毁了清白,还不如让我直接淹死!” “大表哥,我好端端来投奔姨婆,却把清白丢在了乔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大表哥!” 她是瞅准了乔璟辰的位置,几步踉跄就扑倒在他脚边。 乔宛姝攥紧小拳头,忍不住朝方烟儿挥了一下,心里厌恶地说:【白莲花退散,别来烦我大哥哥!】 【有没有人赶紧把她拉走,被她碰了沾上晦气怎么办!】 乔璟辰抱紧乔宛姝,大手在她脑后轻抚,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让方烟儿扑了个空。 “果然,姝儿说的全中!” 他也在心里暗自庆幸。 方烟儿一向礼仪周全得体,跟现在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根本是判若两人。 刚才他若是脚快一步,现在可就真的无法脱身了。 乔老夫人看到现在,对方烟儿曾有的喜爱和怜惜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十分赞同乔宛姝的心声,立刻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表小姐拉起来,带下去沐浴更衣!” 呆立一旁的仆婢婆子此时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来拉人。 方烟儿胡乱挥舞着手臂,还是被人架着胳膊从地上拽起来。 她用力把身子朝乔璟辰倾斜,嘶哑地尖叫着:“大表哥,我虽然是个孤女,但也不能让人这么作践。” “乔家毁了我的清白,还不给我个公道,是真想逼死我吗?” “那就别拦着,让我去死啊!” 她声音原本甜美温柔,现在听来却如同乌鸦聒噪。 连架住她的仆婢脸上,都露出难耐的嫌恶。 她们手下发力,动作难免粗鲁起来。 乔璟辰忽然开口:“住手!烟儿是表小姐,能受得住你们这么撕扯?” 乔宛姝好戏还没看多久,就被这番话浇了个透心凉。 【不是吧,大哥哥你别犯浑!关键时刻,怎能掉链子!】 【别告诉我她这么犯贱,还能迷了你的眼。】 【什么牌子的猪油,能把你心眼儿糊得这么严实?】 乔老夫人更是早就看不下去了,再听了乔宛姝几句抱怨,就如火上浇油般,再压不住一腔怒意。 “乔璟辰!我乔家一向以家风严谨、规仪周全而誉满京城。” “你但凡起心动念,都给我想清楚了!别因你的一念之差,毁了乔家满门清誉!” 乔璟辰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承认,是有那么一瞬,觉得方烟儿楚楚可怜,不该被如此粗暴对待。 乔老夫人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但却逃不过乔宛姝的眼睛。 看到乔璟辰吃瘪的样子,乔宛姝非但不心疼,反而十分暗爽。 【被骂了吧!恋爱脑就是欠收拾!】 【还是祖母睿智英明,洞若观火、稍一出手,就能镇住场子!】 【这才是乔家的定海神针,有祖母在,不怕我这总犯迷糊的大哥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乔宛姝嘴上说不出来,心里的马屁嗑儿却是一套又一套的。 乔老夫人被拍得十分舒服,心里妥帖极了。 再看她的宝贝大孙女,更是越看越是爱之入骨。 她忍不住伸出手,把乔宛姝从长孙的怀里挖了出来。 “还是我的宝贝疙瘩肉招人疼,不像有些个人,长得人高马大、龙章凤姿又如何?” “还不是险险被人耍弄得团团转!” 乔璟辰被这一番指桑骂槐说得面红耳赤。 无奈,说话的是家里的老祖宗,又说的都是实打实的事儿,让他连回嘴辩驳两句的底气都没有。 乔宛姝也抓住机会,噘着娇嫩的小嘴巴,就往乔老夫人的脸上啃。 柔软的唇瓣和没长牙的牙床,蹭得老夫人脸上和心里都痒痒的,忍不住就笑眯了眼。 远处忽然又匆匆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乔仲天夫妇。 夫妻二人联袂而来,看到一边是亲情融洽其乐融融,一边又是撕扯挣扎吵闹不休,不禁也觉得头疼不已。 “都住手!” 乔仲天冷斥一声。 “吵吵嚷嚷乱作一团,成何体统!” 他一发声,仆婢婆子们都停了手。 只有方烟儿还抽噎个不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乔仲天瞥了她一眼,眉头微拧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闹得这么不成样子?” 还没等别人回答,乔宛姝已经在心里哀嚎起来。 【完了完了,爹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耳根子软,方烟儿又擅长演,这不是巧她娘给巧开门—巧到家了嘛!】 ------------ 第八章 主打“以德服人” 乔仲天脸一黑,陈氏等人的神色各异,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个曾架着方烟儿的婆子正要说话,却被人从后撞开。 方烟儿摇摇欲坠地挪过来,“噗通”就跪坐下来开始哭。 “舅舅,舅母,是烟儿不好,又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我爹娘生前,常念起姨婆心善和蔼,舅舅豁达亲厚,便叮嘱我待他们身故后前来投奔,必不会被慢待轻忽。” “烟儿初来,生怕给姨婆、舅舅舅母、诸位表哥添麻烦,素日里连房门都不敢轻易走出。” “今天也是憋闷久了,想来荷花池走走,不想却踩到湖边一颗松动的石头,跌落湖中,这才引起一场风波。” 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说不两句就抽噎几声,声声泣血,快把人的肠子给纠结断了。 乔宛姝恨不得从乔老夫人怀里蹦下来,再从荷花池里掏把臭泥糊方烟儿满嘴。 她扭动着肉乎乎的身子,蹬着腿就在心里开骂。 【受不了了,我要撕了那张巧嘴!】 【她这是见勾搭不上大哥哥,又把主意动到我爹头上了!】 【爹就见不得美人垂泪这一出,还不得心一软就松口让她留在乔府。】 【要是再用清白做文章,难道爹还要再给我弄个小娘进门不成?】 【不要不要,死也不要!】 陈氏霍地剜了乔仲天一眼,美眸随即又微眯着,上下打量起方烟儿来。 别说,这二人虽然名义上是舅甥关系,可八竿子勉强能挨上半竿子,硬要凑成一对儿,也不是不可能…… 乔仲天有些惧内,被陈氏这一眼,剜得莫名有些心虚。 “烟儿,你好好说话,哭哭啼啼的,外人看了,还真当是我乔府对不起你了?” 乔宛姝又抢着“辩驳”:【才没有!那石头都是她自己弄松了,故意踩上去的。】 【怕踩错了,还将她的绣帕掖在下面做标记来着!】 乔仲天眉色微冷,却不直接质问。 转头对仆人说:“你去那边看看,到底是哪块石头松动了。当初建这荷花池,就怕会发生踩踏滑倒的祸事,才将土石砌得严实。” “若是工匠懈怠,导致表小姐落水,本相必不轻饶!” 方烟儿听得一愣,这舅舅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不该先对她软语安慰,然后再顾全她清白想个周全的法子。 比如,许给乔璟辰? 要是真让下人查出她是使了手段的,那别说许婚了,就是立时撵出乔府,都有可能。 可不等她阻拦,几个仆人已经向着池边她落水的地方走去。 循着痕迹,不多时就捏着条樱桃粉的绣帕回来,呈给乔仲天。 “相爷,找到一条绣帕,不知何故就掖在那块松动的石头下。” “别的石块都不见松动。” 乔仲天听了仆人的禀报,目光在绣帕和方烟儿身上转了一圈儿。 “烟儿,这绣帕不是你的贴身之物?怎么‘掖’在石头下了?” 他故意咬重了那个“掖”字,话外之意呼之欲出。 方烟儿却故作疑惑地随手在身上摸摸,才一脸惊诧地说:“啊!烟儿一直以为绣帕还别在腰间,怕是刚才滑倒时被蹭掉,恰好卡在石缝中了吧。” 乔宛姝此时又被乔璟辰抱在怀里。 乔老夫人到底年老,抱了一会儿就手酸腰软, 怕摔了这个宝贝疙瘩,就主动交还给乔璟辰。 乔宛姝原本黏在俊男怀里看戏,正爽歪歪。 听到方烟儿一番狡辩,顿时又气得一阵乱蹿,心里叫骂不止。 【啧啧啧,这个死不要脸的德行!】 【设计个落水的戏码,想攀扯上大哥哥进乔家的门儿。还把锅甩给乔家来背,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狗?】 【不赶紧处置了,迟早还要惹出更大的祸事。】 【她可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哪怕与敌国细作勾连!】 【到时候扯着乔家的虎皮,搜刮民脂民膏事小。里通外国,大敞国门,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那才是乔家的罪过!】 她这一番控诉,听得乔家祖孙三代冷汗涔涔,心神惊厥! 他们只当方烟儿是祸害了乔家。 没想到,她却是祸害了整个天下! 难怪姝儿会说,她的危害比敌国的探子白露还狠。 乔仲天夫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头,却又微微摇头。 他们都认为方烟儿留不得,必须尽快处置了。 可她到底是乔老夫人放话收留的,对外还博了个心善慈爱的美名。 老夫人不点头,他们也不好越过去下狠手。 可二人却不知,乔老夫人也能听见乔宛姝的心声。 此时心里惊惧愤懑,五味杂陈,早已恨不得把方烟儿这个祸害打死了干净。 她将手里的佛珠手串,捻得“咯吱”作响。 冷声道:“烟儿落水,小厮去救本是怜惜一条性命,但也确实是坏了你的清白,该给你个交代。” 方烟儿听得心头一喜,还不等她雀跃得意,又听乔老夫人缓缓地说:“即是要个公道,那就把你嫁于那救你之人。” “即是全了你报恩的心,也算给了你应有的公道。” 乔宛姝听得一颗心忽上忽下,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 最后恨不得拍掌叫绝! 这才是千年的人精,玩儿都是心眼儿。 主打一个“以德服人”! 方烟儿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就连眼神都失了焦,不知神魂被劈到哪儿去了。 半晌,她才渐渐回神。 一张容色倾城的俏脸上哀戚不再,渐渐染上一层寒冰霜雪。 “姨婆,这就是乔家许我的公道?” 方烟儿声音轻得发飘,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散了。 她问过之后,似乎并不需要答案,反而又是冷笑一声。 “堂堂乔家,官居二品。坏了投奔而来的孤女清白,解决之道竟是丢给小厮?” “我方烟儿,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爹爹也曾在朝为官。” “他若知道在他身故之后,唯一独女却被许给乔家最下贱的仆从,不知会否化为厉鬼来找你们索命!” 她渐起激昂的声音陡然一停,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若我,再去大理寺告上一状,你乔家上下可受得住满朝眼光,天下口舌?” ------------ 第九章 她也听得到? 【哟呵,还威胁上了。】 乔宛姝斜眼睨着方烟儿,心里不屑地想。 【这可是乔府,只有乔家人在,她也敢当面威胁,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也嫌命长了。】 乔老夫人心有同感,转头给身后一个婆子使了个眼神。 那婆子心领神会,立刻掏出一条绢帕上前,直接塞进方烟儿嘴里。 后面的仆婢更是顺势反剪她的手臂,又瞬间将人制住。 而她的婢女春环,也被人如法炮制。 主仆二人转眼就做了同命鸟。 “既然给你体面不要,那就由老身再教教你该有的规矩。” 乔老夫人一挥手,命人先把那主仆俩关进柴房,等候处置。 被方烟儿这么一搅合,乔老夫人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索性招呼乔仲天夫妇一起回去说话。 寿安堂里,乔老夫人抱着乔宛姝,高居首位。 她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恨不得挂在心肝上疼着。 “我的宝贝疙瘩肉啊,告诉祖母,想要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啊?” 乔宛姝眼睛顿时瞪起来,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似乎真的在努力说着什么。 而她也确实在“说”。 【钱钱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石字画,有什么值钱的宝贝都行呀!】 乔仲天夫妇听得一脑门黑线。 自家这小宝贝才多大点儿,就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乔璟辰却是早就见识过了,只偷偷暗笑,却不拆穿。 乔老夫人则笑着,在乔宛姝滑不留手的小脸蛋儿上掐了一把。 “祖母的好宝贝可多了,都给我的小肉肉留着,将来给你做嫁妆,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人,好不好?” 乔宛姝一呆:【啊?还要那么久啊,现在预支点儿行不行啊?】 嘴边挂下一串涎水,只被吸回去一半儿,另一边儿就拉着丝儿,滴在身上。 乔老夫人被她的财迷样儿逗得笑眯了眼,又是一阵心肝肉地逗个不停。 乔宛姝盯着那张慈爱可亲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这祖母可没得挑,又精明又慈爱,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妇!】 【只可惜错信了方烟儿,答应大哥把人纳进府里。】 【结果呢?那白眼儿狼居然哄骗大哥,把慢性-毒药当成补药送给祖母,还说是长孙的一片孝心。】 【可怜祖母欢欢喜喜每日按时服用,才半年时间,就亏空了身子,卧床不起了。】 一番心声,惊得众人各自呆住。 乔仲天夫妇几乎是立刻瞪向乔璟辰,想不透一向精明过人的儿子,怎么会做出那种蠢事。 乔老夫人更是冷哼一声,开口道:“方烟儿也不能一直关在柴房,总要有个说法,该怎么处置,都说说吧。” 陈氏最痛恨有人算计她的子女。 前有何姨娘,后有方烟儿,当然不肯轻饶。 只是她刚要开口,衣袖就被人轻轻一拽。 乔仲天坐在她身边,目不斜视,却借着喝茶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 陈氏目光一黯,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乔宛姝看到这一幕,对陈氏则是十分同情。 【唉,可惜了。娘这么好的媳妇,怎么就不讨祖母的欢心呢?】 【想当初,祖母急病卧床,娘急得吃不下睡不好,到处寻找见效快的奇药。】 【还被江湖郎中骗得,差点儿割肉、刺心头血给祖母做药引。】 【这不比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强多了!】 乔老夫人心头一震,诧异地看向坐在下首的儿媳妇。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但要是姝儿说的,那就定然是真的了。 再回想陈氏平时晨昏定省按时请安,服侍她用膳和日常起居也无不周到,似乎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那就是自己对她稍有偏颇,日后慢慢改回就是。 这么一想,乔老夫人的表情就柔和了许多,主动对陈氏问道:“陈氏,你来说说,若是你,怎么处置她好?” 陈氏一愣。 婆婆平素最不耐烦与她相处,更别说询问她什么意见。 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也来不及多想,为了乔家,哪怕得罪乔老夫人,也要把方烟儿这个祸患给处置了。 “娘,方烟儿到底是官家出身的姑娘,嫁给小厮,确实会被人诟病我乔家苛待孤女。” “依我的意见,不如将她打发回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也省得那些麻烦。” 乔老夫人还没开口,乔璟辰却先站出来反对了。 “娘,烟儿家里已经没人了,她一个孤女被送回老家,还不得被人连皮带骨都给嚼碎吃了?” 乔宛姝正要在心里痛骂他恋爱脑,没救了,就听乔老夫人怒斥道:“方烟儿德性败坏,为了进乔府的门,不惜用清白设计你入局。” “这样的人你还怜惜、担忧她会不会被人嚼吃了?” “我看你娘说得不错,就该把她远远打发了,省得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祸害我们乔家。” 乔宛姝连连点头,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是在迎合乔老夫人的话。 【没错!还是祖母英明!】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没了祖母,这个家都得散!】 乔老夫人被她这张巧嘴逗得心怀大慰,脸上又重新现出笑意。 随手将腕上一枚水头极好的玉镯褪下来,塞到乔宛姝怀里。 “小肉肉啊,还是你最乖最省心,祖母把这镯子送你,让你大哥哥眼馋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这可太好了!】 乔宛姝拍着肥肥的小手咯咯直笑。 【我不嫌小钱钱多,祖母就是财神婆婆,多多散财,多福多寿呀!】 乔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但瞥见还站在一旁的乔璟辰,好心情顿时就打了折扣。 “璟辰,你身为将军,天天往家里跑,不怕被人说你不务正业?” “我看你最近还是少回来,也好离方烟儿远点儿,省得再被迷昏了头。” 乔宛姝暗自咋舌:【哇喔,还得是祖母出手,就该好好敲打敲打大哥。】 【明明哪儿哪儿都好,怎么就长了个恋爱脑呢?】 她这么一“说”,却反而提醒了乔仲天夫妇。 乔老夫人的反常,似乎就是在姝儿每次“提醒”之后。 莫非,她老人家也能听到姝儿的心声? ------------ 第十章 他也听得到? 乔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 陪乔宛姝游园赏花,又接连处理那么多事,很快就露出了疲态。 乔仲天夫妇见状,主动起身告辞,也顺便带走乔宛姝,好让老夫人好好休息。 乔宛姝得了赏赐,原本也很兴奋。 但她还是个一岁奶娃,很快就开始犯困。 陈氏见她双眼迷蒙,小脑袋频频乱点,就带着她回房休息。 乔仲天也跟着回来,准备等女儿睡了,再跟陈氏说几句体己话。 陈氏刚把乔宛姝放在床上,外间就传来一个仆人的声音。 “相爷,刚才表小姐假扮成侍女,正准备从狗洞钻出去,就被咱们的人发现抓回来了。” 乔宛姝一听,咂咂嘴巴,心中一顿感慨。 【别说,还真别说!这就是气运大女主的光环吗?】 【都被捆起来塞进柴房了,还能被她溜了,这狗屎运谁受得了啊!】 陈氏早就习惯了从女儿嘴里,时不时蹦出些她听不懂的话。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大气运女主,但从她的话里来分析,应该是在说方烟儿的运气好吧。 她越发觉得,这个人必须尽早处置,迟则生变。 “相爷,我看,不如今天就把人打发了吧?” “若是被她跑了,说不定就直接去大理寺告状了。咱们虽然是不惧,但总归会落人话柄,对乔家,以及相爷您的声誉和仕途造成影响。” “而且,娘也同意了这个处置方法。现在只要把人送走,路途遥远,她身上又没有什么银钱,应该是再不能返回京城,掀起什么风浪了。” 乔仲天听得频频点头。 “夫人说得没错,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今天就把人送走!” 他也这样吩咐了下人,还特意叮嘱,要把人看紧了。 解决了这件事,乔仲天就走到床边,想趁着乔宛姝还没睡,逗弄女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乔宛姝一边尽职尽责扮演好奶娃儿的形象,一边在心中感叹:【还得是我啊,怎么这么会投胎啊!】 【瞧瞧我爹娘,男俊女美,多好的一对璧人啊!要是能一直都这么恩爱,那该多好……】 夫妇俩刚开始还被女儿夸得脸上发烧,可后面听到的话,就不对劲儿了。 【唉,可惜我这个爹啊,很快就要听信何姨娘的谗言,疏远我娘,导致夫妻离心。而我的死期,应该也不远了。】 夫妇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相爷,夫人,不好了,何姨娘忽然晕倒了,顾嬷嬷就在外面跪着,求相爷允许请个大夫过府来给看看。” 【看吧!我就知道!】 乔宛姝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一张小脸儿上没了笑容,眉头紧紧皱着,四肢也挥舞个不停! 【就是这次诊病,何姨娘买通了大夫假装怀孕,然后又设计栽赃是娘亲害她流产。】 【爹轻信了何姨娘的谗言,被她趁虚而入害死了我。呜呜,可怜我小小年纪一命呜呼,娘从此脑子就不清醒了。】 【爹又开始嗜酒如命,因此中了风。而何姨娘没了管束,在府里呼风唤雨,将娘折腾得死去活来,最终还害得整个乔府被满门抄斩。】 【不行,我才不要就这么死了,我得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 一连串的消息,让夫妻二人胆战心寒。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会被人设计得这么惨。 尤其是陈氏,堂堂名门贵女,被个贵妾算计得家破人亡。 自己的相公居然会对那个贱人深信不疑,这让她实在难以原谅。 愤恨之下,她直接拍开乔仲天的手,将乔宛姝抱到一旁生起闷气。 乔仲天见陈氏忽然变了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夫人,你放心,为夫绝对不会听信小人谗言。” “以后,我也绝对会戒酒,保护好你和姝儿,还有整个乔家不被奸人所害!” 乔宛姝听到这番话,心里总算安稳了点儿。 不管这个便宜爹能不能做到,至少现在态度是有了。 可陈氏却狐疑地看着乔仲天,她怎么觉得,他似乎也能听到姝儿的心声。 否则,又怎么会对姝儿说出的话,做出相应的承诺? “奶娘,你先把小姐抱下去,我跟相爷有话要说。” 她打定主意,要跟乔仲天好好谈一下。 若是夫君也听得到,那就更好了,她不信自己夫妻二人同心,还保护不好女儿,保护不好整个乔家。 乔宛姝不知道娘要跟爹聊什么,她也想旁听! 可不管她怎么手舞足蹈地表示反对,还是被奶娘给抱去了偏房。 【爹啊,娘啊!你们这么嫌我碍事,不会是想给我再弄几个弟弟妹妹吧?】 【那也得先解决了咱们家的隐患再说啊!】 【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多羞羞脸啊……】 乔宛姝的心声一路飘远,后面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陈氏被女儿的话惹得面红耳赤,心里更是盘算着要早早把女德女诫之类的功课提上日程。 否则将来她长大了,也这么语出惊人的,怕是以后会很难找到婆家。 乔宛姝当然不知道自己快要“大祸临头”。 她被奶娘抱到偏房后,就被放在了床上。 原本陈氏是叮嘱奶娘,先给她喂奶,再哄她睡觉的。 可奶娘并没有撩起衣服给她喂奶,反而是走到一旁,开始鼓捣起了奶瓶。 正好,乔宛姝可不想叼着陌生人的东西,奶瓶的话她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她肚子里咕噜一声,提醒她这个身体又饿了。 年龄小就是麻烦,贪吃贪睡的,没多久就又开始犯困饥饿了。 乔宛姝眼珠子跟着奶娘的动作转个不停,尤其是奶香味儿飘散开来后,更是把她勾引得肚子叫得更响了。 可奶娘冲好了奶,并没有拿过来,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立刻将里面的东西都倒进奶瓶里,并迅速地摇晃起来。 乔宛姝瞪大了眼:【我靠!奶娘原来是隐藏小boss,看样子不是在干什么好事儿啊!】 【她,她不是想要下毒害我吧!】 ------------ 第十一章 想活着真难 一辆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 箱门打开,身着朝服的年轻人走下车来。 他容貌俊美,气质温润,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 只是面带倦色,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二少爷,您回来了。” 门房恭敬地说。 那年轻人正是乔家老二,乔璟越。 他官拜大理寺卿,处理过不少冤假错案,是朝中最年轻且声誉最高的神判! 最近刚经手了一件很复杂的案子,索性就住在大理寺中,已经有数日未曾回家。 直到今早才将全部案件理清审结,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挂念父母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 谁能想到,神判乔璟越,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 他回府后,先去见了父母双亲,见二人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情,便告辞出来去看乔宛姝。 只是刚走到偏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奶乎乎的声音。 【你你你,你给我走开!】 【我还没到一岁呢,连个奶娃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你!】 乔璟越一愣,狐疑地四下里看了看。 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孩童,那声音确实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啊啊啊!救命呀!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我不喝,滚开!把你的脏手拿开啊!】 那声音忽然变得更凄厉激烈,还伴着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 乔璟越不再犹豫,立刻快步走进房里。 不管里面说话的孩子是谁家的,似乎都遇到了危险。 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等他进门后才发现,居然是奶娘拿着奶瓶,正按着不断挣扎的乔宛姝,想要往她的嘴里灌! 而他的宝贝妹妹拼命挥舞四肢,小脸儿涨得通红。 不断摇头闪避,嘴里更是哭嚎得撕心裂肺。 “住手!你在干什么!” 乔璟越目龇欲裂,一声怒喝就冲过去,挥手打掉了奶娘手中的奶瓶,并把乔宛姝抱在怀中。 【我的老天鹅啊,您终于开眼送个人进来了,我差点儿就死翘翘了呀!】 乔宛姝劫后余生,心脏跳得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她死死扒住救了她的人,甚至都没顾得上看看那人是谁。 乔璟越这回听得真切,那声音确实是怀里的小奶娃发出来的。 可她明明只是哭闹不止,并没有说话。 难不成,他听到的是她的心声? 乔璟越虽然是读书人,但经手了那么多案子,也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怪力乱神的东西。 接受起来,倒也不难。 再说,他现在满心都是庆幸自己及时赶到,救了自家宝贝疙瘩一命。 同时,更是愤怒居然有人敢在乔府。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 便也顾不上细究原因,而是怒瞪着奶娘喝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拿什么东西喂给小小姐?” 奶娘哪里会想到,事情做了一半,会被二少爷撞个正着。 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当场晕死过去。 她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怕晕了就没有机会再辩解。 磕磕巴巴地对乔璟越说:“二……二少爷,婢子是在给小小姐喂奶啊。” “是夫人……夫人吩咐的,说……说小小姐怕是饿了……” 乔宛姝这时候也缓过神来,狠狠瞪着奶娘,朝她吐了口口水。 【你把话说完啊,敢不敢把你在奶里下药的事儿说出来!】 【要不是二哥哥回来得快,我现在怕是都凉透了!】 她愤怒之下,甚至忘了自己刚才叫了乔璟越一声。 只要一想到差点儿塞进她嘴里的奶嘴儿,乔宛姝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扒着乔璟越的手臂干呕起来。 眼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儿这么难受,乔璟越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他厉声对门外喝道:“来人,把奶瓶捡起来,送大理寺医馆查验!” 乔宛姝虽然是个奶娃儿,但肯定不会说谎。 她说奶里被下了药,那就一定有问题! 奶娘一看大事不好,猛地咬紧嘴唇,就朝乔璟越扑过去。 恰好乔璟越正回头喊人,只觉怀里一轻,刚才还抱着的奶娃娃已经被人给夺走了! 奶娘将乔宛姝挡在胸前,拔下头上的银钗,抵住她的喉咙。 “二少爷,这是你逼我的!” 乔璟越心中一阵懊恼,暗恨自己没用。 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个弱女子近身,将宝贝疙瘩给抢了去。 只是现在人在奶娘手中,他也投鼠忌器,生怕自己稍有抢夺的意思,就会害得乔宛姝受伤,惹来性命之忧。 他连忙伸出双手,对奶娘既是安抚,又是威慑地说:“你别冲动!把姝儿放下,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这边的骚动,早已惊动了旁边主卧中说话的乔氏夫妇。 夫妻二人急急赶来,身后居然还跟着被通报昏迷不醒的何姨娘! 乔璟越并不知道何姨娘曾经害过乔宛姝一次,他一颗心都挂在乔宛姝身上,甚至顾不上跟双亲说上只言片语。 “怎么回事,奶娘,你怎么敢这么抓着姝儿!” 陈氏看到宝贝女儿被人挟持,慌得手脚冰凉,眼前一阵昏眩。 颤着声音质问着奶娘。 “哼,我也不想的,但二少爷不给我活路,那我就只能带着小小姐一起走了!” 奶娘现在已经豁出去了。 她知道,只有牢牢抓住小小姐这根救命稻草,才有一条活路可走。 所以她手里的银钗又往里送了一分,尖锐的钗头依然划破了乔宛姝的皮肤。 一缕鲜红悄然滑下,在粉白的脖颈上分外显眼。 奶娘却还在癫狂地呼喊着:“你们立刻给我让开!只要我能安全离开,自然会放了小小姐。” “否则,就让她给我陪葬吧!” 陈氏见宝贝女儿受伤,心如刀绞,血气上涌。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晕倒在乔仲天怀中。 乔宛姝脖颈受伤,又被奶娘勒得喘不过气。 她又惊又痛,心里悲呼不止。 【完了完了,小命这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就又要投胎去了?】 【想要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 第十二章 他们都是奸细 奶娘背靠着墙壁,不留一丝空隙。 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又催促起来。 “相爷、二少爷,你们想好了没有?我没什么耐心,也等不下去了!” 乔仲天搂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妻子,再看着被勒得面皮紫涨,痛苦挣扎的乔宛姝,犹如万箭穿心,痛不可遏。 他正要说话,跟在身后的何姨娘却忽然冲了出来。 “林氏!你是疯了不成,挟持相府的小小姐,就算把你放出去了,还当能活着走出京城?” “我劝你不要继续头脑发昏,赶紧放了小小姐,一切还有圆转的余地!” 奶娘似乎被说动了,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 乔宛姝终于能够吸入新鲜的氧气,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但她头脑却清醒了许多,忽然在心底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奶娘跟何姨娘是一伙儿的!】 【难怪她会急忙忙地赶过来,这是多好的嫁祸机会啊!】 乔宛姝眼看着陈氏眼皮缓缓动了几下,似乎快要醒来了,立刻在奶娘的怀里拼命挣扎起来。 【爹,不要让娘亲接近何姨娘!她会设计娘推倒她,然后假装流产,再污蔑娘亲是故意下手的!】 【何姨娘还会跟奶娘要求以大换小……】 她的心声还没说完,何姨娘就张开手臂,同时安抚起乔宛姝和奶娘。 “姝儿乖,别乱动!会伤到你自己的。” “林氏,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我愿意代替姝儿成为你的人质!” 她与奶娘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别人没看见,被奶娘箍在胸前的乔宛姝,却看得十分清楚。 “何姨娘,你当我是个粗人,就什么都不懂吗?” “小小姐是府上的宝贝,地位比你高多了,换你来当人质?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奶娘不屑的讥讽,让何姨娘脸上忽红忽白,强忍难堪转头看着乔仲天。 “相爷,您真的会在我把小小姐换回来后,就不管我的死活吗?” 乔仲天心系小女儿的安危,正要回应何姨娘的话,就听到乔宛姝“大呼小叫”起来。 【爹爹不要!她在骗你的承诺呢!】 【要是答应让她把我换回来,那个狠毒的女人会趁机跟奶娘撕扯,顺势把我摔死的!】 她的心声把所有的乔家人都吓住了。 而刚苏醒的陈氏,更是死死抓住乔仲天的胳膊,甚至连指甲都掐进了他的皮肉中。 “当然不会,你是我的贵妾,我怎么会不管你。” 乔仲天出人意料地回应道。 陈氏悲愤地怒斥:“乔仲天,你想害死我们的女儿?” 何姨娘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向奶娘走去。 “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吗?来,把小小姐给我,我来做你的人质。” 乔宛姝也懵了。 【爹……你不要姝儿了?】 【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害怕又茫然的奶音,让陈氏等人表情扭曲,痛彻心扉,更是无法原谅乔仲天的决定。 就在何姨娘目露凶光,冷笑着准备接过乔宛姝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贱婢尔敢!给我拿下!” 三四个仆人冲上去,直接反剪了何姨娘的手臂,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而一道黑影飞身而过,乔宛姝还没回过神,已经落入个熟悉的怀抱。 鼻子里充斥着清冷的草木香,耳边更是响起奶娘的惨叫声。 乔宛姝眨眨眼,才发现大哥乔璟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及时将她救了下来。 “爹,要不是您跟何姨娘虚与委蛇,替我吸引了注意力,想让姝儿不受伤地把她给夺回来,是有点儿难。” 乔璟辰一句话,让陈氏知道,刚才是错怪了乔仲天。 “放开我,你们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抓我?我是要救人啊!” 何姨娘拼命挣扎呼喊,可几乎没有人理她。 徐氏第一时间将乔宛姝紧紧拥在怀里,不住地亲吻打量,生怕再被人抢走。 乔璟辰和乔璟越兄弟俩,更是一左一右护在母女俩身边。 “相爷,我可是陛下赐给您的贵妾,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我降罪,就是在藐视陛下!” 何姨娘又把目标转向乔仲天,试图扯着皇上的虎皮进行要挟。 这种手段她以前也经常使用,而且屡试不爽。 乔宛姝腻在徐氏怀中,渐渐安稳了心神。 听到何姨娘的威胁,大大地哼了一声。 【她还好意思提皇上?要是皇上知道她和她爹都被敌国给收买了,你看她们一家死不死!怎么死!】 【敌国的首领还真会,收买何姨娘挑拨爹爹和皇上的君臣关系。】 【又收买了她那六品典仪的爹,不会是想找机会,行刺皇上吧?】 【好在这些被收买的奸细脖子上都有特殊的刺青,遇水则显,根本无法抵赖!】 乔氏父子早就听得麻了。 尤其是乔仲天。 他没想到敌国的细作,居然已经渗透进乔府。 只是,何氏父女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如果何典仪的官阶再高些,真的会随时对皇上的安危造成威胁! 他心中一阵后怕,更是急着想要验证乔宛姝的话。 何姨娘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还在激奋地向乔仲天哭诉。 “相爷,妾对您,对乔家都是忠心耿耿的,此心昭昭,可鉴日月!” “您不能听信别人的谗言,就误会妾的真心,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住口!” 乔仲天冷喝一声,顺势将身边桌上的茶壶向她砸去。 “本相还需要你教我做事?” 茶壶正中何姨娘的肩膀,里面的茶水泼了她一身,也同样淋湿了她的脖子。 何姨娘脸色剧变,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试图隐藏。 但那短短的瞬间,已经足够乔家父子看清,她的脖颈上迅速浮现出一副奇异的刺青。 乔璟越眯起眼,对压制着何姨娘的仆人说:“你们看清楚,何姨娘的脖子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他们立刻压着何姨娘,让她偏着头,清晰地露出脖子上的那块刺青。 赫然是敌国皇室的徽章纹样! 乔氏父子几乎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又被乔宛姝说中了! 乔璟越更是声色俱厉地质问:“何姨娘,你脖子上怎么会藏着敌国徽章的刺青?” “难不成,你已经被敌国给收买了!” ------------ 第十三章 二哥命不好 何姨娘面如土色,瞠目结舌地看着乔璟越。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到底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居然让她最见不得光的身份曝光了! 一旦被罪名被坐实,等待她的就不是不痛不痒的惩罚,而是抄家灭族的祸事了! 就算何姨娘的脑子里有几分小聪明,遇到这种泼天的祸事,也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把奶娘的脖子也打湿,看她是不是也是细作!” 乔仲天立刻吩咐道。 他记得姝儿说过,何姨娘和这个奶娘是一伙的! 奶娘早就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吓傻了。 直到一桶冷水将她泼了个透心凉,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脖子上并没有出现刺青,这让乔仲天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奶娘也听到了乔璟越刚才的话,很清楚被泼水的原因是什么。 她立刻连连向乔仲天叩头,急切地解释着:“相爷明鉴,奴婢绝不是敌国的细作!是何姨娘!何姨娘威胁奴婢,必须按照她的吩咐做!” “奴婢惹不起何姨娘,家人性命都捏在她手里,所以才不得不主伤害小小姐。相爷饶命啊!” 奶娘为了活命,把何姨娘卖了个干净。 “贱婢,你敢污蔑我!” 何姨娘又惊又怒,才对着奶娘叫骂了一句,就被乔仲天命人堵上了嘴。 “何氏,你想说,自然有你说话的机会。” “你放心,本相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罪人逃脱应有的责罚!” 【欧耶!爹爹太帅了!】 【我宣布,乔家还得是爹爹最帅,不接受任何反驳!】 乔宛姝星星眼地看着乔仲天。 对嘛,这才是身居二品的朝野巨擘应有的姿态。 被一个区区贵妾拿捏住,那就不是权臣,而是蠢货了。 “爹,我先把人带去刑部。这件事事关重大,还牵涉到何典仪,暂时不适合张扬出来。” “待我暗中审讯,掌握了更详尽的证据,再对何典仪发难不迟。” 乔璟越心思电转间,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处理方案。 乔宛姝看着二哥线条深刻分明,完美到极点的侧颜,眼里冒出无数粉红色的小心心。 【呜哇!二哥哥也好帅好帅啊!】 【认真起来的男人都这么帅的嘛!】 【只是可惜,这么出色的二哥,结局却是那么凄惨……】 乔璟越身体一僵,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转头抓着乔宛姝追问。 什……什么,他的结局怎么就凄惨了? 乔宛姝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又继续念叨着:【哎,都怪那个叫柳什么玩意儿的。他可是个白切黑的大混蛋!”】 【二哥深得皇帝的信任,让他全权负责京中屡禁不绝的贩卖婴孩的案件,结果就被那姓柳的从中作梗,还做局陷害。】 【以至于惹得龙颜大怒,将二哥哥贬官流放。还……唉!】 乔璟越越听脸色越黑,偏偏乔宛姝说他被贬官,后面的却戛然而止。 让他一颗心不上不下地悬着,憋得好不难受。 他快速地在脑子里排查将要陷害他的官员,只是刚才错把“柳”听成了“刘”。 所以将满朝文武查了个遍,刘姓官员一大堆,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帮他排除甄别。 乔璟越叹了口气,只能暗中警惕着,日后再慢慢寻找线索。 他这一分神,就没看到父兄二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璟越,你不是要押人送入刑部吗,还愣着做什么?” 乔仲天提醒了一句。 他也会暗中留意姓“刘”或者“柳”的官员,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算计他乔仲天的儿子! “哦,对,我是要去的!” 乔璟越如梦初醒,立刻回应道。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套极精美可爱的首饰组。 从耳珰、项链到镯子、手饰,全部都是两三岁奶娃适合的大小和样式。 乔宛姝还不到一岁,再过大半年,也能装扮上了。 “小姝儿,这是二哥哥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呀?” 他紧张地将礼物碰到乔宛姝面前,期待地问。 【哦哦哦!这首饰组也太贴心太可爱了吧!】 【二哥哥简直就是女人的知音,知己,最懂女人心!】 【不不,二哥哥最疼我,最知道我喜欢什么了。要是这些首饰再贵重些,那就更完美了。】 乔宛姝手舞足蹈,对着乔璟越咯咯直笑, 一顿彩虹屁输出,被乔璟越自动选了他爱听的受用下来。 他心满意足地在小妹滑不留手的脸蛋儿上摸摸,随即带着何姨娘和奶娘,匆匆走了出去。 乔璟辰在一旁看得眼热,心里也直冒酸水儿。 这小没良心的,现在就忘了他这个大哥哥也送她不少金银珠宝了? 一套小女娃用的首饰组,就能把她的小心肝给收买了,马屁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不行,他还要送,而且还要送得更多。 “好了,你们都别聚在这里,姝儿受到这么大的惊吓,需要好好静养休息。” 陈氏已经沉默了很久,一直在温柔地拍抚着乔宛姝。 直到乔家父子处理完他们该处理的事,她才开了口。 乔宛姝的注意力,立刻就转回到娘亲身上。 她盯着陈氏还带着泪痕,略显苍白的脸,再度发起了花痴。 【娘啊,我的娘亲,您怎么能哭起来还美得冒泡啊!】 【我要是爹爹,也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这辈子就守着您一个,和和美美地过小日子!】 陈氏听着女儿奶声奶气的心声,一颗心软成了水。 低头在乔宛姝的脸上亲了又亲。 “娘的宝贝啊,你可真是娘亲的小棉袄,小福星。” “你放心,爹和娘一定会好好地在一起,永远保护你,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乔宛姝正准备给娘亲也来一套彩虹屁,就看到有个婢女走进来,对乔氏夫妇行了个屈膝礼。 “相爷、夫人,老夫人听说小小姐出事,急得坐不住,已经到门口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乔老夫人急急地走进房门,身后还跟着林婧儿。 老夫人还没说话,林婧儿就抢先开了口。 “姝儿怎么样了,听说被奶娘失手给伤了?是不是很严重?” ------------ 第十四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嫌你是个哑巴!” 乔仲天瞬间就黑了脸。 陈氏等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谁也没想到,林婧儿一来就会说这么难听的话。 看似在关心乔宛姝的安危,可话里那一丝幸灾乐祸,是当谁听不出来吗? 林婧儿被呵斥后,眼眶顿时就红了。 慌乱地朝乔仲天看了一眼,随即就局促地低下头,讷讷地解释道:“对,对不起,相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太关心姝儿,所以情急之下就说错话了。还请相爷、夫人原谅我吧。”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若是在以往,她拿出这副姿态来,乔老夫人一定会心疼地护住她,然后再赏赐些什么东西用以安抚。 可今天乔老夫人却只是冷眼睨着她,鼻子里甚至发出一声冷哼。 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让林婧儿更慌了。 咬着唇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更是懊悔不已,不该急着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乔老夫人自从听了乔宛姝的心声,知道林婧儿居然手脚不干净,偷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心中对她就起了隔阂。 老夫人自认从未亏待过林婧儿。 从将她收留在身边开始,就是比照着乔家小姐的规格,进行照顾和教养。 原本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姑娘。 老夫人还想着,将来给她相看个好人家,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但没想到,林婧儿不仅贪财,还眼皮子浅薄,嘴更贱! 看来,只把林婧儿偷走的财物收回,让她抄了几篇佛经了事,这个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你去沏点茶水过来,大家都别站着,坐下说话。” 乔老夫人挥手,准备把林婧儿打发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乔宛姝翻了个白眼儿。 要不是她现在还不会说话,早就开口骂那个贱人了。 居然敢诅咒她? 是给她笑脸给多了吧! 现在听到祖母居然让林婧儿去沏茶,心里顿时开始吐槽。 【为什么要让林婧儿去沏茶啊,祖母就不怕那女人在茶水里下毒吗?】 【反正我是不敢喝,不干净的水喝了,可是会出事的,】 乔老夫人听到孙女的心声,以为她是听懂了林婧儿的诅咒而不高兴,立刻就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我的乖乖啊,让祖母看看。” “小可怜儿啊,无端端地遭一场罪,可心疼死祖母了。” “等下要不要跟祖母去寿安堂,找几个小玩意儿给你玩玩?” 乔宛姝的眼睛又亮了。 眸子里亮闪闪地显出一堆金元宝堆成山的样子。 【小钱钱,金银珠宝!首饰宝石,快快到我碗里来!】 乔家人已经适应了乔宛姝财迷的样子,见她又一次见钱眼开,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丫头是缓过来了,应该没事儿了。 “娘,您今天也累了一天,还是我来抱姝儿吧。” 陈氏对乔老夫人一向十分敬重孝顺,哪怕从来没有得过老夫人的好脸色,也一直恪守着身为儿媳的本分。 乔老夫人看着陈氏绝美的容颜,再想到素日里她确实做得无可挑剔,心里原有的一些说不清的偏见和不满,也渐渐烟消云散。 她放柔了声音,对陈氏说:“我没事,你也受了惊吓,需要注意调养一下。” “我房里有株上好的雪参,最是安神。一会儿让你房里的青鸾来找莺歌,拿回去给你补补。” “哦,还有奶娘这事儿,你也不用操心。我会让方嬷嬷帮着留意,再给你寻个好的。” 这一连串的安抚和温软的态度,把陈氏和乔仲天、乔璟辰都给听得呆住了。 尤其是陈氏,原本的玲珑心思,此时也没了用武之地。 只是怔怔地看着乔老夫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乔璟辰更是下意识地说:“祖母,今儿太阳这是打哪儿出来了?您不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乔仲天一拳。 “有你什么事儿,多嘴!” 乔璟辰也意识到他一时嘴快,差点儿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歉意地看向陈氏无声道歉。 “嗐,以前是我老婆子昏聩了,误会了许多事。也是姝儿这个小福星啊,让我才知道当初错怪了陈氏多少。” “咱们都是一家人,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说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事。” “以后互相体谅爱护,和和美美的,那日子岂不是过得才有滋味?” 乔老夫人这一番话,就等于是拉下身段,跟陈氏道歉了。 陈氏也从震惊中缓过神,连忙跟乔老夫人又连连道歉,说是自己还做得不好云云。 几次三番下来,婆媳间隔阂尽去,相处得也愈发融洽起来。 乔宛姝看得眼泪汪汪的。 她的泪点一向很低,尤其是这种大团圆似的温情戏码,更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呜呜,太好了,娘亲终于苦尽甘来,得到祖母的承认了。】 【本来嘛,祖母和娘亲都是好人,大家相亲相爱多好呀, 这个家庭的氛围才和谐嘛。】 好话才说了两句,她的小脸儿就又垮下来,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可惜啊可惜,可惜这种和睦的氛围,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陈氏刚得到婆母的承认,心里正雀跃,但也十分忐忑。 唯恐只是自己的做的一场美梦。 听到女儿的心声后,心头就是狠狠一颤。 她渐乔宛姝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就小心地试探着。 “姝儿,娘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你看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乔宛姝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手脚并用地表示反对。 【不行不行,我得在这儿看着点儿!】 【有些人等下可是要作妖了,我不看着点儿,不能放心啊!】 她一边想,一边伸着脖子往房门外瞅。 众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她向外看,却不知道乔宛姝在看些什么。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乔宛姝脸上的鄙夷就更浓了。 【来了来了,好戏来了。】 【那位作妖的主儿,端着沏好的茶,向我们走来了。】 【不过再给她一万个脑子和胆子,那买好的春药,也不敢现在就下吧。】 ------------ 第十五章 擦你妹啊!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林婧儿莲步生波,款款而来。 她眼波流转,红唇轻扬。 身段儿软得像弱柳扶风,每一步都体态风流。 在进门的时候,林婧儿状似不经意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儿,却没有看到乔璟越的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 乔宛姝正盯她盯得紧呢,“噗”地吐出几个泡泡,心里就开始吐槽。 【瞅瞅瞅,瞅什么瞅啊,没看到二哥很失望吧?】 【还好二哥跑得快,不用看你惺惺作态脏了眼。】 乔老夫人等人都知道乔宛姝不喜欢林婧儿,只当她是见了厌恶的人而抱怨,所以并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林婧儿拎着茶壶,开始依次给落座的众人斟茶。 尤其是给乔璟辰斟茶的时候,林婧儿还刻意微侧着身子。 将她精致的五官、含羞带怯的神情,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身都展现出来。 乔宛姝“呕”了两声,把陈氏吓了一跳。 正要给她拍胸顺气,就听她又开始吐槽。 【演,继续演!你明明就想嫁给大哥,等着以后大哥袭爵好当诰命夫人!】 【又舍不得二哥的温文俊秀,还不想放手大哥能给的荣华富贵,吃碗里还得瞅着锅,要不要你那张脸呢!】 “噗”! 乔璟辰茶水刚沾唇,就听到小宝贝儿一番心声。 嘴里的茶水带茶叶,喷了林婧儿一头一脸! 他更是立刻跳起来,被呛得咳嗽不止,脸瞬间就憋得通红。 “大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林婧儿抽出别在胸口的绣帕,顾不上给自己脸上的茶水擦擦,就往乔璟辰的脸上招呼。 她不过才一米六出头的个子,乔璟辰却有一八零以上。 这个身高差,得让林婧儿用力踮起脚,才能保证能够得着乔璟辰,且保持上半身姿势的优雅。 这也使得她重心前倾,整个人几乎要偎进乔璟辰的怀里。 【啊啊啊!贱人,别碰我大哥哥!】 乔宛姝在陈氏怀里直蹬腿,一双小手用力朝林婧儿的方向抓挠,似乎面前的空气就是她那张晕飞双颊的脸。 【就是这股狐媚子还裹着层白莲花皮的劲儿,害得我大哥哥着了你的道。】 【明明是你设计爬了他的床,还冤我大哥哥醉酒强了你。】 【你倒是被人怜惜,可怜我大哥哥被罚跪祠堂七天七夜,还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差点儿丢了性命!】 【你妹的,我要撕了你!】 大家看她手刨脚蹬的架势,显然已经对林婧儿憎恶到了极点。 再听那句句“控诉”,看向林婧儿的眼神,就越发不善。 乔璟辰挥手格开林婧儿的手,将她推得连退几步,差点儿跌坐倒地。 “我……咳咳,没事,不必……咳,不必如此。” 林婧儿险些当众出丑,眼中顿时泛起泪光。 怯生生地看着乔璟辰,娇弱地说:“大哥,我只是……想帮你擦拭一下。” 【擦你妹!】 乔宛姝一口气还没喘匀,又开始“骂”起来。 【那是我大哥哥,你叫哪门子大哥?】 【就因为听你卖惨误会我大哥哥用强,还不愿负责,害得二哥跟大哥哥生了嫌隙。】 【你还见二哥有了心仪的姑娘,羡慕嫉妒恨。你得不到,也不想让我二哥幸福。】 【几番挑拨,再三算计,害得那姑娘以为我二哥喜欢你,黯然别嫁,所托非人,害我二哥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娘您放开我!让我现在就撕了她了事,免得四处为祸!】 若是刚才那番心声,已经让众人对林婧儿心生厌恶。 现在这些话,则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林婧儿居然一手毁了乔璟辰、乔璟越兄弟俩的终身幸福,甚至还有兄弟之情! 这更是犯了乔老夫人,以及乔仲天夫妇的大忌! 他们现在看向林婧儿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林婧儿完全想不到,有人嘴上一言不发,就让她变得千夫所指。 别说再做什么言行,就是再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满眼污脏不堪。 她还满心期待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模样,能让乔璟辰有几分心动。 眼见他还在咳个不停,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犹豫了一下,又捏着绢帕上前,往他嘴边伸。 “大哥,你咳得厉害,还是让我……让我给你擦擦吧。” “放肆!” 乔老夫人“砰”地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 抖着手,指着林婧儿怒斥。 “林婧儿,我有教导过你,当着长辈的面儿,就与男子恣意亲昵吗?” “你可还记得女德女诫,深闺清誉?” “别说璟辰与你血缘浅薄,已算是外男。” “就算是亲兄长,男女七岁不同席,男不摸头、女不摸腰,这些规矩,你全都忘了?” “当着诸多长辈的面儿,就身手相贴,你到底想做什么?勾引兄长妄图以色上位吗?” 这些话说得极重,就差直接说林婧儿不知廉耻了。 林婧儿被骂得两眼发黑、手脚冰冷,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以前,她也不是没给乔璟辰递过帕子、嘘寒问暖。 那时候也不见乔老夫人有什么微辞,更别说用这么重的语气,当着乔仲天夫妇和乔璟辰的面儿训斥她。 这让她以后进了乔府的门儿,还怎么压服下人,执掌中馈? 林婧儿到现在,还做着能嫁进乔府的美梦,并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想着凭她的手段,还能将乔老夫人哄好。 没想到乔老夫人训斥一番还不够,直接吩咐道:“来人,去林婧儿房间里给我搜!” “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脏了我们乔府的地儿!” 她这是对乔宛姝的话上了心。 生怕林婧儿准备了什么腌臜东西,要害乔璟辰。 【对对!好好查查!什么梳妆匣暗格、柜子床板、衣衫内衬等等,都别疏漏了。】 【绝对会有意外收获!】 乔宛姝也跟着起哄,努力回想着小说和影视剧里看到过的情节,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过去搜一搜。 乔老夫人见惯了后宅里的阴私事儿,吩咐得也是极尽详细。 林婧儿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惊叫起来。 脸色惨白如纸,脑子里就只剩了一个念头。 完了,全完了! ------------ 第十六章 我来送个人 除了林婧儿一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乔老夫人等人都坐得稳如泰山。 乔仲天和陈氏脸色虽然难看,但没看到真实证据前,也不好做些什么。 旁边的乔璟辰牙关紧咬、面色铁青,连个眼风都不愿往林婧儿那边扫一下。 而乔宛姝津则津有味儿地吮着大拇指,就等着看好戏。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乔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就带着一群婆子丫头,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 她们手里托着的托盘,都用布蒙着,里面确实装了东西。 “老夫人,东西找到了,还不少。” 方嬷嬷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一挥手,几个婢女就把托盘呈过来,同时掀开了上面蒙着的布。 乔老夫人只看一眼就别开头,连连挥手让赶紧拿走。 乔宛姝却抻着脖子,努力往那托盘上瞅。 陈氏刚才抱着她,探身瞧了一眼,恰好被她看到书里面的内容。 光看封面就那么劲爆,里面的内容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乔宛姝还没看过古代的小绿书,心里痒得抓心挠肝。 不过她的长辈们都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没顾得上听清她心里在说些什么。 “你!贱婢!” 乔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再好的教养都憋不住爆了粗口。 “这些个腌臜的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还有,这几包药,是做什么用的?” “你一个闺阁女子,整日都在盘算些什么,动的哪门子的歪心思!” 林婧儿“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慌乱地说:“老夫人,老夫人明鉴啊,婧儿只是……只是对大哥心生仰慕,暗自憧憬。” “所以才准备了绣样,和……大福娃娃。” “至于那药,药是……是治心疾的。婧儿相思日久,心口偶尔会刺痛不已,才……才去药铺问诊,求的药。”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故意把重点都往对乔璟辰的倾慕上引。 【放屁!她撒谎!】 【那些就是她害大哥哥的药,祖母你可不能被她骗了!】 乔宛姝急了。 这丫也太能扯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把一切都归咎于少女的青春萌动,却把那些算计手段,都藏在纯真炽热的初开情窦之后。 林婧儿她不是没脑子。 她是长了一身的歪心眼子! 乔老夫人当然不会再被林婧儿三言两语给哄了。 她直接召来府医,命他将那几包药查验一番。 府医只捻起一撮看看,立刻用蘸了白酒的棉布将手指细细擦拭几遍。 老脸微红地说:“回禀老夫人,这些,都是勾栏瓦舍里……调……调教不听话的女子,所用之秽药。” “药性之烈,就是贞洁烈女,也足以……足以瞬间变为荡-妇。” 乔老夫人身子微晃。 即便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还是被打击得险些昏厥过去。 这就是她好心收留,精心调教,百般信任宠爱的“好”女子啊! “无耻!下贱!” 她只痛骂了一句,就难受地捂住了胸口。 “娘!” “祖母!” 乔仲天等人被吓得立刻起身围过去,生怕乔老夫人出事。 “我没事。” 老夫人摆摆手,稍微缓了缓,又眸光冰冷地盯紧了林婧儿。 “是我识人不清,养了你这心思龌龊、不知感恩的畜生。” “我乔家清誉容不得你这种腌臜东西,兴风作浪。若不严惩,我愧对乔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璟辰、璟越的大好人生!” “给我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不死,就找人牙子来,发卖了去!” 乔老夫人是下了死手,绝不肯轻饶林婧儿。 林婧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四肢着地就往乔老夫人脚边爬。 “老夫人饶命,饶命啊!婧儿并非阴谋算计,全是对大哥一片丹心倾慕,并没有半点儿想要害人的心思啊!” “求您饶命,饶了我吧!” 她现在哪里还敢心存侥幸,只求能保住一条小命。 屋子里正鸡飞狗跳,闹腾着,忽然有下人走进来,对乔仲天拱手禀告。 “相爷,柳大人来了。” “谁?哪个柳大人?” 乔仲天挂心老夫人身体,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理寺少卿,柳湛柳大人。” 下人这么一提醒,乔仲天才想起来,朝堂上姓柳的,可不就那一个。 乔老夫人见有人来访,知道暂时不好处置林婧儿,就让方嬷嬷先把人带下去,等这边诸事平息,再做处置。 林婧儿刚被拖下去,乔璟越就神情古怪地走了进来。 乔仲天一愣:“璟越,你不是回刑部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孩儿是与柳大人同来的。” 乔璟越话音未落,门外就走进个身如修竹、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 乔宛姝刚看到那张脸,顿时在心里怪叫一声。 【我靠!这不是大奸臣柳湛吗!】 【早该想到是他的,就是他跟方烟儿合谋陷害乔家,还谋朝篡位笑到了最后!】 【终极BOSS这就贴脸开大了?瞧不起谁呢!】 乔家人虽然听不懂最后一句,但也没人把最后一句放在心上。 他们在听到“谋朝篡位”四个字的时候,已经被惊得表情都绷不住了。 尤其是乔璟越,与柳湛同为大理寺少卿,朝堂上因为政见不通而时有摩擦。 再想不到,这人居然还怀揣着那种大逆不道的狼子野心。 柳湛长得斯文俊秀,与老二和璟越是同款。 但他对谁都是不笑不说话,看着就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他刚想跟乔家人见礼,就见几人像活见鬼了似的,齐刷刷地瞪着他。 “乔相爷、老夫人、夫人,大少二少,柳湛有礼了。” 他按下心中诧异,微笑着与众人一一见礼。 “柳少卿到我乔府,所为何事?” 乔仲天不动声色地询问。 暗中揣摩他的来意。 柳湛笑意浅浅地说:“乔相爷,下官此番前来,是给贵府送个人的。” ------------ 第十七章 就怕双簧演得好 送人? 乔府众人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柳湛是寒门出身,与士族的乔家虽然同朝为官,地位却是天差地别,连门槛都够不上。 更别说还要往里送人。 柳湛也不解释,只是转头对外面说:“都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呢?” 随即,从门外走进个人。 乔府众人一看,这才明白刚才乔璟越为何满脸古怪。 那进门的,赫然是方烟儿! 乔宛姝看得眼都直了,嘴里刚被换上的奶嘴儿,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是吧!这样都能让她回来,还跟柳湛勾搭上?】 【大气运女主这么牛,怎么都搞不死吗?】 【呜呜,我不信!我还想好好活着呢!我不要啊!】 其他乔家人虽然也是心中震惊,但到底都有几分城府。 尤其是乔仲天,脸上波澜不兴,扫过方烟儿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个陌生人。 “乔相爷,听说这位烟儿姑娘,是来投奔乔家不成,被撵出去的。” “我记得其父与老夫人是血亲,当时被老夫人收留,还被誉为京中一件美事。” “怎么,就给撵出去了?” 柳湛语气温和,话语中却是刀光剑影,直指乔府势大欺人。 方烟儿也跟着低头垂泪,把话接过去:“柳大人,是烟儿不好,不小心做了错事,惹得全家都不开心。” “更给姨婆和舅舅、舅母添了麻烦,我本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们将我送走,也是应该的。” 这话看似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那话里话外也在控诉乔家动则得咎,欺她无人可依。 乔璟辰哪能容她这么往乔府泼脏水,当即冷斥道:“方烟儿你设计自己落水,不惜用清白做局,想要谋划什么的事儿怎么不说清楚?” “我乔家没扭送你见官,只是打发你离开,已经仁至义尽,你还反咬一口,简直无耻!” 方烟儿顿时抽噎一声,眼里就噼里啪啦掉起了金豆子。 “大表哥,我到底也是你的血亲。就算你们不想再接我这个烫手山芋,也不必要毁我清白,污我闺誉。” “那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会落水只是脚滑,对你更没有算计的心思。” “难道非要我以死明志,才能自证清白吗?” 柳湛把时机掐得很好。 方烟儿话音刚落,他就又顺势接上,完全不留任何空隙。 “乔将军,你所说之事,可有人证物证?” “即便是有,也是在乔家关起门来自做定论。烟儿姑娘不是也愿意去大理寺陈述经过,求个清白,怎么你们反而不允,还要捆了人打发出去?” “陛下素来以仁德治理天下,于刑罚一道,更是务求公正廉明,不屈打成招,不私刑结案。” “怎么到了你们乔府,就私设公堂,擅自定罪。是想藐视天威,对抗陛下的政令吗!” 他一番话层层递进,还扯着皇上的虎皮做大旗。 字字句句都在往“欺君”二字上扣。 这一招,可比方烟儿的话歹毒上万倍。 乔宛姝心急火燎,在心里大声叫嚷着:【好你个柳老六,在这儿等着我们乔家呢!】 【陛下仁德,也没说臣子家事必须拿到大理寺昭告天下吧?】 【原本我们是不惧去大理寺走一遭的,不过是想看着最后一点儿情分,给方烟儿留点脸。】 【但现在,谁知道你俩来时路上是不是联手合谋,已经备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跳了!】 【怕是这一点也在你的算计中,若我们收下方烟儿,正好方便她给你当内应,再搅得乔府不得安宁。】 【若是不收,又坐实我们欺负孤女,让你更能以此大作文章。】 【你妹的啊,终极BOSS了不起?】 乔家人听了乔宛姝的心声,也同感有些棘手。 按理说,乔仲天的身份摆在这儿,原本不该这么被动。 但柳湛身后,也有一股寒门势力,时刻伺机而动。 只要找到机会给士族添堵,那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咬上就死不松口。 再加上刑部还有个何姨娘,身上背的可是通敌叛国的事儿。 这事儿乔璟越还没查出个眉目,若是也被掀出来,到时候何姨娘再反咬一口,怕是会更麻烦。 乔仲天已经官居二品,招了皇上的忌惮。 否则也不会亲自赐予贵妾,摆明了往他身边塞眼线。 若是存心想找乔家的麻烦,怕是真的会够乔家喝上一壶。 乔家人的沉默,让柳湛心中十分得意。 他在街上看到方烟儿鬼鬼祟祟贴着墙根儿走,就知道机会来了。 这位乔家的远房表小姐,当初被乔老夫人收下的时候,可是好好地风光了一把。 如今却形容落魄,惊惧得像只被吓破胆的兔子。 那必然是在乔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机立断,连回大理寺述职都顾不上,就把人给拦了下来。 没想到,在对方烟儿亮明身份后,她会直接跟他谈起了条件。 “柳少卿,你好长的手,好闲的心,难不成我乔家的私事,还要经过你柳少卿商榷审议了?” 乔璟越冷哼一声。 爹爹身居二品高位,就算大理寺少卿已经是从四品上,位分不低。他与其对话辩驳,也是自降身份。 大哥又是武将。 本朝崇文抑武,大哥武将身份虽高,话语权却不如柳湛。 算来算去,也只有同为大理寺少卿,且为同辈的他,最适合出来说话。 柳湛笑意不减,眸光却分外冷冽。 “乔少卿,我柳湛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你乔家欺辱孤女,藐视天威,但凡尚有一丝良知的人,都会仗义执言,为烟儿姑娘讨个公道。” “我柳湛虽然官微言轻,但也见不惯你们欺人太甚,这件事我还就管定了!” 方烟儿配合着哭声渐大,泪眼婆娑地看着柳湛。 “柳大人,您还是不要管小女子了。烟儿命贱如草芥,已成了孤女,就该有被人糟践踩踏的觉悟。” “又何必连累大人,再惹孽障。” 乔宛姝见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早就被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感觉耳朵已经洗不干净了。 却不想柳湛忽然挑起一抹邪笑,从怀里掏出一封束纸。 阴恻恻地说:“我即接了你的状子,自然是要负责到底。” ------------ 第十八章 装死就是最好的招儿 【假的!那状子是假的!】 乔宛姝在心中大喊。 她记得这个剧情要在方烟儿嫁进乔家,趁着陈氏神智不清开始夺取管家权后才出现。 柳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会算计着将利益最大化,才会出手的家伙。 剧情提前了这么多,恐怕是她这个“意外”引发的蝴蝶效应。 乔仲天瞥了小女儿一眼,不动声色地说:“柳少卿文采斐然,写的折子一向为陛下所称道。” “不知代人写的状子又如何,本相拭目以待。” “相信若是陛下知道了,也会如本相一般好奇。” 前朝有伪造圣旨,篡位夺嫡的祸事,所以本朝开国皇帝颁布的第一项铁律,就是伪造文书者不拘形式、内容,皆是死罪,祸及三族。 乔宛姝拍着巴掌笑起来。 【还得是爹爹,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得妙啊!】 【都把皇上当虎皮,谁扯不是扯啊!】 乔仲天听到宝贝女儿的夸奖,心里笑开了花,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克制力,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保持住面无表情,没被柳湛看出什么端倪。 柳湛与乔仲天对视半晌,脸上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他刚要说话,乔宛姝却“哇”地一声哭起来。 这一哭,是山崩地裂、日月无光。 任凭陈氏怎么哄,都没停下来的迹象。 乔家人脸上的镇定瞬间崩了,一片混乱中,却夹杂着乔宛姝的心声。 【这么拖下去,也没意义。】 【这回状子是假的,下回就是真的了。】 【柳大坏蛋既然想把方烟儿送回来,那就收下啊。】 【这祸害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要搞什么幺蛾子。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有点儿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发现。】 乔老夫人心中有了计较,便抬头冷声说:“柳少卿既然‘只’是想把人送回来,那乔家就收下了。” “你也看到了,我乖宝如此难受,怕是病了。就不多留柳少卿了,来人,送客!” 她三言两语,就要把柳湛打发出门。 柳湛却站着不动,瞥了方烟儿一眼,无声地递了个眼神。 又对乔老夫人说:“老夫人,事关烟儿姑娘的清白,下官……” “够了!” 乔仲天怒喝一声,面沉似水,眼神犀利。 “柳湛,这里是乔家,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你是想让本相的宝贝女儿忍着病痛,也要给你个满意的交待?” 柳湛闭了嘴。 他很清楚,今天这事情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方烟儿再说什么,手上都没有任何证据。 可乔宛姝却是哭得声嘶力竭、满脸通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乔家可真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的。 方烟儿的份量,现在还不够他彻底得罪乔家。 他温文一笑,躬身对乔仲天施礼:“既然这样,那下官就告辞了。” “烟儿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难处,下官依然还会义不容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 潇洒的背影把方烟儿都看呆了。 不是吧,这就走了? 那我呢?我的保障还没到手啊! 她在心里把柳湛骂成了狗,却忽然发现屋里静下来。 刚才还嚎哭不止的乔宛姝,此刻脸上还挂着泪水,却没事儿人一样窝在陈氏怀里。 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紧了她,那眼神儿还……很不屑? 方烟儿忍不住揉了揉眼。 她是眼花了吧,怎么会在个奶娃儿眼里看到不屑了。 【瞅什么瞅,没见过大美女吗?】 乔宛姝用力瞪回去。 【不是本姑娘急中生智,那狗皮膏药还不知到要黏到什么时候呢。】 【耽误我回去数小钱钱,这笔账本姑娘记下了!】 乔璟越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连忙又抹了把脸,假装不是他干的。 乔仲天拧眉看过来:“你笑什么?” “没事,爹,我刚才被口水呛了一下,没忍住咳嗽。”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总不能跟他们说,他能听到姝儿的心声。 觉得童稚可爱,十分欢喜吧。 方烟儿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怨毒。 原本,她也是其中一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突然就沦落到被全家憎恶的地步。 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这笔账,迟早要跟他们讨回来。 “方烟儿,你真是出息了。” 乔老夫人一直暗中注意她的反应,自然没错过那个眼神。 她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方烟儿身上。 “姨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方烟儿立刻跪下来,膝行几步就往乔老夫人脚下扑。 “您待烟儿恩重如山,烟儿只想能在您膝下尽孝,别无他求。” “姨婆,我冤……” 她似乎是情绪过分激动,一句话没说完,就眼白一翻,昏厥过去。 【哎,晕了晕了,我就说嘛,也该差不多了。】 乔宛姝打了个呵欠,无聊地想。 【想不出招儿的时候,装死就是最好的招儿。】 【方烟儿可是很会的。】 众人对她的吐槽,也很赞同。 “算了,人既然已经在府上了,后面的日子还长。” “她要是敢兴风作浪,到时候再收拾就是。” “把她带下去,随便安置一下,严加看管吧。”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显出掩不住的疲态。 只有看着乔宛姝的时候,眼底会浮现出浓浓的宠溺。 “仲天,姝儿可是我们乔家的福星,你们务必要把我的宝贝照顾好了!” 她对乔仲天又叮嘱了几遍,可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似乎,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乔宛姝立刻狗腿地翻了个身,伸着小手就要乔老夫人抱。 【祖母,姝儿最爱您了!】 【姝儿也会好好保护您,保护乔家。】 【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给姝儿跟您尽孝的机会哦!】 软糯的奶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乔老夫人被感动得眼中泪光隐现。 其余人则是无比羡慕地看着老夫人。 糯团子的亲亲抱抱,谁不想要啊。 乔宛姝正黏着乔老夫人腻歪,忽然腿一蹬,差点儿从她怀里掉下来。 【糟了!我把二哥的媳妇给忘了!】 ------------ 第十九章 我一定让你娶上媳妇 乔璟辰一愣。 大哥的媳妇儿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又哪儿来的媳妇。 高门权贵子弟的婚事,要考量的因素太多。 爹是当朝二品大员,权倾朝野的相爷。 想来攀亲的人,能绕京城两圈儿。 就这,祖母和娘还千挑万选的,没个具体的主意。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身上一沉。 乔宛姝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腿上,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又奋力往他身上爬。 【二哥,嘿嘿,二哥哥,今天有花灯会啊,你的媳妇儿要来了!】 【带我去玩,带我去带我去!】 她才想起来。 皇太后的生辰快到了。 皇上为了营造国泰民安、普天同庆的盛世景象,特地下令在京城连办三天花灯会。 今晚,就是第一场花灯会。 乔璟越也是在这场花灯会上,遇到了他心仪的姑娘。 只是后来被方烟儿搅局,害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一个另嫁,所托非人。 一个英年早逝,死无全尸。 乔宛姝小胖手一握拳:【二哥哥放心,这回,我一定让你娶上媳妇儿。】 乔璟越挂着一脑门子黑线。 陈氏和乔老夫人却眼神热切地看着乔宛姝。 她们实在好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女子,会是乔璟越未来的媳妇。 可是又不能直接问乔宛姝,实在憋得很难受。 “姝儿,来,别缠着你二哥哥,他还有公务在身。” 乔仲天虽然也想知道,未来的二儿媳妇是谁。 但想到何姨娘还在刑部的牢房里,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首位。 “是啊姝儿,二哥哥要去忙正事儿,等忙完了,再回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乔璟越也想起来还有事要做,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痒意。 他未来的媳妇儿啊,真想知道是谁。 【不行,这件事儿比较重要!】 乔宛姝眼见爹爹伸手来抱她,一扭头扎进乔璟越怀里。 胳膊死死箍住他的脖子,要不是腿短,恨不得也缠在乔璟越腰上。 【二哥不去,媳妇儿就要被人抢跑了。】 乔老夫人一听,立刻就改了主意。 一个何姨娘而已,已经下了刑部大狱,也飞不到天上去。 但未来的孙媳妇要是没了,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 “好了,天天都是公事公事的,你们爷俩儿下了朝也没个消停。” “璟越也很久没回家了,就歇上一天,也不打紧。” 老夫人既然发了话,乔仲天也不再多说。 乔宛姝遂了心意,脸上笑开花,也拍着巴掌,在乔璟越怀里一蹦一蹦的,好不欢脱。 “娘,姝儿太小了,那花灯会上人多不说,还又是烟又是火的,太危险了。” 陈氏说了半天,还是不太想带乔宛姝出去。 【我不去,二哥怎么知道哪个是他媳妇儿。】 乔宛姝顿时就急了。 她可太想去花灯会了! 以前都是看电视里拍出来的,现在总算能亲身经历了,怎能错过! “丫头婆子,还有小厮们多带着点儿。” “咱们又是在马车里,不去跟那些百姓们挤,没什么大碍的。” 乔老夫人也舍不得孙女受苦,可看她那么雀跃期待的模样,阻拦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娘,有我和二弟呢,您还怕姝儿会出事儿吗?” 连乔璟辰都这么说,陈氏总算勉强点了头。 她想着,到时候她就抱着女儿不撒手,身边都是仆从,确实想出事都难。 “好,那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稍坐歇息,晚上一起赏灯吧。” 陈氏点了头,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乔宛姝现在没了奶娘,就由陈氏亲自照顾,把她又抱回了岚曦院的主屋里。 她的贴身婢女青鸢,去了寿安堂。 屋里还有几个丫头在打扫房间,整理物件儿。 陈氏则抱着乔宛姝,想先哄着她睡会儿。 可是一想到晚上的花灯会,乔宛姝就兴奋地想要跳起来。 哄了半天,还是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跟陈氏大眼儿瞪小眼儿。 “姝儿还没睡?” 乔仲天进门就看到陈氏抱着女儿,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没呢,这丫头也不知怎么的,特别兴奋,我都把自己哄得困了,她却还精神。” 陈氏微嗔地说。 她跟乔仲天多年夫妻,一直恩爱非常。 在他面前,还是会不时流露出属于少女的娇憨和依恋。 “辛苦你了。” 乔仲天把妻女搂在怀中,胸口莫名就被涨得满满的。 这就叫“有子万事足”吧。 一想到有人藏在暗中,想要破坏这份幸福安宁,他就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揪出来,个个碎尸万段。 乔宛姝被夹在爹娘中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双小胖手挡在眼睛上,手指却大大张开,象征性地遮一下,就正大光明地当起了电灯泡。 【这可不是我要当电灯泡的啊!我还被夹着呢。】 【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嘛!】 别说,俊男美女靠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养眼。 爹娘虽然人到中年,但都保养得宜,又有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气韵和魅力。 依旧是让人羡慕赞叹的一对璧人。 【呜哇,还是现场版的真人CP好嗑啊!】 【亲一个,亲一个嘛!想要看亲亲!】 原本夫妇二人受气氛蛊惑,脸已经不知不觉在靠近了。 乔宛姝的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那鼓噪兴奋的劲儿,让他们想忽略都难。 陈氏含羞低下头,脸颊泛着一层红晕,恰好看到乔宛姝的怪模样。 她好气又好笑地在女儿小鼻子上一刮:“小鬼灵精!” 乔仲天也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一咳,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了,之前你说有事想跟我说,后来被打断了,是什么事?” 他忽然想起妻子之前跟他说的时候,样子十分郑重,似乎那事还很重要。 陈氏摇摇头。 她原本是想问他,是不是也能听到姝儿的心声的。 但现在想想,这件事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 说出来未必对姝儿和自己,是什么好事。 “我还是再暗中观察看看,不急说吧。” 陈氏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又对乔仲天嫣然一笑。 “我是想说,璟辰的年纪不小了,相爷您像他这么大时,璟辰都一岁了。” “是不是,该把婚事定一下了?” ------------ 第二十章 冤大头来了 乔宛姝就听着爹娘小声说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身子到底年岁小,不是一股精神头撑着,早睡死过去了。 她一觉醒来,还是被陈氏给叫起的。 抱着她说天已经黑了,收拾收拾,就一起看花灯去。 乔宛姝还没清醒,睡眼朦胧地靠在陈氏怀里,由着她和青鸢给自己擦脸、更衣。 脑子里还想着睡前听到爹娘商量的事儿。 【也不知道爹娘商量出什么来没有,大哥哥情路坎坷,身边之人都对他有所图。】 【更是被方烟儿害的,成了亲都没能留下子嗣。】 陈氏手一抖,就把束腰的带子系得紧了点儿。 【哎哟喂,我的娘啊,您轻着点儿啊。】 【我这是腰,不是猪肉啊!】 乔宛姝被勒得手脚一蹬,瘪着嘴就准备开始哭。 乔仲天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面有难色地说:“夫人,宫里来了旨意,要给百官赐宴,以示与民同乐。” “你我需要即刻动身进宫,一会儿的花灯会,是看不成了。” 陈氏一愣,心里虽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 皇上金口玉言的旨意,谁敢违抗? 除非是不要脑袋了! 她也只能试着跟乔宛姝解释。 这娃儿与众不同,应该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吧。 乔宛姝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 虽然很遗憾不能跟爹娘一起看灯,但她还有大哥二哥啊! 乔老夫人精力有些不济,也不想因为自己在,让年轻人玩得束手束脚。 一早就让莺歌来传话,说是要早些休息,就不去看灯了。 现在爹娘也要进宫,那岂不是就没人拘着她,只能在马车里看灯了? 她耳朵里听着陈氏的解释,心早就飞到乔府大门外的街上去了。 不管听了什么就只管点头,那乖巧劲儿别提多招人疼了。 可乔宛姝却忘了一件事。 她大哥乔璟辰陈是将军。 二哥是大理寺少卿,都有官职在身。 皇上给百官赐宴,他们也跑不掉。 所以衣服才换了一半儿,就看到两个哥哥联袂而来,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大哥哥,二哥哥!我马上就准备好了,等等我吖!】 乔宛姝挥着小手跟两个哥哥打招呼。 心里又盘算着,一会儿上街怎么好好宰他们一顿。 现在山珍海味她都是看得到、吃不着,那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之类的,总能划拉个七八九十件儿吧? 乔家有权,但也有钱。 单是陈氏的嫁妆,就能买下小半个京城,那可绝对不是吹牛逼! 乔璟辰走到床边,蹲下身拉起乔宛姝的小爪子,摇了摇。 “姝儿乖乖,大哥哥今儿高兴,给你准备了些礼物,要不要看看?” 礼物! 乔宛姝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要看要看!什么礼物,好吃的还是好玩儿的?”】 她手指紧握着乔璟辰的手指,借着力就要往他怀里扑。 【帅哥的怀抱啊,趁现在还能抱得赶紧抱,以后长大了,就没得抱了。】 乔宛姝惆怅地想。 众人听得一阵无语。 合着,这丫头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大色(sai)迷啊。 陈氏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宝贝女儿。 她要是这么看中皮囊,将来万一被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给盯上了,岂不是一拿一个准? 乔璟越则一脸嫉妒地看着大哥。 “什么啊,我也很帅的好吧,哪儿比大哥差了?” “姝儿宝贝怎么不来缠我,我也想抱抱啊!”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但又不想让大哥抢走姝儿全部的注意力。 于是也跟着凑过来,硬是把乔宛姝的一只小爪子,从大哥手里抢了过来。 “姝儿乖乖,二哥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先看我的?” 【都看都看,别急,都是我的!】 乔宛姝笑得见牙不见眼,不对,她牙还没长出来呢。 龇着没牙的粉红色牙肉,乔宛姝冷不防往前一凑,“吧唧”一口就亲在乔璟越的脸上。 【呜呜,二哥哥脸好滑。】 【果然人帅哪儿哪儿都找人稀罕。】 乔宛姝是懂彩虹屁的。 一句话就让乔璟越飘飘然,差点儿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咳,老二,让姝儿看看她的礼物吧,咱们时间不多了。” 还是乔璟辰保持了几分理智,适时提醒了一下。 【时间不多?哦,对,花灯会要开始了!】 【搞快搞快!】 乔宛姝也跟着探头探脑的,直往二人身后瞅。 几个小厮抬着两口箱子走进来,一掀开箱盖,满箱子的珠光宝气几乎闪瞎了乔宛姝的眼。 【我去!发了发了!这回发了!】 乔宛姝看着两大箱子的金银珠宝,眼都直了。 她当然知道乔家有钱,但亲眼看到这么多宝贝堆在一起,这种视觉冲击还是第一次。 乔氏夫妇对视一眼。 看来两个儿子真是对姝儿愧疚到了极点。 把他们小金库里压箱底儿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 可现在出手就这么大,以后要是犯了错,又要拿什么出来认错呢? 乔宛姝看见宝贝就不要帅哥了。 帅哥是什么,有小钱钱香吗? 有了小钱钱,还怕没帅哥嘛! 她四肢挥舞着,做出狗刨和蛙泳的姿势,就要往两箱子金银珠宝里扎。 乔璟辰一边稳着她的小身子,怕她摔了,一边终于找到机会坦白了无事献殷勤的意图。 “姝儿,对不起啊,我和你二哥哥要进宫去,晚上的花灯会,也去不了了。” …… 乔宛姝扑腾的动作依旧,只是看上去好像比刚才慢了些。 “是啊姝儿,陛下的旨意,我们也不能违抗……” 乔璟越也紧随兄长,抓紧时间解释。 乔宛姝终于不动了,慢吞吞地转过头,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嘴角已经垮下来了。 【骗人的吧?】 【你们都不能去,那我怎么办,自己去吗?】 她也知道圣意难违,不去就是抗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心里还是一阵失落。 这可是她来这儿后,第一个花灯会。 “哎,大哥二哥,你们都聚在爹娘房间里干嘛呢?” 清朗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汩汩而响。 乔宛姝看见门外走进来的人,立刻喜上眉梢。 【哎呀,我的冤大头来了!】 ------------ 第二十一章 他那清澈的愚蠢 走进来的年轻人,眉眼鲜艳浓烈。 眸中含情,唇角带笑。 手中一把折扇旋转飞舞,说不出的恣意飞扬,青春正好。 正是乔家老三,乔璟寒。 他虽有满腹惊才绝艳的才华,却不愿入仕为官。 只想纵情山水,潇洒人生。 乔仲天和陈氏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是难得开明的父母,对其并不强求约束。 所以,京城自此就多了个褒贬不一的纨绔才子。 乔璟寒笑吟吟地进门,还没说第二句,就看到爹娘和两个兄长眼神古怪地盯着他。 他也低头将周身打量一番,又摸了摸脸。 “是我帅得太惹眼,才让你们看呆了?可我已经很低调了。” 乔氏夫妇和兄弟俩都翻了个白眼,并不很想搭理他的自恋。 乔宛姝却蹦跳着,咿咿呀呀地往他身上够。 【我的钱袋子、人肉马车和贴身侍卫,你来得也太及时了,总算没让我的花灯会泡汤。】 【快快地,带我出去玩呀!】 乔璟寒哪儿见过乔宛姝这么热情的样子。 受宠若惊地把她抱过来,像抱着个地雷似的,不知道手脚怎么放好了。 “姝儿乖乖,你也想三哥哥了对不对?” “呜哇,我的宝贝姝儿香香软软的,怎么会有这么好抱的奶娃娃。” 乔宛姝推着凑过来的俊脸,小爪子又往床上的小衣服上指。 【三哥哥我的小斗篷,穿上了快出门,要来不及了!】 乔璟寒伸手将她的小爪子捞在手里,还把小身子颠了几下。 “姝儿乖,三哥哥再抱会儿,就把你还给娘亲。” 他居然以为乔宛姝是黏着娘,在别人怀里都待不住,把她气得也翻起了白眼儿。 【就这儿眼力价儿,还自称京都众美女的解语花呢!朽木疙瘩还差不多!】 【我是要看烟花,看烟花!】 她小爪子被握住,只能看着窗外,抻着脖子用劲儿。 乔璟寒却疑惑地看看敞开的窗户,皱着眉说:“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晚上对小奶娃儿还是有些凉的,要不,就把窗户关一关,别让姝儿闪到了。” 乔宛姝:…… 【累了!怎么沟通这么费劲啊!】 【呜呜,我三哥哥今儿格外有些蠢,是肿么回事?】 她决定换个人要抱抱,再被乔璟寒抱下去,怕被他此时清澈的愚蠢给沾染了。 乔仲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姝儿一张小脸儿快成锅底了,三儿子还在独自美滋滋。 这就是传说中的“蠢而不自知”? 他摇摇头,对乔璟寒说:“璟寒,陛下给百官赐宴。我和你娘及两位兄长要进宫赴宴,今晚的花灯会,就由你带着姝儿去吧。” “可给我警醒着点儿!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冲撞了你妹子。” 乔璟越也对三弟的迟钝没眼看。 走过来在他肩头用力一拍:“你没看姝儿小脸儿都垮了,再不赶紧走,一会儿哭给你看,可没人帮你哄!” 乔璟寒这才反应过来,又仔细看看乔宛姝。 “还有这事儿?那必须我陪着啊!” 他用力拍拍胸脯,急着保证:“爹娘、二位兄长,你们就放心进宫,把姝儿交给我!保证好好带出去,再好好带回来!” 乔仲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乔家男子必须习武是祖训,所以乔仲天和乔璟越虽然是文官,身手都不弱。 老三老四更是乔璟越一手教出来的,只差些沙场历练而已。 有乔璟寒跟着,他也更放心。 乔宛姝脸上终于又见了笑意,朝着爹爹和二哥咯咯地笑。 【还是爹爹和二哥哥好,又聪明又沉稳又可靠!一级棒,没得比!】 被夸奖到的二人也跟着陪上笑脸,心里却也都在念叨着:能听到姝儿乖乖的心声,实在是太好了! 不然让宝贝疙瘩失望不说,他们连哄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不得像老三一样,被埋怨嫌弃个彻底。 乔宛姝被裹上大红底五彩绣金缎面斗篷,衬得越发粉雕玉琢,奶团子似的诱人可口。 被乔璟寒紧紧抱着,一路炫耀地出府上了马车,往闹市里去了。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橘也快被渐起的夜色吞没。 街道两旁挂的花灯都纷纷亮起,将偌大的京城点缀得流光溢彩,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 无数卖着吃喝玩用的摊子沿街排开,吆喝声此起彼伏。 更有那猜灯谜的、耍把式的、说书唱曲儿,卜卦算命的,把大街塞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乔宛姝扒在车窗上,恨不得浑身都长满了眼,根本看不过来。 娇嫩的小嘴儿就没合上过,被乔璟寒捏着帕子,追着擦滴下来的涎水。 【这就是花市灯如昼啊!古人诚不欺我!】 她摇头晃脑,把那首著名的《生查子.元夕》给吟诵了一遍。 可惜乔璟寒听不到,没让他惊艳一把。 前面的行人越发多了,马车过不去。 乔璟寒就抱着小妹下车步行,没几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个灯谜摊子,正猜得热闹。 摊主手里拿的花灯上,灯谜是“云随雁子悬”,要打一个字。 接连几个书生自信满满地上去,都铩羽而归。 看其他人绞尽脑汁的样子,似乎也半天没人猜出来了。 乔宛姝顿时想起,这不就是让方烟儿以才女之名,闪亮登场的剧情么? 只是她现在被软禁在乔府,应该不会…… 一个念头没转完,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探头探脑的方烟儿,顿时无语了。 【该死的大女主气运,这也能再让她跑出来?】 顾不上对乔府的看守吐槽,乔宛姝拍拍她三哥的胸:【三哥哥,是会哦,会!你快去把答案说了!】 只要乔璟寒抢了先,看她方烟儿还怎么出风头! 可在乔璟寒眼中,姝儿宝贝儿忽然“嘿、嗨、灰”地不知在说什么。 他以为是在牙牙学语,还学着她的样子反过去逗弄,龇着一口白牙,笑得好不开心。 乔宛姝气得直打嗝,恨不得把他的笑给拍飞了。 人群中的方烟儿左顾右盼,又等着几个人猜错后,才得意地举起了手。 不等她开口,早有另一声音抢了先。 “雁飞成人,人上云为会。” “谜底是……会!” ------------ 第二十二章 就抢她的风头! 摊主眼睛一亮,连忙宣布:“这位公子猜中了!就是会字!” 场下一片嘘声。 还有人不服地说:“我也猜到了,就是说慢了一步而已!” 可摊主却不搭理,只是殷勤地邀那猜中之人上台。 彩头,就是摊子上最大最华丽的一盏花灯。 “这彩头我就不领了,是不知谁在我手里塞了张纸条,写着谜底。我好奇,就试了试而已。” 那人却反而往人群里躲,并不肯现身。 乔宛姝才不管是谁猜中了灯谜,得到了彩头。 只要不是方烟儿出这个风头,她就乐得拍巴掌。 这灯谜摊子别看不大,后面的背景可不小。 是京城一个颇有盛名的文学社搞来凑趣儿的。 方烟儿猜中灯谜,上台后又接连解了几个刁钻的迷联,由此在京中声名大噪,以才女人设走稳了立足京城的第一步! 现在被人抢了先,坏了她的计划,再想找合适的机会可不容易。 乔宛姝紧盯着方烟儿,见她气得银牙暗咬,精致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心中别提多爽了。 抱着乔璟寒的脖子,笑得前仰后合,一双肥肥的小爪子都拍红了。 方烟儿却不甘心,扬声道:“公子既然猜中了谜底,就该上台来让大家见见。” “否则你抢得了彩头,又弃如敝履,岂不是扫了主人家和参与者的兴?若是你只是随意蒙中的,直说就是。否则怎能服众?” 她一番话说得咄咄逼人,就是要那人现身,再猜几个才能服众。 可那人坚称只是凑个热闹,不想再猜,两人就此僵持住了。 摊主有心想打圆场,也被方烟儿一番“据理力争”,暗指是否其中另有隐情,是二者勾连做戏,并不想把彩头真的给人。 这下连摊主都恼了,下面围观的百姓更是指着方烟儿窃窃私语。 “挺漂亮的女娃娃,怎么说话这么刻薄?” “就是,就算她先猜出,谁让她慢人一步没说出来,这就说人家勾连做戏,是不是玩不起?” “我看她是想出风头不成,就恼了吧!好好的姑娘家,一点儿不端庄稳重,这是谁家教出来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钻进耳朵,乔宛姝的笑意渐渐淡了。 不管怎么说,方烟儿还挂着乔家远亲的名儿呢。 她现在吃瘪固然让人暗爽,但要是传出去这是跟乔家沾亲带故的,岂不是带累了乔家的名声? 她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儿又垮下来,皱着眉不悦地瞪着方烟儿,却浑然不觉也有人在人群中盯着她看。 也就隔着七八个人地方,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年纪不大,却有一身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气度。 他身后身侧,都站着几个衣着普通的的高大男子,隐隐将他拱卫在中心。 “小主子,明明是您猜中的谜底,怎么就轻易拱手让人了?” “您不是说,想把花灯带回去,给皇妃娘娘看看吗?” 他身后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却没得到那孩童的回应。 “怎么会……她明明该是已经死了,怎么还……果然,真的是都不一样了啊。” 那小男孩嘴里喃喃地说,目光须臾不离乔宛姝左右。 那目光实在太不加掩饰,让乔家兄妹想无视都难。 二人同时转头看来,心里齐齐一惊! 乔璟寒连忙抱着乔宛姝挤过来,对小男孩躬身作礼。 “臣见过九皇子殿下,今儿陛下赐宴,您不在宫中,怎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这摆明了是偷溜出来的,打个招呼就罢了,怎么还寻根究底的。 九皇子倒是坦然地说:“宫宴无聊,我坐着闷,就出来松快松快。” 他话锋一转,就带到了乔宛姝身上。 “听说乔家喜添一位千金,就是这位小小姐吧?果然玉雪可爱,如传闻一般,是个美人坯子。” 乔宛姝也一早就认出小男孩的身份。 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话,恰好也省去打招呼的麻烦。 但这位九皇子看她的眼神,却始终让她心头有些发毛。 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位九皇子在原书中是个极边缘的角色,出场也不过几笔就带过。 只知道他并不得宠,连在背景里都没混上几句话。 所以乔宛姝也看不透他以后的命运。 这种不在掌握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只咿咿呀呀敷衍了一下,就转头缩回乔璟寒的怀里。 九皇子上前一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一个侍卫忽然凑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他脸色微变,对乔家兄妹说道:“本皇子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得闲,再到府上叨扰一番。” 说罢,不等乔璟寒回应,就转身匆匆而去。 【哦,还要上我家来?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一处?】 乔宛姝正努力回忆剧情,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忽然瞥见一个清丽娇俏的女子,被几个地痞样的男子拦住,正涎皮赖脸地调戏,甚至还想上手去推搡。 【我去,二嫂!】 乔宛姝的眼睛“歘”地就亮了。 炯炯有神地盯着那落难的小美女。 那可是乔璟越的真命天女,原剧情里的苦命鸳鸯。 武尚书的嫡女武清允! 美女落难,该来救的英雄不在,那就先让三哥哥凑个数吧! 她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小爪子也跟着比划个不停。 奈何乔璟寒听不到她的心声,只当她是看热闹看得兴奋了,又拿出刚买的拨浪鼓给她逗趣儿。 【逗你妹啊!】 乔宛姝无语问苍天,白眼都懒得翻了。 【再不救二嫂,她被地痞轻薄了去,你就等着被二哥捶死吧!】 她可太清楚,乔璟越长着一张文弱书生的脸,却能跟乔璟寒对打三百回合不落下风。 收拾乔璟寒那是妥妥的! 好在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加上乔宛姝不遗余力地朝那边儿使劲儿。 终于被他瞧见了那调戏良家妇女的一幕。 “都给我住手!天子脚下也敢当街调戏良家子,都活腻歪了是吧!” 乔璟寒一声怒吼,震得身边人耳朵都嗡嗡响。 随即挺身而出,抱着乔宛姝就挡在了武清允身前。 ------------ 第二十三章 你们怎么知道我救了个美 “你谁啊?” 一个地痞回过神,不爽地顶了一句,似乎还想上来跟乔璟寒比划比划。 他的同伴却及时把人拽住,在他耳边嘀咕道:“你疯了?知道那人是谁吗?京城出了名儿的纨绔才子乔璟寒啊!” “谁?乔璟寒?” 那地痞一听,也懵了。 谁不知道乔相爷的三公子空有才名,却只想游山玩水、游手好闲,所以才得了个纨绔才子的名声。 不是这么寸吧! 怎么他们兄弟招惹到这种高门公子哥的身上了! 当下他后面的狠话也不敢再说,勉强扯了个笑脸,就被同伴拽着混入人群,一溜烟儿地没了影。 乔宛姝还想借着三哥的光威风一把呢,造型都摆好了,只等着三哥动手她就开始摇旗呐喊。 没想到对面才放了一句狠话,人就跑了。 真是扫兴! 她正郁闷,就见武清允走过来,温婉端庄地福身行礼。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那声音如黄莺婉转,珠落玉盘。 乔宛姝听得眼都眯起来了,彩虹屁不要命地往外输出。 【哇哇哇!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不愧是我未来二嫂,水准就是不一般!谁听见这小动静儿不迷糊啊!】 武清允忽然听到个奶乎乎的声音响起,还愣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左右瞧瞧,却也只有面前这个一个奶娃儿,在盯着她笑得露出一嘴粉红色的牙肉。 “难不成,是这小娃娃在说话?” 她里正琢磨着,又听那声音说:【别说,还真别说,真的美女那是哪儿哪儿都不差事儿。】 【瞧瞧这脸盘儿、身段儿,这仪态、这气质!那就不是人!】 【那是九天仙女落凡尘!】 【可美死我那不值钱的便宜二哥哥吧!】 乔宛姝虽然爱美男,但她更爱美女啊! 跟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贴贴不香吗? 香迷糊了好吧! 武清允终于弄清楚了,她居然真的能听到这小女娃的心声。 虽然什么原因还不清楚,但刚才那一顿爆夸也让她晕生双靥,玉面飞红,既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可她的表情落在乔家兄妹眼里,就变了味儿。 乔璟寒倜傥俊美,见多了女孩子对他爱慕羞涩的模样。 以为武清允也是被他的英姿所迷。 加上她确实容色倾城,气韵婉约动人,也让他心中颇为得意。 他微微侧身,摆出了个看上去更显身姿伟岸的姿势,就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谦逊地说:“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应做之事。” 乔宛姝则是眨巴着眼,下巴“咔吧”一声差点儿掉了。 【不是,这什么剧情?】 【三哥哥,让你英雄救美,没让你横刀夺爱啊!】 【让二哥哥知道你敢抢他媳妇儿,皮不给你拔下来我跟你姓哦!】 她心里忙着吐槽,再听乔璟寒说话,立刻就翻着白眼儿“yue”了起来。 【你把嗓子里卡着的蛤蟆给我吐了!】 【变声期过了嘛你就夹,花孔雀不开屏你就难受是不是,真没眼看!】 乔宛姝的心声连珠炮地响起。 武清允虽然有的话听不懂,但大概猜到她是怕那个三哥哥会让自己心动,然后错过跟她二哥哥的姻缘。 这小娃儿实在是有趣,只是……姻缘吗? 武清允心头浮上了一个影子,与那个刚救了她的男子,眉眼轮廓倒是有几分相似。 乔璟寒轻咳一声,挂上他招牌潇洒俊逸的笑颜,对武清允说:“难得有缘与姑娘相遇,不如我请姑娘吃顿饭,同赏这花灯盛会,可好?” 乔宛姝“啪”的一巴掌糊在他嘴上。 这尼玛怎么还约上饭了! 不行,事情如脱缰野马,不能再跑偏了! 她急得都火上房了,也不知该怎么阻止乔璟寒好。 正准备扯嗓子祭出嚎哭大法,就听武清允温柔地说:“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实在不能承下公子美意。” “不如改日我登门拜访,亲自去府上道谢吧。” 她这么说,也是想看看,那小娃儿嘴里所说她未来的夫婿,到底是谁。 乔璟寒被佳人拒绝,心里虽然稍有失落,但很快就抛在脑后。 天下何处无芳草,再说,到时候她上门道谢,不是还有机会。 当即爽朗地说:“那好,在下不勉强姑娘。我是乔府老三,乔璟寒,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居然抱着乔宛姝转身就走,丝毫没瞧见武清允听他自报家门后,满眼错愕的表情。 乔宛姝已经懒得吐槽了。 她十分确定这个三哥看着风流不羁,实则是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 都不懂把姑娘家送回家? 再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偏偏乔璟寒人走了,嘴巴还不闲着,一路上都在对自己的宝贝妹妹炫耀他的魅力。 “怎么样,姝儿宝贝,你三哥哥我招人稀罕吧?” “刚才那姑娘怎么样?水灵吧,温柔吧!看我时含羞带怯的样子,好看不!” 乔宛姝干脆就趴在他怀里闭眼装死,对他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心里的吐槽可是一刻都没断过。 【嗯哼,记住你现在的嚣张,被二哥哥揍的时候,牙咬紧点儿,可不兴哭!】 【别说妹子我不帮你,实在是带不动,带不动啊!】 兄妹俩就这样自说自话,倒也把整场花灯会都逛了个遍。 等他们打道回府的时候,恰好在正门口遇到了自家的马车。 从宫里回来的四人组刚下马车,乔璟越就对爹娘兄长说:“我还是先不回去了,何姨娘那边要抓紧时间,怕是迟则生变。” 乔宛姝恰好也被乔璟寒抱着下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一阵心酸。 【我的二哥哥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媳妇儿都要跟三哥哥跑了,还要回去办公?这得多大的心啊!】 乔氏夫妇和两兄弟同时一愣,忽地齐刷刷转头盯住了乔璟寒。 不明就里的乔璟寒正准备跟爹娘兄长打招呼,冷不防被八道雪亮锋锐的目光盯住,尤其是二哥的眼神,似乎还带着杀气。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还觉得后背有些冷飕飕的。 “老三,你做什么好事了?” 乔仲天冷声喝问。 乔璟寒却没听出来,只是迷糊地回了句:“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英雄救了个美?” ------------ 第二十四章 他是那个倒霉蛋儿? 乔璟寒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被爹娘拎到了爹的书房里。 他怀里还抱着乔宛姝,目光迷茫地站在书房中央。 还没说话,就被陈氏把小妹给抱了过去。 “爹……” 乔璟寒小声唤了一句。 后脖子汗毛倒竖的感觉,就没停过。 尤其是二哥那冰冷中又带着一丝阴森的目光,让他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哆嗦。 不行,今儿可能是路走得多了,怎么感觉腿有点儿发软? 乔璟寒转头看看旁边空着的椅子,正准备过去坐下,却听得乔仲天一声冷喝。 “你给我站那儿!” “我问你,今晚的英雄救美,是怎么回事儿?” 陈氏担心地瞧着乔璟越的脸色,连忙跟了一句:“璟寒,你救了哪家的姑娘?早点儿说给咱们听,也好心里有个数。” 乔璟寒这么一听,就安心多了。 当下就把晚上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乔宛姝跟着在一旁补充,心里不断地吐槽。 【那可是武尚书家的嫡女武清允哦!】 【三哥哥救了人,就自报了家门,也不问问人家是谁,还把我未来二嫂又自己丢在大街上。】 【就这,还吹嘘自己是美人解语花呢,我看他是木刨花吧!】 乔璟越才听到第一句,就腾地一下站起来,惊诧地说:“是她?她没事吧!” 乔璟寒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下意识地说:“没事儿,这不是有我仗义出手,什么魑魅魍魉都得退散!” 乔宛姝也被二哥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瞥了乔璟越一眼,小嘴儿一瘪又换了吐槽的对象。 【哦,现在知道急了?】 【早就跟你说了,今天花灯会会遇到你未来的媳妇儿,就不信我的!】 【又是公务又是宫宴的,现在好了吧?该你救的美,被三哥哥救了!】 【到时候二嫂变三嫂,还有得你哭呢,哼!】 一番话把爹娘和两个兄长都听得呆了。 尤其是乔璟越,一张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陈氏见他这样子,似乎不是跟那武清允不熟的样子。 她有心想问清楚,但乔璟寒并没有问武清允的身份,这倒有些麻烦了。 “璟寒,你说得那个姑娘,长得什么样子?” 她旁敲侧击地问。 一提到这个,乔璟寒顿时来了精神。 将武清允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陈氏也见过武尚书家那位嫡女,记得她右眼下有颗泪痣,就顺势提了一嘴。 乔璟寒一拍大腿:“娘啊!您都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能掐会算的,这都能算出来?” “那就对了。” 陈氏转头对乔仲天说:“相爷,璟寒救下的,应该是武尚书家的嫡女—武清允。” “璟越,你跟那武清允认识吗?” 乔仲天顺着话茬,就把大家都想问的一句话问了出来。 乔宛姝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想:【何止是认识,他连跟武家长子武昭结识,都是刻意设计的。】 【还不就是为了接近人家妹妹!那小算盘,早就打上了!】 乔璟越冷不防被人说中心事,一张脸顿时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乔璟寒虽然听不见小妹的心声,但一看二哥只被爹问了句话,就臊得跟什么似的,终于是反应过来。 他一瞪眼:“二哥,不是吧,你早就认识那位武小姐,还惦记上人家了?” “没你的事儿!” 乔璟越反瞪他一眼。 反正在场众人里,他也只敢瞪这个三弟,其他谁都惹不起。 【那可不,二哥哥惦记人家武小姐有日子了。】 【人家没及笄的时候,就跟他一起爬树掏了个鸟窝,就被惦记上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你说惦记就惦记吧,还只联系人家大哥,也不知道迂回关心一下心上人,啧啧。断案子那么果决利落,怎么对姑娘家就那么优柔寡断的。】 乔氏夫妇听得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二儿子多精明聪慧的人儿,怎么一碰感情的事儿,就跟个朽木似的,完全不开窍啊! 乔璟辰用胳膊肘怼了二弟一下,挤着眼睛说:“阿越,阿寒在那些千金小姐们中间多受欢迎,你也不是不知道。就不怕……” 他能说到的,乔璟越也能想得到。 看向乔璟寒的眼神就越发不善。 再迟钝的木头,这种情况下也开窍了。 乔璟寒有心想要解释,可架不住乔宛姝在一旁听一句吐槽一句。 又把武清允含羞带怯的样子描绘一番,反而让乔璟寒的解释像极了炫耀还越描越黑。 眼看二哥那钵盂大的拳头已经捏紧,还迸起了青筋。 乔璟寒忽然急中生智,冒出一句话来。 “爹、娘,我今天还看见九皇子了!他还说,打算找个时间来登门拜访呢。” 这一招转移话题果然好用。 乔仲天一听九皇子的名号,眉头立刻就拧起来。 “九皇子?他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哦,倒是夸了小妹几句。” 乔宛姝也跟着连连点头。 她很是疑惑,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而已,怎么会让位高权重的爹爹,露出那么谨慎凝重的神情。 乔璟辰之前一直镇守边关,对朝中的人和事所知不多。 也不由得好奇问了句:“爹,那九皇子可有什么特殊,怎么会让您这么面露难色?” 乔仲天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说出了一段后宫秘闻。 “那九皇子,据传是陛下当年醉酒,临幸了一个被毁容的宫女,就珠胎暗结,有了那位皇子。” “但当时宫女生产后,当天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处死了。” “对外说是触怒了龙颜,但那之后不久,皇后膝下就多了位皇子,就是那位九皇子。” “具体真相为何,也只有陛下本人,还有皇后娘娘才知道了。” “总归是外人眼中的不得宠,未必就是真的。” 乔仲天说完,又叹了口气。 原本乔家跟九皇子并无交集,就算乔璟寒无意中在花灯会上与其相遇,也不至于就让那位起了登门拜访的念头。 就是不知,才七八岁的孩子,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乔宛姝却忽然浑身一震,心里惊叫起来。 【不会吧!难不成那个九皇子,就是皇上最爱的女人,那个前朝公主生下来的倒霉蛋儿吧!】 ------------ 第二十五章 又起幺蛾子 谁是倒霉蛋儿? 乔家四人都听得一愣。 除了听不到心声的乔璟寒还在状况外,其他四人几乎是同时惊诧地看着乔宛姝。 而她却没发现自己成了目光焦点,还沉浸在对剧情的回忆中。 【对了对了,那个柳湛篡位成功后,曾对着沦为阶下囚的太子百般嘲讽。】 【说若不是太子设计陷害了那一位,太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而且,太子在皇上驾崩后,曾有传言说他对着先帝的牌位一番痛骂,说什么先帝薄情寡性,心里就只有那位前朝公主和她的孽种。】 【还把那女人的孽种交给皇后来抚养,根本就是打着将来把天下也给他的主意。若不是太子为自己奋力一搏,说不定后来死的,就是他了。】 【要是真如爹爹所说,九皇子就是皇上亲自交给皇后抚养的,那么他有八成把握就是前朝公主的儿子!】 乔宛姝算是把这条剧情线给捋清了,却不知听到的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敢把这话宣之于口。 否则怎么解释,他们的消息来源出自哪里? 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倒是乔仲天沉吟半晌后,又再度开口。 “不论如何,我乔家现在是树大招风,已经招了陛下的忌惮。” “若是再跟九皇子扯上关系,难免会落个结党营私的嫌疑。”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绝不可跟九皇子走得近了。” “至于他说要来,那就以礼相待,应付过去了事。” “若是不来,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 陈氏等人纷纷称是,心知现如今也只能这样,先看一步走一步。 乔璟寒见爹娘兄长一直在说九皇子的事,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 以为武清允那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二哥冷利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向他扎过来。 好在乔宛姝忽然开始呵欠连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脑袋一直点个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了。 陈氏一看宝贝女儿困成这样,心疼得连忙抱着她起身。 “好了,我先带着姝儿去休息,她玩了一晚上,再不休息身子骨也受不了。” 乔家父子当然也是心疼不已,连连催促母女二人都去休息。 等陈氏抱着乔宛姝离开,乔仲天的脸色又再度沉了下来。 “璟辰,你们三兄弟给我听好了。”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想要不惹火烧身,就要懂得该怎么做才能明哲保身。” “我乔家不管什么利益纷争,只记住一定,做个纯臣,有且仅有只效忠于陛下,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这一条铁律。”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兄弟三人都知晓事关重大,就连始终都在状况外的乔璟寒,也收起一脸迷茫,慎重地点头应下。 父子四人又在书房里待了许久,屋中的火烛直到天光微亮才熄灭。 乔宛姝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没等回房,就在陈氏怀中昏睡过去。 这一夜,她都在金山银海里畅游。 一会儿狗刨,一会儿扎猛子。 就在她冒出“海”面,手捧一块比她脑袋还大的狗头金狂笑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拉着她的身体不断上升。 那狗头金也从手中跌落,急得乔宛姝一蹬腿,猛地睁开眼。 才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屋外传来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正是她在梦中听到的悉索声。 “……那林婧儿真是死性不改,老夫人都原谅她几回了,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谁说不是呢,府上手脚不干净的,一经发现早就撵出府去了。老夫人留着她,就是顾念旧情,谁知道她是半点儿都不领情。” “你说,这回老夫人能狠下心处置她吗? ” “那谁知道呢……” 两人一问一答,让乔宛姝听得正入迷。 忽然听她二人同时低呼了声:“夫人。” 随即,陈氏就从屏风后走进了内室。 “姝儿,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陈氏原本脸上带着一层薄怒,看到乔宛姝醒了,才露出满眼温柔笑意。 【娘,林婧儿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好想去看热闹哦。】 乔宛姝揉着眼,她还有些犯困,正好瞧个热闹提提神。 “来,跟娘去见见你祖母。她老人家被人气得不轻,我看啊 ,也就只有你在,能让她稍稍消气,安稳下心神。” 陈氏抱起乔宛姝,唤来丫鬟给她更衣稍做洗漱,就抱着往正厅而去。 “那林婧儿实在太不像话,老夫人几次三番原谅她,现在不仅是手脚不干净,居然还敢跟方烟儿勾连上,私放她出府!” 陈氏看似喃喃自语地念叨。 实则是故意说给乔宛姝听的。 她也很想知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走向。 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似乎拥有能够预知的能力。 至今说的每件事都精准地对上了。 或许就如乔老夫人所言,姝儿就是上天赐给乔家的福星、救星呢。 【我说方烟儿怎么能从府上跑出去,原来是有这么个蠢货做内应啊。】 乔宛姝砸了咂嘴。 虽然原剧情中,这二人最后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勾连在一起。 但也不是现在。 看来,她的出现,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好在大体的走向还是按照原来的剧情在进行,并没有偏离太远。 否则,乔宛姝也很难说,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抬头看向陈氏,正好迎上对方投来的慈爱眸光。 乔宛姝摇着小手,咿咿呀呀地朝着她笑。 【娘,您别担心,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什么妖魔鬼怪,看姝儿帮你们统统给打跑!】 陈氏听着这奶乎乎的心音,被逗得脸上笑意更浓。 还不等她开口再逗逗女儿,就听到老夫人质问的声音从前厅里传出来。 “林婧儿,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她话音刚落,就又传来一声冷笑。 “错?我有什么错?我林婧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你们这群伪君子给逼的!” ------------ 第二十六章 她也能预知? “林婧儿,你把话说清楚,谁逼你了?” 陈氏抱着乔宛姝走进前厅,劈头就是一句。 她平日里温婉和善,说话轻声细语,但到底是相府的女主人,沉下脸时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 林婧儿瑟缩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咬牙,梗着脖子说:“就是你们逼的!” “是,老夫人怜我流浪街头,将我收入府中,好吃好喝供养着。可我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人,还是一只可以随时逗弄的宠物?” “开心了赏点儿小玩意儿,不开心就责骂训诫,这与养只猫狗玩弄,有什么区别!” 乔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眼底尽是失望伤怀。 听了林婧儿的话,更是身子一震,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手捂着胸口,又握拳捶了捶,似乎是在为自己顺气。 乔宛姝更是被那些无耻的言辞气到,手刨脚蹬地就想从陈氏怀里跳出来去打人。 【这说的还是句人话?】 【给狗扔根骨头,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怎么,把你林婧儿从小养到大,还成了祖母的错了?】 【瞧瞧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样不是比照着相府千金的规格来的?】 【不是祖母,你林婧儿还混在街头的乞丐帮里,能活几天都不好说呢。】 【更别说祖母早就为你的将来做好谋划,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嫁妆,只等找到个好人家,就送你风光出门。】 【这可好,一句好话没落下不说,还被倒打一耙说逼你!】 【逼你什么?去偷去骗,去跟野心勃勃的害人精联手,将你恩人一家都送进黄泉是吗!】 她实在是愤怒至极。 原剧情中,她就觉得乔老夫人是好人没有好报。 一个相府老太君,能收留一个孤儿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也不指望她换取什么利益,只是想给她个安稳顺遂的人生。 这样的人,凭什么最后被反咬一口,害了身心性命不说,更是家破人亡,在痛悔交加中黯然离世。 乔老夫人和陈氏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们不是第一次听到乔家未来的悲惨命运,也没少见过人性中的阴暗龌龊。 但每次听到依旧会觉得胆战心寒。 幸好,这一切还没有发生。 幸好,还有姝儿这个天赐福星。 乔老夫人不想再看林婧儿,可她现在呼吸急促,连喘息都有些费劲,更别说去处置那个罪魁祸首。 陈氏见状,立刻吩咐莺歌给老夫人倒水,服侍她吃下安神丸。 她则睨着林婧儿冷声道:“我也不多与你废话,人证物证俱在,你也不是初犯,没有旧情可念。” “现在就让管家带了你的罪证和证人,送你见官。” 林婧儿一惊,猛地想从地上起身,又被身后的仆人摁着肩膀,死死压住。 她拼命挣扎着,慌乱地说:“夫人,你不能送我见官!方烟儿跟我说过,不管我做了什么,老夫人都不会舍得送我见官的!” “而且我也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会收买府上仆从帮她办事,凭什么现在被处置的只有我?” “我是冤枉的!” 她原本没想把方烟儿扯出来。 可方烟儿对她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从开始到现在始终不发一言。 这跟她们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 为了自保,林婧儿什么都顾不得了,毫不犹豫就把方烟儿给拉下了水。 “林婧儿,你不要乱说。我一直被姨婆和舅妈关在后院中,除了送饭送水的婢女,连外人都见不到一个,又怎么能跟你说这说那蛊惑你?” 方烟儿当然不肯承认。 但林婧儿把她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只盼着能让她分担一些乔老夫人和陈氏的怒火,硬是死咬着都是方烟儿策划的这件事不肯松口。 “我……我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花灯,就央了你几句,只说帮我带盏花灯回来也好。” “难道是我让你去偷首饰变卖,再买通下人了替我开门,放我溜出去了?” 方烟儿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却反手把责任都退到林婧儿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婧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方烟儿。 这女人怎么能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 她身上忽然涌起一股恶寒,后知后觉地想到,或许当初她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步,要把自己当成弃子甩出去? 林婧儿眼中凶光一闪而没。 她忽然大笑起来,指着方烟儿对陈氏说:“夫人,你还不知道这方烟儿是个妖女吧?” “昨天我和她曾先后被关在柴房中,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塞了字条给我,说府上看马厩的老王头会在一个时辰后暴毙而亡。” “以此证明她能未卜先知,只要我能帮她从府上溜出去,她很快就能一鸣惊人,在府上重新站稳脚跟。” “甚至……将来还能母仪天下!到时候一定少不了我的……” “你住口!” 乔老夫人拍案而起,怒喝着打断林婧儿的话。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胡乱说出口,是想拖着我乔家给你陪葬吗?” 方烟儿更是呜咽一声,眼中含泪地控诉道:“我知你想脱罪,就只能攀扯我,但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既是我给了你字条,那字条何在?怎么不拿出来坐实我的罪责?” 林婧儿被噎得哑口无言。 那字条早被她按照方烟儿的吩咐,毁尸灭迹了。 现在还上哪儿找去! 只是现在想明白也晚了,她更是对此百口莫辩。 越是辩解,越是反而替方烟儿脱了罪。 乔宛姝一直冷眼旁观,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哼,林婧儿是个真蠢的,想必现在也知道她是被方烟儿当枪使了吧!】 还有一点,她也很是怀疑。 方烟儿偷溜出府,原本是想要逃跑的,后来无意中看到出灯谜的摊子,又知道背后的组织者的背景,这才临时想出的计策。 可在林婧儿嘴里,怎么好像方烟儿一早就知道了她会在花灯会上一鸣惊人,以后还会因为跟柳湛联手,而登上后位? 难不成……她也觉醒了什么技能,能提前预知未来的剧情了? ------------ 第二十七章 失灵的预知梦 【林婧儿虽然蠢,但也要方烟儿能拿得出证据,让她信服了,才会动心。】 【这么说,难道她真的也能预知未来之事了?】 乔宛姝心里只打鼓。 方烟儿,那可是小说的大气运女主,原本就有主角光环加身。 要是再能预知个剧情走向,那不得原地飞升啊? 那她还指望什么来拯救乔家! 情急之下,乔宛姝扒在乔老夫人怀中,急切地比划起来。 嘴里咿咿呀呀的话语,隐隐也能分辨出几个模糊的字音。 她在心里早已扯破了喉咙,喊着让乔老夫人和陈氏赶紧处置了这两个搅屎棍。 陈氏见女儿急得额头见汗,忍不住想要跟乔老夫人暗示一下。 没想到乔老夫人却低头看着怀里的奶娃儿,眼神却有些放空,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夫人,我是冤枉的!” “我承认我是有些贪财,那也是以前穷怕了,生怕再有什么变故。可要说想跟谁勾连祸害乔府,那是万万不敢的呀!” 林婧儿拿不出证据,就只能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哇哇地哭个不停。 方烟儿则是见招拆招,一句跟一句地挑她话里的漏洞,主打一个把自己摘干净就行,别人死不死不关她事。 这两个人就演出了一台对手戏,吵得让人心烦。 相府的两位女主人,此时心里都沉甸甸的。 有了乔宛姝的心声示警在前,对于方烟儿也可能会预知未来,二人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但正因如此,她们对方烟儿的忌惮才更深。 而方烟儿并不知道二人心中所想,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别看她一直在拆林婧儿的台,但她可不是盲目地要毁了自己的帮手。 也不知林婧儿到底给乔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她犯了多少错,又错得多离谱,乔老夫人最后也总是会原谅她。 这回不过就是私卖首饰,然后放自己出府而已。 跟以后林婧儿会闯的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方烟儿就要先把自己受尽委屈的人设立住,然后再反过来给污蔑她的人求情。 让林婧儿受了她的算计,还得念着她的好,记住这个人情。 顺便再在乔老夫人面前拉一波好感。 所以她在成功怼得林婧儿哑口无言后,转头又对乔老夫人柔声说:“舅母,其实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 “婧儿她会变卖那些首饰,并不是为了帮我收买下人,而是为了给舅母您置办生辰礼物。” “再有月余,就是您的生辰,她看中一尊白玉观音,可是要不少银子呢。” 乔老夫人垂着眼,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手串,对她的话只是报以淡淡一瞥。 随后对顾嬷嬷说:“现在就把林婧儿捆好,带上人证物证和状子,由你和管家亲自押着,送到衙门去。” “要是办不好,就不必回来了。” 顾嬷嬷是乔老夫人的陪嫁丫头,一辈子未嫁人就留在乔家。 身份地位之高,就连乔仲天都对其礼遇有加。 她应声挥手,看着下人把林婧儿捆好,拖了下去。 “老夫人,我错了老夫人,饶了我吧!” 林婧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任凭她怎么呼喊求饶,都换不回乔老夫人的一句回应。 最后还是浑身瘫软地被拖了下去。 方烟儿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想不到乔老夫人会是这种反应。 “不……不可能,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啊。到底……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她还在喃喃自语地找原因,却不防乔老夫人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她身上。 “把表小姐也带下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老夫人冷喝一声,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有些个眼皮子浅的,给我把皮绷紧了。这个乔府,什么时候容得外人兴风作浪了?认清你们的主子是谁!都下去!” 乔宛姝看到这儿,总算是松了口气。 【祖母威武!这帮子见钱眼开的,就得下狠手敲打他们!】 【不过这方烟儿也不行啊,就算她能预知未来,也还是一副白莲花的做派,小家子气,真上不得台面。】 方烟儿听不到乔宛姝的心声,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鄙夷了。 她一脸懵地被送回偏院,在床上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之前我的感觉很准的,怎么这回……” 方烟儿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准备慢慢捋清思绪。 那天在街上遇到柳湛,她的脑子里就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有他跟一些人聚在一起密谋什么,还有她和他并肩而立,俯瞰皇城和文武百官的场景。 而在她和柳湛定下合作的盟约后,每晚她都会做梦。 同样是各种凌乱的画面碎片,但在第二天就会应验,几乎跟她的梦境分毫不差。 她明明就是梦到今天这一幕,林婧儿是被老夫人原谅了的。 怎么结果却忽然变了? “咕咕”。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鸽子的叫声。 方烟儿立刻走过去推开窗,一只信鸽就扑闪着翅膀飞进来,落在窗边的桌上。 这是柳湛给她用来联络的信鸽。 “不管怎样,既然事情有变,那就随机应变吧。” 方烟儿立刻提笔写下一张纸条,林婧儿可是她以后的得力助手,千万得给救下来。 柳湛收到消息,眉头顿时就皱紧了。 “一个与乔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女,手脚不干净被送官也就送了,还要劳动我这个大理寺少卿亲自去捞?” 他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想到方烟儿曾跟他说过的话,还是暂时把这疑惑给压下去,转身就往府衙走。 只是他到底是慢了一步,才刚到大牢门口准备进去提人,就看到乔璟越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少卿好雅兴,怎么想起来着牢里溜达来了?是对这儿有什么念想吗?” 乔璟越意有所指地说。 “乔少卿,这大牢你能来得,我来不得?” 柳湛心里一沉,忽然有种预感,方烟儿托付的事,要办不成了。 “柳少卿自然是来得,不管是什么让你屈尊至此,只希望别是白跑一趟。” 乔璟越正得意自己速度够快,抢在了柳湛前头,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跑来。 “乔少卿,宫中来人,宣召您和柳少卿即刻进宫!” ------------ 第二十八章 二哥要倒霉了 突如其来的宣召,让乔璟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总觉得事出反常。 上朝的时候还没见皇上有什么反应,怎么才刚下朝就又派人来宣? 柳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乔璟越说:“乔少卿,还不速速动身?是想让陛下等候尊驾吗?” 乔璟越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功夫,又去迅速换过了朝服,便出门上马,往皇宫疾行而去。 离宫门还有两条街的时候,他忽然瞧见了自家的马车。 透过半开的车窗,能看到里陈氏抱着乔宛姝坐在里面。 他立刻打马上前:“娘,您抱着姝儿,这是去哪儿?” “璟越,我受皇后懿旨,带姝儿一起进宫请安。你这是?” 乔璟寒正要说话,就见乔宛姝朝他伸出手来:【二哥哥,还好能看见你。】 【人家睡得好好的,还得被挖起来换衣洗漱,那么沉的衣服呢!压得人家都喘不过气!】 【不管,要抱抱!抱抱才能缓缓!】 乔璟越见她果然是一身正式的华服,把个奶团子装扮得也有了几分贵气。 再衬上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他正想伸手默默乔宛姝的小脸儿,跟在身后的太监却催促道:“乔少卿,您可快着点儿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乔宛姝伸着脖子往外一瞅,恰好看见柳湛打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哎?怎么是跟他在一起啊,难不成……这是要进宫?】 乔宛姝心里一惊,小手更用力地抓向乔璟越。 【不好,二哥哥,这应该是柳大坏蛋给你设的陷阱!】 【贩卖婴孩案,让二哥哥在京城名声大噪,多少百姓感恩戴德啊!那柳大坏蛋就趁机搞了个造神崇拜。】 【伪造了二哥哥的神像,又派人假装参拜烧香,就是想让皇上猜忌二哥哥。那之后,二哥哥可是百口莫辩,被革职流放了啊!】 【只有找到承袭铁匠铺的罐子李,让他出来指证,或者找到院子里埋着的银子,就是打着柳姓标记的,才能保二哥哥平安。】 【可我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这不会说话也太耽误事儿啊!】 乔宛姝在这边急得火上房,陈氏和乔璟越则是听得心惊肉跳。 谁能想到,等着他的居然会是这样一场滔天的祸事。 “乔少卿,还不赶紧走?” 太监又在催,乔璟越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能对娘亲点点头,连忙打马离开。 乔宛姝一抓落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心里急得哇哇乱加,在陈氏的怀里也待不住了。 手刨脚蹬的,不知怎么办好了。 陈氏心疼女儿,更是担心二儿子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姝儿说皇上是将乔璟寒革职流放,但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他会不会雷霆震怒,再痛下杀手! 她犹豫一下,对跟在车旁的传话嬷嬷说:“嬷嬷,我刚想起来,相爷走得匆忙,把印章落在家里。等下进宫后,我能稍微转道一下,把印章先给他送去吗?” 她说话时,还不动声色地抹下手上的玉镯,递了过去。 那传话嬷嬷也不想得罪陈氏,便顺势卖了个人情。 陈氏进宫后,立刻抱着乔宛姝来到内阁门口。 里面是办公重地,就算是相爷夫人也不能擅入其中。 她等在外面,心里盘算着,要么就把能听到姝儿心声的事儿跟相爷说了。 事关乔璟越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已经不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能插手的了。 只是她这个念头才刚闪过,整个人忽然如泥塑木偶一般,定住不动了。 乔宛姝正好奇,娘怎么忽然不说话也不动了,陈氏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嗯?我不是要去后宫觐见皇后娘娘吗,怎么跑到内阁这儿来了?” 乔仲天恰好接到下人禀报,从里面走出来,对陈氏柔声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 【爹爹,娘亲是想您了。】 乔宛姝心里抢了一句,却把乔氏夫妇都闹了个大红脸。 “相爷,我是接到看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要召集命妇们商议几日后太后寿宴的事。” 她原本还想跟乔仲天隐晦地提一下乔璟越的事,传话嬷嬷却突然小声地提醒道:“相爷夫人,已经耽搁太久了,还是赶紧走吧。” 陈氏无奈,也只能对乔仲天笑笑,抱着乔宛姝转身走了。 乔宛姝可是生平第一次进宫,只恨一双眼看不过来这宫中的富贵繁华、锦绣颜色。 一路上只是忙着看光景,反而安静了许多。 当朝皇后,不过是三十出头。 因为保养得宜,养尊处优,看上去依旧是二十左右的芳华样貌。 端坐在凤椅之上,自有一派母仪天下的尊贵气势。 乔宛姝被陈氏抱着行礼,也像模像样地小手合起拜了拜,逗得皇后微微一笑,随手赏了块儿玉坠给她把玩。 【啧啧,这小模样,长得多俊呐。】 乔宛姝啧啧称赞了几句。 不过她话无好话,接下来的话风就变了:【就是长了副好皮囊,却有副蛇蝎心肠。】 陈氏手一抖,差点儿没抱住乔宛姝。 她连忙稳住身子,拿起旁边的茶盏,想要掩饰一下刚才的窘迫。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当朝的皇后也是能让人这般议论的? 现在她可庆幸乔宛姝不会说话,否则刚才那番话要是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把皇后都给得罪了。 可乔宛姝根本不解娘亲的心意,还是自顾自地念叨着:【你说她也是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模样,看着十分温柔好相处。】 【可怎么就能不动声色地给臣下的媳妇,还有后宫的嫔妃们下慢性-毒药呢?】 【这是看着别人子嗣绵长昌盛的,她羡慕嫉妒恨吗?】 陈氏这回没忍住,“噗”的一口茶水喷出来。 还好她及时用手帕捂住,没有淋乔宛姝一头一脸。 “相爷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本宫新换的茶水不适口,还是水温太烫,伤到你了?” 皇后关切地询问,却没有追究陈氏的殿前失仪行为。 陈氏正要回到,却看到一个宫女匆匆跑进来禀告:“不好了,皇后娘娘,,陛下龙颜震怒,在御花园发了好大的火,还吐血了!” ------------ 第二十九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什么!” 皇后腾地起身,顾不上招呼其他命妇们,就匆匆往御花园赶去。 陈氏等人不好只在宫中苦等,也纷纷跟了上去。 才进御花园,就听到皇上怒斥的声音远远传来,时不时还有摔杯子砸碗的声音掺杂其中。 乔宛姝听了一耳朵,竟是那老皇帝在抱怨臣子不恭,不能为其分忧。 外面民怨四起,他们一个个却都无所作为,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更重要的,是柳湛无意中说出民间因为贩卖婴儿一案,对乔璟寒感恩戴德,甚至还有造神像供奉的事。 这更是犯了皇上的忌讳,所以才惹得他龙颜震怒。 【切,还不是你自己老了以后脑子不好使,沉迷炼丹修仙,四处搜寻天下奇药,才会惹得民怨沸腾。】 【自己不知道反省,还怨怪臣子不给你分忧?谁能一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擦屎。】 【找我二哥哥的麻烦,你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也就是陈氏心悬乔璟越的安危,并没有细听女儿说了什么。 要是听清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得被吓得昏死过去。 乔璟越面对皇上的震怒,虽然跪在地上,腰身却格外笔直,脸上更是丝毫不见慌乱。 他瞥见柳湛眼底闪过的阴毒,心知小妹的预言又应验了。 好在他已经知道了破解之道,早已做好应对准备。 “陛下,臣有证据,能证明这些是有人故意陷害臣,而绝非什么民意如此。” 乔璟越这么一说,皇上和柳湛都愣住了。 尤其是柳湛,眼中惊疑不定,似乎嗅到了什么危机的气息在悄悄逼近。 “你有证据?” 皇帝沉下脸,半晌才点头:“好,我给你机会自证。” 随即他就吩咐御前侍卫按照乔璟越提供的线索,现在就去把证据给找出来。 乔璟越只是低声把线索告知御前侍卫,并没有让柳湛听到。 但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却让柳湛心中的暗鬼,跳得更高了。 皇后到此才得了空隙,端着一杯茶走上前,对皇帝劝道:“陛下,不管臣子做了什么,您还要保证自己的龙体最为要紧。” “江山社稷,还要指望陛下您坐镇,千秋万代呢。” 【嗯,到底是皇后,这话说得熨帖到位,难怪能把皇帝哄得晕头转向的。】 乔宛姝点评了一句。 她刚才看到二哥跟皇上争取自证的机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这场危机的,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这才有心思去看皇上的八卦。 “御医,陛下的情况怎么样,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皇后紧跟着对御医询问道。 “回皇后娘娘,陛下……陛下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气血逆涌,才会呕血。并无……并无大碍。” 御医的迟疑可没逃过乔宛姝的眼睛。 她又“切”了一声,继续吐槽:【什么急怒攻心,根本就是中了那些丹药的毒,虽然是慢性的,可那也是毒啊!】 陈氏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皇上。 没想到皇上的视线也瞥过来,恰好就落在乔宛姝的身上。 他眼底终于涌上一丝笑意,对陈氏说:“这是你的小女儿?早听说生得玉雪可爱,乖巧伶俐。抱过来给朕看看。” 陈氏不敢违抗,只能把乔宛姝给递过去。 这皇上膝下皇子不少,可是公主却没有一个。 所以看到乔宛姝乖巧可人的模样,顿觉心喜难耐,抱着乔宛姝居然就不肯撒手了。 乔宛姝虽然对皇上吐槽多多,但也知道这里谁的大腿最粗。 就算是为了给乔家挣几分情分,也得卖力讨好。 这一来二去的,把皇上逗得龙心大悦,好东西流水一样地赏赐下来,让小财迷乔宛姝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紧绷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而去搜查证据的御前侍卫也回来了。 他手里捧着个坛子,跪下呈给皇上并禀告道:“陛下,臣依照乔少卿提供的线索,在城西铁匠铺罐子李家的树下,挖出一坛银子,上面果然刻有柳字标识。” 皇上把乔宛姝交还给陈氏,又仔细看了银子上的刻字。 猛地一挥手,将坛子砸到柳湛脚下。 “柳湛,你是当朕已经昏聩了?居然敢设下如此毒计,陷害我朝肱骨忠良!来呀,把他给我拉下去,投入天牢,严加拷问!” 柳湛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但看到皇上如此震怒的模样,还是忍住不一阵胆颤腿软。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冷静地看着皇上,故作神秘地说:“陛下,臣还有隐情,请借一步说话,容臣慢慢道来。”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好,朕就给你个机会,看你还想如何舌灿莲花,再来蛊惑朕!” 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跟着柳湛去了一边,甚至都没让乔璟越起身。 乔宛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完!瞧着吧,那老皇帝还得被柳湛给迷昏头,这回啊,他怕是能躲过去。】 乔璟越虽然听到了小妹的心声,却是不敢相信。 皇上一向英明睿智,应该不会被这么拙劣的手段所欺骗。 没想到,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皇上回来后,先是亲自把乔璟越给扶起来,笑眯眯地说:“乔爱卿受委屈了,朕刚才都了解清楚了,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 “那石像,是罐子李早夭的儿子,他刻来当念想的。” “至于银子,也是柳爱卿曾受恩于罐子李,向其报恩的。” “这件事阴差阳错的,就误会上了。不如就看在朕的面子上,你二位一笑泯恩仇了吧?” 乔璟越诧异之下,正想据理力争。 乔宛姝急得在心里直喊:【二哥哥你可别冲动!老皇帝想要冷处理,那只是表象!】 【乔家早已引起了皇上的猜忌,这回不过是借题发挥。他怎么看不出来这是陷害?明摆着就是故意纵容的!】 【至于柳湛,他寒门出身又没什么背景,皇上用起他来自然没有顾忌,必要时随时丢弃就是。】 【二哥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 第三十章 让人放心的闭嘴 乔璟越到底是个听劝的。 听了乔宛姝的话,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恭敬地拱手叩头:“是,陛下说得是,既然是一场误会,那臣自然不会跟柳少卿多做计较。” 皇上满意地点头:“好!你们都是朕的好爱卿,能冰释前嫌,朕心甚慰啊!” “来啊,设宴!朕要好好款待两位爱卿,诸位夫人也一同入宴吧。” 很快,众人就跟随皇上,来到了御花园中的观景台。 这里已经摆上了几桌丰盛的宴席,又能欣赏皇家园林的湖光山色,也是平时皇上偶尔设宴招待心腹臣子的地方。 乔宛姝哪里见过这种顶级奢侈的皇家美食啊。 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连涎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 【呜哇,这么多好吃的,还是皇帝老儿的日子过得好啊,好想吃,呜呜,好想吃!】 她小馋猫的样子,逗得陈氏和乔璟越都忍俊不禁。 皇上更是一直在关注她,被逗得龙颜大悦,吩咐太监立刻把番邦进贡的羊奶羹献上来,赏给乔宛姝吃。 这还不够,甚至还对太监总管说:“李德,去,把九皇子叫来。就说朕刚结识了个小朋友,十分灵秀可爱,也让他来认识认识。” 皇后脸色瞬间大变,笑容也多了几分勉强。 乔宛姝却在心里嘀咕着:【这种场合,叫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来,怎么都说不通啊。】 【该不会他真打算扶持九皇子上位,现在就在牵线搭桥吧?】 陈氏和乔璟越哪里听不懂皇上的画外音。 如果他真想让九皇子上位,那给他找门实力雄厚的姻亲,就是稳定地位的第一步。 放眼整个朝堂,谁能比乔家更适合? 二人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听不懂的样子,不给皇上借题发挥的机会。 很快,九皇子跟着太监总管过来,给帝后二人分别见了礼。 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芝兰玉树、沉稳妥帖,一眼可见日后必是人中龙凤。 皇上的态度却有些冷漠,只是淡淡点头道:“你去相爷夫人身边坐,乔家小女宛姝是妹妹,你要照顾好了。” 九皇子拱手称是,果然来陈氏身边坐下。 乔宛姝这是第二次见到九皇子。 今日在阳光下,将他那张俊逸绝伦的面容看得更清晰,比那晚在人群中,几乎要隐入夜色的人,多了几分温润和雅,当真称得上是公子如玉。 【这九皇子才多大,长得就这么妖孽,将来成人之后还得了?】 【瞧瞧那眉眼、那鼻子嘴巴,哪儿哪儿都挑不出毛病。我以为四位兄长已经是人中之龙了,现在看来,以后怕是要不及这九皇子了。】 【美男啊,还是极品美男,年纪是小了点儿,架不住以后还能长不是。】 她心里一通YY,对九皇子的美貌垂涎不已。 却不知这番心声让娘亲和兄长都担心不已。 早知道姝儿不仅财迷,还抗拒不了男色,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虽然乔宛姝还没满周岁,但他们已经想到她一身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光出阁的模样了。 两人心里一阵酸涩,只稍微想想那个场景,就有种想找人麻烦,又不知道该找谁的感觉, 皇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把乔宛姝对着九皇子流口水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暗自点头。 忽然又开口:“姝儿一直听我们这些大人说话,怕是会闷坏了。小九,你带着妹妹去走走逛逛,透透气去。” 陈氏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对上皇上冷光隐现的眸子,那话就哽在喉中,难以开口了。 只能满心不情愿地把乔宛姝递过去。 九皇子年岁虽小,但抱着小婴儿倒似模似样的,双手稳当得很。 他一路缓缓地走,倒真似在带着乔宛姝游玩。 只是一个小太监就等在前面不远处,在九皇子走近时躬身行礼,身子隐隐偏向一条隐蔽的小路。 跟过来的,都是九皇子的贴身侍从。 被他一挥手示意,就四下散开,隐在各处角落中。 九皇子则抱着乔宛姝,走上那条小路。 景色渐渐荒芜衰败,他竟是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冷宫中。 “小主子。” 几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在九皇子身前,恭敬地请安。 “嗯,皇上今天的情况不太好,吐血了。你们这边也要早做安排。” “我这有块玉佩,你们尽快去交给镇西王,到时候他会有具体安排,你们听命就是。” 【哦哦!果然有情况啊!】 乔宛姝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可是原书中没有的剧情,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条暗线。 看来这九皇子年纪虽小,野心可不小。 这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开始筹谋策划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而且安排得还很滴水不漏。 【瞧瞧人家的七岁,都能干大事儿了,我呢?还在玩泥巴呢!】 乔宛姝吐槽起自己来,也是毫不手软。 但她实际上,是在掩饰内心的惶恐。 她可是个小婴儿啊! 就算听到什么密谋之事,那也有听没有懂。 左耳进右耳冒,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再说,也不是她愿意跟过来的,那是被九皇子当成挡箭牌,硬是给抱过来的。 她也很无奈呀! 乔宛姝心里正打鼓,浑然不觉九皇子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正紧紧盯着她,饶有兴味地看着。 “小姝儿,你眼睛滴溜溜的,在想什么呢?” 他忽然开口,将乔宛姝唤回了神。 这才发现九皇子眸色深沉,浑然不似个才七八岁的孩童。 “你这小大人的模样,总是让我忘了你还是个婴孩。”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我刚才所说的一切,你全都听得明白。” “是不是呢,小姝儿?” 他忽然伸手,在乔宛姝的小鼻子亲昵地刮了一下。 “为了让刚才的事永远没有泄露的可能,我现在该做的,就是让你闭嘴。” “你说说看,什么样的闭嘴,才能让人彻底放心呢?” 一连串的话,从九皇子嘴里说出来,像是一句句戏语。 可乔宛姝却分明从他眸色深深的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杀意! ------------ 第三十一章 句句都是催命符 乔宛姝承认,她在这一刻,是真的怂了。 浑身控制不住地抖着,小手不知不觉地揪紧了九皇子的衣襟。 “哈哈,你这小东西难道真能听懂我的话?” “之前在我父皇怀里,都不惧他的天威,嬉戏玩闹。怎么,被我几句话就吓到了?” 乔宛姝眼神一变,忽然变得茫然懵懂。 嘴里吐出个泡泡,一手指头就戳在九皇子脸上,咯咯地笑起来。 她心里却骂开了:【你妹的你是脑子有泡吧!吓唬我一个没满周岁的婴儿,这是什么变态人设神展开?】 【真活见了你的大头鬼了!】 或许是刚才受到了惊吓,乔宛姝才刚放下心来,就觉得一阵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九皇子久不见怀里的小女娃有动静,忍不住低头一看,却蓦地勾起一抹笑来。 “刚才好像还怕我怕得要命,这就又睡得昏天黑地,不管不顾了?” “就是这乖巧可人的小模样,还挺招人稀罕的。” “小主子,那边的宴会已经结束了,陛下和娘娘也都回宫去了。” 九皇子的贴身侍卫小心地提醒了一下。 “知道了。” 九皇子收起眼底淡淡笑意,抱着乔宛姝离开了这座冷宫。 陈氏已经出了宫,就坐在自家马车上焦急地等着。 乔璟越骑马守在马车边,也抻着脖子朝宫门里看。 终于盼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身姿挺拔,稳稳地往这边走来。 “乔少卿,本皇子把令妹送回来了。” “她实在可爱乖巧,本皇子忍不住就与她多玩耍了一会儿,让你们担心了,实在对不住。” 他说完只是又再乔宛姝脸上轻轻一碰,就她递还给乔璟越,随后转身便走。 陈氏忍不住从车窗伸手,将宝贝女儿接了过去。 二人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乔宛姝这一觉睡得极长久,就是中间醒来,也是懵懵懂懂并不清醒。 府医说她是受了点惊吓,心神有些不稳。 给安神药服下,竟是连晚饭都没能吃上。 乔宛姝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那座冷宫,看到的,却是成年后的九皇子,独自站在一棵枯树下。 她正好奇这人在看什么,冷不防九皇子霍地转身,一道寒光便对着她当胸刺来。 “你说,什么样的闭嘴才最让人放心?” 隐含杀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吓得乔宛姝向后跌倒,抬手挡在眼前。 “姝……姝儿!” “宝贝儿!” 几声熟悉的呼唤,让乔宛姝缓缓睁开眼。 这才发现爹娘和大哥二哥都围在身前。 她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刚才那万分凶险的一幕,不过是南柯一梦。 【我的娘啊!可吓死宝宝了!】 乔宛姝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就开始哭。 【呜哇,我下次再也不出门了,哪儿也不去了!】 【我一个小婴儿,就听些密谋、算计的,这像话吗?】 【那个什么镇西王,不是前朝镇守边关的旧部,怎么还在本朝为王了?】 【对了对了,九皇子让人交给镇西王的玉佩,上面有个篆文小字,好像是蝶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九皇子真是前朝公主的儿子吧?】 【苍天啊,大地啊,爹呀娘啊,哥哥们啊,你们的宝贝肉肉小姝儿,这回怕是真要被人灭口了呀!】 她嘴里哭嚎,心中控诉。 字字惊心,句句都是催命的符咒。 陈氏心疼地搂紧了宝贝女儿,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抚诱哄。 只能一遍遍轻拍着她幼嫩的身体,嘴里不住地说:“乖宝,娘在呢。” “爹娘和兄长们都在,乖宝不怕,不怕哦。” 乔宛姝紧紧依偎在陈氏怀中,依旧还是惊魂未定。 想到梦中成年后的九皇子,又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噤。 【爹,娘,哥哥,九皇子现在密谋的,不会就是将来某一天要反了吧?】 【可我记得最后谋朝篡位的,是柳湛!】 【而且废太子也说了,九皇子的谋反是被人设计的。】 【可现在看来,他不是被算计,是将计就计吧!】 【呜呜,我干嘛要这么聪明,这事儿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这要是被九皇子知道了,我岂不是死定了呀!】 父子三人看着抖个不停的小团子,更是面色凝重。 心知他们已经隐隐触碰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搞不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且正如乔宛姝所说,一旦九皇子看出什么端倪,哪怕她还只是个婴儿,也绝对会被灭口。 毕竟婴儿虽然不会说话,但她总会长大。 只要有一丝秘密被泄露的风险,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中。 但他们也在心中同时立誓,发誓要保护好乔宛姝。 就算前途凶险艰难,也未必不会被他们寻到一线生机。 再说,姝儿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已经帮他们数次安然避过危机。 只要他们事事小心,处处谨慎,想要算计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众人各怀心思,都在想着未来的风云诡谲,屋里的气氛便显得十分压抑。 “爹、娘,你们还没把姝儿叫起来吗?” 乔璟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人便随声而入。 他今日穿着十分利落轻便,往日那些名贵繁复的服饰都被舍了,看上去却清新如修竹依依,别有一般清贵之气。 【叫我起来干嘛?我要睡觉!】 【睡着了就没那么多烦心事儿了,也能好好活着,那不香吗?】 乔宛姝现在说什么也不想出门了。 她怕,万一出去再遇到那个变态的九皇子,那她可真要噩梦连连了。 “哎?姝儿怎么还没换衣,还哭得这般厉害,难道是还在闹觉?” “可是再不走的话,咱们就要来不及了。” 乔宛姝听得一愣。 什么来不及了,三哥哥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他这个毛病再不改改,那不得把人急死了。 但她只迟疑了没多久,忽然眼睛一亮,哭声戛然而止! 【我去,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 她在心里大喊一声:【今天外祖父班师回朝,咱们全家就是要去城外迎接啊!】 ------------ 第三十二章 眼中冒绿光 东城门。 乔家众人赶到时,已经是人山人海,把整条街都塞满了。 还是靠着兵士们分隔道路两旁拦着,才把主路给让了出来。 乔宛姝的外祖陈老将军,是本朝极有威望的大将军。 镇守边关几十年,在战场上也是战无不胜的存在,被百姓们奉为“战神”! 他本次回京述职,是得知宝贝女儿给他生了个更宝贝的外孙女。 老爷子乐得在边关苦寒之地都大宴宾客,随后跟皇上请了恩典,回京来参加外孙女的周岁生日宴。 陈老爷子虽然已经是年近六旬的人,但常年征战沙场,精气神并不比壮年男子差。 腰背笔直、气势挺拔威武,端坐马上就有股掩不住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但他此时却面上带笑,眼角眉梢都掩不住那股喜气。 他鹰眸在人群中梭巡着,女儿在来信中可说了,会带着外孙女来接他进城归家。 【啊啊,那就是我的外祖父吗?这也太威武,太带派了吧!】 奶乎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压过夹道百姓们的欢呼声,格外清晰明朗。 陈老将军循声看去,就见陈氏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正美眸含泪,又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是我的错觉吧? 他微微摇头,以为是太过思念女儿,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果然还得是外祖父啊!这高头大马比人都高好多,我还没马儿一半儿蹄子高呢。呜呜,坐在上面什么感觉啊,一定超级威风,就像外祖父现在这样!】 那声音再度响起。 陈老将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襁褓中的婴儿,很确定在声音响起时,小奶娃也跟着露出了无比期待的神情。 怎么会,我居然能听到那娃娃的心声? 他震惊之下,却没有什么疑虑厌憎的感觉。 或许是那娃儿太过玉雪可爱,第一眼就合了他的眼缘。 又或者是他听到的心声是童稚纯真,不掺任何功利伪善。 陈老将军只一眼,就把乔宛姝疼到了骨子里。 他策马来到乔家马车前,陈氏立刻抱着女儿迎上去,笑着哽咽开口:“爹爹,欢迎回家,您辛苦了!” “我儿不哭,爹回来了。” 陈老将军看着爱女,心中一阵唏嘘。 这是他亡妻留下的唯一骨肉,也是他的掌中宝。 看气色,在乔府应该是过得极好。 “爹,这是姝儿,我带她来接您了。” 陈氏双手将女儿小心举起,被陈老将军同样小心接过,稳稳地抱在怀中。 “好,好啊!她与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毫不差!” 之前在城外时,就有宫中太监来宣旨。 说陛下体恤老将军劳苦功高、舟车劳顿,特恩准不必立刻进宫。 等回府洗去风尘,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进宫述职不迟。 因此,乔家人便跟着陈老将军一起,取道回了将军府。 乔宛姝窝在外祖父怀中,这回是真的有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仿佛骑着高头大马,接受百姓崇敬目光的人是她自己。 心里忍不住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我乔宛姝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能有这么威武神勇,忠君爱国又正直仁厚的外祖父啊!】 【年轻时保家卫国,甘愿舍弃荣华富贵,镇守苦寒的边关要塞。】 【为了守国门,连外祖母难产都没有赶回家,没见到最后一面。】 【唉,这么胸怀家国天下的忠勇之士,居然是我的外祖父,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老人家。让他能享受应有的天伦之乐。】 陈老将军静静听着外孙女的心声,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 他是铁血男儿,却也有最柔软的血脉亲情。 曾经为了镇守国门,他错过了女儿成长的一生,甚至不能跟发妻长相厮守。 所以乔宛姝那番拳拳的赤子之心,肺腑之言,就格外击中他的软肋,将老将军的钢铁之心,融化得一塌糊涂。 恨不得把乔宛姝放进眼珠子里疼着,护她一世周全无忧。 就在他忍不住,几乎把一句“好孩子”脱口而出时,乔宛姝却忽然“话”锋一转。 【可惜啊,这么好的外祖父,却要等不到我承欢膝下了。】 【就在周岁宴上,他……他就会被自己最信赖的心腹刺杀,最终伤重不治!】 【我不要啊!我还想好好长大,孝顺外祖父呢,该怎么提醒他好呢?】 陈老将军一愣,不知外孙女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只当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再说她又没见过他的副将,怎么会知道他人品如何,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很快,将军府在望。 副将已经先一步过来打理,毕竟老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几乎没回来过几次。 偌大的将军府,也都是陈家族人在帮忙打理。 老将军刚下马,副将就迎上前,殷勤地牵住马缰。 又看着乔宛姝笑着逗弄了一句:“将军,您这外孙女生得这般灵秀可人,果然不愧是您的血脉。” “长大必然又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能够名动天下啊!” 但乔宛姝可不吃他这一套。 一眼瞧见那副将,就皱着小鼻子,嘴巴渐渐咧开。“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这下可把陈老将军吓了一跳。 宝贝外孙女从见面就很乖巧,一路笑得又甜又娇。 一张小嘴儿更是抹了蜜,把他逗得老怀大慰。 可这怎么说哭就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姝儿乖乖,你快把外祖父哭得疼死了。” 乔宛姝心里抽噎着回应:【外祖父,您快离那个混蛋远点儿啊!他是敌国派来的卧底,是用了苦肉计在您身边卧底。】 【就是为了能取得您的信任,好在最合适的时机刺杀您,最大程度地动摇本朝军心民心啊!】 【我的生日宴,就是他选择下手的时机!】 【没了您,不仅京城人心惶惶,就连边关也会立刻再起烽火。敌国更是趁虚而入,许久之后战火都未曾平息。】 【外祖父,您再好好看看,那卧底,他眼眸周围有圈极淡的绿色。】 【因为他……他是两国混血!】 陈老将军心头一突,不动声色地看向副将含笑的双眼。 ------------ 第三十三章 忠臣在此 副将眼眸黑白分明,看人时会下意识微垂眼睑。 便让人把注意力转向别处。 现在细细去看,竟能发现他瞳孔边缘,有一圈极淡的翠色。 果真如此! 陈老将军瞳孔一缩,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拉开与副将的距离,还将乔宛姝护在怀中。 “你先下去吧。这种小事让不必你来。而且我这外孙女认生,别吓到她。” 副将诧异地看着老将军,眸光闪烁。 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那一步是在防他?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 乔宛姝将他满目惊疑揣测都看在眼里,不屑地想:【你以前能骗过外祖父,那是你的本事。但是现在遇到我了,你就休想!】 【这么大的眼珠子盯着你呢,给我小心点儿!】 副将还想再试探一下,正要说话,就看到一个少年匆匆从府中走出,对他拱手道:“副将,府上已经一切打点妥当了。” 乔宛姝一见那少年,立刻又鼓噪起来。 揪着陈老将军的衣襟连连“喊”着:【外祖父,这个才个忠心的,特别忠!】 【那个副将刺杀了您之后,是这个小哥哥孤身追敌千里,甚至潜入敌国,将那副将枭首为您报仇,也为您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外祖父,您可要看清楚了啊!】 陈老将军目光在那少年身上一转。 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目光坚毅、神气清明,一看就是刚直明正的性子。 他心中暗自点头,对那少年问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想到陈老将军会对他发问,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回禀老将军,属下白明峰。” 【对对对,就是白明峰!他可是外祖父您多年前,在边关一场战事后,救回的孤儿。他后来也有奇遇,习得一身高强武艺,特意回来报恩的呀!】 陈老将军仔细打量着那少年。 他一生杀敌无数,直接或间接救下来的人也无数,只从这一点上根本想不起什么。 但那少年左脸颊有个十字刀疤,倒是让他想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当时敌国来犯,将关外一座小镇当成诱饵,想要引出守城大军,然后趁虚而入。 陈老将军将计就计,设下空城计。 带领大军声势浩大地出门驰援小镇,在一处隘口分兵两路。 一路由当时的副将率领杀了个回马枪,另一路则由他亲自率领,依旧驰援小镇。 只是等他赶到时,敌国军队正在小镇中屠戮无辜百姓。 他们就算拼力杀敌,救下的幸存者也不过四五人。 其中就有个六岁幼童,像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是被父母护在身下,才免遭屠戮,但脸颊也被刀剑割伤,留下了一道十字伤疤。 “原来是他……” 陈老将军回忆起这段往事,少年清俊坚毅的脸,也与记忆中稚气未脱的幼嫩面容重叠起来。 “副将先回军营吧,本帅已经回府,这边不需要留人服侍了。” 陈老将军决定先把副将打发回去,再暗中调查他的动向。 而完成这个任务,现在看来白明峰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 副将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陈老将军是回京述职,不是解甲归田。 住上一段时日还要重回边关,所以带来的军队都驻守城外,确实不能无人看管。 他拱手行礼,就要带着白明峰离开。 陈老将军却又开口:“把白小将留下吧,我这外孙女似乎与他十分投缘,便让他陪伴一会儿。等姝儿睡熟了,再让他回去。” 副将看到乔宛姝果然一直伸手,向白明峰身上够,显得十分亲热。 当下也没有起疑,而是留下白明峰,独自离开了。 陈老将军抱着乔宛姝往府中走,白明峰就跟在身后,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老将军才停下脚步。 “明峰,本将军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不知你能否胜任?” 白明峰立即单膝跪下:“将军有令,属下莫敢不从。定竭尽全力,不负将军所托!” 陈老将军满意地点头:“很好,我要你回去之后,暗中调查副将动向,事无巨细两个时辰汇报一次。而且,不能让他察觉,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白明峰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眼中虽有疑惑,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是,谨遵将军令!” 陈老将军越看白明峰越是喜欢,心中已经起了爱才培养的心思。 乔宛姝更是在心里连连叫好:【太棒了!外祖父真是英明神武!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副将有问题,所以才会警惕防备。】 【更是把白明峰这员忠臣猛将给找了出来,嗯嗯!就是这样!】 【这样我就不怕外祖父再中奸计,被人刺杀了!】 陈老将军听着外孙女心中欢呼,脸上也显出淡淡笑意。 他并不觉得这种怪事发生在乔宛姝身上,是什么天降妖孽,反而觉得她就是自己的福星。 能救他一命倒是其次,能揪出敌国奸细,挽救天下苍生免于战火,这才是大善。 他有心想要奖赏乔宛姝,可她现在还未满周岁,一时没想到给什么奖赏好。 乔宛姝心中大石落地,就抓着自己的金项圈把玩,这倒给了老将军一个提示。 陈氏在给他的书信中,特别提到了乔宛姝极其爱财,看到金银珠宝就能笑开花。 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立刻对跟在不远处的管家说:“去,把库房打开。挑些贵重精美的珠宝玉饰,金银器具,送到我房里来。” 乔家众人虽然是跟着老将军一起来的,但是前厅还有不少来恭迎祝贺的官员,需要 乔仲天等人帮忙招呼。 等把众人都安顿下来,大家才暂时得了空,能去后面跟陈老将军说几句话。 他们才走到主屋门外,就听到乔宛姝兴奋至极的笑声。 【哇哇!这么多好宝贝!都是给我的吗?都是给我的吧!】 【还有这个金锁,嚯!这么大个儿,这么沉!肯定值不少银子吧!】 【发了发了,这回又发了!】 大家听得都在心中忍笑不止,才进门,果然看到乔宛姝身上怀里都挂满了珠宝。 像极了金光灿灿的招财娃。 ------------ 第三十四章 无意助攻的电灯泡 “爹,您怎么……” 陈氏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似乎看到不远的将来,这将军府的库房都被搬空的场景。 “哈哈,姝儿乖巧可人,老夫实在是疼到了骨子里。” “正想与你们商议一下,不然,就将她留在这将军府上,多陪老夫几日,可好?” 乔仲天没想到岳父会提出这个要求,心里自然是舍不得。 但陈老将军常年镇守边关,难得回来一次,又不好直接拒绝。 他忽然眼睛一亮,扫了三个儿子一眼,对老将军说:“岳父喜欢姝儿,想要留她陪伴自然是可以。就是姝儿晚上有些闹人,须得熟识的人在身旁才行。” “不然,让璟辰三兄弟都留下来。除了陪伴姝儿,也能得岳父您指点一二。” “这个机会难得,想必他们也会很高兴,能得您老人家亲自指点。” 哥仨一愣,同时面露苦色。 谁不知道陈老将军治军极严,每日操练的科目,更是其他军队的三倍以上。 乔璟辰哥仨,都曾经去他麾下历练过,哪个不是脱了几层皮才回来。 虽说三人都不是畏惧吃苦的人,但一想到外祖父的种种手段,心中还是会有些畏惧。 乔宛姝熟知剧情,当然也知道这一段。 一听乔仲天这么说,再看三位兄长的脸色,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立刻开始吐槽自己的便宜爹:【切,舍不得我就说舍不得嘛,还把三位哥哥都拖下来,是指望他们说不想留下,然后顺势把我也带走?】 【爹啊爹,你是最会玩弄心眼子的人,怎么面对外祖父,这手段就显得蠢多了。我都能一眼看穿,你还想瞒过外祖父?】 乔家三兄弟忍不住露出委屈又赞同之情,心想着爹爹还不如小妹明事理。 陈老将军更是早就看穿乔仲天的心思,只是不想拆穿罢了。 再听得外孙女一番童言稚语,更是被逗得老怀大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知道你舍不得,姝儿稚幼,正是离不得娘亲的年纪,老夫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待到几日后姝儿周岁宴时,老夫再去府上,少不得还要住上几日了。” 他这一松口,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应付宾客、帮陈老将军重整将军府,一番忙碌下来,直到天色将晚,乔家众人才告辞,准备打道回府。 陈氏在马车上,怀抱着乔宛姝,手里举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玉镯逗弄着。 乔璟寒羡慕地说:“娘,姝儿只是见了外祖一面,就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以后,将军府的库房,不得给搬到咱们乔府上来啊?” 陈氏笑骂道:“姝儿乖巧可人,又是女娃儿,就是你们个个都恨不得搬空自己的小金库。怎么,看着外祖拿出好东西来,是怕把你的风头给抢了?”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一句就戳中了乔璟寒的心思。 众人正在说笑中,忽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似乎在吵嚷什么。 乔璟辰半推车窗向外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个粥棚,不少乞丐正围在那边,正等着领一碗粥水裹腹。 乔宛姝也透过车窗看出去,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正在施粥的美貌少女,正是武清允!。 她立刻激动起来:【二嫂!是二嫂!】 乔氏夫妇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凑到窗边,往外望去:“那是谁家的小娘子,不年不节的也在施粥,看来是个心善的。” 乔宛姝则是伸手去抓乔璟越的衣襟:【二哥哥,你快下车啊!上次的机会错过了,这回你还想错过吗?】 乔璟越心里正踌躇,就这样下车是不是有些刻意。 可乔璟寒看到了武清允,立刻兴奋地喊起来:“爹、娘,这就是我那天救过的姑娘!” “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在这儿遇到。我去打个招呼,你们等等我!” 他推门下车,就兴冲冲地向粥棚跑去。 乔璟辰瞥了二弟一眼,故意想挑起他的醋意,大声对乔氏夫妇说:“爹、娘,你们看老三这么心急,是不是对那姑娘有些意思?” 乔氏夫妇自从知道武清允会是未来的二儿媳,加上武尚书清正廉明,为人口碑极好。 若是两家能缔结姻亲,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所以他们也对乔璟越说:“老二,你不下车去看看,若是人家姑娘需要什么帮助,也好施以援手啊。” 乔宛姝更是急得满手是汗,抓着乔璟越的衣襟往外使劲儿。 乔璟越也算聪明,好像给自己找到了个合适的借口,抱着乔宛姝就下了车。 “我看姝儿也想看看热闹,就……带她下去看看,也透口气吧。” 乔宛姝一撇嘴:【切,你拿我当工具人,给钱了嘛就让我帮你追媳妇。】 乔氏夫妇几乎要憋不住笑了,连忙把乔璟越撵下了车。 这边乔璟寒已经跟武清允打上了招呼,武家小姐巧笑倩兮,温柔回礼,也把正往这边走来的乔璟越给看得呆了。 “啊啊!” 乔宛姝见不得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出声提示武清允他们也来了。 武清允听到婴儿的声音,循声看来,正对上乔璟越怔忪的目光。 君子如玉、长身玉立,如修竹、如霁月,尽是一派清贵温润的气质、 武清允心中狠狠一动,目光竟是无法从他身上转开了。 【哦哦,二嫂这是被二哥的帅气震住了吧,脸红了脸红了,嘿嘿,我就知道!】 乔宛姝的调侃声传入耳中,武清允脸上的热意更浓,忍不住想起自家兄长跟她有意无意说的那些话。 尽是乔家二公子如何人中龙凤、卓然出色,与她正好匹配,堪为佳偶天成…… 乔璟越走过来,因抱着乔宛姝不好行礼,只能笑着自报家门:“在下乔璟越,是……是璟寒的二哥。见过……见过姑娘。” 磕磕巴巴的话,让乔宛姝又是一顿吐槽:【就这?二哥哥,你上朝、断案那嘴皮子呢?落马车上没带?】 武清允还没回话,一个婢女就走过来禀告,说是粥已经施完,该回府了。 乔宛姝正要提醒二哥赶紧约人,却见乔璟寒笑意盈盈地问:“武小姐,不知道你今天可有时间?” ------------ 第三十五章 孔雀乱开屏 “抱歉,三公子。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 武清允婉言拒绝。 别说是当着乔璟越的面儿,就是只跟乔璟寒相处,她也不会应允。 【三哥,你这是摆明了要跟二哥抢媳妇儿啊!】 【不过二哥这个闷葫芦,明明就是暗恋人家许久,却连一个字都不多说。要是二嫂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心意,岂不是就此错过了?】 【哎呀这个笨蛋,恋爱都不会谈,还要我教的吗?】 武清允听着那奶娃儿心里一番吐槽,也忍不住偷偷去瞟乔璟越。 正好看到他因为自己拒绝了乔璟寒,而偷偷松了一口气,却又瞪着那只呆头鹅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难以忍俊,以袖掩口,暗自偷笑。 虽然有些难舍,但她也必须回府了,只能吩咐婢女赶紧收拾。 乔璟寒不知眼色,主动提出要帮忙,头皮忽然一痛,竟是被乔宛姝揪住了一撮头发。 【我的三哥哎,你可别跟着乱了,二哥娶不上媳妇儿,你就仔细你这一身皮吧!】 她发了狠劲儿,不让乔璟寒再从中搅合。 手上缠紧了他的发丝,扯得乔璟寒再维持不住俊朗笑容,哀哀痛叫起来。 “好了,你把姝儿抱回去,小心别着凉了。我来帮武小姐吧。” 乔璟越总算开了窍,这才让乔宛姝松了口气。 乔璟寒抱着小妹回到马车上,屁股还没坐到垫子上,就被大哥凑过来,笑着调侃:“老三,刚才是不是被老二瞪了?你就没觉得脖子后毛毛的?” “大哥,你还说!二哥今天是吃了枪药吧? 我就跟武小姐打个招呼,约人吃个饭而已,他那眼睛瞪的,这么大个儿!” 他比划了个碗口大的样子,继续吐槽:“那眼珠子里要是能甩飞刀,他都能把我扎成漏勺!” 【你都要把二哥媳妇儿抢了,他不瞪你瞪谁!】 乔宛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三哥可是出了名的才子,更是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怎么忽然就这么不开窍,蠢得让人头疼。 “璟寒,你……该不会是对那武家小姐,有什么想法吧?” 陈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毕竟,那可是老二未来的媳妇,要是老三真的为她动了心,那这可怎么是好? “啊?我这不是英雄救美了嘛,不是我对武家小姐有什么想法,是她对我芳心暗许了!” 乔璟寒洋洋得意地说。 恰好乔璟越忙完回来,一推车门,就听到了那最后一句。 他脸色一黑,捏着门框的手指居然捏了一手的木屑下来。 【自恋的孔雀又开屏!人家那是对你芳心暗许?谁家芳心暗许到每次都拒绝啊!】 【武小姐明明跟二哥才是两情相悦,没看到她只有面对二哥时,才会害羞脸红吗?】 乔宛姝的吐槽,让他脸色好歹恢复了些。 镇定自若地抖了抖手,让那些木屑随风散去。这才上了车。 “爹、娘,几日后姝儿的周岁宴上,可否添把座椅?武小姐到时候也会前来贺喜。” “真的?武小姐怎么会答应前来?” 乔璟越的话让陈氏大喜过望,连忙让乔璟越坐到身边来,准备细细盘问。 “我……” 乔璟越脸色微红,正要回答,乔璟寒却恍然地说:“哦,我知道了,她之前拒绝我,只是因为她想来参加姝儿的周岁宴啊。” “哎,我这该死的魅力,这是无可抵挡啊。” 乔家几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尤其是乔璟越的脸色,几乎黑成了锅底。 “老三,武小姐那是喜欢咱们家姝儿,你没看到刚才,她看姝儿的眼神有多爱重温柔?你怕是错把那份情意,当成是对你了吧。” 他试着找补了下,乔宛姝也配合地在心里大喊:【二哥,不要怀疑,你说的没错!你小妹我这么乖巧可人、玉雪可爱,那还不得是人家人爱,花见花开啊!】 【哪像三哥哥天天都在孔雀开屏,自恋得不行。就算他真的帅到没话说,那不是谁都会喜欢他,毕竟他又不是人民币。】 乔家人虽然不懂人民币是个什么鬼,但听了乔宛姝的吐槽,加上乔璟寒的插科打诨,马车里的气氛倒是又轻快了起来。 粥棚外,乞丐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开。 武清允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怅然。 “小姐,您刚才……怎么主动说要去乔府啊?咱们可没收到人家的帖子,会不会……” 她的贴身婢女小心地提醒道。 “我只是看那乔宛姝实在惹人喜爱,所以就……” 武清允现在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发烫。 就如婢女所说,乔府并没有给自己下请帖,她却主动说要去赴宴,难免会让人留下不够矜持的印象。 若真是这样,那她以后……要怎么再见乔家人啊! 武清允这边忍不住后悔,另一边的陈老将军府上也有了动静。 白明峰在回到军营后,就跟在副将身后。 虽然也是正常的处理军务、巡视大营,做的事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但白明峰还差觉察到了端倪,只是怕惊动副将,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又回了将军府。 “这么说,你只是对他的身份起疑,但是找不到什么证据?” 陈老将军听到他的汇报,不禁沉吟起来。 他想起乔宛姝的心声里提到过,副将是两国混血,而且当时副将跟在他身边,也是一系列的机缘巧合。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却似乎都藏有刻意安排的痕迹。 “两国混血,还能让我察觉不到什么不妥,这说明有人在替他掩饰。” “可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都是哪几方势力,也是屈指可数。” “难不成,副将会是……” 陈老将军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却又被他赶紧挥掉了。 那想法有些荒唐,也牵扯太广。 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不敢多做联想。 半晌,他才对白明峰说:“明天,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任务,到时候,你带着我麾下最好的斥候,前往敌国,务必帮我查明那个突然失踪的四皇子的消息!” ------------ 第三十六章 机会送上门 三日后,乔宛姝满了周岁。 乔府上下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一早,乔宛姝就被从床上挖起来,花在梳洗装扮上的时间,也比以往翻了几倍。 等乔老夫人抱着她去往后院花厅,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二人才在众人面前亮相,立刻迎来一片莺声燕语的彩虹屁。 “大家快瞧瞧,相爷的这位小宝贝,当真是粉雕玉琢,爱死个人儿。” “是啊,相爷夫妇本就是人中龙凤,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姝儿真是尽得爹娘长处。将来,必是又一名动天下的倾城绝色啊。” “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看咱们姝儿啊,现在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兰心蕙质的,一准儿错不了。” 乔宛姝打了个呵欠,嘴里“噗”地吐了一串泡泡。 【吵死了,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人前金尊玉贵,人后什么腌臜龌龊都干得出来。】 【这李夫人,面善温雅,一团和气。可为了保她嫡女利益,后院中庶女不知被她折腾死了几个。】 【还有这个姜夫人,抓不住夫君的心,又不想被别家送来的女人抢了宠爱,就从青楼里找人往后院里塞,好好一个后宅,搞得小青楼一样。】 【还有那个陈夫人,佛口蛇心。满嘴仁慈善意,一肚子坏水晃荡,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乔府一旦蒙难,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就是她!】 她一番吐槽,听得乔老夫人和陈氏满头黑线。 大家都在京中贵圈里混,谁家后宅里的一些个阴私事,都能听上一耳朵。 原本只是风传的东西,在乔宛姝嘴里得到了证实。 她们再看这一屋子的贵妇千金,只觉得个个面目可憎,没几个能瞧得上眼。 “母亲,今天来恭贺的宾客众多,我先抱着姝儿去前面迎一迎。” 陈氏生怕这些贵妇中,谁再动了想害乔宛姝的心思,就想着把人先抱出去,能躲就躲躲。 乔老夫人也是这个心思,当下一拍即合,就着这个由头,让陈氏离开了。 乔宛姝也跟着松了口气。 跟那些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也觉得乌烟瘴气,胸口堵得慌。 可惜祖母离不开,只能委屈她跟那些人虚与委蛇了。 陈氏才刚到门口,就听门房唱道:“武尚书府长公子武昭、长女武清允到!” 【啊!我二嫂来了!】 乔宛姝立刻瞪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武清允。 “武公子、武小姐,我早听璟越说过二位,今日一见,才知他所说不及二位万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陈氏早在上一次见到武清允时,就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再看她样貌清丽、仪态端方,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风范,直恨不得现在就给乔璟越定下来。 【娘,您看看我这二嫂,论仪态、论外貌、论品性家世,哪个不是京里最出挑的。二哥这眼光,确实没得说。】 武清允听得晕生双颊,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怯。 但面对陈氏,还是落落大方地屈膝福身:“相爷夫人,我和兄长代表武尚书府,恭贺武小姐周岁芳辰,安乐无忧。” 她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过来。 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副上好的点翠头面! “这……武小姐,这礼物太贵重了。” 陈氏讶然之下,也觉得武家的贺礼确实有些超乎规格。 【娘,我用得上,很快就用得上了!】 乔宛姝一伸手,死死把住盒子的一角。 反正她现在是奶娃,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法。 而她另一只手则顺势抓住武清允的手指不放:【二嫂抱!姝儿要跟二嫂贴贴!】 陈氏见女儿这么亲近武清允,也有心跟她拉近关系。 顺势将乔宛姝往她怀里一放:“武小姐,我见姝儿与你十分投缘。可否请你帮我稍微抱一会儿,让我去换件衣裳?” “娘,我来帮你啊,顺便招呼一下武家兄妹,我是极乐意的!” 乔璟寒不知从那儿冒出来,兴冲冲地就要把乔宛姝抱过来。 一条手臂忽然横过他的脖颈,将他嘴巴捂住向后一带。 乔璟辰笑眯眯地说:“三弟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要去迎接外祖父的,招待宾客这事儿,交给璟越就好。” 他另一手顺势往前一推,就把身边的乔璟越推了过来。 乔璟寒还来不及说句话,就被大哥硬生生给拖走了。 乔宛姝小手摇摆着,竖起大拇指,远远地给乔璟辰点了个赞。 “武兄,武小姐,请跟我来。” 乔璟越微笑着跟二人打招呼,看上去似乎很镇定。 武昭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璟越,我妹子都亲自来了,你还能这么镇定?” “这不是你当初喝醉了酒,把你对我妹子那点儿心思,一股脑儿吐出来的时候了?” “连跟我套近乎,都是为了接近我妹子。怎么,现在人在面前,就怂了?” 乔璟越耳尖都红透了,却还是对武昭说:“武兄,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传到别人耳中,容易对令妹的闺誉有损。” 乔宛姝却急得小手直挥:【我的二哥哥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姑娘家的清誉当然要顾着,但你也得让人家明白你的心意啊!】 【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大好的机会却要一再错过。你再不冲,我可要当你有啥隐疾了啊!】 这逆天的话,让乔璟越和武清允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一个急着想解释,一个却是听说对方与自己是两情相悦。 四目相对之下,竟是双双涨红了脸,忙不迭地彼此别开了视线。 “哈哈,璟越,走啊,你这个东家,要把我和清允安排在哪儿啊?” 武昭笑着调侃了一句,三人说笑间,就来到了乔府的前厅。 陈氏恰好换了衣裳出来,接到武清允准备带往后院花厅。 又对乔璟越说:“璟越,你安排好武公子后,还带着姝儿去前面迎客。今天宾客众多,可不能怠慢了。” 乔璟越飞快地瞥了武清允一眼,应允后抱着乔宛姝转身。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门房又唱到:“九皇子到!” ------------ 第三十七章 他绝对是心头肉! 年纪尚小的男童,身量已经拔高了不少。 裹着玄色绣金云纹的披风,从相府门外步步沉稳地走来。 他身后跟着乔璟辰和乔璟寒。 兄弟俩的表情迥异,一个隐带忧色,一个则还是一团喜气。 “相爷夫人,本皇子不请自来,还望勿要见怪。” 九皇子走到陈氏面前,对着她说话,眼神却落在乔宛姝身上。 随手一招,身后立刻走出八个仆从,两人一组抬着箱子,也放在陈氏面前。 “这是本皇子为贺令爱周岁芳辰准备的礼物,祝她祥和安乐,顺遂无忧。” 陈氏连忙道谢,心里却想起女儿对九皇子的评价。 这位可不能太过接近,对乔家来说,只有祸事,没有好处。 “九皇子能莅临我乔府,参加小女的周岁宴,实在是蓬荜生辉。璟辰,一定要照顾好九皇子,不可怠慢。” 她见九皇子的目光,始终绕着乔宛姝打转,心中暗道不好。 还是尽快把两人隔离开,他总不好再去后院,于一众女眷中再与姝儿相处吧。 于是三言两语把九皇子支给了乔璟辰,也不提让乔宛姝再去门口迎客了。 而是接过女儿,转身就去了后院花厅。 她才回到乔老夫人身边,就见莺歌匆匆走过来,附在她耳边说:“夫人,老将军那边有消息传来。” “说是有些事耽搁了,要晚些才能过来。” “父亲那边能有什么事?” 陈氏一听,心中就稍稍有些不快。 以往他在边关,错过了她的四个儿子从出生到长大的种种。 现在专门为了外孙女的周岁宴回来,却还要因为什么事继续耽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若说老四是因为跟太子出行,赶不回来,也就罢了。父亲明明对姝儿十分爱重,还专为她赶回来,难道反而要因事缺席了?” 她的抱怨声虽然不大,但乔老夫人却是全部听在耳中。 “陈老将军虽然是为了姝儿的周岁宴回来的,但他毕竟有官职在身。回京述职,也不是解甲归田,还有各种军务等着他处理。” “你也该体谅一下你父亲的苦衷,却也不是要故意为之。” 乔宛姝却猛地一颤,一骨碌从陈氏怀中爬起来,紧张地揪紧了娘亲的衣襟。 【不是吧!我明明听到外祖父说安排人去查那个副将了。】 【难道是什么都没查到,外祖父还是遇刺了?】 “什么!” 陈氏突闻噩耗,心神俱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等看到乔老夫人等人诧异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连忙强装镇定地对莺歌说:“我是说,来人有没有说我爹当时在做什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 莺歌摇头道:“听来人的意思,似乎是抓到了个什么奸细,正在审问。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没有具体详说。” 陈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乔宛姝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呼,还好!肯定是那个白明峰给力,查出了副将的真实身份。】 【谁能想到,一个堂堂敌国的四皇子,居然能屈尊潜伏到我国,甚至一路爬到了副将的位置。】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给外祖父,还有乔家带来新的隐患。】 乔老夫人和陈氏同时一愣。 她们没想到,事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复杂了。 但她们只是一介女流,事情又牵涉到敌国,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去提醒陈老将军,他抓到的那个奸细的真实身份。 正纠结间,又一个婢女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神色略显慌张地对二人禀告道:“老夫人、夫人,不好了!茗莱公主和九皇子起了争执,在前厅闹得不可开交,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乔老夫人惊怒之下,霍然起身。 因用力过猛,眼前一阵昏眩,身子摇摇欲坠。 还好陈氏在旁边托了一把,才让她将身形稳住。 “母亲,您先不要心急。相爷还在前厅,足以主持大局。我们也过去看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她随后又对花厅中的诸位贵妇千金说道:“诸位也请稍安勿躁,在此稍候一下。” “相爷夫人,九皇子和茗莱公主起冲突,我等哪能在此空等,仿佛显得我等对皇家毫不重视。” 有人带头说了一句,实际就是想要去看笑话。 这番话又说得陈氏无法反驳,只能转头跟在乔老夫人身后,向着前厅匆匆而去。 “果然贱人生的贱种就是不知礼仪,不懂廉耻。” “乔家虽然只是相府,不比我皇室尊荣。但也是高门显户,是我朝的肱骨之臣。” “岂是你这种卑贱的野种能来沾染的门楣?” “当然,你若是肯跪下给本公主好好把绣鞋上的泥垢舔了,说不准,本公主心情好了,就能替你说两句话。” “让乔家不要计较你给予的羞辱。” 嚣张跋扈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没见到茗莱公主的面儿,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就已经逼迫到了众人面前。 乔宛姝自动在脑海中带入了一个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的形象。 又听不到有谁站出来,能替九皇子说上一句话,心里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同情。 【原来狗眼看人低的事儿,不拘是发生在民间,还是高门大院、深宫之中。】 【不过那茗莱公主再是仗着自己是贵妃之女,无恶不作、嚣张跋扈,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很快,她就要被送去敌国和亲!到时候山高皇帝远,谁还能惯着她的公主病!】 【那些巴结茗莱公主,刻意为难九皇子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乔宛姝忽然一顿,脸上露出疑惑,却又忽然恍然的神情。 【不是吧!那些人下场悲惨,该不会就是因为曾为难过九皇子,所以被皇上记住一一报复了吧?】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九皇子妥妥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乔家几个能听到乔宛姝心声的人,几乎都同时用古怪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了九皇子。 ------------ 第三十八章 外祖父威武! “本皇子再不济,也是登入玉谍,被祖宗承认的皇室子弟。” 九皇子淡淡开口。 身量虽然还不及茗莱公主高,但肩背笔直,沉稳有度。 单是一句回敬的话,气势就稳稳压了茗莱公主一头。 “放肆!论辈分,我是你皇姐。论身份,我是贵妃嫡出!” “比你这个生母不明,只是寄养在皇后娘娘膝下的野种,不知尊贵了多少倍。” “你居然还敢讥讽我?是嫌命太长了吗!" 她呵斥几句还不解气,扬手就要抽九皇子一记耳光。 而她动作太大,准备冲到九皇子身前时,又随手推搡了一把斜前方的武清允。 乔璟越就在不远处,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了武清允的手肘。 “你没事吧?” 他小声地问。 武清允正要回答,乔璟辰就在乔璟越肩膀上拍了拍,越过他直接拦下了茗莱公主。 “公主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您顾及身份和皇家体面。” 乔老夫人也走过来,虽然眼中隐含不悦,却还是面带微笑地说:“公主殿下,今日是我孙女的周岁宴。也算是个好日子。” “不要因为些许误会,就伤了彼此的和气。” 可茗莱公主跋扈惯了,又被乔璟辰拦住说了那番话。 此时只觉脸上无光。 再看周围臣公贵妇,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就觉得是在讥讽她被乔家落了面子,扫了公主的威风。 当下冷哼一声,高高昂起下巴。 “本公主来你府上,那是瞧得起你乔家。可那个贱种是什么货色?居然敢先本宫一步登门,还被你们安排在前厅入席。” “这是在藐视本宫,打本宫的脸是吗?” “近日这事,要么他跪下跟我求饶,要么你乔家就给我个交待。否则,本宫就当你们是沆瀣一气,欲要与本宫为敌!” 乔老夫人脸色一沉,不悦之情再不掩饰。 算起来,她身上也流着皇室血脉。 其母是先帝的姑姑,她与先帝是堂兄妹关系。 论起辈分来,茗莱公主还要叫她一声堂姑母。 但茗莱公主深受贵妃宠爱,皇上对她的跋扈行径也多有纵容,下面的朝臣权贵,对她也都是敬而远之,不敢招惹。 但不代表乔老夫人就没有身为皇家宗室的骄傲。 “茗莱公主,这里是乔府。便是陛下亲临,对我乔家也是礼遇有加。” “您难不成还比陛下更尊贵,所以才这般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茗莱公主冷哼一声:“拿我父皇压我?乔老夫人,你难道也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我刚才说的话,哪句有错?” “公主殿下,此事就是个误会,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乔仲天走过来,站在母亲和妻子身前。 他刚才被一些事情绊住,来的稍微晚了点儿。 但事情经过都由下人转述,更是看到了茗莱公主对乔老夫人不敬的一幕。 他以相爷的身份,只是想要息事宁人,并不想深究。 但显然,茗莱公主也根本不吃这一套。 “相爷说是误会,就是误会。那本公主说不是误会,难不成得屈从于你们?” “乔家这么大的威风,我父皇应该还不知道吧。” 她的话外之意,让乔家人同时色变。 乔宛姝更是骂了句:【靠!这死女人是想要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要是这些话被他添油加醋地说给皇上,还能有乔家的好果子吃?】 这也是乔家众人心中顾虑。 茗莱公主显然抓住了这个软肋,脸上顿时显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一国公主,却在臣下举办的周岁宴上飞扬跋扈,我朝历代天子治下,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威严持重的话语声中,陈老将军终于姗姗来迟。 他身上甲胄森然,腰间佩剑寒光凛冽。 才 一现身,就把全场的人都震住了。 “姝儿是本将军最爱重的外孙女,她的周岁宴,本将军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前来破坏。” “即便你是高贵的公主,本将军也要到陛下面前去问问,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陈老将军龙行虎步,走到乔家人身前才停住脚步。 他转身看着茗莱公主,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陈老将军,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鄙夷本宫的所言所行吗?” 茗莱公主尖声怒斥道。 “本宫可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 “你也敢对本宫这么大不敬,难不成……是想护着那个贱种吗?” 她的目光忽地转向九皇子,阴冷一笑。 “难不成你们也听信了坊间传言,以为他才是我父皇看重之人,所以想押宝压在他的身上?” 陈老将军朗声大笑。 “公主殿下既然知道是坊间传言,还会对此深信不疑,并且疑心到乔府头上?” “天下谁人不知,乔家从不结党营私,不与任何人结盟站队。” “你现在言行,是想摁头乔家坐实结党营私的罪名?” “那不妨现在就跟本将军一起去面圣,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老将军身上杀意凛然,哪怕并没有将全部气势外放,也不是茗莱一介养在深宫中的公主能够承受的。 她虽然腰背还算挺直,但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刚才,她也只是被九皇子激得怒火攻心,一时失去了理智。 现在冷静下来,才惊觉给自己一次性地惹上了两个麻烦。 乔相和陈老将军,相当于朝堂上的双驾马车。 若是真因为她三言两句,就给逼到九皇子那边,那她岂不是帮了那小子一个大大的忙?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理智才算是渐渐回笼。 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个台阶:“哼,本宫懒得跟你们多费唇舌。反正着宴会本宫是来了,但今日所受这一切,本宫也记下了!” “你们,都好自为之!” 她说完,转身拂袖匆匆而去。 乔宛姝星星眼地看着陈老将军。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将军发威,果然跟电视上演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那威严,那气势! 她正在心里狂拍陈老将军的彩虹屁,就听乔璟寒忽然惊呼一声。 “外祖父,您的身上怎么有血迹,可是哪里受伤了?” ------------ 第三十九章 一锅端 “爹,您受伤了?” 陈氏一惊,立刻上前仔细查看。 乔仲天等人也围过来,气氛竟比刚才还紧绷了几分。 “我没事,只是刚才处理了些军务,想是那时沾染上的。” 陈老将军剜了乔璟寒一眼。 虽然知道外孙是紧张自己,但现下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难免又会多生事端。 乔宛姝盯着陈老将军看得仔细,心里想着:【外祖父肯定是把那个什么副将揪出来了,这血一看就不是外祖父的,身上根本没有伤口嘛。】 陈老将军低头看着乔宛姝,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儿上一刮。 还好,他听到外孙女的心声,不仅提高警惕,还安排白明峰去探查,又在周岁宴前暗中提起布防。 果然,将那个包藏祸心的“刺客”给揪了出来。 “好了,现在既然没事了,那就准备开始抓周吧。一会儿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陈氏立刻招呼了一句。 堂上宾客还未离开,闻言也都凑了过来。 婢女们将准备好的抓周物品都端上来,又搬来一座贵妃榻,将乔宛姝和所有物品都放在上面。 虽然只是抓着玩儿的东西,乔家拿出来的却都是极品。 不管是文房四宝、算筹绣样,还是珠宝黄金、匕首弓弩,样样拿出来都能卖上不菲的价钱。 乔宛姝是个识货的,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想要。 她心里嘟囔着:【凭什么抓周只能抓一样,放在我身边,那就都是本小姐我的!】 心里这么想,她的行动也不含糊。 四下一爬,把垫在物品下的布料四角一抓,将所有的东西都兜在里面,往自己身前一拽。 众人早就看得呆了。 谁能想到抓周还可以这样抓的。 “这……小小姐才满周岁,就懂得什么叫一网打尽,这般聪慧,实在令人惊叹!” “是啊,我们谁家不是就只抓一个,哪怕想多抓也是捡了西瓜又去捡芝麻,却原来还能一锅端?” 听着众人的议论和赞美,乔家人更是个个都忍俊不禁。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乔宛姝财迷的嘴脸,现在表现出来的,还是她收敛了不少的呢。 “来呀,把我的贺礼也拿上来!” 陈老将军一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刻端了个托盘过来。 掀开上面的蒙布,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一颗比成年男子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就算是享尽富贵的王公大臣们,也没有见过。 陈家也是世家大族,陈氏光过门时带的聘礼,就能买下小半个京城, 陈老将军手里,自然也不缺好东西。 “爹,这个夜明珠,是您给娘的聘礼,怎么……这太贵重了!” 陈氏一眼就认出了那夜明珠的来历。 乔老夫人一听,也连呼实在是贵重。 陈老将军拈着胡须笑道:“我陈家的外孙女,配得上最好的,只要我有,只要她要!” 乔宛姝立刻伸出小爪子,用力朝那夜明珠够个不停。 【我要啊!这谁不要那是脑子不好!外祖父疼我,赏赐下的可不仅是玩意儿,更是疼我的心意,这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一顿彩虹屁拍得陈老将军哈哈大笑,乔家众人则是苦笑不已。 正热闹间,宫里居然也来人了。 宣旨太监一道圣旨颁下,乔宛姝居然被封了个“淑宁”县主! 这份圣宠不知惹来多少艳羡目光,乔家人却很清楚,这里恐怕还有九皇子的关系。 乔宛姝的身份越高,九皇子的地位才会越稳。 这样的圣宠,拿着可烫手。 九皇子忽然走上前,对乔仲天说:“乔相爷,今日承蒙府上仗义执言,此份情义,本皇子记下了。来日所有所能,必有相报。” 乔仲天连连道:“九皇子不必如此,我乔家只是希望大好日子里,不要因为误会伤了和气,并没有想要偏帮谁的心思。” 九皇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微一勾唇。 “乔相爷应该很清楚,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如今,不是你们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就能如愿,这点应该不用本皇子来点明。” 乔仲天凝眸不语。 他从九皇子身上,看到了超越其年龄的沉稳老辣,心顿时微微地沉了下去。 给了丰厚的红包,乔仲天将宣旨太监送走,随即便宣布宴会开始。 依旧是分了男女宾客,分别在前厅和后院花厅入席。 乔宛姝从早上起身,就只是匆匆垫了口肚子,现在早就饿了。 一听要开席,又是一阵两眼放光。 各种丰盛的美食流水样地端上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乔宛姝一直都是个不折不扣的食肉动物,目光自然是牢牢被桌上的大肘子给勾住了。 【肘子,嘿嘿,香喷喷的大肘子,快到我的碗里来!】 她嘴角淌下的涎水,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兜都沾湿了。 甚至趁着陈氏不注意,抬手就去抓那盘肘子肉。 【我的小祖宗啊,这可你还不能吃呢!】 陈氏眼疾手快,把女儿的小爪子拦了下来。 【人家不想喝奶,人家要吃肉肉!好多好多的肉肉!】 乔老夫人见孙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招人心疼,正要安慰两句。 忽然一个婢女匆匆走来,在顾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 顾嬷嬷陡然色变,又走过来附在乔老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哎?什么话连我们都不能听啊?】 乔宛姝正闹脾气,忽然一下想起来件事。 【我知道了!肯定是发现方烟儿和柳湛私下相会,无媒苟合,被人当场捉奸在床了。】 武清允“噗”的一口酒水呛出,被她及时用绣帕掩住。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乔家后院出了腌臜事,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好? 乔老夫人推说年纪大了,热闹一番过后身体乏累,就要去后面稍做休息。 让各家贵妇千金继续品尝美食。 她则起身匆匆前往乔府最靠后门的偏院。 方烟儿衣衫不整、鬓发凌乱,唇角胭脂都被抹到了脸颊上,眼中还有未褪的春意。 而柳湛却衣裳整齐,玉冠束发,站在一旁。 脸上非但不见半点愧色,反而一派坦荡。 ------------ 第四十章 有人在骂我 乔老夫人看着一站一跪的两人,面色阴沉似水。 她走进去正要在上首主位上坐下,柳湛却忽然先发制人地开了口。 “乔老夫人,本官想知道,乔府的待客之道,就是用婢女行那勾引之事,然后再拘禁起来?” “本官不过是来参加令孙女的周岁宴,还没入席,就有个婢女来请,说是后宅有事需要相帮。没想到,这位方小姐见面就缠上本官。” “还撕衣乱发,做出被本官相欺的模样。随后,你乔家人就闯进来,将本官挟持至此。难不成,是想做局要挟本官?” 他一番咄咄逼人的话语,让方烟儿不住摇头轻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明在我的梦里,柳少卿与我……与我鸳梦缱绻,两情相悦。怎么会……” 乔老夫人看到她还执迷不悟,甚至还主动把她的绮念春梦都说出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顿时憋得通红。 “母亲,您先坐,这事儿咱们慢慢细说分明。” 陈氏恰好抱着乔宛姝走进门,见状立刻快步上前,将乔老夫人扶住,稳稳坐在太师椅上。 乔宛姝则是睨着方烟儿,在心里鄙夷地讥讽, 【亏她重来一次,能预知前情,结果还是个没脑子的。】 【她之前到底是怎么能把乔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还跟柳湛同登帝后之位的?】 【就算是乔家全家都被鬼迷心窍了,那个惨烈结果也实在解释不通。】 【不过她现在这么作死也好,更方便府上尽快把她给处理掉。】 乔老夫人和陈氏听了她的心声,也深以为然。 方烟儿瘫坐在地上,掩面哭诉着:“我没缠着柳少卿,明明是他约我相会,还许我……许我三媒六聘,正室原配……” 满屋寂静,只听她声音细碎,啜泣连连。 柳湛听得心烦,冷下脸一甩袖:“乔老夫人既然没话要说,那本官这就告辞了。” 他刚要迈步,就被乔老夫人给拦了下来。 “等等!柳少卿,不管怎么说,烟儿的清白都是毁在你的手上,如果不跟着你,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你只能依照之前对她的承诺,迎她过门。” 柳湛冷笑:“笑话,你们有何证据说我对她有过承诺,我又如何毁她清白了?难不成她自己撕了衣服贴上来,也是本官的过错?” “柳少卿,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说给相爷听吧。这事牵扯到烟儿清白,她又是乔家远亲,必然不会这么糊里糊涂就算了。” 陈氏知道她和老夫人都拦不住柳湛,只能一边在言语上拖延,一边派人去前院把乔仲天请来。 很快父子四人联袂而来。 前院还有陈老将军在,不必担心会因为四人离席,就慢待了宾客。 他们刚进房门,就看到方烟儿正扑倒在柳湛脚边,抓着他的衣摆哭道:“柳郎,你怎么能把对我的山盟海誓都抛在一边,翻脸就不认了呢?” 柳湛则是抓着衣摆往外夺,用力将她甩开。 “方小姐,请你自重!本官不是你的救命稻草,也不要污了本官清誉!” 乔璟越冷眼盯着二人,毫不掩饰眼底厌恶。 武家兄妹刚才借故离开,说不准就是猜到了后院有事,为了避嫌。 害得他难得能与武清允相见,却要这般草草结束。 他没出手将着两个奸夫淫,妇一刀两断,已经是自控力极强了。 乔璟寒则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收到了陈氏的书信,已经知道方烟儿的真面目。 他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柳少卿,我可听说你曾把烟儿送回来,还承诺但凡她有事,你必不会推辞。” “而且府上也有人证,能证明她几次偷溜出去,都是去跟你会面。现在你想把关系撇清,怕是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至于你们有没有……有没有成就好事,也不难,找个婆子来一验便知。” 这话让柳湛遂然色变。 乔家人则是暗暗点头。 果然,老三年少风流,还是有些用处的。 乔璟寒见拿住了柳湛的软肋,顺势追击道:“柳少卿,你可想好了。现在兑现你的承诺,对外只说你和烟儿是两情相悦,成就天作之合的姻缘。” “若不然,咱们就带上烟儿和一众人证物证,往大理寺走一趟。我还不信,找不到个能给烟儿讨公道的地方!” 柳湛听了这些话,心知乔家人一定是说得出,做得到。 而且,他是真的心虚,万一真查出什么…… 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哼,好,本官知道今天你们是有备而来,又设计得巧妙,是本官一时不查,认栽了。” “方烟儿,本官会带回去,但不是今日。” 柳湛用上了缓兵之计,但心里却盘算着事后在用什么手段,把这个麻烦甩掉。 【不行不行,就算今天不把人带走,也得让他写个字据。】 【不然他转头不认账了,咱们岂不是要吃个哑巴亏!】 乔老夫人随即道:“既如此,柳少卿就请立下个字据。为了我们双方的面子,这三媒六聘的过程也不能少,否则也堵不住外面的悠悠之口。” 柳湛眸光一寒,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杀意,却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好,本官写。” 他接过纸笔,快速写下字据,将今天的事简要书写上去,又承诺会来接方烟儿,最后还署下名字。 这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乔家手里。 柳湛拂袖而去,方烟儿也被带下去重新关了紧闭。 乔氏夫妇还要继续去招待宾客,送乔宛姝回房的事儿,就落到乔氏三兄弟身上。 哥仨谁都想抱乔宛姝,最后决定轮流抱一段儿路,一起送回去。 乔璟辰先抱着乔宛姝,却看向乔璟越调侃道:“老二,你今天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娘子,表现得也不怎么样嘛。” “就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 “啊?二哥有心上人了?那是哪家的姑娘?” 乔璟寒眼神清澈又愚蠢地问。 乔宛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去,三哥哥也太迟钝了吧。他不是风流才子吗,怎么对感情之事,迟钝到这种程度?】 【榆木疙瘩都比他聪明。】 乔璟寒一愣。 嗯?怎么仿佛有人在骂我? ------------ 第四十一章 你当我中邪了? 【三哥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一直献殷勤的人,可是未来的二嫂啊!】 【你就反复在坟头蹦迪吧你,可愁死我了了。】 乔宛姝还在絮絮叨叨地吐槽,浑然不觉乔璟寒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二嫂,谁是二嫂? 我献殷勤的姑娘? 那不是武清允吗? 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乔璟寒一时想不明白,但好在他长了嘴。 “二哥,你有心上人?可是武家小姐?” 他问得直白,却换来乔璟越的一声冷哼。 乔宛姝更是掩面扶额,无语地想:【三哥哥啊,你这嘴真不白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乔璟寒这回听得更清楚。 他不由得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乔宛姝。 可小妹才那么一丁点儿大,乌溜溜的眼珠子无辜地瞧着他,怎么也不像是有跟他说话的样子。 乔璟寒一年难得回家,多数时间都在外游历。 走的地方多了,也就接触到不少怪力乱神的事儿。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中邪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压不住了。 他接下来送乔宛姝回房、又去前厅帮忙招呼宾客,都是浑浑噩噩的。 只是肌肉记忆帮他完美掩饰过去,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但等到宴会结束,将宾客送走,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只觉浑身忽冷忽热,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难受。 乔璟寒又翻身而起,喊来了贴身小厮,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这个周岁宴,以乔宛姝赚得盆满钵满而完美落幕。 她这一整晚,都做着在金山里打滚,银海里遨游的美梦。 直到一阵恼人的铃声,还有挥之不去的嗡嗡声,将她从美梦中拽了出来。 乔宛姝刚睁眼,就看到脑袋上悬着一个手柄连接的铃铛。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妪,正紧闭双眼,摇晃着铃铛,嘴里还念念有词。 还有几个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正满屋子贴符咒,洒香灰水,那屋子里搞得是乌烟瘴气。 【靠!三哥哥这是在抽什么风?一大清早的就触我霉头,太晦气了吧!】 乔璟寒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些重金请来的神婆神棍,一通做法下来,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不行,不管是什么东西占据了我妹子的身体,都必须把它赶出来!” 乔璟寒立刻转身就跑。 这批人不行,那就得赶紧换。 他必须马上去安排,不能耽搁。 这一跑,恰好撞上循声而来的乔璟辰和乔老夫人。 可乔璟寒满心都是赶紧帮乔宛姝驱邪,竟是连行礼都顾不上,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老三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 乔老夫人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屋子的符咒,还又呛人的烟气。 她震惊之下,再看到趴在床上,一脸茫然的乔宛姝,立刻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把这些人给我撵出去!屋子里立刻打扫干净!” 乔宛姝也回过神,心里想着:【三哥哥是不是被江湖术士给骗了?这一屋子里给整的,镇邪呢?】 乔老夫人也不知道乔璟寒在搞什么,正想说些什么,才离开的人就又跑了回来。 这回,他身边还带着个道士。 那道士刚进门,就大喝一声:“果然有妖气!好孽障,居然躲在相府之中!真当贫道找不到你吗?” 乔璟寒立刻紧紧抓着道士的手臂,请求道:“道长,还请快快施法,斩妖除魔!” 【三哥哥,这一看就是个假的,衣冠都不对,无量天尊也不念,根本就是个骗子啊!】 乔宛姝的吐槽,听在乔璟寒耳中,就像是恶灵的低语。 他额头上沁出一丝冷汗,心里却担心着妹妹被附身酒了,恐怕会有危险。 急着催促道:“道长,您快施法,那妖物猖狂,还在作祟!” 乔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厉声斥道:“璟寒,你在胡说什么?家里哪来的邪祟!倒是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人,整得乌烟瘴气,不成体统!” 乔璟寒被乔老夫人拧起了耳朵,皱着眉连连痛呼辩解道:“祖母,我不是胡说,我刚才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说我抽风,又是被江湖术士骗了之类的。” “祖母,您不知道,我在江湖中游历的时候 就曾经听说过,有种邪祟,惯会模仿人言。一旦附在人身后,就会借她的身体说话。” “所以我才找来道长想要驱邪啊!” 乔璟辰闻言,心头一突。 糟了,璟寒不是也能听到姝儿的心声了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能接受啊。 要是这样下去,万一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传到外面去,都把姝儿当成邪祟怪物之类的,那她还能有命在吗? 他看到乔璟寒似乎还要再说,连忙打断道:“好了,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倒是这些神婆神棍,道士之类的,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就……大街上。” 乔璟寒理直气壮地说:“昨天我就让轻舟去街上物色了,遇到有能耐的大师立刻请回来。” “他们都是经过我验证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啊。” “比如这位道长。” 乔璟寒指着最后请来的道士说:“他只要喷一口水,就能让妖物显形。” 乔宛姝震惊地看着乔璟寒:【不是吧,这么简单的伎俩就能把你给骗了?】 【明明是用明矾事先画好了图,晾干之后就不肯留痕迹,到时候一口水喷上去,当然就显形了啊!”】 【三哥哥你没学过化学课,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知道吗?】 乔璟寒疑惑地瞅了乔宛姝一眼。 他记得,是在一本册子上看过相关的知识。 但,他能听到小妹的心声,现在看来却不是幻觉,而是真的了。 “道长,你现在施法,让我家人看看,您是有真本事的。” 他转头看着道士,话语中的命令不容拒绝。 道士没有办法,只能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黄纸点燃,然后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 燃烧的黄纸悬停在他剑尖一寸处,随着桃木剑的摇晃而晃动。 乔璟辰却敏锐地察觉到,那黄纸上,却有一处微微凹陷了下去。 ------------ 第四十二章 最后一根稻草 “剑尖居然拴了细绳!” 乔璟辰劈手把桃木剑夺过来一甩。 燃烧的黄纸被甩掉,剑尖上似乎有什么垂了下来。 乔璟寒不敢置信地走过来,伸手一摸,果然有一段细如发丝的丝线附着在手指上。 那丝线如同蚕丝,却是透明的,难怪根本看不出来。 “骗子,你敢骗到小爷头上来了?还钱!否则小爷饶不了你!” 乔璟寒捏着拳头,顺手揪住那道士的衣襟。 他可是花了两锭金子! “三公子饶命!” 那假道士麻溜跪下求饶道:“小的本来就是游走四方的江湖术士,会些障眼法而已。也没想到三公子会真让小的驱邪。” “求三公子饶命,小的愿把银钱全部奉还!” 看到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乔宛姝眼都瞪圆了。 【两锭金子啊,我的三哥哥,你的钱就这么好骗吗?】 【可怜我才刚满周岁,又要帮乔家消灾除厄,度过灭门祸事。】 【还要帮三哥哥辨别骗子,我太难了!】 乔璟寒听得不好意思,瞪了那假道士一眼:“还不滚?等小爷请你出去么?” 假道士连滚带爬地跑了。 乔宛姝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三哥哥会不会长个记性,要是还这么容易轻信人,那就糟了。】 【他是不知道,压垮乔府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轻信了别人能帮他从天牢中捞人的谎话,不仅被骗了钱,还给人送了把柄。】 【让柳湛能借题发挥,让乔家再无回天之力。】 乔老夫人和乔璟辰大惊,定定地瞧向乔璟寒。 果然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乔璟寒更是心神俱震,不知乔宛姝说他会最后害了乔家是什么意思。 但仔细一想,若是乔家有难,他为了救人,还真是会铤而走险,拿钱赎人。 “璟寒,你今天实在有些太不像话了。” “弄些江湖术士回来,搞得乌烟瘴气,要是再伤到你妹妹可怎么好?” “罚你去祠堂关三天禁闭,把乔家祖训和心经各抄一百遍,好好清醒一下你的脑子!” 乔老夫人顺势做了处置,准备好好敲打乔璟寒一番。 平时总要撒娇能赖就赖的乔璟寒,这回居然乖乖听罚,跟着贴身小厮往祠堂去了。 “祖母,姝儿的屋子还要重新打扫清理,孙儿看今日阳光不错,不如让我和姝儿陪着您,去花园里转转,也好散散心?” 今天恰好轮到乔璟辰休沐,这才有时间白日还待在府中。 “也好,人总在屋子里,也是会闷出病的,那就去走走。” 乔老夫人欣然应允,让乔璟辰抱着乔宛姝,一起去了花园游玩。 时值盛夏,草木葱茏、百花齐放,乔府的样式仿了江南水乡的园林,讲究个移步换景。 每走一处都是别样风景,回头再看,又是一番韵味。 二人一边漫步,一边逗弄乔宛姝,祖孙三人其乐融融,倍显温馨。 乔老夫人见乔璟辰龙章凤姿、俊逸清朗,心中半是骄傲,半是忧心。 试探地问:“璟辰啊,我看璟越虽然小你几岁,但也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姑娘,若是这婚事成了,大婚也就在这一两年间。” “倒是你,身为长兄,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家啊?” 乔宛姝小爪子一张一缩,正追着乔璟辰手中的花儿,听到这儿在心里说:【大哥也有真命天女哦,只是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断了姻缘路。】 【就怪那个方烟儿,落水设计我大哥哥毁她清白,这才嫁进了咱们家。那女子自然与我大哥哥有缘无分,哎,可惜了。】 乔璟辰的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 他先有白露为敌国奸细,后有方烟儿心机不纯设计陷害。 总觉得自己情路坎坷,暗中也很羡慕二弟能与武家小姐两情相悦,现在听姝儿这意思,他也是有真命天女的? 他便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从姝儿嘴里套出话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吸引了乔宛姝的注意力。 举着小爪子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要过去看看。 几人还未走近,就看到方烟儿正在呵斥一个婢女。 “贱婢,这嫁衣是粉色的,珠花更一眼看去就是廉价货。” “我方烟儿好歹也是乔府的表小姐,怎么,出门就不配穿件正红嫁衣,戴些名贵首饰了?” 那婢女捧着托盘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表小姐,您冤枉婢子了。这是顾嬷嬷拿来交待让您换上的。” “那首饰也是老夫人之前帮您置办的嫁妆,只因……便削减了份额,但并不是廉价货啊。” 方烟儿哪里能听得进,挥手就是一嘴巴抽过去。 “放肆!你的意思是,姨婆故意为难我?还是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乔宛姝“哼”了一声:【柳湛虽然来接你了,但没说要娶你当正妻。小妾进门当然是只能着粉,你还想穿正红?想多了吧你!】 【至于那首饰,就算是廉价货,给你我都心疼,你也配?】 【要说你曾经有机会跟柳湛琴瑟和鸣,最后联手谋朝篡位,本姑娘来了以后你也休想!】 乔老夫人对方烟儿早已厌恶到骨子里,更懒得看她在府上继续作威作福,走上前冷喝道:“住手!我乔家虽然家风严谨,治下极严,但也没有无理打骂下人的先例。” “她不过奉命来给你送嫁衣和嫁妆,便这般不依不饶地发作,就不怕让柳家人等得不耐烦,再反悔变卦?” 方烟儿看着乔老夫人冷冷一笑:“姨婆现在倒出来做好人了,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待下人都比待我这血亲,不知是谁会更丢脸些。” 乔老夫人则是淡淡地说:“我见你似是不想出门,那就让人回了柳家仆人,此事就此作罢吧。” 方烟儿哪里是乔老夫人的对手,闻言顿时急了。 “姨婆,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要多谢您帮我置办嫁妆送我出门。我……我这就去换衣梳妆!” 她夺过托盘,急急走了。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也准备转身离开。 那跪着的婢女却忽然膝行两步,小声说:“老夫人,婢子有事容禀。” ------------ 第四十三章 天生小傻子 “起来说话。” 乔老夫人手虚抬一下。 那婢女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双手高举过头。 “婢子不敢,老夫人请先看此物。” 乔璟辰把信笺接过来,拆开一看,顿时心神俱震。 乔老夫人在旁看得分明,竟是一摞乔璟辰与人来往的书信。 那开头署名是“白露”,赫然是之前被揪出的敌国细作!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乔老夫人虽然没有细看里面的内容,却也意识到事关重大 ,立刻对婢女追问道。 婢女跪伏在地,惶恐地说:“这些……这些是表小姐交给婢子的。她许以金银珠宝,还说以后在柳府站稳脚跟,会把婢子带去……纳为妾室同享荣华。” “只要婢子将这些书信藏在老爷书房中即可。可婢子只是奉命为其送衣物,就被其翻脸无端羞辱殴打,实不敢想若真做了这事,她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婢子。” “府上诸位主子都待下人极好,婢子也做不出这等背主之事,所以……婢子有罪,还请老夫人饶命!” 这番话听得乔璟辰冷汗涔涔。 若是这婢女真的照做了,柳湛必然会瞅准机会栽赃父亲通敌叛国! 一旦从书房里翻出这些书信来,那对乔家,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乔宛姝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这个恋爱脑啊,真是陷乔家于水火而不自知。】 乔老夫人则十分沉稳镇定,对那婢女说:“你是个聪明人,对我乔家也是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起来吧,以后月例翻倍,从院里洒扫丫头,提为外室二等丫头。” 那奴婢喜出望外,连连给乔老夫人磕头,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祖母,我……” 乔璟辰愧悔不已,正想跟乔老夫人解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个大白眼。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孙子孙女中啊,也就我的宝贝姝儿最贴心也最省心。你们一个个的是长大了,主意也多,我是管不了了。” “今天若不是那婢子还算聪明,没上了方烟儿的贼船,你可知等着乔家的,是怎样一场泼天祸事?” 乔璟辰讷讷地说不出话。 垂着头站在老夫人身前,像极了一条失意的大狗狗。 “祖母,一切都是孙子不好,您不要动气,孙子以后再不敢了。” 乔璟辰在外虽然是威风八面的将军,但在乔老夫人面前,却是一点儿威风都耍不起来。 “祖母, 您别生孙子的气,身体重要!只要您能消气,孙子愿意任您处置。” 乔老夫人也觉得他还是需要被敲打一番。 便点头道:“你也去祠堂禁闭一天,对着祖宗牌位好好想想,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去吧。” 她说完,接过乔宛姝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乔宛姝趴在老夫人肩头,对乔璟辰摆摆手:【大哥哥好好反省哦,什么时候把恋爱脑拿掉了,乔家因你而起的祸事,才算是消了。】 乔璟辰目送祖孙二人走远,这才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去了祠堂。 他走到祠堂门口,看到乔璟寒正跪坐在方几后面,面对这乔家先祖的牌位,一边抄写经文,一边嘟囔个不停。 “……可是为什么会是我呢?难不成我有天赋异禀,所以……上天让我能有此异能,就是为了让我能拯救乔家于水火?” “不不……肯定是想让我能跟姝儿一起,建功立业,光耀我乔家门楣!” 乔璟辰没有听到前面他说了些什么,就只当他是在发癫。 轻咳一声走进门去。 乔璟寒转头,诧异地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是过了饭点儿,来给我送好吃的了?” 他探头把乔璟辰看了一圈儿,见是两手空空,眼中顿时写满了问号。 “我……我是怕你无聊,来跟你做个伴儿。” 乔璟辰不好说自己也被罚来禁闭反省,就随便拿乔璟寒做引子,找了个借口。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犯了什么错,被祖母罚来祠堂,关禁闭来了?” 乔璟寒却反应极快,立刻就戳穿了大哥的谎言。 “想什么呢,抄你的经去!” 乔璟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自顾自走到另一张蒲团上,对着先祖灵位跪下。 乔璟寒见果然如他所想,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把笔放下,凑到乔璟辰身边挤眉弄眼地说:“大哥,我跟你说,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深受老天眷顾的。” “你信不信我身负上天使命,注定会成就一番伟业?” 乔璟辰无语地看着这个弟弟,他忽然觉得风流才子、聪慧无双应该是世人对乔璟寒最大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乔府里的众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过着安稳的小日子。 而方烟儿自从被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了柳府,就算是柳家人了。 只是从她进门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柳湛的面儿。 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忙于公务,所以没有时间来见她。 可是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连她找借口想要主动去找,都会被人拦住再送回小院。 方烟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难不成……他是想过河拆桥,就这么把我丢在偏院里不闻不问?” 她银牙紧咬, 心里如猫抓般难受。 明明在梦境中,她和柳湛琴瑟和鸣、缱绻情深,是一对人人称赞的神仙眷侣。 但现在,事情怎么会一再偏离她的梦境,发展成了不像话的样子。 “不行,我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方烟儿眼珠一转,很快又计上心来。 经过她几次借故偷溜之后,柳府的管家加派了人手,把偏院盯得极紧。 她想见到柳湛,第一步是要先让那些监视她的人放松警惕。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日作息固定,连小院的门都不靠近一点儿。 果然,渐渐就发现监视偏院的人少了。 一日入夜,方烟儿吃过晚饭,借口头疼便早早睡下了。 等院子里静下来后,她偷偷走到围墙边,踩着垫脚的石头翻了出去。 柳府的书房,她之前曾经来过一次,还记得路。 就一路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书房里人影晃动,并不止柳湛一人在里面。 方烟儿缩在窗下,才刚把耳朵贴上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个口音怪异的声音。 ------------ 第四十四章 我来助你登顶 “柳少卿,这件事如果你能做成,那定会为我主所赞赏。” “赏赐倒是小事,也会大力助你成就一番霸业。” 那声音粗犷豪放,口音明显不是本国中人。 方烟儿只是听了一会儿,就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敢断言,里面绝对是敌国来人,虽然不知是何身份,但应该也不算低。 “这么说……柳湛是真有狼子野心,想要谋朝篡位。” 方烟儿震惊之后,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这跟她的梦境不谋而合。 现在柳湛显然已经跟敌国之人达成了合作,要是按照她的梦境发展下去,他将来一定会问鼎九五之尊,登上那个宝座。 而她,也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兴奋之下,方烟儿并没有发现,书房里面的对话声已经停了。 一道寒光闪过,逼人的寒意转眼就到了近前。 等方烟儿眼角瞥见,想要闪躲的时候,冰冷的剑尖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 “什么人,敢在少卿书房外偷听!” 执剑的侍卫厉喝一声,逼着方烟儿缓缓站了起来。 “我……我是柳府夫人,你敢对我无礼!” 方烟儿壮着胆子冷斥,却因为不敢擅动而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我的夫人?你一个妾室对自己的位置都能搞错,对我又能有几分真心?” 柳湛从书房里走出来,眼神阴鹜地盯着方烟儿。 “说!你是不是乔府派来的细作,来我这书房窗下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他声音冷肃,不掩杀意。 方烟儿忽然意识到,她的梦境或许不是梦,而是曾经经历过的前世。 而那些偏离梦境所发生的事,也只是因为柳湛还没爱上她。 所以他会毫不犹豫地对她拔剑相向。 她毫不怀疑,柳湛真的能一剑刺来杀了她! “不说是吗?看来你对乔家还真是忠心耿耿!” 柳湛却误会了她的沉默。 反正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所以他对侍卫一施眼色。 “不必再问吗,她不想说,就不必再开口了。” 方烟儿终于回过神,听到这句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忽然连说出两三个朝臣的名字,柳湛瞳孔一缩,抬手就挡住了侍卫挥剑的手臂。 “你刚才说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方烟儿。 不会那么巧,她就说出这几个人吧? “你让他们退下,我跟你细说。” 方烟儿可不想再被人用剑指着,她也是在赌,赌那几个大臣确实是跟柳湛勾结在一起。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柳湛疑心很重,他只是让侍卫稍稍退得远了点儿。 “现在说吧,什么事?” 方烟儿小声说:“柳少卿,恐怕你不知道,我们前世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 她话没说完,柳湛就不耐烦地打断:“方烟儿,你是想以美色诱惑我?那我劝你绝了这个心思。” “我还没说完。我知道,京城很快会发生一起重大的黄金失窃案,而柳少卿你,则会抓住这个机会,用以陷害乔府三公子乔璟寒。” “甚至,你的人都已经混到了太子身边。柳少卿,你确实有成就大业的谋略和手段。” 柳湛眸光闪烁,锋锐的目光似乎要看穿方烟儿的灵魂。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他疾声质问。 这些事他都进行得极隐秘,尤其是往太子身边安插人手,更是仅有他和谋士及棋子三人知道。 方烟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都从任何地方得到一点儿风声。 “我刚才说了,那是我前世的梦境里发生过的,而我今生重来,就是为了要助你再成大业,重登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柳湛并不信那些鬼神之事,甚至觉得无比荒唐。 但他又细细一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方烟儿会知道那些隐秘之事的理由。 只是他还不想就此确定,要再试探一下。 于是做出嗤之以鼻的模样,对方烟儿说:“一派胡言,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也拿出来糊弄于我。” “你这种妖言惑众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定会给我招来祸患,还是现在除了干净。” 他原本以为方烟儿会因为惧怕露出马脚,但她却冷冷一笑,看上去反而比刚才还要镇定自若得多。 “柳少卿,我只是个弱女子而已,你位高权重,自然是想杀就杀。” “但我奉劝你要想好了,杀了我,你想登临九五的大业,可就艰难险阻,困境重重,还会折戟沉沙,抱憾而亡!” 柳湛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但想到之前两次在乔家碰壁的事,又生出新的疑惑。 “你口口声声说,能梦见前生之事,那为何之前我按照你的提示去乔家为难,最后灰头土脸离开的却是我?” “对于这其中的不同,你又作何解释?” 方烟儿对此也是疑惑满满。 她沉吟半晌,才犹豫地说:“依我所想,恐怕是乔府那边也同样出了变数。” “在前世梦中,乔宛姝那个小丫头现在早该夭折了,可却还活得好好的,看不出一点儿会夭折的迹象。” “说不定,她就是乔家的那个变数。” 柳湛闻言,也回想起几次见到乔宛姝的情景。 他当时只觉得那小奶娃玉雪可爱,招人怜惜。 可现在想来,她的一些表情却似乎不像这个年纪的奶娃儿该有。 太过生动不说,简直如同能听懂大人们在说什么,才会给出的反应。 “这么说……乔家的变数,真的会是那个小娃儿?” 他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与此同时,乔宛姝正躺在床上,手里抓着一串碧玺手镯,尝试着放在嘴边,用还没长出牙的牙床去咬。 她忽地连打了几个喷嚏,跟着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奇怪了,谁在念叨我吗?】 【不会是着凉了吧?】 乔仲天正在旁边,听到这话立刻走过来,关切地问:“姝儿怎么打喷嚏了,不是着凉了吧?” 陈氏也有些忧心。 现在虽然还是盛夏,但夜晚也渐渐凉了。 乔宛姝体弱,可别真是着凉了。 她刚走过来,把女儿抱在怀里,想要试探一下额头温度。 就见乔宛姝忽然白眼一翻,昏厥在了她的怀中。 ------------ 第四十五章 死里逃生 好热! 乔宛姝只觉自己如身在火狱,似乎连血液都滚沸了起来。 她口唇烧得开裂曝皮,嗓子里更是火辣辣的,稍一吞咽,就如钢刀刮骨,疼痛难耐。 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沉得撑不起来。 乔宛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掀开一条缝。 眼前人影晃动,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祖母坐在床边,手捻盘得润泽滑腻的砗磲手串,不断诵念着佛号。 母亲则将她搂在怀中,黯然垂泪。 只是那泪滴在她脸上,也是滚烫的。 “娘,我这就出去看看,城里可还有开门的医馆。盛京繁华,不信找不出能医小妹的大夫。” “外祖父得知消息,也连夜进宫求药。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白日里去近郊别宫消暑,据说今晚没有回来。” 乔璟辰也站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乔宛姝。 他一身外出的长袍披风,脸上不见半点素日的从容镇定。 【呜呜,我是生病了吗?难不成还是逃不过早夭的命运,这就要死了吗?】 乔宛姝的心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陈氏呜咽一声,泪落得更急。 乔老夫人心头一震,手串也几乎脱手坠地 。 而乔氏父子更是虎目含泪,强忍着不肯落于人前。 “娘,我记得库房里还有陛下前年赐下的雪参,我去拿来煲汤,也好给小妹吊一吊元气。” 乔璟越说完转身就走。 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哪怕能派上一点点用场,对他都如救命稻草一般。 而乔璟寒更是直接扑跪在床边,抱着乔宛姝嚎哭起来。 “姝儿,我的乖乖啊,你可不能就这么抛下三哥哥。” “我还要带你游遍盛京,吃遍天下美食,还要给你搜罗天下好玩的玩意儿!” “我还没有疼够你啊!” 乔宛姝本就难受得很,乔璟寒还将她闷在怀里,嚎哭声直穿耳膜不说,说出的话更是十分晦气。 她心里烦躁,挣扎着在心里连连吼着:【三哥哥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闷死我还是想吵死我?】 【那不如给我个痛快得了!】 陈氏连忙将乔宛姝从他怀里挖出来,乔仲天等人更是直接架着他的胳膊,将人往后拖。 乔璟寒还没哭够,挣扎着还要往乔宛姝身边摸。 “爹,大哥,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姝儿!” 乔仲天气急,一记后脑瓢拍在儿子后脖颈上。 “你给我住嘴!你妹子还没断气呢,用得着你提前在这儿嚎丧?”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话音还没落,眼泪已经跟着夺眶而出。 乔仲天连忙转身,用袖子擦擦眼角,视线却始终还是模糊一片。 屋里一片哀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小跑步地进了门,急促地说:“相爷,九皇子带着御医,已经到门口了。” “九皇子来了?” 乔仲天一惊。 陈老将军还没回来,倒是把九皇子给等来了。 “是,他说那御医有法子救小小姐。” 管家的话让所有人眼睛同时一亮:“快快有请!” 不多时,九皇子就带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快步而来, 他看到乔仲天等人欲要行礼,摆手道:“不必多礼,先让御医为乔小姐治病重要。” 乔宛姝早就又迷糊了过去。 隐约觉得有人在摆弄她的身子,似乎还在手腕上停留了一阵子。 【是不是要结束了?我不会在睡梦中就一命呜呼了吧?】 【可是我好喜欢这个家,还舍不得离开这里啊!】 “……儿,姝儿……不要睡啊,千万不要睡!” 隐约有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 乔宛姝以为自己已经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种种幻听。 【我也不想睡啊,可是好困,我忍不住……】 她的心声渐渐微弱下去,终不可闻。 乔家人让开床边的位置,看着御医给乔宛姝诊脉、喂药。 那是一枚黑亮如芝麻丸大小的药丸,御医要了温水化在其中,一点点给乔宛姝灌了下去。 “刘御医,小女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乔仲天忍不住问了句。 他不敢问能不能治好,而是直接跳过这一步,也算是有了点儿取巧的心理。 “乔相,老夫已经尽力救治,且给令千金服下了灵药。” “只是令千金年纪太小,不敢加大药量,恐其反被药性所伤。所以……不知能否撑过病气与药性相争之役。” “一切,只能看令千金的气运造化了。” 刘御医医术高超、德高望重,在民间就有“神医”之称。 他的话,几乎等于宣判了乔宛姝药石罔效。 “我的姝儿……” 陈氏一个没忍住,呜咽出声。 可没人会说她失仪,人人都是一样心情沉重。 那哭声穿透层层迷雾,在乔宛姝耳边响起。 将她踏向远处光亮的脚步又拉了回来。 【娘亲,不要哭啊,姝儿舍不得您。】 乔宛姝在心中呜咽,又奋力挣扎起来。 【娘亲,不要哭!】 “娘!” 伴着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乔宛姝忽然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众人。 “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刘御医连声说:“能醒过来,就代表没事了。” 乔仲天喜出望外,转身对九皇子就是一揖到地,感激地说:“今日蒙九皇子出手相助,来日乔家必报此恩!” 九皇子却只是深深看了乔宛姝一眼,淡然道:“乔相不必如此多礼,我与令爱有缘,自不会眼睁睁看她香消玉殒。” 他很快带着刘御医告辞离去。 恰好乔璟越带着炖好的鸡汤回来,听说小妹醒了,惊喜之下盛了满满一碗端过去。 乔宛姝看着将汤表面都盖住的参片,忍不住吐槽:【二哥哥对我真是舍得,这参片放的,是生怕我不会鼻血狂窜,失血过多吗?】 乔璟越也意识到他反应过头了,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乔宛姝却又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过,心中感慨地想:【能降生在这个家里真好,还好我这回没有夭折,能继续跟他们的缘分了。】 乔老夫人听得真切,越发确信自己这个孙女是天上降下的福星。 她提议:“姝儿得神佛庇佑,能得痊愈。等她身体大好之后,带去一起祈福吧?” 乔宛姝一愣;【祈福?不会是去那个佛堂之下尸骨累累的吃人寺庙吧?】 ------------ 第四十六章 不正经的解毒药 吃人?怎么寺庙还会吃人了? 乔老夫人闻言,也愣住了。 但她还不及细想,陈氏就开口提醒道:“娘,您怎么忘了,太后寿辰就在这几日。就算要去祈福还愿,也要等寿宴结束之后了。” “对,瞧我这记性,高兴之下把这事差点儿忘了。” “那就等太后寿宴过后,姝儿的身体彻底大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乔老夫人正说着,又听乔宛姝“哀嚎”起来。 【不是吧?这么快,老皇帝就要开始挖坑了?】 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谁也没注意到,门外也有一个人,将正要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陈老将军刚从宫中回来,恰好就听到乔宛姝的心声。 他怕自己贸然出现会打断她,便屏气凝神,就站在门外听着。 乔宛姝浑然不觉,自己又成了众人目光焦点,兀自在心里回忆着。 【皇上就等着在太后的寿宴上,给乔家挖坑呢。】 【到时候会给三哥赐婚宛凝郡主,那可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在家时就把府上搅得鸡犬不宁。出阁后更是当了皇上的眼线,害得乔家动辄得咎。】 【可怜我三哥哥风流倜傥,一世美名,至死没能逃脱她的魔掌。】 【更别说外祖父也被皇上趁机夺了兵权。乔家啊……这风波接连不断,也是树大招风啊。】 众人听到这番话,都是心思各异。 尤其是乔璟寒,更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乔宛姝。 他居然会有这么悲惨的命运? 那个宛凝郡主的恶名,在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让他娶那个女魔头? 那他毋宁死! 乔仲天心中沉吟着:既然已经知道皇上要给老三赐婚,那必须早做准备。 虽然没两日就是太后寿辰,时间有些仓促,但也不是没有规避的手段。 陈老将军听到皇上居然想要收他的兵权,心中也是一片寒凉。 想他一生为国为民,镇守边关数十年,不知错过多少天伦之乐。 最后换来的,却是功高震主的忌惮,鸟尽弓藏的悲惨结局。 他甚至能想象,没了兵权后,皇上会怎么把陈家揉圆搓扁。 “将军,您不进门么?” 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是来送药的丫鬟,看到陈老将军站在门口踯躅不前,才开的口。 “这是给姝儿的药?给我吧。” 陈老将军接过她手中药碗,迈步走了进去。 “亲家夫人,我听闻姝儿无恙了,特来看看。” 他把药碗递过来:“这是贵府丫鬟送来的,我顺便接手一下。” 乔宛姝看到外祖父额头见汗,隐隐气喘的样子,知道他是心急才会如此。 想到他年纪老迈,还要替自己担心,当下也是心疼不已。 “老将军辛苦,姝儿急病,还要劳您进宫求取伤寒药。” 乔老夫人一句话,提醒了乔宛姝。 【伤寒?对了!皇上就是假借外祖父对部曲管理有所疏漏,导致众多兵士感染了伤寒,减员严重!】 【以此为由削夺了外祖父的兵权!】 【但是谁能想到,那狗皇帝心狠手辣。他是实在挑不出外祖父的错处,才命令安插在军中的探子,在兵士们的水源中下了毒!】 陈氏手指一动,下意识地想要掩唇惊呼。 好在她及时忍住,只是伸手将乔宛姝的额发拨了拨,又试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 才算把她刚才的失态给掩饰过去。 而陈老将军的面色,则变得十分难看。 他就知道,那场席卷大军的疫病来势汹汹十分蹊跷。 却怎么也想不到,幕后黑手居然会是皇帝! 是他和将士们豁出性命,忠心耿耿护卫的九五之尊! 只为了能削弱陈家,夺他手里兵权,就不惜搭上成百上千兵士的身家性命! 而他们身后,又是成千上万个家庭的悲欢和期待。 在这一刻,陈老将军的心,已经凉透了。 他治军虽严,但却爱兵如子。 对待饮食饮水、生活起居方面,从来都不曾马虎草率。 所以当军队中忽然出现了形似伤寒,但又略有差别的疫病时,他就在怀疑,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原来,不是传染病,而是有人下毒! 乔宛姝见爹娘等人忽然都沉默下来,心中顿觉好奇。 【怎么了呢?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陈氏回过神,将乔宛姝递给顾嬷嬷:“嬷嬷,劳烦您抱一下姝儿,我给她喂药。” 【喂药?】 乔宛姝一惊,手刨脚蹬地挣扎起来。 【我刚才不是喝过药了吗,这又是什么药?我不喝,苦死了!】 陈氏只能轻声哄着:“姝儿乖,你现在身子骨太弱。刚才的药性霸道,虽然经过稀释,但也不是你的身子骨能承受的。” “这药固本培元,能壮元气,喝了才能中和药性,不留后遗症啊。” 她是完全把乔宛姝当成了大人,才会这么认真地解释。 而且她也相信,这番话姝儿完全听得懂。 乔宛姝挣扎的幅度果然小了。 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但就算脸皱成了苦瓜,也还是硬着头皮把汤药都喝了下去。 “看,姝儿多乖。只要好好跟她讲道理,她什么都懂。” 陈氏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众人也纷纷附和着。 尤其是乔璟寒,更是直接凑到乔宛姝身边,用指尖轻轻戳她肉嘟嘟的小脸儿。 “姝儿啊,三哥哥不求别的,只求你以后无病无灾。” “你可知道,刚才真是差点儿把我们都给吓死了!” 乔宛姝却顾不上吐槽三哥手下没轻重。 瘪着嘴愁眉苦脸地吐槽:【哇,这药也太苦了吧!】 【中药熬出来都是这么苦的吗?】 【那能不能给我放些蜂蜜,或者干脆给我塞块儿饴糖甜甜嘴啊!】 大家看她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可怜又好笑,个个都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随即又听乔宛姝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雾隐草它好歹是种毒药吧?】 【是毒药就会有解药解毒吧?】 【正儿八经的解毒药,哪个不苦啊?怎么就雾隐草例外,解毒药让人根本想象不到!】 【谁能知道那毒药的解药,简单到令人发指,甚至还是一种最常见的植物啊!】 ------------ 第四十七章 她怎么也来了 有解毒药! 陈老将军听到这儿,眼睛顿时亮了。 他盯着乔宛姝的小嘴儿,就等着从里面吐出他想听到的“天籁之音”。 可乔宛姝却打了个呵欠,不“说”了。 她年纪太小,又是大病初愈,身体有些撑不住,又泛起强烈的困意。 陈老将军虽然心疼外孙女,但他深知道,这事关成千上万士兵的身家性命。 所以他只能想了个法子,来引诱外孙女继续“说”下去。 “姝儿这病来得蹊跷,让老夫也忽然想起,最近军队里好多人莫名染病,状似伤寒。明天老夫还得再进宫一趟,跟陛下求来伤寒药才是。” 乔宛姝强撑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陈老将军,头一点一点的。 【我该怎么让外祖父知道,能解雾隐草之毒的,就是土豆啊!】 【煮熟的土豆连皮一起吃,中毒深的吃三颗就够,中毒浅的,几口就能解毒。】 【你说这气不气人啊!】 【为啥我就得喝苦苦的中药,呜呜。】 她没抱怨几声,就歪头睡了过去。 陈老将军得到了答案,当下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借口,就告辞匆匆离去。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直接,引起了乔家众人的注意。 “不会吧,怎么这么巧,姝儿提到了军中的伤寒疑似中毒,陈老将军就说起了中毒的事。” “刚才外祖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就提到了疑似伤寒,真的不是也听到了姝儿的心声?” “爹爹这是干嘛去了?不会是听到了姝儿的心声,去准备解药去了吧?” 众人心中各有想法,无意中又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又愣住了。 嗯?怎么回事,大家的眼神好像都不对劲儿。 难不成,他们也能听见姝儿的心声? 陈老将军无意识的举动,在乔家人心中留下一团迷雾。 却因为心有忌惮,始终没有彼此坦诚。 几天后,太后的寿辰到了。 整个京城早已提前几天张灯结彩,装扮得喜庆繁华。 乔宛姝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一早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换上一身大红底鎏金绣线百花纹样的衣裙。 衬着她一张奶白透红的小脸儿,显得十分可爱动人。 因为起得太早,乔宛姝还没有醒过神来,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陈氏没有忘记,在乔宛姝生病那天曾经喊了一声娘亲。 这几天,她一直试图逗弄乔宛姝,想要再听她喊一声娘。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太过难受之下,乔宛姝才会脱口而出。 之后这几天不管陈氏再怎么逗弄,她也只是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娘啊,我也想再喊您一声娘啊!】 【不仅如此,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呢。可是我说不出来,我着急啊!】 乔宛姝无奈地想。 陈氏听到女儿心声,怕她心急再急出病来,便拍哄着乔宛姝道:“乖乖,娘逗你呢,等你再长大点儿,就会开口喊娘了。不急。”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外,所有女眷都要下车步行。 当陈氏抱着乔宛姝下车,又转身迎接乔老夫人的时候,忽然看到身边停了一辆马车。 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柳湛跟方烟儿! 【啊?这货怎么也跟着来了?】 乔宛姝诧异地看着方烟儿。 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衣裙,一看就是妾室的装扮。 【什么时候连一个妾室都能踏进皇宫大门了?柳湛该不是疯了吧!】 前世柳湛确实带着方烟儿参加了太后寿宴。 但当时方烟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中。 但现在,柳湛居然把一个妾带来参加太后寿宴,他就不怕皇上追究他冒犯天威的罪责? 柳湛先下了马车,随后形状亲密地将方烟儿也扶下来。 乔宛姝一撇嘴:【这俩相处得不错嘛,果然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乔家众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尤其是乔璟寒哈哈一笑,顿时引来柳湛二人的注目。 方烟儿看到乔家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怨毒。 她虽然成功说服了柳湛,留下她一条命。 甚至还付出了清白之身,诱惑他与她同房。 但那男人始终对她都是淡淡的,保持着距离,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戒心。 即便后来,二人又数度同房,但他更像是例行公事,只为了维系跟她之间的一点儿关系而已。 别说有爱上她的可能。 那双看人时淡漠到极点的眸子里,冷冰冰的,连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方烟儿甚至在想,一旦柳湛确定了她不再有利用价值,绝对会第一时间杀她灭口! 什么联手夺天下、享尊崇,都他妈是狗屁! 就说今天这场寿宴,前世她方烟儿是以柳湛正室,从四品夫人的头衔进宫的。 今生,要不是她说有能扳倒乔家的把柄在手,柳湛是绝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将她一个妾室带进宫。 而这一切,都要拜乔老夫人所赐! 若不是她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她方烟儿何至于沦落至此! 方烟儿想得出神,不留心脚下踩到裙摆,猛地向前摔倒。 柳湛就站在她身边,却连手都没伸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快步向前走。 原本还趴伏在地上嘤嘤低泣的方烟儿,忽然狠狠咬住嘴唇,狼狈地爬起来。 她匆匆将周身上下检查一番,就追着柳湛向宫门处跑去。 乔宛姝鄙夷地啐了口:【什么东西,原来她跟柳湛之间也不过如此。】 【这又不是两个人如胶似漆,甚至还趁四下无人,在某处冷宫中匆忙媾和那种恶心人的形状了。】 【就算是精虫上脑,那也得分个时间场合地点不是?】 她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想恶心了。 呸呸地往外吐着口水。 可听到她心声的乔家人,则是一脸的尴尬。 明明还是个小奶娃,怎么总是语出惊人! 她到底是天上的哪颗星下凡到人家,如此毫无顾忌啊。 乔家人也慢慢走到宫门口,等着时辰一到就进宫。 按照品阶,他们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在经过方烟儿身边时,隐约听到一声冷哼。 “你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乔宛姝探头,与方烟儿视线对了个正着。 【蠢货,你才是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 第四十八章 乐极生悲 宫宴开始,皇帝上座,太后与皇后次之,余下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一一落座。 乔家以乔仲天为主,位于一品大员之后。 后方大臣又是问好又是夸赞乔仲天生了几个好儿子,最后也不忘带上乔宛姝,说她生得可爱标志,想拉个亲家。 乔璟辰几人听得脸色铁青:这些人好大的脸,姝儿才几岁就迫不及待要结亲了。 被众人呵护在心尖上的乔宛姝此时正盯着桌上的糕点吮手指。 【点心!皇家点心!我要吃我要吃!】 陈氏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怜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小馋猫。” 她已过周岁,也冒了牙齿,最近口腹之欲尤其强盛,陈氏捏了捏点心,确定绵软好咬之后这才取了一小块落到了她手心里,“慢慢的吃。” 乔宛姝捧着糕点仰头看她幸福地笑眯了眼。 【娘亲真好,要做娘亲一辈子的小棉袄。】 陈氏听着这话心里又觉得熨烫极了。 乔璟辰与乔璟越也觉得眼热极了,取了自己跟前的糕点就想讨好她:“姝儿,这也给你。” 快说哥哥真好,要做哥哥一辈子的好妹妹! 只有刚刚才与乔宛姝连上信号的乔璟寒有点茫然,他是不也该送一个? 可是这妹妹……真的还是他妹妹吗? 还好陈氏一一将点心没收了,“姝儿还小,吃不了这么多。” 乔宛姝伸出去的小爪爪扑了空,委屈得很。 【点心!我马上就能进嘴巴的点心!呜呜呜今天不当娘亲的小棉袄了!】 听着她这‘话’母子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家这般其乐融融,大殿之上却突然冒出一个及不和谐的声音:“陛下,臣妇要告发乔氏一族私通外敌!” 被点名的乔氏众人纷纷看了过去,才发现方烟儿已不知何时走到了皇帝前方。 她跪地将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乔宛姝却被噎得咳嗽起来。陈氏又忙取了羊奶递到她嘴边,小口小口地喂她喝下。 乔宛姝喘气的功夫,方烟儿已经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了。 “乔家长子乔璟辰此前曾带过一名敌国探子入京,而今还与那探子藕断丝连,乔仲天纵子通敌,连证据都替乔璟辰收藏在了自己房里!” 缓过一口气的乔宛姝已经听明白了。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就是上次祖母收缴到烧了的那个?】 乔家众人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的,若是这个的话,他们倒是很有信心。 万人之上的皇帝偏头朝着乔家看去,“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乔仲天起身跪在了皇帝跟前,他挺着背脊不卑不吭:“乔家满门忠烈,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请陛下不要听信小人妄言,更何况她一个出嫁的妾室,是如何得知臣房里藏着什么东西的?” 【爹爹真聪明,反将他们一军!】 若不是坐上的皇帝黑着个脸,乔宛姝真想给她鼓鼓掌。 陈氏却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急忙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方烟儿也被乔仲天这话问得慌了神,“臣妇是从乔家出来的,自然在乔家有些熟人,臣妇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无虚假!” 柳湛见她慌了,也不动声色地走到跟前,“是真是假一查便知,乔相衷心耿耿应是不惧搜查的吧。” 乔宛姝瘪嘴。 【这俩人一唱一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俩合谋吗?】 乔仲天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屑于与人狡辩,“那就请陛下派人去搜查吧,柳大人如此相信你这妾室,可想好相信的后果了吗?” 柳湛看了方烟儿一眼,见她点头,心里也笃定这女人在出嫁前定是安排好了,才敢如此言之凿凿。 今日就是乔氏覆灭的日子! 他勾着嘴角笑了:“下臣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乔相还是想想自己的后果吧。” 皇帝已经派出禁卫军去乔家搜查了,“只是证实一下,众卿不必恐慌。” 乔宛姝哼了一声,奶凶奶凶的,乔家人倒是心情平静,还能悠闲地逗她。 但其他的朝臣贵妇们可就紧张得难以下咽了。 不多时禁卫军便回来了,手里还握着一沓书信。 朝臣贵妇们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还真有通敌叛国的证据? 一时间众人看乔家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方烟儿见了那书信更是得意至极:“陛下,臣妇所言非虚,这乔氏确有叛敌之心!” 想到乔氏大厦将倾,方烟儿就觉畅快至极,她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宛姝,即便多了这个变数也不过是个一岁幼孩,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乔宛姝倒是悠闲地打起了哈欠。 【空有前世记忆没有智商顶个屁用,真不明白那些重生文凭什么给女主开挂的!】 陈氏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冒出的新奇词汇了,之前她也奇怪方烟儿的种种行为,听了这话倒是了然了,原来方烟儿重生了。 乔仲天不紧不慢道:“启禀陛下,这些书信,不过犬子出门在外时写的家书,陛下可拆开细读。” 方烟儿瞪大了眼睛,不可能!那书信明明是她叫人放进去的! 他怎么能让皇帝自己看呢。 皇帝沉着脸拆开了书信,细读信上内容后,脸色就越发难看了,他冷眸看向方烟儿,“来人!把这口出狂言的毒妇拖下去!” 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书信的内容,方烟儿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眼看禁卫军要围攻过来,她一口气上不来,竟直接晕死过去。 虽然不喜欢方烟儿,但她如今毕竟也是柳家的人,柳湛不得不站出来保她:“陛下,下臣之妾是因身体不适才胡言乱语,求陛下网开一面!” 被戏耍过后的皇帝对他也颇为不满,“即是身体不适那就宣御医来看个清楚!” 今日总得有人做他的出气筒! 御医很快被招了过来,柳湛只能忍住厌烦扶起方烟儿,那御医仔细一抚脉搏,随后断定:“恭喜柳大人,你这侍妾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乔宛姝听得张大了嘴巴。 【那个出生时引得百鸟争鸣,说是自带祥瑞的孩子终于还是来了吗?】 ------------ 第四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乔家人却听得皱眉:他们也配生下这种孩子! 明明自带祥瑞的应该是他们的姝儿才是。 柳湛听了御医的话也神情古怪,他虽对方烟儿无意,但她肚里到底是他的种,为了这孩子他也必须保下方烟儿。 他跪地求情:“原来下臣之妾是因怀孕情绪波动生了臆想,请陛下准臣将其带回府中严加看管!” 皇帝皱眉,处死一个妾室无所谓,但处死一个怀孕的妾室怕是要伤柳湛的心了。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也在此时帮腔道:“哀家也是过来人,这女人怀孕就是容易胡思乱想,柳卿这可是你照顾不周啊。” 眼见太后帮忙说话,柳湛急忙点头:“太后说得及是,请陛下饶过她这一次吧。” 皇后也搭话:“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不宜见血,还请陛下从轻发落,毕竟乔相衷心耿耿,必然也不希望陛下与柳卿离心吧?” 乔宛姝无语地啃了一口点心。 【这话说得,好的坏的都成我们的不是了。】 【唉,做为臣子,爹也不能抗拒皇帝的意思啊。】 乔家人跟着叹气。 乔宛姝眼珠一转。 【但是我们可以趁机让皇帝补偿呀!二哥那木鱼脑袋,若是继续等他自己开口,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不如趁机让皇帝赐个婚啥的,我这二嫂不就来了吗!】 乔璟越听得脸一红,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的武清允。 此时的宴会厅安静得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武清允自然也听见了乔宛姝的心里话,又见乔璟越望向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 乔家众人见此也是一喜。 皇帝有意保柳湛,他们不能忤逆皇帝的意思,但也不能吃这闷亏啊! 皇帝赐婚那可是一段佳话。 乔璟辰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委婉地提醒自家亲弟,乔仲天却也一样听到乔宛姝的话了。 既然老二与那武家姑娘是两情相悦,赐婚也并无不妥,还能趁机问皇室要些彩头! “皇后娘娘说得及是,今日是太后寿辰不宜动武,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自是不会说什么,但传出去了,未免寒了百姓和朝臣的心。“” 皇帝心里有数,乔仲天这是要向他讨要好处呢! “乔相说得不无道理,乔卿之衷心,朕深感宽慰,便赏黄金千两吧。” 乔宛姝听得双眼发光。 【黄金千两,那可是座金山呀,这昏君倒是大方,好想要呀呜呜呜。】 乔璟越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说好的想要二嫂呢。 【不过还是二嫂比较重要,钱钱以后能挣,二嫂错过了可就不一定能讨得回来啦!】 乔璟越立马换了笑脸。 这表情变得乔璟寒生出怀疑,老二也听见小妹的心声了? 乔仲天自然听见了,他拱手行礼:“多谢陛下美意,臣还想求陛下一件事。” 【哈哈哈哈,还得是我爹,小孩儿才做选择,大人他全都要!】 云乔璟越听得心头发虚,原来他也是小孩子。 皇帝不耐烦了,“乔卿还有什么要求?” “犬子已成年,尤其是二子璟越如今与柳大人同为大理寺少卿,柳大人都要做父亲了,璟越却连门婚事都没有,还请陛下为璟越与武尚书的千金赐婚。” 未免皇帝舔堵,他直接点名是自己的哪个儿子和哪家的女儿。 皇帝黑着个脸:“这倒的确是一门好亲事,允了。” 皇后也一唱一和:“那就让臣妾为这门亲事添个彩头吧。” 说着她招呼自己的宫女取了一支金簪赐给武清允做嫁妆。 乔家这边喜上眉头,皇帝赐婚,那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乔璟寒还故意挤兑他二哥:“恭喜你啊老二,美梦达成了吧。” 乔婉姝也拍手。 【恭喜二哥二嫂,百年好合,转圈!】 乔家欢喜,皇帝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柳卿既然你这妾室身怀有孕就先领回去吧。” 丢鸡不成还失把米的玩意儿,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赶走柳湛的同时,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乔璟寒的身上,他见不得这乔家这么其乐融融的。 皇帝嘴角带上笑意,“想来乔卿对这桩婚事应是满意的,朕素来爱成人之美,不如再与你这三子也赐一门婚事,凑个双喜临门!” 众人心里一颤,不会是…… 皇帝又叫了一个人:“宛凝郡主何在?” 人群里的宛凝郡主起身:“臣女在。” “你与乔璟寒自幼相识,你二人如今皆已成年,不如让朕做个媒人吧。” 还好听见乔婉姝的心声后,乔仲天提前做了准备,他从容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八字证明:“启禀陛下,臣前几日带璟寒去了一趟寺庙求签,不想那大师竟说璟寒是克妻之相,需配以命定之人方可破局。” 乔宛姝也觉得奇怪。 【有这东西,爹爹上辈子怎么不拿出来?难不成是想让三哥生生用命格把奇葩郡主克死吗?】 皇帝被乔仲天气得面色铁青,看八字是成亲的流程之一,既是不合,他也不能强求,“如此,那就再相看相看吧。” 这事儿乔璟寒也是知道的。 当众背上一个克妻的罪名,他觉是得有点难受,但转眼看到宛凝郡主那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模样,他又觉得解气。 克妻就克妻吧,总比娶这个泼妇郡主强! 乔璟寒生无可恋地掉头,又发现乔璟越与武清允正在眉目传情,更觉寒心了。 现在好了,他也不用相看了,都克妻了,谁还敢往他跟前凑。 乔宛姝也歪着头去看乔璟寒,发现他盯着二哥,又顺着她二哥的视线去看武清允,不由得好笑。 【哈哈大家都有真爱,三哥实惨!】 听见小妹的吐槽,乔璟寒几乎要掩面哭泣,这个家他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唉,光是赐婚还不够啊,应该让狗皇帝把日子也定好,现在就我一个小孩儿可太无聊了,赶紧生个侄子给我伴啊!】 她这吐槽的声音实在太大,武清允与乔璟越听了这话脸色一红,赶忙将目光挪到了一旁,再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皇帝心有不甘,又将矛头对准了陈老将军,“陈卿,前几日军中风寒之事查清楚了?” ------------ 第五十章 我小,可不傻! 陈老将军拱手起身:“启禀陛下,此事臣已经查清,原是想上报给陛下的,又恐毁了太后寿宴的性质,因而打算明日再上报的,既然陛下问起,臣也不得不说,此次并非伤寒而是被人下毒。” 话音一落,台下便是窃窃私语。 皇帝一脸铁青,好个老油条,为了防止自己一会儿问他隐瞒不报的罪,竟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乔宛姝听得又想鼓掌。 【狗皇帝没想到吧,第一句话就堵死你,还想收服兵权我呸!】 【就你这种给自己士兵下毒的货色,是不是别人不发火把别人当傻子啊!】 陈氏又得去按她舞动的小肉手。 见皇帝不说话,陈老将军神色坦然道:“陛下,下毒之人,臣也找出来了,需要老臣将其带上来吗?不会扫了太后娘娘的雅兴吧?” 这话讲得,如果他不允许反是他故意找茬了。 皇帝黑着个脸,下毒之事他心知肚明,当然不能让陈老将军将人带上来,但陈老将军将话说到这份上,他不允又似乎不合适。 皇帝正为难。 太后见他迟迟不说话,知子莫若母,她也猜到了此事的原委,因而详装生气道:“今日是哀家的寿辰,皇帝提这事儿作甚,既已抓到,明日再审也不迟!” 皇帝悄悄松了口气,“母后说得及是,何必将这种罪人提上来伤了母后的雅兴。陈卿觉得呢?” 陈老将军原本也只是试探而已,如今看到皇帝的态度,心里有了数也寒了心,他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地保家卫国,却不想在皇帝看来竟是功高盖主,后患无穷。 太后也赶忙岔开话题看向了乔宛姝,“陈夫人怀里抱着的便是乔相的小女儿,陈老将军的外孙女吗?” 听她提起乔宛姝,陈老将军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回太后话,是的。” 太后赶忙招手:“快抱上来给哀家瞧瞧。” 乔宛姝在心里翻白眼。 【老毒妇,自己没理了就想拖我下水!】 这话吓得陈氏差点将她摔在了地上,还好这只是姝儿的心声,旁人是听不到的。 陈氏抱着乔宛姝走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起身作势要抱过去。 乔宛姝在心里大叫。 【啊啊啊,我不要这老毒妇抱我呀!要不是她把前朝公主弄死了,狗皇帝也不至于如此变态的!】 【万一她想摔死我怎么办?】 【我可是个话都说不了的宝宝,宝宝委屈。】 这话吓得陈氏赶忙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小女前几日刚受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还是由臣妇来抱吧。” 太后一听这话也不敢去抱了,“那可得好好养着啊,这么大的孩子,最是不好养了。” 乔宛姝撅着个嘴。 【老毒妇这是在咒我早夭呢,我就不死略略略!】 陈氏听着也觉得有些心寒。 “这小家伙,好似能听懂话一般,还知道撅个嘴呢。”她原本是想找乔宛姝缓和气氛的,没想到她长得粉雕玉琢,噘嘴不高兴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太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孩子几岁了?” “回太后娘娘,刚满一岁。” “哦,那正好,定国侯府上那世子也才两岁,定个娃娃亲正好。” 乔宛姝张嘴就哭。 【我是小不是傻,你这么早就给我定亲还不是奔着我乔家来的!定国侯我虽没印象,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真伤心啊,前世老大不小被催婚就算了,她现在都穿成豆丁了还要被催婚,有没有天理了! 太后被她哭得面色不善。 陈氏也觉尴尬,尤其是听到乔宛姝的心里话以后,更是不想与太后纠缠了,“太后,稚子年幼请太后见谅,臣妇还是带她下去吧。” 太后不耐烦地挥手,原本是看她可爱想做个媒,没想到这小东西如此不识抬举。 太子见此赶忙送上了自己惊心准备的大礼,“皇祖母别生气,这是孙儿费劲心思得来的千里江山图,请皇祖母过目。” 一听这话,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赶忙将千里江山图接了过去,又提点皇帝道:“太子年纪不小了,陛下也可以让他适当来处理一些政务了。” 闻言皇后也满脸希冀地朝着皇帝看了过去。 皇帝点了头却不多言,只是偏头去看九皇子,“小九不是也准备了贺礼吗?还不赶紧拿出来?” 九皇子取出一份手书,那是他挑灯熬夜为太后亲抄的。 “这是孙儿替皇祖母手抄的佛经,愿皇祖母长寿如松。” 皇帝颇为满意:“生辰之礼,意在心意,九皇子亲抄的佛经,孝心十足,当赏!” 太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费尽心机寻来千里江山图,别说表扬了,皇帝是看都没看一眼的。 他果真偏心! 乔宛姝虽然看不见太子的脸色,但听着皇帝的话也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狗皇帝想重视太子早就重视了,也就是太后在乎嫡庶之分,狗皇帝一心只喜欢九皇子,这礼物就能看出来。】 陈氏见了太子又忍不出往他身后张望起来。 乔家四子乔璟旸是太子伴读,长居东宫,乔宛姝穿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她也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起来。 太子察觉到二人的目光,为了化解尴尬于是解释道:“璟旸还有功课,稍后便来。” 话音刚落,乔璟旸便急冲冲地走来了。 虽步履匆忙,但仍旧优雅贵气得很。 乔宛姝靠在陈氏怀里仔细将乔璟旸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人与九皇子差不多大,身为太子伴读,受少傅等人的熏陶教育,整个人比起太子还更显雍容华贵。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呀。 一张正儿八经的帅萌正太脸! 【吸溜,四哥也好帅!还是又萌又帅的那种,好可爱!】 乔璟旸板起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四哥?可爱? 应该不是说他吧,反正他是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了! 【四哥怎么能用这么可爱的正太脸摆出这种老气横秋的表情呢!简直暴殄天物啊!】 乔璟旸可以肯定,这个声音说的是自己了。 奶萌奶萌的声音,是……小妹吗? 他把目光看向了乔宛姝。 【我去,四哥看我了诶,他的脸看起来肉嘟嘟的好软好想捏!】 ------------ 第五十一章 欲加之罪 一片哗然声中,皇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看着呕血不止陷入昏迷的台子,险些昏厥过去。 皇上震怒,立刻宣召御医救治太子。 他看到太子呕出的血有些发黑,顿时就冒出了个念头。 同时眸光森然地扫过离席跪地的百官和家眷,怒斥道:“居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毒杀太子!” “所有人,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宫!违令者斩!” 众人皆跪伏应命。 陈氏为了行跪伏礼,只能暂时将乔宛姝放在地上。 大理石的寒气透过衣物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抱怨着:【什么中毒啊!明明是太子返程的路上遇刺,还没痊愈就全力赶回来。】 【伤势复发,伤及肺腑,所以就吐黑血了呗。】 乔璟旸诧异地微微转头,看着躺在地上,正无聊地玩手指头的乔宛姝。 怎么会?太子什么时候遇刺了? 他这一路上都跟在太子身边,怎么会不知道他曾经遇刺过? 一道阴冷的目光扫过来,扎在乔宛姝身上,有微微的刺痛感。 她顺着那目光看去,却发现茗莱公主正收回视线,唇畔显出一抹阴毒的笑。 【要糟!】 乔宛姝一个念头都没走完,就听到茗莱公主大声说:“启禀父皇,儿臣觉得太子哥哥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中了巫蛊之术。” “一派胡言!茗莱,事关太子,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皇上自然是不信的。 他坚信太子是中毒了,更疑心是有人想要毒杀他,只是太子无意中代为受过了。 “父皇,茗莱没有胡说!” 茗莱公主转头看向乔家这边,激动地说:“儿臣听说,前不久乔相府上,请了不少神婆神棍,还有道士之类的。” “又是做法,又是跳大神。府上贴满了符咒不说,更到处都乌烟瘴气的。定然是在行巫蛊之术。” “乔相四子乔璟旸,乃是太子哥哥的伴读,几乎是每天都寸步不离。” “偏就这时太子哥哥出事了,怎么就这么巧?” 一番话说得乔家众人面色剧变,乔璟寒更是悔恨不已。 他恨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冲动,不问清楚就去大街上拉那些江湖术士回府。 现在到底连累到了乔家。 万一皇上因此而降罪乔家,那他岂不是就成了乔家的千古罪人! 乔宛姝看到他这副模样,想吐槽也变得很无力。 【看吧。那个茗莱公主就是想趁机报复!】 【三哥哥啊,这场风波你躲不过,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那件事是个隐患,迟早都会爆发出来的。】 乔璟寒咬紧牙关,又瞅了一眼茗莱公主得意的样子,忽地起身对皇上拱手道:“陛下,这件事因臣而起,请容臣解释!” “好,朕就给你机会解释。” 皇上重新回到上首坐下,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乔璟寒。 “启禀陛下,臣命格特殊,不仅刑妻,而且易招邪祟。” “臣怕说出来,会让爹娘担心,故从来爹娘问起,都只说是没有的事儿。” “那日是臣夜半惊厥而醒,神魂不定。无奈只能一早派人出府,请人来替微臣收惊静心,只是没想到那些都是些江湖术士,是骗子。” “搞出的阵仗不小,却没什么效果。还是祖母让臣不要相信那些骗子,去相国寺里借宿了两日。抄经念佛,静心养神,这才让臣重获安宁。” “绝对不是什么玩弄巫蛊,诅咒太子!请陛下明查!” 皇上倒也干脆,一挥手,让之前去查乔仲天书房的内侍总管,又跑了一趟。 这回他们回来得也挺快,回禀给皇上的结果,与乔璟寒说得一般无二。 乔宛姝懒懒地想:【还是祖母想得周全!当时闹出这个笑话,就立刻打发三哥哥去了相国寺。还把全家上下都敲打了一番。】 【果然!派上用场了!】 “陛下,这都是乔府的一面之词,作证的也是他府上的下人,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柳湛立刻站出来反对。 “是啊陛下,也不能只听乔相府的自证,那些神婆神棍也要找出来,问个清楚才是。” 皇后居然也跟着应和了柳湛的说法。 这让乔家人也十分惊讶。 乔家势大,但从未在什么事上得罪过皇后。 难道说仅凭一个无妄的猜测,皇后就想给乔家定罪? “父皇,儿臣相信乔相家不会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兄。” 九皇子也跟着站了出来。 只不过他选择的,却是替乔家说话。 “乔三公子还曾救过太子哥哥,父皇可是忘了?” 九皇子这一提点,皇上倒想起来了。 那时候太子跟他微服出行,被刺客盯上。 恰好乔璟寒四处游玩赶个正着,替太子挡了一刀一箭,重伤卧床三个月才勉强能爬起来。 皇上点头。 让太子欠着这个救命之恩,可比诅咒他死掉,对乔家的利益更大。 他瞥了乔璟寒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巫蛊之术,乃是诓骗那些民间乡野村夫的骗术,你堂堂相府三公子,怎么也会被这种骗术蒙蔽?” “以致于闹出这种种事端,还险些连累了你全家。” 乔璟寒嘴里连呼“臣愚钝”,眼看着这件事似乎要翻篇了。 皇后却焦急地说:“陛下,那太子的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吗?” “怎么会,皇后稍安勿躁。” 皇上安抚道:“乔爱卿一家先留在宫中,等太子醒了后询问清楚,再做分晓。” 他这么发了话,皇后也不好再挑什么理。 乔宛姝却盯着茗莱公主,心里祝祷着:【狗皇帝快快把这个搅屎棍送去和亲吧,省得留在这儿继续祸害我家。】 事已至此,寿宴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太后托词体乏,先回了慈安宫。 乔家人则全部候在太子的东宫外,乔宛姝倒是被安置在偏殿中,由宫中女官暂时照顾。 她也神经紧绷了一天,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女官见她乖巧不闹人,又似乎是睡了,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预备冲些蜜糖水回来。 乔宛姝半梦半醒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屋,径直向床边快步走来。 【方烟儿!】 乔宛姝心中一凛,顿时吓得睡意全消。 而方烟儿已经到了床边,伸手向她颈边掐来, ------------ 第五十二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靠,这疯批想要杀人灭口!】 乔宛姝没错过方烟儿眼中的杀意,顿时也急了。 她现在才刚一岁,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看护她的女官又不知去了哪里,要是等人回来了,她岂不是要凉透了! 方烟儿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乔宛姝的皮肤,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眼见乔宛姝张了嘴,一把将她抓紧怀里,紧紧捂住了口鼻,努力不让她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就停住了,随后一转,似乎又在渐渐远离。 乔宛姝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趁着方烟儿关注外面的情况,手渐渐放松了力道,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她没长牙,也咬不疼方烟儿。 但却趁着她下意识放手的动作,拼命叫喊起来。 “啊啊啊!,救……救!” 远去的脚步声再度飞奔回来,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方烟儿,你想干什么!” 来人赫然是九皇子! 他喝问的时候,不忘上前将乔宛姝夺过来,牢牢护在怀里。 方烟儿更是直接被吓得僵住,脑中一片空白。 九皇子叫来几个宫婢和内侍,押着方烟儿直奔东宫主殿。 皇上和皇后都在里面,等着太子醒来。 等在外面的乔家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有心想跟上去问个清楚,却碍于没有皇上的准许,不敢擅自行动。 好在,很快内侍总管从里面出来,宣召乔家人进去。 主殿的外堂上,皇上端坐首位,九皇子抱着乔宛姝站在下手。 方烟儿则跪在几步之外,趴伏着不敢起身。 乔宛姝小爪子指着她,身子一个劲儿地挣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坏!坏坏!” 那愤怒的小模样,像是恨不得从方烟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九皇子,你把刚才看到的,跟乔相他们说说。” 皇上点头示意。 九皇子就把他听到动静不对,发现乔宛姝被方烟儿抓在怀中,不住挣扎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方烟儿,你想对我姝儿做什么 !” 乔仲天顿时怒了。 乔家人更是一下就猜到,方烟儿绝对是知道了什么,想对乔宛姝下毒手! “陛下,那方烟儿几次三番想对我乔家不利,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乔仲天按捺下满腔杀意,对皇上恭敬地说。 “乔爱卿放心,朕必审查清楚,还你个公道。” 皇上先安抚了乔仲天,随后冷声呵斥道:“方烟儿,你刚才在偏殿中,想对乔家千金做什么?” “你本该被押回柳府看管,怎么还会混入偏殿中?” 方烟儿抖着声音说:“回……回陛下,贱妾……贱妾自知是待罪之身,在等夫君一起回府。” “夫君说还有事要跟陛下禀告,让贱妾在外等他。” “贱妾是无意中听一位女官说,要赶快去冲了蜜糖水回来,姝儿还自己在偏殿中。就想着……想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儿忙。” “结果九皇子恰好进来,就……就误会贱妾了。” 皇上又把等在外面的柳湛召进来,询问了几句。 果然能跟方烟儿所说对得上,便看着乔仲天说:“乔爱卿,你看,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 乔宛姝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才不是误会,她就是想杀了我!】 【狗皇帝肯定心里明镜一样的,就是觉得柳湛是平衡朝堂的一件利器,可以用来牵制我们乔家。又是寒门出身,不怕掀起什么风浪。】 【可最后还不是被他谋朝篡位成功,大好江山拱手让人了!】 乔家人对柳湛有狼子野心的事,早就知道了。 但方烟儿会对乔宛姝下手,他们却是没想到,现在更是后怕不已。 对于皇上这明显偏袒柳湛,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十分不满。 乔仲天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正要开口,却被九皇子给抢了先。 “父皇,方烟儿之前还污蔑过乔相,据儿臣所知,她与乔家还颇多恩怨,并不如她所说那般,是想帮忙照顾乔宛姝。” “何况,儿臣还亲耳听到乔宛姝呼救了。” “儿臣以为,这事儿还是应该查个清楚,也好教乔家众人安心。” 乔宛姝立刻又点头,甚至还发出“嗯嗯”的声音,似乎也在附和九皇子的话。 乔仲天等人更是直接跪下,对皇上说:“请陛下明查,还姝儿一个公道!” 柳湛垂下眼睑,掩住一抹深思。 随后又对皇上拱手道:“陛下,乔家千金如今才一岁,怎么就能呼救了?” “怕是九皇子一时听错了吧?” 陈氏立刻反驳道:“姝儿那天恶病来势汹汹,就曾对我等呼救,却也不过是一两个叠字而已。刚才姝儿还曾指着方烟儿说坏坏。” “陛下应该也听见了。” 她一提乔宛姝生病,皇上就想起茗莱公主大闹乔宛姝周岁宴的事。 虽然也封了县主作为补偿,但始终还是会有一点儿不忍。 可皇上还是淡淡地说:“一个婴孩,才呀呀学语吐字不清,九皇子,你应该是听错了。毕竟方烟儿曾在乔府那么久,乔宛姝见到熟悉的面孔兴奋呼唤,也有可能。” 九皇子忽然笑了:“父皇原来心里早有定论,那倒是儿臣多事,不解圣意了。” 皇上眼神一闪,九皇子的脸似乎跟另一张藏在记忆中的面容重合了。 乔宛姝见他目光迷离,似乎陷入回忆中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现在想起曾经的爱人了?】 【还不是为了皇位,什么都可以被牺牲。】 九皇子则放下一直在行拱手礼的双手,安然收于小腹处,低垂眼睑。 竟有种遗世独立般的清冷感。 皇上眼中的伤怀神色更浓,而九皇子似乎有所察觉,纤长的眼睫垂下,将翻卷而上的憎恶密密遮住。 乔宛姝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他身上。 这个在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的神秘皇子,让她始终都看不透。 她总觉得,每次他出现的时候,都会给她带来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超出掌控的茫然。 乔宛姝仔细看着九皇子,恰逢他终于再度抬眸看向皇上。 那一瞬间,他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意! ------------ 第五十三章 瞒着你,埋怨你 皇上看了九皇子许久,忽然向后靠了一下。 “这件事里,方烟儿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待罪之身,擅自在宫闱内走动,看来仅仅是朕的口谕都管束不住你。” “另,柳少卿对内宅妇人管束不严,也有失察之罪。” “传朕旨意,方烟儿金主柳府佛堂中,每日抄经两个时辰。另由宫中管事嬷嬷每日教导规矩,跪拜忏悔!” “待方烟儿产后受刑完毕,即可解除。” “柳少卿十脊杖,以惩管教不严之责。” 他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到底是对那二人同时做了惩罚。 也算是一锤定音,给了乔家交待。 乔家人都知道,皇上的意思是到此为止。 虽然心中只觉不够,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乔宛姝却还在盯着九皇子,只是这是他眼中一拍平和安然,仿佛刚才的杀意只是她的错觉。 内室传来一阵脚步声,太医从屏风后转出,对皇上行礼道:“陛下,太子已经醒了。” “他刚才已对皇后娘娘说明,在回京途中遇刺,伤势还未痊愈。” “臣细查之后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是因新伤未愈又疾行赶路,一时牵动伤口伤及内腑,所以才会吐出形似中毒的黑血。” 他这么一说,就等于将乔璟寒使用巫蛊术诅咒的谣言给澄清了。 可皇后的哭声却从内室中传了出来。 “皇上,太子会遇刺,都是乔璟旸护卫不利所致!” “乔家家规,男丁必须习武,乔璟旸的身手不在乔相之下有以一当十之勇!若是用心护卫了,怎么可能让太子遇刺受伤!” 乔宛姝一瞪眼,顿时没心情看九皇子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屏风,似乎要看穿那位母仪天下的尊贵女人现在的嘴脸。 【四哥哥,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忠心耿耿效忠的人。】 【你也曾为了护卫太子安全,不惜豁出身家性命!可现在怎么样?人家母子俩早就各有算计。一个瞒着你,一个埋怨你!】 【这是在防着你,也是在防着乔家,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啊!】 乔璟旸被小妹的一番心声,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在得知太子曾经遇刺时,就隐隐动摇的心,现在更是被伤得千疮百孔。 乔家历代都是忠君爱国,他也已经把效忠太子当成了平生最重要的事。 可现在回头看,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乔璟旸抿紧唇,神情变得紧绷严肃。 内室又传来太子虚弱的声音:“父皇,母后,这件事不怪璟旸。” “是儿臣起了私念,偷溜出去,这才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璟旸也被儿臣骗过,并不知情啊。” 乔宛姝“yue”地一声干呕出来,不屑地嘟囔着:“骗骗,坏!” 偏偏这时皇后从内室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乔宛姝显眼包似的举动,顿时怒上心头。 “陈氏!你是怎么管教的女儿?” “这是什么地方,容得她在这儿喧哗吵嚷,是当陛下和本宫不存在吗?” 她的迁怒来得毫无理由,就连皇上也被她突来的发作惊到了。 “皇后,你在干什么!” “那只是一个奶娃娃,想哭想笑随心所欲,性情懵懂并不知礼。” “你乃是一国之母,居然发作一个奶娃娃,成何体统!” 九皇子忽然又开口道:“母后,姝儿还不知人事,不知是哪里冒犯了母后的凤颜。” 乔家人更是纷纷开口,只为替乔宛姝刚才的话语开脱。 皇上眼神阴鹜,盯着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这才回过神,略带惊惶地看向皇上,摇头解释道:“陛下,臣妾只是因太子受伤而心神不宁。” “刚才情急之下,就……臣妾不是有意针对乔家千金的。” 皇上却冷哼一声:“皇后,朕只道太子为何已是翩翩儿郎,行事却还是带着几分稚气冲动。” “明明身边就有无数出色的太傅、伴读,倾尽心力教授知识,为人之道,却还是不见起色。” “如今见到皇后刚才一番形状,总算有了答案。” “若不是你纵容、溺爱,将太子才被补齐的短板又拆开,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太子如此行径,以后又怎堪担当大任!” 一番痛心疾首的话,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惊心动魄。 皇后眼中惶恐之色更浓,求助般的眼神向四周瞟过,却看到乔家人各自避开她的视线,并没有想要替她和太子解围的意思。 她心知自己这是得罪了乔家,这时没有乔家的支持,太子的地位绝对是岌岌可危! 内室忽然又传来一阵惊呼声,宫婢和内侍们在劝太子不要起身动作。 可很快,太子就从屏风后转出来,直接跪在皇上身前,重重地磕下头去。 “父皇教训得是,是儿臣顽劣,辜负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儿臣知错,日后必当奋起精进,再不敢辜负父皇母后的殷殷嘱托!” 随后他又转身面朝乔家人,拱手行礼:“乔相爷,是本太子一时贪图玩乐,想要跟璟旸开个玩笑,结果不仅让自己身陷险境,还险些害他替本皇子受过。” “实在是对不住,还望乔相爷宽厚,璟旸也能不计前嫌,原谅本皇子的过错。” 他也知道乔家现在权势如日中天,是个相当强悍有力的靠山。 要是现在就失去乔家的支持,那他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恐怕就要坐不住了。 可乔仲天没说话,乔家人也没有什么表示。 反而是乔璟旸忽然走上前,对着皇上跪拜下去。 “陛下,臣乔璟旸护主不利。不能及时察觉太子殿下异样,使其身陷险境且受伤极重。” “甚至没发现太子殿下受伤,罪责更加一等,实在无颜继续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请陛下恩准,让臣辞去太子亲卫及侍读之职,以此向陛下,向太子殿下谢罪!” 皇上看着乔璟旸,意味深长地说:“乔爱卿,你确定已经考虑好了?” “这一念之间,可就是从自断仕途,需从头再来了。” ------------ 第五十四章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是啊,乔侍读。你能走到今天,实在不易。” “你与太子朝夕相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难道这份情义也能轻易舍弃了?” 皇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也开始打起感情牌,试图挽救刚才的错误。 太子则是艰难地半转身体,看向乔璟旸。 他脸色惨白,因为刚才的走动牵动了伤口,表情也微微扭曲,看着像是在强忍痛楚。 即便如此,还是对乔璟旸露出一抹笑意。 “璟旸,就如刚刚母后所说。你我自幼时起就朝夕相处,在一处读书玩耍。” “相伴多年的情义,都绝非寻常人可比拟。” “而且现在父皇已让我独自开宫立府,身边正是需要有人辅助的时候。” “你若肯留下来,我身边太子宾客和詹事府的职位,非你莫属啊。” 这番话不仅从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出发,还提到了最关键的核心利益问题。 他说的那两个位置,一个是侍从官,总管是从调护规谏。 另一个则是总管东宫官吏和政事。 都是极为重要的位置,几乎等于太子把自己的命脉都交到乔璟旸手中。 乔家人听着,太子似乎十分重情义,且是诚心道歉。 但乔宛姝却根本不吃这套。 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吐槽道:【狗皇帝一家都这么狗!】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不过就是画大饼而已。】 【将来乔家一朝倾覆,第一个划清界限的就是他!】 【东宫宫门紧闭,说是不见任何访客,实则就防了四哥哥一个!】 【任他在门外跪了七天七夜,水米未进昏死在门口,然后被赶来的御林军拖进了天牢,同几位兄长同赴刑场!】 乔宛姝说到激愤处,咿咿呀呀手脚乱挥,一脸的苦大仇深。 惹得皇上等人多看了几眼。 还是陈氏赶紧将她手脚束在怀中,嘴里小声地管束了几句:“姝儿乖,这可不是胡闹的地方,别吵啊。” 她又想跪下谢罪,却被皇上一抬手给拦了。 “罢了,一个娃娃而已,懂什么规矩,朕不怪罪。” 乔璟旸听到小妹的心声后,心中的念头坚定下来。 在皇上又一次看过来时,朗声道:“皇后规劝、太子盛情,都是对臣的厚爱。” “只是臣自幼离家,极少陪伴爹娘家人,心中实感亏欠。” “如今有了小妹,外祖父也暂时从边关赶回述职,臣想机会难得,该在家人身边多多陪伴。” “臣还年轻,待一段时日后,若蒙不弃,再重新为陛下、为太子效力。” 随后,他又一个头重重地磕下去,久久不肯起身。 皇上目光闪动,晦暗莫名,盯着乔璟旸看了许久,才又看向乔仲天。 “乔爱卿,你对此有何看法?” 乔仲天行礼道:“陛下,臣一家蒙陛下厚爱,在朝中和京城都尽享尊荣,臣和几个儿子也都在朝为官,而且官职都不低。” “加上臣士族出身,姻亲也是士族大家。此番已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若璟旸再在太子身边任此要职,这份荣宠臣等实在不知如何能报了。” “陛下,既然犬子有心求去,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待道他日他更成熟稳重,能当此重任,不会再连累太子殿下,到时再做分晓不迟。” 皇上听得心头一沉。 乔仲天对乔家现在的处境倒是清醒得很。 话里话外处处机锋,但显然也是有着几分怨气在的。 他眸光扫过皇后和太子,神情变得有些阴鹜。 乔家,的确让他忌惮非常。 但现在乔家对他还有用,而且是有大用。 若是让乔家有所警觉,个个都急流勇退,那他到时候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将这个在本朝口碑声誉极好,隐隐压过皇室的士族连根拔起呢? 皇上沉吟期间,皇后和太子心中也是打鼓不已。 尤其是太子,他虽然是有防着乔家的心思。 但现在看来,拉拢乔家,让其为己所用才是最好的方式。 实在不济,也等利用完稳固了他的位置,再丢弃不迟。 可现在,这个计划全被母后一时冲动给打乱了。 他心下懊恼不已,可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 只能等之后再找时间,好好跟乔璟旸谈谈,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 “乔爱卿,此事先暂时放下。我看你们等候太子醒来,也都累了。” “不如今日就回去好好休息,此事容后再议,可好?” 皇上终于再度开口,说出的话一看就是缓兵之计。 乔仲天却躬身行礼,乔璟旸更是长跪不起。 显然是铁了心想要请辞。 皇上无奈,只能叹息一声:“罢了,就随你们。” 乔家人谢恩后,皇上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放他们出宫了。 在走出东宫的大门时,众人看到柳湛被摁倒在宫门外,实行杖刑。 乔宛姝见他被打得皮开肉绽,连连拍手不已。 【这才叫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呢!】 【害了乔家还不够,还想谋朝篡位?】 【小心不得好死!】 乔仲天等人默默听着,也觉得柳湛处处与乔家为难,显然是一早就想好了,既然要谋朝篡位,自然是先把身为重臣的乔家给搞垮。 双方早已是你死我火,水火不容的立场了。 乔仲天在经过柳湛身边时,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柳少卿,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就带着乔家人离开了。 谁也没看到,柳湛始终垂着的眼眸中,掩着森然的杀意和怨毒。 另一边,方烟儿正跪在一座废弃的冷宫庭院中。 在她面前摆着一张香案,其上供着一尊观音像。 以为面容冷肃的老嬷嬷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她,嘴里还不紧不慢地催着。 “给我好好地跪拜,不要敷衍怠慢!” 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年纪很小的宫婢指着方烟儿的身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你叫什么?” 那老嬷嬷斥责道。 “她……她流血了!” 宫婢刚说完,就见方烟儿神情痛苦,身子摇晃着栽倒下去。 ------------ 第五十五章 送上门的棋子 “你们几个,还不把人扶到里面休息一下!” “另外去叫御医来,给她看看。” 老嬷嬷指使几个宫婢赶紧行动。 这里虽然是废弃的冷宫,但里面还算干净,也有被褥枕头,只是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我……我没事,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就行。” 方烟儿看着却有些紧张,似乎并不想让宫婢去找御医。 老嬷嬷在宫中多年,早就练就一双辨人识物的火眼金睛。 见方烟儿明明看着十分痛苦,却还是不想让御医来给她看看。 就算不为了自己,哪怕是为了腹中的胎儿,也应该慎之又慎,好好珍重身体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走过来,抓着方烟儿的手腕说:“方姑娘,老奴是奉皇后懿旨,来监督你忏悔祈福的。” “你若是身子出了什么状况,老奴可担待不起!” 方烟儿不住地往回缩手,勉强陪着笑脸说:“嬷嬷。我真的没事,就是跪拜得久了,一时有些眩晕。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那老嬷嬷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才缓缓松开手。 “既然如此,那老奴也不好强求。” “你先歇着,一刻钟后再继续。” 她说完转身带着宫婢走出去,顺势关紧了房门。 “给我把她盯紧了,除了什么问题,我那你们是问!” 老嬷嬷对几个宫婢小声严厉地说。 随后就匆匆向着皇后的寝宫走去。 乔家人走了之后,皇帝就借口还有奏章要批阅,直接去了御书房。 太子则跟着皇后一起,暂时去了她的寝宫说话。 老嬷嬷赶到时,皇后正端着一碗汤药,递给太子。 “太子,这回是母后冲动了。但我只是想要敲打一下乔家,并没有想把他们彻底得罪了,这……” “现在乔家与你决裂,柳湛那边也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再受了你父皇的敲打,怕是要暂时蛰伏一段时间啊。” 太子面色阴沉,将碗中乌黑的汤药一饮而尽。 他也没想到,一向极为忠心,且很容易感动的乔璟旸,居然会当着皇上的面儿,斩钉截铁地要跟他划清界限! “母后,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易怒冲动,儿臣如果也劝不回乔璟旸,那跟乔家就真的要说不上话了。” “我听说父皇有意把那个小奶娃乔宛姝指给老九?要是有了这么强有力的岳家,我这太子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两人正谈话间,那个老嬷嬷站在门外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老奴奉命看管方烟儿,无意中发现一重要事情,特来回禀。” 皇后也觉得奇怪。 那老嬷嬷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一向帮她处理一些阴私事,十分狠辣精明。 不知是什么样重要的事情,会让她连自己接到命令都能暂时放下,回来禀告。 她宣那老嬷嬷进入内殿,让她如实禀来。 “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老奴懂医。刚才无意中发现……那个方烟儿居然并没有怀有身孕!” “她撒谎了!” “什么!” 皇后一怔,一双纤细的秀眉便微微皱起。 方烟儿居然是假装怀有身孕?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在众人面前,柳湛对其十分维护,看着二人也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神仙眷侣。 除了方烟儿只是个妾室,倒也没什么不妥。 若说她假孕,只是为了获得柳湛更多的宠爱,也说得通。 但或许,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才会获得柳湛的宠爱和重视呢? 皇后美眸轻抬,看向同样一脸若有所思的太子。 她挥手让老嬷嬷先下去,才对太子问道:“太子,你觉得方烟儿此女如何?跟那柳湛的关系又如何?” 太子摇头:“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蠢的。” 若不是她擅闯东宫,想要谋害那个小奶娃乔宛姝,也不会被九皇子发现揪到父皇和乔相面前邀功。 自然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情发生。 皇后点头,她也认同,但还是说:“我倒是觉得,此人可用。” “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或许也只是假借怀孕,才让柳湛对她有所重视。” “但太子想想,仅凭如此,她就能说动柳湛,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带她进宫参加寿宴?” “柳湛其人那么精明,能以一介寒门出身,走到从四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其心性手腕可不一般。” “方烟儿如果没有一些手腕能力,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太子听得连连点头:“母后说得是,是儿臣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依母后的意思,是想让那方烟儿站在咱们这边,成为安插在柳湛身边的一枚棋子?” “我儿果然聪慧。” 皇后连连点头。 “咱们现在手里掐着方烟儿的错处,更何况能为太子做事,又搭上本宫这条臂膀,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是想好好跟着你我母子,享受权势荣宠。还是由本宫亲自揭发,以欺君之罪送她上断头台,就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太子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拱手对皇后说:“如此,儿臣谨遵母后安排。” 商议好后,皇后把老嬷嬷找来,对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便让她回去转达给方烟儿。 老嬷嬷又一路赶回冷宫。 方烟儿此时刚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换上一身新的衣裙。 身上还只有一件兜衣的时候,老嬷嬷就推门而入。 她慌忙将衣服掩住胸口,转头对老嬷嬷冷声道:“嬷嬷,您是宫里的老人,应该最是懂得规矩。” “哪怕这里是冷宫,您想进门的时候,是否也该先说一声?” 老嬷嬷可是皇后身边得用的人,一个从四品少卿的妾室也敢对她挑三拣四,冷言冷语,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她冷笑一声:“你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贵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该有些数。”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被人发现?” 方烟儿顿时愣住了。 她不知老嬷嬷离开一趟后发生了什么,但那话却让她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老嬷嬷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算你还有点儿福气,咱们皇后娘娘心善,有心给你指条生路,不知你是走还是不走?” ------------ 第五十六章 老三呢? “姝儿,看,这些是三哥哥给你买的小玩意儿,好不好看?” 乔璟寒笑着,把一件件黄金打造的小玩意儿堆了满床。 乔宛姝兴奋地扑过去,却一下过了头,从床沿处摔了下去。 她拼命挥舞四肢想要抓住什么,猛地睁开眼,才发现是做了个梦。 陈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莺歌,去把新下的蜜瓜湃在井里,明天就是立秋了,到时候取了给大家都分分,降降秋燥。” 立秋? 乔宛姝霍地一翻身,就准备起身下床。 无奈她腿脚无力,就是在床上打了滚而已。 难怪她会做那个梦,与她爱财无关,而是跟三哥乔璟寒有关! 立秋的前一晚,乔璟寒被卷入一宗黄金失窃案里。 原本只是被大理寺带回去问话,没想到当晚就被下了大狱。 没想到,居然就是今天! 乔宛姝从躺着变成趴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外屋却静悄悄的,新换的奶娘不知去哪儿了。 陈氏更是先一步离开,去了乔仲天的书房。 【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我身边没人了!】 乔宛姝无语至极。 平时乔家人可都黏她黏得很,事出紧急反而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她一双白萝卜似的短腿儿蹬了蹬,藕节般的小胳膊跟着用劲儿,才往前蛄蛹了一截儿。 乔宛姝也不气馁。 她的目标是先蛄蛹到床边,扶着床柱子往下滑。 要是还站不起来,大不了再蛄蛹着出去! 没想到当她手搭在床头,两条萝卜腿儿配合着一用力,居然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探头朝床下看,因为站起来的缘故,地面看着又远了些,让她看得一阵头晕。 就在乔宛姝犹豫着该怎么下去时,奶娘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把手中的奶瓶给扔了! 她生怕惊叫声会吓到乔宛姝,死死咬着嘴唇几步冲过来。 一把将乔宛姝抱在怀里,才连连惊呼:“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吓死奶娘了!” “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得了!” 乔宛姝也不顾别的,手指着门口就向外挣,嘴里还急切地喊着:“三……三三!” 乔家最黏乔宛姝的,就是三公子乔璟寒。 每天变着花样儿的搞来些东西,逗乔宛姝欢心。 奶娘虽然不懂乔宛姝想说什么,但猜着该是在找乔璟寒。 她把乔宛姝换了个姿势抱着,解释道:“小小姐,三公子有事儿出去了,这还没回呢。咱们来喝 ei ei好不好?” 说着就把奶瓶凑过来,却被乔宛姝一把拨开。 又举着小手,依旧是嚷嚷:“娘……娘!” 奶娘一愣,惊喜地说:“小小姐会叫娘了?夫人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看乔宛姝急着要找人的样子,就给她添了件小斗篷,抱着往书房去了。 陈氏此时正在书房里,与乔仲天说着今年的“秋祭”之事。 作为“四时八节”之一,民间在立秋后,都会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来祭祀土地神。 皇家和权贵人们则是祭拜上苍、祖先,乞求来年的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今年的“秋祭”,因为闰月的缘故,与太后寿辰相隔不远。 因此会办得更隆重些。 陈氏作为命妇,要跟身为皇室后裔的乔老夫人一起入宫,与后宫嫔妃、百官家眷一起焚香祝祷。 她正说着要进宫的事,就听到奶娘在外面说乔宛姝要找她。 “姝儿,是不是想娘了?来,娘亲抱抱。” 【娘,三哥呢?三哥哥去哪儿了?】 乔宛姝急得在奶娘怀里直蹿。 陈氏从接过女儿,又听奶娘说:“夫人,您不知道,小小姐她刚才能站起来了!看她这双小腿儿,蹬得多有劲儿啊!” “还有啊,夫人。您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听小小姐喊娘?” “奴婢刚才就听到她喊了,还喊了好几声,说得特别清楚呢!” 奶娘的话让陈氏喜出望外。 “姝儿乖,再叫一声娘给娘听听哦。” 她笑得温柔,却有点儿遗憾。 要是那时候她在女儿身边,就一定不会错过了。 【娘,您先把三哥哥找过来,让我喊您多少声都行!】 乔宛姝急得头都要秃了。 陈氏虽然听到了她的心声,却也只当她习惯了乔璟寒的陪伴,所以才会闹人。 正要安抚,却又听她心里在说:【娘啊!快把三哥哥找回来!】 【就是今天,今天他会被卷入黄金失窃案里,接下来不仅是他倒霉,咱们家也要大出血了!】 【都怪我,现在说话都说不利索,不是一个就是两个字地蹦,这可怎么办啊!】 陈氏大惊失色,双手下意识地一松。 还好奶娘就站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托住乔宛姝的屁股,才没让她掉到地上。 【我的妈耶!您怎么还手滑了呢!姝儿我的小屁屁差点儿也摔八瓣儿了!】 乔宛姝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揪住陈氏的衣服,半天不敢撒手。 她的心声自然也被乔仲天听到了。 震惊下并没有注意到陈氏的失态,而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夫人,今儿怎么没看到老三?” “他一向黏姝儿黏得紧,在府上也闹腾。怎么感觉今天却格外清静得过分?” 陈氏也应和地说:“我也觉得奇怪呢。” “老三天天都拿些不重样的玩意儿回来,就为了逗姝儿笑笑。他的私房钱可全花在这上面儿了。” “要不,我派人出去找找?奶娘不是说姝儿刚才还喊着要找他嘛。” 夫妻二人心思一致,都想着先把儿子找回来,说不定就能把这一劫给躲过去。 乔宛姝更是松了一口,心里想着:【还好,三哥哥这个妹控黏我太紧,也算是歪打正着能救他一次。】 【要不然,他不仅要受牢狱之灾,咱家还得赔上二十几箱黄金!】 【那才叫破了财还免不了灾呢!】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乔璟辰匆匆走进书房,一脸凝重地说:“父亲,母亲,出事了!” “刚才大理寺来人,说老三是什么偷盗黄金的嫌疑人,已经被带到大理寺去问话了!” ------------ 第五十七章 打野带上我! 【完了!还是晚了一步!】 乔宛姝无奈地闭上眼。 她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帮三哥躲过这一劫。 “璟辰,怎么回事?老三为什么会变成偷盗黄金的嫌疑人?” 乔仲天看了乔宛姝一眼。 女儿似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要怎么让她说出来? 或者说,后面怎么避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立刻询问乔璟辰,也是为了能引导乔宛姝在心里把这件事说出来。 乔璟辰也看着乔宛姝。 他忽然想起小妹似乎有预知未来事情的能力,便顺着父亲的问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是乔璟寒拖着他一起上街,去买能让乔宛姝开心的小玩意儿。 在路过一家金铺的时候,乔璟寒立刻被里面精美的首饰和器具所吸引。 想到乔宛姝对金银珠宝的痴迷,他不顾乔璟辰的劝阻,冲进去就放出豪言,把全场都给包圆儿了。 乔家和姻亲程家,都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族。 历代累积的财富无数,当年陈氏的陪嫁可是轰动了整个京城,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所以乔璟寒的私房钱也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现在包圆一个金铺的场子,实在也算不上什么。 没想到他前脚看着伙计打包,后脚就有官差来查封铺子,说那里的金器都是被盗赃物融了后重铸的。 乔璟寒目标这么明确,出手这么阔绰,实在很难洗清嫌疑。 “……就这样,老三就被送往大理寺,说是问个清楚,就会把人放回来。” 乔氏夫妇对视一眼,很清楚乔璟寒才不会轻易被放回来。 他接下来的麻烦可大了。 【大哥啊,你还是个将军呢,跟二哥一起混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大理寺办案是个什么德行?】 【三哥哥确实是无意中去买到了赃物,原本是有另一批人去买的。】 【结果看到三哥哥出现,就将计就计,顺势栽赃给他。】 【这样相府成了替罪羊不说,还能出一波血把窟窿给填上。剩下那部分赃物就完美隐身,落进那帮人的口袋中了!】 几人听着乔宛姝的心声,都是一阵无语。 这人真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谁能想到乔璟寒这个大冤种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贼人准备销赃之前,去了藏匿赃物的地方,还把贼赃给包圆了呢。 乔仲天以手扶额,心里盘算着这回把老三救回来后,就让他到岳父身边去。 以后远远打发到边关,什么时候历练成熟了,做事稳重思虑周全了,再让他回来。 “璟辰,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好歹是能坐上一国宰相的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难道在已经知道是被人陷害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被动地挨打?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乔璟辰沉吟了一下,说:“爹,那个黄金失窃案,应该就是不久前户部丢失的二十五箱黄金。” “老二曾经跟我说,从失窃现场的情况来看,他敢肯定是内部人员监守自盗。” “只是他还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我判断,现在老三自动送上门,他们肯定会改变原有计划,直接栽赃到老三身上,然后让咱们乔家来填这个窟窿。” 乔璟辰通过自己的嘴,把乔宛姝的心声给说出来。 也让乔氏夫妻都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跟姝儿说的一样? 他们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很快即释然了。 乔璟辰为人精明敏锐,能通过一些微小的细节抽丝剥茧,会得出这个结论倒也合理。 【想什么呢?二十五箱黄金!三哥哥买到的那些赃物,不过是其中两三箱金子融的。那些人想让咱们家交出二十五箱来给他们填坑。】 【然后剩下那二十三箱赃物就完美隐身,连销赃的过程都省了,算盘打得可真好!】 乔宛姝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她现在的私房钱都没有二十五箱黄金呢! 还要让乔家再吐二十五箱出去? 那跟她的梁子可就结得大了! “一家金铺的金器能用到多少箱金子,那些贼人必然是先拿出一部分来销赃,然后隔段时间再拿出来些。” “足足二十五箱黄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全部转化完毕。那些剩下的赃物就至关重要了。” 乔仲天说出他的想法。 能想到这点也不难,他想得到,别人也一样。 而他说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看看乔宛姝知不知道剩下赃物的藏匿地点。 果然,乔宛姝眼睛一亮。 就像是看到了小鱼干的猫儿,忽然张嘴说道:“三……三通。” “嗯?姝儿会说话了?” 乔璟辰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乔宛姝开口。 之前在宫里也只是听说,跟亲耳听到的感觉完全不能比。 “姝儿,你在说什么呀?” 陈氏虽然是抱着女儿,但是也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通!东!三……东!” 乔宛姝连说几句,都不是想说的那个词,急得在心里狂吐槽。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现在还是个小奶娃,别说完整地说句话,就是清楚地说个词都说不出来啊!”】 【是山洞!山洞啊!】 【户部的假山中有个事先挖好的地道,就在一个不大的石洞里面!】 【灯下黑,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黄金根本没丢,还在户部藏着呢!】 乔仲天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户部的那座假山,是取了太湖石搭成的,每颗都有几百斤重。 如果想要在建成后再挖地道,那狭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地道早在假山建成之前就挖好了。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难道说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璟辰,你跟为父一起,去户部走一趟。” 他立刻对大儿子说:“既然是户部丢的黄金,又诬陷是我乔仲天的儿子偷的,那我不亲自去看看,难道还要受这不白之冤?” 乔宛姝立刻狂点头。 【没错,爹爹英明!去户部的假山,就在地道里面!】 在乔仲天经过她身边时,乔宛姝一把抓住爹爹的头发,死活都不撒手。 【爹,您得带上我!不然恐怕要冤枉好人了!】 ------------ 第五十八章 监守自盗 乔仲天被抓得一个趔趄,再看女儿手中的一撮头发,不由得咧了咧嘴。 “我的儿,你这一抓为父差点儿秃了啊。” 他虽然不清楚乔宛姝非要跟去的理由,但带上总是没错的。 乔宛姝也讪讪地看着手里的头发,小手贴上去,讨好地在乔仲天脸上摸摸。 【对不起啊爹,一时着急,没收住手。】 不管怎样,乔宛姝就窝在爹爹的怀里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奔着户部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大哥被拦在外面,正在跟人吵着什么。 “乔小将军,你现在是嫌犯的亲属,依大理寺令,应该跟乔少卿一样对本案回避。所以,户部作为案发现场,不能让你随便进入。” 拦住乔璟辰的,是户部的一个小官。 并不因为乔璟辰的身份,就网开一面。 “我三弟只是无意中走进那间金铺,甚至他回来也没几天,怎么可能有犯案的时间?” 乔璟越辩解道。 可那小官却任凭他怎么说,就是不肯放他进去。 乔仲天下了马车,将长子拉到身后。 “本相想去看看现场,也需要回避吗?” 那小官愣了一下,没想到连乔仲天都来了。 谁不知道乔相爷权倾朝野,他实在不想跟乔家为敌,再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乔仲天见他神情犹豫,没了刚才阻拦长子的气势,又说道:“如果你实在担心本相会做什么手脚,那就跟在旁边看着。” “再不然,多叫几个人来,给你壮胆也行。” 那小官知道他是拦不住了,就算是尚书来了,也拦不住这位乔相。 他只能接受了乔仲天的提议,又多找了几个人,随行在乔仲天父子身侧。 尽管已经有乔宛姝的提醒,剩余的黄金就在假山中的地道里,但也不能就径直奔着那儿去。 乔仲天先去了户部存放黄金的库房。 这里守卫森严,比起天牢的程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查看了库房的构造、结构图纸,还有失窃黄金曾经摆放过的位置。 那里地面像是重新修葺过,仔细分辨下,颜色与旁边也有微小的差异。 整箱黄金失窃,地面必然会有拖曳过的痕迹。 而这地面颜色的差异,恰好证实了乔仲天的猜想。 他没有不动声色,反而直接对乔璟辰说:“去带两队人来,把现场保护起来!” 户部几个陪同的官员一听,顿时脸色剧变,纷纷出来阻拦道:“乔相,这不合规矩!这个案子已经提交到了大理寺,就算要复查户部,也应该是大理寺来人。” 乔仲天却冷哼一声:“你也可以喊大理寺的人过来。他们想保护现场,本相也是。” “查找罪犯是需要证据,难道自证清白就不需要了?本相三子惨蒙不白之冤,难道本相想为他洗刷冤屈,也有罪了?” 那些官员无奈,只能任由乔璟辰离开。 不多时,大理寺来人,与乔璟辰调来的相府私兵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领头的,是大理寺一个姓刘的少卿。 乔璟越避嫌,柳湛在家养伤,这烫手的差事儿就落到了刘少卿的身上。 乔仲天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指着地面的痕迹说:“你来看,这里明显是经过后期重新修葺的。为的就是遮掩拖曳痕迹。” “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将二十五箱黄金全部搬走,就算人多势众,也难免会发出响动,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 “所以黄金必然还藏匿在户部的某处,等着风头小一些后再慢慢转移。” 他话音刚落,户部的一个郎中就激动地叫起来:“乔相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们是监守自盗吗?” 乔仲天瞥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激动什么,本相在分析案情,难不成被本相说中了?” 刘少卿查看地面,果然有被遮掩过的痕迹,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察觉。 便对乔仲天说:“那乔相以为,黄金该藏匿在何处?” 这等于默认了他的推测。 “跟着痕迹走,就算后面箱子被抬起来,抬箱人的脚印也会比平时更深。” “而且,一些想不到的角落,说不定就藏着能藏匿黄金的空间呢。” 他说话时,盯紧了那位户部郎中。 果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急于掩饰的慌乱。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已准备完毕,把大理寺的人不动声色地引去假山,那就是乔璟辰的事儿了。 他身为身经百战的少年将军,对阴谋阳谋都玩得很溜,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假山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这儿有个地道!”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从地道中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箱子,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失窃的黄金! 乔仲天抱着乔宛姝,看着大理寺的人把黄金一一抬出,忽然之前拦住乔璟辰的小官走过来,对他深深作揖道:“乔相,刚才是下官一时情急,竟不知您真能找到失窃的黄金。” “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否答应?” 他的请求,就是帮户部找出偷盗的真凶,毕竟这样乔璟寒才能真正洗脱冤屈,也符合乔家的本意。 乔宛姝抱着乔仲天的脖子,点头不已。 【爹,帮他帮他!这人可是个怀才不遇的好官,后面柳湛登基后才发现了这匹千里马,将他提拔为户部尚书。】 【您现在帮了他,说不定还能为咱们乔家所用呢!】 乔仲天听到这儿,故作沉吟地等了一会儿,就答应下来。 他吩咐乔家私兵看好现场,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这些痕迹“证据”。 随后就先带着一儿一女回了乔府。 “爹,您说,现在咱们找到了黄金,已经是打草惊蛇了,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找到真凶呢?” 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瞥向乔宛姝。 一无所觉的小丫头打着呵欠,只是听着大哥说话时提了个问题,就顺势在心里给出了回应。 【简单啊,那人姓什么我忘了,好像是姓付。】 【但我记得他喜欢天香楼一个叫秋雨的姑娘。如果你们现在去得快,说不定能抓个现行,到时候怎么拷问……随你们呗。】 【不过,得趁消息没传过去,要快。毕竟他之前可没被抓到过。】 ------------ 第五十九章 未知的支线剧情 这一夜,乔府上下几乎无人能安然入睡。 不,还有一个,乔宛姝。 她该吃吃该睡睡,恐怕是乔府唯一一个心大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睡了个好觉的乔宛姝幽幽醒来。 满足地打了个呵欠,一翻身,忽然对上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赫!吓死ME了!】 乔宛姝张开嘴就准备哭。 大眼睛的主人正准备给亲爱的小妹一个熊抱,就被她眼里迅速滚落的金豆子给吓住了。 “啊啊!宝贝姝儿,怎么哭了?做噩梦了?还是谁欺负你了?三哥哥替你揍他去!” 【揍你妹啊!呸呸!揍你自己吧!一睁眼就看到你这么大个脸,差点儿被你吓死!】 乔璟寒这才知道小妹为什么哭。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暗恨自己没带些金银首饰过来,起码还能哄哄妹子。 不过他眼珠一转,开始拍起了彩虹屁。 “姝儿, 你简直就是三哥哥的福星啊!要不是有你在,三哥哥可不止是屁股开花,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他夸张的语气和声音,果然吸引了乔宛姝的注意力。 她一时间忘了哭,只是怔怔地看着乔璟寒。 【三哥哥怕不是个傻子吧?就算这回他真被污蔑定罪,也只会是以牵制削弱乔家为主,根本不会杀头啊。】 乔璟寒听得也有些懵。 这怎么跟他昨晚经历过的不一样啊? 他试着假装吐槽,对乔宛姝说:“小姝儿,你不知道,昨晚有多惊险!” “大哥抓到了那个谋划偷盗黄金的真凶,竟是户部侍郎付远声!” “而且除了他,还牵连了不少官员,更牵涉到一桩涉及后宫的大案!” “付远声为了自保,在皇上面前说九皇子的母亲并非自戕,而是被皇后所杀!” “我的娘啊小姝儿,你不知道,皇上当时龙颜震怒!恨不得当场把皇后给抓来问罪!” “要不怎么说,你三哥哥我差点儿被牵连得掉了脑袋呢!” 【哦哦,居然这么惊险啊,我都不知道呢!】 乔宛姝在心里嘟囔着。 她是真的不记得有这段剧情。 不过,或许是她看文时跳了这部分,或者没看出隐藏的线索的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什么皇后突然会被软禁,甚至最后不顾皇后娘家势力,硬是将其后位给废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如书中描写的,跟太子突然谋反有关。 皇后是被牵连其中,才会被废。 看来,还有这段隐秘啊。 【可是,那个什么狼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的?】 【连我都不知道捏……】 乔宛姝虽然把这一段算是捋清了,但还有想不通的地方。 虽然距离皇后下线还有段时间,但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软禁的时间似乎被提前了。 乔璟寒听到小妹说皇后会被废掉,太子也会谋反,心中的震惊几乎要溢于言表。 不过他还是把手挡在嘴边,故作小心翼翼地对乔宛姝说:“小姝儿,我偷偷告诉你哦,那个付远声啊,他当年在京城外的乱葬岗上,捡回来一个女人。” “看着长得国色天香的,还有一口气儿,就给带回家救回来了。” “怎么知道,那女人竟然是九皇子生母的贴身侍婢!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所以就皇上震怒,软禁了皇后,然后就把你给放了?】 乔宛姝斜眼看着乔璟寒。 这回要不是爹和大哥聪明,一番推理下不仅把被藏匿的黄金找到了,还顺手把幕后真凶给逮住了。 三哥哥这个大冤种,这回可就不是受点儿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了。 这边,乔璟寒还在跟乔宛姝吹他脱困的过程。 另一边,被幽禁在宫中的皇后,还跪在一地狼藉中没有起身。 她朱钗凌乱,披头散发,脸上依旧是泪痕斑斑。 完全没有平日里一国之母的雍容威仪。 皇上才刚怒火冲天地离开,并下令皇后暂时禁足殿内思过,没有他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或离开。 皇后跪伏在地,浑身抖个不停。 刚才皇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皇上还忌惮着她娘家的势力,想要借此制衡乔仲天的势力。 只怕在那个婢女出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娘娘,地上寒气大,您快起身吧,别做下病了。” 老嬷嬷连忙过来搀扶。 皇后一把挥开她的手,自己踉跄着起身,满目怨毒地说:“凭什么!那个女人死了还要跟本宫作对!” “还有那个小畜生,也敢肖想本宫儿子的皇位!” “恨只恨,当年没能斩草除根,不仅没弄死那个小畜生,甚至还多了一条漏网之鱼!” 她心中五内俱焚,浑身忽冷忽热。 只觉满腔怨气淤堵在胸,却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 “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陛下有意给九皇子与乔家结亲,太子现在又与乔家四公子离心。” “若您再被困宫中,一病不起,那太子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老嬷嬷跪伏在地,哀哀乞求着。 皇后浑身一震,用力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去,狠狠地说:“对,为了我皇儿的千秋大业,本宫不能倒!” “一个小小的婢女就想扳倒我?休想!” “可是现在本宫被软禁,宫中人也同样被禁足,这外面的消息……” 她正迟疑,那老嬷嬷却凑过来说:“娘娘,您忘了?还有个方烟儿啊!” “她蒙您恩典,赐了‘安胎药’,还有御医诊治,坐实了有孕的事实。” “也安了那柳湛的心。现在正是该她向娘娘报恩的时候了。” 皇后眼睛一亮。 “对啊,本宫怎么把她给忘了!” “只是,你可有把握能出得了这寝宫,跟她联系上?” 老嬷嬷微微一笑:“娘娘放心,老奴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当晚,一道人影混入执灯巡夜的宫婢内侍队伍中。 几番辗转混出了宫去。 而方烟儿正在她的屋子里,对着烛火出神,忽然见一戴着兜帽的人闪进门。 她警惕地喝问道:“你是谁!怎么敢擅闯柳府!” 那人一掀兜帽,冷声说:“方烟儿,你现在地位还不算稳呢,就开始摆诰命夫人的架子了?” ------------ 第六十章 救你一家的命 “宁嬷嬷!” 方烟儿诧异地看着来人。 她也听到了宫中传来的风声,说皇后不知为何惹怒了皇上,现在被软禁在寝宫中。 宁嬷嬷是她身边得用的老嬷嬷,怎么会在重重严密的监视下溜出宫来? “哼,你还认得嬷嬷我,就是不知道你还记得娘娘的恩典吗?” 宁嬷嬷冷眼睨着方烟儿,实则也在警惕着她会忽然叫嚷起来。 但她相信,应该没有人会蠢到这种程度。 就算能对皇上示好,但皇后娘家是绝不会放过她和柳湛的。 “嬷嬷这是什么话,娘娘对烟儿恩重如山,烟儿怎么会忘记这份恩典。” 方烟儿边小声回话,边快速走到门边,仔细看了一番后紧紧掩上门。 “很好,算你识相。” 宁嬷嬷冷哼一声:“现在娘娘需要你报恩的时候到了,该怎么做,这上面都写得很清楚。” “看过之后立刻烧毁,然后写封回信,我自会带回给娘娘。” 方烟儿看着递过来的信,却没有接。 宁嬷嬷眸光一冷:“怎么,现在你连娘娘的懿旨都敢不接了?” “嬷嬷不要误会,烟儿不是这个意思。” 方烟儿虽然表面上十分镇定地回答,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动着,寻找合适的借口。 她总不能说,刚才做了个梦。 皇后是因为害死了九皇子生母一事,从被幽禁寝宫,到直接废后。 最后甚至连其娘家都被皇上设计,整个连根拔起。 这就是日暮西山、大厦将倾的一根烂木椽子,抱上去非但不能扶摇直上,反而可能被拖累至万劫不复。 可现在,皇后毕竟还是皇后,哪怕被软禁在宫中,也不是现在的她能抗衡的。 “烟儿的夫君挨了陛下二十脊杖,现在还在卧床静养。而烟儿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实在不知该如何为娘娘奔走斡旋。” 她委婉地表示拒绝,理由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 可宁嬷嬷那是什么样的人精,哪会听不出她推脱的意思。 她微眯双眼,不屑地笑了一声。 “方烟儿,你在我面前说这些,是当我是个蠢的?” “娘娘现在还身在后位,奉劝你脑子放清醒点儿。” “别忘了,娘娘翻手能帮你,覆手也能灭了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迟缓的脚步声。 “什么人敢夜闯大理寺少卿府,还敢本少卿的府上训人?” 那脚步伴着笃笃的拐杖声,柳湛居然拄着拐,一步一顿地走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大夫说过要你卧床静养的,这不是把伤口都崩开了吗!” 方烟儿连忙迎上去扶住柳湛,满脸担忧焦急之色。 柳湛却在看到宁嬷嬷后,微微一怔。 “哼,我只是替贵人来传两句话而已。怎么,柳少卿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柳湛还没说话,宁嬷嬷又跟着说道:“贵人所言,只是说给方烟儿听的,难不成柳少卿也要跟着听听?” 这一句将了柳湛的军,他也只能哼了一声,又慢慢地退到门外。 连柳湛都不能拒绝宁嬷嬷的话,方烟儿自然也不敢再做推托。 否则宁嬷嬷现在直接戳破她假孕的事,那就真的是鱼死网破了。 她接过信快速地看了一遍。 里面要求她充当皇后和其娘家的传信使者。 而且还要柳湛配合其娘家,在朝堂上造势,迫使皇上早日将皇后解除软禁,恢复原本尊荣。 方烟儿看得嘴里发苦。 这里随便哪一条,都是掉脑袋的罪过。 私传信件,结党营私,皇后娘娘是真的不把她方烟儿的命当成命啊。 只是现在情势所迫,她也只能暂时应下来,再虚与委蛇了。 方烟儿心念电转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转身回到桌边快速写了一封回信。 宁嬷嬷快速看过一遍后,立刻收入怀中,话也没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不多时,柳湛又重新走进来。 方烟儿正要说话,却被他抢先道:“烟儿,刚才你没事吧?宝宝可还好?” “夫君,妾没事,宝宝也好,让夫君担心了。” 方烟儿说完,忽然往地上一跪。 柳湛嘴里说着“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手也作势要扶, 但一步上前的动作都没有。 “夫君,妾之前在宫中受罚,是宁嬷嬷奉皇后令监管。妾曾险些滑胎,是皇后赐药方才保住。” “如今皇后有难,宁嬷嬷此番前来,正是前来讨人情了。” 方烟儿小心翼翼地解释,也在暗中窥着柳湛的反应。 半晌,他才慢慢走过来,手虚扶着方烟儿,笑眯眯地说:“烟儿,为夫自然是信你的……” …… 乔府。 乔宛姝正在奶娘的保护下,蹬着小腿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从她昨日着急救三哥,从床上站起来后,就开始自觉地练习走路、说话。 被困在一岁奶娃的身体里,不能说不方便动的,快急死她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还没等稳点儿呢,就见九皇子在侍从的陪伴下,从花园拱门中转了出来。 目光在庭院中转了一圈,看见她后便径直走来。 【啊哦……他怎么来了?】 【不是,来就来了,怎么还奔着我来了!】 乔宛姝想转身不理他,无奈两条萝卜腿儿不听使。 她身子转过去了,腿却没转过去,交缠着一打绊儿,就要往地上摔。 “小心!” 九皇子疾冲几步,及时将乔宛姝抱在怀中。 【还不是被你吓的!摔了就怪你!】 乔宛姝气呼呼地想。 九皇子看到她小脸儿肉嘟嘟、圆滚滚的样子,像极了糯叽叽的米团子。 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跟着又是一下! 【喂喂!这是脸,小姑娘的脸!不是豆沙包啊!】 乔宛姝咿咿呀呀地反抗,伸手去扒拉九皇子的手。 你来我往之间,她头上发带的流苏也摇摇晃晃,吸引了九皇子的视线。 他脸色骤变,忽地出手将那发带扯过来,想要看个仔细。 可手劲儿没控制好,不仅将发带扯下,更扯散了乔宛姝的头发,拽得她痛叫起来。 九皇子却让奶妈速去把乔相爷请来,随后抱着乔宛姝哄道:“姝儿乖,本皇子可是在救你一家的命!” ------------ 第六十一章 抓准时机雪中送炭 乔仲天匆匆赶来时,正看到乔宛姝在九皇子怀里不断挣扎。 他先把女儿“解救”出来,才面色不虞地说:“九皇子,您匆匆来访,臣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只是不知九皇子所说的要事,就是弄哭臣的小女吗?” 九皇子对乔仲天做了揖礼道:“乔相莫怪,是本皇子看见一件关乎你全家性命的大事,情急之下有些失态,并非有意如此。” “这是我发现令爱头上系的发带,下缀流苏,却是前朝皇室贵女的御用纹样。” “本皇子怀疑,是有人见令爱深得皇上喜爱,面圣机会很多,所以故意设局想要陷害贵府有思念旧主的不臣之心!” 乔仲天一惊,立刻接过那条发带细细观看。 果然,流苏编制的手法中,暗缀了特别的纹样。 不同之处,就在前朝贵女的御用纹样是在明面上,而乔宛姝佩戴的这条发带,却是暗纹样暗嵌其中。 这样反而愈发显得心思叵测,欲盖弥彰! 乔宛姝也伸手来抓,若不是她手上没劲儿,非把那惹祸的发带撕了不成。 【我的老天鹅啊,到底是谁那么狠毒,居然想通过我这个可爱善良无辜弱小无助……等省略一万字美好的小娃娃,来陷害我乔家!】 【可惜这点我不知道,否则非要把那人揪出来算账不可!】 乔仲天立刻对奶娘问道:“府上负责采买的人哪儿去了,现在立刻都给我带过来!” 奶娘跪下惶恐地说:“相爷,府上采买分为食品、日用两大块,其下又有内、外院的细分。负责内院衣饰的管事,前日起就已经告假了。” 九皇子点头道:“这么看来,那个管事应该就是被安插进贵府的棋子,相信也不止他一个。本皇子刚才行事有些张扬,怕是也有些打草惊蛇了。” “乔相想拔除那些钉子,还是宜早不宜迟,尽快处理。” 乔仲天看着九皇子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行事周全沉稳,心中也是暗惊不已。 他对其拱手道:“九皇子,刚才是本相情急,误会九皇子了。多谢您事先警醒。” 乔宛姝也在心中道谢不止,可她总觉得这不是九皇子的来访本意。 不由得好奇地猜想了一下,没想到也因此提醒了乔仲天。 “九皇子,臣还不知道您来此的用意是?” 九皇子微微一笑:“乔相,请屏退下人,借一步说话。” 乔仲天依言照做,正想把乔宛姝交给奶娘带走。 没想到她却死死抓住他的脖子不放,稍微要被分开,就开始嚎哭。 “无妨,令爱便是知道本皇子所求何事,也无法对外人言,很快也就忘了。” 乔仲天也不再拒绝,抱着乔宛姝,让其他用人全部退出了花园。 当院子里只剩他们三人时,九皇子忽然对着乔仲天双膝一跪,把父女俩都吓了一跳。 “九皇子殿下,您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乔仲天慌忙去扶,没想到九皇子却双手撑住地面不肯起身。 “乔相爷,本皇……不,我求您,替我母亲讨回公道!” “九皇子,有话好说,不管您想要臣帮什么,也请站起来说话,臣受不起您这一跪啊。” 连乔宛姝也伸手去抓,像是要把他扶起来。 九皇子这才起身道:“乔相爷,本皇子得到消息,柳湛已经决定联合几位御史上书进言,说皇后乃一国之母,没有确实的证据就被软禁,于情理和律法都不和。” “而付远声本就是犯人,为了替自己洗脱罪名,不惜抛出小妾做伪证,污蔑皇后。” “乔相爷,现在只有您能仗义执言,哪怕从中斡旋一二,给我争取些时间应对,我也对您的恩情铭记五内,将来必涌泉相报!” 他说到激动处,眼眶已经隐隐红透了。 “这……” 乔仲天有些犹豫不定。 他只想把自己的儿子从黄金失窃案中摘出来,至于后面那些恩怨纠纷,又牵涉到皇后,他实在不愿意去趟这些浑水。 毕竟乔家现在已经是树大招风,没必要再惹火上身了。 【爹,爹答应他啊!】 乔宛姝却在心里狂喊着:【本来咱们乔家就已经跟皇后娘家形同水火了,狗皇帝不是一直拿那边牵制咱家吗?】 【就算咱家表现得再中立自守,那边也会视咱们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爹啊,皇后这事儿,已经在狗皇帝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将来是一定会废后,并且连皇后娘家也连根拔除的。】 【不如就趁现在,雪中送炭,卖给九皇子一个人情啊!】 【而且狗皇帝对九皇子生母不能忘情,您这么做也是顺了他的意,也是要欠您人情的呀!】 乔仲天听了女儿一席话,心中分析下来,倒也是有理。 而且乔宛姝至今所说的事都一一应验,帮助乔家不知避过了多少祸事。 只是,皇后这件事也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取进言的。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九皇子,不如这样吧,您让臣再考虑一下。” “兹事体大,不管为了您,还是您的生母,抑或是我乔家,都要思虑周全才是。” 九皇子见他没有把话说死,心知还有一线希望,便答应先回去等待乔仲天的回应。 就在他转身离开前,乔宛姝的视线无意落在他腰间,忽然被其佩戴的一块玉佩所吸引。 那玉佩是多层镂空,层层嵌套的镂空玉球。 正是上次他带着她在冷宫中,号令那些神秘属下的令牌。 因为那玉球实在太过精致绝妙,所以才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乔宛姝的印象中,原书里有个十分神秘的组织,柳湛一直想要收为己用,或者干脆斩草除根,但始终都不能达成。 那个组织就是以玉球为令,莫不遵从。 她一直都对九皇子怀有极强的戒心,总觉得这个让她看不透命运的男孩深藏不露。 可是在原书的剧情中,对他又只是寥寥几笔,完全是个背景板般的人物,就连炮灰都称不上。 难不成,这个九皇子也跟方烟儿一样,拥有了些“前世”的记忆? ------------ 第六十二章 演戏还得靠你 九皇子从乔府走出来,跨过大门后又回首看了一眼。 眸光晦暗复杂,却又隐隐藏着一丝期盼。 他的贴身侍卫迎上来,九皇子瞥了一眼,淡漠地问:“宫中情况如何?” “禀皇子,陛下在皇后寝宫中,足足逗留了一个时辰,动了雷霆之怒,将里面砸得一片狼藉。” “临走时吩咐下来,将其宫中所有人都软禁其中,任何人没有他的口谕,不得擅自出入。” “皇子,您看,咱们要不要再帮着添把柴火?” 侍卫将打探到的宫中情况一一说来,九皇子更是听得眸中精光闪动。 ‘看来,那边在对待母亲被害这件事上,还算有些上心。’ ‘那贱人在她的位置上,也坐了够久了。她欠下的血债,也该连本带利都讨回来了。’ 他在心中暗想着。 随即对侍卫说:“先等等,看看乔相这边的反应。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今日事已了,回府吧。” 二人前脚才离开,太子的马车随后也到了。 太子还未下车,就听到侍卫贴近车窗小声说:“太子殿下,刚才属下似乎看到了九皇子的车子。” “哦?” 太子探出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刚在就在街角一闪而逝,按照行进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刚从相府离开。” 听到侍卫这番话,太子缓缓从马车中走下来。 先看看远处街道转角,又抬头看着面前的朱漆大门,鄙夷地说:“那小畜生到这儿来,跟他那个贱婢娘亲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想必是想借着乔相爷的手,来跟我母后和外祖家抗衡。” “哼,小畜生年纪虽小,脑子却还算好用,知道找条粗的大腿来抱。” 侍卫却有些忧心地说:“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被软禁宫中,您也被陛下训斥 要谨言慎行。咱们这就找上乔府,会不会……” “住口!” 太子冷斥一声:“本太子堂堂一国储君,来乔相爷府上走动一下,如何就不算谨言慎行了?” “便是父皇来问话,也挑不出本太子什么理来。”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向相府大门走去。 乔仲天还抱着乔宛姝,在花园里来回地溜达,嘴里却是念念有词。 “九皇子这事儿……虽然是顺着皇上的意,但恐怕是真的不好办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管家匆匆跑来说:“相爷,太子殿下来了,现在过了前堂,正往花园而来。” 【啊?才走了个九皇子,又来了个太子。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想逼着乔家站队啊。】 【要是我,宁可选那个不大点儿的九皇子,也不选太子。】 乔宛姝叹了口气,捏着小拳头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 【他为人心胸狭窄、气量极小,而且专横独断,刚愎自用!还蠢得要命!】 【最主要是,皇后将来一定会倒,连娘家都被斩草除根。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绝非好事!】 【皇上再怎么看都是想扶持九皇子上位,然后再把乔家一脚踢开。】 【要是能打好九皇子这张牌,说不定乔家还有全身而退的一丝可能呢。】 乔仲天认真地听着女娃儿的心声。 与他的想法居然完全不谋而合。 他一方面感叹女儿实在心思细腻周全,再加上能预知未来之事的能力,实在是乔家的福星、救星。 另一方面也打定了主意,要跟太子划清界限。 只是,这个界限要怎么划,还是要讲究一些技巧的。 他看在静候在身边的管家,忽然心头灵光一闪,微笑着说:“去帮本相准备东西吧。” 管家与乔仲天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地说:“相爷,还是之前那套吗?” 乔仲天点头后,管家就立刻引着他,向后面的书房快步走去。 乔宛姝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就把事儿办成的样子,心中实在好奇到了极点。 【什么事什么事?】? 【有什么姝儿不知道的好戏要开场了吗?】 【爹啊,说嘛说嘛,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呀?】 她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似的,小胖身子也跟着不老实,在乔仲天的怀里拱来拱去的,嘴里也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想把事情给搞清楚。 “乖姝儿,别闹。等等爹爹给你演场好戏看,好不好?” 乔仲天把女儿暂时放在书桌上。 一边要防备她乱动掉下来,一边快速地换上行头。 等他变装完毕,乔宛姝都看傻了。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亲爹,暂时还没能回过神来,就又被抱在怀里。 “姝儿,等会儿你要乖乖配合爹爹哦。” “能不能把太子糊弄过去,可要看你了。” 乔宛姝眼睛一亮,立刻捏紧了小拳头。 【瞧好吧,爹,姝儿保证演得比你还像!】 太子原本想直入后院书房的,但走到一半就被管家给拦下了。 说是后院女眷众多,几乎都在花园中游玩嬉戏,怕冲撞到太子。 需要容些时间回避。 所以等他来到书房时,看到的却是乔仲天额头裹着抹额,躺卧在书房的贵妃榻上,以手扶额表情微微痛苦的样子。 乔宛姝小小的一只,坐在他身边,整个人横趴在他身上。 一双小爪子在他身上这儿摸摸,那儿碰碰。 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焦急,嘴里还在不停地唤着:“嘚……嘚……贴!” 这是在唱哪一出儿? 太子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刚才他可没听管家说,乔仲天有什么不适。 难不成……他是想装病躲着自己? 他眼中冷光一闪,脸上却立刻换上了惊讶的深情,匆匆上前道:“乔相爷,你这是怎么了?” 乔仲天仿佛此时才听到有人进了书房。 他放下手,困难地睁开双眼,眼中还有挥之不去的痛楚。 似乎勉强才把来人是谁看清。 他翻身想从榻上下来,乔宛姝却忽然脚下一滑,差点儿从乔仲天身上掉到地上去。 乔仲天连忙伸手去捞,却已经赶不及了,只能以身为垫,从榻上滚下来,垫在乔宛姝身下。 就这样,他还不忘跟太子打招呼。 “太子殿下恕罪,臣头风症犯了,行动不便……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了。” 太子想说的话,被他直接堵在嘴里。 这一套父女连招,直接把他整不会了。 ------------ 第六十三章 老虎不发威 太子慢了一拍,才上前两步,作势要把乔仲天给扶起来。 “前日还见乔相气色极好,怎么忽然就病了?” “来,小心,本太子扶你起来。” 乔仲天原本已经抬起上身,手下忽然一滑,栽了回去。 乔宛姝在他身上也跟着晃了两下,“啪”地把太子伸来的手给拍开了。 “太子殿下恕罪,小女绝非故意,实在是不小心啊!” 乔仲天一手护着女儿,又挣扎着想要翻身跪起来。 这番折腾下来,硬是没给太子说句话的机会。 “乔相不必如此慌张,本太子不会对个稚龄婴孩如何。” 太子讷讷地站在一旁,看着管家带着仆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乔仲天重新扶起来,却把他挤到了一旁去。 “请太子殿下恕臣失仪,臣实在……” 乔仲天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仆人一松手,他又要瘫到地上去。 太子无奈,只能顺势说:“乔相快别这么说,你抱恙在身,是本太子来得不巧,怎么会怪你失仪呢。” “还是快快躺下说话,别累着了。” 他看到乔仲天重新在贵妃榻上躺好,又把乔宛姝抱在身边。 竟是连病中都不忍离开半分,显然十分看重溺爱,不由得对她多看了几眼。 乔宛姝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像浸在水银中的两枚乌丸,朝太子看过来时,让他心头突地一跳。 这奶娃才刚过周岁生日,五官已能看出将来会是怎样的倾城绝色了。 一想到皇上想把这娃儿指婚给九皇子,想让乔家成为其坚实的后盾。 再想到侍卫说的,九皇子刚才从乔府离开。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耐着性子问道:“乔相爷,本太子刚才来的时候,似乎见到九皇弟刚从府上离开。不知道他来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乔宛姝小小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嘴巴一张,哇地吐了出来。 之前吃过的奶糕还未消化完,混着胃液口水挂了一身。 她四肢挥舞着,一张小脸儿迅速憋得通红。 豆大的泪珠不断往外滚,声音却像是被哽住了似的,一声都发不出来。 “姝儿,姝儿啊你怎么了,别吓爹啊!” 乔仲天被吓得也是脸色剧变,顾不上自己还在装病,正要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脖子却被乔宛姝的小手用力挠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女儿正背对着太子对他挤眼睛。 难不成……她是在演戏? 乔仲天手肘一滑,状似无力地又倒回到贵妃榻上去,总算没有露馅儿。 “来人,快来人,去找大夫!咳咳!找大……” 他焦急地喊起来,又把太子晾在了一边。 书房里乱做一团,管家更是带着仆人婢女冲进来。 又是搀扶乔仲天,又是抱着乔宛姝,让人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乔府千金突发急症,太子就是再想询问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开口。 他只能瞧了间隙,对乔仲天安慰了两句,就告辞离开。 确定太子已经离开了乔府,乔宛姝才抽噎着渐渐停下来。 【妈呀,那死太子再不走,我就得吐血了!】 【yue!我的嗓子,还有胃都好疼呀,这笔账以后再跟那家伙算!】 乔仲天愧疚地拍抚着女儿。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还要考装病先把太子应付过去。 没想到姝儿领会到了不说,演技更是把他都给吓到了。 太子虽然走了,但是戏还得有头有尾地唱完。 乔府里去了不少大夫,还有仆人小厮跑去各处抓药,一直闹腾了许久。 太子留下的暗探看了一阵子后,便回去禀告了。 府中,乔仲天却在听管家在汇报查到的线索。 “禀相爷,已经查清负责后院服饰采买的婆子,有个侄子是在柳湛柳少卿府上做马车夫。恐怕就是走的这条线,被收买了。” “现在二人均不知去向,但是有人说,曾看到样貌酷似二人的,驾着马车往城北门去了。” 乔仲天怒火中烧,猛地摔了杯子。 “混账!” “不管是皇后,还是柳湛,甚至是方烟儿那条白眼狼,一个两个都把乔家当软柿子捏,我堂堂一国相爷,乔家陈家均为百年世家,居然还能被他们欺负了去!” “老虎不发威,且当本相是病猫了吗!” 乔宛姝心中也是愤愤不平:【就是,爹。咱家和外祖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您为官口碑更是一等一,便是这样遭了那狗皇帝的忌惮!】 【咱家为了不惹祸上身,已经是不站队不张扬了,但还真把咱们当成好欺负的,就不怕咱们比柳湛先反了?】 乔仲天听得一头黑线。 不过女儿说得也有道理。 如果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难道他还真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去死? 愚忠那种蠢事,古来看得多了。 如果皇上真步步紧逼到那种地步,那…… 他眼中冷光一闪,忽然听到陈氏微嗔的声音传来。 “相爷,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那茶盏是个死物,摔了也不解气。倒不如派人把那两个敢害我乔家的小人抓回来,到时候狠狠处置了才痛快。” 这回轮到乔宛姝一脑门黑线了。 没想到她温温柔柔的娘亲,发起狠来也气势也不差嘛。 不过陈氏很快便放软了声音,先摸摸乔宛姝的小脸蛋儿,随后对乔仲天说:“相爷,您莫不是忘了,今晚武尚书之子武昭,会带着武清允上门拜访。” “现在陛下为我们两家赐婚,这第一次的正式见面,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亲家人。” 乔宛姝听着就拍起了巴掌:【嫂……扫……儿……二】 陈氏听得出她在努力喊二嫂,笑眯眯地说:“是啊,我们姝儿很快就要有二嫂了。” “夫人,那我们这边的聘礼准备得如何了?” 乔仲天也暂时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毕竟现在亲家人上门这件事更重要些。 “放心吧,聘礼那是我和娘亲自盯着置办的,错不了。” “就是给清允的见面礼,我想着还是先送个镯子,不会殷勤隆重得过分,但又不会怠慢。” “那可是我嫁过来时,爹给我的陈家的传家宝之一呢。” “另一只给了我嫂子,是长媳身份的象征。” 乔宛姝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一听到镯子便猛地坐直了身子。 【镯子?那镯子可送不得!】 ------------ 第六十四章 她可不是好人 送不得? 乔氏夫妇一愣,女儿这是又发现什么不对了? 乔宛姝没注意到双亲的表情,而是沉浸在对原剧情的回忆中。 【之前二嫂是没进咱家门儿的,倒是那个刁蛮郡主被赐婚给三哥,不得不给迎进门,】 【结果一直没能怀有身孕,还到处宣扬是我三哥哥不行!】 【后来无意中打碎了娘给她的手镯,发现里面被动过手脚,藏了麝香粉!】 【她还借题发挥,闹到狗皇帝面前,说是乔家故意折辱她!害我三哥哥挨了四十脊杖,命都被打掉半条呢!】 【娘要是把镯子给二嫂,岂不是要把二嫂给害了!】 陈氏听得心惊肉跳,可是那镯子是自己的陪嫁,戴了那么多年都没事,怎么会被人动手脚呢? 乔仲天忽然说:“夫人,要送人的见面礼也还是多检查几遍比较稳妥。” “乔家现在是群狼眼中的肥肉,连姝儿的发带都被做了手脚,还是不得不仔细防范啊!” 乔宛姝也嗯嗯啊啊地点头,也想让陈氏把镯子拿过来再瞧瞧。 陈氏让莺歌去把装镯子的匣子取来,将里面的镯子拿了出来。 那镯子,是从一整块西瓜大小的极品冰种帝王绿上打磨出来的,还做了各种云纹样的镂空设计。 陈氏拿着镯子,其中一处纹样上一抹,那镯子居然咔哒一声,沿着纹样裂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蓬”地弹起一股烟雾,里面居然真的藏有粉末! 好在她之前已经拿布捂住了口鼻,随手就将镯子又放回到匣子里去。 “相爷,这镯子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陈氏的脸色很差。 她解释道:“这镯子是一对儿,当初打造时里面嵌了机关。可以藏些药粉,情况危急时可以防身。” “这机关除了我爹娘、我和嫂子,就没有别人知晓。” “从陛下赐婚后,我便将里面的药粉清理干净,可现在居然……” 陈氏身边的嬷嬷走过来,只把那药粉稍微扫了一眼,就神色大变地说:“夫人,这药粉里面有麝香、藏红花,应该是让女子不孕的脏药啊!” “快把镯子拿走,不要污了姝儿的口鼻!” 陈氏也急了,连连让人把镯子拿走。 老嬷嬷看着陈氏,心有不忍地说:“夫人,您怎么忘了,还有个人知道您这手镯上的机关。” “前两日小小姐周岁宴,您的表姐林夫人曾来府上小住了两日,有大把的时间能接触到这只手镯。” “夫人,她不知您会把镯子转赠武小姐,她的目标,是您啊夫人!” 陈氏眼中浮现痛苦之色,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乔宛姝也叹了口气:【娘,您那表姐可不是东西了!您把她当亲姐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可她心里不知道多嫉妒您呢!】 【嫉妒外祖的身份地位,嫉妒您嫁得好,更是在成了寡妇后还盯上了我爹!】 陈氏忽然瞪了乔仲天一眼,恰好与他投过来的视线相接,两人同时一愣。 又听到乔宛姝在“说”:【最可恨的,是在咱家蒙难后,她居然还上门来刺激我娘。甚至是带着人来欺侮我娘!】 想到看过的陈氏受辱场景,乔宛姝就恨得牙痒痒。 陈氏听得神情哀痛,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年少时,跟表姐同在闺中,姐妹情深的画面。 那时候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少女心事,无一不与对方分享。 甚至将表姐当成了亲姐,但凡父亲命人送来的东西,必然也要给表姐准备一份。 可现在看来,只有她自己把对方当成了姐妹。 这份亲情,终究是错付了。 乔仲天走过来,轻轻将妻子抱在怀中,温柔地在她肩背上摩挲着。 “夫人,事实虽然残酷,但知道真相总比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强。” “知道她心怀不轨,咱们以后小心防范,逐渐疏远了就是。” 乔宛姝就喜欢看俊男美女贴贴,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爹娘。 她小手捂在眼睛上,指缝却分得很大。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爹娘咯咯地笑。 【哎嘿嘿嘿,亲亲,要亲亲了!羞羞脸,大白……不,快天黑了也羞羞脸!】 不合时宜的声音,将夫妇俩之间的温馨瞬间打散。 二人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就把彼此放开,还各自理了理头发衣裳。 “相公,姝儿跟着折腾了许久,从九皇子到太子,够她辛苦的了。” “我这就把她抱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啊?什么,睡觉?我不睡!】 【我要看爹爹和娘亲贴贴!,睡什么睡!】 陈氏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姝儿小小年纪,脑袋瓜子里怎么那么多鬼灵精怪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再听她说下去,还不知道能冒出什么一鸣惊人的话来呢。 老嬷嬷连忙过来接过乔宛姝:“夫人,还是把小小姐交给老奴吧。” 她抱着乔宛姝快步离开,傍晚的微风中,还传来小奶娃儿不依的抱怨声。 眼看着人已走远,书房里就只剩下夫妇二人。 陈氏忽然走到乔仲天身边,迟疑地问:“夫君,您是不是……能听到姝儿心里的话?” 乔仲天看着妻子,点点头。 “夫人,你也能听到?” 陈氏神情激动得眼中泛起泪光。 还好,并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 夫君居然也能听到,这以后二人之间有商有量的,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手足无措,有时候无法应对了。 乔仲天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又说:“其实我有种感觉,老三和娘……似乎也能听得到。” “怎么会?” 陈氏睁大一双美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可是等她细细去回想,似乎也能从一些之前的事情上看出端倪。 她想得出神,冷不防双脚悬空,被乔仲天打横抱起。 “相爷,您这是做什么!” 陈氏惊呼下,双手还是紧紧捉住了夫婿的肩膀。 “自然是跟夫人回房,慢慢细说原因。” 乔仲天笑得温柔,灼灼的目光却盯得陈氏双颊泛红,低下头去。 “天还没黑,你也不怕被人看到,笑话了去……” 她微嗔的声音渐渐隐没,几近无声。 ------------ 第六十五章 自家也“迷路” 九皇子才刚回宫,就看到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九皇子殿下,内侍官总管去您宫里好几趟了。” “他可说了找我做什么?” 九皇子随口问了句。 侍卫摇头:“总管大人没说,只说等您回来了,赶紧去养心殿一趟。” 九皇子当下不再迟疑,匆匆赶往养心殿。 才到殿外,内侍总管就得了消息迎出来,对他小声说:“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陛下方才在皇后娘娘寝宫发了好大的火,回来又差点儿把养心殿给砸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九皇子点点头,才刚跨进门槛,迎面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 好在他身手敏捷,一偏头避了过去。 皇上看到险些砸中自己的儿子,连忙走过来,拉住九皇子上下打量着:“我儿,没有砸到你吧?可有被茶水烫到?” 九皇子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施礼:“父皇,儿臣无事。” 皇上看着空空的双手,叹了口气,试探地问:“皇儿,你对那婢女可还有印象?觉得她说的话可有可信之处?” 九皇子垂眸看着地面,淡淡地说:“父皇应该知道,儿臣当时年纪尚幼,人事都记得不全。但父皇您是见过我母亲身边之人的,当比儿臣更清楚事实如何。” 皇上被他这话不冷不热地将了一军,倒有些讪讪的。 他来回踱步了几次后,才犹豫地说:“皇儿,你虽年纪不大,但天性聪颖智慧,对朝堂之事也早早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父皇也不瞒你。皇后娘家势力与乔相不相上下,想要朝堂安稳,须得制衡好双方以及其他势力之间的关系。” “父皇知道你娘亲冤屈,也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只是……还要静待时机。” 九皇子始终垂眸不语,听到这里又是拱手一礼道:“父皇,儿臣懂得父皇心思。一切以家国天下、朝堂安稳为重。” “儿臣也信父皇天子一诺,绝非寻常儿戏。” 他回答得恭谨有礼,浓长的眼睫下却掩着一抹浓浓的恨意。 皇上挥手让九皇子回宫去休息,见人离开后,才长叹一声,对内侍总管问道:“朕,是不是一错再错,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内侍总管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只能安慰道:“陛下,九皇子濡慕天性,此时就算稍有什么想不通的,慢慢也会理解您的难处。” “将来他……总之,陛下且宽心看着吧。” 皇上也点头叹息:“但愿如此。” 可他话锋一转,忽然又冷声道:“老九不是刚从乔家出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内侍总管凑过来,附在皇上耳边轻声耳语起来。 …… 夜幕降临,武昭果然带着武清允一起来登门拜访。 男人们在前院花厅说话。 武清允则在后院逗弄乔宛姝。 “扫……扫……嫂……” 乔宛姝扒在美女身上,像个粘豆包似的,嘴里一直想说二嫂贴贴。 无奈她发言始终不准,倒是惹得武清允一阵好笑不已。 但她心里急着喊二嫂贴贴的心声,却被武清允听得很清楚。 所以脸颊晕红地抱着软软的乔宛姝,显得十分亲昵。 “清允,姝儿十分喜欢你呢。” 乔璟越的声音传来。 人也跟着走进门来。 “二公子,您怎么没在前面……” 武清允虽然跟乔璟越已有婚约且两情相悦,但见了他的面还是忍不住一阵羞怯。 “清允,是你嚷着要我带你来,不就是想多跟璟越见见面?怎么现在见到人了,还这么害羞?” 武昭从乔璟越身后探出头,调戏着自己的亲妹子。 “哥,你说什么呢!” “我是……我是想来看姝儿!才不是……才不是……” 乔宛姝却在心里起哄:【哦哦!二嫂害羞了!明明就是想二哥了嘛!】 【反正我知道,二哥也是想她想得紧呢!】 【从被赐婚后,回到家就坐在那儿傻乐,都不知被我大哥四哥揶揄多少次了!】 乔璟越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偷眼瞧了武清允一眼,却发现她不知为何脸红得更厉害,就连脖颈都红透了。 耳尖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乔宛姝却还没说够,继续在心里吐槽自家哥哥的糗态。 【二嫂肯定不知道,二哥啊,还天天拿个木头,在那儿刻啊刻的。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谁都知道他在刻二嫂的小像,就是没人拆穿罢了!】 【估摸着,是要在新婚夜交给二嫂吧,嘿嘿嘿嘿!】 武清允霍地抬头,视线与乔璟越偷看她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咳!咳咳!” 乔璟越这回是真被口水呛到了。 他手捂着嘴咳个不停,半晌都没缓过来。 又被武昭和乔宛姝各自在嘴上和心里揶揄了一番。 “这儿好热闹啊。” 乔氏夫妇相携着走进门来,笑吟吟地看着一屋子的俊男美女,心中也十分愉悦。 乔仲天看着乔璟越说:“刚才话说到一半,你就借口要去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随后就一去不回。” “我和你娘还想着,别不是在自家都能迷路了吧。” “没想到,却是在这儿自顾说笑呢。” 乔璟越连忙解释道:“爹,我是真的去了厨房,那边说晚饭这就好了。” “我想着先过来通知一下娘和……和小妹,还有……还有祖母。” “仅此而已。” 武昭“噗嗤”一声笑了。 “璟越,你刚才拉着我过来的时候,说的可是让我一起跟你去见乔老夫人,说是晚辈应该去请个安的。” “怎么现在对着乔相,这说辞就变了啊?” “再说,老夫人的寿安堂,可不是在这个方向啊。” 乔璟越恨不得把这个大嘴巴直接堵上。 都说损友损友,果然损起来不是人啊。 可没想到,武昭揭了他的短还不够,转头又看向了自家妹子。 “乔相,夫人,您二位怕是不知道,我这妹子啊今日原是不该来的。” “已订婚未过门的小娘子,眼看婚期在即,是要回避一下的。” “可她说之前都没有好好正式登门拜访一次,于礼数不合,这不,就缠着让我带着来了。” 武清允忍不住瞪了武昭一眼,羞得恨不得藏在乔宛姝的小身子后面去了。 ------------ 第六十六章 墙脚自曝 “好了!你们不要为难清允了。” 乔璟越实在看不下去,居然两步走过去,挡在武清允身前。 摆出了一副护卫到底的架势。 “其实是我非要清允过来的,她只是实在拗不过我,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并非是她不懂礼数,一切原因都在我。” “不,不是的!” 武清允抬手抓住乔璟越的袖子,急得开口。 却看到众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手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当众拉住了乔璟越,慌得连忙松开手。 “二公子,二公子没有勉强我。是我自己愿意过来的,真的是我自愿的。” 二人这番互相维护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就是小情侣之间相亲相爱,互相将彼此看成最重要的人的象征。 就连乔宛姝都是一副“欣慰”的模样,看着二人的眼神充满了欢欣喜悦。 陈氏走过来,笑着拉起武清允的手说:“我之前就十分欣赏清允。一众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中,难得有如你般淡然如菊、清丽娴静的姑娘。” “原本我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娶到清允做儿媳妇,没想到,居然是我家老二这个傻小子。” 众人哄笑起来。 就连武清允也忍俊不禁,含羞带怯地轻笑起来。 乔宛姝不住地点头:【嗯嗯,还得是娘亲亲自出马,这不,不仅表达了对二嫂的满意,又调侃了二哥,还把刚才的窘迫尴尬都给化解了。】 【我也得好好学着点儿呢。】 “娘,你别光顾着说璟越,再看看璟寒。这小子当初还自我感觉良好得很呢,殊不知闹了个大乌龙。幸好他没到处去嚷嚷着说,否则啊,事情可就大了。” 乔宛姝转头一看,大哥拖着三哥也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手箍在乔璟寒的脖子上,一边哈哈大笑着调侃。 【大哥真是的,这种话怎么能在二哥二嫂面前说?这要是让二嫂知道了,以后见面岂不尴尬?】 【不过,三哥也是个纯纯的恋爱白痴。倒是自诩是风流公子,不过就是还没遇到真正心爱的人罢了。】 【看他什么时候遇到真爱了,恐怕比现在还要蠢。】 听到这番话的人稍微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都忍不住想笑,却又不好笑出声来被人察觉什么,心里憋得十分难受。 很快,管家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众人又去前面花厅落座入席,宾主尽欢。 半个时辰后,武昭才带着武清允准备告辞离开。 乔璟越自然是主动说要去送。 乔家其他人也不会跟他抢这“差事”,便由着他带领兄妹俩往相府大门去了。 武昭先行上了马车,把空间留给小情侣。 乔璟越与武清允脉脉相对,两人却只顾着相视而笑,却连一个字都没说。 “说话啊,这傻小子,愣着干嘛呢!” 乔璟辰透过门缝往外看,心急得不行。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陈氏转头瞪了长子一眼。 乔璟越仿佛听到了众人的心声,从怀里掏出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女子小像,递给武清允。 “清允,原本我是想把这个晚点再给你的。但是,无非早晚,这都是你的东西,一如我这个人,这颗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武清允没想到他会突然告白,整个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而排成一列从门缝中偷窥的乔家众人,则差点儿开心地叫出声来。 【我去!还是二哥猛啊!】 乔宛姝可不怕会惊扰到二哥二嫂,反正她是在心里说,他们又听不到。 【原本看他见了二嫂话都不会说,还替他着急呢。】 【现在看来,他不是不会说,简直是太会撩了!】 【瞧瞧二嫂耳朵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脸也是,哈哈!】 她的心声实在大得过分嚣张,站在马车边的武清允实在没法装作听不见。 “我,我先回去了,真的太晚了。” 她说完就准备上马车。 乔璟越又想挽留,又怕她匆忙之下会摔倒,连忙伸出手去扶。 两人的手无意中碰到一起,十指也互相纠缠在一处。 “哇哇!牵手了牵手了!” 陈氏虽然刚才才呵斥过长子,没想到转眼嗑起小情侣的甜蜜举动来,甚至比乔璟辰还来劲。 她激动之下,甚至还用力拍着长子的后背,就差直接原地跳起来了。 没想到,陈氏似乎是用力过猛,又或者是乔璟辰往前探身探得太远。 这一巴掌之下,他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着大门外扑了出去。 “哎哎哎!” 乔璟越原本还试图抓住些什么保持平衡,随手一拽,把他旁边的乔璟寒给拽住。 就这么拔起萝卜带着泥的,就连乔氏夫妇都被拖着从门里跌了出去。 武清允被惊得回头看过来,甚至连武昭都被吓了一跳,推开车窗往外看来。 眼看着乔家人连大带小,都面色讪讪地站在门口。 就连乔宛姝都是小爪子捂眼,恨不得把脑袋全拱在陈氏怀里。 【惨了惨了,这听墙根儿还能自己把自己给露出来,要不要这么逊啊!】 【大哥三哥脸皮厚就算了,爹娘这两张老脸,呸!这两张俊脸美颜可往哪儿放啊!】 武清允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匆匆对着乔氏夫妇一福身,转身进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 乔璟越转过身,脸色冰冷地看着众人。 即便是对上亲爹娘,也没见有几分好颜色。 “咳!夫人啊,夜深露重,姝儿可别着凉了啊。” “还有夫人也要保重身体,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说完,扶着陈氏转身就走。 乔宛姝也心中暗道还是爹爹反应快,脚底抹油的速度也不慢,不用看二哥那张臭脸! 她甚至还扒着娘亲的手臂,努力把头探出来,往后瞧了一眼。 【大哥、三哥两个呆子,还不赶紧走。】 她心里刚嘟囔了一句,就见乔璟寒在乔璟辰后背上拍了一下,说:“大哥,你说说你怎么不站稳,这回好了吧,人被你吓跑了!” 他说完转身就跑。 随即,身后传来乔璟越一声怒吼。 “乔璟辰!” ------------ 第六十七章 消息如雷劈 乔宛姝美美地睡了一觉。 睡得好了,醒得也早。 奶娘被她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一看窗外,已经泛起了朦朦的鱼肚白。 “小祖宗,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奶娘笑眯眯地给她洗漱更衣,趁着清晨正好的空气,就抱出去先走走,再回来喝奶吃早饭。 乔宛姝一向嗜睡,今儿难得醒得早,也格外兴奋。 被奶娘抱着在花园里闲逛,还不忘努力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思。 “背挺直,马步扎稳!这才多久,怎么,就受不住了!” 一阵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从花园外传来。 乔宛姝对那声音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外祖父陈老将军的声音!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校场! 她立刻伸手指向那边,身子也跟着用力,嘴里还嚷嚷着:“去!去!” 奶娘可不敢带乔宛姝过去。 那边是相爷和四位公子练功的地方,刀剑无眼,她可不想让因此而受伤。 无奈不去乔宛姝就作势要哭,奶娘也只好妥协。 她抱着乔宛姝来到校场门口,小奶娃儿一眼就瞧见大哥乔璟辰正打着赤膊在扎马步。 外祖父陈老将军则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地监督者。 “外……外!父!” 乔宛姝招着小手就开始打招呼。 她现在说话还是不太利索,字音经常咬不准不说,稍微长一点儿的词都要断个好几次才能说明白。 不过,这一点儿不耽误她看见陈老将军时的热情。 “哎哟,我的乖乖哟,你怎么醒了?” 陈老将军一回头,一张棺材板脸顿时笑开了花。 快步走过来,刚想抱乔宛姝,又把手缩回去了。 “乖乖啊,外祖父身上穿着单铠,冰凉的,别把寒气过给你了。” 奶娘早在看到乔璟辰的时候,就撇过头紧闭双眼,万不敢再乱看了。 “祖祖,抱抱!” 乔宛姝却十分坚定地伸手要陈老将军抱。 一旁的乔璟辰见外祖父注意力都放在小妹身上,就小心翼翼地把腰松了一下。 他一个时辰前就被外祖父从被窝里揪出来,拎到校场扎马步了。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好好的将军府不待,或者城外的兵营也不去,怎么就跑到相府来专门盯着他扎马步。 陈老将军可捱不住乔宛姝甜腻腻、奶乎乎的小声音,更别说她还清楚地叫他祖祖。 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动手把身上的单铠解了,这才伸手把乔宛姝抱过来。 还没说话,眼角余光就瞄到乔璟辰在偷懒摸鱼,立刻呵斥道:“乔璟辰,你在干什么,腰打直!” 那声音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 乔宛姝被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忍不住抱怨道:【外祖父啊,姝儿听不见了,真是打雷了吗?】 【倒霉催的大哥,怎么就被您拎出来单练了。】 陈老将军慌忙查看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姝儿,是外祖父不好,是不是吓到你了?” “乖乖不怕哦,外祖父不大声说话了。” “都怪你大哥,最近回了家就开始偷懒,每天也不按时练武了。外祖父要是不督促他,怕是连战场都不能上了。” 乔璟辰忍不住抱怨道:“外祖父,这哪是我偷懒,明明是老二去跟您告状,骗您来抓我罢了。” 陈老将军冷哼道:“你说老二告你状,那你自己又做得如何?身为将军,你跟你的部下最近相处了多久?” “军营中的那一套,你还有多少记在心上的?” 乔宛姝看着大哥终于耷拉下脑袋,默不作声。 心里不由的给他点了一炷香:【大哥哥,你就自求多福吧。惹谁不好你偏偏惹到二哥,偷听个墙脚,都能把自己摔出去。】 【摔出去就罢了,还把一家子都带出去了。害得二嫂羞得跑得比马车都快,二哥哥不收拾你才怪了!】 乔璟辰越听心里越是憋气。 把乔璟越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简直有异性没人性! 他暗自发誓,将来等武清允过了门儿,他非得跟二弟妹好好把二弟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说一遍! 陈老将军总从乔家人嘴里听说二孙媳妇,却一直没有见到她本人。 上次乔宛姝生日宴,他只顾着收拾那个无法无天的公主,等闲下来的时候,那丫头已经跟她哥哥走了。 现在又听宝贝外孙女提到武清允,顿时又压不住好奇心了,就逗着乔宛姝说:“宝贝姝儿,告诉外祖父,你那个二嫂嫂,人怎么样啊?” 乔宛姝立刻竖起两根大拇指,疯狂地在陈老将军面前挥舞。 “好!棒棒!二扫……嫂!好好!” 嘴上夸还不够,心里更是狂拍彩虹屁。 什么容貌性格万里挑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绝! 什么爹娘都满意到不行,恨不得立刻就让武家把人给嫁过来。 总之,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那就是乔家上下都烧了几辈子高香积攒的福气。 别说,乔宛姝那彩虹屁的水准,要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陈老将军听得连连点头:“那就好啊,那就好。” “大志就是个人才出挑的,他的一双儿女都错不了。” “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来日方长,早晚会有见面的机会。” 乔宛姝却总觉得大志这个名儿很熟悉。 【大志……武大志?武尚书的本名是叫武大志?】 她一个激灵,在陈老将军怀里就蹿了一下。 【我靠!我说怎么这名这么熟悉,就是他把前朝皇后刚出生的嫡女给抱养了!】 【当时兵荒马乱的,前朝皇后还偏偏就临盆了!只是为了保住女儿一命,才不得已送出宫去。本想找个好人寄养着,没想到宫人半路被杀,女婴就被人抱走了。】 【那人可不就是叫武大志!】 这个炸雷把陈老将军和乔璟辰都震呆了。 然而不等他们回过神,乔宛姝又丢下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怪不得,柳湛登基后,就不顾朝臣反对,硬是抢了已经嫁给他臣子的二嫂,非要将她纳入后宫。】 【哪怕最后逼得她悬梁自尽,也追封的位分,写进玉碟。】 【原来,他竟是知道了二嫂的身份,是前朝仅存的嫡公主!】 ------------ 第六十八章 妖僧爱吃肉 不止乔宛姝身边的两个男人如遭雷击。 站在不远的乔璟越也听到了后面几句,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压根没想到,武清允不仅不是武尚书的亲女,更有这样惊天的身份和悲惨的命运! 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被柳湛逼迫,最后不得已悬梁自尽,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出去,把那畜生乱刀剁成肉泥! 不过,柳湛现在正得圣宠,又是被推出来准备牵制乔家、皇后娘家的第三方势力,轻易动不得。 他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怒火,只待日后徐徐图之。 乔璟越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必然不会让武清允再遭遇那样的凌辱。 这辈子他会好好保护她、疼爱她,绝不会柳湛那畜生再有机会觊觎她! 乔璟越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乔宛姝远远地喊:“二……二!哥哥!二!” 他无语地走过去,先对陈老将军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了一声“外祖父”。 随后才在乔宛姝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无奈地说:“你这小东西,叫二哥哥就好好叫啊,什么叫二哥哥二啊?” 乔璟辰白了他一眼:“你没看你大哥我,还是看到了故意不招呼。说你二,又没委屈你。” 乔璟越只当没听到。 昨晚武清允离开得近乎仓惶了,那份窘迫慌乱的样子,他现在想起来都想跟大哥打一架。 不过这笔账还是先记着,以后再慢慢算。 他对陈老将军说:“外祖父,是祖母让我来找姝儿的。” “一是她该回去吃早饭了。二是弘祯大师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只待祖母收拾停当,就要带姝儿去进香还愿了。” 乔宛姝本来听说要吃饭了,正高兴得手舞足蹈,嘴角挂下一串透明的涎液。 没想到听说还要去进香还愿,脸顿时垮下来了。 她想起来了,还不是上次突然生病,把家里人吓坏了! 当时祖母就说过,等她身子好点儿了,就带着她去庙里布施,进香还愿。 可是,那寺庙去不得啊! 她抗拒地直摇头:“不不不!不去!” 这两个字倒是说得异常清晰,且斩钉截铁。 乔璟越见小妹十分抗拒,面露难色地哄着:“姝儿乖,别闹脾气。” “那位弘祯大师,是出了名的上师,得道高僧!在京城的影响力极大,信众更是人数众多。” “而且,这件事还是祖母先跟大师有了约定,承诺布施、进香还愿,如果出尔反尔,肯定会对乔府的声誉,以及祖母的虔诚之心有影响的。” 陈老将军和乔璟辰也点头称是。 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在战场上不知何时就殉国了。 对鬼神之事虽然没有多信奉,但终归还是有着敬畏的。 尤其是承诺这种事,最讲究的也是一诺千金,不能轻易毁诺。 乔宛姝却还hi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弘祯大师确实精通佛法造诣高深,但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僧啊!】 【哪个好人家的高僧,会信奉吃人肉能得长生,助修行啊?】 【他只要遇到合眼缘,觉得会很好吃的人,就会千方百计地将人留在寺庙里,伺机下手!】 【然后再模仿那人的笔迹,给其家人家书不断,甚至多年后其亲人都还觉得他尚在人间,只是潜心修行不问红尘俗事了呢。】 【你们哪里知道,那寺庙中的桃花,为何总是开得灼灼其华?】 【只因下面埋藏了多少的累累白骨,都是被人的血肉滋养出来的啊!】 乔宛姝想到这儿,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不会吧,不会这回我去了,也会被他瞧中了,做成盘中餐吧?】 【毕竟我这么香香软软、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若说刚才的消息,还让爷孙三人只是震惊动容,这最后的两句话,则让他们神情剧变,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陈老将军光是想象着,自己怀里这个奶乎乎的小娃娃,变成盘中餐,被做成各种口味的菜肴摆上桌,供那个光头妖僧大快朵颐的样子,他就快要暴走了。 虽然已近古稀之年,却还能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与敌国大将大战三百回合的陈老将军,现在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不住地抖着。 乔宛姝依偎在外祖父的怀里,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忍不住抱紧了老将军的脖子。 【外祖父呀,要是姝儿躲不过,非要去陪着祖母进香的话,您能不能陪着姝儿一起去呀?】 【姝儿好害怕,真的不想被做成菜肴端上桌啊!】 陈老将军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娃儿 ,心疼得如同刀刺胸口,在里面疯狂地搅动着。 他忍不住抱紧乔宛姝,安慰道:“姝儿乖,外祖父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一直到你们都安全回来,外祖父再离开,好不好?” 乔璟辰和乔璟越也同时接话道:“大哥哥也去。” “二哥哥也去。” 二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还是由乔璟辰对乔宛姝说:“姝儿,咱们都陪着你呢。” “就是去进香还愿就回来,大哥哥倒要看看,什么弘祯白贞的,谁敢把我的小姝儿强留在寺庙里不放!” 祖孙四人达成了一致。 要说最快乐的,还要属乔宛姝。 有这爷仨给自己保驾护航,那她还怕啥? 抖起来嗨! 这边乔老夫人已经用过了早饭,都是些清淡的素食。 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回来。 她已经命人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可连传话的乔璟越都是一去不回,这可就太奇怪了。 “不行,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乔老夫人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可她还没出了花厅,就看到陈老将军和两个孙子手里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往这边走。 乔宛姝就依偎在陈老将军怀里,小脑袋却高高昂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怪异的反差,让乔老夫人心头一沉,连忙迎上去问道:“亲家公,您这是怎么了?还有璟辰璟越,大早上的,你们怎么提着刀就过来了?”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祸事,却听到陈老将军说:“亲家夫人,我和两个外孙,也想一起去上香,不知可否一起同行?” ------------ 第六十九章 好绝一和尚 原本加上护卫才二十几人的进香队伍,转眼就变成了一百多人的大队伍。 浩浩荡荡地,向着隆福寺进发了。 陈氏推开车窗,向前后看了眼,有些担忧地对乔老夫人说:“娘,咱们只是去还个愿,就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乔老夫人盘着手中佛珠,也点头道:“是啊,最近乔家风波不断,正是该更加低调的时候。” “可亲家公,还有老大老二都忽然说要一起去,还带了些侍卫私兵,这……实在有些惹人眼目了。” 乔宛姝像只鹌鹑似的,缩在陈氏怀中。 她心中暗道:【这还多?我还嫌少呢!那隆福寺可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人少了还真不一定能安全地走出来!】 婆媳俩都听到了乔宛姝的心声,却只当她是惫懒不爱动,才把去寺庙进香还愿看成去龙潭虎穴。 当下也只是在心中默默祝祷,愿九天神佛不要与这稚嫩幼儿一般见识。 隆福寺门口,早有小沙弥远远看着来处的官道。 见到转角尘土飞扬,百多人的队伍来势阵仗极大。 多数还是甲胄森然,刀剑锃明的兵士,不由得心中惶恐,连滚带爬地回去跟弘祯大师报信。 “不不不,不好了大师!去乔府接人的车马回来了!” 端坐蒲团上的僧人闭着眼淡淡地说:“回来就回来了,慌什么?” “是……是还有三个骑马执剑,看着面相凶恶的男人,带着百多人的队伍,也……也一并来了!” 小沙弥断断续续地说完,那僧人才缓缓睁开眼。 正是隆福寺的主持—弘祯大师。 “还带着兵士一起来的?” 他随即开始掐指推演了一番,脸上隐现出玩味十足的神情。 “有意思,看来今天不会无聊了。” “走,随我去看看。” 弘祯大师才刚走到寺庙门口,就看到乔老夫人等女眷已经下了马车。 她正在对众人详述参拜的注意事项。 “阿弥陀佛,乔老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一声佛号,让乔宛姝循声看来。 顿时“咦”了一声。 不远处站着个年轻俊秀的僧人。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颅顶浑圆、双耳垂纶、面如冠玉,十足宝相庄严的佛子像。 但他抬眸看来时,一双狭长凤眸中精光流转,如水波涟漪层层晕开。 与他对视的时候,视线会不自觉地被卷入他眼底的旋涡中。 【好绝一和尚啊!】 乔宛姝吸溜了一下差点儿淌出来的涎水,忍不住发出了惋惜之声。 【难怪会被人称为妖僧!长得妖孽就罢了,还带着一身看上去宝相庄严的邪气,这谁受得了啊!】 【这才是顶级禁欲系天花板!神马斯文败类金丝边眼镜都弱爆了!】 【被他这么一比,我家那几个哥哥都有些不够看了!】 乔璟越就站在陈氏身边,闻言瞥了乔宛姝一眼。 他还是一贯听不懂她偶尔冒出的一些词汇。 但看到自家小妹又开始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生出想扶额的冲动。 小妹好美色就算了,这怎么还瞧上个和尚……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微侧身挡住了乔宛姝的视线。 “弘祯大师,老身又来叨扰您了。” 乔老夫人笑着还礼。 虽然已经见过这位大师数次,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佛子果然身具诸多佛相,不愧是得道高僧。 弘祯大师浅笑如春风拂面,双手合十道:“乔老施主,您几位的禅房早已准备好,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只是后面这些施主之前并未提及,所以还要临时准备,万望勿要见怪。” 两人又简单寒暄几句,他便让小沙弥先带老夫人去休息。 乔宛姝趴在陈氏的肩膀上,抬头往后看,恰好与弘祯大师目送的目光撞上。 那眼底浮动的一层碎冰,折射他清冷淡漠的浅笑,让乔宛姝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不……不是吧,那妖僧笑起来是真绝,可也真冷啊。】 【刚才瞧我那一眼,比刀子捅我一下还疼!】 【难不成,他是把我当成美味佳肴了?】 【不要啊!我怕疼!我想吃好吃的,但我不想变成好吃的啊!】 乔老夫人转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对陈氏问道:“姝儿不是已经大好了吗?可我看着,怎么始终神情有些怏怏的。” “若是还被什么惊到了没缓回来,等会儿可要带她多听听经文,受些香火熏陶,这样才好静心凝神,恢复元气。” 陈氏也是存着同样的疑虑。 听到婆婆这么吩咐,便应声道:“是,媳妇晓得了。” “她今日起得早,或许过了兴奋的劲儿,现在便有些困乏了。” “早饭也不见怎么吃,怕是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 “等下媳妇命人去寻些素斋点心来,暂时垫垫,就带她去听经进香。” 乔宛姝一听还要这么折腾,头顿时耷拉下来,更显得没什么精神了。 倒是乔璟辰听到小妹的心声,又想起在校场听到的那些事。 他转头霍地冷视着弘祯大师,锐利如鹰隼的视线在他周身上下梭巡,试图现在就把他的画皮假面给扯下来。 弘祯大师依旧站在原地,对乔璟辰莫名的敌意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他只是双手合十,又对乔璟辰微施一礼,嘴里似乎也喃喃地念念有词。 乔璟辰转回头,不再看他。 心里却在暗暗发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护得祖母、娘亲还有小妹周全。” “那妖僧不懂邪念便罢了,若是真把主意达到了小妹身上……” “哼哼!到时他这里就是西天极乐世界,我也给他拆了、扬了!” 目送着乔家一行人走远,弘祯大师却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身后的沙弥、僧人,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相询。 弘祯大师忽然又掐着手指,快速推演了一番。 这回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隐隐现出一丝裂痕。 “怪了,几番推演,始终只得一团迷雾遮眼。” “这世上居然还有我弘祯算不出的变数?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第七十章 全家都是席 乔家人身份尊贵,下榻的禅房自然也是甲等以上。 乔宛姝一进门,忍不住又是“呜哇”一声。 与她印象中朴素清静的禅房不同,这里的布置比她相府的禅房还要富丽奢华。 象牙雕琢的香炉中青烟袅袅,整尊帝王种翡翠玉弥勒、上好和田羊脂玉的观音像。 床榻上铺着绫罗锦缎的被子,被面都是贡品级别的双面绣。 就连文房四宝,都是各地最名贵的牌子。 这个禅房给她的感觉,就是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乔老夫人一看乔宛姝眼里,就只剩下一片金灿灿的元宝在打转,顿时笑眯了眼,打趣儿道:“姝儿每次看到珠宝玉器,眼神儿就直了。” “可是被这里的富贵迷花眼了?” 乔宛姝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乔家的富贵比这里只多不少。 只是,这么奢靡的布置,这里还是佛门清静地吗? 乔老夫人听到她的心声,怕她会被误导,生出什么不敬的心思,连忙借着刚才的话引子解释道:“姝儿,你要知道,来寺庙中进香的,可不止普通百姓。” “更有许多王公贵族,富商巨贾。” “他们常会拿出财富珠宝布施寺庙,天长日久下来,也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乔宛姝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她听得实在有些心不在焉。 【能积累这么多财富,那弘祯大师还真有几把刷子。】 【脸也很绝,很赞!可……这也架不住他吃人啊!】 【我想想,被他吃掉的最有名的,应该是城东国公府的冯士子吧!】 乔老夫人心头一震。 这段公案她到时曾经听过。 当年,冯世子到福隆寺进香,听了弘祯大师一番讲经点拨,居然就萌生了出家的想法。 当即写了封家书后,就想在福隆寺落发出家。 听说还是弘祯大师说他尘缘未了,不如在寺里带发修行,待尘缘了却再出家。 从此他便留在寺里,偶尔会有家书送回国公府。 难道真如姝儿所言,是被吃掉了? 她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忽然觉得眼前袅袅青烟,灼灼火烛,也显得有些森然起来。 禅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打断了乔老夫人的思绪。 她走到门口一开门,忽然歪进来两个人。 若不是反应机敏又拧腰跳了出去,怕是要把乔老夫人撞到了。 她仔细一看,刚才堵门的,居然是乔璟辰和乔璟越。 “璟辰、璟越,你们不回自己的禅房,都堵在我门口吵嚷什么?” 乔宛姝也跟在后面,在陈氏和奶娘的护持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扒在门边探头一看,笑着叫起来:“外祖祖!” 老夫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还有个陈老将军,正怀抱长刀,盘膝坐在门口。 “亲家公,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乔老夫人彻底无语了。 两个孙子言行古怪就罢了,怎么这位一向沉稳持重的老将军,也跟着有些奇怪起来。 “祖母,这不是最近咱们听说,山中多盗匪流寇,所以担心您和母亲、姝儿的安危嘛。 所以就决定,还是守在您门口比较放心。” 乔璟越的脑子就是比较快,立刻就想出了个好借口。 而一个来送素斋点心的小沙弥,则面露难色地说:“诸位施主,本寺里男女香客的禅房是分开的,这般凑在一起实在不合规矩。” “而且本寺中也有僧兵僧众,完全可以护卫诸位香客人身周全的。” 乔璟辰却说:“我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妹子,祖母母亲哪个又不是至亲之人了?” “将她们的安全托付他人,我是做不到。” 于是争执又起,乔老夫人还及开口,就见弘祯大师携着一群僧众飘然而来。 “乔小将军的话,小僧听到了,也能理解。” “关心挚爱,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犯了佛门戒律,有些规矩也不是不可通融。” “既然诸位实在担心,那今晚就委屈诸位,就在这院里搭个帐篷休息吧。” 他说话的声音极有磁性,哪怕只是在说些寻常事情,也像是在讲经说法般,具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乔宛姝躲在大哥哥乔璟辰的腿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来,正好对上弘祯大师笑意盈盈的双眼。 她心里一凉,暗道:【坏了!这不是我看到美味佳肴时的眼神儿吗?】 【难不成不仅我是他的盘中餐目标,甚至连祖母他们,也是?】 【这是想凑一桌席啊!】 一句话,听得乔家众人都跟着人心惶惶起来。 虽然怎么听都觉得很是荒诞,但乔宛姝至今说过的话,可全都一一应验了。 由不得他们不暗自提高了警惕。 很快,陈老将军等人就在院子里搭起了简易帐篷。 但不管是屋里屋外的人,今晚都注定了会了无睡意。 不管心中揣着怎样的想法,来寺庙里的原本计划还是要照做。 乔老夫人带着女眷们进香还愿,听经讲法。 时间因此过得飞快,很快,夜色便降临了。 乔宛姝一直强撑着不肯睡,不管谁来说都没用。 哪怕她困得不断点头,也要用手指头撑着眼皮。 只是她到底还是年纪小,没捱多久,就一头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甚至还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乔老夫人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回响起乔宛姝白天说过的话。 她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小声说话,窗牍上更是倒映出晃动的人影。 反正一直无法安然入睡,乔老夫人决定还是去院子里走走。 她披衣下床,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乔璟辰猛地拔出剑来,厉声低喝:“谁!” 乔老夫人被吓了一跳,皱眉道:“璟辰,你怎么这么毛躁!” 乔璟辰连忙收剑道歉,又试探地问:“祖母,你怎么不睡觉,还出来了?” 乔老夫人当然不能说,她是因为听到了乔宛姝的心声,这才睡不着出来走走。 她看到陈老将军和乔璟寒也从帐篷里钻出来,便忽然想出了个借口。 “璟辰,你可曾听说过弘祯大师的一些传言?” “我之前在一些贵妇中曾有耳闻,总觉得万事不会空穴来风。” ------------ 第七十一章 送上门的证据 乔家兄弟对视一眼。 他们都不明白好端端的,祖母怎么会忽然想起说弘祯大师的传闻。 陈老将军则顺势问道:“亲家夫人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倒是可以消遣一下时间。” 乔璟辰取来自己的披风,已经禅房里的蒲团,扶着乔老夫人坐下。 夜凉如水,原本习习微风轻抚,将秋燥都解了几分。 可众人莫名就觉得身上一寒,那凉风似乎也多了几分阴风的味道。 乔老夫人将披风紧了紧,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就是我之前层听说过一段公案。” “城东冯国公府的世子,曾来福隆寺进香,获得弘祯大师亲自讲经说法,顿悟后喜获佛缘,一度想立刻出家为僧。” “只是被弘祯大师劝住,这才暂时客居寺中,但至今也有三年未曾归家了,他……” 乔老夫人话到一半,众人也听得入神时,眼前陡然现出了弘祯大师的脸。 那张俊美近妖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显得异常阴森。 “啊!喝!” 乔璟辰一个没忍住,喊出声来。 差点儿又一剑挥了出去。 “阿弥陀佛。” 弘祯大师合十施礼道:“小僧只是夜巡到此,听到乔老施主似乎是在讲故事,便想也过来听听,不想反而吓到了诸位,是小僧的不是了。” 乔璟辰还在拍着胸口,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妖僧”。 乔老夫人则有人背后说人,却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她心思微转,笑吟吟地说:“大师,老身在跟孙子及亲家公讲述您的佛法造诣高深,而且也有实例为证。” 弘祯大师却说:“是世人对佛法领悟高低不同,但很多也只是坊间传闻,夸大了小僧的能力,做不得准的。” 陈老将军也适时开口道:“本将军也曾听闻,冯世子听经后醍醐灌顶,蒙受佛恩的典故。” “恰好,本将军与冯国公也是多年的老友故交,来贵寺也是缘分所至。” “不知能否见冯世子一面,也好一解冯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相思之苦?” 弘祯大师笑意不减,反而添了几分歉意。 “不巧,世子最近修习佛法有所精进,正在闭关感悟。待他日出关,陈老将军自可相见。” 外面的声响早就把乔宛姝给吵醒了。 她就扒在窗边向外看,心里一句接一句地吐槽。 【什么闭关,早就进了肠胃,去那五谷轮回之所去了。】 【哦,对,倒是还有些参与。应该挂在寺里的冰窖中,待什么时候想吃风干肉了,再片几片下来呢。】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他的残骸。】 众人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忽然听得“哇”的一声,竟是陈氏靠在门边,将晚上吃的素斋都吐了出来。 “娘,您怎么了!” 乔璟越离得最近,上前两步就扶住了陈氏。 弘祯大师也“关切”地问:“相爷夫人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小僧看一下?” 陈氏摇头道:“不敢劳动大师。恐怕是这几日入秋着凉,肠胃有些不适。” “加之有些日子不来寺中进香,也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水土了。” 弘祯大师转头对身后的沙弥说:“去,让厨房准备些点心和小米粥,为贵客暖胃充饥。” “恐怕也是最近连日宴席,大鱼大肉,伤及肠胃了,还是要吃些清淡的,好好温养一下。” 众人虽然有心推辞,但话都被弘祯大师提前说完了。 他们若再说拒绝,似乎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很快,沙弥就送来了可供众人食用的糕点和小米粥。 弘祯大师也适时施礼告别,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众人虽然没有胃口,但现在更深露重,一番说话行动下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倒是有点儿觉得腹中空空了。 他们便将屋里的香案搬出来,暂时充当饭桌,围坐了下来。 每人盛了一碗香糯的小米粥,正要准备动筷,就见乔宛姝“啊”的一声,将陈氏的粥碗给打翻了。 “姝儿!” 陈氏顾不上自己的碗,连忙捉过女儿的手来查看。 有些粥沾到她的手指上,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可乔宛姝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急着要抓桌上的筷子,就往洒在桌上的小米粥里戳。 众人知她这般行为定有深意,便由着她在粥里翻找。 很快,一片透明的甲片就被翻了出来。 她把甲片拨到一旁,指着就小声地说:“硬!吃……不吃!” 陈老将军面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这不是……是指甲吗?” 他们在战场上,什么样死状凄惨的尸体没有看到过。 被剁成肉糜的,也不知见了多少。 刚才被乔宛姝翻出来的,赫然是一片人的指甲! 【指甲都给翻出来了,不趁现在跑,还等何时啊?】 【难不成真想等到被人做成席?呜呜,我只想吃席,不想变成席啊!】 【瞧瞧,这回证据确凿了,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要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好了呢!】 原本还有的一份疑虑,在乔宛姝找出的“证据”面前,也彻底被打消了。 尤其是他们一想到,如果不是乔宛姝出手及时,他们就会把这碗搀着“料”的小米粥给喝下去了。 但转念又一想,他们中午和晚上都吃了这里的素斋。 谁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添加的“料”。 于是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甚至恨不得再使劲儿抠抠嗓子眼儿,把能吐不能吐的都给吐出来。 【走呀,走吧!怎么还不走啊!】 乔宛姝急得直跳脚,在心里不停地催促。 陈老将军沉吟了一会儿,率先开口道:“现在看来,隆福寺的食水恐怕不是很干净,若是让姝儿吃了再染病,就不太好了。” “原本咱们能来,也是为了替她还愿,白日里已经做过了。” “那不如现在就先打道回府,至于听经讲法的,以后逢年过节还是要来进香的,到时候再来不迟。” 乔老夫人也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咱们还愿已了,佛菩萨必不会见怪。” “那这便收拾东西,动身启程吧。” ------------ 第七十二章 他来了! 乔家众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 就是人数众多,难免声响就更大了些。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弘祯大师居然又出现了。 他手里捻着佛珠,这回却没有宣佛号,也没有主动说话。 只是站在那儿,目光淡漠地看着乔家人。 他的眸子倒映着火光,似乎在眼底也燃起两簇微小的火焰。 “诸位施主,现在天色已晚,你们还是睡不着吗?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乔璟辰在前面开路,上前一步道:“大师,我府上有事,需要连夜赶回去,没来得及当面告辞,还望不要介意。” 弘祯大师则面无表情地说:“小僧夜观天象,夜半会有大雨。此处在深山之中,难免会有山洪滑坡阻路,十分危险。” “为了诸位的安危着想,还是在本寺多留几天吧。” 乔璟辰一挑眉,语气不善地说:“本将军自然会把家人安危放在第一位。” “但这些都不劳大师操心,还请回去休息吧,不要耽误我们的行程。” 弘祯大师却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半分想要让开的意思。 “乔小将军,小僧一直在本寺修行,比任何人都知道山中天气变化莫测。” “更兼现在夜色已深,半夜行走山路更是危机重重,所以小僧还是奉劝将军三思而后行。” 乔璟辰“啪”地将手中剑脱出鞘二指有余,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而弘祯大师依旧面沉似水,衣袂却无风自动起来。 乔宛姝眼见二人就要交手,心知自己无力阻止,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起来。 【不是吧,这真是天要亡我啊!】 【那妖僧武力值爆表!能一人单挑数百御林军,要不是靠人海战术去堆,根本都拿不下他。】 【大哥现在就想跟他动手,那就凭这一百来号侍卫,根本就防不住他啊!】 乔璟辰一愣,又渐渐将出鞘的剑收了回去。 如果这个妖僧真如小妹所说,武力值居然那么高,那一旦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祖母、母亲和小妹都在。 根本就是投鼠忌器! 可那边却是没有任何禁忌,甚至可以用女眷来牵制他们,结局注定是输。 陈老将军忽然站出来,打圆场道:“璟辰,大师说得不无道理。” “山中气候多变,现在又是深夜,是咱们思虑不周,以行军打仗的想法来做事了。” “亲家夫人年事已高,姝儿又方才一岁稚龄。带着女眷赶路,确实不是上策。” “不如就先回禅房休息一晚,明天看情况再说。” 他又对弘祯大师拱手抱拳道:“实在抱歉,惊扰到大师清修了,还请回去休息吧。” 弘祯脸上这才隐现笑意:“如此甚好,还请诸位先回禅房,小僧才好安心回去。” 乔家人无奈,只好又回到禅房,重新折腾一番,再度安顿下来。 经过这场风波,所有人都彻底没了睡意。 乔璟越一直在观察天象,可怎么看都是月朗星疏,不像是会骤然下雨的天气。 “我看这天色,并不像是会下雨,至于什么山洪暴发之类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说出的话,在每个乔家人心中都早有定论。 乔宛姝更是在心中猜想着:【那妖僧要是只想留下我,只需说祖母做的还愿仪式时间不够,需要多停留几日。】 【外祖父和二位哥哥都有官职在身,是要去上朝的,肯定不能陪我们在这儿长时间盘桓。这不就很轻易就能把咱们分开了?】 【可他偏要把所有人都留下来,莫非……是想一网打尽?】 众人心中一凛,都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乔宛姝忽然“啊”的一声,又把大家吓了一跳。 就见她一个劲儿地拍着脑门儿。 【哎呀,我真是年纪大了,健忘啊!】 【之前乔家获罪,也有那个妖僧在其中推波助澜,是说推演出乔家有祸国的妖星,皇上也是借题发挥,所以才会定罪定得那么快,拿来堵天下悠悠之口。】 【不过这回若是我们主动出击,先拿到妖僧吃人的罪证,说不定就能将他拉下神坛,避免悲剧重演。】 【可是我要怎么提醒他们,妖僧吃人,且骨头就埋在桃花树下呢?】 众人看着乔宛姝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很想告诉她,其实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除了陈氏知道乔仲天也能听到外,并不确定其他人是否也一样。 这样的事说出来,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些,她一时还不敢赌。 至于其他人,更是同样的心思。 所以就算是心里憋得难受,也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乔宛姝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了,也是那妖僧功力最弱的时候。而且今天他一定会吃人的,说不定今天动手,还能抓到他呢……】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忽然听乔璟辰说:“外祖父,我看里的树木还有花草都长得异常动人出色。” “以前曾听人说过,被人的骨肉滋养过的草木,都会长得特别好。所以这个寺庙,应该是真有古怪。” “不然,就让孙儿去那边桃树林里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陈老将军点头道:“我也是有这种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去查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没事更好,也能让大家安心。” “去!姝儿……去!” 乔宛姝忽然从陈氏怀里往外探身,用力朝陈老将军伸手,强烈地表达出她也想要去掺一脚的愿望。 乔老夫人和陈氏原本不想让乔宛姝去冒险。 毕竟血腥的东西,还有不可预知的危险都让她们担心不已。 但现在,只有乔宛姝能知道后面大概的走向,便也只能答应带上了她。 夜色渐深,几人躲在桃树林旁边的禅房里,屏气凝神地向外窥伺。 微风吹过桃林,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伴着时不时响起的夜枭的鸣叫声,又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子时的更漏声响起,一阵几不可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暗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个红布包裹,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乔宛姝在心里大喊:【来了!准没错!】 ------------ 第七十三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众人精神一振。 又听乔宛姝继续“喊”道:【那红布里包着的全是骨头,肯定是刚吃完的!】 【这么一大包,整个人的全部骨头应该都在这儿了。】 乔璟辰等人透过禅房的窗纸缝隙,看到那逐渐于月下露出身形的人影。 赫然正是弘祯大师! 他径直走向桃树林,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窥伺。 一直走到左边的第三棵桃树下,他才停住脚步。 蹲下身在树下的某处按了一下,轻微的颤动之后,树下出现了一个敞开的机关。 后面是挖得很深的洞,里面摆满了同样的红布包裹。 更深处,影影幢幢的,还不知有多少个。 每个包裹上面都写有名字和生辰八字,甚至有的包裹更是直接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乔宛姝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看到这一幕,没有人再怀疑这座隆福寺是座黑寺。 就算弘祯不吃人,但他也绝逃不了谋害人命的罪名。 乔璟辰对陈老将军和乔璟越打着手势,那是行军作战中,在不方便说话的情况下互相联络的暗语。 他想趁着弘祯大师不备,试着偷袭看能不能得手。 可二人还没回话,就听弘祯大师忽然开了口。 “诸位施主,既然来了,就不必再暗中窥伺了。” “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不知诸位施主可还满意刚才看到的?” 众人心头一震,齐齐看向外面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他们拿不准,那人是在使诈,还是真的早就发现了他们。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弘祯大师不紧不慢地将包裹放进地洞里,在关闭了机关后,才优雅地起身。 掸去沾上的尘土,转过身直视着几人藏身的禅房。 陈老将军将乔宛姝放在禅房中,示意她不要出声,好好躲起来。 随后才带着乔璟辰和乔璟越走了出去。 “陈施主,今晚我们似乎见面的机会格外多。” “不知这回,诸位还在外面游逛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陈老将军沉声说:“我和两个孙儿见月色正好,就想出来走走。” “另外也是听大师说,今晚会有大雨,有可能引发山洪和滑坡,心中多少有些担忧,顺便就巡查一番,也好让咱们放心。” 弘祯大师却冷笑一声:“没想到,陈施主也是信口雌黄,张嘴就来。小僧行事也没避讳你们,你们却当着小僧的面儿打诳语?” “还不及小僧光明磊落。” 乔宛姝此时正扒着窗户,在大哥曾经向外偷窥的地方努力瞧着。 听到弘祯的话,立刻吐槽道:【这妖僧从一开始就没避讳咱们,该不会他就是想着反正要杀人灭口,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弘祯一声冷喝:“你们既然不愿意承认,那以后都不要再开口了。” “就陪着那些睡在树下的,永远留在这儿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身形暴起,第一目标直指陈老将军。 那是三人中战斗经验最丰富,身手也是最好的领袖型人物。 擒贼先擒王! 弘祯要的就是一击斩首! 但有了乔宛姝的示警在前,三人早有防备。 互为犄角的阵势摆开,完全不跟那妖僧硬碰硬。 只是一招接触下来,三人都同时得出了个结论。 那妖僧果然武力值极高! 哪怕是姝儿说过,今天是他功力最弱的时候,但三人联手还是隐隐有些被妖僧压制了。 但现在的形势让三人都没了退路。 一旦他们败了,等着乔老夫人等女眷的,将是灭顶之灾! 乔璟辰和乔璟越兄弟俩,是乔仲天一手调教出来的。 在功力和经验上,跟陈老将军根本没法儿比。 所以他们很快就受了伤,渐渐败退下来。 好在,陈老将军的武功路数刚猛却也沉稳,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 即便有小小的漏洞,也由乔家兄弟及时填补上。 三人之间十分默契,也让弘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很快也一样变得遍体鳞伤! 桃树林中到处是闪烁的刀光剑影,还有弘祯如鬼魅般飘飞的身影。 浓重的血腥味儿随风传来,熏得乔宛姝连连作呕,手心更是攥了一把满满的冷汗。 【不行,再这样下去,妖僧的功力会慢慢恢复,情形会对外祖父和哥哥们更不利!】 【快想起来,那妖僧是有弱点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乔宛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越是慌张,越是会头脑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窗外,虽然看不清那妖僧的身影,但却发现外祖父和哥哥似乎都在跟弘祯正面交手,但几乎都不能绕到他的后面去。 【有了!】 乔宛姝脑中灵光一闪,整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 【大哥哥,二哥哥,外祖父!他的腰,那混蛋的腰就是他的弱点!】 她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有个亲手击倒妖僧的御林军,就曾在事后禀告长官时说过,他是无意中击中了妖僧的腰部,破了他的罩门,这才能生擒了他。 乔璟越恰好离禅房最近,听到了乔宛姝的心声。 他立刻振奋精神,直接给陈老将军和乔璟越打了手势,让他们配合自己制造机会。 陈老将军立刻冒着生命危险,近身与弘祯缠斗。 他大开大合的招数,加上乔璟越的游走颤抖,刁钻出击,让弘祯的节奏瞬间被打乱了。 而乔璟辰则趁机闪身到了弘祯身后,一剑刺向他后腰罩门。 弘祯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剑刺中时,几人都听到了一种类似什么东西被扎破的声音。 罩门一破,弘祯的功力如江河日下,一泻千里。 很快,直接被三人的刀剑架住了脖子。 即使是大势已去,弘祯脸上却不见任何惊惶或者遗憾。 只是面色如常地淡淡一笑:“别以为小僧是输给了你们,只不过是输给了这天命而已。” 乔璟辰却冷斥道:“什么输给天命,你祸害了这么多人,伤天害理的事做了多少!” “不过是报应到了,活该落到我们手中!” 弘祯却目光转向禅房,似乎看到了躲在窗后的乔宛姝。 他眼中幽光闪动,本就近乎妖孽的容貌,看来更加动人心魄。 忽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是吗,果真如此?” ------------ 第七十四章 妖僧伏诛 【他是在看我吗?】 【不是在看我吧!】 乔宛姝在心里打着鼓。 她总觉得那双狭长的凤眼隔着窗纸,都能直直看穿到她心里。 【没事的,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虽说造诣不错,还精通推演之术,但也未必就能看得穿我。】 【否则,早就该拆穿我了!乔宛姝,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乔宛姝一直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有些后悔自己往窗边凑什么热闹了。 这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缩在床上,等外祖父他们安然归来! 陈老将军见弘祯一直盯着禅房看,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这妖僧发现姝儿的不凡了?若是他给宣扬出去,岂不是要给姝儿,还有乔家惹祸上身?”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他闭嘴!上次因为老三找来江湖术士行巫蛊之事,乔家已经被陛下盯上了。” “这回要是经过弘祯的口,绝对能坐实姝儿是妖孽的罪名!可比那个什么方烟儿的,管用多了!” 老将军眼中凶光一闪,已经动了杀心。 妖僧食人,证据确凿。 人人得而诛之! 那他现在动手替天行道,别人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弘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陈老将军,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意,眼神却反而更幽深莫测了。 “小僧研习佛法多年,自有精进所成,虽不为世间伦理所容。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且,小僧先腆有神通,推演所得即为天机。凡事皆有天命,众生不得违抗!” “妄图逆天改命者,不容于世,必死无疑!” 这番话听得乔家众人都心惊不已。 尤其是乔宛姝,更是确定弘祯知道了什么。 【完了完了,这回我的小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该死的妖僧,他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想拖着我这个小可爱当垫背?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我又没害过人,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这也有错吗?】 她的心声让人听得无奈又心酸,乔璟越更是直接对弘祯呵斥道:“无耻妖僧,巧言令色!太平盛世无裹腹之忧,你却食人,还腆为佛子?” “今日我必替丧命于你口中的冤魂讨回公道!” 他说着举剑就想上前,却看到弘祯忽然从僧袍中掏出一柄短剑来。 “何为佛,何为魔?又有多少终生丧命人之口,谁来为其讨还公道?” 弘祯大笑几声后,又喃喃地说:“天有道,欲乱其道者,必不得善终!” “小僧先行一步,前路等你啊,小施主。” 说完毫不犹豫地举剑自戕! 漫天血雨染红了众人的双眼,陈老将军几人也忍不住看向禅房。 他们都直觉地认定,弘祯最后一句话所指,是乔宛姝。 但她是他们的宝贝,更是乔家的福星。 即便知道些会发生的事,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不被谋害。 所以几人也默默下定了决心,不管弘祯怎么说,他们都会誓死保护好自家的宝贝。 翌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隆福寺德高望重的弘祯大师,居然是个食人恶魔! 在寺庙的桃林中发现难以计数的累累白骨,其上都有被啃噬过的痕迹。 寺庙厨房的地下冰窖中,更是还冰冻着大量的人体残肢! 是乔相家人和陈老将军去进香时发现端倪,一举揭发出来。 弘祯那食人恶鬼在东窗事发后,已经畏罪自戕! 这件事引得京城中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家亲人多年未归,到今日才惊觉,或许已经命丧弘祯之口。 街头巷尾都是惊惶万分的百姓,更有些宅院中传出痛苦的嚎啕哭声,那都是受害者家属惊闻噩耗后的不可置信和悲痛。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贴着墙根匆匆走过。 她来到一座大宅的后门,小心翼翼地左右查看了一番,这才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 一句平淡至极的问话,却让她当场僵在原地。 “怎么,出门一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女人摘掉面纱,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绝美容颜,赫然是本该在家禁足的方烟儿。 “夫君的声音,妾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妾刚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心中惊惶无措,才会……才会……” 柳湛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够了!你被陛下下旨禁足在家,却胆敢私自偷溜出去?就不怕被人看到捅到陛下面前,带累我一起被陛下治罪吗!” 方烟儿慌忙跪下,急切地辩解道:“夫君息怒,请听妾解释!妾自身怀有孕后,日日反应都极重。尤其近日总嗜好各种刁钻的口味。” “府上虽然精心照料,但却总不是妾想要的味道,这才……这才忍不住溜出去,想亲自寻找。妾有精心乔装打扮,并注意是否被人跟踪盯梢的,夫君信我!” 她说话时又故意捧着小腹,提醒柳湛她还有孕在身。 “有孕?” 柳湛瞥一眼她的小腹,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现在的月份,正是最该谨慎小心的时候。而且偷溜出府,今天也不是第一次。” “方烟儿,你这么奔走劳碌,就不怕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方烟儿表情一僵,支支吾吾地还想解释,柳湛却挥手道:“来人,把人带上来,帮方姨娘好好回忆一下曾经做过的事。” 很快,一个穿长袍的男人被推搡着走过来,扑倒在地瑟瑟地抖着。 方烟儿看清他的面容后,勃然色变。 那人,赫然是曾经被她买通,伪造假孕的那个大夫! 他对着柳湛磕头不止,嘴里不住地喊着:“柳大人,小的是被逼的啊!是尊夫人给了小的一笔钱,还威胁不配合她,就要小的家里鸡犬不宁!” “小的家里还有七八口人,指着小的的营生过活,实在不敢不从。还望大人饶命啊!” 方烟儿手脚冰凉,惊诧地看着柳湛。 到底是哪儿露出了马脚,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 怎么,让她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柳湛慢慢走过来,俯身猛地揪住方烟儿的衣襟,将她半拎了起来。 “贱人,你骗了我不说,还敢在陛下面前演戏,这是欺君,不是儿戏!” “你是不是真的不知死这个字怎么写?” ------------ 第七十五章 夫君再信妾一次 方烟儿被拎得不上不下,手脚无法使力撑住身子。 衣襟和柳湛的手勒得她憋红了脸,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她只能双手抓着柳湛的手腕,勉强借一点儿力,让自己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夫……夫君,妾是冤枉的!” “那大夫怕是受了乔家的指使,故意来污蔑妾的!您想想,妾三番四次指证乔家有不臣之心,现在却只是被禁足在家,他们岂能让妾过得舒心?” “夫君,您……您可不要被女干人蒙蔽,以致我们夫妻离心啊!” 柳湛听着她的一番自辩,目光晦暗不明。 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致于方烟儿根本无从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 看到她渐渐停了嘴,柳湛才勾唇一笑。 “说完了?” “那我就再换个人来,看你还有什么说辞。” 他再度挥手,这回被带上来的,却是方烟儿的贴身婢女秋蝉。 秋蝉是被人架上来,直接瘫软在柳湛脚下,浑身抖成一团,颤抖地说:“老爷饶命!婢子确实是受了方姨娘的指使,给大夫塞了百两银票。” “买通他伪造假孕事实,那些皇后娘娘和老爷赏赐的安胎药,也是婢子偷偷处理掉了。婢子知罪!” “但这些都是方姨娘指使的,婢子不敢不从,还请老爷饶命啊!” 方烟儿死死盯着秋蝉,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背叛自己。 再对上柳湛似笑非笑的眼神,方烟儿只觉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整个人都被冻得凉透了。 怎么会,梦境中她跟柳湛恩爱情深,甚至不惜为她对抗乔家,还冒着激怒皇上的风险,为她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 可现在,他居然处心积虑地在挑她的错处,想要治她的罪? “不说话?还是在想该如何继续狡辩?” 柳湛的话,打断了方烟儿的思绪。 他目光森然冷漠,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方烟儿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却看到不他对她的一丝情意。 “夫君,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是吗?” 她凄然地问。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你设计让我轻信了你的谎言,有没有想过我会被你牵连,获罪于陛下?” “有没有想过,我柳家,会因为你满族尽灭?” 柳湛证实了方烟儿对他的欺骗后,满心的怒火和杀意,恨不得当即就把她碎尸万段! 他收紧五指,从揪着她的衣襟,变成了掐住她的脖子。 方烟儿强烈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她开始拼命挣扎着哭喊起来:“夫君,妾不是想要害你,而是只有妾才能助你成事!” “如果不跟妾联手,夫君你绝不可能轻轻松松扳倒乔家,更别说,别说之后还要成就大业!” “夫君你再信妾一次,妾说得都是真的!” “妾跟你会有个贵不可言的孩子,出生时即天降祥瑞!” “那会是你将来成事的民意基础,可夫君您一直对妾不冷不热,甚至都不怎么……不怎么碰妾……” “妾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方烟儿一介弱质女流,力气上与柳湛根本无法相比。 她挣扎半天,也没能让柳湛的手劲儿松开一点儿。 反而是被他狠狠地掼倒在地。 “不得不说,你确实长了一张会花言巧语的嘴,但你以为还能继续欺骗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来呀,把她送进地牢严加看管!决不许任何人擅自接近她!” 立刻有侍卫上前,架起方烟儿就要拖走。 地牢? 方烟儿抖得更厉害了。 她梦境中,曾不止一次出入过柳府后院中的那座地牢。 那里的阴森恐怖,让她每每从梦境中醒来后,还会心有余悸,汗湿衣被! 现在,他居然要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 那不等于是要钝刀子杀人,让她受尽折磨才死吗! 她情急之下气血翻涌,眼前忽然一黑,就此晕死过去。 侍卫看着昏迷的方烟儿,对柳湛禀告道:“禀少卿,方姨娘晕死过去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苦肉计罢了,拖她下去!” 柳湛不想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还要想法子处理她留下来的烂摊子,更要找出应对皇后娘娘那边的借口。 “可是……可是她……” 另一个侍卫有些迟疑地说,成功地引起了柳湛的注意。 …… “不要!” 方烟儿尖叫着醒来。 她拼命将身子蜷城一团,又挥舞着双手,试图保护自己。 “姨娘,姨娘您怎么了!” 一个奴婢闻声而来,慌忙安抚着惊恐中的方烟儿。 “这……这里不是……不是地牢?” 方烟儿发现她身在自己的屋子里,身下是温暖的被褥,而不是腥臭冰冷的污水。 更没有锁链加身,和锋利冰冷的刑具箍住她的手脚。 “方姨娘,这是您的卧房啊。你是被梦魇住了吧?奴婢伺候您喝点水可好?” 陌生的奴婢神情拘谨,一看就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方烟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她昏倒前,明明听到柳湛说要把她丢进地牢的。 “我不是被投进地牢了吗?秋蝉,对了!秋蝉在哪里?” 方烟儿不知自己为何逃过一劫,但那个背主的奴婢,她却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秋蝉她……已经被老爷给杖毙了。” “奴婢……奴婢是老爷特意调拨过来,伺候姨娘的。” 新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说。 “被杖毙了?” 方烟儿眼神蓦地变得冰冷又阴狠。 “死得好!背主的奴才就该不得好死!” 她话音还未落,肚子忽然一阵阵地抽痛起来。 方烟儿倒抽一口凉气,又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捧着自己的小腹惊诧地叫起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肚子会这么痛!” 那奴婢顿时急了,连忙上前抚住方烟儿的肩膀。 “姨娘,您可千万不能激动啊!” “之前您晕倒,就是因为情绪不稳,导致动了胎气!” “大夫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不让您再情绪激动!” “须得卧床静养,否则……会滑胎的!” ------------ 第七十六章 小家伙,好久不见 “滑胎?我……我怀孕了?” 方烟儿一脸懵地看着自己的小腹。 她之前为了与柳湛多些接触的机会,好让他爱上自己,才会谎称有孕。 并借此去了太后的寿宴,陷害乔家,结果在皇后那边穿帮了假孕的事实。 好不容易答应为其办事,把这事给遮掩过去,谁想到又会被柳湛亲自拆穿! 一番波折下来,她本以为这回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又来了个反转,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可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知道她有孕后,柳湛为了让她安胎,几乎就没跟她同房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烟儿想得有些头疼,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连忙躺平,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在柳府,她就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怀孕也只可能是柳湛的种。 多想这些,只是徒增烦恼而已,现在还是安胎最重要! “你叫什么名字?” 方烟儿转头看着那个婢女。 “回姨娘,奴婢春夏。” 婢女抬头飞快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方烟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胆子小虽然好拿捏,但是也容易坏事。 可她现在身边无人可用,也只能暂时先将就着用。 “老爷呢?你去帮我把老爷找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方烟儿想着,她既然真有了身孕,柳湛也没把她丢进地牢,说明对她的话还是存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那就是她跟他谈判的资本。 可春夏却把头低得几乎要磕在地上了。 “回……回姨娘的话,老爷……老爷说您现在只要想着好好安胎,别的什么都不要做。他想来见您,自然会来。” 方烟儿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再度被禁足了。 如今的柳湛,跟她梦境中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 很多的梦中事都不同了,人自然也不同了。 她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看柳湛,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 一颗心慢慢沉下去变冷,方烟儿终于还是把最后一丝幻想都收了起来。 她眸光冰冷地盯着春夏,缓缓地说:“你也看到了秋蝉的下场,应该知道背主的奴才都会不得好死。” “现在你既然跟了我,就好好替我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你。否则……” 方烟儿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西天!” 春夏连呼不敢,更是磕头不止。 看着她连磕了四五个,方烟儿才喊停。 “行了,你帮我做件事。” 她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还有一枚玉佩交给春夏。 “你去把玉佩交给东城门的侍卫李猛,就说我要找李嬷嬷。事成之后,这银票就赏你了。” 春夏拿了东西匆匆退下,方烟儿却盯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被子。 …… 乔宛姝从隆福寺回家之后,就开始噩梦连连。 她总是会看到妖僧弘祯在自戕后,脑袋歪在肩膀上,对她邪笑着招手。 嘴里还说着:“异世之魂不该扰乱此间天道命数,妄图逆天改命,必然不得好死!” 每次到那妖僧挥着短剑刺来的时候,乔宛姝都会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涔涔,半晌才能缓过神来。 乔家人都因此忧心不已,陈老将军更是数度自责痛悔。 哪怕众人都守在乔宛姝身边,也无法改变她噩梦惊厥的情况。 “都怪老夫!就不该带着姝儿过去桃林。否则也不会让她被妖僧惊吓,失了心魂!” “姝儿好不容易才大病初愈,如今又……唉!” 乔宛姝被娘亲抱在怀里,伸出颤抖的小手,还试图摸摸陈老将军给予安慰 【外祖父,是姝儿不乖非要跟去的,跟外祖父无关啊!】 【这一波又一波的事儿,都是奔着要我的小命儿来的,看来真的是连上天都不让我活啊!】 陈氏听到女儿的心声,简直是肝肠寸断! 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除了紧紧抱住女儿,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会让她免遭伤害。 “夫人!夫人,外面来了个癞痢头的和尚,说是要见小小姐!” 管家忽然匆匆走进门,甚至顾不上行礼就大喊起来。 “撵他走!” 陈氏怒斥道:“我相府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进,想见谁就见谁的地方?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教你?” 乔宛姝就是因为妖僧弘祯,才会再度惊厥伤神。 陈氏现在对什么僧人之类的,都是深恶痛绝,哪里还会再跟他们打交道。 可管家却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是随着一声“阿弥陀佛”,从门外走进来个衣衫褴褛、满头癞痢的和尚来。 “相爷夫人既然不肯相见,小僧就自作主张,自行进来了。” “放肆!这里是相府,岂容你撒野!” 陈氏怒斥道。 可她眼睛忽然一花,那站在门口的僧人居然已经来到了床榻边。 陈老将军的反应极快,出手就往僧人的双肩擒拿过去。 但那人明明就在眼前,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但陈老将军这一抓却落了空。 甚至连后面几下,也连那和尚的衣角都没碰到。 “小僧前来,只是想跟小小姐说几句话,或可让她心神安稳归位。” 癞痢头僧人微微一笑。 众人赫然发现,他们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完全动弹不得了。 “小家伙,好久不见。你的小日子过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他的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宠溺。 乔宛姝诧异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 可是不管她的前世还是今生,都很确定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这是消息实在让人很是难过啊。” 癞痢头僧人话虽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难过的表情。 他的手在乔宛姝眼前轻轻一挥,一幕幕场景就如走马灯般闪过。 乔宛姝瞪圆了眼睛,她终于想起来了! 在她穿到这本书里之前,曾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 说什么事有因果,该去偿还的时间到了。 随后她就被人推了一下,睁眼就已经变成了个小婴儿。 而那个将她推下来的人,面孔渐渐也渐渐清晰。 赫然就是眼前的这个癞痢头! ------------ 第七十七章 有宝如玉 “啊!你你……推!” 乔宛姝指着癞痢头和尚,差点儿把想的话脱口而出。 听到她心声的乔家人,也明白过来,原来自家的宝贝福星,居然是这个和尚“送”来的! 癞痢头和尚眼中笑意加深,伸手在乔宛姝小脸儿上一戳,指尖下立刻凹出一个浅浅的肉坑。 “想起来了?还算你有良心。” “万事皆有因果,殊途必然同归。小施主,不必纠结于旁人只言片语,且守好你的本心即可。” “既来之,则安之。” 【咦,你听得到我在想什么?是读心术吗?好神奇!】 乔宛姝诧异地看着癞痢头和尚。 她现在说话不利索,能读心真是再好不过。 癞痢头和尚但笑不语,从僧袍的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过来。 常见的椭圆形,玉质也略有些粗糙,看着像是路边摊上几文钱一枚的便宜货。 “这个早该送你,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需贴身佩戴,可养气安神,必要时也可保你平安。” 玉佩刚入手时,彻骨的寒意激得乔宛姝打了个哆嗦。 渐渐,一股暖意升起,越是握着,越是觉得温润滑腻。 她呼吸渐稳,心神也变得安宁和乐。 弘祯的脸和话语似乎也逐渐模糊,不再时时萦绕眼前耳畔。 “谢……谢谢。” 乔宛姝努力通过嘴巴表达谢意。 心声直接,她还是觉得说出来更有仪式感。 癞痢头和尚微笑着双手合十还礼,转身飘然而去。 乔家众人此时才觉得身上一松,又能正常活动了。 “快,快把大师拦住!” 陈氏急着对管家喊。 经过刚才和尚与乔宛姝一番互动,他们才知道此人真是高人。 “算了,由他去吧。” 乔老夫人摇头,阻止了管家。 “那般高人,向来随缘而至,缘尽则去。强求不来,强留不住。更不会差你我几句谢意,几两香火。 且记着,心存感恩善意,其自然能知晓感应。”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强求。 乔宛姝忽然爬起来,抱着陈氏的脖子,糯叽叽地喊了声:“娘。” 小手又在她脸颊反复擦了擦:“不哭,姝……姝儿乖,乖乖。” 陈氏破涕为笑,视线却又模糊了几分。 这娃儿,自己的精神才刚刚恢复一些,就忙着来安慰她这个娘。 这么贴心的宝贝,哪怕她没有预知能力,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宝宝,自己也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乔宛姝心里却在想着:【不管了,之前被那个妖僧给吓住了,想了些有的没的。】 【凭什么他说我扰乱天道我就是啊?】 【我爹娘恩爱宽仁,长兄友爱和善,外祖祖母更是慈祥可亲。】 【就算没有这泼天的权势富贵,难道就不是我可亲可贵的家人?为了救家人而逆天改命,有什么可被指摘的?】 【我没错,我就敢!】 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把乔家从上到下都感动得拆点儿热泪盈眶。 乔璟辰和乔璟越更是在心底发誓,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跟小妹一起守好这个家。 绝不会让她“看”到的那些祸事一一上演。 “安慰”过了娘亲,乔宛姝又安静地坐在她怀里,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别看这玉佩看起来不起眼,可真正拿在手里,才知道有多神奇。 【这可是高人赐予的宝贝啊,应该不止能静心安神这么简单。】 【该不会能激活个系统,或者召唤个灵兽啥的吧?】 她把玉佩盘了十几遍,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能用来激活的特殊之处。 系统?召唤灵兽? 几个词把乔家人都听懵了。 之前他们就总听到乔宛姝说些听不懂的词,现在虽然还是听不懂,但至少明白了,或许跟她的来处有关。 看到乔宛姝一直在把玩那枚玉佩,他们也好奇地围过来。 如她所说,这可是高人相赠,必然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那玉佩的品相实在有些糙,连相府里婢女手上戴着的玉镯品相都不如。 “外祖父,您来看看,这玉佩上的花纹,像不像个允字?” 乔璟辰忽然指着上面的一处花纹说。 乔宛姝也跟着凑过去看。 玉佩上凸凹不平,她之前摸着的时候,只觉有些扎手,没想到居然是装饰用的花纹? “小姝儿,这玉佩给外祖父看看,好不好?” 陈老将军跟乔宛姝商量着。 “给!” 乔宛姝毫不犹豫地把玉佩递过去。 她也很想知道,大哥发现的到底是什么。 陈老将军刚把玉佩接过来,就诧异地看向乔宛姝。 小奶娃儿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用力地点点头。 【神奇吧!我刚才拿到的时候,也吓一跳。果然人……呸!什么都不可貌相!】 陈老将军仔细摩挲着那块凸起的纹路,半晌才点头道:“确实是个允字。”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字体,只在很小的范围内被使用过。” “如果不是我曾经在藏书阁里看到过一本古字帖,恐怕也认不出来这个字。” 【那大哥哥为什么能看懂,难道他也看过那本字帖?】 乔宛姝疑惑地眨着眼。 “我想起来了,当年大哥刚启蒙的时候,外祖就送回来了一本字帖。里面有不少从未见过的字体。 外祖说,行军打仗,或者在朝为官,难免会有些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 学会些特殊的字体,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陈老将军赞许地点点头:“对,我当初看到那本字帖,就有了这种想法。 将来姝儿再长两岁,也要让她学学。” 乔宛姝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满意地安静下来。 可她忽然发现,外祖父的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不得不说,那位大师……真是给姝儿送了一份大礼啊!” 陈老将军目光扫过其他人。 除了乔宛姝还是一脸懵,其他人都是瞬间错愕后,又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有人解释一下吗?】 这回她没得到任何回应, 陈老将军对愣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府中所有人不得再提及此事。” “玉佩是我送给姝儿的礼物,与其他人无关!” ------------ 第七十八章 奶娃大佬 “对,亲家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乔老夫人也跟着开口。 “祖母,莫非那玉真的是……” 乔璟辰刚说到一半儿,就被乔老夫人打断了。 “还未可知,只是猜测而已。 这种事须得万分谨慎,毕竟涉及前朝……” 一听到涉及前朝,陈氏的脸色就变了。 “娘,这么说起来,这块玉是个隐患啊!要不,现在就给毁了吧!” 她说着,就想来夺陈老将军手中的玉佩。 “胡闹!这是高人留给姝儿的护身符,怎能轻易毁去!” 陈老将军吓了一跳,将玉佩护在身后,也跟着呵斥了女儿的冲动。 “可是,事关前朝……咱们乔家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了,难不成还要继续往上加码吗?” 陈氏也有些犹豫,可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前朝的什么事啊,你们倒是说清楚点儿,真急死我了……】 乔宛姝就像身在瓜田,却吃不到瓜而上蹿下跳的猹。 陈老将军将玉佩放回到她手里,又顺手在小脑袋上摸了摸。 “玉佩就让姝儿贴身戴着吧,非到万不得已不得离身,也不能随意在人前显露。” “至于对乔家和陈家是福是祸,便走一步是一步吧。” 乔宛姝小手将玉佩抓得紧紧的,脑子里却在拼命回忆着原本的内容。 玉佩、特殊字体,前朝…… 【哦!我想到了!】 她忽然在心里大叫一声,把乔家众人吓了一跳。 【能让外祖父这么郑重,这块玉佩该不会是允玉吧?】 陈老将军眸光一凝。 姝儿连允玉都知道? 随即又释然:她连乔家即将遭遇的种种灾祸都知道,还知道武清允的身份。 那再知道个前朝允玉,也没那么让人觉得意外。 乔宛姝不知外祖父心中所想,还在梳理刚想起来的剧情。 【那允玉据说是前朝皇帝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寻来的,只为给其救命恩人报恩。】 【不仅可以触而升温,一直佩戴的话,还能让人青春常驻,百病不侵。】 【而且允玉上花纹天生,更不是此间任何一种矿产玉石材质,甚至在古籍中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更绝的是,这玉还能号令某个神秘组织。持玉者即为头领,不论身份。】 【我的老天鹅啊,这种大馅饼居然掉到我乔宛姝的头上了?】 【那我岂不是抖起来了,岂不是以周岁婴儿之身,稳坐某组织大佬之位!】 【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相比乔宛姝快冲破屋顶的兴奋,陈氏却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家里即将有个前朝公主的儿媳妇已经够刺激了,现在连小女儿都要成为什么鬼组织的头领? 她才刚过完周岁生辰没多久啊!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还叼着奶嘴儿的娃娃,对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发号施令的场景。 陈氏连忙摇头,将脑子里越想越荒谬的念头甩掉。 她换了个姿势抱着乔宛姝,在她小脸儿上亲亲,温柔地说:“乖宝贝,不要玩了,你该睡会儿了。” 从隆福寺回来后,乔宛姝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她的眼下甚至有了浓重的黑眼圈儿,看着就让人十分心疼。 “对对,咱们都不要在这儿围着了,让姝儿好好睡一觉。” 陈老将军也正有此意。 玉佩的事,实在牵涉甚广。 就算武清允是前朝皇帝的嫡女,但她女子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法直接用来兴风作浪。 但玉佩不同。 且不说能号令一支神秘力量为己所用,单就是能青春常驻这一个功效,就能让天下人都趋之若鹜。 当年,前朝皇帝将玉佩交予他的救命恩人后,就算是有皇帝在身后庇护,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想要夺得玉佩。 乔家和陈家虽然也是如日中天的大世家,可是在绝对权威的皇权面前,真的护得住乔宛姝,还有那块玉佩吗? 他心中藏着深深的隐忧,而这一切,还要等乔仲天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乔宛姝依旧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难得连陈氏温柔的诱哄都不能让她听话。 就算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她现在也没有一点儿困意。 “不……不困,玩儿!” 她对陈氏摆摆手,对自己新获得的“玩具”爱不释手。 乔璟辰起了逗弄的心思,走过来打趣儿地说:“小姝儿,能不能给大哥哥看看你的玉佩?我就借一下!” 乔璟越也跟上说:“还有二哥哥,也想看看。不如先借给我,大哥就不要理他好了。” 乔宛姝小手一收,将玉佩紧紧护在怀中。 警惕地盯着两个“不怀好意” 的兄长,小嘴儿叭叭的,说得贼六。 “不给,不不!我的!” 这么流利的表达,在乔宛姝还是第一次。 也给了乔家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噢哟。我们的小姝儿在捍卫自己的财物时,说话还是很利索的嘛。” 乔璟辰的调侃,让大家都哄笑起来。 乔宛姝则咂咂嘴巴:【那当然啊,再给我些时间,我还能说得更利索呢!】 就在众人别笑憋得很辛苦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乔仲天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对乔老夫人和陈老将军拱手问安后,就直奔乔宛姝。 “宝贝小姝儿,今儿有没有乖乖的啊,有没有想爹爹啊?” 他手刚伸过来,就被陈氏“啪”地打了一下。 “夫君,您回来还没净手呢!莺歌,去,拿个湿帕子给老爷擦擦。” 乔仲天嘿嘿一笑,在自家娘子面前,半点儿没有当朝权臣的威严。 乔璟辰哥俩更是对视一眼,又笑着互相怼了对方一胳膊肘。 乖乖地擦了手之后,才把乔宛姝抱过来亲昵了会儿。 “爹,舒舒了!” 乔宛姝努力想表达没有不舒服的意思,幸好乔仲天也听懂了。 他欣慰地抬手想摸乔宛姝的头:“真好,我的宝贝姝儿不难受了,爹就安心了。” 手里的红色帖子,吸引了乔宛姝的注意力。 她伸着手去够:“拿拿!” 心里更是在犯着嘀咕:【昨儿个爹爹才去请人相看的好日子,莫非今天就定下来了?】 ------------ 第七十九章 都安排上! 乔宛姝抓过帖子,小心地翻开。 乔仲天见她很有分寸,也没阻止,反而怕她掉下来,又抱着她的小身子,往上托了托。 “哦哦!快快了!” 乔宛姝看完,拿着红帖子挥舞起来。 乔璟越从一开始就很紧张地看着,生怕这小娃儿一个激动,再给他把鞋子撕了。 “好了姝儿,把帖子给你二哥哥,瞧把他紧张的。” 陈氏没好气儿地瞥了二儿子一眼。 乔宛姝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儿:【二哥哥,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乔璟越才不管小妹心里怎么吐槽他,拿过红色帖子就翻看起来。 他的唇角压不住地往上翘,看得乔宛姝更是吐槽一句跟着一句没断过。 “爹、娘,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祖母、外祖父,请恕孙儿少陪了。” 乔老夫人才刚点头,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急得像屁股上绑了个炮仗。” 乔老夫人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逗得哄堂大笑。 乔宛姝则在心里想着:【今天二哥哥不是休沐在家吗?哪儿来的公务要处理。】 【还不是瞧着婚期将近,又跑去给二嫂买什么小礼物,搞什么小惊喜去了吧!】 这倒是提醒了乔璟辰。 他也看了帖子上的吉日,确实是好事将近,不由得感叹道:“哎,这么快,老二就要结婚了,可怜我还孤家寡人一个……” 或许是触景生情,他又想起自己那段带着污点和欺骗的感情,整个人忽然沉默下来。 【大哥哥着急了呢。】 乔宛姝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看着乔璟辰忽然拍了下脑门:【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虽然以前没有二哥哥大婚这件事儿,但算算时间,那个苦恋了大哥哥多年的林姑娘,差不多该到京城了。】 【这回的婚宴上,也不知她会不会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吧……】 乔璟辰的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 什么? 有人喜欢他? 还苦恋了许久 ? 谁啊! 偏偏乔宛姝打了个呵欠,思绪又飘到武清允身上去了。 【哎呀,真想去二嫂嫂的府上瞧瞧啊。她的嫁衣有没有准备好?】 【听说这时候的女子,嫁衣和被面都是自己绣的。】 【这要是我,手指头给扎成萝卜都绣不出来。】 陈氏听到女儿心声,也觉得“事态严重”。 身为女儿家,女红可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 也是以后到了婆家,非常重要的加分项。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女儿稍微大一点儿,就亲自教授她针织女红。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要跟上,若是她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那教些拳脚功夫也不是不行。 总之,自家的宝贝是天降福星。 将来,自然也得天下最好的男人来匹配。 乔宛姝并不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亲娘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还在想着等二嫂嫁过来后,每天都要跟嫂嫂贴贴。 乔璟辰听了半天,都是乔宛姝想要跟武清允贴贴的心声,关于他未来媳妇儿的事儿,却是连半个字都没再提。 他有心想问,但又不想吓到小妹和其他家人。 只能默默按捺下心里的好奇。 “算了,反正婚宴上还是会见面的,到时候再见就是了。” 乔璟辰暗自思忖着。 他决定也去街上逛逛,给自己置办点儿行头。 婚宴那天虽然不能抢了新郎的风头,但把自己捯饬得更精神些,起码也能让人家姑娘看得更赏心悦目些。 不是有句话:为悦者容。 这可不分男女。 陈老将军见乔仲天跟妻女都亲热过了,才拍拍他的肩膀说:“仲天啊,我有事要跟你商议,来书房一趟吧。” 乔老夫人也点头:“是啊,仲天,这事很重要。须得从长计议。” 乔仲天见他们说得郑重,当下也神情凝重第点点头,跟着陈老将军一起走了。 …… 柳府偏院。 方烟儿半靠在床头坐着,身上盖着薄被,腰后垫着个靠枕。 她眸光冰冷,盯着跪在地上的春夏,半晌才开口:“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李嬷嬷在宫中事务繁忙,不能前来相见?” “她还有监督我抄经、跪拜祈福的责任在身,这个理由都不够让她出宫吗?” 春夏浑身抖如筛糠。跪伏在地不敢抬起头来。 只能声音颤抖地回禀:“方……方姨娘,那个李侍……李侍卫就是这么回奴婢的。 奴婢不敢期满姨娘,还请姨娘饶命啊!” 方烟儿哪里会被她的话骗过去。 只看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神,就知道这其中还另有文章。 她发了狠,对春夏厉声呵斥道:“哼,李嬷嬷是宫中老人,我又是皇后娘娘亲自选中的信使。 就算想把我给打发了,必然还有别的话交待。 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说你伺候不周,让府里的管事嬷嬷把你发卖了去!” “我说,我说!求姨娘不要发卖了奴婢!” 春夏彻底慌了,这才把原话给转述出来。 “那位李侍卫,给了奴婢一封回信的,但又说如果姨娘信了前面的说辞,那这封信就没必要转交给姨娘了。” “信呢!” 方烟儿抓着身后的抱枕就砸了过去。 春夏硬是捱了一下,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跪着膝行过去,交给方烟儿。 方烟儿迫不及待地拆开,很快脸上就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 颤抖的手带着信纸都在簇簇地抖。 “混账!居然就这样把我舍弃了!” 那信上写着一首诗,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的什么意思。 可方烟儿却知道,里面藏着皇后给她的暗语。 诗歌里面描述的场景,就是皇后想要对她说的话。 这样既表达了真实意图,又不会给人落下任何话柄。 哪怕方烟儿真是胆大包天,敢拿这封信去告发,那字迹也不是皇后或者李嬷嬷的。根本是考虑得滴水不漏。 “嫌弃我,你们统统都瞧不起我! 好,很好!” 方烟儿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发了狠。 她轻抚着小腹,暗道她的底牌还没有全部出完呢。 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瞧不起她、得罪过她的人,都统统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 第八十章 他可不能掉链子! 随着二少乔璟越的大婚日期临近,整个相府也跟着忙碌起来。 陈氏作为相府执掌中馈的女主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二少居住的栖霞院里要重新布置,添置了不少器具物品。 还要再从库房中拿出些名贵的锦缎布料,在武清允过门后,给她添置新衣。 陈氏对这个儿媳妇可是相当满意,自然也好不吝啬地将相府库房里的好东西往栖霞院搬。 乔宛姝当然不愿错过这场盛大的热闹。 这可是她穿到这儿后,第一次参加古时候的婚宴,而且还是自家亲二哥的婚宴。 她只恨自己短手短脚,说话还不利索。 否则真恨不得能办帮着娘亲一起忙活。 不过她的心声可一直在陈氏耳边响起,一刻都没停过。 【那个屏风!那个屏风摆偏了,再挪挪。】 【这个瓷瓶不要放在这儿啊,挡着视线了,应该挪到那边去。】 【等等!这幅字画应该摆在小书房!怎么放到前厅了,根本不合适嘛,重来重来!】 ^ …… 别看她现在做什么都还不利索,可一点儿都不少忙乎。 直到陈氏坐下来,准备核对一下宾客名单时,乔宛姝才稍微停下来歇了口气。 【哎哟,可累死我了。】 【别人结婚,怎么把我累个半死……】 【不过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乔家第一次办喜事娶媳妇儿,自然是要隆重又热闹。就是再累点儿,也是应该的!】 陈氏对女儿的想法,也是深以为然。 “管家,婚礼的喜帖都发下去了吗?” 她看着原本的名单册询问道。 “是,夫人,只是……” 管家的迟疑,让陈氏抬起头:“只是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夫人,您的表姐荣夫人……并不在宾客名单上。” 管家额头隐然见汗。 陈氏对这位表姐极好,在整个相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二少爷的婚宴名单上却唯独少了她,这实在是个不小的失误。 乔宛姝拉着陈氏的衣襟,一个劲儿地摇头。 “坏人,坏坏!不叫!” 心里更是大声嚷嚷着:【娘,您这个时候可不能犯糊涂啊!那女人蛇蝎心肠,之前还想用麝香、藏红花来害你!】 【她想害你以后再也不能生小宝宝,这种恶毒的女人就该早早跟她断绝关系才对。】 【怎么可以还请她来参加婚礼?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陈氏安抚着怀中的女儿,对管家说:“她是我亲自从名单中删除的。 以后府上有任何事,也不必往那边递帖子。 那边递来的帖子,也不必理会。” 有了陈氏的亲口,交代,管家一颗心回归原位,快速地将名单又核对一遍,确定没有疏漏就离开了。 乔宛姝更是兴奋地捏着小拳头一挥,心里不断吹着彩虹屁,把陈氏夸得唇角的笑就没停过。 “夫人,婚礼当日,小小姐需要早早就起身。 小小姐年纪尚小,就怕到时候精神不济,会哭闹不休啊。” 陈氏房中的老嬷嬷,有些担忧地看着乔宛姝。 新婚仪式上,小孩子哭闹可是最忌讳的,但身为相府的小小姐,又没人敢先把她调教好了防止发生意外。 【不会不会,我会很乖很听话!】 【前一晚我要早早就睡觉,第二天就能早早醒来,绝对不会精神不济,更不会哭闹给二哥哥添晦气!】 乔宛姝立刻在心里疯狂发誓。 她可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错过二哥的婚礼。 陈氏也笑着安慰老嬷嬷:“放心吧,别看姝儿像是依旧懵懂,心里却明镜儿似的,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婚礼前一天,乔宛姝吃过晚饭,没用人催促就爬上了床。 陈氏哭笑不得地看她先是躺平,随后又一骨碌翻身爬起,去抓小被子盖在身上。 她走过去把女儿从床上挖起来,指着她的小肚子说:“姝儿,你刚吃过晚饭,怎么也得克化一会儿再睡,不然会很不舒服的。” 【娘,我没事儿,早睡早起身体好。您放心,我绝不给明天的婚宴添麻烦!】 陈氏见女儿如此坚决,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屋里早早地熄了灯,外面却还在为明天的婚礼继续忙碌着。 乔宛姝忽然就没了睡意,听着外面尽量放轻的脚步和说话声,思绪却飘出去很远。 她来这个世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总的来说,风波不断,喜事也不断。 每一次,都是一种新的人生体验。 【婚礼啊,能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婚礼,也太幸福了吧!】 【就是不知道,以后,若是我有那么一天的话……】 屋子里传出来的心声越来越弱,渐渐归于平息。 翌日,天光未亮。 整个乔府已经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奶娘看着更漏,本想拖到最后再进去,让乔宛姝再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早早就听到里间传来响动。 她进去一看,乔宛姝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正瞧着她笑。 “我的小祖宗,您可真要把奴的心都给看化了。” 奶娘连忙上前,又唤来贴身婢女们,开始伺候乔宛姝洗漱更衣妆容。 “姝儿醒了?给娘看看,娘的宝贝姝儿现在有多好看。” 陈氏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围着乔宛姝的婢女们纷纷散开,露出里面年画娃娃一般的小奶娃来。 她穿着喜庆的红色襦裙,柔软的黑发梳城丱(gua )角,簪着鎏金挑银线流苏的芙蓉花花钿。 颈间挂着八宝如意富贵长生锁,手腕脚腕戴着四五个拳头粗的百宝镂雕绞丝金镯子。 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只薄涂了一层香脂,嘴唇微点凝膏,便如果冻般晶莹饱满。 她一亮相,就让陈氏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娘亲今天好美呀,比姝儿漂亮一万倍!】 陈氏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乔宛姝的彩虹屁就先到了。 尤其她的眼神一直固定在陈氏身上,满满都是惊艳濡慕,充分诠释了恋母情切四个字。 陈氏心里又暖又软。 若不是怕弄乱了乔宛姝的妆容,真恨不得能把她揉进怀里。 乔宛姝的彩虹屁拍了一会儿,又伸手指向门外。 【二哥哥,他今天可不能掉链子啊!】 ------------ 第八十一章 十里红妆 相府门口,迎亲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乔璟辰一身大红云纹缎面袍服,头戴饰有碧玺、猫眼等珍贵珠宝的仙帽子,腰佩金银线镶玉带束腰,足踏黑色软皮千层靴。 越发显得星眸璀璨,红唇玉面,本就俊朗无铸的人才风姿,更是十足现于人前。 他还在整理所骑白马的鞍鞯辔头,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老二,瞧瞧!我这身不赖吧!” 乔璟辰伸展双臂,洋洋得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今天是乔璟越的好日子,他自然不能越过新郎倌去。 但也是经过一番精心装扮。 他身量本就高过乔璟越,又是在沙场厮杀惯了的,别有一般英武不凡的豪气。 “大哥,今天是二哥的好日子,你怎么穿得比他还sao包?” 乔璟寒在旁边吐槽,有些后悔没把自己那套新做的衣裳穿出来。 否则,今天除了二哥,他才应该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你给我闭嘴!” 乔璟辰瞪了三弟一眼。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叫贵气典雅!我身上连个晃眼些的颜色都没有,怎么叫骚包? 不会用词就回去跟夫子虚心请教一番,省得给咱们乔家丢人!” 乔璟越却凉凉瞥了大哥一眼,虽没说话,却像是已经说完了万语千言。 “老二,你还真信老三的鬼话?你别看他一身白,还白得层次分明,他才是骚得五颜六色,仿佛孔雀开屏呢。” 乔璟辰的解释被匆匆赶来的乔璟旸听到,连忙扑到乔璟辰身上,挤着眼睛问:“大哥,怎么了怎么了?三哥又怎么发臊了?” 早知道会错过一场热闹,他就早点儿过来了。 “你三哥他……” 乔璟辰正要说话,就听得礼仪官一声高喊:“迎亲吉时已到!” 众人神色一端,立刻纷纷翻身上马。 唢呐花鼓同时响起,迎亲队伍开始向着武尚书府方向缓缓行去。 武尚书府中,同样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双喜字,一派喜气洋洋。 武清允端坐在铜镜前,打量着镜中倒映出的倩影。 她发挽高髻,头插花钗,佐以花钿、步摇,又在髻后簪着富丽堂皇的 牡丹。 身着绿色“十二单”嫁衣,其上所有纹样花饰,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镜中人云鬓堆鸦、肤滑脂凝,明眸顾盼生波,唇齿含香吐露。 即便美到了这种地步,她依旧小心翼翼,唯恐哪里不够周到,不能引来心上人惊艳深情的目光。 “小妹,乔家的迎亲队到了,该出门了。” 武清允身子一震,脸颊迅速泛起红晕,拿起梳妆台上的遮面扇,在奶娘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往门口走去。 武昭惊艳地看着他,眼中有激动,更有浓浓的不舍。 仿佛昨天还围绕在他身边嬉戏的小丫头,忽然一夜之间长大,今天就要嫁人了。 “先去拜别爹爹吧。” 他亲自牵引着妹妹,走向前面的花堂。 武尚书因早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险些丧命。 从那之后伤了元气,便退下来做了文官。 这两年身体越发虚弱,缠绵病榻的时候也多了,正在渐渐从朝堂上抽身。 他看着走近的一双儿女,眼前恍然闪过这些年他们承欢膝下的种种场景。 模糊的视线中,是那个被他从尸山血海中抱回来的婴儿,逐渐变成牙牙学语的幼童,又长成青涩伶俐的少女,再到眼前这个盛装绝美的新妇。 “清允,今日离家,你就不再是闺阁中的少女,而是他人妇了。” 你娘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当为你骄傲欣喜。 不管怎样,武家都永远是你的家,你的后盾。 为人媳妇,当克己守礼,尽心侍奉公婆、夫君,也要挺直脊梁做人,爱惜自己。” 他跟女儿,还有说不完的话。 但时间不等人,他不能让未来的女婿等太久了。 武清允在泪眼婆娑中,拜别了爹爹,由武昭背着出了门,亲自交到乔璟越手中。 “你小子,我今天把妹妹可交给你了。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不管你是谁,必然要好好教训你!” 乔璟越却像没听见一样,目光全部凝固在武清允身上。 他甚至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武清允的脸色瞬间红透,整个人也腾空而起,就依偎在乔璟越的臂弯中,被送进了花轿。 震天响的鞭炮和唢呐声,也压不住乔璟越意气风发的一声:“起轿。” 颤巍巍晃动的花轿,带着难掩喜悦的武清允,开始了绕城一周的仪式。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道路两旁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英俊的新郎倌身骑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乔家同样出色的另外三兄弟,护卫在后。 八抬大轿、整整两个班子的喜乐队伍。 还有跟在花轿前后,沿街洒下花瓣的美丽婢女,以及队伍后面那长长的担着嫁妆的仆从。 每个点都牢牢抓住百姓们的眼球,所到之处都引来一片艳羡的惊呼。 真正的十里红妆,盛大而隆重。 乔家的迎亲队伍,给足了武清允尊荣和看重。 跟着花轿摇摇晃晃的新娘子,透过花轿窗户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欢呼雀跃的百姓。 漫天花雨和抛洒出去的糖果和铜钱,也让声声祝福不绝于耳。 她心脏狂跳不止,脸上更是烧得厉害。 短短的游城之路,却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我真的,嫁给他了。” 武清允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整个人如上云端,飘飘然地踩不到实处。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情愿永远沉溺在梦境之中,不要醒来。 就在喧嚣热闹的人群中,有个身着华服的少女被挤得东倒西歪。 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走在队伍最前方,意气风发、英俊逼人的乔璟越身上。 满眼的不敢置信和怨毒,嘴里更是喃喃地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 你明明是我的,跟你有婚约的明明是我! 那个贱人敢抢了我的位置,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 第八十二章 蠢成这样,随谁? 迎亲队伍绕城一周后,浩浩荡荡地回了乔府。 乔璟越翻身下马,快步向花轿走过去。 礼仪官追在身后,笑着说:“新郎倌别急,新娘子就在花轿里,跑不了的。” 众人哄堂大笑,乔璟越却毫不在意,笑着拱手道:“能娶到心爱之人,乃人生最大幸事,见笑了。” 武清允在里面听得分明,忍不住偷笑起来,脸上红晕更甚,整个人仿佛都烧起来了。 轿门忽然被踢了两下,随即帘子被掀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进来,温润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子,该下轿了。” “噢哟,有人现在就喊上娘子了!好亲热啊!” 乔璟寒怪声怪气地起哄,带着乔璟旸都跟着他闹腾起来。 “新郎倌,该跟新娘子跨火盆了。” 媒婆也在提醒着接下来的流程。 武清允穿着“十二单”的嫁衣,下摆虽长,裙裾却十分贴腿,难以拉开步幅。 乔璟越没有二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准备去跨火盆。 “可不行啊,这可是要乱了规矩的。” 媒婆连忙上前阻止。 乔璟辰却说:“我们乔家男子尚武,也最疼媳妇,那些个压制人的规矩,在我乔家不兴。” 他身为乔相长子,又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说出来的话旁人自然无法反驳。 媒婆也从善如流地说着吉祥话,任由乔璟越抱着新娘跨过火盆,进了大门。 乔宛姝被奶娘抱在怀里,从大门口看到二哥下马,到抱着二嫂进门。 全程咯咯笑个不停,喜庆可爱的样子分外惹眼。 她在心里疯狂尖叫:【啊啊!嗑死我了!真夫妻就是好嗑啊!】 【二哥也太宠二嫂了吧!公主抱耶!这身高差,体型差,这颜值!】 【嗷嗷!我的血槽空了呀!】 她的心声传到乔家人耳中,让他们笑得就更开怀了。 乔璟越的脸皮算是练出来了,一副面不改色,但笑容异常灿烂的模样。 倒是武清允又往夫君的怀里缩了缩,像是更不好意思了。 乔璟辰一路跟在新人身后,眼睛却不住地宾客中扫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乔宛姝眼尖地看到,心里想要吐槽的冲动就又冒了出来。 【瞧大哥这样子,是急切地想要看见某个人啊。】 【难不成,他又已经看上了哪家姑娘,在等着人家来参加婚宴?】 【那那个暗恋他许久的林姑娘怎么办?人家可是对他痴心一片,难道注定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吗?】 乔家人原本都在看着今天的新人,一听到还有个暗恋乔璟辰许久的林姑娘,纷纷都竖起了耳朵,分神想要听个清楚。 就连身为新人的武清允,也没想到在自己的婚礼上能听到大伯的八卦。 她偷偷地分了一点点儿八卦之心出去,唯独乔璟越一个心思不动,专注在自己的婚礼上。 他们这对主角,一个分心八卦,一个专注自己的媳妇,差点儿变成望妻石。 以致于都没听到司仪接下来继续婚礼流程的话。 “新郎君,新妇人,该拜堂了。” 司仪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二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乔宛姝浑然不觉,她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朝乔璟越翻了个白眼儿。 【笨蛋二哥哥,在自己的婚礼上也能走神。】 【想看二嫂,就等仪式完成后,洞房花烛时,想怎么看再怎么看嘛,现在急什么呢。】 【这不值钱的没出息样儿,到底随谁啊!】 乔璟辰等人憋笑憋得很难受,忍不住同时看向了乔仲天。 而坐在上首的乔仲天则面皮紫涨,忍不住咳了两声掩饰窘态。 武清允也在暗暗埋怨自己,平时喜欢八卦一下也就算了。 现在可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面对满堂宾客,她也能分神去听八卦,实在是太不应该。 她抬起头,鼓足勇气想要跟公婆,以及诸位宾客道歉。 但她身形才微微一动,就被人握住了一只柔荑。 “娘子,有为夫在。” 那手掌虽然白皙,却宽大有力,恰好能将她的小手彻底包裹进去。 一股暖流从乔璟越的掌心传来,奇异地抚平了武清允此时的惶恐不安。 她微微点头,红唇轻启:“好的,夫君。” 夫君两个字听进耳中,乔璟越一怔,笑容愈发灿烂难以抑制。 乔宛姝实在没眼看,对乔璟越的吐槽就没有断过。 【大哥他们成婚的时候,不会也一套相同的流程吧?】 【不会吧不会吧?】 【已经有人把蠢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了,难道他们还能花样翻新地蠢?】 【不行,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嘲讽一下他们,还要把他们的样子都画下来,将来给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们看!】 乔璟辰三兄弟笑容同时一僵。 谁能想到正好好看着别人的笑话呢,就已经有人把算盘打到他们头上来了。 他们也同时在心里暗暗警惕,警告自己将来那一天的时候,可不能像老二一样出尽洋相。 同时也也要提防着姝儿。 最好不要让她学会绘画,不然真被她画下什么来,给自己以后的子女看了。 那他们为人父的尊严,颜面何存! 乔氏夫妇听着女儿的心声,心中却是一阵感慨。 时光真快,转眼,二子已经成婚。 其他三人也很快都会成家立业。 就连乔宛姝…… 好吧,她出嫁还要等十几年后,现在不是很急。 司仪又再度提醒一句。 “二位新人,再不拜堂,吉时就要过了。” 乔璟越将手中的柔荑又紧紧握住,柔声地问:“清允,你可愿嫁于我乔璟越为妻? 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武清允早已红了眼眶,努力让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也不让眼泪滴落。 她用力点头,嫣然而笑,坚定地说:“我愿意。” 周围欢呼声四起。 在司仪“一拜天地”的吟唱声中,二人双双向着天地四方跪拜。 “二拜高堂”的吟唱声中,又向着坐在上首的乔氏夫妇深深叩拜。 眼看“夫妻对拜”就要吟唱起来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喧哗声起,有人奋力向前堂挤过来,嘴里还高声喊着:“不许拜!这婚事做不得准!” ------------ 第八十三章 一双搅屎棍 鼓乐声顿时停了下来。 乔璟越抬起头,愤然看向后方。 “什么人敢来我乔府的婚宴上闹事!” 乔仲天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盯向骚动不已的方向。 人群被纷纷拨开,越众走出来的,是一对形容有些散乱狼狈的母女。 “荣氏,怎么是你!” 乔仲天冷声呵斥道:“你也是越儿的长辈,居然来搅扰他的婚礼,到底是何居心!” 荣氏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少妇,她身边的少女与她长相有七分相似。 眼角眉梢的刻薄怨毒,却是像了个十足十。 “我搅扰越儿的婚事?” 荣氏冷笑道:“难怪表妹没有给我送喜帖,原来是想背着我,偷偷摸摸让越儿娶他人!” 意外的插曲让宾客们一片哗然,对荣氏的话更是惊疑不已。 京城中谁不知道,这乔璟越和武清允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自赐婚,怎么忽然又变成另娶他人了? 乔宛姝正乐着男人,冷不防冲出来这么两个货,顿时就怒了。 嘴里含糊不清地叫骂着,心里更是骂开了花。 【这老妖婆是谁!她凭什么出来搅局!】 【等等,荣氏?她就是那个想害我娘的表姐荣氏吗?怎么像个市井泼妇,半点儿高门贵妇的气质涵养都没有。】 【对,我怎么忘了。这荣氏从小就爱慕虚荣,她家境出身虽然不及娘亲,但也还算尚可。本来可以嫁个五品官员,也得个诰命封赏。】 【可她贪图荣华富贵,看不上那家略显清贫,非要嫁个另外一个富商巨贾。】 【结果嫁过去没两年,丈夫就死于海难,家产被族人瓜分,她没有男丁只有一个女儿,被赶回娘家差点儿进了尼姑庵。】 【要不是娘可怜她,让爹爹递了话去,这么多年又一直接济,还有她荣氏后面的富贵日子过?】 【结果如何?这个白眼狼非但不念着娘亲的好,还想害娘,现在更想搅黄二哥哥的婚事。她简直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乔宛姝虽然心里骂得痛快,但毕竟无法从嘴里痛快说出来。 乔家其他人却是碍于陈氏的情分和面子,不能把这些话宣之于口。 乔璟越已经扶着武清允站起来,冷面怒瞪着荣氏,呵斥道:“清允才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新妇。” “什么另娶她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荣氏立刻把矛头转向他说:“乔璟越,这话可得凭良心!” “你跟我们家嘉儿可是青梅竹马,从小的情分。难不成你是看着武尚书家门庭家世比我们荣家更显赫,所以才动了其他的心思?” 站在她旁边的少女也上前一步,楚楚可怜地看着乔璟越。 “越哥哥,我是嘉儿啊! 你明明曾经跟我说过,此生非我不娶的,怎么现在转眼就有了别的新嫁娘? 是不是这个狐狸精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迷惑了你的心智? 越哥哥,我对你痴心一片,心中眼中从未看进过其他男人。你却要将我始乱终弃,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就要去打掉武清允手中的遮面扇,却被乔璟越抬手挡住。 见事不成,她又转身要去撞柱子。 好好的一场拜堂仪式,被她们母女二人搅合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已。 乔老夫人愤然地一顿拐杖,怒喝道:“这里是乔家,不是让你们母女来撒野的地方!” 荣氏却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喊道:“乔家怎么了?乔家就大过王法大过天了吗? 我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 可怜我的嘉儿一片痴心,原来都错付了薄情人啊!” “一派胡言!” 乔仲天愤怒地一拍桌子:“璟越的婚事是陛下钦赐,更别说在此之前璟越与你女儿从未有过私情,又何来婚约一说。 你们是想趁着满堂宾客都在,逼着我乔家认下这不白之冤吗?” 荣氏眼睛滴溜溜一转,哭天抹泪地说:“还不是当年我家那口子还在的时候,生怕嘉儿将来受了委屈,就请表妹做主,选了璟越做她未来夫婿。 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就翻脸不认。要我说,你们乔家才是仗着位高权重,以势压人,悔婚背信呢!” 陈氏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荣氏。 她虽然早在看到手镯中的药粉时,就对荣氏寒了心,但现在看到她这么撒泼打滚,就是要搅黄乔璟越的婚礼,还要给乔家扣个屎盆子。 她心中的失望就逐渐变质,转为深深的鄙夷和痛恨。 而乔仲天又再度对荣氏提醒了句:“你听清楚了,这婚事,是皇上钦赐的!你敢来破坏,就是藐视天威!本相现在就可以抓你去大理寺,定罪问斩!” 荣氏闹归闹,但却知道欺君可是大罪。 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怯意,整个人的气势也立刻削弱下来。 慌乱地瞟视中,她看向陈氏,眼睛忽然一亮,立刻扑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恳求起来。 “表妹,我知道你一向都很疼嘉儿,你也知道她对越儿是一片丹心! 这个女人是皇上赐婚,你们也不能抗旨不遵,这个我们也认了。 毕竟论家世地位,都无法跟武尚书家的千金媲美。 但至少,让嘉儿给越儿做个妾室!毕竟大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哪怕让嘉儿做个妾,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啊。” 乔宛姝在奶娘怀里挣扎着,恨不得能一拳揍在荣氏脸上。 【这是在道德绑架!是在拿她们的性命来要挟我们乔家就范!】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可怜我二嫂的婚礼,期盼了那么久,却还是被人搅合得不成样子了!】 荣氏嘴里说得可怜,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她一向把陈氏拿捏得死死的,这回也不例外。 不仅能给乔家添堵,还能顺利地把女儿送进去。 以后,就不愁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可陈氏这回看她的眸光却十分冷漠,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随后,慢慢地掰开她攥在胳膊上的手指,冰冷地说:“你这算盘打得再好,也要看我乔家远不远接这个盘子。 荣氏,谁给你的自信,此事一定能成?” ------------ 第八十四章 你也想犯欺君之罪? “表妹,你在说什么?” 荣氏被陈氏的目光看得心底一阵发毛。 她终于发现了陈氏的不对劲儿,这不是她预想中应该有的反应。 “我说什么,你是听不清吗?还是说,需要我帮你想想,你曾经做过什么?” 陈氏一挥手,她房里的老嬷嬷立刻退了下去,不多时就捧着一个小盒子匆匆赶了回来。 荣氏一见到那盒子,脸上顿时勃然色变。 眼神甚至比刚才还飘忽。 “什……什么,我做事一向……一向光明磊落,你可别想用什么理由来陷害我!” 陈氏轻轻一笑,心如磐石,对荣氏再也没有一丝怜悯。 盒子打开,一个云纹暗格也敞开的镯子,静静地躺在丝绒垫子上。 陈氏转头对所有的宾客大声说道:“诸位,原本今天这个场合,不该把我和荣氏的私事拿出来说。 但她几次三番想要破坏我儿婚礼,甚至往乔家身上泼脏水。那我就必须要把她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世人来评判她的罪恶行径! 这些年,我怜惜她丧夫被逐出家门,孤儿寡母会过得很辛苦。每每多方接济,满足她们的一切要求。让她们依旧能过着富贵奢华的生活。 可是荣氏,却在送我的手镯中,暗藏麝香、藏红花!试图害我乔家子嗣断绝,毁我健康! 这种恩将仇报的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全是谎言。现在还污蔑我儿与她女儿有私情,这种谎言,试问有谁能信,有谁敢信?” 她的控诉引起一片哗然,宾客们对着荣氏母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这还不算完。 陈氏深吸口气,异常冷静地说:“今后,我与荣氏不复往日姐妹情意,至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荣氏心中惊骇不已。 她可绝对不能失去陈氏这棵摇钱树啊! 可是不等她说话,陈氏就下了逐客令。 “来人,把这对母女给我赶出相府去,以后不许她们再上门。 有私自放行者,逐出府中永不续用!” 荣氏母女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这回上来抓人的,却是乔璟辰手下的士兵了。 他们一个个神情肃杀威严,板着一张棺材脸,根本不管母女俩是不是什么弱女子。 为了免遭皮肉之苦,她们也只好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往外走。 “等等!”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 “乔相爷和夫人,好大的威风。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想把苦主撵走? 本公主倒要看看,谁敢动她们!” 人群再度分开,茗莱公主从后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讥讽鄙夷。 她身后跟着的女侍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口,小声地提醒道:“公主,您可是贵妃娘娘派来跟乔相爷缓和关系的。 那荣氏母女,实在不关您的事啊!” 可她哪里知道,这荣氏母女能这么嚣张,原本就是得到了茗莱公主的示意。 是茗莱公主施以重金收买,又承诺会在皇上面前替她们澄清,免除罪责。 这才让荣氏母女有恃无恐地来闹婚。 否则再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钦赐的婚礼上闹事啊! 茗莱公主横了那女侍一眼,冷声道:“你是在教本公主做事?” 女侍讷讷退下,不敢再多话。 乔宛姝眯着眼,不悦地想:【怎么回事儿?这还按下葫芦起了瓢?那个倒霉公主自己的事儿还没搞明白,就又来给我乔家添堵了?】 【她是不是嫌自己跟敌国联姻的脚步还不够快,想早点儿从京城里滚蛋啊?】 荣氏母女见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立刻又开始哭天抹泪地撞起了天屈。 她们扑倒在茗莱公主脚边,又把之前的说词拿了出来哀哀哭诉。 “还请公主明查啊,我嘉儿跟乔璟越的婚事,是我夫君还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 现在夫君逝去多年,我和嘉儿无依无靠,乔家便看不上我们母女了,想要悔婚!还请公主替我们做主啊!” 茗莱公主眼波流转,扫过并肩站在一起,如同一双璧人般的新婚夫妇,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怨毒。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乔家一向标榜是清贵人家,行事遵礼、循规蹈矩。从来不会落人口实。 可怎么忽然就了毁弃婚约,背信忘议的小人了?” 茗莱公主忽然一拍手:“啊,我知道了,乔家这是停妻再娶,哄骗了我父皇的信任,才换来他不知情下的赐婚。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乔相爷,不如你跟本公主解释解释,这个罪名,你乔家上下近百口人,可承担得起啊?” 乔璟越握紧了 武清允的手,大声解释道:“清允,你相信我!我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你一个,荣嘉儿连我乔府门都没登过几次,跟我有青梅之情更是胡扯!” 武清允则反握住乔璟越的手,柔柔地说:“夫君,我既然能嫁你,自然是信你的。” 她放下手中的遮面扇,松开乔璟越的手上前两步,与茗莱公主相对而视。 “公主殿下,您说乔家是停妻再娶,荣氏又说乔家跟她去世的夫君有婚约在先。 那我就想请教一下,两家的婚书何在?” 她这一提醒,众人顿时都醒悟过来。 对哦,婚事可不是儿戏,就算是口头婚约,那也得有个信物在。 更何况,茗莱公主是用了“停妻再娶”这么严重的理由,那至少也得有个婚书才说得过去吧。 武清允又看向荣氏:“你说你去世的夫君跟乔家有婚约,那我也想请问。你们双方何时交换的庚帖?当时的媒人何在? 哪怕能拿出两家交换的约定信物,那这事儿就是乔家不认,我也替我夫君认了。 若是没有……我倒是想问问公主殿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为何轻信人言? 就认定乔家背信弃义,停妻再娶。搅扰了我的婚礼不说,还想要给乔家扣上欺君之罪的罪名。 敢问公主,若乔家是清白无辜的,那您该如何跟陛下解释,难不成您也是存心故意,想要犯这个欺君之罪?” ------------ 第八十五章 强买强卖 “好!” 一声稚嫩的喝彩,脆生生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大家循声望去,却看到乔宛姝双手竖着大拇指,向武清允狠狠点赞! 众人一脑门黑线地看着她,谁能想到第一个喝彩的,居然是个还不到两岁的奶娃娃。 【不愧是我乔宛姝的二嫂!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简直绝了!】 乔宛姝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反正,她现在只是个小奶娃而已,难不成那公主还要治她的不敬之罪? 茗莱公主却在看着荣夫人,用眼神示意她拿点儿什么出来,或者说点儿什么也好。 可荣夫人哪里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只是眼神闪躲地看向别处,又干脆跪伏在地装死。 茗莱公主也没想到,这个蠢材居然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准备。 可她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想狡辩,也只是让自己更丢脸而已。 她只能硬着头皮呵斥道:“武清允,你现在还不是乔家妇,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本公主这般大呼小喝? 难不成你武尚书府的家教就是如此,粗鄙无礼,不分尊卑?” 武清允并没有因为被她呵斥,就有半分退却,乔璟越更是直接上前维护道:“我们已经交换了庚帖,婚礼进行了大半,连天地都拜过了,她自然是我乔家新妇。” “嫂嫂,亲亲!” 乔宛姝也跟着伸手,像是想要跟武清允亲亲贴贴,以实际行动来表示对武清允的认同。 荣嘉儿已经跪着看了半天,眼见现在情形对自己一方实在不好,知道再不做点儿什么,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她心一横,站起来凄然地看着乔璟寒,对茗莱公主福身行礼。 “公主高义,能为我母女仗义执言。无奈乔家铁了心毁弃婚约,加上先父早逝,我母女被赶出来时身无分文,更别说还能带着什么信物离开。 乔家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地欺瞒陛下,骗来赐婚。让我母女就算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自家冤屈。 既然乔家绝情至此,我荣嘉儿也无颜苟活于世,这边一死以证清白!也替公主洗脱被 牵连的不白之冤!” 于是,她又再一次向着外面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荣夫人也心领神会,嘴里痛呼着:“我的女儿啊,怪娘没有陈家和乔家的家世背景,不能替你撑腰伸冤! 你且等等,娘也跟着你来了!” 二人这一唱一和的闹着要自杀,去拉扯她们防止自杀的,还有被波及推倒的,现场顿时又乱成了一团。 乔宛姝冷眼旁观,心中也在嘀咕:【这荣嘉儿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这寻死觅活的招数看着很LOW,但是却管用。不仅表明了她的冤屈,还替公主洗了一波。 【要是真让她们出事了,反而就是乔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她心中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茗莱公主忽然冷喝道:“都给我住手,别闹了! 本公主既然出来说话,就会负责到底!乔家顾及父皇赐婚,也就算了。 但原本跟荣嘉儿的婚约,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废了。反正你一个人也是娶,两个人也是嫁。就让荣嘉儿为妾,就在今天跟武清允一起过门吧!” 乔老夫人怒极反笑:“公主殿下,这是要仗着皇家天威,硬往我乔家塞人不成? 这对母女满口谎言、品德败坏,事事处处坏我乔家清誉,这种人,怎么可能让他们进我乔家的门! 哪怕您贵为公主,也请恕我等不能从命!” 茗莱公主正要再说什么,乔老夫人又冷眼扫过来,补充道:“若是公主还是要坚持己见,老身也不介意与您去陛下面前走一趟。 陈氏,清允,与我回房换上诰命礼服,进宫面圣去!” 乔宛姝又是一声“好”脱口而出! 【我的老天鹅啊,不仅我的二嫂霸气侧漏,连祖母她老人家都是这么英姿飒爽。】 【这种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感觉太棒了!谁懂啊!这就是我的家人,也太团结了吧!】 乔宛姝的星星眼立刻冒出来。 心里更是把乔老夫人和武清允夸上了天。 茗莱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可还没忘了,乔老夫人也有皇室血统,更是她的长辈。 就算是皇上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会给几分面子。 只是她一向低调,并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去说话做事,谋求什么。 所以一旦是她开口对皇上请求什么,就看在她之前的缄默的情分上,皇上也必然会网开一面。 到那时,倒霉的只能是她茗莱而已! 左右权衡一番,茗莱还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唱道:“九皇子到!” 众人纷纷让开路来,就连刚才还在寻死觅活的荣氏母女,也变得老实起来。 九皇子身着蟒袍,快步而来。 他面色沉冷,面容虽然还很稚嫩,可一身凛然生威的皇家气势,却已经让人很难忽视了。 “皇姐,今天是乔相府上的好日子,你来这里闹事,实在是不该。” 九皇子才开口,就被茗莱语气恶劣地反怼回去。 “关你什么事,你来这里是想来教训我?” 九皇子摇头:“我自然是不能教训皇姐的,但不代表就没人能教训得了你。” 茗莱公主微眯起双眼:“你什么意思?” “我在来此之前,父皇就把我宣召过去。皇姐,你做的好事已经传入父皇耳中!” 九皇子一摆手,后面跟随的宫中内侍立刻抬上来数个沉甸甸的箱子。 打开来,净是些珍贵的珠宝玉石、名贵字画。 “这是父皇让本皇子带来的礼物,也向乔相等人为刚才发生的误会,深表歉意。” “至于皇姐你,就好好想想,等下回去要怎么回父皇的问话。 你与其操心别人的婚事,不如再想想,你自己的姻缘如何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内侍匆匆跑过来,附在茗莱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不可能!” 茗莱公主惊叫出声,甚至没有再看荣氏母女一眼,便急匆匆地转身向外跑去。 ------------ 第八十六章 世间最珍贵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荣夫人见茗莱公主要走,连忙飞身上前,扑倒在她脚边,死死抓着她的裙裾不放。 她很清楚,要是让公主离开了,绝对不会有自己母女二人的好果子吃。 “贱人,滚开!别挡本公主的路!” 茗莱公主现在心乱如麻,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两个废物。 她用力踹开荣夫人,快速离开了相府。 乔宛姝见她那副样子,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不会是她联姻的事儿下来了吧?】 【估计那狗皇帝也受不了她,三天两头惹是生非,想要把她早早打发了吧?】 【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早点滚蛋早点清静,活该!】 茗莱公主一走,没人给荣氏母女撑腰出头,她们也不敢再作妖,乖乖地跪在地上当鹌鹑。 九皇子也不去管那两人,只是看着一众宾客道:“诸位,本皇子此番前来,是代传父皇口谕。 乔相二公子乔璟越,与武尚书之女武清允,乃是父皇钦赐姻缘,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横加阻拦,搅扰生事!否则,视同藐视圣意,斩!” 一言既出,吓得荣氏母女更是连连求饶,痛悔不已。 九皇子却把处置她们的权利,交给了陈氏。 “就如之前所言,我跟荣氏母女之间情分尽断,日后不许再打着相爷府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惹是生非。 把她们即刻撵出府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兵士们架起荣氏母女,将她们拖出了乔府。 乔宛姝也跟着松了口气:【总算是清静了,这回可没人再来搅扰了吧?】 【只是可惜了二嫂,好好的婚礼,就这么被破坏了,也不知她心里该是如何的难过。】 武清允听着小姑子的心声,心里原本的遗憾也渐渐散去。 虽然她的婚礼遭人恶意破坏,但也因此看清了乔璟越对她的真心,还有乔家人全体对她的尊重、维护。 这才是千金不换的东西。 她脸上不带任何遗憾、伤感,反而对这乔宛姝笑得甜美又幸福。 九皇子命人将礼单送给乔仲天,又说了些祝福的话语,表示他只是来代父皇祝贺乔璟越新婚,随后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他忽然盯着乔宛姝看了一眼。 这一眼把乔宛姝看得莫名其妙,始终想不透那一眼代表着什么。 风波散去,乔仲天宣布婚礼仪式继续。 刚才被打断的拜堂仪式,总算能走完最后一步了。 夫妻对拜过后,就是送入洞房。 乔璟越却再次将武清允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向着后院的婚房而去。 【哟哟哟!二哥怎么这么急啊,等着二嫂走几步都不行?】 【那回婚房还有别的仪式呢,也不是马上就开始花烛夜。那个流程完了,还要灌酒闹洞房呢,难道也不等了?】 【男人啊,猴急起来真……不是人!】 【就是爹娘这么恩爱,也没说急成这样啊!】 陈氏听得双颊爆红,简直是坐立难安。 而身边的乔仲天看过来的眼神,更是让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乔家几兄弟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这个小妹也太活宝了,嘴里总是说些惊人之语,让他们这群男人都叹为观止! 陈氏决定了,等乔宛姝满两周岁,就安排她启蒙读书。 赶紧把《女德》、《女诫》都安排上,再不能让她这样恣意无遮地胡言乱语了。 乔宛姝还窝在奶娘怀里,想着等会要怎么闹洞房呢。 可她就不想想,一个走路不稳,跑都跑不起来的奶娃娃,要怎么去闹洞房。 乔璟越已经抱着武清允走得远了,并没有听到乔宛姝的那段心声。 他心中眼中就只有武清允一人。 一路抱着她回房后,又把人轻轻放在喜床上。 遮面扇又被武清允拿在手中,将她绝色动人的容颜又轻轻挡住。 虽然已经看过她新妇的妆容,可当乔璟越将她执扇的手轻轻放下时,还是再度惊艳地说不出话来。 武清允被他灼热的目光瞧得说不出话,手心也攥紧了满满一手的汗。 “你别,别这样看着我。” 她的话终于让乔璟越回了神。 再怎么样,喜房中的流程也要走完。 他耐心地跟武清允一起喝了合卺酒,又在婢女的侍奉下,吃了半熟的“交子”,从床铺下摸出枣子,桂圆、花生等。 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接下来原本该是闹洞房的环节,可武清允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婚房中。 乔璟越更是直接把婢女都遣退下去,只留了两个人相对独处。 “夫君,他们……不来吗?” 武清允诧异地问。 ‘刚才大哥说了,你在前堂受了惊扰,又是一早起来忙碌准备,想必现在已经是身心疲惫,他们就不过来打扰了。 只盼你不要因为少了相应的流程,会有些遗憾难过。’ 乔璟越耐心地解释着。 他却没说,这可是昨晚他跟大哥和两个弟弟打了一架,才换回来。 今晚,是独属于他和武清允的时间。 他不想让更多人分享她的美她的好,也不想让任何人占了属于他们独处的时间。 “我自然是随夫君的心意,不会有什么遗憾意见。再说,今日我收获的看重、维护已经很多,十分心满意足了,又怎会留有遗憾。” 她的善解人意,让乔璟越更是心动不已。 他握着武清允的柔荑,喃喃地说:“清允,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把你娶过门了吗?” 武清允刚要说话,乔璟越的唇就贴上了她的手背。 “你不知道,我在初初见你时,就一见倾心。那时候为了能有机会哪怕见你一面,我才去跟你大哥结识。为此,他现在还时不时吐槽我几句有女人没兄弟。” 武清允羞赧地垂下头,却忽然又问道:“璟越,你不是答应大哥,要在今天陪他喝酒的,难道不需要去应酬一下?” 乔璟越却伸手指向窗户,那里正有三大一小四个头顶,隐隐地露出窗框来。 ------------ 第八十七章 二哥哥相当顶! 屋里柔情缱绻,屋外凉风习习。 三大一小四个人,三个蹲在墙根儿下,一个蹲在老大怀里。 四个人耳朵都贴在墙上,浑然不觉自己的头顶露出窗框,把他们的形迹都给暴露了。 “怎么没动静了?刚才说得挺热闹啊。” 乔璟寒疑惑地问。 “这不得含情脉脉对视一会儿啊?三哥,你还自诩是个情场浪子呢,怎么对姑娘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啊?” 乔璟旸鄙夷地瞥了自家三哥一眼。 “说什么鬼话呢,你才多大年纪,就跟你三哥学,能不能学点儿好的?” 乔璟辰反手给了四弟一后脑瓢,才训斥完,又看见乔璟寒咧着嘴偷笑,顺手也给了三弟一记。 “你笑什么?以为没你什么事儿吗?” 乔宛姝却顾不上看兄弟三哥斗嘴,只是努力想听清楚屋里面的动静。 可是兄弟仨一直说个不停,她耳朵里全是他们的声音,忍不住转头用自己的小爪子,“啪啪啪”地拍在兄弟仨的脸上。 “吵!静静!” 别看乔宛姝的年纪小,但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小。 兄弟仨齐齐噤声不语,却听到乔宛姝在心里嘀咕着:【怎么还是没动静啊?】 【难不成二哥早早就结束了,现在都已经睡下了?】 三人正顶着一脑门黑线,没想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乔璟越面如锅底,站在门口怒瞪着三人。 他的视线一直定在三哥兄弟身上,却一点儿不忘乔宛姝身上瞟。 四人的视线却在乔璟越身上上下打量着。 他身上衣着完整,喜袍甚至连解开的痕迹都没有。 兄弟仨虽然不敢向新房里瞟,但乔宛姝敢啊! 她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溜着乔璟越的身侧朝屋子里看过去。 武清允同样衣着完整,手里甚至还拿着遮面扇挡住脸。 就算看不见她的脸,却能通过轻微的颤抖,察觉到她此时的羞怯紧张。 【果然不愧是二嫂啊,哪怕不露脸都这么好看。】 【难道是因为她是新嫁娘的缘故?嗯嗯,一定是的!不是都说嘛,新嫁娘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古人诚不欺我啊。】 武清允听到这心声,脸上的红晕更甚,唇角的笑意也更深。 可这夸奖也不能缓和乔璟越的黑脸。 他冷眼扫着三个“好”兄弟:“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散步。” “散步。” “闹洞房!” 乔璟辰和乔璟寒说了相同的回答,唯独乔璟旸独树一帜,说了大实话。 “我看,你们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正好,外祖父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在京述职,不如我去跟外祖父说说,让他老人家好好帮你们松松筋骨?” 乔璟辰等人脸色一变,立刻从善如流地说:“二弟,你也忙了一天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先告辞。今天的喜酒咱们自己喝了。” “是啊二哥,我想起来金风楼新来了个极美的小娘子,值此良辰美景,岂能就此错过。” “嗯嗯,二哥,我想起还有篇学问没做,现在恰好来了灵感,可不能拖着只等错过了。” 他们说完,也不等乔璟越回话,转身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乔宛姝原本还在暗笑三位哥哥的狼狈,想着她还能留下来再偷听一会儿。 没想到陡然发现二哥和新房越来越远,这才发现她还被大哥抱在怀里。 【啊啊!放下我啊,我还没听够啊!】 她在心里大声呼号着,这回却没人再理会她的心声,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远远避开躲难去了。 乔璟越见恼人的“玩意儿”们都离开了,这才关门回到武清允身边。 “对不起,清允。他们跟我玩闹惯了,所以……” 武清允摇摇头,伸出食指抵在他嘴唇上:“夫君,原本今天也该他们闹洞房的,若是连这都见怪,那岂不是我不懂事了。” 乔璟越伸手将她的柔荑握住,满眼深情地看着武清允。 二人情不自禁地互相靠近,墙上的影子更是渐渐融为一体,在摇曳的烛光中紧紧纠缠,再也没有分开。 一夜缱绻,满室春意。 婚房里的龙凤喜烛一直燃到天明,才渐渐熄灭。 武清允醒来时,乔璟越已不在身边。 她才一动,身子就像散架了似的,想起身都变成有些艰难的事。 还是屋外的婢女听到了响动,才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 听说现在已经是晌午,武清允的动作顿时变得有些急切。 “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不早点儿叫我起身?” “二少夫人,二公子说了,已经跟老夫人、夫人打过招呼,等您起了再去奉茶。让您不必心急。” 婢女的禀告并没让她宽松几分,反而更急了。 武清允收拾停当,直奔寿安堂。 恰好陈氏抱着乔宛姝来与老夫人说话,又被留饭,倒也免了武清允二次奔波的麻烦。 “祖母、娘亲,请恕孙媳、媳妇请安来迟。” 武清允一进门就急着道歉,却听到乔宛姝心里在偷笑。 【嘿嘿,二嫂嫂现在才起,肯定是被二哥哥累坏了。】 【别看他是个文官,那身腱子肉可不比大哥哥差!那体力绝对杠杠的,相当顶!】 武清允脸上爆红不说,就连陈氏都被口水给呛到了,压着咳嗽了几声不见消停,还是旁边的莺歌连忙端了盏茶过来。 乔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陈氏,心中暗暗疑惑。 这反映,实在像极了能听到姝儿的心声。 莫非…… 乔宛姝也像模像样地帮陈氏顺了顺气,又转头开始研究起武清允的起色。 面若桃花,眼含春波,显然被滋润得很好。 眼下为清,脚步虚浮,显然也被折腾得不轻。 婆媳三代人都快被她的惊人之语搞崩溃了,武清允更是头都要埋进胸口中。 她心里又暗自埋怨上了乔璟越,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姝儿这么个娃娃调侃。 从今儿起,可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折腾。 心里挂着事儿,武清允正要上前跪下奉茶,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随即,她的手肘就被人扶住,跪不下去了。 ------------ 第八十八章 连本带利讨回来 武清允一愣,抬头正对上乔璟越关切的目光。 “清允,怎么这么早起身来请安?我不是让婢女跟你说了,不必早起的吗?” 乔宛姝哼了声:【听听,都改吃午饭了,这还早呢?什么恋爱无脑话。】 她心声刚落,就有婢女进来询问:“老夫人、夫人,小厨房那边来人问了。午饭已好,可要传唤?”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乔宛姝的心声里透着得意,脸上也是洋洋之色。 武清允微微一挣,脱开乔璟辰的手:“是我起得晚了,还不曾给祖母、娘亲请安呢。” “我与你一起。” 乔璟越扶着武清允,来到乔老夫人和陈氏面前跪下。 “孙媳武清允,给祖母奉茶,恭请祖母万寿金安。” 武清允接过仆人端来的茶,双手奉给乔老夫人。 “乖。” 乔老夫人喝了茶,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玉钗,亲自插在武清允的鬓发上。 “这是祖母当年的添妆,便送你了。” 武清允谢过乔老夫人后,又转向陈氏,奉茶请安。 陈氏对这儿媳是一眼就相中, 早就喜欢得不得了。 喝过敬茶后,拉着武清允的手说:“清允,相爷今日上朝,不及在家等你奉茶,我便替他受了。” “这个,是娘的心意,也望你能喜欢。” 她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直接套在武清允手腕上。 武清允只觉那镯子样式眼熟,忽然想起就是昨日婚礼上,陈氏拿出斥责荣夫人的那只。 “这镯子原是我的陪嫁,一直贴身带着。那日选中了准备送你,无意中发现其中藏有害人的药粉。 不过你放心,镯子早已被清理干净,若是你忌讳……” 武清允连忙摇头:“不,娘亲将这玉镯送予清允,也有爱护之意。刺中暗格可藏害人药粉,亦可护身,只看如何使用。清允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忌讳。” 乔老夫人和陈氏都满意地点头。 乔璟越更是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又惹来乔宛姝连番吐槽。 【瞧二哥哥那傻样,听到夸二嫂嫂,比他被夸了都开心,真是没眼看。】 【还是看二嫂嫂吧,玉色如水,衬得二嫂嫂更加肤白胜雪,这谁看了谁不迷糊啊。】 武清允好不容易褪下去的晕红,又瞬间漫上来。 乔老夫人等更是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 乔家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可皇城里的某处,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你们这群废物,只是传个消息都传不出去,我要你们何用!” 茗莱公主愤怒地将桌上物件全部扫落,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可她依旧不解气,又一脚将跪在不远处的内侍接连踹倒。 “公主恕罪,不是奴等消息传不出去,是贵妃娘娘如今被幽闭宫中,任何人都不得相见。奴等也不敢擅闯啊。” 一个内侍瑟瑟抖着喊冤。 可茗莱公主哪里听得进这些理由,又是一巴掌狠狠抽过去。 “你放屁!父皇最是宠爱母妃,怎么会将她幽闭宫中不见外人。 我更是他最喜爱的公主,他又怎么会突突然让我去敌国联姻?定然是有人从中挑拨! 若是让我查出那个人是谁,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皇姐这是在质疑父皇的决定?” 冷漠的声音传来,茗莱公主猛回头,却见九皇子正缓步走来。 他眸中似隐含讥诮,再细细去看,却只剩一片波澜不兴的漠然。 “哼,你来干什么,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告诉你,做梦!” 茗莱公主不屑地冷哼。 “我是只是听说,芳霞殿都快被皇姐给拆了,好心来提醒你一下。 和亲之事,是父皇跟群臣商议多日,最终定下。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你,或者贵妃娘娘所能改变。 你这般大闹,就是在质疑父皇,当真以为父皇还会如以前那样纵你胡闹不成?” 九皇子对她的怒火鄙夷根本视而不见,就连说出的话都语气平缓不见起伏。 与他的年纪相对照,反而平添了些少年老成的感觉。 茗莱公主四顾一番,抓起手边一只灯盏,劈手就朝他砸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贱种,以为父皇稍微看你一眼,你就有机会遇风化龙? 今天本公主就好好让你清醒一下,看清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灯盏是铜制底座,入手稍沉,挥舞起来也带着呼呼风声。若是被砸中,也不是小伤。 九皇子虽然步步后退,却闪躲得十分从容有余。 反而是茗莱公主没挥舞几下,就没了力气。 不仅累得气喘吁吁,更是鬓发披散、钗环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我是个什么东西不劳皇姐操心,你还操心一下,将来去往敌国和亲,以你的脑子能在那边活过几日吧。” 九皇子脸上忽然显出淡淡笑意:“我倒是更想看看,皇姐若是这么闹下去,贵妃娘娘会被你拖累的到什么程度? 毕竟,她现在被幽闭宫中,全是为了替你求情所致。若是父皇知道你还想违旨抗命,再降罪与你…… 皇姐,你说说,贵妃会不会豁出性命,或者出卖什么利益,才能保你不死?” 茗莱公主心头剧震,惊骇地看着九皇子。 平时这小子沉默寡言,就是受了欺负也都是噤声不言。 怎么今天忽然这么多话,说话的口气更与素日里大相径庭。 而且他刚才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父皇拿捏人心时的样子,让她看了都有几分胆寒心悸。 九皇子忽然动了,缓缓地迈步向茗莱公主走来。 “你……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 茗莱公主不自觉地步步后退,冷不防被身后翻倒的绣墩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 九皇子走到她身边,俯身贴近她耳边,轻声说:“你当真以为,贵妃娘娘做的那些事,真就天衣无缝? 送你去和亲,就当是对她当年所做之事,讨要的一点儿小小的利息。 早晚,我连本带利,都会讨要回来!” 茗莱公主瞪圆了眼,刚喊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就被九皇子一掌劈晕。 “出来吧。” 九皇子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个内侍。 “茗莱公主已经想通了,答应去联姻。 给她收拾好了,早早启程,不要耽误两国的‘睦邻友好,亲善和平’。” ------------ 第八十九章 送上门儿的高手 乔宛姝是个闲不住的。 自从逛过了花灯会,她的心就野了。 偌大的相府也装不下她,每天一门儿心思地想往外跑。 她现在也渐渐地说话流畅了些,每天吃了早饭就抓人带她去外面玩儿。 这天轮到乔璟辰休沐。 他吃过早饭正想去书房,就看到奶娘抱着乔宛姝走过来。 “抱抱!玩儿!” 乔宛姝伸出手,如愿地被乔璟辰抱在怀里。 “好,小祖宗,今儿大哥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很快,乔宛姝就知道那好玩儿的地方是哪儿了。 乔璟辰居然抱着他来到茶楼,听书听曲儿。 【切,我还以为是要带我去金风楼呢,这茶馆儿算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啊!】 乔宛姝“语出惊人”,让乔璟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还嫌恶地躲了一下:【哎呀,大哥哥最近是怎么了?不是被口水呛,就是被茶水呛。这是未老先衰,身子不中用了?】 乔璟辰有心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八卦。 -“喂,老兄,听说了吗?那个什么茗莱公主被送走了,而且还是连夜被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了?那可是咱们皇城一霸,这是又去祸害哪儿了?” -“听说,是送去咱们的敌国联姻去了!” -“什么?别胡说!皇上连圣旨都没下,这么大的事儿,还悄无声息地就给办了?” -“你看你还不信!我跟你说,我家邻居的大舅子家的大外甥,是在城门当差的。说是那晚看到宫中的马车大半夜出城。 带着了不少侍卫仆婢,还有十辆马车的金银字画、玉器古董,恐怕就是嫁妆了。” 乔宛姝听到这话,心中震惊不已。 【不对啊,茗莱公主虽然会被送去联姻,但还要过段日子。】 【而且贵妃也不会袖手旁观,还会暗中联络朝臣斡旋一番。只是最后失败,被皇帝幽禁冷落,从此失宠。】 【但她直到柳湛谋朝篡位成功,还好好地活在后宫中,可比那个被废掉的皇后过得滋润多了。】 【只是现在她茗莱公主被提前送走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乔璟辰听着乔宛姝的话,心里也在嘀咕:那嚣张跋扈的公主整日里惹是生非,早些被送走也是好的。 不过小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看来,以后我们还是要更加谨慎小心,以防生变。 兄妹俩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茶馆掌柜的在楼下朗声说道:“诸位,今天诸位有耳福了。小店有幸,请来了青阳戏班。” “这里有点戏的册子,凡在小店消费满一吊钱的新客老客,均可点上一曲。” 茶馆里的客人顿时骚动起来:“不是吧,青阳戏班?这么说,百晓生也来了?” “百晓生?那可是给达官贵人们唱戏的红角儿,咱们这些老百姓也能听他的戏了?” “点一支曲子,可是要花满一吊钱的,可不便宜啊!” “嗐!咱们都能跟那些贵人听同样的人唱戏,一吊钱算什么啊!” 乔宛姝听到那些话,连忙扒着栏杆往下看。 乔璟辰怕她掉下去,只能双手紧紧地扶着。 【百晓生是哪个?我记得他可是长得长身玉立、身段绝佳,样貌也十分俊俏!】 【也不知跟我四位兄长比,哪个人才更好啊。】 乔璟辰一挑眉。 他堂堂大将军,居然被小妹拿来跟一个戏子比? 可他接下来,又听到了出乎意料的消息。 【可惜了,那百晓生英年早婚,跟他媳妇儿恩爱异常,倒是一对不可多得的神仙眷侣。】 【而且,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百晓生可是杀手榜上最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 【只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隐姓埋名,化身戏子,隐藏在戏班之中。】 【后来他妻子遇险,还是被柳湛给救了下来。这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替他做下了不知多少见不得光的脏活。】 第一杀手? 乔璟辰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没想到,杀手榜上的第一杀手居然就是百晓生! 此人的本事,就算是他身在沙场也有所耳闻。 要是能把此人收服,等于是断了柳湛最有力的一条臂膀。 反而是己方如虎添翼,简直是一石二鸟! 很快,楼下正中的戏台上鼓乐声响起,兄妹二人顿时都被吸引过去。 登台亮相的旦角,果然扮相十分绝艳惊人! 乔宛姝看得是眉开眼笑,更让乔璟辰皱眉不已。 小妹这爱才爱色的性子,实在让人有些头疼。 而且百晓生是戏子,更是杀手,还有个恩爱非常的妻子,小妹这个才一岁多的奶娃娃,难不成还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他在心中暗自决定,若是能拉拢到百晓生,一定把他跟小妹远远隔开。 二人从早上,一直听戏听到了傍晚。 眼看夕阳西下,最后一支戏曲尾音散尽,戏班上台谢客,众人才纷纷散去。 乔璟辰立刻下楼,去找那戏班班主,想要见百晓生一面。 没想到却被告知,百晓生刚下戏台子,连妆都没卸就走了。 “走了?什么事这么匆忙,连卸妆都赶不及?” 乔璟辰诧异地问。 “哦,平时咱们唱戏要么是晚上,要么下午就散了。傍晚时分,百晓生要赶回家,给他那新婚不久就有孕在身的妻子做饭啊。” 【呜呜,好男人啊!身为第一杀手,还会给妻子做饭,实在太戳人了好不好!】 乔宛姝又是一阵感慨。 乔璟辰连忙继续问那班主:“那敢问,您可知道百晓生住在何处?” 他问完,还随手塞了锭银子过去。 班主掂了掂那锭银子,立刻笑眯了眼,殷勤地说:“汇柳巷头,有个没有门牌号的小院子,就是他家了。” 得到了百晓生的地址,乔璟辰立刻抱着乔宛姝前去寻人。 只是那边属于平民区域,乔璟辰并不熟悉,还是打听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了汇柳巷。 就在乔璟辰抱着乔宛姝,刚走到巷口时,却与背着包袱匆匆而来的百晓生撞了个正着! ------------ 第九十章 抢手的香饽饽 “百晓生,请留步!” 乔璟辰心中暗呼好巧,再晚一步怕是就要扑个空了。 他抱着乔宛姝不好拱手施礼,只能先一步站在百晓生身前。 “让开,我还有事!” 百晓生却脚下一转,想从乔璟辰身边越过去。 “我只说两句话,不会打扰你很久。” 乔璟辰皱起眉。 看百晓生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确有急事。 招揽之事怕是要延后再说,但问个大概的归期,应该也不占什么时间。 乔宛姝则抱着乔璟辰的脖子,又把手伸向百晓生:“走,家家!” 她在心里一直提醒乔璟辰,一定要把人给留下来。 还给提供个什么祖母喜欢听戏,想请他过府唱一曲的理由来邀请。 乔璟辰知道恐怕要让小妹失望了,只能先安抚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你这人好生纠缠,让开!” 百晓生没了耐性,甚至挥拳直奔乔璟辰面门,似乎想要直接动手将他击退。 乔璟辰顾及怀里的乔宛姝,立刻护住小妹,疾速向后退去。 这一来就把路给让开了。 没想到百晓生不过是虚晃一招,拳到半路就卸去了力道,顺势扭转身体觑着这个空隙闪身而过,转眼就跑得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可恶,对着孩童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挥拳相向,实在让人不齿!” 乔璟辰正唾弃百晓生刚才的行径,却被乔宛姝往百晓生跑来的方向拽过去。 “哥哥,血!吓人!” 他这才发现,那条路上有些滴落的血迹,一直延伸向百晓生家的方向。 【是不是百晓生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才会急急忙忙地离开?】 【大哥哥,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乔璟辰回想起刚才百晓生挥过来的一拳,手上确实有血迹,但颜色偏深,不像是刚刚流出来的样子。 地上的血迹看上去颜色也很深,且浓稠,证实了不是刚从伤口中流出来的。 “姝儿,大哥哥先送你回家吧,百晓生家里的情况,恐怕不适合你看。” 乔璟辰怕那边会有什么血腥的场景,到时候再惊吓到乔宛姝。 她可是一连被惊厥了两次,这回也才刚缓和了不久。 他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去!要去!不怕怕!” 乔宛姝剧烈地抗议着。 她不亲眼看到现场,怎么能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乔璟辰见她不依不饶的样子,也只能妥协。 自家这个小祖宗其实并不骄纵,有时候坚持要做什么事,都是事出有因的。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带着乔宛姝往百晓生家里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 乔璟辰脚步一顿,眉头就拧成了个疙瘩。 “这么重的血腥味,难不成里面出命案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他在心里猜测着,又迟疑地看了乔宛姝。 “哥哥走!” 乔宛姝似乎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个劲儿朝向小院使力拉扯、 乔璟辰见她眼神十分坚定,只能再度妥协,抱着乔宛姝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确实一片狼藉,地上也有到处喷溅的血迹,或者积成一滩的血泊。 显然这里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但却没有什么尸体或者伤者。 百晓生只有手上沾了血,身上却没有伤痕和喷溅的血迹,显然是回来后才发现了打斗现场,然后追了出去。 这也说明,他的妻子不在家里,否则以他爱妻如命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被人丢下就追出去。 乔璟辰没有继续往里走。 他怕自己贸然走动会破坏现场,门口更是已经陆续有人聚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让自己的侍卫去报官后,乔璟辰就抱着小妹回家。 百晓生的事,还要从长计议,但乔宛姝可得先送回去了。 【不对,百晓生的妻子遇险应该在更晚之后,可现在也跟着提前了,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方烟儿?】 乔宛姝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乔璟辰也跟着她的心声,往方烟儿的方向想。 小妹曾经怀疑过,方烟儿似乎也有了能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那柳湛会提前知道百晓生这个人,并设计要提前将他收为己用,也就说得通了。 “看来事情要比想象中的还麻烦。” 乔璟辰立刻隔着催促着车夫,加快了回府的速度。 柳府后院.北跨院一间厢房中。 柳湛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眼带怒色地说:“我分明交待过,要把事情设计得巧妙,而不是强行把人带回府上! 难不成百晓生能混到第一杀手的位置,实际却是个傻子,看不出这么拙劣的计谋?” 外间跪着几个侍卫,个个身上带伤,都低垂着头表情惶恐、噤声不语。 本该禁足的方烟儿则手扶着腰间,缓缓走过来,轻声安慰着:“夫君不要动怒,是我告诉他们做这一场戏的。 百晓生虽然会怀疑,这是咱们故意设局,但他当时救妻心切的情况下,看到现场留有柳府的徽记,必然会先上门要人。 他身为第一杀手,结下的仇怨不知多少,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出结论,到底是谁前来寻仇,这就给了咱们谋划的余地。” 柳湛深深地看进她眼底,冷哼一声:“最好如你所说。此人虽然可能成为最好棋子,也可能成为最大的隐患。 若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再横生波折,就休怪我无情!” 他说完就拂袖而去。 方烟儿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眼中的笑意才渐渐消失,覆上一层细碎的浮冰。 “柳湛,我原本是真心实意想与你携手成事的。可你凉薄无情,对我始终怀有戒备。 只想把我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也能随时就丢弃。 是你先选择了背弃我,就不要怪我另有心思手段了。” 她就是故意吩咐侍卫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给柳湛增添一个强有力的死忠追随者。 而是为了她方烟儿自己! 而柳湛才刚走到前院,就见一个仆人迎面跑过来: “老爷,有个叫百晓生的,想要见您。” ------------ 第九十一章 阳奉阴违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就飞身落在不远处,快步向这边走来。 “我妻子呢?现在就把人交出来!” 百晓生直接挑明来意。 他话都说完了,柳府的侍卫才匆匆赶来。 柳湛冷眼扫过,怒斥道:“我竟不知,府上居然养的全是一群废物! 若不是百晓生先生对我并无恶意,等你们来护卫,我怕是都凉透了!” 侍卫们慌忙跪下请罪,百晓生却不耐烦地说:“柳大人想怎么教训自己的侍卫,我不管。但我妻子只是个普通百姓,不偷不抢、没做任何错事。 有什么事不要把她牵扯进来,立刻把人交出来!” 柳湛这才将目光转向他,皱眉道:“百晓生,你妻子可是本少卿救下的,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本少卿知晓你是个人才,因此才亲自登门拜访。恰好遇到你仇家上门,还是本少卿的护卫拼力反击,才救下你妻子。 你却强闯本少卿宅邸,出言不逊?好,很好!” 百晓生见他说得不似作假,却也没有尽信,只是坚持道:“不管怎样,先让我见到我妻子再说。” 柳湛这才吩咐旁边的仆人:“带他去姨娘那边,然后再来书房见我。” 就在柳湛刚离开不久,床上昏迷的女人就缓缓睁开了眼。 在看清自己不在家中,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时,顿时挣扎着想要起身。 “夫人不要惊慌,这里没有人会害你的。” 方烟儿走过去安抚,更是把手中的一只汤碗递了过去。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夫君呢?” 女人已经坐起身,警惕地看着方烟儿,更不去接她手中汤碗。 “这位娘子,我只知你是我夫君带来的,说是你很重要,让我务必看顾好。 至于你夫君在哪儿,我实在是不知道。” 方烟儿勉强扯起一抹笑容,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撒谎!我看你眼光闪烁,笑意勉强,必然还有什么隐瞒。 我只是个普通民妇,不知怎么得罪了你们被掳来此处,难不成,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女人的反应正在方烟儿算计之中。 她眼眶微红,隐然见泪,垂首道:“我也不过是被关在后宅的苦命女子,夫君让我如何便如何。 我确实曾无意中听夫君说起,有你在手,不愁‘那人’不对他言听计从。 当时我还不知‘那人’是谁,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的夫君。 我也曾劝过夫君,不要将无辜人卷进他的计划中,无奈他……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根本是人微言轻,劝不动他。” 方烟儿本就长着一张容貌倾城、楚楚可怜的脸,这时说话又做足了姿态,让百晓生的妻子渐渐不再像刚才一般对她十分防备。 “我夫君说过,他带你回来时,留下了足够的线索,你夫君是一定会来找你的。 所以你现在应该吃点儿东西,保持体力。这样他来的时候,也好不至拖累。” 这话说到了女人的心坎儿里,她迟疑着点了头,方烟儿便顺势将汤碗放到她手中。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隐露一抹冷笑。 又转身去桌子上端了一碟点心过来,殷勤地说:“再吃点儿点心,” “婉宁!” 门外传来百晓生的呼唤。 随即一个人影冲进门来,下一秒却冲到床边,直接打翻了女人手中的汤碗。 “你给她喝了什么!” 他小心护着自己的妻子,却对方烟儿冷脸以对。 “夫君,你不要这么凶。这位夫人,她很照顾我。 刚才,不过是怕我腹中饥饿,好心送我点吃食罢了。” 叶婉宁见到百晓生,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说话也变得轻柔喜悦起来。 百晓生看着滚落在地汤碗,眉间却没有放松一分,只是拱手抱了个拳。 “多谢夫人,拙荆我就先带走了。” 他扶着叶婉宁起身下床,才刚迈步,就听到“哗啦”一声。 顺着响声看过去,赫然发现有条锁链锁住叶婉宁的脚踝,另一条则连在床脚上。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锁链将拙荆锁起来!” 叶婉宁想起方烟儿的话,伸手在百晓生的手背上拍拍,安抚道:“夫君,不关这位夫人的事。是她的夫君将我带来此处扣住,让夫人看顾好我。 这锁链,应该是她夫君给我扣上的。” “柳少卿?” 百晓生眼中闪过寒光,牙关紧咬。 “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才会将你掳来此处囚禁,为的就是逼我就范!” 方烟儿见他果然记恨上了柳湛,心中暗喜,故意叹息道:“其实我夫君确实很看重阁下,不过就是有些心急,所以手段稍微过激了些。 但你的娘子没有受伤,又是被他所救,所以……” 百晓生冷声打断了她:“是否是救命之恩还未可知,但婉宁却是被他带来这里的额没错,甚至还以铁链锁住。 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看重在下的表现。” 他说着,忽然将扣在叶婉宁脚踝上的铁链一捏,以内力巧劲生生将铁链捏断。 随后打横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准备走人。 方烟儿立刻伸展手臂挡在他们面前,急切地说:“不行,你们现在还不能走, 就是走了,也难保不会再有下次。倒不如听听我夫君找先生有什么事,早些解决了,以免日后还有麻烦。” 叶婉宁也担心地说:“夫君,这位夫人曾经替我向她的夫君求情,但却没有任何用处。若是他存心想为难你,那……” “我百晓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百晓生话虽这么说,心中却还是犹豫起来。 柳湛是官居从四品的朝廷命官,如果自己还是个孑然一身的孤胆杀手就罢了。 但他现在,身边却已经有了叶婉宁。 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安危,至少也要为她着想。 除非自己什么都不做,时时护在她身边,否则怎么能保证柳湛不会再掳她一次。 而下次,他是否还会把人放在柳府,摆出要招揽的架势,可就不好说了。 正沉吟间,等在外面的仆人忽然开口:“百晓生,该去书房见我家老爷了。” ------------ 第九十二章 他在思春期 把乔宛姝送回家后,乔璟辰就离开了。 陈氏听说宝贝女儿回来了,立刻过来将她抱在怀中,数落了半天。 无非是年纪小小,心却玩野了。 一出门就是一整天,谁家的小奶娃儿比她还能跑。 乔宛姝只把那些话当成了耳旁风。 心里却在惦记着,长兄到底能不能顺利把百晓生给带回来。 可不能让他落入柳湛的手里,那以后可是会给乔家平添许多麻烦的。 陈氏从女儿的心声中,将白天发生的事听了个大概。 她也觉得事关重大,还是应该跟乔仲天商议下比较稳妥。 叮嘱奶娘看顾好乔宛姝,便动身往乔仲天的书房走去。 乔宛姝自己坐在床上,无聊地看着身边堆着各种玩具,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该不会是大哥在念叨我吧?他自己跑去查事,都不带上我,害得我只能待在家里玩拨浪鼓。】 她随手抓起拨浪鼓晃悠两下,又惊天动地地打了两个喷嚏。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一直在打喷嚏?是不是出去玩着凉了?” 奶娘立刻过来,伸手往乔宛姝的额头上探。 “不凉,痒痒!” 乔宛姝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不会是小小年纪就得了鼻炎了吧? 怎么鼻子里总是这么痒痒? “痒痒?不行,我还去找府医过来看看,不然不能放心。” 奶娘自语完,又哄着乔宛姝说:“小小姐您乖乖的,奴马上就回来。” 乔宛姝想要挽留,可又说不出那么顺畅的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娘离开。 【算了,反正府医过来见我没事,也能让他们安心。】 “姝儿,怎么就你自己在,娘呢?” 武清允一进内室,就看到乔宛姝自己坐在床上玩,乖得不像话。 心中一软,就走过来把她抱起来。 “娘,爹!奶娘,夫夫!” 乔宛姝手舞足蹈地说。 武清允猜测着,她是在说陈氏去找了乔仲天,却不明白奶娘和夫夫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只拨浪鼓,逗着乔宛姝说:“姝儿宝贝,看看,喜不喜欢?” 乔宛姝十分无语。 她只是被捆子这个小奶娃的身躯里,可不是真正的奶娃儿啊。 不过当她看清那拨浪鼓的样子,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 那拨浪鼓的鼓柄鼓身都是纯金打造,绷着的鼓面都是小羊羔皮鞣制的。 鼓身上还镶嵌着各色宝石,就连缀着的流苏,都是金银丝线编就的。 一整个珠光宝气,十分契合她的喜好。 【还是二嫂懂我啊,我可太喜欢了!】 【这不走寻常路的拨浪鼓,才配得上我相府千金的身份嘛!】 【呜呜,二嫂最好了,最疼我了!】 乔宛姝拍着小手,心里对武清允狂拍起彩虹屁。 【嫂嫂这么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十分玉雪可爱,讨人喜欢啊?】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小侄子小侄女的,要么来哥龙凤胎,那也不是不可以。】 武清允面上一红,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孩子…… 她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跟乔璟越又一直夫妻恩爱情深,也不知肚子里是否有了什么动静。 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要不要去找府医看看? 若是这么做了,消息恐怕瞒不过家里长辈,到时候万一没有,不要惹得长辈们多心才是。 乔宛姝见武清允在发呆,脸上又泛着红晕,以为是在回忆与二哥的甜蜜瞬间,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哎,二哥哥是过上没羞没臊的甜蜜生活了,可大哥哥还是条孤独的单身狗啊。】 【不过他身边明明就有暗恋他许久的姑娘,这家伙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那么好的姑娘她都看不见,就只能看到些妖女、探子、蛇蝎心肠的女人,那还是让他继续单着好了。】 武清允听到她的心声回过神来,忽然对那个神秘的林姑娘升起强烈的好奇。 总是听她说林姑娘、林姑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神圣。 对了,姝儿曾经说过,在她的婚宴上那个林姑娘可能会来。 但那日风波颇多,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来了没有,大伯又与那姑娘见面了没有。 心里像是藏着无数只小猫,猫爪轻挠,又无从下手驱赶。 武清允有心想跟乔宛姝问清楚,又怕贸然开口再吓到自己的小姑子。 “万一她知道我能听到她的心声,再害怕惊惧,从此不再与我亲近了可怎么好?” 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但武清允还有别的法子。 “姝儿啊,你不知道,大伯最近对‘林’这个字,似乎十分敏感。走在花园中,看到柳苑的那片林子,都要出神好久。 若是与他说话,提到个什么林字,或者与其相谐的字音,他都会像骤然惊醒般,捉着人家再说一次。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乔宛姝果然被这话所吸引,心里鄙夷地想:【还能是什么心事,思春了呗!】 武清允心中忍俊不禁,努力辛苦地压着不让笑声溢出。 【其实啊,大哥哥比二哥哥更恋爱脑呢!】 【别看他威猛霸气的,实则对感情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被那些别有心思的女人所迷惑。】 【若是将来他跟林姑娘能成,那疼起媳妇来,绝对比二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跟那个林姑娘到底有没有进展,听二嫂的话,似乎是应该接触过了吧?】 武清允心中一动,又诱导性地说:“我跟你二哥呢,就在猜,大哥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了。 前不久你二哥去军营见大哥,见他青天白日的就坐在军帐中发呆。 你二哥说,简直半点儿主帅的样子都没有,要是让外祖父看到了,少不得要好好操练他一番! 姝儿,你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大伯行事如此反常啊?” 乔宛姝一愣,心里也跟着嘀咕起来:【这么说来,大哥最近是有些古怪。】 【走起路来都能恍惚出神,来个平地摔不说,跑军营也格外勤快了。】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那林姑娘为了接近他,女扮男装混进军营当军医的事了?】 ------------ 第九十三章 林家有女 女扮男装? 混进军营! 武清允心中大震。 若不是她平素定力还不错,早就跳起来了。 这女扮男装就罢了,她还在闺阁中的时候,也没少装扮过。 但混入军营,那事儿可就大了! 那里都是男子,一个姑娘家的混进去,朝夕相处的,将来身份暴露后对清白闺誉可是绝大的损害啊! 乔宛姝没注意到武清允的表情,还在心里兀自想着。 【不过,若是林姑娘真被大哥哥识破了身份,那倒是好事。】 【毕竟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在林家药堂出现过,早晚都会被人发现。】 “林家药堂?” 武清允一愣,蓦地睁圆了美眸。 “莫非那个林姑娘,是林御史家的大小姐林玥儿?” 林玥儿的爷爷,是原太医院统领。 几年前跟皇上告老还乡,退隐田园,就在皇城内开了个药堂。 因为老爷子的金字招牌,每日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药堂地方虽然不大,但每天都人山人海的,也算是京城里的一景。 林玥儿,是林御史的独女,据说自幼跟着老爷子在药堂坐诊。 将他一身的艺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尤其特别擅长妇人、生育一门。 武清允也曾听说林玥儿这个人,只是武家和林家平素交往不多,她跟林玥儿虽然也见过几面,但因为性格的缘故,彼此之间并不熟络。 “原来那个林姑娘,竟然就是林家的玥儿给姑娘啊。” 别看武清允与林玥儿并不熟络,但却知道她是个善良豪爽的姑娘,并不是那种娇滴滴又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 这么一看,倒与大伯乔璟辰十分匹配。 她越想,越觉得两人若是才能成,那实在是天作之合,当下也坐不住了。 “好了,小姝儿,二嫂嫂有事要先出门,你就自己玩儿吧。” 武清允起身欲走,却被乔宛姝死死抓住袖口。 “去玩,姝儿也……也玩儿!” 乔宛姝可不想在屋子里空等,再说,一会儿奶娘回来,还要带着府医一起。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吃大药丸子喝汤药。 “这……” 武清允原本想拒绝,但乔宛姝见了林玥儿或许还能说出什么来,就又改变了主意。 “好吧,我就带着姝儿一块去玩玩儿,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奇遇呢。” 她一语双关地说。 给乔宛姝多裹了件披风,武清允给屋子里的婢女留了话,随后就抱着乔宛姝出了门。 马车辘辘,乔宛姝窝在武清允怀里,也是一副满脸陶醉的样子。 【二嫂嫂身子好香好软啊!难怪二哥哥一回家就腻在她身边。要是换了我,也要腻着二嫂嫂亲亲贴贴!】 武清允听得脸上发烧,心里却不知有多甜蜜。 她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若不是因为乔宛姝,她和乔璟越之间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拨云见日呢。 嫁进乔府后,她也从乔璟越口中听说了一些事。 比如方烟儿和林婧儿两个女人。 居然都对她相公有过觊觎之心,也是因为乔宛姝阴差阳错之下,戳破了她们的诡计手段,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姝儿,若是没有你,恐怕也没有我此刻的美满姻缘了。” 武清允抚摸着乔宛姝的发丝,将柔软的小小身躯抱在怀中,只觉怎么都稀罕不够。 【嘿嘿,那也是二嫂嫂跟二哥哥的缘分天注定,注定了是要在一起的,要不然我也是无计可施。】 【哎,要是能有机会,让我去林家药堂看看,说不定也能快点儿给大哥哥牵线搭桥,也让他早点儿脱单。】 【要是他还挺行的话,说不定能跟二哥哥一起,再有个一儿半女的呢。】 这回武清允脸红得更厉害了。 她身子也跟着热起来,就连乔宛姝都察觉到了她身上的热乎气。 【二嫂嫂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身上这么热?早知道就不缠着她出来,留在家里还能让府医顺便瞧瞧呢。】 她哪里知道,就是自己的口无遮拦,各种虎狼之词都往外蹦,才让武清允羞得浑身爆红,就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 夜风将车窗上的帘子微微掀开。 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总算让武清允浑身的燥热减轻了许多。 乔宛姝无意中往外一瞥,顿时愣了。 【这条路,不会是通往林家药堂吧?】 她这些日子经常往外面跑,皇城都快被她逛了个遍。 而且乔宛姝又是个过目不忘的,走过一遍的路都能记得很牢。 所以就这么打眼一看,就能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二嫂嫂这是要去林家药堂?真是好巧啊!】 【就是不知道林玥儿是在药堂中,还是在军营里。】 武清允一愣。 对哦,姝儿之前说过,那林玥儿女扮男装混进军营里去了。 她也没有查清楚,就贸贸然地过来,说不定要扑个空了。 不过,现在要是让马车掉头,她一时还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索性就过去看看,碰碰运气。 实在遇不到人,那找大夫看看她现在身体情况如何,倒也是顺便了。 马车刚在林家药堂门口停下,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叫骂声。 那声音还不时地痛呼几声,而且还离门口越来越近了。 “哎哟喂呀!” 一个人忽然从门里滚了出来。 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显得十分狰狞。 他站起来,就跳着脚在门口叫骂道:“大家快来看啊,林家大小姐仗势欺人,当街打人了!” 刀疤男脸上身上都带着伤,一道道的,不像是被打出来的,倒像是被刮出来的。 “再胡说,本小姐就撕烂你的嘴!” 一个俏丽明艳的女子,举着一把大笤帚从门里走出来。 她美眸波光流转,上挑的眼尾更添一抹别样的风情。 那刀疤男被她瞪了一眼,居然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缩了缩头。 “我才没胡说,让大家评评理,我这一脸一身的伤,不就是你拿笤帚抽出来的?” 闻声围过来的人一看,果然他身上的伤能跟那女子手中的笤帚对上。 但那俏丽女子却冷哼一声:“贼喊捉贼,不是你跑来我药堂偷人参,我的扫帚还能抽到你身上去?” ------------ 第九十四章 弱即是正义 乔宛姝扒着车窗,看得津津有味儿,心里还不忘了点评。 【林玥儿的样貌嘛,在我这儿是过关了。明艳热烈的,像是一团火。】 【从外形上看,跟阳刚霸气的大哥,也是相得益彰,】 【更别说她虽然从小学医,但家里从不以女则女诫等陈规陋习加以束缚,反而随着她的性子,学了不少武艺拳脚。】 【现在看来,不仅是单打独斗,就算再来几个,她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武清允听她的心声这么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毕竟那刀疤男长得身材高大,形容凶恶,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万一真被打上了头,发起疯来,林玥儿可未必能应付得了。 二人在马车上,心思各异。 马车下对峙的两个人之间,火药味儿却更浓了。 “你,你少血口喷人,老子行得正坐得直!再说,这么多人都在你这药堂里进进出出的,就算真丢了什么,怎么就知道一定是老子拿的?” 林玥儿却冷笑一声:“我是亲眼所见,难不成还会冤枉你? 你若是说没拿,敢不敢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让我搜身!” 刀疤男脸色一白,眼神顿时开始飘忽起来。 乔宛姝立刻吐槽道:【瞧瞧!戳中他肺管子了吧!这货身上绝对藏着人参!林玥儿那眼睛尖得很呢,绝对不会冤枉他的!】 只是她还没吐槽完,就见刀疤男眼珠子一转,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 “我……我也是不得已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七八个奶娃儿。 家里本来已经揭不开锅了,老娘又得了重病,必须得靠人参吊着口气。可是药堂里的人参动不动就几十上百两,我哪儿买得起啊! 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可你怎么就不依不饶的,就不能给咱们老百姓一条活路吗?” 他这么颠倒黑白地一哭嚎,还真引发了一些人的同情。 “哎,谁说不是呢。这药堂里的药啊,可贵着呢,咱们这些老百姓也就能抓些廉价的,凑合着吃吃。” “就是一条人参嘛,对林家这种家大业大的,算得了什么,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 “人家啊,就指着这些药赚钱呢。再说了,那人参都是几十上百两,你舍得随便就‘送’人?” “林大小姐,我说,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一条人参,又不能压垮了你家的药堂,还能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转眼间,刚才还在声讨刀疤男偷窃丢人现眼的围观者们,转眼就一面倒地开始支持刀疤男。 乔宛姝不屑地撇嘴:【呸!原来这个时候也有道德绑架之类的事儿啊。】 【不管什么时候,舆论都是向着弱者倾斜,也不管那弱者是真的弱,还是装出来的!】 【明明就是一件把小偷抓了个现行的事儿,经过那男的一番卖惨,居然还能让他翻转舆论,去逼迫林玥儿低头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武清允也是心有戚戚。 这么清楚的一件事儿,经过一番巧言令色,就能情势颠倒,让人百口莫辩,实在是让人无语至极。 林玥儿更是震惊地看着所有人。 其中,更不乏许多曾经数次来药堂求医问药的熟面孔。 可这都不妨碍他们现在站在刀疤男的那边,对自己做出声声讨伐。 她的性子本就豪爽火爆,眼里更是从来都不揉沙子。 尤其在看到刀疤男的脸上,居然隐现出得意的笑容,她就更不能忍了。 “你在胡扯什么呢?不管你家里什么情况,都不是你来偷东西的理由! 我林家药堂声名在外,我祖父更是德高望重的妙手仁医,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当面明说。再说,人参可以吊命,但更是药效猛烈的大补之物,不能擅自使用。 有了我祖父,或者药堂中任何一个大夫的诊断,按方抓药才是正途。可你上来就偷,真不怕擅自用了人参,再吃出什么问题吗?” 她说的虽然有理有据,但奈何围观者已经被刀疤男编造的理由给蒙蔽了,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当林玥儿是在狡辩,指责她的声浪甚至比刚才还更高了。 【哇哇!我看不下去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人家有钱就是原罪,还群起而攻之,要不要脸了!】 乔宛姝实在太过气愤,不仅心声都吼道破音,连她的一双小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萝卜腿儿更是踩在垫子上,不停地蹦跶起来。 武清允也看不下去了。 她抱着乔宛姝从马车中出来,对众人说:“真是奇怪了,这世上还有抓了小偷还要被骂的道理,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乔宛姝也朝着刀疤男“呸呸”地吐着口水。 【我要是能说话就好,真得问问,需要我帮些什么,只要他敢提,我就能把他的假面具给撕下来。】 她虽然不能说,但武清允却可以代劳。 她转眼又看向刀疤男,气定神闲地说:“我还想请问下,这位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八个嗷嗷待哺的奶娃的人。 你说老母病重,家里揭不开锅了,那可否引我们过去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这里倒是有些银钱,能帮你付了诊病抓药的钱。 若是你撒谎……那少不得,咱们就要去衙门说道说道了。” 武清允这么一说,周围的指责声就小了许多。 已经有人认出来,武清允乘坐的,是乔相爷府上的马车。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可得罪不起这些达官贵人。 也是到了现在,他们才想起来,林玥儿的爹,是个御史,同样得罪不起。 刀疤男一愣,似乎也想起来了这一点,额头上顿时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来。 林玥儿没想到,还有人能站出来替她说话,正在欣喜间,忽然就看清了武清允的脸。 她慌忙把手中的扫帚丢下,像是个犯了错被抓到的孩子般,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没有,没想打人的。 我没使劲儿,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把他撵出去,不是想动手的。” ------------ 第九十五章 好感度这不就刷起来了 【哈哈,这是认出我们的身份,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啊。还真是可爱,好想再逗逗她啊!】 乔宛姝在心里毫不吝啬地夸起了林玥儿。 武清允心中隐隐有些泛酸。 以前,只要她出现,乔宛姝的注意力大半都会在她身上,腻着要贴贴亲亲,不知道有多亲热。 可现在,她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林玥儿的身上。 不过她很快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林玥儿确实十分率真可爱,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欢喜,更别说乔宛姝能预知以后发生的事,对林玥儿抱有一份天然的好感。 这也能让自己吃起醋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林姑娘,您不必心急,等我这边问清楚了事情,再说不迟。” 武清允说话声音甜美温柔,让人听了就心生亲近之意。 林玥儿下意识地闭上嘴,乖乖地站在一旁。 乔宛姝更是搂着武清允的脖颈,朝一个方向指着。 “乖姝儿,二嫂看到了,放心,不会让他跑了的。” 武清允转眼看向悄悄移动中的刀疤男,冷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想要去哪儿?” 已经挪动了一小段距离的刀疤男闻言,顿时僵在原地不动了。 半晌,才挂着尴尬的笑容回过头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这不是心急,想要回家去救人嘛。 若是一直在这儿被耽搁着,那边来不及给我老娘喂药,真出了什么事儿,难道你们还能陪我一条命不成?” 围观的百姓似乎又被他的话煽动起来,武清允打眼一扫,心中却并不慌乱。 “急什么,话说清楚,也方便帮你不是。 再说,一个家境贫寒到揭不开锅的人,能穿得起精细的蜡染葛麻衣? 更别说,你手掌上一个茧子都没有,说明并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人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还绷着不干活?那不是早就饿死了。 这种种疑点,我倒是很想听听,你能找出什么能说服我的理由。” 经过武清允这么一提点,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这家伙身上穿的,比我穿的还好。那手,比我脸还嫩!要是真揭不开锅了,能这样?” “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对啊,刚才咱们怎么没发现?” 大家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城南一个专门贩药的二道贩子,总是能搞到一些名贵药材,却没人知道他进货的渠道是什么。现在一看,根本就都是偷来的吧!” “对啊,我也想起来了,那家伙脸上就有一道刀疤,看着特别吓人!” “原来还真是个小偷,而且还是个骗子!” “这还不把他抓起来,送去见官!” 醒悟过来的老百姓们,群情激愤,纷纷涌过来,想把刀疤男绑了送官。 “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林小姐,这位夫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刀疤男慌了神,立刻又跪下来,对着林玥儿和武清允转着圈儿地磕头。 “我愿意把人参双手奉还,还愿意……还愿意赔钱,只要您二位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武清允微笑着对林玥儿问道:“林姑娘,你是这件事的苦主,你怎么说?” 林玥儿看着不断磕头求饶,脑门儿上都淤青,渗出血丝的刀疤男,眼中虽然还有解不开的厌恶,但却只接过他手中的人参,还有几块碎银子。 “东西我拿回来,还有你偷东西时打翻的药架子、弄混的各种药材,所有的损耗加在一起的赔偿。 至于其他的,都是你得来的不义之财,我不想要,也嫌脏。” 刀疤男见她收了人参和钱,立刻试探地站起身,点头哈腰地往人群中缩。 眼见林玥儿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立刻一头扎进人群中,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围观的百姓见林玥儿都不追究,也没人愿意主动挑事,只是纷纷夸赞林玥儿心善人美,胸怀大度。 却没有几个人,会为刚才的误解跟她道歉。 乔宛姝忍不住吐槽:【现在又不是他们刚才联合起来,污蔑人家清白的时候了。一个个彩虹屁吹着,怎么,还指望人家也来个失忆,能跟他们不计前嫌吗?】 武清允也十分认同乔宛姝的话,只是她不能说出口。 毕竟,林家药堂以后还要继续开门行医,要是被什么人记恨上,背后再传些谣言出来,就不好了。 林玥儿跟大家应对了几句,人群就渐渐散了。 她这才走过来,对武清允说:“二少夫人,您大婚的时候,我还去参加过婚宴。 不知您来这儿,所为何事?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武清允脸上微红,没有立刻答话,却是先左右环顾了一下。 看到她的举动,林玥儿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二少夫人,请先随我进来吧。夜晚寒凉,您和小小姐不要着凉才是。” 林玥儿一直引着武清允进了内室,才开始给她诊脉。 武清允紧张地看着她的举动,几乎要忘记了呼吸,尤其是林玥儿收回手,却半晌没有说话的时候,就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二少夫人不必紧张,您的身体除了有些许精血不调和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现在就开两副方子,您拿回去后按照我说的按时服用,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她说话时,手下的动作也不停。 飞快地写下几张药方,以及相应的注意事项。 武清允认真地听着,却也是暗中对林玥儿赞赏不已。 “这位姑娘宅心仁厚,明事理识大体,又耐心细致,跟大伯倒确实是一对良配。 若是有机会的话,能够把他们撮合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乔宛姝也没闲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屋子里看来看去。 她忽然“咦”的一声,目光定在了某一处。 武清允察觉她的不对劲儿,先是低头看了乔宛姝一眼,随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在不远处的一张竹榻上,放着一条天青色的帕子。 瞧那款式和配色,似乎还是条男用的。 ------------ 第九十六章 待入口的羔羊肉 林玥儿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条帕子顿时一声轻呼,飞快地将其抓进手里。 “这……不是的,是我无意中捡到,不知道是谁的。 想着,洗干净了放在药堂里,或许失主看到了,还能物归原主。”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乱。 武清允笑眯眯地看着她,就连乔宛姝都是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看吧,这就叫欲盖弥彰,越解释越乱。脸红了吧,害羞了吧!哈哈!】 乔宛姝的心声,让武清允也忍俊不禁。 她也起了些捉弄的心思,状似无意地说:“林姑娘,我刚才仿佛在帕子的右下角,看到了个辰字。不知林姑娘可否借我一看,是否是我家大伯的帕子?” 林玥儿脸色瞬间爆红,磕磕巴巴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乔宛姝却有不同的意见,连忙扑进武清允的怀里:“不不,大哥哥,来!” 心里更是在嚷着:【二嫂嫂啊,让大哥亲自来看呀!多好的机会!】 【而且万一借着这个机会,俩人看对眼儿了,那不就成了!】 武清允心想,还是宝贝姝儿的主意多。 让乔璟辰亲自来看,或许能明白这林姑娘对她的心意。 所以她硬是把话锋一转,笑着说:“要不,还是明日等大伯下了朝,让他自己来看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未免家人担心,我还是早些带姝儿回去吧。” 林玥儿怔了半天,似乎才回过神来:“二少夫人,您刚才说什么?明天……明天要让乔大公子亲自过来,认领这条帕子?” 武清允心里暗笑,脸上却表现得十分无辜:“是啊,毕竟那是大伯的贴身之物,我也怕认错。还是让其本人过来辨认一下比较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后就跟大伯说说。那,林姑娘,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好像生怕林玥儿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抢着说完就抱着乔宛姝,急匆匆地告辞走了。 直到上了车,武清允才“噗嗤”笑出声来。 “姝儿,你说大伯明天要是跟林姑娘见面了,会有什么趣事呢?要不,咱们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跟来,看看热闹?” 乔宛姝拼命点头,眼睛也完成了月牙儿。 八卦热闹神马的,她最爱了! 燃烧吧,她的八卦魂! 武清允离开后,林玥儿呆坐了一会儿,立刻起身往药房跑。 林老爷子正在药房里炮制药材,就见孙女急匆匆地跑进来,这儿抓一把,那儿捞一下。 有些整理好的药材,也被弄得一团混乱。 老爷子打眼一看,就判断出是古籍中一张能让人快速美白的美容方子。 自己的孙女儿对这些原本从不上心的,今儿这是…… “玥儿,你这么心急,要不,爷爷就找了媒婆,上门去说亲试试?乔相家的门槛虽高,咱们林家也不是没有攀一攀的资格。” 林老爷子对孙女的心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调侃,让林玥儿俏脸红透,只跺脚娇嗔了一句,就一溜烟儿地跑得不见了影儿。 马车还没到相府门口,武清允就看到乔璟越正从大门出来,准备上马。 “夫君?你这是又要出门?” 她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招呼一声。 “娘子,你回来了!” 乔璟越欣喜地迎过来:“我听说你带姝儿出门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不放心,就出来迎接一下。” “有劳夫君挂心了。” 武清允晕生双颊,眼波流转,诱人的模样连乔宛姝都扛不住,忍不住贴过去“吧唧”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二嫂嫂温温柔柔、香香软软的,要是我是二哥哥,也天天惦记着。不都说软玉温香是英雄冢嘛,还有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古人可诚不欺我啊。】 【不过,二哥哥手里拎着的是啥东西啊?好像是什么好吃的?】 乔璟越将手上拎着的包裹递过来:“清允,你昨天说想吃城北那家点心铺的一口酥。但没说什么口味,我就样样数数都买了点儿。 你喜欢什么,下回我再给你多买些。” 武清允把点心接过来,满眼都是温柔欢喜。 “这……不过就是我随口一说,夫君还挂在心上了。” 两人之间不断冒出粉红色泡泡,柔情缱绻,仿佛天地间也只剩下了对方。 乔宛姝在心里自嘲:【我就是那个随时随地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大蜡烛,来吧,让我尽情地照亮你们吧。】 【当然,无视我也行。反正我现在会走了,腿也不算短,自己下马车也行。】 夫妇俩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武清允抱着乔宛姝,在乔璟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乔璟越更像是补偿般,还都弄了乔宛姝一会儿。 【行吧,反正有比没有强。毕竟媳妇大过天,妹子丢一边,还能咋滴,自家的哥哥嫂子,自己宠着呗。】 【不过,要不是二哥哥和二嫂之间感情特别好,二嫂又怎么会那么急着想要给他生个孩子。毕竟那可是爱情的结晶啊!】 【不然哪个女人会冒着身材走形、样貌早衰,还有去鬼门关边儿走一圈的危险,给男人生孩子啊!】 【万一遇到的是个渣男,这辈子都毁了。】 乔璟越霍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武清允。 他手下一紧,捏得武清允都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哟,夫君,您怎么了?” 她一抬头,正撞进乔璟越幽暗深邃的眸底,那里面跳跃的火苗惊得她心头一颤。 这种目光,她最常在闺房之中,与乔璟越亲密缱绻的时候才会看到。 可现在,还在府邸大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儿,他怎么就? 难不成,是也听到了姝儿的心声?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就在武清允的心里扎了根。 乔宛姝也注意到乔璟越的不对劲儿,不过注意到的,是他狼一般的眼神。 心里嘀咕着:【瞧二哥哥盯着二嫂这眼神,跟饿狼见了羔羊肉似的。】 【那恩爱肯定是少不了的,二嫂也就是稍微调养调养的事儿,应该很快就会有小宝宝了。】 【只是我怎么觉得,二哥哥好像快憋不住了,现在就想把二嫂当场扑倒呢?】 ------------ 第九十七章 佳人在眼前 乔璟越拉着武清允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是小跑起来。 二人将乔宛姝送回房间,甚至顾不上跟奶娘交待几句话,就匆匆相携而去。 乔宛姝看着那对儿近似落荒而逃的夫妻俩,嘴巴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行吧,你们去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干柴烈火吧!想必等会儿的晚饭桌上,也看不见你俩了呗?】 【行吧,只要你们再努努力,赶紧给我整出个小侄子小侄女儿的玩玩,你们这一趴,我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接下来还有大哥、三哥,四哥的爱情等着我守护,好忙好忙的捏!】 她自己坐在床上碎碎念的时候,乔璟辰也骑着马离开兵营,溜溜达达地往家走。 他一边跟着马匹的节奏晃着身子,一边琢磨着想了许久的心事。 “小妹曾经说,在璟越的婚礼上,我能遇到那个暗恋我许久的姑娘。 可那天各种横生波澜,也没再听小妹提起过。从礼单册子上更是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林家的姑娘。怎么偏偏是皇城中,官宦人数最多的姓氏呢? 要不,我再找个机会,在小妹面前旁敲侧击一下,套套话?” “将军,将军?” 贴身侍卫的呼唤让乔璟辰回了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停在了相府门口。 “把照影牵进去,好生照料。” 乔璟辰翻身下马,将爱马交给侍卫,同时思绪也被打断,又岔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他忽然转身,对侍卫问道:“林雨大夫还没有销假回营吗?” “是,林大夫说加重事情繁重,还没处理完毕,恐怕还要再延迟几天回营。” 侍卫的回答让乔璟辰面色一沉。 那个林雨身材瘦小,半点儿阳刚之气都没有。 刚入军营的时候,他实在是看不上眼。 但没想到,他有一手相当出色的医术。 之前他曾率领部曲去围剿盗匪,就带上了林雨。 几场征战下来,士兵也有些伤亡,但是经过林雨的治疗,很多严重的伤患都能转危为安。 平时的训练中,若是有人受伤或者生病,也都能得到他的精心照顾。 所以在兵士中,林雨大夫的口碑也一直不错。 前不久陈老将军回京述职,部曲暂时驻扎在城外,林雨大夫也请了事假,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了。 “这小子,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军医,还有职责在身吗?居然这么久还不回来,真当本将军不会撤了他的职,将他扫地出门?” 乔璟辰脚步匆匆地进了门,直奔乔宛姝的院子。 还没进屋,就听到小妹的心声从里面传出来。 【也不知道大哥哥现在还想着林姑娘不,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怎么焦急找人。难不成,他的武痴瘾又犯了,打算暂时把情情爱爱抛诸脑后了?】 不不不,怎么会,我急啊,都急死了! 乔璟辰连忙摇头。 原来小妹还帮他惦记着,不愧是最贴心的小宝贝、小福星。 乔璟辰看着手里拎着的东西,脸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不是打探口风的好时机就来了! “小姝儿,乖宝宝,有没有想大哥啊!” 他堆起满脸笑意,热情地进门跟乔宛姝打着招呼。 【嗯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哥哥笑得一脸花痴的,肯定肚里没憋什么好水儿!】 乔璟辰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呸呸呸!什么一脸花痴! 这是能用来形容他的词儿吗! 小妹现在每次说话就这么生猛,将来可怎么办啊! 他差点儿操碎了一颗“长兄为父”的心,但很快又把自己脱了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咳,小姝儿啊,来看看,大哥哥今天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喜不喜欢啊?” 他将手里的绸缎袋子递过去,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样样金灿灿的小玩意儿。 什么造型精巧的长生锁、福禄圈儿,还有什么十二生肖、福娃之类的小玩意儿。 “我的,姝……姝儿的!都是!” 乔宛姝张开双臂,努力伸展着小胳膊,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搂到自己怀里。 “是啊,都是姝儿的,这些都是大哥哥送给姝儿的。等你再大点儿,大哥哥还会送你更多的珠宝首饰,将我们的小姝儿打扮得更漂亮!” 乔宛姝连连点头。 【是呢是呢!就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董玉器等等宝贝,把我淹没吧!】 乔璟辰见妹妹心情极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故意叹了口气。 “唉,姝儿,你是不知道,娘张罗着要给我娶妻呢。 可是这皇城中的贵女你也知道,一个比一个有脾气,而且许多还惯会做表面功夫。 若是再像以前一样,是怀着目的接近我的,等过了门就原形毕露,那岂不是又害了乔家? 再退一步说,对乔家并没有祸害的心思,但是每日算计自身利益,勾心斗角,到时候再暗中克扣你的份例,或者不让大哥哥再对你好,那可怎么是好?” 乔宛姝瞥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心里却是在吐槽。 【你急什么,娘肯定会好好把关的。而且,那不是还有个林家姑娘嘛!】 【大不了,在娘亲决定人选之前,你就先把林家姑娘给定下来啊!】 【今天二嫂可是帮你约了,明儿个去林家药堂认领你的帕子哟。】 林家药堂?帕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乔璟辰有瞬间的迷茫。 但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林?难道跟那个暗恋他的林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乔宛姝还在心里念叨着:【林姑娘,我也就只能帮您到这儿了,至于我那个傻大哥,会不会去,去了又还记不记得他的帕子,那可就不好说了。】 “帕子,到底是什么帕子?姝儿啊,你倒是说得清楚点儿!” 乔璟辰心中也在着急,冷不防就听乔宛姝揭穿了谜底。 【我敢打赌,大哥百分百认不出来,那个林家药堂里人美心善的姑娘,就是在军营中,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一刻都不得闲的军医—林雨大夫了。】 ------------ 第九十八章 让你见面不是见鬼 乔璟辰一脸被雷劈中的清澈的懵逼。 “什么?林雨居然是女的?” 他满脑子都是林雨素日里的模样,在他身前围来转去,无微不至。 哪怕是被他狠狠呵斥了,红着眼眶将嘴唇咬破,也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完成任何他布置下来的任务。 可现在小妹居然跟他说,那个娘里娘气的林雨,居然真的是个女的? 乔璟辰脸色红了黑,黑了白,像调色盘一样变个不停。 乔宛姝无意中一抬头,被大哥变换不定的脸色吓了一跳。 【大哥怎么了这是,发烧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要真的是病了,那明天还能去林家药堂,去认他的帕……不是,去认他未来的媳妇儿吗?】 乔璟辰猛地跳起来,像被鬼吓到了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不上跟乔宛姝打个招呼,就慌张地往门外跑。 经过房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个狗啃屎。 【怎么了这是,失魂落魄的,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的模样也把乔宛姝吓了一跳。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相当期待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像鬼上身了似的。 出门的样子,说是落荒而逃都不为过。 乔宛姝摇摇头:【但愿明天的事不要横生波折才好。】 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听声音像是从大哥那边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这激发了她的好奇心,蛄蛹着往床边蹭,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好奶娘从面进来,正看到乔宛姝撅着小屁股挂在床沿,一双小萝卜腿儿使劲儿往地上够,却还差了一段儿距离。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下来了!” 奶娘连忙跑过来,将乔宛姝抱起来。 别看她现在还不到两岁,但长得飞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 不仅是说话渐渐变得清晰利索,能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就连站立走路的时间都比以前长,甚至还可以小跑几步了。 四肢的力量比起同时期的奶娃娃,明显要高出不少。 所以现在一有机会就要自己走走、跑跑,比以前可好动多了。 “大哥哥,去看!怎么了?” 乔宛姝边说边指着外面,想要让奶娘带着她出去。 “哦,小小姐是想要问大少爷啊,他刚才回了院子没多久,就说兵营里还有事要处理,急急忙忙地又走了。 听说大少爷临走前还留了话,说是这两天恐怕都没时间回来了。” 【啊?不回来了?那明天的约定怎么办,难道要爽约,然后让林姑娘失望吗?】 【二嫂现在应该跟二哥甜甜蜜蜜呢,也不知道这件事儿,就算知道……药堂都打烊了,总不能再找上林御史家吧。这叫什么事儿呢……】 乔宛姝在心里抱怨着,但也暂时是无计可施。 与这边的鸡飞狗跳不同,乔璟越在带着武清允离开的时候,二人脸上都是一片潮红。 尤其是武清允,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提着回了房。 屋里的婢女还在打扫、归置屋子,冷不防见二少爷几乎半抱着二少奶奶回房,正要行礼,却被乔璟越大手一挥,全部赶了出去。 “都退下,明早之前,不需要你们伺候,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武清允试图阻拦,可乔璟越还嫌婢女们的动作磨蹭,又吼了一嗓子:“还不出去!” 这下屋里的人都做鸟兽散,瞬间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乔璟越夫妇二人了。 “夫君,你真是……怎么这样啊!我明天,明天要怎么见人啊!” 武清允心跳得又快又慌。 虽然她也能感受到,跟乔璟越之间强烈的互相吸引、需要,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继续进行下去。 她起身就想去把婢女们都叫回来,却被乔璟越拉住手腕,直接拖回到怀中。 “娘子,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不努努力,什么时候能有乖乖的宝宝抱呢? 你不喜欢姝儿那样的奶娃娃吗?我们也赶紧生一个,每天抱着稀罕不够,不好吗?”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武清允的耳畔颈侧,让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可她在即将迎上乔璟越的嘴唇时,却忽然用力将他推开。 “等等,夫君,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什么?” 乔璟越已经被谷欠望烧红了眼,根本没仔细听武清允说了什么。 他只当自己的娘子还在害羞,又将她拥得更紧,向着觊觎已久的红唇吻下去。 “你等等!” 武清允虽然被抱得很紧,但双手在乔璟越的腋下一呵,男人收紧的手臂忽然一松, 忍不住缩着身子哈哈笑了起来。 武清允也趁机溜出去,暂时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再次问道:“你刚才跟我说,不努力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宝宝?” “啊,是啊,怎么了?这话有什么问题?” 乔璟越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打断实在是很难受。 他伸手试图把武清允再捉回来,无奈她绕着桌子,警惕地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你……你是不是……” 武清允有些犹豫,话到一般,又暂时停了下来。 这件事事关重大,哪怕乔璟越是乔宛姝的二哥,但乔璟寒曾经惹出来的巫蛊之祸的风波,她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 如果她心中所想问出了口,自己的夫君也是同样的反应,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不仅乔府又要再起风波,就连乔宛姝,恐怕也没有清静的日子过了。 “我是不是什么?娘子,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乔璟越也察觉到不对了,终于正色地问:“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武清允挣扎一番,还是决定跟他坦诚相对。 “夫君,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有些荒谬,但我还是觉得,跟你问个清楚比较好。” “你……是不是能听见姝儿……姝儿心里在想什么?” 乔璟越一愣,忽然想起每次姝儿在心里想什么的时候,如果武清允在旁边,表现出来的反应,也像极了能听到。 他目光一转,忽然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招将武清允抱在怀中。 “你要不要猜一下,我到底听不听得到?” ------------ 第九十九章 自家哥哥,不宠怎么办? 这一夜,春意无限。 武清允再次被累得昏睡不醒,一觉就又睡到了中午。 她急急忙忙赶到乔老夫人的寿安堂请安,走到门口却又不好意思进门了。 乔老夫人自从跟陈氏冰释前嫌后,不仅免了儿媳的晨昏定省和各种侍奉。 就连孙媳的也一并给免了。 陈氏更不用说,也就是武清允刚进门那天,喝了她一杯茶,之后就没用她请安和服侍过。 但武清允可不是那种仗着长辈宠爱,就恃宠而骄的人。 她还是会日日过来给两位长辈请安,只是架不住乔璟越这个猪队友,频频拖她的后腿。 嫁过来这两个月里,光是因为被“累”到睡过头,错过了给长辈请安的时间,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每次看着祖母和婆婆会心的笑容,武清允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天,又一次睡到了大中午,甚至连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简直跟新婚的第二天一样离谱。 武清允就站在门口纠结不已,冷不防腿上一紧,就被什么给紧紧箍住了。 她低下头,恰好与乔宛姝乌溜溜的葡萄眼对了个正着。 “嫂嫂,二嫂,玩!姝儿,玩!” 乔宛姝兴奋地抱着武清允的大腿,像只小猫似的,试图往她身上爬。 “姝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吃过饭了吗?” 武清允连忙把乔宛姝抱起来,也是借此减轻一些尴尬的感觉。 可很快,让她更尴尬的事就来了。 【二嫂嫂今天又来迟了,看来昨天跟二哥战况很激烈啊。】 【二哥哥看着很斯文的一个人啊,怎么总是这么猛?要是每天都这样的话,恐怕我的小侄子小侄女儿还没出来,二嫂嫂就先累趴下了。】 武清允脸上抑制不住地染上红潮,更是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姝儿啊,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大伯昨晚去你屋子里了。可惜你现在话还说得不是很利索,不然就能告诉大伯今天的手帕之约了。” 乔宛姝撇了撇嘴。 【我倒是想要跟他说,可大哥昨天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是拿了一堆小玩意儿来套好好我。】 【可忽然之间,脸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然后就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了不说,甚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没一会儿,就逃到府外去了。】 【听说,他跟院子里的小厮说了,兵营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他这两天暂时都不会回来了。】 【可怜的林姑娘,恐怕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武清允也听得一阵无语至极。 谁能想到,大伯的姻缘都已经自动送上门了,还被他自己硬是把临门一脚给踹回去了。 这一波三折的姻缘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嫂嫂,带姝儿去!玩!林姑娘,陪陪!” 乔宛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武清允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知道乔璟辰会失约,想要去安慰陪伴一下林玥儿。 武清允也正有此意,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过了跟乔老夫人请安的关。 姑嫂二人一起进了寿安堂的时候,林玥儿正在自家的药堂中坐立难安,不停地走来走去。 时不时摸摸自己的鬓角,抑或是抚平一下身上衣裙的“褶皱”。 更多的时候,还是跑到药堂门口,踮脚向外看去,似乎是在对谁的出现翘首以盼。 她看得太过出神,甚至连林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妈都不知道。 “玥儿,你像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这儿走来走去的,已经走了半天了。晃得我老人家头疼,就不能静下来歇歇?” 老爷子一说话,把林玥儿吓了一跳。 她转身看到林老爷子,忍不住抱怨道:“爷爷,您在说什么啊!哪有人会用没头的苍蝇来形容自己的孙女啊? 我……我这是勤加锻炼身体,才不是什么没头苍蝇转圈呢。”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是啊,昨天的美白药浴做得如何?可比前天白了几分?你这么殷殷期待的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如果会,还会让你等上这么久吗?” 他对自己孙女的那些心事,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对方不仅是声名远播的少年将军,更是权势如日中天的乔相爷的嫡长子。 别看林老爷子曾经是名满天下的杏林神医,林大人更是官至御史,但两家之间的距离还是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更别说,林老爷子也能看出来,乔家现在确实是如日中天,但也已经是招了皇上的忌惮,或许没几年,就会招来一场泼天的祸事。 所以对林老爷子而言,其实也不想让孙女高攀这样的人家,再被卷入到什么样的灾殃中去。 可惜林玥儿现在是想不到这些的。 她只是不想被戳破少女心事,下意识地反驳道:“爷爷,我才没有等谁来。而且我昨天做美白,是因为最近太阳晒得太多了,皮肤都有些黑了。 您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真的不再理您了!” 她这些为自己辩解的话,恰好被武清允和乔宛姝听到。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隐忍的笑意。 乔宛姝更是忍不住想到:【这哪里是没有等啊,简直都要望穿秋水了好吧?只可惜大哥是个没福气的,怕是要辜负佳人的一片心意了。】 她正想得出神,林玥儿也无意中一瞥,发现了走进来的武清允。 她美眸一亮,欣喜之色忍不住流泻出来。 可她还是故意强撑着,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迎过来笑着打起了招呼。 “二少夫人,乔小姐,你们又来了?” 她虽然没有问起乔璟辰,但不住飘向她们身后的眼神,却把她的心思都出卖了。 乔宛姝话都还说不明白,就只能由武清允来说。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林玥儿,主动拉起了她的手。 “林姑娘,昨天我说过,会让手帕的主人亲自过来。但世事无常,他昨晚有紧急军情要处理,连夜就去了城外的兵营。 今日之约,恐怕是不能兑现了。” 林玥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还不等她开口,武清允就又补充道:“不过,我今天来是另有其事。 可否请你到我府上,为我的祖母和婆婆诊下脉呢?” ------------ 第一百章 比螃蟹还横 这是武清允临时编出来的借口,只是想趁机把林玥儿带进府中,让乔老夫人和陈氏过过眼。 若是能得到她们的欢心,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三成。 毕竟林家的背景虽然远不及乔家,但说不定就是最适合乔璟辰的。 皇上有意把乔宛姝指给九皇子,这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人尽皆知。 无非是想借着乔家的势力,为九皇子的身份增加砝码。 但现在她武清允嫁给了二子乔璟越,已经是把武尚书拉上了乔家的船。 如果剩下的三个儿子,尤其是身为嫡长子的乔璟辰再跟高门贵女联姻,那皇上对乔家的势力可就不好平衡了。 这也是乔老夫人相看了那么多京中贵女的资料,也没有最后拿出个主意的原因。 武清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瞄着林玥儿的反应。 她之前从未说过谎,这第一次还是为了乔璟辰和林玥儿的姻缘。 武清允很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再把这两人的姻缘路给断了。 好在她惊喜地发现,林玥儿虽然面带失落,但眼底却隐现期待,也并没有注意到她撒谎过后的紧张,这一关暂时算是过了。 至于回府到了乔老夫人那边,就说林玥儿尤为擅长看妇人类的病症。 乔府虽然也有府医,但终归是男人,多有不便。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乔宛姝抬头看着武清允,心里嘀咕着:【二嫂嫂也想撮合大哥和林姑娘吗?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咱们姑嫂联手,就不信这桩姻缘不能成!】 看到她忽然斗志满满的小眼神,武清允也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在乔宛姝肉嘟嘟的销量而上亲了口。 林玥儿应了乔家的邀约,这就开始准备她的药箱子。 林老爷子虽然并不想孙女跟乔府牵连太多,但碍着武清允在,也不好明着阻止,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林家药堂时,门外忽然涌进七八个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那个虽然是个小厮,下巴却仰得半天高,斜眼睨着林玥儿,阴阳怪气地说:“林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家国舅爷身体有恙,特意命我来请林小姐过府看诊,看你东西都准备好了,那这便跟我走吧。” 他说完一挥手,跟着的几个仆从就围了上来。 “放肆!这是我林家的地盘,你一个小厮敢在这儿撒野?” 林玥儿上前一步,将武清允和乔宛姝护在身后。 她怒瞪着那个小厮,冷声道:“国舅爷几日前还当众说我是江湖郎中,学了点儿皮毛就出来卖弄,是在草菅人命。 现在又要让我过府诊病?是国舅爷的记性不好,还是又想找借口羞辱我?你回去告诉国舅爷,他的病,我诊不了!” 小厮背靠国舅府,平时狐假虎威惯了,对林玥儿的怒意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林小姐何必动怒。上次不过是有些小误会,难道林小姐气量这么狭小,还要记仇不成? 这回国舅爷是诚心想请林小姐过府,一来是诊病,二来也是消除误会。林小姐医者仁心,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再说了,林小姐就算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乎林御史的清誉?毕竟这满朝文武中,也没有谁不给咱们国舅爷几分面子。 林小姐就不怕驳了国舅爷的面子,到时候会给林御史带来什么麻烦吗?” 【哇,这个狗东西放起屁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人话没有一句,倒是鬼话连篇!难怪能当国舅爷的狗腿子啊。】 乔宛姝听得义愤填膺。 她在看小说的时候,对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厌恶程度比对反派更甚。 如今来亲自体验一把,那感受就更不用说了。 她嘴里“呸呸”地朝那个小厮吐着口水,心里更是把他给骂翻了。 【那个国舅爷一把年纪不说,不仅人是个瘸子,脑子也瘸得很。仗着是皇后的兄弟,娘家势力也让人忌惮,就在京城中横行霸道,比螃蟹还横!】 【他几次三番为难林玥儿,还不是因为最近很宠的新纳的小妾,就是林家那个不知廉耻、自荐枕席的庶女林婷儿?】 【还真别说,人家林婷儿也够狠的!她娘当年就是给林御史设了套,成功爬床中奖,生的林婷儿。现在当女儿的为了荣华富贵,也走上这条路! 要不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呢。这都是随根儿,改不了的劣质基因!】 武清允听着乔宛姝的心声,有些话倒也是跟京中流传的八卦对上了。 不过最后那个什么“劣质基因”是什么东西? 从她前面的话来看,似乎是什么不好的血统吧? “帮帮!二嫂嫂!” 乔宛姝忽然扯了扯武清允的衣襟,摆明了不想袖手旁观,要仗义执言一番。 武清允刚要说话,林老爷子却从身边走过,把被气得浑身发抖,准备怒怼回去的孙女给拦住了。 “老夫的孙女学艺如何,不必外人评判。她是老夫亲自教导,把所学倾囊相授的。至今已得老夫的七八分衣钵。 质疑她是江湖郎中,就是质疑老夫,不然,让你家国舅爷来,老夫与他同上金銮殿,请陛下,请天下百姓做个公断?” 【好!还是老爷子威武霸气!】 乔宛姝在心里大声喝彩。 林老爷子还没说完,指着药堂大门冷声道:“我孙女玥儿已经受了乔府的邀请,没时间去你们国舅府。还是让国舅爷另请高明,不要耽误我们为百姓治病!” 可他的这番怒斥,同样没有得到什么效果。 那小厮冷笑一声,挥手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咱们国舅爷不讲情面了! 来呀!把林小姐带走!国舅爷说了,今天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狗腿子们正准备扑过来抓人,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 他飞起一脚,将为首那个洋洋得意的小厮直接踹飞。 冷然呵斥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霸道,在天子脚下还敢公然掳人?” ------------ 第一百零一章 咬人的狗也叫 “哥哥!大哥哥!” 乔宛姝看着熟悉的背影,连连拍着巴掌笑着喊起来。 手执宝剑,一身甲胄森寒的男人转过头,果然是乔府的嫡长公子—乔璟辰! “二弟妹,姝儿,让你们受惊了,都没事吧?” 他的目光匆匆掠过林玥儿,又落在林老爷子身上,微微点头示意。 乔宛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刚才英雄救美还挺威风的,怎么现在面对未来的岳丈家的祖父,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还点头示意,你哑巴了?礼貌吗?】 乔璟辰一愣,表情顿时就有些讪讪的。 他虽然贵为将军,但林御医的大德之名天下广传。 不管是年龄辈分,还是声望,他都不该这么轻率相待。 可不等他做什么补救,国舅爷家的小厮认出他的身份,气焰顿时收敛了许多。 谄笑着上前拱手见礼:“乔将军,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国舅爷的话小的不敢不从,还请乔将军不要为难小的,也行个方便。” “闭嘴,现在有你说话的份吗?” 乔璟辰冷眼一瞪,外放的煞气将那小厮吓得一缩脖子,竟是当场没能说出话来。 【啧,大哥哥昨晚还像见了鬼似的,连夜跑到城外兵营里去了,现在怎么这么巧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乔璟辰咳了一声,心想还好自家小妹现在话还说不利索,不然还指不定怎么拆他的台子呢。 武清允倒是心中暗笑,主动开口做了乔宛姝的嘴替:“大伯,听说您有紧急军务要处理,几日内都不会回府。现在这是情况有变?” “二弟妹,你不知道,最近城里城外都有些不太平,我奉命巡视皇城,恰好途径此处。” 乔璟辰说的理由,乔宛姝可是一万个不信。 【什么奉命巡视,那人家羽林卫、御林军是干嘛用的?还不就是想来看看林姑娘嘛!借口那么烂,也就骗骗二嫂吧,可骗不了我!】 武清允感觉她快绷不住了,忍笑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实在是太磨人了。 乔宛姝刚吐槽完自家大哥,就看到林玥儿在偷瞄乔璟辰。 那眼神儿都快拉丝儿了! 里面不仅有柔情万千,还夹杂着些惆怅、期待和微嗔。 总之柔肠百转,看得她都快心动了。 【哎,你瞧瞧瞧瞧!人家林姑娘眼珠子都快长在大哥身上了,这个呆头鹅还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呆样儿!】 【活该他找不到媳妇儿,当一辈子单身狗!】 乔璟辰下意识地看向林玥儿,恰好与她偷瞄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那张脸,逐渐与他记忆里的军医林雨的脸重合在一起。 他这才懊恼地发现,难怪他一直觉得林雨娘里娘气,没有爷们儿气概。 原来不是他而是她,人家根本就是个女的! 而且那双眸子中藏着万千情意,明白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小妹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呆头鹅!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乔璟辰忍不住深陷在那双深情的眸子里,林玥儿更是被他愈发炽热的视线紧紧抓住。 虽然害羞,但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眼见两人深情对望,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乔宛姝已经在紧紧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偷笑把两个人给惊醒了。 她不仅悟了自己的嘴,还伸手想把武清允的嘴也给捂上。 只是她考虑了半天,却还是漏算了一个人。 “乔将军,多谢你仗义援手。” 林老爷子忽然上前一步,将林玥儿挡在自己身后,不动声色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视。 乔宛姝看得分明,不由得摇头:【噢哟,看来老爷子对我大哥不是很满意啊。这不动声色地拦着,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了。】 【看来大哥的追妻之路,怕是要不好走了。】 乔璟辰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仔细看了眼林老爷子。 老爷子脸上波澜不兴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但就是那股淡淡的样子,却分明让人感觉到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难道,是我刚才的态度不对,让老人家对我有些心生芥蒂了?” 他正想想个法子补救,国舅爷家的小厮却又站了出来。 “我说,诸位,咱们家国舅爷还在等着林姑娘去看诊,你们有什么话还是过后再说吧。小的还得把人带回去复命呢。” 他说着,就准备让其他仆从继续上来抓人。 刚才他只是一时被乔璟辰的气势所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乔璟辰虽然是相府的嫡长公子,又是声名在外的少年将军。 但跟自家国舅爷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就连乔相看到自家国舅爷,那也得客客气气的,老子都不敢惹的人,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敢翻天了不成? 有了这个想法后,那小厮的胆气就壮了起来。 乔宛姝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人。 面对御史家的千金,还有相府的嫡长公子,居然还敢动手抢人。 他主子到底给了他多大的自信和底气,才敢这么不分尊卑,没有分寸? 正吐槽的时候,那些狗腿子们已经蜂拥而上,开始准备强行抢人了。 乔璟辰眸光一寒, 二话不说就冲进人群。 出拳如电,飞踢侧踹。 一套连招下来,甚至连宝剑都没用上,转眼间就将动手的人打翻在地。 满地呻-吟打滚的人群中,唯有那个嚣张的小厮还站着。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嘴巴却张得大大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刚才说过了,谁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乔璟辰唰地将宝剑出鞘一半,抵在那个小厮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是不把本将军的话放在心上,还是觉得有人撑腰,就能藐视王法律令?” 那小厮似乎刚才刚刚回魂,尤其是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说话也跟着有些发颤。 “乔……乔将军,有……有话好说啊!这刀剑不长……长眼,您是想当街杀人吗?” 他倒打一耙后,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口,眼见渐渐地又变了。 “我……我虽然只是替国舅爷传话的,但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你,你要是伤了我,在国舅爷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 ------------ 第一百零二章 当不起那声爹 武清允手挡着乔宛姝的眼睛,生怕有什么见血的场景再惊吓到她。 可乔宛姝自己却拿手不停地扒拉着,眼前发生的事她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大伯,你先把剑收起来吧。刀剑无眼,伤人还是其次,再惊到姝儿就不好了。” 武清允这么劝说,也是在为乔璟辰考虑。 皇后现在虽然被幽禁在她的寝宫中,但陛下还需要其娘家势力来制衡乔家。 所以国舅爷的行为并没有比以前收敛多少。 如今乔璟辰跟国舅爷家的小厮刀剑相向,虽说事出有因,但难免也会被皇上抓住把柄。 不管是禁足,还是收缴兵权,对乔家都是打击。 乔璟辰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缓缓把宝剑收了起来。 林玥儿则是痴痴地看着乔璟辰的后背,眼前不断回放着他刚才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国舅爷家的小厮,虽然是个仗势欺人的,但眼色却极快。 他的目光在三人中间来回一瞟,眼珠子一转,就露出一抹了然的淫笑来。 “我说乔将军怎么巴巴地赶来救人,原来是因为这里挂着念想呢。 不过看二少夫人这么紧张你的样子……乔将军,你的艳福不浅啊!” 他边说边挤眉弄眼,连看着武清允和林玥儿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啪”! 一声脆响伴着飞出去的人影,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侍从又给撞倒了。 口出秽言的小厮被抽得下巴都歪了,滚在地上哀哀地叫。 “混账东西,长了张狗嘴说不出人话,就该拔了你的舌头! 连御史千金和相府二少夫人都敢调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乔璟辰怒二上前,又一脚将那小厮踹得滚了一圈。 【打得好!大哥哥!这种嘴欠的东西,就应该好好地教训一顿!让他 好好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乔宛姝心里骂着,连小手都仅仅攥成拳头,向着小厮的方向连连挥舞。 乔璟辰和武清允都没听明白,教训人和花儿红不红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对那个小厮的无礼,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谁也没想到,林玥儿也是个行动派。 她原本被乔璟辰护在身后,忽然就两步上前,一把薅住了那小厮的脖领子。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厮被她拽着上半身半离地面,虽然嘴巴歪着说话吐字不清,但还梗着脖子跟林玥儿发狠呢。 林玥儿不耐烦听他呜呜,顺手将他的下巴一掰一抬,“嘎巴”一声,又给复位了。 那小厮痛呼一声,梗着脖子瞪着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没说错,你们眉来眼去的,当谁看不出来呢?要不是心里有鬼,干什么对我动手? 有本事就杀了我,别零打碎敲折磨人!” 乔璟辰原本已经收刀入鞘了,听了这话又唰地抽剑出鞘,再度抵上了小厮的脖子。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乔宛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嘴里只顾着叫大哥哥,心里却开始抱怨上了。 【大哥哥,你看着点儿啊!刚才二嫂嫂还跟你说,小心刀剑无眼,你就又喊打喊杀的。当然,那小厮死有余辜,可你别伤着我未来的大嫂啊!】 【人家细皮嫩肉的不说,一张比花儿还美的脸蛋儿要是被你伤了,可怎么办?】 乔璟辰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连忙小心地收了剑,正要问林玥儿有没有伤到她,却又被那小厮给抢了先。 “看吧!还说没有猫腻!你们俩眼睛都快长到对方身上去了,谁还看不出来你们有一腿?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林小姐说是要去乔府看诊,实际上是想去跟乔将军私会吧! 啧啧,林御史在朝中一向清正廉洁,口碑极好,没想到家风却是这么的……上不得台面,让人不齿!” “放肆!” 门外匆匆走进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林御史!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从宫中赶过来的。 原本只是听说国舅爷家的小厮在自家药堂闹事,所以就赶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还没进家门,就听到有人在这儿大放厥词,污蔑女儿的清白。 这让他如何能忍! “这是我林家的地盘,你若再在这儿撒野,我就命人把你给扔出去! 我女儿要去谁家看诊,那是她的自由,容不得旁人对她指手画脚! 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人,这笔账都要跟你主子好好算个清楚!” 乔宛姝看着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林御史,心里感慨不已。 【行啊,这是个爷们儿,敢跟国舅爷家的人正面刚!】 【那个纨绔子弟若不是我爹亲自出马,都压不住他,简直是想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啊!】 【哦,对,要是外祖父在这儿,那什么国舅爷的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对我爹要是忌惮,那对我外祖父,就是耗子见了猫的惧了。】 【如果大哥有这么个岳父管着,说不定就能不再犯恋爱脑,也少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呢。】 【我看行,这门婚事,一定要促成!】 小厮一看林御史是来真的,顿时有些怂了。 御史,本来就是做弹劾这种事儿的。 要是真头脑一热,跑到皇上面前去参国舅爷一本,那自己一条小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他连忙一骨碌翻身坐起,随即换成了跪姿,讨好地说:“林御史,怎么说我们家国舅爷,还得喊您一声父亲呢。您家二小姐,也是他的宠妾,咱们是姻亲。 这要是撕破了脸皮,对谁可都不好看啊。” 林御史的脸色一白,随即迅速变成了锅底色。 “林婷儿?在她跨出林家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跟我们没有任何瓜葛了。 那种人的存在,对整个林家都是抹不去的羞辱。 国舅爷的那声爹,本御史当不起,也休要再跟我们林家攀扯关系。” 他随即向门外一指:“林家药堂,还有林家,都不欢迎你们国舅府的任何一个人。马上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 ------------ 第一百零三章 防猪拱白菜 “林御史,林御史!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那小厮猛地往地上一趴,四肢紧紧扒住地面,摆出一副王八不翻盖的架势来。 “小的刚才确实是嘴贱了,冒犯了林家和林小姐。但是国舅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 要是不能把二小姐给带回去,那国舅爷可是会要了小的的命的!” 林御史一看他这副破皮无赖的样子,就知道说理是说不通的。 他直接挥手,让林家的护卫出手,一手一个,把小厮和带来的侍从们,全部从林家药堂给丢了出去。 小厮被摔得又是一阵嗷嗷痛叫。 他知道,今天人是注定带不回去了,只能悻悻地说:“哼,你们小心点儿!得罪了国舅爷,以后休想好过!”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乔宛姝看着他们的背影,忽地比出了两个中指。 【瞧瞧那副小人得志的鬼样子!难怪后面皇后母族被降罪游街的时候,全城的百姓把自家的垃圾全搬来砸人了,真是活该啊!】 【不过,也快。他们嚣张的日子,就要到头了。皇后可不会一直乖乖被囚禁,她还要帮太子稳住太子位呢。】 【咱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武清允听着乔宛姝的心声,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国舅爷现在的跋扈,都是被母族以及当皇后的姐姐给惯出来的。 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老祖宗留下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林玥儿瞥了一眼爹爹的脸色,小心地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爹,这位是乔相府的二少夫人,还有小小姐。 今天多亏了乔将军及时赶到,女儿才没有落入奸人之手。是那个小厮想强行掳人,不是女儿先招惹的他。” 武清允也走过来,对林御史微微福身。 “林御史,我原本是来请令爱过府,替我祖母和婆母看诊的。那小厮就闯进来要强行抢人,确实不是令爱的过错。” 林御史点头道:“本官的这个女儿,心性如何,本官最是清楚,不会错怪她的。” 他眼眸一低,看到糯米团一样的乔宛姝,笑得眉眼弯弯正看着他,心中忽然一软。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林玥儿小时候的模样。 就在他眼神柔软地看着乔宛姝时,武清允忍不住给乔璟辰使了个眼色。 “林御史,在下打扰了。” 乔璟辰上前抱拳,打了个招呼。 林御史看到女儿脸色微红,眼神想要闪躲,却还是忍不住往乔璟辰身上瞄的样子,心中顿时什么都懂了。 “多谢乔将军今日仗义出手,来日我必定备上一份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在场人都是心思玲珑剔透,谁都听出来林御史的话里带着送客的意思。 林玥儿心中一急,忍不住说:“乔将军,二少奶奶说,我这儿有块手帕似乎是将军的,但那只是玥儿捡到的东西,也不好笃定地说到底是不是。 所以二少奶奶说,想让将军亲自来辨认一下。现在将军既然已经在此,那我把帕子拿来,给你看看可好?” 乔璟辰也在想怎么找个借口多留一会儿呢,听了林玥儿的话立刻连连点头。 可是不等他说话,就被林御史给打断了。 “玥儿,你在胡说什么?手帕这么随身私密的东西,乔将军怎么可能随意丢弃。再说,乔家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乔将军应该也不会缺这一条帕子。” 这回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就是根本不希望乔璟辰跟林玥儿有所牵扯。 乔宛姝砸了咂嘴:【哎呀,这可是有些糟糕了呀。大哥哥未来的岳丈大人,似乎根本没瞧上他啊。】 【这防他跟防拱自家白菜的猪一样,哪像二哥的岳丈,恨不得亲自把二嫂嫂送二哥怀里去。那比丈母娘看女婿还更稀罕呢。】 乔璟辰和武清允脸色同时一黑。 他们很庆幸别人听不到乔宛姝的心声,否则现在他们就算是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饿不用想着再出来了。 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武清允见气氛已经僵住了,知道他们再继续留在这儿,只会更招人反感。 所以主动开口道:“今天林小姐受了惊吓,实在不该继续叨扰了。 那今日去我乔府看诊之事,就暂时延后吧。等林小姐心神安定之后,清允再来相请。” 林家本来就是开药堂的,行医看诊那是正途。 林玥儿更是经常替林御医出诊。 武清允找这个借口,林御史就不好阻拦了。 这缓兵之计也是用得堂堂正正,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林御史果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点头道:“那本官就不送了,二少夫人、乔将军,慢走。” 乔璟辰虽然想再看林玥儿一眼,但有林御史在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再说,武清允已经有了预约,他也不怕找不到别的机会。 乔家一行人离开后,林玥儿一直看着那个人骑在马上,跟在马车旁边渐行渐远,这才缓缓走回到药堂中。 “爹,你干嘛对人家乔家二少奶奶,还有乔将军那么冷漠啊? 之前若不是他们出手相助,女儿现在怕是已经被掳到国舅府去了。 您非但不感谢人家,还冷言冷语的,这像什么话嘛!” 林御史却淡淡的看着她:“乔将军不就是你的心上人么,所以才百般维护。可你怎么知道,他并非是你的良配。” 林玥儿一愣,脸颊顿时又烧得通红,跺脚娇嗔道:“爹,您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你当真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林御史哼了一声,神情却忽然变得很是无奈。 “玥儿,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爹怎么会希望你过得不幸福呢?能嫁给心爱的人,两情相悦,当然是人生至美之事。 只是你想过没有,乔家现在圣宠正浓,权势如日中天,但已经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满朝文武,谁看不出现在乔家就是个是非窝?” 他顿了顿,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林玥儿,又缓缓地说:“玥儿,你难道看不出来,不出几年,乔家必惹祸殃吗?” ------------ 第一百零四章 借势 柳府.扶摇院。 方烟儿半靠在床上,腰后垫着一条软枕。 她双手护着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对坐在不远处桌边的老嬷嬷含笑着说:“嬷嬷,你不知道,臣妇最近胎像有些不稳,大夫建议让臣妇静养,不宜忧思过度。 虽然臣妇也很想替皇后娘娘分忧,但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脸上带笑,垂下的眼睫却遮着眼中的冷光。 之前她假孕之事之所以会暴露,除了柳湛早就起了疑心之外,也少不了皇后娘娘过河拆桥、见死不救。 而现在老嬷嬷会找上门来,是因为过不久皇上会御驾亲巡,慰问戍边的将士。 如今国内一片风调雨顺、国富民强的盛世景象,皇上也想通过这次机会,昭显其一代明君,体恤天下万民,不忘将士之牺牲奉献。 说白了,就是个立人设、博名声的机会罢了。 皇后虽然还被幽闭在她的寝宫中,但一直忧心着太子的地位可能会不稳。 于是想借着这次皇上巡边的机会,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以太子暂代。 再不然,能够让太子以同恤万民之苦的理由,随侍在皇上左右,展示他的孝心,也不失为挽回圣心的方法。 皇后让老嬷嬷来寻方烟儿,就是想让她给柳湛吹吹枕头风。 联合一众大臣向皇上进言,助太子一臂之力。 老嬷嬷听了方烟儿的话,冷斥道:“方姨娘,你一个小小少卿妾室,还敢对皇后娘娘的话阳奉阴违?耍什么嘴皮子功夫,打量别人听不出来吗?” 方烟儿脸色一白,似乎想起身从床上下来。 可稍微一动,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 “嬷嬷,您误会我了。上次臣妾假孕的事被相公揭穿,他雷霆大怒下差点儿将臣妾打死。若不是查出臣妾是真有孕了,恐怕现在坟茔上的草都该长出来了。 那时候,臣妾可是第一时间跟皇后娘娘求救的,可惜……皇后娘娘当时说是无暇顾及臣妾。 嬷嬷,您说,若是我当时没有那一场无妄之灾,没有收了惊吓动了胎气,现在是不是无需卧床静养,也能好好替皇后娘娘办事?” 这番话说的老嬷嬷哑口无言。 毕竟这事儿确实是皇后不地道在先。 彼此都心知肚明,皇后是觉得方烟儿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给当成了弃子。 可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要去巡边,而且,还动了提拔柳湛的心思。 方烟儿见老嬷嬷眸光闪烁,久久不语,微微一勾唇。 “嬷嬷,为人臣子,当为君尽忠,这点儿道理,臣妾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还是知道的。 能为皇后娘娘做事,也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现在身份微贱,做事多受身份掣肘。再者,一想到将来臣妾之子只能是个庶长子,心中便不胜悲哀。 忧思郁结,难以安枕,自然不能尽早安稳身子,去为娘娘办事啊……” 老嬷嬷冷哼道:“方姨娘,你的话,老身会带到。只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以免会遭来反噬!” 她说完拂袖离开。 方烟儿却盯着她的背影,笑意森然。 “我会不会遭来反噬,就无需你们操心了。将来我母仪天下的时候,会记得在你们坟头,压上几张黄纸的。” 方烟儿跟老嬷嬷说的那些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中。 她愤而摔碎了一只茶盏,怒喝道:“好一个嚣张跋扈的贱婢!居然敢指使起本宫替她办事了? 不,不仅是指使,还有威胁!她是打量着本宫除了她之外,就无人可用了吗?” 老嬷嬷让侍婢将茶盏残渣收拾干净,自己则上前劝道:“娘娘切莫动气,那方烟儿敢对您这样,怕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柳湛近日圣眷正浓,朝中大臣们都在议论,陛下似乎有意想要重用他,正在斟酌提拔之事。 方烟儿怎么会肯屈居为妾,跟更别说她还对外笃定了自己怀的是个儿子。不管是诰命,还是嫡子的身份,她都不可能放过。 所以现在仗着这层身份,才会跟皇后娘娘您谈这笔交易。” “那又如何?” 皇后不耐烦地捏着眉心。 她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自从被幽闭宫中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皇上一面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的死对头贵妃,因为茗莱公主拒绝联姻的事,也被连累得禁了足,同样没有见过皇上。 但贵妃耗得起,可她这个皇后耗不起。 皇上偏心老九,对真正的太子却极为冷淡。 眼看太子地位不稳,朝堂上已经是暗潮汹涌,各自暗中打起了算盘。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让皇后烦心不已。 “嬷嬷,你该知道,现在太子的处境不妙。我哪有时间管她方烟儿的闲事!她愿意做梦,就让她做梦去!本宫懒得理会!” 老嬷嬷叹口气,心知皇后忧心太子,暂时头脑有些混乱不清,就只能靠自己细细帮她捋清了。 “娘娘,您且静心听老奴给您分说。” “您刚才也说了,柳湛先在圣眷正浓。陛下既然要重用他,应该就是想要制衡朝堂的关系,依老奴来看,柳湛现在的青云路,恐怕不会止步于此。” 皇后也是世家名门出来的贵女,只是暂时心烦而心乱。 听嬷嬷这么一说,眼中渐起了然。 “你的意思是,那个柳湛……还会爬得更高?” 嬷嬷低头不语,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那……那可怎么好。按照你的说法,方烟儿这枚棋子非但不能丢,反而还要助她走得更高。这样她说话才有分量,也才能更好地帮我做事。” 皇后刚说完,又连连摇头否了自己的话。 “不对!之前太后寿宴上,方烟儿想要趁乱杀害方家幼女,这可是满朝文武及家眷都看到的。 虽说她当时狡辩,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但谁都不是傻子,心里也都是明镜似的。如果我再出面公然帮她抬了身份,且不是更把乔相推向我们的对立面了?” 皇后只觉进退两难,正纠结间,就听到有人来报。 “启禀娘娘,国舅爷求见。” ------------ 第一百零五章 双重苦肉计 “他来干什么?还嫌我这里的情况不够乱吗!” 皇后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一屋子,宫婢内侍都噤若寒蝉,深深低下头唯恐波及到自己。 “娘娘,还是让国舅爷进来吧。陛下那边才刚松了松口,国舅爷就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让人看到了总是不好。” 老嬷嬷的劝,总算是让皇后听进去了。 她摆摆手,无奈地说:“罢了,摊上这么个冤家,也不知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很快,一个内侍引着国舅爷,从偏门进来,很快就进了内殿。 “姐!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他刚进门,也不管皇后沉着一张脸,还有殿内的一地狼藉,“噗通”一声跪在皇后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就开始哭起来。 “你起来,给我起来!” 皇后身上华美的宫装沾上了国舅爷的鼻涕眼泪,看得她威力一阵翻江倒海。 身手用力推他,试图把自己的腿从他怀里拉出来。 “我不起来!姐你不给我做主,今天我就哭死在这儿了!” 国舅爷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做这种小孩子撒泼要糖的行径,别说皇后看不下去,就是老嬷嬷也眉头紧锁, 这一看,国舅爷就是在外面又闯了祸,而且还是他解决不了的那种,才会跑到皇后面前来哭诉。 可明明皇后和太子的处境都很艰难,眼看着连位置都快要保不住了,怎么国舅爷还在到处惹是生非! “好,你就哭死在这儿吧!到时候动静闹大了,再惊动了陛下,最好让他直接废了我的后位,大家一拍两散,就都省心了!” 皇后又愤怒地一拍桌子,随手想把桌上东西扫掉,却发现桌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咳咳!咳咳咳咳!” 国舅爷忽然放手,手堵在嘴上,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都憋成了青紫样,身体也渐渐蜷缩成了虾米状。 “娘娘,国舅爷好像是真犯病了!” 老嬷嬷虽然能看出来,那人又是在用一贯的伎俩。 但无奈从小到大都屡试不爽,把一家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再说,国舅爷过来的事儿,肯定会传到皇上耳中。 若是静悄悄地待上一会儿就走,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去了。 但若是真把动静闹大了,那到时候这笔账又要算在皇后头上。 这一点,她想得到,皇后自然也想得到。 她看着还咳嗽不止的国舅爷,不耐烦地说“行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国舅爷这才慢慢停止了咳嗽,从地上艰难地起身。 “姐,你也知道,我这幅身子不中用,时不时就犯个毛病。这几日我又觉得有些不爽利,但听说林府的玥儿小姐医术高超,就想着派人去请来给我看诊。 没想到她非但不来,还跟乔家那帮人沆瀣一气,对我派去相请的人冷嘲热讽不说,甚至还动了手! 姐,您不知道她们骂得多难听。说我是借了您的势,在京中作威作福,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皇后听得一皱眉:“为虎作伥?你这臭词滥用的毛病,怎么到现在都不改?” 国舅爷却苦着脸,替自己辩解道:“我没说错,姐,这是乔璟辰说的!他说您身在后宫,跟贵妃撕斗,搅得一片血雨腥风,善后处理都是我帮着做的。 还在外面买通官员,拉拢他们站队太子,分裂朝堂。而这其中也少不了我出力,所以是为虎作伥。” “放肆!” 皇后拍案而起,怒声叱骂道:“好一个乔璟辰,居然敢这么编排本宫的坏话! 甚至还污蔑本宫贿赂朝臣,干涉朝政,结党营私?他是想陷本宫于不义,是想给本宫及娘家引来一场杀身之祸! 他好歹毒的心思!” 国舅爷见成功煽动起皇后的情绪,立刻又添了把柴。 “姐,我看乔家这是记恨您上次帮了柳家那个方烟儿,所以逮到个机会就肆意报复。也是,他乔家也是世家大族,乔相现在更是权势滔天,哪还会把您放在眼里。” “也怪我,好好的生病随便找个大夫就是了,请什么林玥儿,这不是主动给人递到刀子,给您添乱子。” 皇后冷笑道:“乔家现在是风光,可是又能风光多久?皇上可不会由着乔家声势继续壮大。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至于那个林玥儿……嬷嬷,传本宫的口谕,去把林玥儿请到国舅爷府上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连本宫这个皇后的懿旨,都请不动她。” 国舅爷抹了抹眼角,原本只是微红的眼眶被他一揉,反而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姐,我知道您是疼我的。其实我现在已经好了很久多,就是一时心里委屈,才会想着来跟您说说。 小时候,你我一直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才能走到今天。虽然您现在贵为一国之后,但我也知道,您心里藏着多少委屈。 姐,他们蔑视我,打击我,都无所谓。但我实在忍不了他们以这种方式来诋毁您,甚至想要毁了您和太子啊!” 皇后随着他的叙述,陷入了一段挥之不去的,梦魇般的回忆中。 当年,她的父亲宠妾灭妻,纵容府上的小妾欺侮一对正妻嫡出的子女。 若不是她姐弟二人同心,隐忍着寻找时机、搜集证据,将证据交到外祖家胁迫那个渣爹交出那个小妾处置了,重新稳固了二人的地位。 恐怕他们早就死在后宅中,化为两堆白骨了。 皇后看着国舅爷艰难地起身,走到一旁坐下时一跛一跛的。 又想起他会变成瘸子,全是为了给高烧昏迷喝不下药的她买一块糖甜甜嘴,匆忙中被马车撞倒所至。 她心中一软,之前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火气,也就渐渐熄了。 国舅爷察言观色,见皇后的脸色有所缓和,心知这双重的苦肉计是奏效了,心中暗自窃喜。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小包用油纸包得十分紧实的点心递过去。 “姐,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点心,我来的路上,偶然瞧见了,想着带给你尝尝,是不是还是当年的味道。” ------------ 第一百零六章 一把杀人的刀 皇后看着那熟悉的油纸包,嗅闻着糕饼特有的香甜气息,眸光愈发柔软起来。 她接过油纸包打开,拈起一小块儿糕点放进嘴里。 绵软的糕饼入口即化,不会甜腻得过分,却又充分抚慰了嘴里的每一寸。 皇后眼眸微眯,最终还是让回忆中那个捧着糕点的少年郎,又重新占满了她的心头。 “好了,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那林玥儿不过区区一个御史千金,本宫倒要看看她会不会不长翅膀就飞上天去。 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本宫记下了,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谢长姐!” 国舅爷兴奋下,五体投地跪伏下来,“咣咣咣”就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知道叫长姐了?” 皇后见他得偿所愿就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生出一丝悔意。 可是她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看看桌上放着的糕点,反悔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嘿嘿,长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您都是一直护着我疼着我的长姐啊。那……弟弟就告辞了。” 国舅爷起身转头就走,脚步匆匆的样子可没有一点儿不舍。 皇后目送国舅爷的背影消失,笑意渐渐收敛,眸光再次变得冰冷瘆人。 “嬷嬷,外面那群人,是不是以为本宫被陛下禁足一次,就是失宠失势,就是废后了?一个小小的林玥儿,居然也敢给本宫的弟弟脸色看? 还有那个乔璟辰,说的话就是代表着乔家的态度!居然无视本宫多次示好,公然指责本宫结党营私、祸乱朝堂? 只是想陷本宫和太子与不义,是收了老九的蛊惑,想要给他撑腰当后盾吧!” 她越说越气,声调也随之拔高起来。 “娘娘,您不要太激动了,小心隔墙有耳。” 老嬷嬷忍不住提醒了句。 皇后这才稍稍压了下怒火,冷眼扫了殿外垂首站立的几个宫婢内侍,冷声道:“陛下还没有收了本宫的凤印。 别说处置几个背主的奴才,就是后宫嫔妃不守规矩,本宫一样能发作了她们!你们但凡有些个不该有的心思,别被本宫揪出来,否则……哼!” 那些人吓得纷纷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声求饶不止。 皇后稍稍发泄了下心中火气,便对老嬷嬷说:“嬷嬷,你还得替本宫跑一趟。这回去找方烟儿,就说……” …… 与皇后寝宫中的低沉肃杀不同,柳府的后宅中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还有人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方烟儿躺在美人榻上,隆起的小腹上盖着一条狐裘大氅,正闭着眼悠闲地随着小曲儿摇头低吟。 自从她查出真的怀孕后,日子就比以前好过了百倍。 不仅屋里屋外伺候的仆婢,都被换成手脚更利索妥帖的,就连日常的吃穿用度都跟着水涨船高。 方烟儿很清楚,柳湛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多爱重她,而是在赌她腹中的孩子,真的会给他带来齐天洪福。 如果那个婴儿降生时,没能出现天降祥瑞,恐怕自己母子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至少,柳湛是绝不会再相信她了。 别看方烟儿此时是闭着眼的,但脑子里可是一直没停。 “姨娘,国舅府的婷姨娘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听说您身体微恙,想要过来瞧瞧,不知方不方便。” 一个婢女走过来,低下身轻声地说。 “她来得倒是及时。” 方烟儿冷冷一笑:“请吧,可别被人家说咱们柳府像乔府一样,不懂规矩。” 很快,林婷儿跟着婢女来到后院,看到方烟儿悠闲的模样,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鄙夷。 “方姨娘,真是人生好休闲啊。听着曲儿晒着太阳,还不用侍奉公婆、正妻,这小日子舒适的,连我都忍不住要嫉妒了呢。” 方烟儿则在心中鄙夷:这个蠢材,果然是自荐枕席爬床的贱货。一肚子草包,就连嘴上都没个把门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 但她睁开眼,则是一派欢喜笑意,连声呼唤婢女扶她起来。 “婷姨娘,难为你还能过来瞧瞧我。我现在啊,身子是越发笨重了,夫君这才纵容了我些。 倒是婷姨娘,深得国舅爷宠爱,又受夫人器重,这才是咱们这些做姨娘的,都求之不来的福分呢。” 这一通彩虹屁,把林婷儿拍得面带得色,刚才还略带傲慢的态度,也渐渐缓和下来。 “方姨娘,我这次来呢,一则是想看看你身体如何,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二则,也是想知道,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到底能不能有什么效果。” “那婷姨娘可有跟国舅爷说,一定要把乔璟辰和乔家的态度,都给皇后娘娘‘说’清楚啊?” 方烟儿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当然,我既然答应你了,必然要做到。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乔家不可?皇后娘娘可并不想与乔家撕破脸啊。” 林婷儿眼中还有些犹豫。 毕竟乔家现在如日中天,虽然与自己夫君母族并不对付,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各方忌惮还是有的。 方烟儿眼中冷光闪动,却被她用虚浮的笑意遮住:“婷姨娘,若是只提林家,一个不入流的御史,皇后娘娘怕是觉得处理起来是杀鸡用牛刀吧。 带上乔家,皇后娘娘这怒火,才来得有根有据,合情合理啊。” 林婷儿点头:“嗯,倒是这个理儿。” 话虽这么说,她的注意力却忽然被正在唱戏的俊美小生吸引了过去。 “咦,这莫不是名动皇城的名角—百晓生?前不久都在传他从戏班子请辞而去,却不想是在柳少卿府上,替姨娘唱戏啊?” 方烟儿但笑不语,那林婷儿早被男色所迷,连她的只言片语都听不进了。 那她又何必浪费唇舌,在这蠢货身上。 方烟儿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神变得有些癫狂狠戾。 她的梦境虽然总是时灵时不灵,但现在最大的好处,就是给她送来了一把非常好用的刀—林婷儿。 “哼,等着吧。乔家、皇后……甚至是……柳湛!只要得罪过我的人,咱们的帐都先记着,慢慢算!” ------------ 弟一百零七章 想快快长大 乔宛姝近来吃得好睡得好,乔家内外又是一派风平浪静,她心无旁骛,便一心努力快快长大。 也不过就半个月的工夫,腿脚胳膊又硬实了不少。 不用奶娘等人扶着,也能一溜小跑不摔跤了。 这日清早,她洗漱完毕就往校场跑。 乔家的儿郎都必须习武,这个时候大哥他们只要在家,就必然在校场练功。 那可是白花花的、美好的肉体啊! 大清早起来看看,对眼睛和身体都有好处,还能神清气爽一整天呐! “小祖宗啊,你慢点儿!别摔着!” 奶娘在后面追,乔宛姝就在前面闷头跑。 慢什么慢,慢一步就少看一眼,谁赔啊! 她一口气跑到校场,就看到二哥和三哥正在捉对比拼,四哥在场外的梅花桩上扎马步。 大哥却站在一排兵器架子前,看着一把大刀出神,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乔宛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听听大哥在念叨啥,就听他喃喃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乔宛姝一阵无语。 【对着大刀念酸诗,可真有你的啊!】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林姑娘当成鬼,避如蛇蝎的。现在躲在这儿长吁短叹的,人家看不到又听不到,不是白白浪费表情。】 她的心声引起了乔璟辰的注意,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眼睛歘地亮了。 乔宛姝浑身一阵恶寒,感觉自己好像那白白胖胖的小羊羔,被一只大恶狼给盯上了。 【干嘛!我是你妹!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哦!】 她配合着自己的想法,一双小胖胳膊还将自己环抱住,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姝儿妹妹!你醒了!” 乔璟辰笑眯眯地走过来,半蹲在乔宛姝身前。 【yue!别这么叫我,我害怕!】 乔宛姝身子抖了抖,又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乔璟辰捞进怀里抱起来,感觉瞬间视野就宽广了不少。 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乔宛姝双手用力推挤着乔璟辰的俊脸,大声喊起来:“汗!臭烘烘!大哥哥坏!姝儿不要臭烘烘!” 乔璟辰讪讪地笑笑,将乔宛姝交还给跟过来的奶娘,说:“姝儿在这儿等大哥哥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啊!” 他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剩下乔宛姝不断地皱眉抱怨:“臭臭!大哥哥真坏!” 很快,乔璟辰洗漱更衣完毕,焕然一新地回来,又把乔宛姝抱了过去。 “姝儿啊,大哥看你脸怎么红扑扑的,浑身这么热,是不是生病了啊?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啊?” 乔宛姝斜眼儿看着乔璟辰:【我说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是你亲妹哎!亲妹!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啊?】 乔璟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他现在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自从那天离开了林家药堂,一直没有销假回来的“林雨”,忽然托人带来了请辞申请。 这兵营中的大夫虽然从军,但却与士兵需要服的兵役不同,随时可以请辞离开。 他原本还想,等“林雨”销假回来,再找她好好谈谈,可现在连这个机会都彻底没了。 乔璟辰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上林家药堂。 但再一想到林御史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就忍不住有些望而却步了。 若是同朝为官的时候还不觉怎样,可现在人家可能变成他未来的岳丈,这就让乔璟辰天然在气势上就虚了几分。 【笨蛋大哥,在我身上瞎打什么主意啊。我倒是觉得二嫂嫂最近似乎一直不舒服,不过那是二哥哥的事,跟你也不沾边啊。】 乔璟辰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嘴里嘟囔着:“什么?你要去看二弟妹啊?唉,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大哥哥就发发善心,带你过去吧。” 【啥?我没有!二哥哥还在呢,二哥哥!】 乔宛姝一脸懵地被乔璟辰抱着就跑,不过她还真扫了一眼,刚才还在校场上的乔璟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刚走到乔璟越住的院子,二人就看着武清允正站在院子里,捧着胸口皱着眉,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 “二少夫人,现在天冷了,您要多注意身子。可别是着凉了啊。” 贴身婢女担忧地说。 武清允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影子就落在不远处:“二弟妹生病了?这可不能拖啊,璟越呢?他这个时候都不在,怎么当你夫君的。 “正好,姝儿要来找你,我就带她来了,你要是不舒服,那就带你去林家药堂看看?起码无事也好安心安心啊。” 乔宛姝撇着嘴,干脆转头不想看大哥现在的算计样儿。 【这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脸上了,谁还看不出你那点儿小心思?】 【不过,我怎么感觉二嫂嫂像是有了啊?又恶心,又身子笨重的,还是去找林姑娘看看的好。毕竟她看妇人这些病症,可是一把好手呢。】 武清允心中一动。 她最近确实小日子来得迟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最近“累”的,可现在听乔宛姝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是因为有了。 “二嫂嫂,二哥哥呢?” 乔宛姝忽然问道。 哪有看妇人病自己夫婿不陪着,让大伯陪着去的道理,这也说不过去啊。 “璟越?他去了校场还没回来呢。” 武清允一边打发婢女去准备东西,一边对乔宛姝说。 “不在,二哥哥不在的,没了,去哪儿了?” 乔宛姝更奇怪了,二哥哥都恨不得粘在二嫂嫂身上,怎么可能练功完不回来呢。 不过,不管了, 还是二嫂嫂的身子,还有大哥哥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很快,几人就到了乔府门口。 早已有人备好了马车和马匹。 武清允原本是想抱着乔宛姝的,但是考虑到她可能有了身孕,便不敢再在她身上加压。 武清允被婢女搀扶着上了车,正准备进车厢,就听到乔璟越的声音远远出来。 “清允,你要去哪儿?” 乔宛姝抢着在乔璟辰怀里招手,拍着巴掌笑着说:“二哥哥,咱们去瞧瞧我的小侄子啊。” ------------ 第一百零八章 惊闻有变 “什么小侄……” 乔璟越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武清允。 “我还不知,就是去看看。” 武清允被夫君这么当众看着,顿时红了一张俏脸,恨不得立刻钻进马车里去。 “还傻愣着干什么?你不去不?不去让开!” 乔璟辰没好气儿地说。 现在谁耽误他去林家草堂,都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乔璟越立刻跟着上了马车,还想顺便把乔宛姝给抱进去。 “大哥哥抱,骑大马!” 乔宛姝往乔璟辰怀里缩了缩。 她才不跟进去做电灯泡呢! 二哥跟在二嫂身边就一个字:腻歪! 两个字:腻歪到家了! 她乔宛姝吃什么山珍海味不好,非要吃那齁甜齁咸的狗粮,是多想不开吗? 乔璟辰见小妹赖着自己不肯离开,只得把狐皮大氅拉严,给乔宛姝密密裹在里面,这才一夹马腹,向着林家药堂进发了。 或许是今日风大,寒意日盛的缘故,来草堂看诊的人似乎也比平日要多。 乔璟越生怕来往的人群挤到武清允,就在马车上坐着不下去,想要等人少一些。 乔璟辰却是急着想要见到林玥儿,翻身下马就往药堂里走。 【这哥俩到底是不是亲哥俩啊,做事完全两个极端。不过有一点倒是一模一样的,就是重色轻妹。】 【一个待在马车里不下来,也不怕我冻个好歹。一个急着往里冲,也不管我闷在大氅里是不是快憋死了。我真谢谢你们哥俩啊!】 几人听到这心声,脸上都是一红。 乔璟越推开车窗,扬声道:“大哥稍等,我们这就下去。” 乔璟辰也顺势停下脚步,稍稍把大氅解开,借着自己的身子帮乔宛姝挡风。 众人一起进了药堂,看到林玥儿正在一旁整理药材。 药堂里求医问诊的不少,她看上去却似乎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乔宛姝眼睛贼尖,一眼就看到林玥儿的眼睛似乎红红的,她像是在竭力避免跟人视线相接,一看就是曾经哭过了。 【哎,林姑娘是不是哭过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她的心声让众人一愣,同时向林玥儿看过去。 像是察觉到强烈的视线,林玥儿也向这边看过来,正与众人的目光对上。 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痕,都在众人眼中无所遁形。 林玥儿慌忙别开眼神,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乔璟越叫住了。 “林姑娘,内子今日身子十分不爽利,能否麻烦您给瞧瞧?” 对这个请求,林玥儿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她背转身将眼泪匆匆擦干,可红肿的双眼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遮住了。 武清允将手搭在丝绸软垫上,任由林玥儿为她把脉。 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她红肿的双眼上瞟一下,又飞快转开。 唯有乔璟辰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林玥儿的脸。 眼中有痛惜、有疑惑,还有说不出的欲言又止,和隐忍克制。 “二少夫人进来可有恶心、体乏、嗜睡等症状?” 林玥儿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便点头道:“二少夫人,刚才查到您有了喜脉,已有身孕大约一月有余。只是胎像有些不稳,还需要吃药调理,且要注意静养。” “真的?清允……清允真的有了?” 乔璟越眼眸亮得如同天上星辰,眼眶更是瞬间就红了。 乔宛姝更是拍手尖叫,为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小侄子、小侄女而兴奋不已。 一错眼间,她忽然看到大哥依旧死死盯着林玥儿,而后者则低垂着头,将脸别向了一遍。 【不是吧,二哥二嫂这子嗣的问题才解决了,大哥的姻缘路这就要断了吗?林姑娘可是暗恋了他多少年的,就算是林御史反对,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了?】 乔宛姝在心里猜测着。 乔璟辰更是同样一脑袋的问号。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那么反感林雨,除了“他”身上没有丝毫的阳刚之气外,更是曾无数次被自己抓到,他在偷偷地瞧着自己。 明明那时候,她对自己的感情那么强烈得难以隐藏,为什么现在忽然说变就变了? 乔璟越手上已经拎着抓好的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武清允,准备先回府去跟爹娘报喜。 他看到老大跟林姑娘的样子,忍不住也暗中叹息了一声。 明明也是一对不错的姻缘,怎么就走到现在这步了。 只是武清允现在初初有孕,且胎像不稳,他也实在顾不上别的。 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祷,老大的感情能够拨云见日吧。 眼看着老二扶着二弟妹走了出去,似乎已经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乔璟辰忽然不管不顾地走过去,直接地对林玥儿问道:“为什么?” 一句话不仅把林玥儿问懵了,就连乔宛姝也懵了。 【我的大哥哥喂,你到底在问什么啊?就算打直球,也得有个前因后果吧?】 “什么为什么?” 林玥儿果然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回兵营,为什么……哭了?” 乔璟辰听了乔宛姝的心声,这回总算是稍稍改进了一下。 林玥儿苦笑一下:“有什么重要,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乔璟辰急切地说,生怕自己少说了一句,事情就会变得无可挽回。 他的急迫似乎吓到了林玥儿。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心意。 到底是他真的想有所作为,还是她又一次的自作多情。 乔璟辰的目光不闪不逼,直直地回视着林玥儿,反而让她承受不住那股热烈,匆匆低下了头。 “事实就是无可改变,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玥儿半晌才低低地说。 “家里说,我的终身大事已经拖了太久,不能任由我继续任性再拖下去。 爹娘……已经在给我安排相看的人家,不日就要定下人选了。所以……兵营我不会再去,就连药堂……以后也不会再来。” 这消息犹如晴天疲累,将乔璟辰震得目瞪口呆。 乔宛姝更是在心里惊呼:【这不完球了吗?难道我的未来大嫂,要变成别人的媳妇儿了?】 ------------ 第一百零九章 颠吐了 “我不同意!你放心在家等我,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林玥儿的诧异中乔璟辰郑重的撂下这句话。 他一把拽起乔宛姝胡乱塞在胳膊下夹着就往乔家跑。 “咳咳,大哥,慢点……” 乔宛姝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乔璟辰却像是耳朵聋了一样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再不回家媳妇就好跟别人跑了。 乔宛姝开始还会叫两声,后来发现没用后干脆只在心里吐槽。 【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脾肺肾啊!】 【大哥啊,看看你可怜的妹妹吧,照这程度下去估计大嫂没娶到我先噶了!】 【我真服了,丢媳妇的老男人这腐朽的追妻味。】 【上天啊,让时间过得再快点吧!】 …… 一路飞奔。 当乔宛姝的脚再次触碰到地面时已经是回到了乔家站在了会客厅里。 陈氏和乔仲天一脸看吉祥物地问武清允话,一旁的乔璟越则紧紧搂着武清允并虎视眈眈地看着嘘寒问暖的两人生怕谁跟他抢媳妇一样。 若是原本乔宛姝高低得跟着说两句。 可此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啊呕。” 乔宛姝被颠吐了。 原本还在叮嘱武清允和乔璟越的陈氏和乔仲天见状忙不迭地小跑到乔宛姝面前,就连武清允都忍不住想起身又被乔璟越按了回去。 陈氏抱起乔宛姝,乔仲天则是拿出手帕小心擦拭她的嘴角关心道。 “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累。” 乔宛姝奶声奶气地回答,心里却是——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我那好大哥为了赶回来夹着我狂奔三里路。】 【唉,说多都是泪啊,我这重色轻友的大哥,这都回来了怎么还不说话了。】 【可急死我了。】 陈氏和乔仲天同时面色不善看向乔璟辰。 乔仲天怕表现得太明显咳了两声拿起茶。 “你怎么风尘仆仆的,成何体统?!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回去抄一本道德经!” 不问还好,刚一问,乔璟辰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猛的上前一步。 砰—— “儿子有一事求父亲母亲成全!” 许是因为乔璟辰太着急的关系,声音没控制住‘略’有些大,乔父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一抖。 “咣当——啪——” 茶杯掉在了地上。 一旁站着的丫鬟手忙脚乱地上来收拾。 乔璟辰后背挺得笔直对着乔仲天和陈氏。 乔璟越搂着武清允生怕乔璟辰再一惊一乍下冲撞到武清允。 武清允白他一眼只觉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陈氏迷茫地看看台下的几人后又看了看乔仲天,什么事啊这,老大怎么一惊一乍的。 乔仲天同样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乔宛姝的小奶音心声响起。 【我去,大哥的办法该不会是提前一步在林家定下人选之前让爹爹和娘亲上林家提亲吧。】 【这办法行倒是也行也省得林姑娘再相看看中嫁给别人了。】 【只不过我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到底是哪里呢】 …… 乔宛姝认真思考着,完全没想过她的心声为在座的众人解了惑。 乔仲天同陈氏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同一个形容词——铁树开花。 两人都有些紧张。 乔仲天接过乔宛姝,陈氏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乔璟辰让乔璟辰先起来再说。 奈何乔璟辰就是不听坚持要跪着说完。 陈氏回到位子上。 乔仲天故作镇定地又倒了杯茶道:“你说吧,什么事。” 乔璟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氏和乔仲天。 “父亲母亲在上,儿子属意林御史家的姑娘林玥儿已久,想求父亲母亲成全。” 又是三个响头, 陈氏转头看向乔仲天正对上乔仲天的视线。 陈氏:这儿子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郑重得我哪里都不舒服呢。 乔仲天:我觉得也是。不过说起来这个林御史家的姑娘,姓林,该不会就是上次咱们闺女说的那个林家姑娘吧? 陈氏:我感觉是。但是会不会太快了?! 乔宛姝看了看陈氏又看了看乔仲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写满了好奇。 【爹爹还有娘亲在这挤眉弄眼地干嘛呢?娘亲为什么眼睛挤啊挤的,还有爹爹这表情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这是……传说中的打哑谜?】 【该不会我的大嫂计划要泡汤了吧。】 “咳咳咳。” 许是听得太过出神武清允没注意到自己还在喝水,听到乔宛姝的心声没忍住笑起来不慎呛了几口。 乔璟越见状如临大敌,他忙从袖子中拿出手绢给武清允擦拭。 陈氏也连忙站起来问武清允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武清允很想说自己没有事但水呛过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一开口又是咳嗽。 陈氏忙帮着给武清允顺气跟乔仲天一起又开始了关于孕期的‘紧急指南’。 乔璟辰听得很想大喊一声他也着急! 他眼见着注意力全被吸引走忙对着乔仲天又磕了几个头生喊道:“求父亲母亲成全!” 乔仲天一脸无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乔宛姝忙开口:“林姐姐人美心善,而且……” 乔仲天捏了捏她的鼻子满脸宠溺,又转过头看向乔璟辰:“那你呢,你总该讲讲林家姑娘吧。” 武清允听到这里恨不得竖起耳朵来。 她原本是个沉静喜独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来到乔家之后感觉八卦的心都被养起来了。 也不怪武清允这样,乔璟越其实也想听。 只不过…… 他眸光看向武清允。 许是怀孕初期的关系,武清允身子懒倦得厉害,即使是听八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朝着陈氏和乔仲天拱了拱手,紧接着在武清允迷茫中就给她抱了起来。 “爹娘,清允身体不适我就先抱她回房了。” 武清允:???我不是,我还没听完,别抱我。 奈何为时已晚。 乔宛姝看着武清允临走前那无奈的表情心道。 【看这样子二嫂似乎不太想回房诶。】 【二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算了,还是小侄子为重。】 【不过……都这么久了大哥该不会还是没想出来怎么夸林姐姐吧?】 陈氏看着乔璟辰冥思苦想的样子叹了口气。 愁啊,怪不得老二都有孩子了老大还得临时回家要提亲,就这样的唉……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陈氏将目光移到乔仲天脸上。 乔仲天:我不是,我没有! ------------ 第一百一十章 大猪蹄子和渣男的必然联系 “林姐姐好!漂酿!会扎针!会治病病!” 乔宛姝踩在陈氏腿上,试图站起来,为自己说的话增添几分气势。 “二嫂嫂药!姐姐开开!有小宝宝,好用!” 她用力竖起大拇指,还肯定地点点头。 即便是这么说了,她还是生怕说的分量不够,不能让爹娘心动。 心里急得直嘟囔:【哎呀,这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说话才能更利索啊。】 【二嫂嫂可是吃了林姑娘开的药,调理好了身子,才会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她不仅医术好,家世清白、家风严谨,而且长相和学识都不俗,更重要的是!对大哥哥痴心一片啊!暗恋了那么多年!】 【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人选上哪儿找去!】 乔宛姝越是在心里把林玥儿夸得天花乱坠,乔氏夫妇也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乔璟辰。 这么好的姑娘,这么多的优点,他倒是张嘴说啊! 平时那张嘴叭叭叭的倒是挺能讲,现在怎么了? 被人拿针把嘴巴给缝上了吗? 乔璟辰被小妹“提醒”后,才算是磕磕巴巴挑了几句禀明爹娘。 “爹、娘,林姑娘不仅医术高明,有一双回春妙手,更是医者仁心,有一副菩萨心肠。儿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早就为其心动而不自知。 还望爹娘能够成全!” 他随后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咣当”一声把乔氏夫妇和乔宛姝都吓了一跳。 【好家伙,大哥哥对自己可够狠的,也不怕这一个头下去,把自己给磕傻了。】 陈氏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当然很清楚。 乔璟辰此时必然是真心诚意的。 可他之前曾看走眼过,险些几次让乔府陷于危机。 这回虽然有乔宛姝“打包票”,可由不得她不仔细谨慎,好好斟酌一番。 陈氏沉吟了许久,眼睛忽然一亮,对乔仲天问道:“夫君,你可还记得,璟辰年幼时曾有一次随我们外出,在游玩时不慎被毒蛇咬伤。 当时在荒山野岭中,也没个药铺郎中的,眼看他性命垂危就在旦夕之间,是个过路的小女娃把他给救了?” 乔仲天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时那小女娃居然是自己上山采药的!别看年纪小小,出手却一点儿都含糊。 当时璟辰在昏迷中,还死死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偶尔清醒一次,就说以后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只是后来朝中动荡,边关又告急,这事儿就被搁置了。当时咱们打听到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陈氏试探地问:“可是叫林玥儿?” “没错,就是叫林玥儿!” 夫妇俩对视一眼,这才恍然。 原来兜兜转转了一圈,那个曾经对乔璟辰有救命之恩的小女娃,就是现在林御史家的千金—林玥儿! 当初乔璟辰就曾经许诺过,要娶人家,以身相许的! 【还有这么回事儿?我都不知道哎!】 【难怪林玥儿会这么喜欢大哥哥,还为了他女扮男装进军营,陪伴左右。原来是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了呐!】 乔宛姝在心中赞叹不已。 这应该是小说世界中延伸出去的情节,但在原本的世界中并没有被提及过,所以她对此并不清楚。 但也正因如此,恰好证明了乔璟辰和林玥儿那是姻缘天定。 乔璟辰听到这番话,也呆住了。 他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样一件事发生过。 当时他高烧不退,仿佛被人扔进了油锅中煎炸一般难受,可时不时就有种异常清凉的感觉,在他身上游走。 曾经在偶尔清醒的间隙,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在一个十分玉雪可爱的小女娃。 她的手里拿着湿巾,不停地在他额头和脖颈、手脚等四处擦拭。 当时他只觉一定是天上药仙座下的童女下凡,拯救他于水火中,便死死攥住人家小姑娘的手,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承诺将来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她过门! 原来,那个小女娃居然就是林玥儿吗? 他们之间的缘分,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啊! 乔宛姝瞄了大哥一眼,看他一脸出神的样子,就知道这是陷入到回忆中去了。 再看他一时傻笑,一时又回味不已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少年将军的英武睿智。 活脱脱一个恋爱脑忽然觉醒的大傻子! 【切,大哥哥这是听了娘亲的话,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段儿的吧?】 【要是娘亲也想不起来,他是不是这辈子都打算做个‘背信弃义’的渣男啊?】 【小小年纪的时候还知道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还忽悠人家说什么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结果长大可倒好,全都抛诸脑后不说,连人家长什么样,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谁家的大猪蹄子敢跟我大哥哥争第一啊?比不了!根本没法儿比!】 乔宛姝吐槽起自己的兄长来,那是一点儿嘴下不留情。 闹了半天,差点把自己定下的媳妇儿弄丢的,还是他这头大蠢驴! 乔氏夫妇对女儿的吐槽也深以为然。 毕竟若不是儿子承诺在先,人家小女娃也不会白白记了那么多年,最后还发现心上人早就把当初的承诺给忘了。 这放在谁身上,想想都是很炸裂的。 乔璟辰也是一阵心里发苦。 他很想对爹娘,还有妹妹好好解释一番。 可是嘴巴张了张,到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当年许下承诺的时候,是无比认真的? 可时过境迁,他不是一样连人带承诺都给遗忘在过去了? 小妹说的没错,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就是个纯粹的渣男没错! 可是…… 大猪蹄子是什么鬼? 猪蹄子跟渣男的必然联系是…… 乔璟辰忽地甩了甩头,把脑中一闪而过的杂乱想法给甩掉了。 现在可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 他已经让林玥儿空等了太久,不能也不会再辜负她的期待了。 乔璟辰忽然站起身,郑重地整理了衣冠服饰,然后重新跪下。 郑重地对乔氏夫妇说:“爹、娘,儿子诚心求娶林御史家千金林玥儿,求爹娘成全!”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乐傻的呆头鹅 乔氏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欣慰。 无奈的是,乔璟辰一根筋的倔劲儿又犯了,还是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欣慰的是,这回的眼光不错。 不仅不再是敌国奸细,或者别有用心的后宅毒妇,反而是家世清白、适中,心善貌美还医术高超的闺阁千金。 不管从任何方面看,跟乔璟辰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更何况,林玥儿还是乔璟辰的救命恩人,这门姻缘可是他当年亲口定下来的。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求娶林家女,那为父就成全你。” 乔仲天终于松了口,可久久没见儿子有所反应。 乔宛姝从桌上的盘子里摸了颗大枣,瞄准乔璟辰的脑袋扔过去。 【呆头鹅,乐傻了?爹爹应允你了,倒是给个话啊!】 一连扔了三四颗,乔璟辰才回过神来,“嗷”的一嗓子蹦高跳了起来。 “爹,您答应了?娘!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媒婆下聘吧!再迟了,再迟了玥儿就要相看别的人家,您二位未来的大儿媳妇就要飞了!”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不停。 乔宛姝转手把没扔出去的大枣塞自己嘴里,磨着露出米粒小牙的牙床。 “鸭鸭,熟了,灰!” 她一边啃枣,一边吐槽。 乔氏夫妇和乔璟辰还都听懂了。 这是在说: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乔璟辰上前将乔宛姝抱过来,捏着她的小脸儿说:“姝儿,你快说几句好听的,未来的大嫂嫂能不能娶回家,就看你这张小嘴儿了。” 【你当我是月老呢,说能成就能成?你自己牵的姻缘线都差点儿被你自己亲手斩断了,我才多大点儿?难道还得给你当媒婆去不成?】 乔宛姝被掐得直龇牙,反嘴一口啃住了乔璟辰的手指头。 可惜她的小牙也没冒出几个,除了糊了他一手掌的口水,连牙印儿都没留下一个。 “好了,别闹你妹子,她才多大,能帮你什么。” 陈氏呵斥了句,将女儿抱回来。 “我已经找好了京城最好的媒婆,另外还找来了你外祖做提亲人,我再带着你一同走一趟,争取今天就拿个结果出来。” 乔璟辰听得呆了:“娘,您早都盘算好了?那……” 陈氏哪里能让乔璟辰知道,她和乔仲天都能听到乔宛姝的心声,早就知道来龙去脉,就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呢。 还是乔仲天解围道:“我和你娘操心你的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你外祖回来时就说了,最好能趁着他回京述职这段期间,把你们兄弟几个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到时候他会作为提亲人亲自去登门,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话是圆过去了,乔璟辰却又对乔宛姝一伸手:“小姝儿,要不要跟大哥哥去挑些聘礼啊?” 【又不是给我的,不去。】 乔宛姝耷拉着眼皮,对要把金银珠宝给别人这件事,尽量做到视而不见就不存在。 “行吧,那我库房里那株五尺高的珊瑚树,也送去当聘礼好了,反正有人不稀罕,我这也送不出去啊。” 乔璟辰故意叹了口气。 “大哥哥抱抱!宝贝挑挑!” 乔宛姝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弯了月牙眼,主动伸手跟他要抱抱。 刚才那句话的话外音,傻子才听不出来呢。 五尺高的珊瑚树,她还没见过呢,必须拿下! 陈氏无奈地摇头,让自己的嬷嬷跟着去盘点聘礼、拟定礼单。 乔仲天则派人分别去请陈老将军和媒婆。 当下分头行动,虽然事出紧急,倒也显得有条不紊。 乔宛姝这回亲眼见了大哥的私房小金库,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都够一家子百来口人吃上几辈子了。 那些好东西流水样地往外拿,看得她一阵眼红不已。 【好呀,大哥哥还藏着这么多好宝贝呢!素日里总说多疼我,什么好的都是我的。结果嘞?还不是悄悄攒着当老婆本呢,哼!】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乔璟辰脑门上拉下三道黑线,心中暗道失算。 他怎么忘了乔宛姝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了。 虽然他赶紧把五尺高的珊瑚树搬出来,说是刚才承诺给她的。 可跟那些列在礼单上的好东西比起来,那颗珊瑚树似乎也没那么出众耀眼了。 正当他为难该怎么哄哄自己的小妹时,脸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 【傻哥哥,你能幸福,比给我什么宝贝都强。】 乔璟辰还没来得及为乔宛姝的心声感动,后一句就跟着来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杀鸡取卵这种事儿肯定是不能干。】 【肯定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将来等我出阁,给我添妆的时候,再看你表现!】 他感动的泪水顿时就憋了回去,化为一抹苦笑。 一切准备妥当,乔璟辰沐浴焚香,换了身正式庄重的衣袍。 这才出了乔家大门。 陈老将军作为提亲人,这回没有骑马,而是跟陈氏一起坐在马车里。 乔宛姝倒是还想跟大哥哥一起骑马,但陈老将军在,她就安心趴在外祖他老人家怀里当乖宝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直奔林御史府邸而去。 林府此时大门紧闭,门口也不见有什么马车停驻。 林夫人过世多年,府上早就没了后院内眷的往来。 林御史又是个刚直不阿的性子,在朝中从不与人结党抱团,所以长久以来一直都门庭冷落。 乔家小厮先去叫门,跟林家的守门人说明了来意,就在外静候回音。 没想到许久之后,那门人去而复返,态度比刚才还冷了几分。 “不好意思,我们老爷说了,我家小姐现在已经有了议亲的对象,别家就不考虑了。乔相一番美意,我们林家心领,可惜无福消受。 诸位还是请回吧。” 他说着就要把大门重新掩上。 “且慢!” 陈老将军忽然推开车窗探出头来,对那守门人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只要双方还未互换庚帖,则婚事未成。 事未成,则众人皆有机会。林御史莫非是瞧不上乔家,所以连个机会都不肯给?”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理服人 陈老将军的威望,可不仅仅是在朝堂上。 在民间更被奉为保护神,深得百姓们的敬重。 林家的守门人就算能把乔家别人拒之门外,对陈老将军却是半点儿不敬之心都不会有。 他讷讷之下,又言明会重新去禀告一次,这才没有彻底把门关上。 乔宛姝扒在车窗上,看到乔璟辰紧张地直搓手,似乎还隐隐做了拜拜的动作,忍不住又是一撇嘴。 【现在知道急了,紧张了,早干嘛去了?】 【林姑娘从小就等他,最后还追到兵营里去了,结果嘞?他早把人家忘得没影了!连身边军医是个女儿身都看不出来……还大将军呢!】 【我看就是个大猪蹄子!大蠢蛋!大……】 乔宛姝还没“吐槽”过瘾,就看到守门人去而复返。 “陈老将军、乔夫人,我家御史大人请二位里面上座,” 那守门人态度恭敬,却丝毫不提让乔璟辰也进门。 乔宛姝一瞧这架势,林御史对大哥的意见可是不小。 难不成是因为林玥儿倒追了这么多年,林御史心疼女儿,所以要讨些公道,故意为难为难大哥? 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等等,我这孙儿……进不得吗?” 陈老将军直接问了句,那守门人才看了乔璟辰一眼,说:“大公子也请。” 至此,林御史的态度乔家人已经初步心里有了数。 不过自古有话“好事多磨”。 大家既然来了,那就要好好地谈,至少谈出个结果来。 陈老将军一行人进了林府,被请到了正堂的偏厅中。 林御史亲自在门口迎接,将陈老将军送到上座坐下。 “林御史,老夫今天的来意,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我是来替我的大外孙—乔璟辰,求娶令千金林玥儿姑娘的。 媒婆和庚帖、婚书我都带来了,连聘礼的礼单都全部准备完毕。不知御史大人意下如何?” 林御史看看陈老将军,又看看陈氏,淡然地说:“陈老将军,您德高望重,能得您作为提亲人亲自上门,并能结为姻亲,想必是很多人家求之不得的福分。 不过我不求女儿高嫁,只愿她嫁个身份相当,品性良好的年轻人,能安稳顺遂,无忧无灾地过完一生,足矣。 乔家高门显贵,小女实在高攀不起。” 他的拒绝,早在众人预料之中。 乔宛姝更是恍然地瞪圆了眼:【啊!我知道了,我大哥这未来的老丈人可不仅是想替女儿讨公道。他还更在意我们乔家是个是非窝啊!】 【这么明显地想撇清关系,生怕女儿嫁进来后乔家出事受牵连。否则以乔家的背景、大哥哥的人品才貌,那都是万里挑一的金龟婿!】 【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恶成这样!】 她这一番心声,也与乔家众人的心思不谋而合。 这么来看,事情就稍稍有些棘手了。 尤其是乔璟辰,脸上的忧色更浓,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老将军用眼神给压制了。 “林御史,你心中的顾虑即便不说,老夫也能猜出一二。但是令千金属意我大外孙,钟情多年,这份心意你这个做爹的当真一点儿没有察觉? 璟辰的为人品性,在整个京城里都是出挑的,对令千金的心意虽然醒悟得有些迟,但至少还不算晚。 两个小辈情投意合,若能成就姻缘,必然会是对恩爱情深的神仙眷侣。若非特殊的原因,林御史真的忍心棒打鸳鸯?” 陈老将军边说,边观察着林御史的表情。 “既然老将军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再找借口了,没错,我确实是有顾忌的原因。” 林御史瞥了眼陈氏,随后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林御史,可否听我一言?” 陈氏忽然开口,神情温婉和善。 林御史默默点头,心里却不觉得陈氏能说出什么让他信服的理由来。 “不知林御史可否注意到,我家二子璟越的妻子,是武尚书的女儿武清允?” 她这一句话让林御史一愣,随即点头:“知道,还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可这跟小女的婚事又有何干系?” 陈氏笑道:“御史可知,陛下为何会答应赐婚?除了当时为安抚乔家所受委屈,更因为武尚书已时日无多,早已是病退状态。 武家与我乔家联姻,并不能继续助长乔家势力。林御史应该知道,高门显贵之间的联姻,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无不是为了襄助自家发展壮大。 而我乔家现在已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再进一步都是百尺竿头之境,非但不能青云直上,反而可能会直坠云端。 林御史是否以为我乔家不自知?璟辰身为乔家嫡长子,又手握兵权。若是与其他高门显贵联姻,才会将乔家送上死路。 但林御史一向清白廉正,独善其身,刚直不阿,在朝中从不抱团,与我乔家奉行的规矩相同。令千金与小儿若成婚,同样不能成为他青云直上的助力。 如此,既能成全他二人的一番情深,也能消除陛下的忌惮,一箭双雕的好事,林御史还有什么顾虑呢?” 陈氏这番话,于情于理都已经把该说的都说透了。 林御史却陷入长久的沉默,一直没有给出答复。 乔宛姝见状不妙,心里急得火上房一般。 这要是谈崩了,大哥的媳妇儿肯定要飞!而且以林御史的性子而言,为了防止乔家不死心,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玥儿给定出去! 【国舅那混蛋!对!国舅那混蛋盯上林姑娘了啊!娘啊,您快把这件事儿给想起来啊!】 她在陈氏怀里一跳一跳的,比乔璟辰还急。 林御史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被陈氏抢先了一步。 “林御史,听说上次国舅爷去药堂找令千金的麻烦,还是我爹和我儿解围才得以脱困。以您的了解,国舅爷没有达到目的,是会善罢甘休的人吗? 所以,我还想请林御史好好考量一下,除了我乔家和陈家,满朝文武还有谁能够护得住林小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气氛得调 林御史勃然色变,猛地拍案而起:“乔相夫人这是在威胁我?” 乔宛姝被那巨响吓了一跳,“哇”的一下哭起来。 她这一哭,却反而让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林御史也是早年丧妻,亲自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林玥儿给带大的。 看到乔宛姝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林玥儿小时候的样子。 他有些讷讷地看着小小的娃儿,似乎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伸出手想要拍拍,才发现那是乔相家的千金,而不是自己的玥儿。 【差不多了吧?哭成这样应该行了。】 乔宛姝心里却是另外一番算盘。 那点儿拍桌子的动静,怎么可能会吓到她,完全是灵机一动下的顺势而为。 眼看着那股剑拔弩张的劲儿过去了,她的哭声也渐渐变小,装出被哄好的样子,慢慢止住了眼泪。 “林御史,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陈氏拍着乔宛姝,笑容稍稍淡了一些。 “你也是在朝堂打滚多年的人,应该很清楚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威胁。 林御史,我乔家现在也在自保的阶段,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关系,国舅爷再对玥儿姑娘下手,试问乔家有什么理由一再出手相帮? 到时候,林家一样会入了陛下的眼。如果皇后娘娘再从中敲打一番,到时候林御史又将如何自处?” 这几句话,才算是彻底击中了林御史的软肋。 他官职轻微,只是个谏官,当然没办法跟国舅爷的势力抗衡。 再说,就算匆匆给女儿定下婚事,夫家难道就不会受到国舅爷的威胁? 思来想去,竟然真的只有跟乔家联姻,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眼看着林御史脸上的挣扎痛苦,陈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明明乔璟辰是人中龙凤一般的男子,不知是多少豪门闺秀的梦里人,却被林御史嫌弃成这个样子。 她身为母亲,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可她再转眼看看儿子的表情,那么小心翼翼,忐忑又充满希望。 显然已经爱惨了林玥儿。 如果这件婚事不能成,那他恐怕会一蹶不振上很久,甚至这辈子都不能开心如愿了吧。 为人父母者,谁不愿见到自己的子女幸福安乐,顺心遂意呢。 一只小手忽然在她脸上抹了一下,陈氏垂眸,发现是乔宛姝在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她。 “娘,笑笑,不愁。” 乔宛姝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娘亲。 她现在能说的话太有限了,否则就跳起来跟那个榆木脑袋的林御史好好掰扯几百个回合。 现在乔林两家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哎,大人的世界真的是好麻烦,要是能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不过我得先把话说利索了,跑得也得快点儿才行。】 乔家人听着她的心声,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有很多人在朝前面跑过来,还有人在大声呼叫着林玥儿。 “小姐,小姐您快停下来啊!老爷说了,您不能接近前堂啊。” “小姐,别跑了,小心摔了啊!” 一道身影旋风般地冲了进来,“噗通”跪在林御史脚边。 “爹,女儿愿意嫁入乔家,求爹爹成全!” 乔璟辰这回反应挺迅速,也跟着跪下来,郑重地说:“林御史,我以性命起誓,会珍爱痛惜玥儿,一辈子不辜负她的深情厚爱。 若有违此誓,愿人神共弃、九天齑雷罚我形神俱灭! 请您答应我和她的婚事,成全我们吧?” 这誓言可是极重的,重到让林御史也为之动容不已。 “你们……玥儿!” 林御史手颤抖着,指着二人哆嗦了半天,最后才重重落下。 “好,我答应,你们都起来,起来吧。” “成了成了,耶!” 最先欢呼起来的,是乔宛姝。 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反正闹腾起来大人也不会见怪。 就在陈氏怀里扑腾起来,还伸出大拇指对着向林御史:“好人,好!对对!” 林御史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奶娃儿夸做得对。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乔璟辰则和林玥儿对望着,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彼此,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乔宛姝正好看过来,无语地又开始吐槽起来。 【瞧瞧那个不值钱的样儿啊!这还没成亲呢,就快成望妻石了,成了亲,还不得贴上去做连体婴啊?】 【乔家的老爷们儿这都怎么了?个个儿都是宠妻狂魔也就算了,怎么疯魔的程度一个还比一个强?到底随谁?】 远在乔府的乔仲天正在等消息,忽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疑惑地望着天:“我这是着凉了?不应该啊,一直都穿得挺暖和的……” 还在林府的众人,此时心境却与来时大不相同了。 婚事谈妥,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走流程,尽快找个黄道吉日将林玥儿娶过门。 毕竟还有句话,叫:夜长梦多。 林御史看着还在痴痴对望的一对小儿女,似乎看到了自己和亡妻当年的样子。 他原本心中还有一丝犹疑,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但现在看来,至少能让女儿得偿所愿,嫁给心爱的人,对她来说就是幸福的吧。 再看乔璟辰的样子,似乎真的把女儿放在心上,将她视若珍宝。 否则又怎么会对自己屈尊至此,找来最德高望重的人提亲求娶,还让亲娘一起登门,将诚意做到了不能更好。 那他再继续挑剔,是否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乔宛姝则眼珠咕噜噜地,在林御史和小情侣之间打转。 【哎,现在的气氛不出错,要保持住!】 【大哥你得争气啊!可不是老丈人点了头就万事大吉了!你得让人家看到你的诚心诚意!看到你会真的对未来大嫂好才是!】 【说到这个,未来大嫂起誓蛮可怜呢,很小就没了娘,是你未来老丈人含辛茹苦亲手带大的。你要敢辜负他的宝贝女儿,他可是真敢豁出命来找你算账的哟!】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隔墙有耳 慈安宫中丝竹声声入耳。 往来的宫婢内侍都轻手轻脚,不敢惊扰正在听戏的太后。 最近慈安宫里多了条规矩,太后在听戏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 否则轻则杖责,重则撵出宫去。 慈安宫里的人都知道,自从那个京城名角百晓生进宫唱过一次后,太后就像着了魔似的。 一日不听上几场戏,就连半夜都睡不安稳。 可若是这日听戏听得顺心舒服了,对宫里人则格外宽仁大方。 不过近日这个规矩就要被打破了。 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走过来,脸色惶恐又无奈,尽管靠近太后的时候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还是看到太后打着拍子的手微微一顿。 “禀,禀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凤眸微睁:“那还不赶紧去迎接?” “母后,朕已经来了。” 皇上笑着走过来,恭敬地给太后请安。 “我儿每日政事繁忙辛苦,不必如此多礼。” 太后慈眉善目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那种冷肃淡漠。 “母后近日气色大好,朕看了也十分欣喜。唯愿母后长寿安康,朕方能安心政事,再为万民解忧。” 皇上话虽如此说,看向跪在台上的百晓生时,眼神却格外意味深长。 他一挥手,示意戏班子继续唱戏。 自己则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端起一盏刚沏好的茶品起来。 “多得我儿挂心,哀家只觉每日里听听戏曲,便能烦恼尽消。就连用膳,都能比平时多进半碗,你说说,这气色如何能够不好?” 太后夸了一番,引得皇上也频频点头称是。 “朕也听御医说了,最近给母后请脉,脉象十分平稳中正,身体状况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眼见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太后才试探地说:“皇上,说起来,这个百晓生还是那位柳……柳什么的少卿,特意寻来送入宫中的。 难为他一片忠心,还惦念着哀家的喜好。也多亏他这番苦心,哀家才能吃好睡好,身体大好。皇上对这种忠心不二的臣子,是否也应该有所表示?” 皇上微怔,笑意却迅速涌上,漫不经心地说:“柳爱卿确实是个十分贴心合意的,而且政绩做得也不错。 朕原本就有意想要提拔他,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母后你也知道,柳爱卿出身寒门,想要出头可是阻力重重的。 不过,算是他的运气到了。乔璟越近日连破大案,朕已经准备提拔他为大理寺卿,而他空出的位置,则由柳爱卿填补。” 这回是太后愣住了。 “哀家记得柳爱卿原本跟乔璟越就同为大理寺少卿,品阶不是同为从四品吗?那这职位变动又有何意义?” 皇上笑着说:“母后,您别忘了,即便同为少卿,可乔璟越的品阶,要比柳爱卿告上半级。这可不是平级相调,而是升了半级了。 有了这半级的铺垫,柳少卿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太后神情这才稍稍缓和道:“原来如此,哀家倒是忘了,那乔璟越是世家子弟,更是士族,原本就稳压柳爱卿一头。 柳爱卿想要以寒门之身出头,确实不会那么容易。” “母后放心,等乔璟越的升职旨意颁布后,朕自然会顺势将柳爱卿也提拔上来。” 皇上的承诺,像是一记定心丸,太后眉目舒展,凤眸又重新眯了起来。 她状似不经意地说:“皇上,乔璟越年纪轻轻就已经官至从三品,这乔家的声势,又壮大了不少。 虽说现在看似一团和气,在朝中绝不抱团结党,但皇上也不可小视轻心啊。” 二人都想不到,尽管台上锣鼓喧天,他们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地被百晓生听入耳中。 他眼底冷光一闪,借着垂眸的动作掩饰过去,心中却因此掀起一阵波澜。 很快,正唱的这出戏就结束了。 整个戏班子跪伏着,听后太后和皇上的吩咐。 “百晓生,你每天都这样折返实在太折腾了,不如就留在宫中,也把整个戏班子留下,就为哀家唱戏如何?” 太后看着百晓生,越看越是喜欢。 能成为受人追捧的名角,他的样貌身段、唱功念白,各个方面都是十分出挑的。 若是能一直留在宫中,也算是能满足她随时想听戏就能听到的愿望了。 “承蒙太后垂爱,草民不胜惶恐。只是草民内子已经身怀有孕,所以……实在不能日日盘桓宫中不归,还望太后恕罪。” 百晓生虽然拒绝了太后的提议,但对妻子的一番深情,却博得了她的好感。 “很好,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是哀家考虑不周了。你的戏唱得甚得哀家之心,不知想要些什么赏赐呢?” 百晓生想起方烟儿手上有块玉佩,据说是御赐的,水头和雕功都是极好的。 他妻子只是个平民女子,若非奇缘,恐怕一辈子也得不到一块御赐的玉佩。 想到这儿,就迟疑地说:“臣只求太后能恩赐一块玉佩,也让内子沾沾太后长寿多福的喜气,保佑她能平安顺遂。” 这请求让太后更是凤心大悦。 她立刻就应允下来,特意命人拿来一块番邦进贡的羊脂白玉玉佩,赐给了百晓生。 从宫中离开后,百晓生没有跟随戏班,而是再三确认过身后无人跟踪,这才秘密转道去了柳府。 他打算直接将玉佩交给妻子,没想到刚到房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是柳府后宅,你不能擅闯这里女眷的房!” 拦住他的婢女,看着就十分面生,并不是平常被方烟儿安排来服侍百晓生夫人的那个。 “你又是谁?难道不知里面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百晓生疑窦顿生。 他推开那个婢女,准备强行闯进去。 往日里他来看自己的夫人,可从来没有被阻拦过。 事有异常必有妖! 还没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就从房中传来。 百晓生勃然色变。 他猛地踹开房门,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目眦欲裂! 夫人婉宁浑身浴血,正倒卧在一片血泊之中。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祸水东引 “婉宁!” 百晓生痛呼一声,猛地扑入房中。 他抖着手,完全不敢去碰如同血人一般的妻子。 可不管他怎么呼唤,那个清丽的女子都双眸禁闭、气息微弱,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百晓生带回来的玉佩跌落在地,被血液浸染。 可再名贵的物件,此时在百晓生的眼中也是弃如敝履。 他忽地起身,猛地将呆愣在门外的婢女脖子掐住,疯狂地质问道:“怎么回事,我的婉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婢女被掐得翻起了白眼,努力挣扎着想要掰开百晓生的手指。 “不……不是我……是……是……” 她努力地想要辩解什么,却被掐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杀了你给婉宁偿命!” 百晓生将人惯在地上,继续逼问着。 “尊夫人……尊夫人一直就说肚子疼,原本我是想去请大夫来给看看的。可是……可是老爷说,尊夫人的形迹不能曝光,所以……” 那婢女正解释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竟是方烟儿带着府医匆匆赶到。 “怎么样了,人呢?” 方烟儿似乎没看到百晓生一样,径直对那婢女问道。 可下一秒,她就同样被百晓生掐住了脖子。 “姓方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婉宁?这就是你答应的照顾?” “放开姨娘!她有孕在身,伤了我们柳大人的子嗣,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跟来的婢女慌乱地想要帮方烟儿脱身,可百晓生的手如同铁钳一样,别人完全不敢来硬的,生怕反而会伤到方烟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先救人!” 方烟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总算是唤回了些百晓生的理智。 他松开手,将呆愣在一旁的府医揪过来,焦急地说:“快救救她!” 府医虽然抖得厉害,但还是尽了自己一个医者的本分。 在仔细给血泊中的女人诊脉后,遗憾地摇头道:“对不住,实在是有些迟了。” “迟了?你什么意思,怎么会迟了!” 百晓生不敢置信吼起来。 “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小产了,但被发现得太晚,现在失血过多,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不!怎么会!” 百晓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烟儿却先一步掩面痛哭起来。 “我跟婉宁姐姐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不似姐妹却胜似姐妹,难道我没有反复强调过,姐姐身怀有孕,一旦有任何事情,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拖到小产大出血都没有人来告知我,以至于到最后会回天乏术?” 方烟儿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她是真的把百晓生的妻子给放在了心上。 那个婢女跪倒在地,也跟着抽泣起来。 “方姨娘,不是婢子不去禀报,是……是老爷。老爷说不能让人知道先生的妻子在我们府上,否则……否则就会被有心人拿去大作文章。 婢子也想偷偷禀告给姨娘知道,但姨娘现在也受到老爷的冷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说不上话。 婢子……又哪里敢自作主张,再害得姨娘受责罚。” 婢女跪倒哭泣还不够,又膝盖跪行到方烟儿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哭劝道:“姨娘,您千万要注意身体啊!您还怀有身孕呢!千万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啊!” 百晓生失魂落魄地看着夫人,更是被两个女人哭得心烦意乱。 他听懂了她们的意思。 一切,都是因为柳湛想要避嫌,才会耽误正常的求医过程。 否则,他的妻子就不会因为小产而失血过多,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命悬一线。 而同时,府医正在给他的夫人扎针,忽然抬头对百晓生说:“好了,尊夫人醒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百晓生心头一恸,再顾不得其他,连忙过去将夫人抱在怀中。 原本紧闭双眼的女人,此时眼皮翕动着,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到自己正躺在夫君的怀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一只沾着血迹的手颤抖着抬起,缓缓地抚上百晓生的脸颊。 已经近乎透明的嘴唇,几乎要发不出任何声音。 “婉宁,对不起,我来晚了。” 百晓生抓住那只手,仅仅贴在脸颊上。 他的视线变得十分模糊,但还是努力睁大双眼,想要把自己最挚爱的女人给看清楚。 “对……对不起,孩……子……” 夫人眼中流下一滴泪,话还没有说完,就一歪头,再也没有了呼吸。 百晓生身体一僵,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泥塑木雕般,跟怀里的人儿一样,察觉不到任何还活着的气息。 半晌,他才抱着已经声息全无的女人,缓缓地站起来。 他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喃喃地念叨着,要带她回家。 没有人试图上来拦住他,即便有,也在方烟儿的目光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是方烟儿往前追了两步,挡在百晓生面前,哀戚地说:“先生节哀,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愿看到的。便是我夫君,他也绝没有想要害尊夫人的意思。 一切都是误会,先生切莫因为悲痛,就被蒙蔽了双眼啊!” 她说的每个劝解,听在百晓生耳中,却是加深了他对柳湛的愤恨。 都是因为他! 他想要掌控自己为其做事,却又不想让人抓到把柄,所以才会耽误了抢救婉宁的时间。 所以他柳湛才是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 方烟儿亲眼看到,百晓生眼中闪烁的恨意,这才装作被人推开的样子,踉跄地退后了两步。 不久后,柳府的后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 方烟儿看着手拎包裹的婢女,冷冷地说:“你记住了,想要活命,就离开京城越远越好。若是贪图这里的享受,到时候被抓回来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想清楚!” 婢女连声说不敢,抓着包裹飞快地跑走了。 方烟儿则摸扶着肚子,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又阴冷的笑容。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异象之子 乔、林两家联姻虽然很低调,但为了表示对新嫁娘的重视,乔仲天夫妇商议着大婚时也风光大办。 不巧,宫中忽然忽然传出懿旨。 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因为打仗和赈灾的缘故,国库逐渐空虚。 太后体恤百姓赋税徭役辛苦,故自皇家起奉行节俭,凡婚丧嫁娶、节日典仪等,一律行事从简。 连同宫中诸妃嫔、皇子公主等人的月列支出,均减半,以此昭示皇家的表率作用。 这懿旨一下,乔璟辰就想半夜去翻林御史家的墙了。 他急着跟林玥儿解释,并非不想给她十里红妆的盛大排场,实在是太后的懿旨无法违抗。 不过他还没付诸行动,就被陈氏给摁住了。 “璟辰,这种事你不必解释,林御史和玥儿都很清楚这并非是乔家慢待他们。但你若是半夜翻墙,对玥儿可就是真的不敬了。” 她很懂小情侣之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思,但林御史家风严谨清白,必然不会喜欢那种离经叛道的行径。 “但是,娘……” 乔璟辰还是觉得心中那道坎过不去,手却被人拍了拍。 他一低头,是乔宛姝似模似样的在他手背上拍着。 “大嫂嫂进门,好好对她。像二哥哥对二嫂嫂,不,更好!” 乔仲天也点头:“姝儿说得对。等玥儿过门,你好好善待疼惜她,即便是稍有遗憾,也足够弥补了。” 乔璟辰心知也只能如此。 但还是在翌日亲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林御史,一封给林玥儿,百般致歉才算了事。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再生变数,两家一致决定将原本的大婚日期提前。 重新敲定的黄道吉日,就在半个月后。 时间虽然有些仓促,但现在要求婚丧嫁娶一律从简,倒是省去了许多流程步骤。 林玥儿的嫁妆是其亡母留下来的,林御史一生清正廉洁,到头来能给女儿的添妆也多少有些少得可怜了。 她的嫁衣更是从决定要嫁给乔璟辰起,就开始准备,也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所以虽然时间很紧,但到了大婚的前一天,还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第二天一早,林玥儿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拜别了爹爹和爷爷。 门口依旧是八人抬的花轿,但随行的喜乐队和散花的侍女、抬嫁妆的随从,却减少了大半。 原本该有的绕城仪式也没有做,甚至连迎亲入府后,所开的宴席都只有几桌而已。 比起当初乔璟越迎娶武清允,寒酸了不知多少倍。 乔宛姝这回参加婚宴,心中也是十分感慨。 【哎,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宫中要颁下那道懿旨。】 【虽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有二哥的盛大婚礼珠玉在前,怎么看都会让人心生遗憾啊。】 正在拜堂的乔璟辰身子一僵,握着大红绸缎的手也忍不住跟着一紧。 闹洞房的过程总算热闹了些,但也没过多久,宾客们就纷纷告辞离开。 乔宛姝更是“懂事”地拦住了三个哥哥,一本正经地说:“不闹大哥哥,他心情不好。还要道歉呢。” 剩下的哥仨也很无语。 谁让大哥这事儿就这么寸,赶上了太后颁布懿旨呢。 他们也都歇了继续闹洞房的心思,把时间完整地留给了一对新人。 新房中,乔璟辰和林玥儿相对而坐。 他们刚喝过合卺酒,唇齿之间还残存着酒水的香气。 “玥儿,对不起,我没能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你一场风光无限、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只能一切从简,让你这么寒酸地嫁了过来。” 他紧紧握着林玥儿的手,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遗憾和懊恼。 林玥儿却微微一笑,眼底尽是幸福和依恋。 “夫君,我不在乎什么盛大的婚礼,哪怕只有一对红烛,只有你我,只要能嫁给,我已别无所求。 你也不要再说愧疚,我知道你本意并不想委屈我,这就够了。再说愧疚,我可真的生气了。” 乔璟辰忍不住将她紧拥入怀,两个人影渐渐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 自乔璟辰大婚后,乔家多了口人,日子似乎也过得越发红火热闹了。 两个已婚的男人,只要得到点儿空闲时间,就急急地往家赶。 一天里三餐倒是有两餐能把人都凑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 武清允的身子愈发笨重,但也坚持出来跟大家共餐,说说笑笑间,就连身体上的一些不适都暂时忘记了。 这日晚饭的时候,她听着乔璟越随意说起办案时的见闻,忽然也想起了一件事。 “前几日,我出门散心时,听说了一件事。据说月余前,皇城忽然天降花雨,一股异香凭空出现,大半个皇城都能闻到。 据说是某个宅邸中降生了一个婴儿,才会引得天降异象。暗中有人在传,说是圣子降临。只是怕会惹来祸患,不敢在明面上传说罢了。 夫君,你身在大理寺,可曾听过这个传闻?” 乔璟越点头道:“是有耳闻。不过现在还不知是哪家的婴儿出生,引出如此异象。恐怕那家现在也是惶恐不已,生怕惹祸上身。 藏尚且不及,也不敢拿到明面上大肆张扬吧。” 乔宛姝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沉了底儿。 【不会吧,难不成那个孩子是方烟儿生下来的?】 她梦让想起在原剧情中,方烟儿就是个生了个自带异象的婴儿,那孩子极其聪明,说是气运之子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柳府那边安静如鸡,并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一时懈怠,也就不太关注那边。 难不成……真的让方烟儿把那个孩子给生下来了? 乔家人听到她的心声,也都愣了。 这事儿很久之前乔宛姝就曾经“说”过,只是时隔太久,大家早把这事儿给忘在脑后了。 即便是武清允刚才提到这个传闻,也没人往方烟儿身上想。 倒是乔璟越迟疑地说:“我听说……方烟儿不久前难产,没救过来,一尸两命……应该不会是……” 林玥儿也点头道:“那不是传闻,方烟儿是真的难产身亡了。我们药堂的大夫亲眼所见,半分不假。”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冬日奇兰 乔宛姝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方烟儿生的,管他是谁家的气运之子,对乔家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柳湛似乎并不悲痛,只用一口薄棺裹着,就把人送去城外的乱葬岗里随便埋了。 而且就在昨日,他似乎还张罗着要娶新妇进门,据说来头可不小。” 武清允也跟着说了个八卦。 她虽然一向也不爱跟那些闺阁千金来往抱团,但托她们的福,也算是听到了不少八卦传闻。 “他现在很受太后和陛下的器重,虽然是寒门出身,升迁的速度却相当快。我被提为大理寺卿后,他立刻就顶了我原来的位置。 这个柳湛,确实不容小觑。” 乔璟越也慎重地说。 柳湛跟乔家,早已是水火不容之势,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乔家也会格外关注。 “好了,不提那些晦气的人和事,咱们现在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就是了。” 陈氏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回来。 她话音刚落,就有家仆来报,说是宫中来人传皇后的口谕,三日后要举办赏花宴,让百官眷属都进宫赏花。 “赏花宴?” 陈氏有些疑惑。 “前段时间太后才下过懿旨,说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宴会、应酬,皇后这就又要办什么赏花宴,真的不是在跟太后唱对台戏吗?” 武清允却笑着说:“娘,我们只管去参加就是。只是装扮得朴素些,行事也低调些,既全了皇后的面子,也是顺应太后的懿旨。终归,不让人挑出咱们的毛病就是。” “只是我现在身子笨重,恐怕就不能参加了。” 乔宛姝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小跑着凑到武清允身边,抚慰地说:“二嫂嫂不难过,我回来给你带花花呀。” 武清允知道御花园中有各种奇花异草,这回的赏花宴一定会很好看,原本心中是有些遗憾的。 但她看到乔宛姝乖巧懂事的样子,忍不住笑眯了眼。 “姝儿最乖了,还能记得给二嫂嫂带花花回来啊?不过那可是御花园里给太后等贵人看的奇花哦,姝儿替二嫂嫂好好看看就好,心意二嫂嫂领了哦。” 眼看爱人心中的郁闷,被小妹三言两语给化解了,乔璟越忍不住对乔宛姝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一家人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向皇宫进发。 乔璟辰这是在婚后第一次与林玥儿分开,只得找了个机会,将乔宛姝抱在怀中暗中叮嘱道:“宝贝姝儿,你可要好好陪着你大嫂嫂啊。 她并不擅长跟那些名门贵女们打交道,你可别让她们把她欺负了去。” 乔宛姝斜眼瞥着乔璟辰,无语到连话都不想说,心里的吐槽可是一句都没落下。 【大哥,我才几岁啊?我还是个奶娃娃呢!你怎么不怕那些名门贵女们把我给欺负了去?重色轻妹多少有个度吧,真说不过去了。】 乔璟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儿过。 不过下一秒他就听到乔宛姝说:“行吧,大嫂嫂我罩了,放心好了。” 他自动把“罩”替换成了“关照”,倒也没发现什么违和的地方,心中反而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毕竟小妹是有些预知能力在的,就算那些女人们想搞什么幺蛾子,小妹应该也能提前知晓,然后通知娘亲和玥儿规避的。 宫门口大小马车排得看不见尽头。 女眷们下了马车,便被宫婢引领着,向后面的御花园里走。 林玥儿抱着乔宛姝,跟在陈氏身边,顺着长长的宫道走了很久。 “娘,二弟妹没来是对的,她身子那么笨重,若是走这么久,恐怕是会动了胎气的。” 她将乔宛姝往上托了托:“姝儿现在长得太快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我这才过门门多久,感觉都快要抱不动她了。” 陈氏对这个儿媳十分满意,也陪着她边走边小声说话。 这样二人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无聊。 很快,她们来到了御花园的门口,那宫婢福身道:“二位夫人,各家女眷已有在园中赏花的,还请二位自便。若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在园外。” 陈氏身为相爷夫人,有她需要应酬交际的圈子。 她知道林玥儿并不擅长与贵女们打交道,便体贴地说:“玥儿,你带着姝儿去赏花玩吧,我这边不需要有人跟着。 等开席时再回来,可别耽搁了。” 林玥儿感激地看着陈氏,眼眶微微有些酸热。 她可是乔璟辰的正妻,按理,将来也是乔相府执掌中馈的女主人。 不仅是后院家事,就是人情往来、宗族事务,她这个长子长孙媳妇都要扛起事来。 但陈氏和乔老夫人体恤她,从不强迫她去应酬、扛事,这就是一般人家都做不到的,更何况还是乔家这样的士族大家。 陈氏径直走向那群身带诰命的贵妇中去,林玥儿则抱着乔宛姝,顺着御花园的小径边走边看。 现在虽然是冬天,百花凋零,但宫中的养花工匠,却还是培育出了数种不畏严寒的奇花异草。 二人才走出没多远,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 都是各家的贵女们,似乎在听中间被围住的什么人说话。 “大嫂,我们去看看?” 乔宛姝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伸手朝那边指着,想着或许还有更漂亮的花儿看。 “……这种兰花并非野外天然生出,而是经过花匠精心筛选,选出最耐寒、香气淡雅、花色动人的品种杂交之后,才培育出的新品种。 恰好今日兰花盛放,皇后娘娘爱之心喜,所以才召大家入宫,共赏这人间绝色。” 中间那人侃侃而谈,声音十分甜美动人,说的内容更是引来众人的频频惊呼赞叹。 乔宛姝却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 她努力抻着脖子,朝人群中张望。 原本背对她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朝着二人的方向侧过脸来。 乔宛姝刚看清那人的侧脸,就打了个激灵,差点儿从林玥儿的怀中掉下来。 她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诈……诈尸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天之变 林玥儿嫁过来后,也听乔璟辰说过方烟儿其人其事。 几日前,众人还在传说,她已经难产过世、一尸两命。 突然又看到个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面前,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不过她在短暂的震惊后,选择了不动声色。 只是在众人的最外围,小心地打探着关于那个女人的情报。 很快,从众贵女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姑嫂二人了解到一些消息。 那个个方烟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据说是皇后家族中,旁系一支中送来服侍皇后的。 因太后一直很赏识柳湛,也怜惜他新丧妾室和子嗣,便打算将这个叫做聂元漪的女人许给他做正妻。 别看女人只是皇后家族旁系中的族人,但在身份上匹配柳湛,却是高抬他了。 毕竟柳湛只是寒门出身,而聂元漪就算是旁系之女,也是士族大家的闺秀,身份比他高了不少。 太后的懿旨还未下,所以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中流传。 【皇后的族人,要许给柳湛做正妻?看来皇后拉拢不到咱们乔家,就把主意打到柳湛身上了。】 【也对,柳湛也算是个有野心有本事的,皇帝老儿现在还有心重用他。皇后想让太子的位置更稳固,选择拉拢他很正常。】 很快,陈氏也看到了“聂元漪”。 她震惊之下,再听到林玥儿悄声说了那些消息,也本能地对“聂元漪”提高了警惕。 不过盏茶功夫,皇上命人来传话,让全体女眷去御花园中的瀞芳殿赴宴。 文武百官已经在殿中男宾那边落座,只待女宾就坐后,宴席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自从上次皇上因为九皇子生母之事,将皇后禁足过一段时间后,二人之间就只维持了表面上的平和。 即便是并肩坐在一起,也没有对彼此看上一眼。 实在需要说话的时候,才会视线匆匆相接,脸上笑意更是浮于唇角,未达眼底。 而坐在二人下手的太子,神情更是忧心忡忡、魂不守舍,就连端酒杯时都不小心泼洒了一些出来,将袖口和身上的部分衣服给打湿了。 乔家人都注意到了那位“聂元漪”,但也只是眼角余光多瞟了几眼,并未在言语行动上表示出更多的关心在意。 倒是皇后在宴席进行中,特意将这个旁系女子提出来,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只因太后和本宫都爱花,元漪也擅长种花,所以才召她进京相伴左右。也希望她日后能与诸位相处愉快。” 乔宛姝注意到,那个“聂元漪”不时与柳湛眉目传情,皇后似乎对此也很是乐见其成。 她心知赏花时听到的那些话,恐怕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皇后现在就在为那二人的以后,做铺垫啊。 不过乔宛姝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她只能该吃吃该喝喝,然后静观其变。 皇宫中唯一让乔宛姝觉得留恋的,也就是御膳房做出的那些美食了。 不过今天还有一样让她无法抗拒的,就是桌上摆着的一盘荔枝。 荔枝是热带水果,成熟悉更是在夏天。 现在已经是隆冬,居然还能吃到新鲜的荔枝,对乔宛姝而言简直是极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她是个小奶娃,但一桌子的女眷分吃那一小盘子荔枝,每人也只能分到一颗而已。 乔宛姝抱着属于自己的那颗,万般珍惜地小口吃着。 听说这还是太子为了孝敬太后,特意让柳湛找来了全国的种植高手,使用了什么暖房大棚之类的什么技术,才培育出了冬天结果的荔枝。 算那个柳湛还能做点儿好事,还没有坏得彻底一无是处。 眼看一颗荔枝就要吃完了,乔宛姝正在恋恋不舍地嘬着荔枝核,眼前忽然又多出一只小碗,盛放着三颗未剥壳的荔枝。 九皇子将小碗塞在乔宛姝手里,有些不自然地说:“本皇子不喜这种太甜的水果,乔小姐既然喜欢,那就都拿去吃吧。” “谢谢九皇子,你最好了!又帅,又贴心,真是好人啊!” 乔宛姝眼睛一亮,彩虹屁就不要钱地往外拍。 陈氏等人额头默默拉下三道黑线。 谁能想到自家的宝贝疙瘩不仅能被珠宝、美色给拐走,甚至连几颗荔枝都能把人给勾走。 九皇子的唇角翘了几次,似乎在努力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还是陈氏悄悄在乔宛姝的小屁股上拍了拍,有些兴奋到忘形的小丫头才收敛了些,但还不忘将多出来的三颗荔枝,又给陈氏和林玥儿各分了一颗。 这让陈氏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难得小丫头还能惦记娘亲和大嫂,还不算太重财重色。 宴席进行到一半儿,皇后提议让百晓生带着戏班子,为大家唱上两场助兴。 这提议恰好迎合了太后的喜好,皇上瞥了皇后一眼,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色,便允了这个提议。 戏班子很快被召来,按照太后选定的曲目开始唱起来。 那是百晓生最近新排演的曲目,十分受太后喜爱,几乎每日都要听上一遍,也不会觉得厌烦。 皇上对此也有耳闻,便在戏班子开始唱戏之前,就放出话来。 只要能唱得让太后凤心大悦,便重重有赏。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潮。 但太子却悄无声息地起身,快速向瀞芳殿外走去。 他身后的侍卫想要跟上,却被他抬手制止,只能眼睁睁看他独自一人离开了瀞芳殿。 乔宛姝则时不时地瞥向“聂元漪”。 那个女人跟方烟儿简直一模一样,哪怕现在正对自己笑得异常温柔,也让她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积越多。 【笑笑笑,笑什么笑?笑成一朵花还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那个方烟儿!简直晦气得要命!】 乔宛姝虽然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个“聂元漪”给她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瀞芳殿外一阵骚动,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惊惶地禀告道:“不好了,陛下,皇后娘娘,太子……太子殿下……薨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与真相无关 “什么!” “不!” 皇上和皇后几乎同时惊呼而起。 百官和家眷们也被这惊天之变给惊得呆住,面面相觑中,都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 在内侍的指引下,一行人急急向着太子出事的地方赶去。 那边已经被羽林卫将现场给封锁起来。 太子仰卧在地,双目暴凸,七窍流血。 胸口更是破了一个大洞,满地鲜血横流,场面惨不忍睹。 “我的儿啊!” 皇后惊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 皇上更是面色铁青,浓眉紧紧皱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太子的尸身上。 “传朕的口谕,所有百官家眷全部留在宫中,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擅自离宫!此事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泄露只言片语,违令者斩!” 这道口谕一下,百官和家眷们便不分身份、品阶,统统被困锁在这皇宫之中。 内侍官总管忽然凑近过来,对皇上轻声说:“启禀陛下,有人曾看见乔家四公子乔璟旸,之前曾匆匆从这儿离开,神情仓惶言行混乱,现在已经被羽林卫当场拿下。 只是他对发生了什么却一言不发,不辩解也不招供。现在人已被押在外面,等候陛下发落。” “乔璟旸?他与太子的被害居然脱不了干系?” 皇上眸光一寒,立刻下令将乔家入宫之人全部转往另一座宫殿中看管收押。 留在宫外的乔家人,则封锁在乔府之中,任何人不得与其接触。 而此时,还在瀞芳殿中等候的乔家人,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等天大的祸事,还在暗中揣测着太子的死因。 他们此时都有意无意地看着乔宛姝,似乎想从她那儿得到些消息。 可乔宛姝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完全在状况之外。 【这是什么情况?太子怎么会现在就薨了?】 【他的命确实不长,但也不该死在皇帝老儿的前头啊!我记得那都是皇帝暴毙之后的事了,而且在当时也是一件悬案,并没有找到凶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还有几年阳寿的人现在就死了?】 听到乔宛姝的心声,乔家人心中也是一凉。 如果连她都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那若是凶手有意栽赃陷害的话,恐怕乔家又要背锅了。 他们虽然还没听到皇上的安排,但直觉已经嗅到了危机的味道。 由于事关重大,百官和家眷们虽然都聚在一处,但也没人敢就此事多嘴议论。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们都还是懂的。 很快,内侍官总管前来传旨意。 将百官家眷们分别带到各个宫殿中暂时安置。 乔家身为百官之首,格外单独被分到了一个小宫殿中。 虽说这个安排看似还比较合理,但乔仲天和陈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和焦虑。 事情,似乎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四哥呢?四哥哪儿去了?】 乔宛姝四下张望以往,忽然发现本该跟大家在一起的乔璟旸,不见了。 她心里这么一惊呼,也引起了其他乔家人的注意。 他们也同时发现乔璟旸不见了。 但再看内侍官总管的态度,似乎根本不知道乔璟旸来过,也不知道他失踪了。 越是这种态度,越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心头都“咯噔”一声,深深地沉了下去。 直到被关进那个小宫殿里后,陈氏正要跟乔仲天说话,却被陈老将军抬手给制止了。 他指指宫门之外,还有屋顶,摇了摇头。 大家都能看明白,这是在说“隔墙有耳”。 直到半晌后,陈老将军才点头道:“监听的人已经走了,不过还是不能太大声说话,说的每一句,也要格外慎重。” “爹,您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陈氏忍不住追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来,谁敢在这种情况下在宫中刺杀当朝太子。 “太子现在地位不稳,不得皇上欢心,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皇后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也是煞费苦心。 在这种情况下,刺杀太子远不如等待其慢慢失宠安全有效。如果不是太急于得到那个位置,或者有深仇大恨的话,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陈老爷子慢慢分析道。 “如果单从太子遇刺后,能够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来看,自然是其他几位皇子。但他们不是母族势力不够,就是根本没那个胆子。 现在最可能的原因之一,就是冲着我们乔家来的。毕竟璟旸忽然失踪,我们又被单独看管其来,这信号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乔仲天也点头道:“没错,这或许就是柳湛从中搞的鬼。上次他就是借了方烟儿的口,陷害璟旸刺杀太子。这回再来一次,也不稀奇。 而且璟旸到底有没有刺杀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不想追究……”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 大家都很清楚,皇上想抓乔家的小辫子已经很久了。 这回,几乎等于把把柄亲自送到了皇上手中。 乔宛姝的预知能力不知为何也失效了,他们现在除了静静等待,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唯一还算有个好消息,就是乔璟越为了陪伴武清允,留在了宫外。 接下来,就要看皇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就在乔家人心中忐忑难安,揣测着天威圣意的时候,在皇后的寝宫中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皇后已经清醒过来,却哭得几度又昏厥、清醒。 她在床榻上挣扎着,哭求皇上查明真相,还太子一个公道。 皇上正要说话,就见九皇子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母后,您醒了就把这碗安神药先喝了吧,节哀顺变,不要让皇兄在九泉之下,还挂心您的安危,英灵难安。” 他原本不在寝宫中,是去替皇后拿药了。 结果这一回来,被皇后一眼瞧见,顿时挥舞着手脚,拼命挣扎着从床榻上扑下来。 对着九皇子就疯狂地嘶吼起来。 “小畜生,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早就想害了我的皇儿,终于在今天让你逮到了机会。你才是幕后的真凶,对不对!” ------------ 第一百二十章 救人为先 九皇子后退一步,护住药碗,恭敬地说:“母后,您别激动。儿臣怎么会害皇兄呢,您多心了。” 皇上也冷斥了句:“皇后,你怎么随意指责皇儿?这可是死罪,怎么能擅自揣测!” 他话虽是这样说的,看着九皇子的目光,却暗中藏着审视。 有皇后和其生母之间的恩怨在,九皇子年岁虽小,但也确实无法洗清嫌疑。 “父皇明鉴,儿臣一向敬重皇兄,对母后更是从不敢忤逆。如今皇兄薨逝,母后伤心之下对儿臣多有误解,儿臣也不敢对母后生有丝毫怨怼之心。 只望母后节哀顺变,不要伤了身子,让皇兄英灵不远,难以安息。” 九皇子不卑不亢,表现得进退有度。 可他也是这样,皇后对他就越是恨之入骨,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讨人厌的女人的影子,恨不得现在就让九皇子给太子陪葬。 皇上见皇后依旧目光怨毒,忍不住沉声道:“皇后,太子薨逝的时候,乔家四子乔璟旸曾在现场出没,他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而且被羽林卫捉到后,又一言不发,完全不为自己辩解半分。若不是心虚且无法辩解,以他的机智伶俐和乔家的声势,又怎么会甘愿认下这天大的罪名。 你还是不要再冤枉九皇儿,反而让真正的凶手趁机脱罪。” 皇后冷笑,眼泪噗簇簇地滚落下来。 “陛下,你就这么护着那个贱人的小崽子吗?太子……我们的儿子含冤惨死,尸骨未寒,你却急着凶手洗白,甚至转移视线打压乔…… 陛下,是臣妾及妾家族一向所求不多,让陛下觉得软弱可欺,所以连太子惨死,也可以这么草草处理了事了? 若是陛下当真偏心至此,臣妾就顾不得许多,要靠自己的母族把那个真凶给揪出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皇上浓眉紧皱,正要说什么,御医忽然走过来小声地禀告道:“启禀陛下,刚才的尸检过程中,发现太子殿下生前曾中过毒。 那毒是……是九叶百汁草的萃取液,十分特殊罕见。” “九叶百汁草!陛下,这不久是那个贱人独有的毒药,现在那个小畜生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全天下只有他的贱人娘亲,才有那种毒药!” 皇后耳尖地听到御医的禀告,顿时又疯狂起来。 “放肆!” 皇上猛地甩手站起来,让扑在他身上的皇后身形不稳,差点儿从床榻上摔到地上。 “皇后,你可是堂堂一国之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胡乱攀咬他人,这就是你做出的表率? 还有,那九叶百汁草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药,就算罕见,谁规定就只能有一个人拥有?难道还打上了谁的特殊标签不成? 你好好休息,等你冷静反省过后,朕再来看你!” 皇上呵斥一番后,就想离开。 没想到九皇子将汤药递给御医,直接在帝后二人面前跪下了。 “父皇,母后现在对儿臣多有误解。儿臣也不想平白背着不白之冤,更不想让儿臣亲娘也跟着背负骂名。 请父皇恩准,让儿臣能够亲自洗刷冤屈。能还太子哥哥一个公道,也能让其他含冤莫辩之人,不至于因此枉丢性命。” 他直挺挺地跪着,大有皇上不答应他的请求,就一直跪下去的架势。 皇上定定地看着他很久,最后才缓缓点头:“好,那就如你所愿,此事交给你调查清楚。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 你若查不出什么,就乖乖把案件移交给大理寺,不要再擅自插手了!” 九皇子恭敬地磕头道:“谨遵父皇圣命,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皇后的寝宫。 而皇后凄厉的控诉还追在身后,在整个寝宫的上空回荡着。 “老九,本宫用不着你装好人,早晚本宫要把你的假面给撕下来!让你谋害我儿的罪行大白天下!让你和你的贱人娘,都受尽天下苍生的唾弃,你给本宫等着!” 宫中风云诡谲,暗潮汹涌。 宫外一样并不太平。 乔家虽然是单独被关在一处小宫殿中,其他文武百官和家眷们也没有被放出宫去。 现在整个皇城内外,都在猜测着,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进宫的不管是官员还是家眷,没有一个人能从皇城中走出来。 而更让众人议论纷纷的是,乔相爷家居然被羽林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乔府中,乔璟越在收到消息,羽林卫朝着乔家而来的时候,就本能地察觉到情势不妙。 果然,他前脚才命人偷偷从密道离开,去城外陈老将军扎营的兵营送信,后脚整个乔府就被围了起来。 领头的羽林卫只说是奉皇命,不许乔家人出入,也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出乔府。 武清允在震惊下,居然就动了胎气,此时捧着肚子躺在美人榻上,已经哀哀呼叫了有小半个时辰。 “我再说一遍,内子受惊动了胎气,已经有难产的迹象!我只是想要去找个稳婆来,以保她们母子平安! 将军若是不放心,那就请让你的人去医馆,找人来帮忙啊!” 乔璟越愤怒地嘶吼着。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与羽林卫动手,哪怕事后会被皇上降罪,也好过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受难,性命一点点流逝要强。 可不管他怎么说,那领队的羽林卫将军就是不言不动,充耳不闻。 显然武清允就是难产死了,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耳中听着妻子凄厉难耐的呼号声,乔璟越目龇欲裂,他愤而转身,准备去校场取来武器,当即就要带着乔府的私卫冲出府去。 关键时刻,府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喝。 “九皇子到!奉王命查案,任何人不得擅加阻拦!” 围在外面的羽林卫不得不让开一条通道,乔府大门更是轰然洞开。 乔璟越看到九皇子带着两个稳婆,还有几个大夫快步走了进来。 “乔寺卿,人我带来了,先救人,有什么事稍候再说。”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乔家人身在宫中,忍不住也惦念着在宫外的乔璟越和武清允。 如今他们被单独隔离在这个小宫殿中,从事发到现在,居然都没人过来询问什么。 可越是这样,众人越是知道事情不简单。 乔璟旸被带去了哪里,他们也同样一无所知。 就算是想要用钱收买内侍、宫婢打探消息,也没有人敢接这个钱。 他们就像是被毒瞎了眼睛和耳朵,对外面的局势发展一无所知。 “这么看来,陛下很有可能趁机对乔家动手。他现在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并不代表就没有任何动作。 只能说,他还在权衡、斟酌,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定。而等他有所行动的时候,就是已经考虑好了万全之策,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陈老将军的话,让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虽然乔璟越还在外面,但他手中并没有兵权。 陈老将军和乔璟辰都在宫中,就是陈氏和乔氏两族的族人,拥有实权的也大部分都在宫中。 没能进宫的,同样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以说,他们现在就是想要自救,都显得十分被动。 “爹,陛下就算是想要对乔家动手,也不可能直接连根拔起。而且他现在还要顾忌咱们陈家,所以事情应该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陈氏虽然也是忧心忡忡,但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陈老将军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但璟旸明明已经辞了太子伴读的差事,尽量远离太子身边,怎么会又被卷进来? 之前在宴会上,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离席,以至于惹祸上身?如今我们根本见不到人,也无从得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玥儿站在一旁,看上去神情有些局促。 陈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主动询问道:“玥儿,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林玥儿抬头,犹豫地说:“娘,儿媳其实也不敢确定,只是……只是小叔似乎有了心上人,他是被一个十分面生的婢女约出去的。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儿媳……不敢断言。” 乔宛姝窝在陈氏的怀中,从被带到这个小宫殿后,她就没说过话。 甚至也没在心里想过什么事情。 但在听到林玥儿的这番话后,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幻想出了一套极其狗血的情节。 【四哥有心上人了?要是真的,他为什么不跟家里说啊?难不成是对方身份低微,他会怕爹娘知道了不同意?】 【可大嫂二嫂的身份,哪个也不是能给乔家多多助力的,爹娘还不是欣然接受,对二位嫂嫂极好?所以他要是早些跟家里说,是不是今天也不会有这事儿了?】 【不对,乔宛姝你在想什么呢。单是四哥心上人身份低微,还不至于让太子被杀。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子也相中了未来四嫂,用强被四哥发现。】 【争执之下失手,就将他……】 她这一番开的脑洞,让乔家人也跟着浮想联翩起来。 若真是乔宛姝想的那样,那一旦被证实后,乔璟旸则必死无疑! 就在大家各自散发脑洞的时候,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九皇子带着一群内侍、宫婢,鱼贯而入。 每个人手中都捧着食盒,竟是来给乔家人送饭菜来了。 “乔相爷、陈老将军,还要委屈诸位在宫中盘桓一段时日。待本皇子查明真相,便会禀明父皇,还乔家一个清白。” 他走过来,亲自将食盒中的点心取出,放在陈老将军身边的桌子上。 又对乔仲天说:“乔相爷,御医已经检查出,太子是死于九叶百汁草中毒,乔四公子是拿不到那种毒药的,应该很容易就能洗清嫌疑。 还请乔相爷不必太过担心。” 【九叶百汁草?那不是九皇子生母独有的特殊草药吗?虽说是草药,但其毒性十分特殊罕见,也只有九皇子生母部族才能培育出来。】 【难怪九皇子会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四哥哥拿不到那种毒药,而且很快就能洗清嫌疑。我看,现在嫌疑最大的,反而是九皇子吧!】 乔家众人神情有异地看着九皇子。 皇上实在是很偏爱这个儿子,明明他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现在却能自由来去不说,甚至还负责调查太子的死因。 九皇子现在才多大? 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就能担任这么重要案件的负责人? 这说出去,真的不会让人笑话皇家无人可用吗? 九皇子似乎没有看到乔家人的神情,仿佛他只是来提供一个消息,再送一顿食物这么简单。 拱手见礼后,就准备离开。 他的腰忽然被人死死抱住,低头一看,竟是乔宛姝不知什么时候溜下来,像个挂坠似的挂在身上。 “一起,要去!” 乔宛姝也想跟着九皇子去看看,她总觉得事情出的蹊跷。 说不定看了现场,还能让她想起什么被忽略的细节来。 “九皇子,小女年纪尚幼,被困锁在这深宫之中,难免会紧张害怕。不知可否麻烦九皇子,带小女出去透透气? 她不过才两三岁的娃娃,也不会有什么格外的心思,应该不会给九皇子增添什么困扰吧?” 陈氏一开口,乔家众人也跟着纷纷求情。 似乎他们只是想让乔宛姝缓解下情绪,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九皇子犹豫了一下,居然就答应了这个看似荒谬的请求。 他抱着乔宛姝,转身走出小宫殿,径直走向发现太子尸骸的现场。 早有他的属下等候在这儿,看到九皇子来了,便上前禀告发现的一些线索。 他们似乎都不是很在意乔宛姝的存在,谈话也并不避讳她。 乔宛姝挣扎了一下,示意想要自己走走,九皇子居然也任由她去了。 【哎,我就是个劳碌的命,这才多大啊,就要参与凶杀案的侦破!要不是为了我四哥,我才不干呢!】 【至于这个九皇子,也不过是想要洗白他自己,顺手再卖乔家一个人情罢了,也不是什么真心怀着善意的。】 她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跌跌撞撞地到处走。 这边的草地大面积凌乱倒伏,还散落了一些女人的花钿。 乔宛姝心中疑窦顿生。 难不成,真的是四哥和太子为了某个女人,而横生纠葛?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天大瓜一砸一个准 乔宛姝看着藏在草根下的花钿,犹豫着要不要藏起来。 如果事情真如大嫂所说,四哥是因为女人而跟太子起了争执,那不管他是不是最后的凶手,都逃不脱被问罪责。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四哥获罪受罚? 可如果真的把花钿藏起来,那乔家的冤屈又该怎么洗刷? 难不成正要寄希望于九皇子? 他若是踩着乔家,把他自己的给洗白了,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小姝儿,你发现什么了?让我来看看。” 一张俊逸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把乔宛姝吓了一跳。 九皇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正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乔宛姝现在再想把花钿藏起来,就太刻意了,只能装作玩耍的样子,在草坪上随手拍了几下。 九皇子瞥了眼草根下的花钿,虽然细小很不起眼,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难不被注意到。 “九殿下,现场到处散落着这种细小的花钿,看来是有女人也压制在这草坪上,奋力挣扎的时候掉落的。 属下以为,太子殿下应该就是与某个神秘女人起了纠葛,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九皇子的属下走过来,轻声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这倒与林玥儿提供的线索,以及乔家人判断的情况有些不谋而合。 乔宛姝紧张地盯着九皇子,却发现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不可能,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别人起冲突。” “可是,这些花钿……” 属下很是疑惑地说。 现场的证据,明明就说明了太子殿下与女人有瓜葛,怎么九皇子殿下却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很快,就皇子就主动揭晓了原因。 “太子心悦之人,可并不是女子,又怎么会因为女子而与人起瓜葛……” 【啥?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乔宛姝顿时惊呆了。 她怎么没从小说里看出这么一段儿来? 原本小说里,只是提到太子在皇帝驾崩后,没多久也突然薨逝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继位登基。 而且后续作者也没有给更多笔墨,来解释这件事。 哪怕到了小说的结局,太子的死也始终是个悬案。 看到九皇子的属下也是一脸懵逼,乔宛姝忽然意识到,她肯定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没道理九皇子都知道的事,她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人却不知道。 她立刻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从书中的描写来看,太子早就过了该选妃的年纪,但选定的太子妃,却总会被他以各种理由挑毛病给退掉。 他身边的宫婢虽多,但却没听说谁曾经给太子侍寝过。 即便有,也早早就被打发了,根本不曾留下什么痕迹。 当时看小说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都是藏得很深的伏笔啊! 【串起来了,这不就串起来了!】 乔宛姝在心里猛拍大腿。 但就算太子的性取向有问题,这现场散落的花钿,又该作何解释呢? 难不成,是太子因为喜欢的男人,而跟某个神秘女子起了争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再压下去了。 乔宛姝神情复杂地看着九皇子,内心中有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边,九皇子带着乔宛姝,在现场认真查案。 另一边,皇后的寝宫中,哭声就没有断过。 皇后以泪洗面,哭得肝肠寸断。 一双曾经熠熠生辉的美眸,现在也肿得只剩了一道缝。 寝宫内外一片缟素,往来宫人也都披麻戴孝,人人噤声不语。 老嬷嬷一直守在皇后身边,也是神情哀戚,看上去了无生气。 一道素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寝宫,将迎过来的宫婢挥退,径直走向躺在床上哭泣不止的皇后。 “皇后娘娘,还请节哀顺变。” 那人一开口,皇后便微微抬起头来,哽咽地说:“方烟儿,你也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那素白人影走近,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她正是以“聂元漪”的身份“重生”,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方烟儿。 “皇后娘娘,我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很清楚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您对我又有再造之恩,我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来看您的笑话?” 她走到床榻边跪下,从老嬷嬷手中接过汤药碗,小心地吹着。 “皇后娘娘,现在,唯有我才能与您感同身受。若是我的孩子也遭遇不测,哪怕就是把这天下搅得翻天覆地,我也要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更不用说,他死得那么冤屈,还要被人利用着,当成日后扶摇直上的脚踏板。皇后娘娘,您的伤痛和冤屈,又要跟谁诉说呢?” 这番话,直接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上。 她是亲眼看着,皇上想要把锅甩给乔家。 对于真正可能得真凶九皇子,却答应让他去查案。 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居然被任命为调查太子死因的负责人。 这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 更何况,御医已经查明了,太子确实中了只有九皇子生母才有得特殊毒药。 皇上居然罔顾这个事实,这不是赤裸裸的偏心,又是什么! 方烟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将皇后眼中闪过的愤怒、怨毒,还有种种不甘全都看在眼中。 她又慢条斯理地说:“皇后娘娘,您应该没有忘了,皇上是打算把乔家的小千金—乔宛姝指给九皇子的,乔家,可是皇上内定给九皇子的靠山! 您觉得皇上真的会降罪给乔家?不过是敲打敲到,稍微削减一下乔家势力,好防止九皇子掌控不住罢了。” 方烟儿在皇后寝宫中,盘桓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离开。 皇后则呆呆地倚靠在床头,眼中寒光闪烁。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坐了好久,直到老嬷嬷担心地走上前,小声地轻轻呼唤道:“娘娘,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再好好哭一场吧。 可别这么憋着,仔细憋坏了身体了。” 皇后这才慢慢地转移视线,直勾勾地看着老嬷嬷,冷冷地说:“嬷嬷,皇儿的仇,陛下不管,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上次那个药,还有剩余吧?给我准备好了,找个机会,给那个小崽子用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袭 傍晚时分,九皇子着人去小宫殿送信。 乔宛姝会留在他这边暂为照顾,待事态平息后,再送还乔家。 陈氏虽然担心女儿,却也知道,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乔家人因为四子乔璟旸的缘故,全家被软禁在小宫殿中,就连大人都不能保证食水温饱,就更别说照顾乔宛姝这个小孩子。 九皇子虽然也只是个孩子,但终归是受到皇上重视的皇子。 想来想去,竟然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陈氏心里,还有个说不出口的期盼。 万一,皇上真的不管不顾,要将乔家连根拔起。 说不定乔宛姝留在九皇子身边,是她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机会。 这个想法,不管是陈老将军,还是乔仲天等人,心里都有隐隐的准备,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九皇子在收到乔家应允的回复后,多少也明白了乔家“托孤”的意味。 他默默无言地看着乔宛姝,并没有将她交给别人,而是一直亲自待在身边。 到了夜晚准备休息的时候,九皇子也没有让乔宛姝独处一室,而是让宫婢将自己房间的美人榻准备好,跟床榻只隔了一扇屏风。 乔宛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跟乔家人以外的人共处一室。 她原本就有些忌惮那个九皇子,总觉得他年纪虽小,但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而且在原书中,对他的笔墨描写也只是寥寥几笔,那种在掌控外的感觉,让乔宛姝心中始终觉得很不舒服。 【睡不着呀,这长夜漫漫的,可怎么熬啊。】 乔宛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抬头,看向屏风外那个躺在美人榻上的身影,心里默默地嘀咕着:【那家伙倒是睡得着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是真的镇定,还是没心没肺?】 又试着闭眼数了一会儿羊,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乔宛姝索性翻身坐起,蛄蛹了两下,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她光着小脚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刚转过屏风,就看到九皇子脸上盖着一本书,抱臂侧躺在美人榻上。 “大半夜不睡觉,溜达什么呢?” 他把书拿下来,眼中没有半点儿刚睡过的惺忪睡意,反而看上去十分清醒。 “睡不着,想娘。” 乔宛姝当然不可能说,她是下来想打探些消息的。 至少侧面了解一下九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也是,你才多大,正是想娘的年纪。不过可惜,这里就只有本皇子,可没有你的娘亲。” 九皇子看着乔宛姝,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总有种不管什么心思,都早已被他看透的感觉。 “我……我要去睡了。” 乔宛姝被这么个“门神”挡住去路,大半夜也确实不好溜出去做些什么,讷讷地转了个身,又自觉地趴回到床铺上躺好。 说来也怪,这么溜达一圈儿会,她很快就感觉到困意来袭,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九皇子在外面一边看书,一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确定里面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才笑着摇摇头。 乔宛姝那小丫头实在很有趣,明明之前还转转反侧睡不着,只是下来转了一圈儿,居然就能安心睡了? 小孩子的世界,他实在有些搞不懂。 夜色已深,九皇子依旧没有什么睡意。 他正专注在书中,忽然听到房门响动。 一个丫鬟拎着食盒,推门而入。 “九殿下,请用宵夜。” 她并没有得到九皇子的允许,就径直端着食盒走过来。 从里面拿出一碗乳酪来。 “拿走,本皇子没有用宵夜的习惯。” 九皇子瞥了那丫鬟一眼,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你是……青梧?” 他忽然皱起眉:“本皇子记得你因为犯错,早已被打发出去,怎么还会由你来给本皇子送宵夜?” 外间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乔宛姝。 她揉着眼睛半坐起来,隔着屏风向外看去。 听到九皇子叫那丫鬟的名字,她原本还有些浓重的睡意,顿时就消散了。 【青梧?那不是被皇后买通的丫鬟的名字?可是之前她从未被撵走过,一直都在九皇子身边做内应。怎么这回早早就被撵出去了?】 【难不成……那个就皇子,他也是重生的,所以才会察觉到什么?】 乔宛姝正想得出神,外间却异变陡生。 青梧见九皇子十分警惕,忽地直接出手,向着他的肩膀抓来。 “让你吃了就吃了,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那丫鬟居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看她出手的动作,显然身手也不算弱。 但九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迅捷地闪身,躲过青梧的一抓。 翻身从榻上跃下时,双腿锁住青梧的手臂一扭,直接凭借身体旋转的力道,将那个丫鬟狠狠摔倒在地。 情势瞬间翻转。 青梧想要强硬给九皇子灌下乳酪不成,反而转眼就被压制住,变成了阶下囚。 “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门外的侍卫听到响动,忍不住闯了进来。 “将她拿下!打翻的乳酪拿去送御医检查,看看里面是否被下了毒。” 九皇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他正说话的时候,那丫鬟青梧却忽然嘴里用力一咬,嘴里立刻涌出一股腥臭的黑血,头一歪就没了声息。 “殿下,她自尽了。” 侍卫也是措手不及,错愕地看着已经自尽的丫鬟青梧。 “死了?算她动作快。人拖下去,注意保管好尸体,不要让外人接近。” 九皇子正在吩咐侍卫,就看到乔宛姝抱着枕头,迟疑地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吓到你了?抱歉。” 他立刻快步走过去,将乔宛姝抱起来,又亲自送回到床榻上。 “安心睡吧,在你睡着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九皇子也想能将乔宛姝哄睡着,但他从小也没被人哄过,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乔宛姝试探地抓住他的手,见九皇子没有甩开,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九皇子则盯着那只抓住自己的小手,目光闪烁不定,甚至连呼吸都悄悄放轻了几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家无情 乔宛姝睡了不知多久,隐隐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又把被子往头上盖了盖。 可那说话的声音还是不断地钻进来,让她很难再度安然入睡。 【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 乔宛姝在心里抱怨道。 她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地向外看。 外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从房间外传来的。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说话的双方,似乎是九皇子和……皇上? 【皇帝老儿来了?】 乔宛姝懵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九皇子遇刺,应该是这件事传到皇上耳里,他亲自过来查看了。 “皇儿,这件事父皇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绝不会就这么轻轻揭过!” 皇上虽然压抑着声音,但还是轻易能听出来话语中的怒意。 反而是九皇子冷嗤一声,话语中尽是毫不遮掩的讥讽。 “父皇,您难道不知道,那个行刺我的丫鬟,是谁派来的吗?她巴不得儿臣现在就死,甚至等不到稍晚几日,让她自己减轻些嫌疑。” 在他直截了当地指出凶手后,就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就连乔宛姝身为外人,都能感应到九皇子渐渐失望的这个过程。 果然,当皇上再度开口的时候,说的话还是在替皇后打圆场。 “皇儿,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太子刚刚薨逝,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查出什么端倪。如果再突然处置皇后,那整个后宫可就要大乱了。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你也应该很清楚,国本震动,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便是能确认是她动的手,也只能徐徐图之,不能一下子赶尽杀绝。” 这回,沉默的人换成了九皇子。 但他也只是短暂地顿了一下,才又冷笑着说:“好一个徐徐图之。上次处理我娘亲的事情,你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的结果如何?将皇后禁足一段时间,便没了下文。现在儿臣遇刺,父皇你还是要进行冷处理。徐徐图之?是否要等儿臣真的被刺杀了,也不会等到应有的结果? 也是,是儿臣太贪心了。还以为能得到个公正的处置结果,现在想来,是我想太多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皇上显然也听到那阵响动,忽然问道:“是乔家的那个小女娃在你房里?” “是,乔家人现在都被软禁在小宫殿中,对她恐怕照顾不周,所以儿臣把人接过来,代为照顾一下。” 九皇子不卑不亢地说。 皇上上下打量着九皇子,忽然觉得这个自以为很熟悉的儿子,看上去显得有些陌生。 “老九,你应该知道,朕有意将乔家那小女娃指婚给你,这就意味着,乔家……将来可能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他话语中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毕竟现在太子已逝,东宫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剩下的这些皇子们,会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父皇的旨意一日未下,这事就一日做不得准。儿臣只是谨守儿臣的本分,稍微帮忙照顾一下乔宛姝而已。 至于日后会如何,儿臣没有想那么多。” 九皇子话虽然这么说,可皇上却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原本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想给九皇子增加些竞争的砝码,才会动了给九皇子和乔宛姝指婚的念头。 伸手拍了拍九皇子的肩膀,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 不久,有几道口谕分别传下来。 乔家人解除了嫌疑,被准许出宫归家,但依旧行动受到限制,不经允许不得擅自离京。 乔璟旸依旧还有嫌疑,需要留在大理寺被质询,等待找到新的证据后再做处理。 乔宛姝暂时留在宫中,由九皇子代为照顾,待太子一案水落石出后,再回归乔家。 前两个口谕倒好说,后一个却有些没有道理。 乔家人都可以离宫归家,唯独留下了乔宛姝,怎么看,都有股留作人质的感觉。 皇上才刚回到御书房,就见一个内侍官匆匆走来,跪地说:“陛下,皇后有请。” “朕还有要事处理,让皇后先好生歇息,待朕空了再去看她。” 皇上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那内侍官一个头狠狠磕下来,颤抖地说:“陛下,皇后说,您要事不去……她,她就一头撞死在寝宫里!” “放肆!居然敢威胁朕!” 皇上怒喝一声,却也知道皇后现在心神崩溃,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因此只能妥协地往皇后寝宫走。 他是打定了主意,只是过去应付一下,随便说几句话就走。 然而人还没到寝宫的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哭闹和砸东西的声音。 皇后凄厉的哭喊和叫骂声,不绝于耳。 “混账!那个小畜生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青梧那个蠢货,我就不该相信她能做得到!否则当初她又怎么会被那个小畜生给撵出来! 还有那个贱人!她为什么人都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她凭什么还一直占据陛下的心,还让陛下对她的贱种那么偏心! 本宫的皇儿没了,到现在都没一个说法。那贱人留下来的小畜生,才出了一点儿事,陛下就亲自过去过问,难道本宫的皇儿就白死了吗?” 她肆无忌惮地控诉着,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隔墙有耳。 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故意喊给皇上听的,完全没有考虑会惹来什么后果。 “混账,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惊怒交加之下,看向寝宫中的眼神格外森冷阴寒。 “皇后丧子后,受到很大刺激,精神癫狂错乱,已经不认人,不知事了。传朕口谕,宣御医为皇后开安神药,让她好生静养。 此寝宫自即日起封闭,非得朕的亲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寝宫,与宫中人接触,违令者,斩!” 他传完口谕,转身拂袖而去,根本连寝宫的门都不曾踏入一步。 很快,就有羽林卫带着御医开好的汤药赶来,只是在他们进入后,寝宫大门就立刻封闭起来。 将里面的痛骂、哭嚎等等,全部封在了大门之后。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丢了一个 乔家人深夜收到了皇上传下的口谕,还在茫然中,就被羽林卫给“护送”出了宫。 一路辗转回到乔府,又看到整个府邸都被羽林卫团团围住。 真像是被箍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 陈老将军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 当他看到那些甲胄森寒的兵士们,一个个手执武器,警惕地来回巡逻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真是好大的威风,这是将我们都认定为犯人了。” 乔仲天的脸色也很难看。 但他同样很清楚,皇上必然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暂时将乔家轻轻放下了。 否则,仅凭乔璟旸有谋害太子的重大嫌疑,乔家人就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被放回家。 不说乔璟辰的兵权要被收回,就连陈老将军都难免受到波及。 而乔仲天的相爷之位,恐怕也要坐不稳了。 但现在,乔家只是被禁锢在宫中一天都不到,就被释放回家。 虽然对乔府的围禁还没有撤销,但已经超出乔家人最好的预期了。 “爹,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再说了。陛下对咱们的警戒还未完全解除,只怕是会说多错多。” 他的话让陈老将军沉默下来,随即点了点头。 “还是仲天考虑得周全,是老夫一时口快,没能顾及太多。” 众人正说话间,乔府大门忽然洞开,乔璟越匆匆从里面迎了出来。 “外祖,爹、娘,您诸位终于安全回来了。” 他激动地说:“清允下午动了胎气,已经生了。是一对龙凤胎。” “清允生了?” 陈氏被吓了一跳,赶紧下了马车就往府里急匆匆地走。 “她现在怎么样?身子可还受得住?是一对龙凤胎吗?宝宝可还安好?稳婆还在吗?现在人在哪里?” 一堆问题连珠炮地问出来,随着她走远,声音也渐渐跟着远去。 乔仲天等人更是惊喜和惊吓兼而有之,连忙跟在后面,也急着去看武清允。 产妇现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身边有不少婢女进进出出地服侍。 一对龙凤胎安稳地睡在摇篮中,就安置在她的床榻旁边,有专门的奶娘照顾。 听说乔家人都回来了,武清允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被进门的陈氏看见,慌忙给摁住了。 “清允,可不敢动啊!快好好躺着!” 她在过来的路上,就听乔璟越说了武清允难产一事。 整个过程听得她也是惊心动魄,后怕不已。 “娘,您几位能安全回来,实在是太好了。我和璟越在家里,也是为大家祈福,期盼你们都能平安归来。” 武清允也是心有余悸地跟陈氏寒暄着。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一对龙凤胎的身上。 两个宝宝虽然是早产儿,但看上去状态和气色都不错,皱巴巴的皮肤也掩不住精致小巧的五官。 他们在襁褓中静静地睡着,还忍不住吸吮着手指头。 那乖巧可爱的模样,紧紧抓住了众人的眼球,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放轻了几分。 “哎?怎么不见姝儿?我的姝儿宝贝儿哪儿去了?” 陈老将军忽然转头,四下张望起来。 乔仲天一愣,额头上也跟着见了汗。 谁能想到,他们一家人安全出了宫,却都没有发现队伍中少了个人。 乔璟辰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愧疚地说:“外祖,之前宫中来人传了口谕。说是暂时让九皇子代为照顾姝儿。 因为当时催促出宫催得急,我就忘了把这事儿跟你们说清楚了。” 陈氏这才长长地出了叹了口气。 “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把姝儿丢在哪儿了……” 其实她也有印象,乔宛姝是跟在九皇子身边。 但忽然一下没想起来,也着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么看来,皇上还是有额外的打算。不管是把姝儿留在宫中做人质,还是……为了九皇子。” 乔仲天将众人的担忧说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这么努力,想让乔宛姝远离皇家,可现在看来一切还是难以避免。 这回是乔宛姝自己一个人待在皇宫中,身为家人,又怎么会不担心。 “娘,要不然我回去跟爹说说,明日早朝让他上书启奏,求陛下将小妹放回来?” 林玥儿提议道。 “不妥。” 陈老将军率先反对。 “这件事,还是不要把林御史给卷进来。他身为谏官,轻易不能上书。更何况事情牵涉到乔家的嫌疑,很容易落人话柄。 陛下既然是打算把姝儿作为人质,想必也不会为难一个才几岁的小娃儿。毕竟,他还是想为九皇子的未来铺路的。” 听了他的分析,乔家人也只能暂时按捺下心里的担忧,期待能找到机会,让乔宛姝尽快出宫回家。 而此时在宫中,皇上并不在他自己的寝宫中,而是在一处已经荒废的冷宫中。 他在冷宫中缓步走了很久,忽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陛下,更深露重,您千万小心不要着凉啊。” 内侍官总管连忙拿着一个暖手炉走过来,想要递给皇上。 “不必,朕好得很。” 皇上摆摆手,看着周遭破败荒凉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痛惜。 “杳娘,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如今也长大了,知道为自己打算了。” 皇上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着。 这里曾经充满了无数美好的回忆,他在经历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还有后宫中刀光剑影般的争宠后,总是会到这儿来转转,暂时让心灵放松休息一下。 就在不远处的宫殿中,还挂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画像。 可不知为什么,皇上现在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似乎不敢去看那画中的女子。 “杳娘,朕给我们的儿子选定了一门婚事。是当朝相爷乔仲天的小女儿,不知你对这门婚事是否满意。 有了乔家的帮助,我们的儿子就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将来……对于朕的这个位置,他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了。 杳娘,朕这么做的苦心,你可能体会得到?” 他仿佛倾诉般低语了很久,才对内侍官总管说道:“去,把乔家小女儿的八字拿去钦天监,跟老九的合一下。 朕倒要看看,这桩婚事到底是不是天作之合。”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有嫌疑的人 翌日一早,乔宛姝刚睁开眼,就发现九皇子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去哪儿?我也去!” 她顿时睡意全消,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 通过偷听九皇子和皇上的对话,乔宛姝已经知道家人顺利出宫了。 只是四哥乔璟旸的嫌疑还没洗清,依旧被羁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中。 她必须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跟在九皇子身边,争取找到线索,给四哥洗涮冤屈。 九皇子看着紧抓着自己的小手,似乎有些出神,很快又答道:“去检查太子的尸身。怎么,你也想跟去,不怕吗?” 乔宛姝摇头:“怕,也去。” 心里却在吐槽:【不就是一具尸体,难道还能诈尸咬我啊?只要能救我四哥哥,别说看尸体,就是亲手解剖,我也干了!】 九皇子见她似乎是认真的,没再多说什么,带上她径直去了大理寺。 太子的遗体,暂时就停放在这儿,等待仵作的检验。 乔璟越虽然是正牌的大理寺卿,但因为乔璟旸的缘故,采取了回避的原则,只是在配合九皇子对案件的调查,但并不真正插手其中的各项事务。 九皇子依旧是亲自抱着乔宛姝,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 原本他以为这个小女娃会被死状恐怖的尸体吓到,没想到她反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仵作验尸看得比他还仔细! 甚至在视线被遮挡的时候,还会拽着九皇子的衣襟和手臂,让他移动位置调整视线。 仵作将太子的尸身整个检查过后,走过来对九皇子施礼道:“启禀九皇子,臣在太子殿下的尸身上,发现一处针孔,就在殿下耳后的隐秘部位。 从针孔中检验处毒素残留,初步判定,太子殿下就是被人从耳后注射了毒素而中毒的。” 九皇子边听,边仔细观察着。 他忽然指着太子手指上的擦痕问道:“这些伤痕是怎么形成的?” “禀殿下,是太子殿下手中抓握了一块布条,可能是在撕扯过程中,从凶嫌身上拽下来,同时造成了手指的擦伤。” “布条呢?” 九皇子又追问道。 仵作将从尸身上取下的布条呈了上来。 乔宛姝仔细看着那块布条,质地并非十分名贵,但看上面残留的纹样,却也是精心绣制上去的。 “唱大戏,漂亮衣服?” 她无心地呢喃,引起了九皇子的注意。 转头对属下吩咐道:“去把那天戏班的曲目单拿来给我看看。” 乔宛姝没听到他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怎么看,这布条都是应该是从戏服上撕下来的,而且百晓生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想要制服太子简直绰绰有余。】 【只是他为什么要对太子下手,动机又是什么?】 她不是没有往柳湛的身上想,毕竟那家伙早就有了谋朝篡位的野心,只是现在实力不够,羽翼未丰,早早就打草惊蛇,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除此之外,百晓生又有什么理由要对太子下手呢? 不管乔宛姝怎么梳理已知的情节,或者站在百晓生的角度去推理,都始终找不到能说得通的理由。 【也不知二哥哥知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现在被排除在案件之外,恐怕就是知道了什么,也没办法采取什么行动吧。】 乔宛姝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看向九皇子。 【现在太子没了,最大的获益人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是柳湛。毕竟九皇子现在年纪不占优势,哪怕是被立为太子,想坐稳这个位置,可不容易。】 【而柳湛,说不定就会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还有可能将九皇子变成自己的傀儡……】 她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苦于不能言明,也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那就先把人带过来,本皇子有话要问他。” 九皇子吩咐属下的动静,将乔宛姝的思绪打断。 她只听到了个尾巴,疑惑地看着九皇子,他却没有解释等下要见的人是谁。 “好了,不该看的你也看了,也该回去吃饭休息了。” 九皇子似乎急着把乔宛姝给打发了,挥手就要让人带她回去。 “不走!姝儿要听!” 乔宛姝故技重施,一把紧紧抱住九皇子的大腿,摆出要当狗皮膏药的架势。 她当然要紧紧跟在九皇子身边,不错过任何线索,这样才能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到乔璟旸。 不过,这回她的算盘却要落空了。 九皇子强硬地将她从自己身上“剥”下来,塞到宫婢手中,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硬是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寝宫中。 乔宛姝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地回到九皇子,宫中。 她身边虽然有宫婢伺候,但还是无法安下心来等着九皇子回宫。 借着小娃儿好动的天性做掩护,乔宛姝趁着主人不在,开始探索起这座宫殿来。 九皇子的寝宫并不大,但也具备了书房、寝室、客房等必备的房间。 乔宛姝在各个房间中跑来跑去,遛得几个跟随的内侍和宫婢都叫苦不迭。 她又闹着要画画,爬上书房的桌子,捉着毛笔就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起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才几岁的娃娃会刺探什么机密情报,宫婢们只是小心防备着不让乔宛姝受伤,却没想到她趁机将书桌和架子上的书册都“看”了一遍。 【奇怪,为什么这里这么多皇宫的平面图?而且还有些前朝的资料,九皇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乔宛姝发现了一些疑点,总觉得九皇子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联想到他生母的身世,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逐渐在乔宛姝的心里浮现出来。 【不会吧?九皇子不会是想要将这个朝代推翻,光复前朝吧?】 她虽然还没有看到更多证据,但从现在已经看到的来推断,这个可能性的比重正在逐步增加。 就在乔宛姝被这个念头所震撼,正愣愣地出神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九皇子带着属下们,回宫了。 正向着书房的方向,疾步而来。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长大了,懂事! 【惨了,怎么现在人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乔宛姝现在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眼珠一转,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趴在书桌上,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桌上铺着的宣纸,不知被她的“鬼画符”糟蹋了几张,就连地上都扔了好几张。 乔宛姝的脸上更是被毛笔划过,左一道又一道,小脸儿看上去就像只小花猫。 九皇子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她伸手在脸上一抹,又添了几道花纹的场景。 他嘴角似乎隐隐地抽动了下,随即面不改色地走过来,直接将乔宛姝给抱了起来。 “怎么不在寝房中休息,却跑到本皇子的书房来玩?还搞成这幅小花猫的模样,真是顽皮。” 看似调侃的话语中,却含着隐隐的试探。 乔宛姝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我才是一个小娃儿耶,还要试探,这也太小心了吧!】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九皇子确实很不简单,十分小心谨慎。现在他才不到十岁吧?将来再大一些,简直就是人精一个,绝对不得了!】 【只可惜上一世他时运不济,让柳湛最后摘了桃子,就是不知道今生他的命运会不会发生预料之外的改变。】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乔宛姝还是要表现出一个小奶娃应有的样子。 她看上去似乎十分开心,咯咯笑着挥舞着小手,手中的毛笔却抓得很稳。 笔尖几次险些划过九皇子的脸颊,但跟在他身后的属下,就那么好运了。 被笔尖上飞溅出去的墨汁,在身上崩得斑斑点点,到处都是。 “好玩,画画!画大马,还有画!” 乔宛姝献宝似的炫耀着,说得兴奋的时候,又用力蹦跳了几下,差点儿从九皇子怀里掉下来。 “那你就继续玩吧,别打扰本皇子办事就是。” 九皇子将乔宛姝重新放回到椅子上,随即也跟着坐下来,似乎没有想让她避开的意思。 “殿下,那太子殿下一案……” 属下提了个开头,也跟着看了乔宛姝一眼。 “你继续分析就是,她无妨。” 九皇子摇头,似乎一下又不想避讳乔宛姝了。 属下当即不再顾虑,开始将审问戏班子得到消息一一禀告上来。 乔宛姝虽然是在写写画画,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 她从属下汇报上来的消息中,也逐渐勾勒出一幕幕的场景。 整个太子遇刺的案件,就像是一副拼图,而每一个被发现的消息,都像是拼图的一部分,在将整个事件慢慢还原出来。 虽然不知道九皇子忽然又不避讳她的原因,乔宛姝现在更在乎的,还是怎样才能有效地帮助乔璟旸洗脱罪责。 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好多有效的线索,又开始担心,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及时传达给乔家人知道。 如果耽搁的事件久了,会不会又横生什么变数。 “好了,今天的议事先到此为止,你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九皇子忽然对属下们说。 乔宛姝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时间也过得太快了吧!】 她忍不住有些咋舌。 都说人年纪老了,才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可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娃娃呢,怎么也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转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你都不觉得饿吗?就这么玩,也不哭不闹的,倒是十分乖巧。” 九皇子转头看着乔宛姝,话中不掩调侃。 乔宛姝一挺胸,得意地扬起小下巴。 “我长大了,懂事!” “懂事也要吃饭,走,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九皇子不由分说,抱起乔宛姝就走出了书房。 眼看着自己离那些书籍、信件等越来越远,乔宛姝忍不住砸了咂嘴。 算了,只要能替四哥洗刷冤屈就行了,至于九皇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那她就真的顾不上了。 在经过院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侍从抬着几个箱子走进来,见到九皇子就停下来,纷纷行礼。 “九皇子陛下,这些是皇上命杂家带人送来的赏赐。 陛下说了,九皇子小小年纪,就能挑起重任,为君分忧,当赏!” 乔宛姝眼睛顿时亮了,不住地往那些箱子里看。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金银珠宝、玉石摆件儿,既然是皇帝老儿出手,那赏赐应该都差不了!】 【可惜了,查案我也出力了呀,可是别说赏赐了,就连四哥哥现在还没捞出来呢,这不是人比人要气死人了?】 她的财迷心窍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九皇子的眼里。 与此同时,皇上正在太后的寝宫中,相对而坐,慢慢地品着茶。 “皇上,最近宫中事件频发,你不仅要操劳国事,还要忧心后宫,实在是太过操劳了,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太后看似是在关心皇上的龙体,实则也是为了真正想说的话在做铺垫。 “母后放心,朕心里有数,不会让母后太过挂心的。” 皇上将茶盏拿在手中,只稍稍品了一下,就放到桌上。 “母后找朕过来,应该不只是想要说这些吧?” 他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话头,倒给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还想慢慢铺开来说,现在看来也不成了。 太后斟酌了一下,慢慢说道:“皇上,你心里真正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不是九皇子?你先别急着否认,这个意图已经太明显。 若非如此,皇后也不会急得万事不顾,接连出那些昏招了。” 皇上面色微沉:“母后难不成想要反对?朕的太子,德不配位,将来让朕怎么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 再说,现在人也已经不在了,太子之位不能空悬,否则名分未定,诸位皇子心思不稳,对我朝也并非好事。”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你说的这些,哀家也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是要循序渐进的。九皇子生母的身世,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而你现在就想把乔家那小丫头指给九皇子,似乎为时过早,也有些欠妥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才是真爱 皇上皱着眉,手上的茶盏往桌上一放。 “咯哒”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敲击在太后心上。 她立时噤声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皇上。 “母后,您说的事情,朕也有所考量。且不说九皇子和乔宛姝现在都年岁尚小,谈婚论嫁并不急于一时。就是朕也是春秋鼎盛,正在当打之年,完全不急再立太子。 另外,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也不是九皇子现在能够应对的,朕怎么会轻易下旨赐婚。母后实在不必多虑。” 太后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个要暂时打住了。 九皇子的生母,始终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他爱屋及乌,且想要弥补九皇子的心思太迫切。 加上皇后这回确实闹得太过,给了皇上不小的刺激。 只怕立九皇子为太子会势在必行,只是为了让反对声浪尽量减小,皇上会在宣布的时间,以及之前的造势上,多做工夫。 太后心中斟酌了一番,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气。 她实在不愿让个有前朝身份的皇子,将来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只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改变皇上的想法,只能徐徐图之。 “皇上,不论如何,太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总要发丧让他入土为安,也应该给文武百官一个交待了。” 太后最后还是暂时转换了话题。 这才是现在当务之急,该处理的事。 “这个母后也无需操心,朕心中已有定论,很快就会对天下公布,也会让太子早早入土为安。” 皇上说着,便站起身,对太后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母后还是早些歇息,朕这就去了。若是母后还有什么需要,随时着人来告知朕。” 随后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皇上匆匆而去的身影,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无忧虑地说:“皇上已经完全被个死人给蒙蔽了。若是不能及时清醒过来,恐怕……不是我朝之福啊。” …… 九皇子的寝宫中,乔宛姝正自己拿着小勺,香甜地吃着一碗羊奶羹。 虽然住在皇宫中,身边没有熟悉的亲人陪伴,但不得不说皇宫御膳房里的做出来的食物,是真的太好吃了! 【若是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吃,多在皇宫里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啊。】 乔宛姝的想法,不过是暂时被美食给诱惑了。 真让她住在这个冷冰冰,又显得十分阴森的深宫中,她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九皇子的用餐礼仪没得挑剔。 他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甚至可以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倒是引起了乔宛姝十分的兴趣,自己的羊奶羹也吃得有一口没一口,只顾着打量九皇子,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吃饭没声音的。 就在九皇子被看得有些不耐烦,淡淡一眼瞥过来时,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九皇子,陛下身边的小公公过来传话,说行刺太子殿下的凶手投案自首了。乔四公子和乔小姐随时可以离宫回家。” “凶手投案了?怎么回事?” 九皇子诧异地放下碗筷,就连乔宛姝也跟着放下餐具,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个侍卫。 很快,一个小内侍被带了过来,将事情又重述了一遍。 原来,就在不久前,一个女子去大理寺敲了鸣冤鼓。 自述是因情生恨,才会对太子动了杀机。 她故意引诱太子中途离席,趁机用偷来的毒药让太子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将他残忍杀害。 所以现在不仅是就皇子,就连乔璟旸的嫌疑也被彻底洗清了。 【怎么可能!】 乔宛姝在心里惊叹着:【明明疑点有那么多。不管是只有九皇子生母才有的毒药,还是太子手里抓着的戏服残片,怎么看都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能弄到的。】 【这明显就是随便找了个人来顶罪,不要做的太明显了吧!】 她忍不住看向九皇子。 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似乎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 “好,我知道了,公公辛苦。” 九皇子沉默半晌,向侍卫示意,给那小内侍塞了些银钱,随即就将人给打发走了。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那侍卫小心地请示着。 原本这案子是九皇子在负责,但现在莫名就结了案。 虽然看似已经将九皇子的嫌疑给洗清,但文武百官会不会相信这个结局,简直就是心照不宣的事。 “陛下已经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只能遵从。” 九皇子说完,似乎已经没了食欲,起身就走了出去。 乔宛姝却看到侍卫紧随其后,跟着九皇子走到了院子里。 他们二人站定之后,似乎在交谈什么。 【这小子居然还要避开我!他肯定在交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乔宛姝在心里吐槽。 无奈她现在饭还没吃完,身边又跟着其他的宫婢。 就算是躲开宫婢的目光,想要听到九皇子和属下的对话,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她努力竖起耳朵,可距离实在有些远,想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可不容易。 好在乔宛姝的视力和记忆力都不错,她努力将二人说话的唇形给记了下来,通过半试半猜,倒也蒙了个七七八八。 九皇子说,皇上虽然对外给了这个交代,但几乎都没采用九皇子提交上去的搜集到的证据。 说明在他心里,还是认定了九皇子就是真凶。 这件事只是表面上完结了,但留下的隐患还很多。 为了谨慎起见,九皇子要求属下化明为暗,继续在暗中追查,直到把这件事彻底差个水落石出。 这样将来一旦皇上心思有变,想要旧事重提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了手脚,无法应对。 乔宛姝费劲地猜了一番,觉得大差不差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她看到九皇子忽然抬头看过来,连忙低下头,做出认真干饭的样子。 心里却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 【难怪当初太子一定要弄死九皇子,实在是皇帝老儿偏心太过了。若是九皇子不死,他的那个太子位也坐不稳。】 【可惜造化弄人,最后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只是这辈子事情有变,那个倒霉太子,还是死路一条。】 【就是不知道,今生九皇子没死,最终跟柳湛二人,会鹿死谁手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玩阴的! 乔宛姝思虑之下,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有些心虚地瞄了眼九皇子。 “吃饱了?饱了就准备准备,我送你出宫回家。” 九皇子倒显得老成得很,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听到那件事的冲击。 而且他主动提出现在就送乔宛姝出宫,也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感觉怪怪的,怎么看起来急着把我送出宫,像是在送瘟神啊。】 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乔宛姝又觉得十分晦气,连连在心里啐道:【呸呸呸,童言无忌!谁是瘟神?我才不是!】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亲自彻底清洗四哥哥的冤屈,但现在能离宫回家,回到亲人身边去,乔宛姝还是十分兴奋高兴。 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九皇子心里还稍稍有些不舒服。 “难不成,能离开我回家去,是这么开心的事吗?”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晃,转眼又被抹去了。 不久后,一辆马车从宫里驶出,车边跟着两个骑马的侍卫,向着乔府的驶去。 九皇子陪着乔宛姝,一起坐在马车里,而不是骑马跟在车外。 乔宛姝扒着车窗,向身后紧闭的宫门看去,嘴里嘟囔着:“四哥哥呢?回家,一起!” 九皇子摇头道:“乔四公子身在大理寺的天牢里,不会跟你一起回家。还是先把头缩回来,小心着凉。” 乔宛姝顿时就没了兴致。 她倒是想让马车转一圈儿,去大理寺直接把四哥乔璟旸给接上。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马车,可不是她乔家的,她说了不算,也不想跟九皇子牵扯过多,再欠他的人情。 马车才走出去没多远,刚转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子里,拉车的马匹忽然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九皇子立刻警惕地护住了乔宛姝,随即就听到侍卫在外面喝道:“保护九皇子,有刺客!” 瞬间,数道黑影从天而降。 各个都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手里执着寒光闪烁的刀剑武器,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护送的侍卫虽然骁勇,但无奈对方人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根本招架不过来。 很快,车夫被杀,侍卫们也被刺客分割在远处。 九皇子抱着乔宛姝,既要保证她的安全,又要应对不断冲上来的刺客。 他的身手虽然也不弱,但碍于年纪的限制,渐渐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力有不逮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乔宛姝虽然表面上看着很镇定,只是紧紧将小脸儿埋在九皇子怀里,不吵不闹,还尽量减少自己对他的负担。 但心里却已经化身成一只尖叫鸡,恨不得用音波攻击把那些刺客都给吵死才好! 她忽然觉得脖颈上一凉,赫然发现一枚银针扎在她的脖子上。 随即眼前又是银光一闪,同样的银针也扎在了九皇子的脖子上。 【不是吧,玩阴的!】 乔宛姝立刻就意识到,那银针到底是什么东西。 果然,她脖颈一阵发麻,随即眼前一黑,就此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柴房中。 身后靠着一具柔软温暖的人体,从体型大小上看,应该就是九皇子。 别看他们两个都是孩子,可将他们掳来的人下手可一点儿都不轻。 用两只粗的麻绳,将两人捆得结结实实的! “你醒了?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身后传来九皇子的声音,似乎察觉到乔宛姝清醒过来,正试图在安慰她。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你有武功你跑得掉,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跑得动嘛我!】 乔宛姝在心里吐槽着,却根本看不到,在她头顶上方,九皇子露出疑惑又惊讶的神情。 “她明明没说话,我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 九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乔宛姝,忽然又试探地说:“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谁将我们掳来这里的。” 乔宛姝不疑有他,心里又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探问猜测道:【肯定是你仇人的手里啊。现在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瘸腿国舅爷了!】 【要问为什么……你九皇子可是太子遇刺的嫌疑人之一,皇后也因为想要对你动手,被皇上给处置了。虽然没要了她的命,但现在也是活死人一个了吧?】 【这种不共戴天的仇,难不成皇后的母族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做任何表示?更别说,那瘸腿国舅爷自小跟皇后相依为命,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九皇子默默地听着,已经很确定确实是能听到乔宛姝的心声了。 虽然他还不懂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小女娃果然不是简单的小娃娃,分析起事情来居然头头是道,丝毫不逊色一个成熟聪慧的成年人!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看到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瘸腿国舅爷。 而他手中同时一凉,竟是被乔宛姝塞了一只小巧的发簪。 那发簪轻薄小巧,边缘虽然经过打磨变得有些钝,但九皇子完全可以灌注内力于其上,用来切割捆绑二人的绳子。 国舅爷神情狰狞,向九皇子慢慢逼近过来。 他手里执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杀意! “小畜生,你没想到吧?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国舅爷恶狠狠地说:“现在怎么不嚣张了?不是你对我侄儿痛下杀手,对我长姐又惺惺作态,将她逼疯的时候了? 小畜生,你那混账的爹不干人事,连你这个小畜生也同样不是个东西!今天我就送你下去,亲自跟我那可怜的侄儿谢罪去!” 他说着,挺剑对着就皇子就要刺过来。 “等等!九皇子是好人,不是他杀的!” 乔宛姝忽然开口阻止,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辩解,倒也真让国舅爷停了下来。 他阴狠一笑,点头道:“我倒是忘了,狗皇帝有意给你俩指婚凑成一对儿!既然如此,你就陪着他一起,作对儿亡命鸳鸯吧!” 说完,毫不犹豫地直接挥剑,向着二人劈刺过来! ------------ 第一百三十章 灯下黑 【我命休矣!】 乔宛姝紧紧闭上了眼。 她后悔了,早知道会把国舅爷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她就不该多那句嘴。 再说,她也不敢确定,九皇子在太子遇刺这件事上,就真的不曾做过什么默许和引导。 身体忽然向后飞出,耳边也传来国舅爷的一声痛呼。 乔宛姝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才发现她居然被九皇子抱着,飞在半空中。 关键时刻,他用发簪割断了绳索,及时挣脱开来。 先一脚踹翻了国舅爷,然后顺势带着乔宛姝用轻功飞身逃出了柴房。 但国舅爷府邸占地十分广大。 二人冲出来的时候,虽然是把国舅爷打倒了,但却没有打晕。 那瘸子立刻高声喊叫起来,就将其他的守卫和仆从们惊动,向着这边围了过来。 无奈之下,九皇子只能带着乔宛姝在府邸中东躲西藏,兜起了圈子。 最后,本着灯下黑的原则。 九皇子带着乔宛姝,又摸回到了柴房附近,就躲在旁边的仓库中。 这里曾经被搜过了四五遍,在反复确定了没人藏在其中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 他立刻带着乔宛姝潜入进去,暂时躲在相对靠后的一处隐蔽的地方。 【我的老天鹅啊,总算暂时能躲一会儿了,可实在太吓人了!】 乔宛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感觉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 这可不是在拍电影电视剧,随便拿道具的刀剑挥舞吓唬人,那国舅爷对二人是真地动了杀机。 先不说乔宛姝是连接乔家和九皇子的纽带,将来可能变成九皇子妃。 就说她目击了国舅爷绑架并打算杀害九皇子,也必然会被杀人灭口。 【不过,还真是怪了,九皇子这辈子的身手怎么这么好啊?我记得他以前虽然有点儿身手,但跟花拳绣腿差不多,可不是现在这种高来高去的啊!】 【而且,很多事,他似乎都早有准备,看着表现得十分淡定,这个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强得都不像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了。】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也是重生回来的,所以对很多事都能未卜先知的吧!】 乔宛姝虽然像是在暂时休息,可心理活动却活跃得很,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疯狂地思考。 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心声,早就被人听光了! “怎么会!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被她看出来我是重生的了?” 九皇子惊诧地看着乔宛姝。 事情正如她所料,九皇子是重生回来的。 他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上一世的悲惨遭遇,在重生后才会做出来一系列的应对。 但现在居然乔宛姝给看穿了,这是他完全始料不及的。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九皇子还是渐渐镇定了下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他短暂的记忆中,对乔宛姝的印象简直少得可怜。 这个小女娃的确是乔家的掌上明珠,深得众人的宠爱。 只是她却是个短命的,刚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诡异的急病,早早就夭折了。 按照他原本的记忆,现在乔宛姝的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可这个小娃儿还活得好好的不说,反而还“看穿”了他的来历。 最重要的是,因为乔宛姝还活着,似乎连乔家的许多该发生的祸事,也都跟着消弭于无形。 得益于乔家许多的祸事没有发生,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渐渐稳固下来。 尤其是这回的太子遇刺案,明明他的嫌疑甚至比乔璟旸还大,但因为现在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愈发重要,最后也是被轻轻放下。 甚至找来了替死鬼,将事情从他身上遮掩过去。 要是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至少皇后那关,就足够将他给扒掉一层皮! “难不成,她不仅是乔家的福星,也是我的?是来帮助我避开灾祸,成就大业的福星?” 九皇子细细打量着乔宛姝,眼中神色复杂,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隐隐,还多了一丝志在必得! 乔宛姝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疑惑地抬头,似乎看到九皇子眼中精光一闪,再想仔细地看个清楚,却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啥情况?九皇子刚才看我是啥眼神儿,我看错了吗?】 听到她的心声,九皇子尽量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神情,淡然地看向别处,暗中警告着自己:可不能让乔宛姝知道,我能听到她的心声。否则她绝对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她可是我的福星,决不能让她因此就疏远我。 二人心里各怀心思,但在现在情况下,还是需要摒弃各自的心思,互相依靠。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停在了仓库门口。 国舅爷的声音从外面出来。 “怎么样了,还没找到人吗?一群废物!两个小娃娃加起来还不到十几岁,你们一群大人加起来,居然都抓不到? 我留着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他愤怒的咆哮声,让整个仓库都跟着有些震动。 “小姝儿,看样子,他们还会进来再检查几遍。下面不能待了,我需要带你上去!” 九皇子指了指头顶,有些担忧地问:“你别怕,我会牢牢抱住你,不让你掉下来的。” 他指的,是头顶上的仓库大梁。 那横梁不算宽,但躲两个小孩子,完全绰绰有余。 虽然离地是有些高,但就算是一个大人想上来,也得借助梯子。 乔宛姝摇摇头:“我不怕,不看。” 她其实是有些恐高的,但九皇子身手那么好,她相信他完全有能力不让自己掉下来。 再说,跟性命相比,这点儿高度又算得了什么。 有了乔宛姝的应允,九皇子稍稍松了口气。 他抱着她直接飞身上了横梁,果然完美地被横梁遮住了身形。 这上面的地方虽然有些狭窄,好在除了主梁外,还有些横七竖八的辅助横梁,让二人能很好地保持平衡,不至于因为蹲踞太久,而身形麻痹掉下来。 乔宛姝向下一看,还是觉得有些眼晕。 她连忙抬头向上看,却意外地发现,仓库顶端似乎有什么花纹。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逃出生天 仓库门忽然被打开,有人进来又在仓库中翻找起来。 乔宛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她下意识地靠向身边的九皇子,整个人都深深地依偎进他怀里。 察觉到小女娃的依赖,九皇子心里忽然一阵酸软。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不管是依赖别人,还是被人依赖,都是第一次。 九皇子低头看着乔宛姝的后脑勺,忽然生出想要揉揉那头黑亮软发的冲动。 他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了。 乔宛姝感觉到头上被轻轻抚摸的时候,差点儿吓得从横梁上掉下去。 她甚至死死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来。 【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啊!知不知道啊!】 乔宛姝回头狠狠瞪了九皇子一眼。 她的心声更是让九皇子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摸摸鼻尖,视线调向别处,手却把乔宛姝抱得更紧了。 这一次的突袭寻找,依旧没有发现躲在横梁上的两小。 很快仓库里的人又全部撤出,向着别处去搜寻了。 乔宛姝松了口气,又想起仓库顶上的花纹,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小心,别掉下去了!” 九皇子误以为她是蹲得太久,浑身麻痹了,立刻小心地又把她抱得紧了点儿。 “有图!在顶上!” 乔宛姝指了指刚才看到花纹的地方。 【国舅府是前朝太子妃的私产,据说前朝覆灭前,太子将国库宝藏隐匿起来,以备将来东山再起。当时留下的藏宝图,都随着相关人员离世而消失了。】 【还有一副就藏在皇城中的某处,只是一直没有人能找到。说不定,那副奇怪的花纹图样,就是那副藏宝图呢!我必须好好看清楚,记下来。】 【如果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发了!】 九皇子原本听着乔宛姝的心声,原本也在跟着分析藏宝图到底会不会在这儿,可听到最后,直接无语了。 “这丫头原来还是个见钱眼开的财迷?可乔家陈家都是大士族,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怎么还财迷成这个样子。” 眼看着乔宛姝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他只能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满足她想看清那副“藏宝图”的愿望。 乔宛姝着迷地研究“藏宝图”,九皇子却聚精会神地倾听外面的动静。 根据他的判断,外面的守卫应该已经离得远了。 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仓库外面也听不到有什么人潜伏在外,暗中守株待兔的声音。 “小姝儿,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了。现在外面没人,但随时都可能有人回来。” 九皇子还是多等了一会儿,才出声打断了乔宛姝的研究。 “好,我们走吧。” 好在乔宛姝虽然财迷,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宝藏虽好,那也得有命拿到才能有命花。 她已经把“宝藏图”记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什么疏漏,让哥哥们想办法,再偷溜进来看清楚就是。 她的果决,让九皇子又是一阵出神。 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有这么果决利落的心性,果然她这个小小的身体里,隐藏着大大的神秘和惊喜。 九皇子抱着乔宛姝,轻巧地跳下来。 他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又仔细倾听一会儿,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人,才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仓库的位置,在国舅府后花园靠后的位置,只要借助灌木和树丛的遮挡,想要混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九皇子始终还是孩子的体型,还要做到保护好乔宛姝。 一来二去,光是翻出国舅府的高墙,就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好在九皇子年纪虽小,身手却着实不错。 二人总算有惊无险,逃离了国舅府。 逃出来还不算完。 九皇子抱着乔宛姝,一路疾奔,马不停蹄地回了乔府。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正在陆续撤离的羽林卫。 为了不惊动皇上,也不节外生枝。 九皇子带着乔宛姝隐在暗处,硬是等着所有的羽林卫都撤离完毕,才重新向乔府快速移动。 直到看到了乔府紧闭的大门,二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或许是神经紧绷了太久,乔宛姝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九皇子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勉强撑着敲响大门,直到乔府下人来开门,才跟着晕死过去。 “……儿,姝儿,醒醒啊娘的宝贝……” 隐约的抽泣声,似乎是从天际传来。 乔宛姝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陈氏美丽却挂满泪痕的脸。 身边还围着其他的乔家人,都紧张关切地看着她。 “娘……” 乔宛姝明明是兴奋的,可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的颤音。 陈氏更是将她一把搂紧怀里,紧紧抱住,嘴里更是不住地念叨着:“娘在这儿,乖乖,娘在。你到家了,不怕了!” 乔宛姝很想把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说出来,可看到娘亲的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陈氏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娘的乖乖,你怎么会遇到刺客?早知道会这么危险,娘当初就不该把你留在宫中。是娘错了,娘对不起你!” 乔宛姝心疼地伸出小手,不住地给陈氏擦着眼泪。 “娘,姝儿自己愿意的,不怪娘。不哭啊!” 她明明也是想留下来的,想要帮助四哥洗刷冤屈,怎么能让娘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再说,谁也没有想到,国舅爷会那么猖狂。 在九皇子才离开皇宫不久,就刚当街派人刺杀两个小孩子! 武清允因为难产大失血,身体虚弱还在卧床静养,并没有出现。 林玥儿听说乔宛姝回来了,还跟九皇子一起遇刺,唯恐她会受伤,早早就抱着药箱等在一旁。 好在九皇子把乔宛姝保护得很好,虽然他免不了受了些伤,但乔宛姝除了被捆绑时受了些皮外擦伤,就再没有别的伤处了。 母女重逢,好半天情绪才缓和下来。 乔宛姝终于想起询问九皇子这个救命恩人的情况了。 “娘,九皇子呢?” 陈氏摇头,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女儿身上,还真把九皇子的事给忘了。 倒是乔璟越在旁边代为回答道:“九皇子殿下正在与爹爹说话,姝儿,你想去见他吗?”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借我几天 “九皇子是恩人,要见见。” 乔宛姝用力点头。 陈氏也觉得,人家拼死把自己的宝贝保护得很好,于情于理都改让乔宛姝亲自去感谢一下,当下便抱着她起身,向屋外走去。 “……乔相,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静候佳音了。” 乔宛姝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九皇子说了个尾巴。 他和乔仲天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惜出来得太晚,根本一句关键的话都没听到。 【什么嘛,紧赶慢赶地出来,就听到了个尾巴?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啊?真是让人好奇死了!】 乔宛姝心中的不满,被二人同时停在耳中。 乔仲天面色一紧,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九皇子则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越发觉得这小女娃儿有意思得很。 【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又不能直接问。哎,大人的世界我不懂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儿的世界都要瞒着我啊,不公平!】 这个吐槽让九皇子的脸色也变了。 小孩子的世界,是在说……他? 作为一个重生回来的人,他也不过是一抹游魂被困在小孩子的躯壳里。 不过,想到乔宛姝的情况应该与自己差不多,他就有些释然了。 看着乔宛姝灵动的表情,九皇子心中一动,还未考虑清楚,就听到自己已经在跟乔仲天说:“乔相,不知能否再把令爱借给本皇子几天?” “什么?” 乔仲天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了什么。 “本皇子的意思是,令爱虽然年纪很小,但洞察力却比一般的大人还强。这回的太子遇刺案,有些线索还是令爱仔细,才得以发现。 虽然这个请求有些不近人意,但想必乔相心里也很清楚,太子遇刺案对外公布的情况,不过是给文武百官的一个交代。 将来或许还会有什么变数,倒不如现在一次性彻查清楚,即便将来生变,还能从容应对。所以,请令爱协助本皇子,是不情之请,也是为乔家着想。” 九皇子的话,让乔宛姝频频点头不已。 她也是有这样的担忧。 那狗皇帝心思深沉,现在把四哥放了,完全是想把九皇子给摘出去。 将来一旦九皇子的位置稳了,他倒出手来还会想办法收拾乔家,削弱乔家的势力。 到那时,所有的证据、证人早就湮灭不可追,还不是要任由狗皇帝搓扁揉圆。 “姝儿要查,跟九皇子,放心!”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九皇子坚持要把案子查清楚,肯定也是要为什么事留后手。 既然如此,倒是跟乔家的利益不谋而合。 而现在,只有九皇子才是最适合继续一查到底的人。 只有他,才能让狗皇帝闭上嘴。 但要是乔家人暗中去查,恐怕一旦被狗皇帝抓到什么把柄,立时又是一场祸事。 陈氏不舍地看着女儿。 她才多大一点儿,别家的女娃娃现在还娘亲怀里撒娇,自己的宝贝却在外面跟着九皇子查案。 不说还要检查死状恐怖的尸体,就说今晚的遇刺,就已经让她胆战心惊,想起来就后怕不已了。 现在,九皇子居然还要把她的心肝宝贝给借走,她心里实在是一万个不愿意。 只是,当她与乔仲天视线交汇,再看看乔宛姝那么坚定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乔家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多亏了乔宛姝几次事先预警,才挽救了乔家免于面临灭顶之灾。 他们固然心疼女儿,但更清楚一件事。 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乔家倒了,等待乔宛姝的也绝不可能是安逸的生活,必然是同样的地狱深渊。 乔宛姝抱着陈氏的脖子,娇娇软软地说:“娘,姝儿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九皇子好,对姝儿也好!” 看着女儿这么努力想要说服她的样子,陈氏终于也点了头。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九皇子,能善待我的姝儿,不要让她再面临危险了。” 九皇子松了口气,点头道:“乔相夫人放心,本皇子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令爱再遭受任何危险,一定会将她完好健康地交还相府。”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九皇子就提出了告辞。 考虑到今晚乔宛姝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提出明天再来接人。 就在此时,九皇子的侍卫匆匆跑来禀告道:“殿下,陛下已经知道国舅爷派人行刺于您,龙颜震怒下已经将国舅爷抓了起来,投入了天牢中。 陛下有口谕,宣召殿下即刻进宫。” 既然有了皇上的宣召,就皇子自然也不会继续在乔府盘桓。 一番寒暄告辞,又约定了第二天来接人的时间,九皇子便告辞匆匆而去。 眼见九皇子走了,乔宛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别看她刚才一直为能跟在九皇子身边而努力,但真的跟在他身边,却让乔宛姝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她总是有种感觉,那双随时子注视她的双眸,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莫测。 似乎在那背后,真的隐藏着一个重生而来的成熟灵魂。 陈氏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她忽然心中一动,对乔宛姝说道:“姝儿,你二嫂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当姑姑了。” “姑姑?” 乔宛姝眼睛顿时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氏。 “我是姑姑,当姑姑了!” “对,你当姑姑了。” 女儿的喜悦也感染了陈氏,她在乔宛姝脸蛋儿上亲了又亲,笑眯眯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两个小宝宝? 而且你二嫂现在还在静养,也暂时不能移动,你也可以顺便去看看她。” 乔宛姝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要看要看,我要去看!” 乔宛姝根本想不到,回家还有这样的惊喜! 陈氏见顺利转移了女儿的注意力,也是满心欢喜,抱着她就快步往乔璟越的院子走去。 乔璟越先一步回了院子,将武清允小心地抱到外面的美人榻上安置好,又顺便把一对龙凤胎也抱了出来。 乔宛姝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对小娃儿躺在武清允怀中,正吸吮着手指,睡得正香。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的癖好是个什么鬼? “啊啊!宝宝!小宝宝!” 乔宛姝几乎要尖叫起来了。 她总算还记得小宝宝在睡觉,将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可是她实在无法控制身体的扭动,简直要化身成一条扭动不止的蚯蚓。 一对刚出生不久的龙凤胎,皮肤已经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红呼呼皱巴巴的,而是变得白里透红,软糯糯的,像极了两个糯米团子。 “你自己还是个宝宝呢,还叫别人宝宝。” 武清允的调侃,让大家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乔宛姝才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被调侃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对龙凤胎,忍不住用力弯下腰去,想要在他们的脸颊上戳一戳。 看看手感是不是如她所想那般,软糯滑弹。 陈氏连忙蹲下来,让乔宛姝能轻松地摸到两个小宝宝。 “姝儿,你要小心哦,不要把两个宝宝吵醒了。” 她有些担心女儿下手没有轻重,再把刚刚睡着的两个婴儿给吵醒。 可乔宛姝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在其中的男宝脸颊上轻轻一碰,就忙不迭地收了回来。 只看她长大的嘴巴,快要咧到耳后根的笑容,就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么的激动惊喜。 “娘,宝宝们的名字叫什么?” 乔宛姝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宝宝才刚出生,还没取名字呢,姝儿,你要不要给他们先取个小名?” 武清允笑着提议。 陈氏摇摇头:“姝儿还未启蒙,要不还是算了。” 乔宛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指着男宝说:“他叫团团。” 又指着女宝说:“圆圆。” “团团圆圆,好不好?” 她也很想取个语境和辞藻都很华丽的名字,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 深思熟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取个又接地气,又寓意美好的小名。 反正大名有她爹这个当朝相爷把关呢,自然也错不了。 众人品味一番,都纷纷点头,夸赞不已。 乔仲天送九皇子离开后,也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先把乔宛姝给抱了过来。 “姝儿,你可还好?爹之前没有顾得上好好看看你,可不要怪爹啊。” 乔仲天十分愧疚地说。 当时九皇子的状态也很糟,他身为当朝相爷,要考量得实在太多,难免就会对乔宛姝疏忽了一些。 “爹爹,姝儿不怕!好得很呢!” 乔宛姝拍着小胸脯,一副完全没在怕的样子。 可她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怎么会不怕啊,那么多的刺客,可没把我当成小奶娃,一个个下手都可凶狠了!】 【还有啊!那个混账国舅爷,就因为狗皇帝想把我许给九皇子,就恨上我了。当时拿着那么长一把剑,想把我戳成蜂窝呢!可吓死人了!】 听到乔宛姝的心声,乔家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怒和心痛的神情。 他们只要一想到国舅爷手执利刃,向着那么小小的女娃儿逼近的样子,就恨不得冲进天牢里,将那个混账给剁成肉泥。 但这个念头只能被深深地压在心里,至少不能被乔宛姝看出来,他们都能听到她的心声。 就在短暂的沉默中,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陈老将军收到乔宛姝回来了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更让人惊喜的是,原本被关在天牢里的乔璟旸,居然也跟在后面。 “璟旸,你回来了!” 陈氏惊喜地说。 这对她来说,今天一双儿女同时回到家里,就是双喜临门。 “爹、娘,不孝子回来了。” 乔璟旸一进门,直接就给乔氏夫妇跪下了。 “璟旸,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陈氏连忙把儿子扶起来,心疼地上下打量着。 虽然只被关在天牢里几天,但乔璟旸看上去明显憔悴了很多。 他的情绪显得很是低落,脸上更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也因为我的疏忽,险些害了乔家,几乎成了全家的罪人。我……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乔璟旸痛心地说。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对自己的选择,做出任何解释。 “四哥哥,你那天,怎么不说话?” 乔宛姝虽然也想让四哥缓缓,可她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那天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四哥居然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 他难道不知道,默认了罪名,不仅他要掉脑袋,就是整个乔家都要受到他的牵连? 乔璟旸张了张嘴,在全家人疑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只摇了摇头,依旧什么都没说出来。 “都回家了,你还什么都不说?” 乔宛姝顿时就急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能让乔璟旸这么守口如瓶,嘴巴比蚌壳还难撬开的理由是什么。 陈老将军和乔氏夫妇身为长辈,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催促逼迫。 不管乔璟旸心里藏着怎样的原因,能安全回来,就是最好的。 但乔宛姝嘴上不说,心里的猜测可一刻都没有停过。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四哥哥跟太子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事儿吧?】 她记得大嫂曾经说过,四哥哥应该是有个喜欢的姑娘,他也是被陌生的婢女给约出去的。 但她在检查太子尸体的时候,发现的布条却是戏班子里的戏服。 难不成,对方不是漂亮的女人,而是扮相漂亮的某个戏子? 【啊啊!我知道了,话本小说里,不是总有什么千金小姐看上了长相俊美的戏子,然后心生爱慕之下,就酱酱酿酿,然后传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佳话之类的。】 【只不过,这回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而是才子戏子……对哦,那些长相漂亮的戏子装扮起来,可不比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千金贵女差。】 【原来四哥哥的口味这么重,居然真的是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之癖?】 她的天马行空,已经让乔家人的脸色都黑了。 看着乔璟旸的眼神,也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乔璟旸实在受不了小妹漫无边际地猜测,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跟太子殿下没什么,也没什么爱慕的戏子之类的。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人,要对那天的事保密……” 他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再看乔宛姝,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我没说出来啊,四哥哥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是我的福星 “璟旸,你在说什么混话?” 陈氏见势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这几日在天牢里,受了严刑拷打,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可怜我的儿,这些日子里,在天牢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原本她只是想要替乔璟旸解围,但说到后面想到儿子或许是真的被这样拷打过,顿时悲从中来,满眼心疼地又红了眼眶。 乔宛姝听到娘亲的话,心里也跟着认同了这番话。 大理寺的天牢啊! 进去里面的人呢,哪怕有着满身的冤屈,也免不了也受到严刑拷打。 更别说四哥乔璟旸还背着刺杀太子的罪名,恐怕这些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看来,倒是她多心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乔璟旸脸:“四哥哥,对不起。” 眼见这个纰漏算是被遮掩过去了,乔家众人才在暗中松了口气。 陈氏连忙擦擦眼睛,对其他人说:“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清允和宝宝们还要多多休息。璟旸和姝儿也是刚回到家,都辛苦了。 现在都各自回去休息,好好养足精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乔仲天也附和道:“是啊,夫人说得没错。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大家也都累了,等明日都休息好了,再坐下来好好聊。” 长辈发了话,众人都依言离开了乔璟越的院子,让武清允和宝宝们能早些休息。 至于陈老将军,今晚则留在乔府中。 他还有很多事要跟乔仲天商议,自然不准备再回自己的府邸去。 乔宛姝被陈氏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不见,她却油然生出一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我的小床,我的枕头,我的小被被!” 她扑在床上,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子里,原本还强撑的精神,顿时有些懈怠萎靡起来。 陈氏只是在外间吩咐奶娘和婢女去准备热水,想要帮乔宛姝好好洗漱一下,可一转身回到里间,却发现乔宛姝已经沉沉地睡熟了。 万分心疼的陈氏,只能让人放轻了手脚,替乔宛姝换了舒适的衣服,解下头上的发饰。 又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乔宛姝对此一无所知。 她睡得昏天黑地的,就算炸雷在耳边响起,都没法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别看她睡得那么沉,但睡得可一点儿都不安稳。 这一夜她都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几乎都是与乔璟旸和已故的太子有关。 就在乔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身在柳府的方烟儿,则在逗弄着襁褓中的一个小婴儿。 “姨娘,小少爷出生的时候,出现了漫天的五彩祥云,空中还有白鹤盘旋,当时的奇异景象都在全城里传遍了。 大家都说,小少爷是天降圣人,将来必然贵不可言啊。” 负责伺候方烟儿的婢女,是她自己考察了一众婢女,特意提拔到身边的。 只要逮到机会,各种彩虹屁就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方烟儿以前被人讥讽鄙夷,几乎就听不到什么好话。 所以现在像是要弥补以前的亏空一般,身边选的人除了要对她绝对的忠心,还必须会吹彩虹屁。 而且是那种不露痕迹的,听着不会让人尴尬的彩虹屁。 方烟儿淡淡一笑。 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自然是贵不可言。 但这样的话,现在却不仅不能说,甚至不能表露出来一点点的迹象。 否则,立刻就会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就在她遐想着,自己的儿子登上高位,将她奉为皇太后,接受万人膜拜的场景时,柳湛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烟儿,今天感觉如何?” 他最近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对方烟儿的态度也有所好转,显得亲切了许多。 方烟儿对他转变的原因,心知肚明。 心里虽然在冷笑,脸上却表现出羞涩又亲近的神情。 “夫君,妾今日很好,宝宝也很乖,并不闹人。只是……夫君,以后您还是唤我元漪吧。烟儿……已经是一缕亡魂了。” 她不软不硬的一句话,让柳湛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是,元漪,是为夫考虑不周了。” 他走到窗边,弯下腰逗弄了一会儿躺在摇篮里的宝宝,待到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下后,才状似不经意地说:“元漪,太子薨逝这件事,你可有梦到什么?” 柳湛紧紧盯着方烟儿的眸子,试图从里面看到些隐藏起来的情绪。 他的目光是试探,也是审视,在看似柔情似水的背后,还潜藏着一抹犀利和森然。 方烟儿背后汗毛倒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她也俯身低头,借着拍抚婴儿的动作,躲过了柳湛的目光试探。 “夫君,您在说什么啊,太子的事,妾完全不知。” 她的推脱并没有让柳湛死心,而是继续进一步地提示道:“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有没有做梦梦到什么相关的情节? 即便是再荒谬也无所谓,但一定要告知为夫,不要有所隐瞒。” 方烟儿这回实在绕不过去,便只能摇头道:“夫君,您是是知道的,妾的梦境并不能随心所欲,想梦到什么就能梦到什么。 太子薨逝,确实是件动摇国本的大事,但无奈……妾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梦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柳湛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没法证实方烟儿是不是说了假话。 眼看方烟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柳湛眼珠一转,又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元漪,你可知道……那百晓生现在在宫中,深得太后的宠爱?” 方烟儿微微一笑:“夫君,将百晓生推荐给太后,还是妾的主意,自然是知道他会受宠,才会力劝夫君一定要人送进去啊,您怎么给忘了?” 柳湛摇头道:“我不是忘了,我只是发现,元漪的梦境果然神奇。虽然也时有不灵验的地方,但一旦灵验起来,却也是让人惊喜连连。 元漪,说你是为夫的,一点儿也不为过。”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光明正大的障眼法 整夜做着无休止的梦境,乔宛姝醒来后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脑子里一团浆糊,身子也十分沉重。 她是被人叫醒的。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九皇子来接人了。 “娘,怎么晚了呢?” 乔宛姝揉着眼睛,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早些来叫醒她。 “姝儿,你昨天怕是太累了,但晚上一直睡得都不很安稳。娘舍不得,就让你多睡了会儿。” 陈氏现在也十分不舍,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反悔。 乔宛姝挠挠头,忽然往陈氏怀中一扑。 “娘,我也舍不得你,可是还想帮四哥哥和大家。” 她也想舒舒服服地在家里享受。 可太子遇刺案,明显是狗皇帝为了替九皇子脱罪,才匆匆结案。 对于乔家,是个随时都会被引爆的隐患。 所以只要能有机会彻查这个案子,她就一定要跟到底。 陈氏眼中隐隐有了泪光。 她清楚地感应到,女儿对整个乔家的关心在意,而这份心意很难不让她动容。 将乔宛姝紧紧搂在怀中亲了又亲,陈氏才亲手给她洗漱装扮,原本想指派自己的贴身婢女去照顾女儿,却看到陈老将军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小姝儿,这是外祖送你的。她叫桑枝,是特别经过调教的,身手也不错。以后就跟在你身边,随侍保护。” 乔宛姝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女孩子。 长相十分秀美清爽,眉眼之间自带一股英气。 身姿笔挺,动作利落。 一看就是性格坚毅有主见,是能撑起事儿的人。 她用力拍着小手,咯咯地笑着:“谢谢外祖,喜欢这个小姐姐。” 陈老将军拈着胡子笑道:“你喜欢就好。桑枝的父亲,是跟了我很久的亲兵,你与她姐妹相称也无妨。至少她能陪着你很久很久。” 这回陈氏也算放心了。 有父亲亲自调教的人跟着乔宛姝,自然是错不了的。 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好在九皇子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是在乔父和四兄弟的陪伴下,喝茶聊天,倒也能说到一处去。 陈氏抱着乔宛姝出来,对九皇子歉意地说:“殿下,让您久等了。姝儿昨日受惊,睡得不太安稳,因此起得有些晚了。” 九皇子看着依旧显得有些萎靡的乔宛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心疼,摆手道:“是本皇子之前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多等一下也是不碍事的。” 乔宛姝直到上了马车,眼圈儿里含着的泪才终于忍不住了。 她往桑枝的怀里缩了缩,努力不让乔家人看到她的眼泪。 可车厢再大,也是可以一览无遗的,她又怎么藏得住。 陈氏也忍不住再度红了眼眶,只能借着乔仲天的身子遮掩,躲在夫君背后赶紧擦了擦眼泪。 九皇子上马,带着乔宛姝告辞而去。 直到马车拐过街口,已经看不见了,乔家人还久久地伫立张望,不肯散去。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乔宛姝探头一看,并不是皇宫门口。 “这里是刑部,我要过来查看一些卷宗,你不介意吧?” 九皇子看着乔宛姝。 现在跟她说话,已经不知不觉将她当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嗯嗯,要看的。” 乔宛姝明显察觉到九皇子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但这种事事都征询的感觉还不错,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别扭。 只是在下马车的时候,就皇子原本想抱着乔宛姝下来,但陈老将军送的桑枝却抢先一步跳下来,牢牢将自己的小主人抱在怀里。 看着空荡荡双手,九皇子莫名伸舌顶了顶腮,转身率先走在了前头。 刑部管事收到消息,提前站在门口相迎,引着九皇子和乔宛姝往存放案卷的卷宗房走。 很快,一摞摞的相关卷宗被抬出来,高高地堆叠在桌上。 “这么多?” 九皇子皱起了眉。 即便是他全权负责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没有写下特别多的卷宗,这才隔了两天而已,怎么卷宗堆积如山,明显多出了两倍不止。 “九皇子有所不知,自从凶手投案自首后,大理寺那边突击询问,又追加审讯了不少相关之人,所以卷宗就增加了不少。” 这么一说,九皇子和乔宛姝就全明白了。 里面肯定有大量虚构的案件内容,是造假,也是掩人耳目。 可这话心里有数,却不能说到明面上,九皇子挥手道:“你可以下去了,本皇子就在这儿慢慢看。” 管事离开后,他又看着乔宛姝,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办,小姝儿,要我读给你听吗?” 乔宛姝疑惑地看着九皇子。 【我现在可是个不识字的小奶娃哎,你不读给我听,难道要我当着你的面儿看吗?】 【不对,就是读给我听,大部分我也应该是听不懂的,哎呀,好麻烦!】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九皇子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还是赶紧拿起一本卷宗,装作翻看的样子,才算掩饰过去。 乔宛姝也坐在九皇子身边,似模似样地跟着看。 她当然是完全看得懂的,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这里大部分卷宗都涉及到了造假,乔宛姝之前跟在九皇子身边时,已经了解到不少案件的内部情况。 所以打眼一扫卷宗,就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别看卷宗的数量极多,但对熟知案件内情的二人来说,分辨起来却十分容易。 只是隐藏在其中的真正的内容被一一筛选出来后,二人却发现凶手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 善后做得几乎滴水不漏,根本查找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既然凶手心思那么缜密,为什么还会在太子手中留下关键的布条?而且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是戏班子的戏服。】 【另外今天唯一的新线索,就是百晓生曾在唱戏中途离开了一会儿,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是这么看来,线索又有故意指向他的嫌疑。】 【好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啊!】 乔宛姝正想得出神,忽然看到九皇子的贴身侍卫对他说:“启禀殿下,璟王来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扯虎皮,换心腹 【璟王?他怎么会现在就回来了?】 乔宛姝一愣。 这个人在原文中就隐藏极深,轻易不肯回京。 生怕会被皇上算计,从此被拘禁在京城中,到死都不会再有自由。 可他现在居然就出现了,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璟王?他为什么会来?” 九皇子听到了乔宛姝的心声,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随口对侍卫询问起原因。 “璟王对外宣称是震惊于太子殿下英年薨逝,赶回来送他一程,顺便也想安慰一下皇上和皇后,以表心意。” 这理由一听就是场面话。 别说九皇子不信,就连乔宛姝,对璟王所说的话里每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种人城府太深,谎言是张口就来,信他才是大傻子!】 乔宛姝开始在心里不住地吐起槽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璟王,应该是前朝就有的一个异性王。只是当时他就知道韬光养晦,偏安在边疆一隅,十分安分。】 【后来本朝开国初期天下大乱,他也没有参与纷争,甚至因为收束兵力,关闭了前朝残余王族的逃生之路,才被皇上网开一面,保全了其一族和封地。】 【不过这个璟王的爹,却因为无意中得罪了皇后的母族,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逼着皇上将人给杀了。】 【所以璟王暗中怀恨在心,与皇后母族势不两立不说,甚至还存了光复前朝的心思。不过他一直都隐藏得极深,生怕再被皇上抓到什么把柄。】 【这回突然回到京城,绝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九皇子目光虽然定在卷宗上,耳朵却一直倾听着乔宛姝的心声。 他当然很清楚璟王的背景,却不知道原来此人也想要光复前朝。 “殿下,璟王也是来查阅太子一案的卷宗的,只是您先来一步,所以他也想来跟您见上一面。” 侍卫又补充了一句。 乔宛姝猜测,这才是璟王来此的真正的目的。 “见我?我跟他素无交集,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九皇子话音刚落,就听到乔宛姝在心里说:【怎么会没有交集。璟王既然是前朝的异性王,跟你娘肯定认识,说不定就是看在这层关系上,才会想要来见你啊。】 他心中一动,硬是将说出口的话又转了个弯。 “不过,既然他算是长辈,也是来查阅太子一案案卷的,总不能避而不见,也让人觉得本皇子不懂礼数。” 于是,就在乔宛姝的目瞪口呆中,九皇子站起身,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乔宛姝。 “反正卷宗已经全部看过了,你也来跟璟王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就该离开此处,也把这些卷宗让给别人了。” “哦哦,好,那我也去看看。” 乔宛姝也对桑枝伸出手。 反正她现在是被“借”给了九皇子,自然是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九皇子刚走出卷宗房,就看到一个长相威猛的中年人匆匆走过来。 他浓眉大眼,国字脸,一张偾张的胡须,看着更像是一员彪悍的武将。 “九皇子殿下,哈哈,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大笑着走过来,居然一把将九皇子给拥进了怀里。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乔宛姝在后面看着,直接看呆了。 不对啊,这个剧情展开模式,她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我怎么记得,这个璟王是很讨厌九皇子的,两个人甚至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这个璟王……他现在对九皇子也太过热情了吧!】 别说乔宛姝看呆了,就是九皇子自己也是身形一僵。 他可是重生回来的,跟璟王的关系如何,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别说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交集的,就是有交集,也不是什么好的缘分。 所以璟王上来就给他个熊抱,这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反击,好不容易才把本能的反应给压下去。 “璟王殿下,久仰。” 九皇子退后一步,拱手为礼。 璟王对他表现出的疏离,似乎并不以为意,甚至连脸上热切的笑容,都没有减少半分。 “哈哈,九皇子殿下太多礼了。算起来,我跟你母亲也是老相识,见到你,就仿佛见到了故人,所以一下有些太过兴奋,还请九皇子殿下不要介意啊。” 听了璟王一番话,九皇子和乔宛姝同时愣住了。 九皇子眼中晦暗不明,冷光闪动。 他还是很避讳听人谈到生母。 毕竟身为前朝公主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 跟当今皇上之间的纠缠,在民间更是一直被人诟病。 想到前世跟璟王之间的种种,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璟王的这句话会带有什么善意。 乔宛姝会愣住,是因为她想到一件被忽略很久的事。 【我记得,原本柳湛篡位成功,自立为帝后,璟王是第一个站出来想要‘诛杀谋逆,匡扶正道’的。后来不知怎么,反而被柳湛给说服了。】 【后来反而一心辅佐柳湛,甚至帮他平定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谋反。也因此,他成为第一个横贯三朝的异姓王,更成为了一段传奇。】 【当初我就对这一段很是奇怪,想不通为什么璟王会帮助柳湛。现在这么看来,似乎又跟九皇子有着密切的关系。】 九皇子耳朵动了动,将乔宛姝的心声尽数听在耳中。 他忽然也很好奇,柳湛到底跟璟王说了什么。 如果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又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扯起了自己的虎皮。 “璟王殿下这回回京辛苦,不知要自京城盘桓多久?” 他主动的询问,似乎让璟王受宠若惊。 很是怔愣了一下,才连忙回应道:“此番进京,还要跟皇上叙叙旧,暂时会住上一段时间,并不急着离开。” “既如此,就祝愿璟王殿下在京城中能住得舒适安心。本皇子还有些事情,就少陪了。日后若有机会,本皇子再请璟王殿下一起品茗。” 九皇子礼数做足,随后说出想要先走的意思。 璟王自然不好再挽留,居然又亲自将他和乔宛姝送出了刑部大门。 坐在马车上,乔宛姝忍不住又转头回望。 【实在是太奇怪了,柳湛到底是借了九皇子什么名义,才把璟王说服的?】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听墙根有风险 九皇子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摇摇晃晃。 他几次忍住了想要回头观望的冲动,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死死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柳湛可能扯着自己的旗号,去说服璟王了。 可他实在想不通,除了璟王与娘亲都是前朝之人外,还能有什么渊源纠葛。 甚至能让一个怀揣光复前朝野心的异姓王,甘愿放下隐藏深远的谋划,甘心屈居于柳湛之下。 还替他冲锋陷阵,平定了大大小小的叛乱。 心中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抑制不住地生根发芽,疯长起来。 乔宛姝原本以为,九皇子还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查案。 没想到马车辘辘,居然直接回了宫。 “皇宫,现在就回吗?” 乔宛姝伸出小手,指向车窗外。 一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皇宫,她的心情都跟着压抑起来。 “嗯,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要是觉得闷,我就多找些人来陪你玩。” 九皇子多少也觉得有些歉意。 但他还有正事要处理,实在不能一直迁就乔宛姝的想法。 乔宛姝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九皇子现在可是有野心的人。 而且他周围群狼环伺,处境远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好。 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要替他自己谋划,这也正常。 眼见乔宛姝没有说话,只是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看上去十分乖巧可人。 九皇子心中的愧疚感忽然就冒出了头。 “要不……我先带你去西市转转,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买些回去?” 乔宛姝眼睛一亮,可随即就摇头道:“不要,回去吧。我想去看花花。” 她虽然也想去西市玩,但一想到陪在身边的人心不在焉,恨不得马上回宫处理公务,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要玩,就好好的,尽兴地玩。 总有个人盯着,暗地里催着,那反而会让人觉得扫兴。 九皇子见她是真的不想去,而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想了想,便也作罢了。 回宫之后,九皇子立刻召集起心腹们,去书房议事。 这些事情与太子一案虽然有关,但更多还是涉及到了九皇子的隐私,因此没有带着乔宛姝一起去。 看到九皇子将她安顿在寝宫中的厢房里,乔宛姝就懂了,这是要让她避嫌。 装模作样地在房间里老实了一会儿,乔宛姝就坐不住了。 她很想去听听墙根儿,想知道九皇子跟他的心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桑枝,走,看花花!” 乔宛姝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桑枝抱着她走到院子里。 借着赏花的由头,慢慢向书房的方向挪。 九皇子虽然也住在皇宫中,但他寝宫中却没有什么奇人异士的花匠来侍弄花草,所以除了松柏修竹,就是一些腊梅和桃树。 其他的花草都已经枯萎,只有梅花还在欺霜傲雪,开得分外鲜妍。 乔宛姝虽然很想听墙根,但无奈,书房外随时都会有侍卫经过。 她也想过,要不借着玩做迷藏,躲到那边去?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给否了。 虽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但她总有种感觉,九皇子似乎已经知道了,在她这个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另一个成熟的灵魂。 如果不是,那他对她的态度和对话,就实在太奇怪了。 【算了,此法不通,就再想其他的方法嘛。大不了,我再旁敲侧击之类的,就不信探听不出来。】 乔宛姝在心里稍稍安慰了下自己。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桑枝在接近书房的过程中,居然还发现了几处暗哨。 【好家伙!桑枝的身手不赖啊!有了她,以后我想探查谁,就不愁没有帮手了。】 乔宛姝心中高兴,恨不得立刻去陈大将军府,好好在外祖父脸上亲个七八口。 桑枝的到来,对她简直就是及时雨! “乔小姐,天冷,还是要注意不要着凉了啊。” 一位嬷嬷又带着轻软暖和的狐裘走过来,想要给乔宛姝披上。 “多谢嬷嬷,我家小姐身上的狐裘,是夫人专门给准备的,并不会冷。” 桑枝的警惕性却很高,轻易不肯让乔宛姝接触未经检查的东西。 “乔小姐是在屋子里闷坏了吧?不如,老奴让那些宫婢们来陪她玩会儿吧?” 老嬷嬷虽然碰了个钉子,但显然没打算放弃,又提了个建议。 这回桑枝却不好自作主张了,她转而探询地看着乔宛姝。 “要玩,要玩!捉迷藏!” 乔宛姝正愁没有机会靠近书房呢,这就有了瞌睡来枕头。 只是到底能不能成功听到墙根儿,她的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 嬷嬷很快将九皇子寝宫里的宫婢召集起来,让她们陪着乔宛姝一起玩。 桑枝作为贴身婢女和护卫,自然是不会离得太远。 乔宛姝借着躲藏的机会,又成功地离书房更近了几步。 只是她是可以靠近书房,一旦桑枝靠近一步,就会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侍卫,将她拦下来。 试探了几次均是如此,乔宛姝慢慢也就没了兴致。 【看来还是不行,若是只有我自己,靠近了就靠近了。可是带着桑枝,她被拦下来,我就得跟着退远点儿。】 【真是成也桑枝,败也桑枝啊。】 乔宛姝正想得出神,冷不防就被人抱了起来。 “乔小姐,奴婢找到您了!” 原来她只顾着出神,却忘了自己还在游戏中,就被这回扮鬼的宫婢给抓到了。 “不算不算,还要玩!再来一次!” 乔宛姝没有办法,只能卖力地扮演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女娃。 不过这回,她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些八卦。 虽然捉迷藏的规矩,是被鬼抓到就要扮鬼。 但因为乔宛姝的耍赖,她又得到了一次可以藏起来的机会。 这回她躲到一处灌木丛中,借着灌木的遮掩,慢慢地接近了一处假山。 就在她准备摸到假山里,就躲在里面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假山后面说话。 “我说,你听说了没,那个几乎从不进京的璟王,不仅进了京城,还偷偷跟一个女人私下里幽会呢。”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名副其实的财迷 “听说了,这京城里啊八卦传得比风都快。咱们皇子殿下看门的那个小六子,家里可是开客栈的。虽然地脚位置不太好,但经常有些神秘人就约在那儿见面呢!” “真的?这事儿我也是听小六子说的,这不巧了嘛!” 乔宛姝听到第一句的时候,耳朵就高高地竖起来了。 可那两个人就像是故意似的,非但不提正事儿,反而还扯七扯八起来。 【哎呀,怎么废话那么多啊!赶紧说正事儿啊!】 乔宛姝有些急了。 这个地方相对偏僻,所以有些宫婢和内侍会偷偷跑到这儿来躲清闲。 但现在自己在和其他宫婢“捉迷藏”,时间久了,万一有人找过来,再打断假山后的人说话,那这八卦岂不是后面的都听不到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谁能知道,最能害死猫的,是说了一半留一半的八卦啊! 那才叫真真地折磨人。 好在那两人在胡扯一通后,总算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我记得那个璟王,一直被人传有断袖之癖。听说他到现在,王府里也没立正妃,反而只是有两个侧妃和通房丫头。 但膝下却没有几个子嗣。听说啊,他甚至连那几个侧妃和通房的门都不上,这要是能有子嗣,那不怪了吗!” “对啊,这个传闻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啊!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可是谁能想到,这么个王爷来了京城后,居然也会跟女人私下幽会了!” “那是什么样的女人啊?能让有断袖之癖的王爷都动了凡心。” “这谁知道啊,反正听说,那女人可不简单呢。似乎长得十分美艳动人呢!” 乔宛姝越听越是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身子越来越歪,几乎要翻出假山,摔下去了。 “小小姐,小小姐快出来吧!” 一阵呼唤声传来,乔宛姝回过神想要挪动一下位置,却发现一阵难耐的酸麻传遍全身,手脚都没了力气不说,就连踩在地面上都没有感觉了。 【糟了,麻了麻了!】 乔宛姝心中暗呼不好,小小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一头朝假山下栽出去。 “我的天爷呀,小小姐!” 惊呼声后,一道身影飞身而来,将乔宛姝牢牢搂在怀中。 乔宛姝紧闭双眼,原本以为这回屁股要被摔成八瓣了。 可等了半天,她都没有落地,更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传来。 “怎么,舍不得睁开眼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乔宛姝瞬间就睁开了眼。 她整个人窝在九皇子怀中,被抱得稳稳的。 可她就只是这么愣愣地看着九皇子,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我不想回答你啊,只是我还在麻着,一张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乔宛姝现在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明全身都麻了,再被人牢牢抱住,那滋味…… 她宁肯摔一下,也好过现在被万千虫蚁啃噬的感觉。 九皇子眼底闪过笑意,抱着她的手,居然在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 【小姝儿,你要暂时住在我这边,可有什么觉得缺了少了的,还要添加些什么呢?】 “很好了这里,不要了吧。” 乔宛姝表面上表现得浑不在意,心里却吵翻了天。 【当然要啊!我是个小宝宝耶!还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呀!你这男孩子住的寝宫,本来就不适合我。冷硬冷硬的,肯定不舒服啊!】 【而且这里真的是皇子的寝宫吗?说好的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呢?感觉还没我家的厢房舒服呢,跟我的房间就更没法比了。】 九皇子听了,心中暗自好笑。 早就听说乔家这个最小的女儿是个财迷,当初抓周的时候,直接用床单将所有的抓周物品一网打尽,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现在看来,果然财迷的称号名不虚传。 他转头对跟过来的侍卫和宫婢说:“去,跟内务府支取些银钱和器具,按照郡主的规格将乔小姐的房间重新布置。要以舒适、和华贵为主。” 侍卫迟疑地说:“殿下,太后才颁布懿旨不久,提倡节俭、开源节流,这样高调地装饰一间厢房,恐怕……会惹得太后不快啊。” 九皇子摇头道:“我说了,是按照郡主的规格。太后她老人家如果没忘记的话,乔老夫人也是有皇家身份的。乔小姐得个县主的身份绰绰有余。 至于提了一阶品阶……陈、乔两家的身份加在一起,其共同的掌上明珠,难道还配不上一间郡主规格的闺房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侍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应声而去。 乔宛姝的心里则是乐开了花:【别说,这九皇子还挺上道的,那我就勉为其难,期待一下新的房间吧。】 九皇子把乔宛姝交给桑枝,准备继续回书房议事去。 但他在离开前,又将侍卫叫住,叮嘱他暗中调查方烟儿最近的动向。 虽然那个女人“据说”已经难产死了,但那个刚出现的“聂元漪”出现得太凑巧,跟方烟儿也根本就一模一样。 想要骗过他的眼睛,未免也太小瞧了他。 正在柳府后宅中,逗弄着儿子的方烟儿,忽然打了个寒噤。 她疑惑地左右看看。 房间里温暖如春,足足烧了四个炭盆,就是怕会让婴儿着凉生病。 那刚才的寒意,到底从何而来? 方烟儿起身,想要去查看一下窗户是否没有关严,却看到自己的婢女匆匆推门而入。 “禀夫人,国舅府的林姨娘在外求见。” “林婷儿?她来干什么?” 方烟儿不悦地皱起秀眉。 虽然心里并不愿意继续跟林婷儿纠缠,但她还是要保持面上的情分,便让婢女将人带了进来。 “方姨娘,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柳夫人了。请你想想办法救救我,我不想被充为军妓,哪怕被逐出京城永远不得回来也好,总之我绝不去做军妓!” 方烟儿摇头道:“柳姨娘,这可是陛下的意思。别说我现在只是个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就算我是皇妃,也不敢干政,左右陛下的圣意啊!” 林婷儿眸光一冷,眼泪顿时止住了。 “方烟儿,你难道是想过河拆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够狠! “林姨娘请慎言。” 方烟儿同样收敛了笑意,淡淡地说:“其一,我姓聂,闺名元漪。是皇后娘娘的远亲。其二,我做了什么,要担起过河拆桥这个罪名?” “哼,你是敢做不敢当?若不是听信了你的挑唆,我怎么可能让国舅爷去绑架九皇子和乔家那小妮子? 现在惹下这泼天的祸事,我也只是求你拉我一把而已。但你居然翻脸不认?哼哼,就不怕我现在就去敲登文鼓,将你的罪行给捅出去?” “林婷儿,你现在身为钦犯,却在我柳家大放厥词,威胁我的夫人?简直是胆大妄为!真以为现在还有国舅爷在背后给你撑腰吗?” 伴着清冷的声线,柳湛缓步而入。 林婷儿找上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只是他晚来了一步,只听到林婷儿说要去敲登文鼓,对于原因却是错过了。 “柳大人,你来得正好!” 林婷儿看到柳湛来了,虽然被那双犀利的眸子盯着,心头忍不住泛起一阵寒意,连膝弯都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但一想到若是真的成为军妓,将要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她的眼前就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再怎么说,她也是御史家庶出的小姐,怎么能去过那种迎来送往的生活? 所以她干脆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迎着柳湛的目光,大声揭发起方烟儿的罪行来。 “你可知道你这位好夫人,背着你都做了什么?她巧言令色,挑唆我去怂恿国舅爷绑架九皇子和乔宛姝!现在皇上追究下来,若是知道源头就在她身上…… 你可知会给你柳少卿带来什么样的祸事?” 柳湛一愣,随即沉着脸对方烟儿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九皇子遇刺,居然是你挑唆的?” “夫君,冤枉啊!” 方烟儿当然不会承认。 反正她挑唆林婷儿的时候,就连二人的贴身婢女都不在身边。 不仅没有人证,就连能证明这件事的物证都没有。 再说,现在的柳夫人可是聂元漪,而不是难产而亡的方烟儿。 林婷儿是跟“方烟儿”有交情,跟她“聂元漪”有什么关系? 能证明方烟儿身份的皇后和嬷嬷,现在也被幽闭在深宫之中,早已不知人事成了废人。 至于皇后的母族,忙着跟国舅爷切割关系,争抢他倒台后空出的利益都来不及,更不会想要替国舅爷伸冤,让他继续给家族源源不断地制造麻烦。 有了这些原因在,方烟儿才这么有恃无恐地直接跟林婷儿撕破脸。 “冤枉?你冤枉在哪儿?” 柳湛用审视的目光,盯紧了方烟儿。 “夫君,你想想,国舅爷那是什么人物?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满朝文武都在传说,九皇子才是刺杀太子的真正凶手,就连皇后都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以国舅爷的脾气,难道就能忍得住了?这还需要我一个外人去挑唆?夫君,若是换了你,能相信这种荒谬的污蔑吗?” 方烟儿的一番话,让林婷儿听得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口舌功夫果然了得! 居然能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将她曾经做过的“好事”轻松地撇得一干二净! 林婷儿现在无比后悔,不该听信方烟儿的花言巧语,以至于现在不仅害了国舅爷,也断送了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柳湛脸上阴晴不定,由于背对着身后的阳光,有时看起来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中。 就在林婷儿心中忐忑不定,等着柳湛说话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随即感觉颈间一凉,耳边也传来什么漏气的“嘶嘶”声。 方烟儿被喷出的血雾,溅了一头一身。 她愣愣地看着瞪大双眼,轰然到底,在地上濒死挣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林婷儿。 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湛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剑尖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在地上迅速积成了小小的一洼血池。 “来人,把这个擅闯柳府且挟持我夫人,意欲行凶的钦犯拖出去,交还大理寺!本少卿及时赶到,击杀凶徒,才险险救下夫人和小公子。 这笔账,本少卿也要与国舅爷好好算上一算!” 立刻有人将已经没了声息的林婷儿给拖出去,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处理完林婷儿,柳湛又将目光转向了方烟儿。 “夫人,你难道没什么话,想要跟为夫说吗?” 他明明声音十分温柔,脸上更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可是配着脸颊上沾染的血渍,却让人遍体生寒,忍不住生出深深的惧意。 方烟儿被那双眼神所摄,一时说不出话来。 躺在床上的宝宝忽然大哭起来,顿时就打破了房中逐渐紧绷的气氛。 “夫君,其实国舅爷若是得手的话,没了太子,再没有了最受皇上宠爱的九皇子,将来太子之位空悬,皇上再突然驾崩的话,对您的大业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你不仅怂恿了国舅爷,连太子的死都有掺上一脚?” 柳湛突然地发问,若是方烟儿毫无防备之下,很容易就会顺着他的质问做出回应。 可方烟儿早已提高了警惕,她美眸轻眨,不解地问:“夫君,您为何会这么说?妾虽然会帮您的大业谋划,却不会不经您的同意擅自行动啊! 刺杀太子,那是何等凶险的大事,妾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能接触到太子,甚至谋害了他。夫君,妾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您还会放心留着妾在身边吗?” 柳湛一直看进了方烟儿的眼底,半晌才微微点头。 “为夫自然是信你的。不过,夫人,为夫现在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宠幸,一切只要求稳,就能打稳基础,也不引起皇上的注意。 所以,夫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事事与为夫多多商量才是。” 这番敲打,方烟儿听清楚了,她垂首敛眸,颔首称是。 在柳湛离开之后,又仆人过来迅速将房间清理干净。 方烟儿则抱着宝宝,看着柳湛离开的方向,眸底渐渐升起几分冷意。 ------------ 第一百四十章噩梦几成真 乔宛姝当天晚上,就见识到了皇家办事的效率。 她不过是去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自己的临时闺房大变了样子。 作为一个皇子的居所,这里即便是一间厢房,都充满了男人冷硬阳刚的气息。 而经过内侍和宫婢们的共同努力,现在这里则充满了温馨甜美的气息。 冷硬的床铺,被换成了雕工精美的拔步床。 屋里的屏风、摆件,甚至是字画,都换成了更为柔和细腻的风格。 简单的冷色调布置,被暖色和属于女孩子的明亮颜色所代替。 而玉器、漆器和金银器的大量运用,更让整个闺房显得格外贵气十足。 “呜哇,好漂酿哦!” 乔宛姝回来看到闺房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叹。 她在乔府的闺房就已经是极尽奢华,按说比这个按照郡主级别装饰的闺房要豪华得多。 但这个闺房毕竟是宫廷御用的建造师重新设计布局的,其品味和眼光自然是技高一筹。 在兼顾舒适和美感的前提下,还要满足乔宛姝“财迷”的特性,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果然让乔宛姝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看到她开心地在闺房中跑来跑去,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九皇子的唇角也悄悄扬了起来。 站在他侧后方的侍卫长,脸上露出掩不住的诧异。 九皇子虽然还是小小年纪,却显得十分少年老成。 素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就连最微小的笑容都很少显现,就更不用说偶尔展露的笑颜中,真心能有几分。 但现在,自送认识了这个乔家的小小姐后,九皇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不说,眼底的温柔更是渐渐浮现,甚至几乎要满溢出来。 难不成,乔家这位小小姐,就是九皇子殿下的福星,真的是他最佳的良配吗? 九皇子正看着乔宛姝快乐地玩耍,忽然身后落下一道人影。 “禀殿下,属下已经探明消息……” “等下,我们去书房说,不要惊扰了乔小姐。” 九皇子摆手,让那暗卫暂时不要说。 又看了乔宛姝一眼,才带着暗卫和侍卫长转身去了书房。 进入书房后,暗卫才将探查到的消息一一说出。 “属下查到那个化名聂元漪的方烟儿,前几日确实去了城西的客栈,与璟王殿下私会。而且,她并不是单独前往,身边还带着那个戏子百晓生。” “百晓生?他果然是与柳湛和方烟儿有关。这么说……太子手里抓着的那块布条,有可能是百晓生的戏服?” 九皇子沉吟着。 他总觉得脑子里的拼图,似乎一直少了一块儿。 以至于明明查到的线索不少,但始终不能形成一个完整合理的逻辑闭环。 不知不觉中,九皇子已经跟侍卫长和暗卫说了很久的话。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的思绪被打断,忍不住皱眉道:“外面何人在喧哗?” 很快,一个宫婢匆匆跑来禀告道:“殿下,乔小姐本来累到睡着了,不知怎的忽然从梦中惊醒,哭闹不休,吵着要回家。” “小姝儿吵着要回家?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被魇住了?” 九皇子神情一紧,起身就往书房外走。 才走出两步,他又转头对暗卫说:“你继续去查,我娘独有的九叶百汁草是怎么流落出去的,这种毒药原本是一种圣药的药引,经过特殊调配才会变成毒药。 查清楚这件事是否与方烟儿和璟王有关。” 交待完毕,他才快步向乔宛姝的“闺房”赶去。 “我要回家,要回家!” 远远的,乔宛姝的哭声就飘进了耳朵。 虽然还没看到她的模样,九皇子却感觉自己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进了乔宛姝的闺房。 小小的人儿趴在床上,哭得缩成一团还不断抽搐着。 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要回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急着想把自己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小姝儿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九皇子小心地将小女娃抱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哄着。 “家里走水了,我要回家,现在就回!” 乔宛姝抬头,看到是九皇子来了,就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般,猛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哭得更凶了。 “好好!你别哭,本皇……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九皇子用狐裘将乔宛姝密密裹好,立刻就往外冲。 现在只要能让乔宛姝停止哭泣,就是要星星月亮,他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为了更快地回到乔家,九皇子甚至没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 彪悍的宝马从皇城中疾奔而出,向着乔家狂奔而去。 到了乔家,他甚至也顾不上敲门,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厨房,去厨房!” 乔宛姝虽然过着狐裘,外面还罩着九皇子的大氅,可还是被封吹得小脸儿通红。 她从大氅缝隙中看到已经到家了,立刻把头探出来大喊起来。 隐在暗中的暗卫看到乔宛姝,还是紧张地跟在九皇子身后。 一行人奔向后厨,忽然发现那边居然冒出了滚滚浓烟。 “糟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众人顿时忙起来,去打水的打水,还有拎着墩布条冲上去的。 好在只是放在灶台旁边的柴禾被点燃了,还没来得及蔓延到立柱和横梁上,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给扑灭了。 “呼!赶上了,吓死我了!” 乔宛姝就算亲眼看着最后一朵火星被扑灭,心里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好在她被噩梦惊醒,心中始终不能安稳,急着让九皇子带她回来了,这才能及时阻止那场火势蔓延起来。 若是再晚一会儿,后果可绝对不堪设想。 乔宛姝还清晰地记得,在剧情里,这场大火足足烧掉了乔家大半的身家,甚至还波及到了城中百姓。 乔氏夫妇等人也闻讯赶来,看着还在冒烟的厨房,也是一阵心有余悸。 陈氏更是直接把女儿抱过来:“乖姝儿,这回又是幸亏有你!否则,我乔家真是自己大祸临头不说,还要祸及他人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会是自闭症吧 一场大火还未彻底烧起,就消弭于无形。 免遭祸事的乔家人虽然心有余悸,但也不忘了向上天焚香祷告,感谢上苍将乔宛姝送到他们身边,帮助乔家躲过一场场的祸事。 “九皇子殿下,多谢你及时将姝儿送回,才会让我乔家及时免于祝融之灾。不如,今晚就留在府上,让我等设宴,好好地感谢一下这份大恩?” 陈氏抱着乔宛姝,直接对九皇子提出了邀请。 看她绝口不提让乔宛姝跟着九皇子再度离开的话题,九皇子心里很清楚,他今天应该是带不走这小娃娃了。 “相爷夫人,宫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你的美意,恐怕此次是无缘消受了。” 九皇子遗憾地婉言谢绝了。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他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尤其是璟王的出现,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在逐渐接近的味道。 “既然如此,那就恭送九皇子殿下了。姝儿,跟殿下道别。” 陈氏抱着乔宛姝,目光却看着站在一旁的乔仲天。 “九皇子殿下,你看,小女……” 乔仲天并没有直接提出留下乔宛姝,反而是把话题抛给了九皇子。 “小小姐被噩梦魇住,心中更是挂念亲人,本皇子觉得,还是让她回到乔府,守在家人身边更好。 至于太子遇刺一案,目前遇到了一些瓶颈,也不是小小姐能处理的。待日后本皇子将事情稍稍理顺后,在请小小姐来一同查验也不迟。” 九皇子从善如流,把这个送上门的人情做的十分完美。 虽然其他人没有注意,但乔仲天却从九皇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九皇子殿下,难道也能听到姝儿的心声?否则,对于一个才两三岁的娃娃,他怎么像是在对待一个大人,这实在很不寻常。” 乔仲天明确地知道,他和妻子都能听到乔宛姝的心声。 看几个儿子的举动,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陈老将军和娘亲乔老夫人那边,他也会找机会试探一下。 乔家人能听到乔宛姝的心声就罢了,九皇子一个外人,怎么会一样听得到? 他原本也想找机会试探一下,但又担心反而会引起九皇子的注意。 毕竟,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是天潢贵胄,聪敏智慧,有时甚至让人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心思缜密深沉的成年人! 乔仲天心中暗自斟酌着,同时也笑着感谢了九皇子的“善意”,亲自把人送出府去。 陈氏松了一口气,又把乔宛姝紧紧抱住,温柔地问:“姝儿,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娘亲自下厨给你做。” 乔璟辰等人更是直接围过来,纷纷对乔宛姝说:“姝儿,大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姝儿,还是跟二哥走,咱们去看看你的小侄子小侄女,顺便陪你二嫂说说话。” “不不不,还是来看看三哥我的小金库,喜欢什么统统拿走,三哥哥有钱!” 看着几个围过来的兄长,乔宛姝虽然心里欢喜,可还带有淡淡的遗憾。 “四哥哥呢?” 明明她上次回来的时候,四哥已经被天牢释放了,跟着外祖陈老将军一起,回了乔府。 但现在众人都在身边,怎么唯独不见四哥的影子。 “璟旸……从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连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不管谁去劝,都没有用。” 陈氏神情一黯,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勉强。 【这是得了自闭症了?】 乔宛姝在心里念叨着。 她的心声让众人都是一愣。 自闭症?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就叫自闭症吗? 听起来,像是什么古怪的病症。 【算了,四哥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会自闭也正常,那现在,就该轮到我出场了!】 乔宛姝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她最喜欢的菜,趁着吃饭前,让陈氏把她送到了乔璟旸的房门外。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人儿跟乔璟旸说了什么。 总之,在晚饭端上桌后,已经在众人面前消失了好几天的乔璟旸,居然出现了。 “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乔璟旸看上去有些疲惫,脸上的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愧疚。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陈氏有些激动,亲自起身走过去,将乔璟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四哥哥,你说说,跟我说过的话。” 乔宛姝鼓励似地说。 “爹、娘,那天在宴会上,有人在我的餐盘下,压了一张纸条。是太子的笔迹,约我去谈谈。 您二位知道,我从卸任了太子伴读后,他就一直想要游说我回去。所以我以为,这回也是一样。可是……可是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么让人震惊的一幕。 太子殿下居然……居然跟一个戏子抱在一起!” “什么?” “京城中的流言居然是真的!” 乔家人早就听说了,太子有断袖之癖的流言。 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在乔璟旸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那人,四哥哥看清了吗?” 乔宛姝很想知道,那个戏子到底是不是百晓生。 可百晓生明明是个直的,原书的作者笔下,也没有暗示过他有别的性向啊。 “那人当时是背对我的,甚至连他的侧脸我都没有看到。” 乔璟旸的回答,让乔宛姝遗憾地咂咂嘴。 “那那张纸条,你还留着吗?” 乔璟辰也追问起来。 “嗯,我当时怕别人看见,很仔细地收好了,在这儿。” 乔璟旸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乔璟辰。 “没错,确实是太子殿下的笔迹,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伪造出来的痕迹。” 武清允难得出来跟众人一起共进晚餐,在传看了那张纸条后,却有不同的看法。 “虽然看上去,这张纸条没有什么作伪的痕迹,但还是有些人,能够做到模仿别人的字迹可以以假乱真。 说不定就是模仿了太子的笔迹,引四叔过去,然后做到祸水东引,嫁祸乔家呢,” 众人面面相觑着,心中同时涌上一片阴云。 这绝不是武清允危言耸听,而是太有可能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祸从口出 夜深人静。 皇城里,纵横交错的宫道上,不时有巡逻的羽林卫走过。 被明黄色的窗幔包裹着的龙床上,皇上双眼紧闭,眉头深锁,正辗转反侧,似乎深陷梦魇之中。 “不!住手!” 皇上忽然猛地惊呼,随后翻身坐起。 他呼吸急促,身上的明黄色睡袍,也被冷汗浸透了。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门外传来内侍官总管的呼唤声。 “朕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皇上走下龙床,门外的内侍官总管也推门而入,快步走过来,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 “陛下,要不要传热水,给您清洗一下?” 内侍官总管看着皇上有些狼狈的样子,心中虽然诧异,却并不敢表现出来。 “嗯,现在外面几更天了?” 皇上忽然问道。 “回陛下,刚敲过二更。” 内侍官总管一边回答,一边安排人准备热水,整理龙床上的狼藉。 “二更?着人替朕更衣吧,再等一会儿就该上朝了。” 皇上忽然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他明明正当壮年,却忽然有了种已经迟暮的感觉。 虽然对太子,他不如对九皇子那么宠爱。 但毕竟也是他的儿子,哪怕只是作为一个过渡的工具,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原本,他是想要让太子当做挡箭牌,挡在九皇子身前。 在九皇子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替他挡下所有的阴谋诡计和肮脏的手段。 但现在,九皇子羽翼未丰,太子就早早薨逝,也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虽然朕一手安排了罪人,去顶了刺杀太子的罪名,但九皇儿的嫌疑还是最大的。虽说朕想让乔家成为九皇儿的助力,但也不想让他们势大,反而不好控制。” 皇上在心中沉吟着。 门外一个小内侍官站在门口张望,内侍官总管走过去,听他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又走回到皇上身边,轻声说:“陛下,天牢中人传来消息,国舅想要求见您一面。” “他想见朕,朕就要去见他吗?” 皇上冷笑一声。 可很快,一辆遮得十分严实的马车,就离开了皇宫,径直向着大理寺而去。 天牢中,最靠里面的一间牢房里。 披头散发的国舅爷,正面对着冰冷的墙壁,不停地前后摇晃着,用头撞击着墙壁。 “怎么还不来,他不可能对我传过去的消息无动于衷。他会来,一定会来!” 就在他神经质的呢喃声中,牢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想见朕?” 阴冷的过道中,忽然渐渐走出一个人影。 明黄色的龙袍被一间黑色的大氅遮住,只在走动间露出一角下摆。 “陛下,你终于来了。” 国舅爷依旧不停地摇晃着身体,却歪着头,盯着皇上阴恻恻地说。 “我就知道,只要说出那件事,你就一定会来!” “我?你现在在朕面前,连不自称臣了?” 皇上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冷得似乎滴水成冰。 “臣?哈哈,哈哈哈哈!” 国舅爷冷笑了两声,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居然变得十分疯狂。 “陛下,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臣下?那你还记得,当年我长姐姐,还有我的家族,是如何陪着你起兵,血里来,火里去。 长姐当时挺着大肚子,帮你操持府上大小事务,甚至连军粮军饷、一应琐事都亲自过问,打理得井井有条,快六个月的身子,就那么掉了。 她是活生生累的!陛下,你是不是忘记了已经薨逝的太子并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而是第二个?是不是也忘记了,你的这个天下,是我们家族帮你打下来的! 你明明知道,九皇子就是杀害太子的真凶,却还是找人替他顶罪,甚至还想将来把皇位也传给他!你可对得起含冤而死的太子! 但凡你还有点儿良心,就该善待我长姐,而不是将她幽禁在寝宫中,百般折磨羞辱!” 皇上静静地听着。 若不是脸上肌肉不时抽动一下,简直如同一个面无表情的泥塑木雕。 国舅的情绪太过激烈,一通发泄下来,有些气短胸闷,眼前发黑。 他不得不暂停下来,稍做喘息。 “你说完了?” 皇上冷笑道:“皇后已经殡天,只是还来不及发丧。可惜,你不能送她一程了。” 国舅爷顿时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忽然猛地扑过来扒在栏杆上,拼命伸出手来抓挠着,嘶吼着:“是你!是你下的毒手对不对!你要替九皇子剪除潜在的隐患。对不对! 哈哈!好一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过你也好不了多久了,现在的乔家,就是当年手握重兵的你! 你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你就等着天道好轮回吧!” 皇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看着已经疯狂的国舅爷,对跟在身后的内侍官总管说:“传朕旨意。国舅爷意图绑架、谋害九皇子,有不臣之心。 立即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皇后一族包藏祸心,屡次挑衅朕之天威,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着诛九族、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有敢为之求情者,同罪同责!着大理寺少卿柳湛为监斩官,不得稍有疏漏!” 内侍官总管凑过来,悄声说:“陛下,柳少卿的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远亲……” 皇上微顿。 他准备重用柳湛,在皇后一族伏诛后,填补朝堂势力空缺,来牵制乔家。 所以这个正室还不能同罪处理,否则柳湛在朝堂上,可就要站不稳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柳少卿夫人心善贤淑,深得太后喜爱。怜其父母早亡,寄人篱下,早已过继到太后族中一寡居妇人名下为女,与皇后一族并无干系。” 这一句话,不仅将方烟儿摘了出来,甚至还将柳湛的地位抬高了些。 这一夜,皇城中的某处忽然火光冲天,哭嚎声彻夜不止。 不知情的百姓都缩在家中瑟瑟发抖,而收到风声的文武百官们更是人人自危。 谁也想不到,怎么一夜之间就忽然变了天。 有从龙之功的皇后一族被连根拔起,天光未亮时,已在午门外密密麻麻地跪倒了一片。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君心难测 朝堂之上,皇上当众宣布了皇后一族的“累累罪行”。 甚至不等午时,随着柳湛一声令下,午门外顿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那日之后,浓重的血腥味数日不散,地面上沤出的血色砖石,数年后依旧清晰可见,当然,这都是后话。 柳湛因为抓捕皇后一族迅速且无一人漏网,又监斩有功,被皇上当众褒奖又提了半级。 眼见着,就要往正三品的位置上奔。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品出来了,柳湛一路高升,速度快得惊人。 皇上这是要提拔他,激励寒门子弟,同时也是要填补皇后一族被诛后出现的势力空白,用以牵制乔家。 九皇子也因为之前负责太子遇刺案,以及后来被国舅爷绑架受惊。皇上体恤他年纪尚小,除了当众褒奖外,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唯独对乔家,明明乔璟旸蒙冤被关进天牢,乔家人也因此被禁锢在深宫中几日,皇上对此却绝口不提,更别说有什么补偿。 林御史看着站在最前排的乔仲天,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站在他的位置上。 偶然间回头,二人之间的眼神对上,乔仲天几不可查地对林御史点点头。 林御史这才明白,乔仲天对皇上的意图很清醒,就是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各种削弱乔家。 但又不会彻底削弱,因为还想让乔家给九皇子做后盾和垫脚石。 “只要乔相心如明镜,就再好办不过了。只是现在的局面对乔家不利,还是要靠乔相拿出个章法来。” 林御史在心中暗暗思量。 武昭早已病退,自己则是人微言轻,也不知能帮上乔家什么忙。 毕竟现在女儿已经嫁入乔家,若是乔家遭难,她一样跑不了。 下朝之后,林御史带着夫人,光明正大地上了乔家的门。 有消息传来,林玥儿突发急病,当爹娘的去看看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乔家,林御史夫妇赫然发现卧病在家的武昭也在。 他是借着武清允生产,喜获龙凤胎的由头来的。 没想到大家目标一致,就此聚集在乔家来商议对策。 乔仲天看起来十分淡然,对两位亲家说:“二位不必过于担心,陛下心思难以揣测,可乔家也不是软柿子。 我们韬光养晦,万事不争,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一切随机应变就是。” 林、武二人思量良久,发现确如乔仲天所说。 除非自己登上那个绝顶至尊的高位,否则这事儿就是无解。 “算了,乔相心中既已有丘壑,我二人便放心随从就是。” 还是武昭最后一锤定音。 比起林御史,他这个收留了前朝公主,精心伪造身份养大的前任尚书,论起罪过来,可不比乔家小到哪儿去。 “好了,二位难得能上我乔家的门,便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正好,武尚书也看看你的外孙和外孙女,林御史也能与玥儿叙叙旧。” 乔仲天派人去请武清允和林玥儿。 经过林玥儿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她现在元气已经在逐步恢复,可以下床多走动走动,不必再整日卧床不起。 很快,武清允带着团团圆圆赶来书房。 看到武昭的时候,顿时就红了眼眶:“爹,女儿不孝,害您老人家卷入乔家的是非中来了。” 武昭却摇头,抚摸着武清允的秀发说:“爹不在乎,只要你能好好的,爹就是搭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另一边,林御史看着林玥儿,心里却很是担忧。 女儿嫁过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听说跟乔璟辰十分恩爱,可肚子里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有心先让林老御医给玥儿瞧瞧,可是想到玥儿自己就是妇科高手,恐怕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 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他看到女儿的气色极好,心情似乎也不错,心里一块大石,多少就稍稍地落了地。 “玥儿,如果有时间,便回来看看吧。你爷爷自你出嫁后,时不时地总念叨,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回来看看,也是让他老人家能够安心。” 林御史又看了眼在旁边坐陪的乔璟辰,跟着补充一句:“璟辰也一起来吧。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总该坐下来,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的。” “岳父放心,过几日朝中局势稳定了,小婿就带着玥儿回家看看。” 乔璟辰立刻恭敬地说。 他知道因为乔家的情况,林御史对他依旧有所不满,只是碍着林玥儿对他一片丹心,才不得已将婚事答应下来。 难得看到林御史的态度缓和,乔璟辰自然是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改善跟林御史之间的关系。 不久之后,武昭和林御史双双提出告辞。 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是盘桓的时间过长,唯恐又惹来皇上的忌惮和关注。 在跟全家人共进晚餐后,林玥儿跟着乔璟辰一起回了房。 她想起爹爹今天看她的眼神,似乎有许多话都没说出口。 而且,自从嫁入林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林家草堂。 对于习惯了每日出堂坐诊,替人看病抓药的林玥儿来说,在空闲下来后,确实有些不适应。 她走上前,帮乔璟辰换上更为舒服的家居常服,心里一直在斟酌着,可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玥儿,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乔璟辰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妻子似乎满怀心事。 “我……璟辰,我想回草堂看看。” 林玥儿退而求其次,并没有完全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 “你是想回去看看,还是想回去继续行医?” 乔璟辰盯着她那双美眸,却一针见血地说中了她的心思。 “我……” 林玥儿犹豫了。 她现在身份,不仅仅只是乔璟辰的妻子,更是乔家的长媳,未来的宗妇。 若是现在还继续抛头露面地去草堂坐诊,确实会引人诟病,对乔家多加诋毁。 乔璟辰却将她轻轻拥在怀中,笑着说:“娘早就说过你有心事,若是你想回去坐诊,就让你放心地去。整个乔家,都是你的后盾,不必担心会招人耻笑。”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想与你叙叙旧 乔宛姝虽然被留在了乔府,可见到乔家又过了一道劫难,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她想起在九皇子身边的日子,不知怎的居然还有些怀念。 每次九皇子出去查案,都会依照承诺,将她带在身边。 这让她能不受年纪和这副小小身躯的限制,接触到许多她这个时候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在一次饱餐一顿,又把玩了自己小金库里的珠宝后,乔宛姝不由得在心中发起了感慨。 【美食诚可贵,金银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也不知九皇子现在查案查得如何了。 眼看着年关将至,太子遇刺案的真相,不会一直拖到年后去,才能水落石出了吧?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见桑枝从屏风后转出来,走过来替她更衣。 “小姐,夫人说九皇子来了,想要请您帮他继续查案。现在人就在前面的花厅里等着呢。” “真的?” 乔宛姝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桑枝。 “自然是真的,夫人让我来为您更衣,陪着一起去呢。” 很快,乔宛姝换装完毕,被桑枝抱着到了前厅。 陈氏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多少看起来有些勉强。 九皇子坐在上首,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慢悠悠地喝着茶。 “娘,我要去!” 乔宛姝看见娘亲的表情,生怕她会改变主意,几乎是刚打了照面,就直接喊了出来、 陈氏错愕地看着女儿,随即表情就变得无奈起来。 她还真就动了反悔的心思。 乔宛姝再会未卜先知,现在也只是个奶娃娃而已,陈氏实在舍不得她出去风里来雨里去的,跟着九皇子天天在一起抛头露面。 但她也没想到,乔宛姝居然一打照面就先表明了态度,这倒让自己拒绝的理由,再也说不出口了。 九皇子脸上却隐现笑意,但又一闪而逝,依旧是一片淡然平静。 “既然姝儿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九皇子多加照应了。” 陈氏再是不情愿,也只能亲自送着二人出门。 好在,现在有桑枝跟在身边,不仅能保护乔宛姝,也能随时传递消息回来,让乔家人不至于对乔宛姝的消息,两眼一抹黑。 一上马车,九皇子就主动说明了来意。 “我这回来找你,是因为百晓生已经被逮捕下狱。只是不在大理寺的天牢中,而是在另外一处普通的牢狱中,以其他名义被逮捕的。 现在我带你一起过去,看看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好,那我帮你看看。” 乔宛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诧异,百晓生为什么会忽然被抓。 【他以后可是柳湛的绝对心腹,帮着做了不少脏活呢,应该不会现在就折在这里啊。】 九皇子听着乔宛姝的心声,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很快,几人到了那座牢狱。 在买通了牢头后,便被带到关押百晓生的牢房。 “百晓生,本皇子已知晓,你才是真正动手的真凶,不过在你身后还另有幕后主使。你若如实招来,本皇子可以为你斡旋,保你不死。” 九皇子的话,就像是清风过耳,面壁端坐在牢中的男人不言不语,似乎根本不为之所动。 “看来,你并不相信本皇子的话,那不知,你是否认得这枚玉佩?” 九皇子手一动,一枚玉佩垂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百晓生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玉佩正是太后提议,让皇上赏赐的。 百晓生原本准备交给自己的妻子,却没想到回去后就看到了妻子惨死的一幕。 后来那玉佩忽然不翼而飞,他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却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九皇子的手中。 “你,把玉佩还我!” 他猛地扑过来,可是不管怎么伸直手臂,始终离九皇子都还有一掌的距离。 九皇子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九皇子,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那道豪爽的声音,璟王的身影慢慢从阴暗的过道中显现出来。 “璟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九皇子皱起眉,想到属下曾经汇报的消息,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这话本王也很想问问九皇子殿下,这个小小的毛贼,怎么会劳动九皇子你亲自来查看?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璟王把话说得直白,九皇子也不打算跟他多废话。 “我奉皇命,要追查太子遇刺一案的真相。之前曾有线索,指向这位百晓生,所以我便过来查问一下。倒是璟王陛下,因何来此?” “哈哈,本王曾经说过,想找个机会,能跟九皇子殿下好好叙叙旧。只是不知道,殿下可否愿意给本王这个机会。” 璟王的眼神莫名让九皇子有些反感,他正准备拒绝,却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乔宛姝莫名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九皇子微微一顿,便点头道:“好,那本皇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牢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给自己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百晓生。 九皇子就跟着璟王,离开了大牢。 既然是私聊,乔宛姝自然不会跟着去,她更想待在这个大牢中,说不定还能从百晓生身上发现什么隐藏的线索。 外面还是光天化日,九皇子不方便和璟王同进同出。 二人约定好一个地方,先后隔了一段时间,才各自进入了同个茶馆的同个包间。 “九皇子殿下,陛下不是已经下旨,案件的真凶已找到并伏法,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吗?难不成你还想节外生枝,再继续追查出什么莫须有的线索来?” 璟王看到九皇子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 可九皇子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本皇子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经过璟王陛下的允许吗?” 这话里的火药味,就稍嫌浓了些。 璟王却并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说道:“九皇子殿下,我和你娘也是旧识,甚至……本王还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所以你实在不必把本王当成你的敌人。 若是想要对你不利,本王只要把你还私联你娘旧部的事捅上去,自然没你的好果子吃,又何必费这些周章。” 九皇子眼中寒光一闪:“你在威胁本皇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秘老者 “九皇子殿下,别这么紧张。” 璟王抬手虚按了一下,以示安抚。 “本王刚才已经说了,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本王曾经受你娘恩惠,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而且,本王这次来,也是有些事想要跟九皇子殿下说清楚,以免你误做判断,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九皇子微微挑眉,似有疑惑,却没有打断璟王的意思。 “你可能还不知道,前朝覆灭时,还有个最小的公主流落在外。当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却被人捡到,侥幸活了下来。 那可是你娘亲嫡亲的小妹,论辈分,更是你的亲小姨。而这次太子遇刺,也是你亲小姨的手笔。 她现在还在暗处,始终没有暴露过身份。可若是九皇子殿下你再继续追查下去,可就不好说了。难不成,你还想亲手将她揪出来,送上断头台?” 九皇子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己还曾经有过一个亲小姨。 可是看璟王的样子,似乎这番话并非作伪。 “璟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须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这番话,很可能把你自己送到断头台上!” 九皇子警告地说。 璟王却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九皇子殿下,莫非本王看起来是个蠢货,谁说话都会轻易取信?能历经两朝屹立不倒,本王可不是那群酒囊饭袋。 自然是经过验证,确认身份无误,本王才会相信的。九皇子殿下若是不信,本王自然会把证据呈上,只是……百晓生这条线,还请你暂时不要继续查下去了。” 九皇子没有说话,沉吟半晌才点头道:“好,这件事本皇子也会亲自求证,再做决定。不过,璟王殿下所说的证据,还请尽快送来。 本皇子耐心有限,亦不想成为别人的玩偶。” 二人在这边私下对话,乔宛姝留在大牢里也没有闲着。 桑枝给牢头也塞了银子,买来了能够自由走动的许可。 乔宛姝并没有直接跟百晓生对话,而是让桑枝先抱着自己在牢里溜达一圈儿。 她还没见过古时候大牢的样子,早就顾不上怕了,满心都是好奇。 这里已经这座的大牢的最深处,除了关押百晓生,隔壁还有间牢房,里面也关着人。 那里是个独立的牢房,相对其他的房间,看起来显得干净多了。 而里面的破草席上,端坐着一个耄耋老者。 他虽然身在牢中,却衣裳整洁,须发一丝不乱。除了面色十分憔悴,看着居然很是体面。 乔宛姝让桑枝去跟牢头打听了一番,没想到她之前的猜测没错,那老者居然还真的有些来历。 “小姐,牢头说了,那老人家从本朝开国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他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始终都保持着仪表整洁。 而且这老人家似乎来头不小,据说是什么大人物,总之牢狱里的狱卒都不敢轻易折辱他,甚至还会定期打扫他的牢房,提供干净的饮食和衣物。” 乔宛姝也觉得那人看起来十分不俗,便起了想要攀谈的心思。 “抱我过去,说说话。” 听了她的吩咐,桑枝却有些迟疑。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犯人,她不能让乔宛姝置身在危险中。 无奈,乔宛姝却始终坚持,她也只得将人抱过去,只是更加提高了警惕。 “爷爷,你是谁呀?” 乔宛姝天真浪漫地问。 那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乔宛姝的那一刻,忽然愣住了。 “这……老朽莫不是将要不久于人世了,怎么会有这福分,亲见命格如此尊贵之人?” 他的话,让乔宛姝和桑枝同时都愣住了。 在这个时代中,命格尊贵几个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 有时候带来的可能不是福气和滔天的富贵权势,而是杀身之祸。 可那老者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宛姝,似乎整个人从一块行将就木的朽木,重新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果然,老朽真地没有看错!”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向着栏杆处一步一晃地走过来。 “一身双命,尽知前世后事,可见未来,可避吉凶,果然是难得的机缘,难得的机缘啊! 小姑娘,你一定听得懂老朽在说什么,对不对?” 老者死死抓着栏杆,一双混浊的双眼中,似乎闪过久违的精光。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囡囡听不懂。” 乔宛姝哪里敢承认! 她原本就被方烟儿指认过一次,说是妖星惑世,怪力乱神之类的话,差点儿因此牵连了乔家。 现在这个老者又说了那些神神叨叨的话,甚至还点出她是藏在这身躯里的另一个魂魄,那她可就更加不敢承认了! 不过那老者并没有就此住口的打算,哪怕乔宛姝并不承认,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小姑娘,你再走近些,让老朽好好看上一看!你虽为异世之魂,却是尊贵的紫微星临凡,是天佑我朝,能够拨乱反正,重回正途! 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老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居然真的还能等到这一天,还能亲眼见到如此贵不可言的命格! 小姑娘,你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使命,要找到我朝遗留的皇子,助他匡扶大业,再现我朝荣光啊!” 老者一番话说下来,把乔宛姝唬得险些魂飞魄散! 她只是见那老者很是不凡,想要稍微试探一下。 没想到居然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好在身边的人是桑枝,这里距离外面也有一段距离。 否则,但凡是老者说的哪句话传了出去,别说是乔宛姝,就是整个乔家都不够用活了! “老爷爷你别喊,会出事的哦,出大事的!” 乔宛姝试图安抚那老者,可惜他似乎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情绪癫狂得完全无法自控。 他甚至还伸出手胡乱地抓挠着,想要把乔宛姝给抓过去好好看个清楚! 就在此时,一个狱卒匆匆赶到,那老者居然神奇地自动闭上了嘴。 狱卒看着乔宛姝,恭敬地说:“小小姐,九皇子回来了,着小人带您出去。” ------------ 拉钩钩 乔宛姝被带出去的时候,途径了百晓生的牢房。 她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人。 “人呢?跑了?” 乔宛姝伸手,指着空荡荡的牢房诧异地说。 狱卒知道她身份尊贵,自己得罪不起,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娃娃,也是露出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说:“小小姐,犯人没跑,被带出去审讯了。 这要是犯人跑了,那小的的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哦哦,审犯人,破案呀!” 乔宛姝随便应付了几声,心里却想着九皇子的动作还挺快,这就把人提出去开始审讯了?那现在叫自己过去,应该是旁听吧。 可她没想到,狱卒径直将她带出了监狱,送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九皇子分明就站在马车边,而不是在公堂上。 【什么情况?不是要审百晓生吗?】 乔宛姝诧异地看着九皇子。 看这架势,是准备要离开。 可他到监狱来,难道不是为了提审百晓生吗? 【姝儿,我先送你回去。有些事还要处理一下,这边就暂时先放一下。】 九皇子认真地跟乔宛姝解释着。 “那他呢,不审了?” 女娃儿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九皇子可是特意去乔家找的自己过来,结果他跑去跟那个奇奇怪怪的璟王说悄悄话,让自己留在牢里,被个更奇奇怪怪的老头给把老底儿都掀了。 结果,等了一气儿过后,百晓生也不审了,就这么打道回府,这是在遛傻孩子玩儿呢? 乔宛姝面上不显,心里却在不停地吐槽。 九皇子听着她的心声,表情也从愧疚歉意,渐渐变得无语起来。 【早知道会白跑一趟,我就装起不来床,耍赖不起来了!在家待着又暖和又舒服,不比跑到大牢里被人吓唬强!】 【反正这若是他下回还这么干,就绝没有第三次!】 暗暗在心中记下了乔宛姝的底线,九皇子忽然开口问道:“小姝儿,如果你突然之间,听到有人跟你说,还有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在世,且就在你身边。 你会怎么想?” “之前为什么不在?” 乔宛姝反问,眼中闪烁着一种叫“有八卦”的光芒。 “之前……以为亲人全都不在了,没想到,就突然被告知居然还有人尚在人世,而且正在做一些想不到的事。” 九皇子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掐头去尾,稍微地将璟王说的事提了一嘴。 “突然冒出来,不是好事!” 乔宛姝立刻斩钉截铁地说。 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事还用说吗?如果是突然找上门来,那肯定是两种情况。一、对方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是最近才知道的。】 【二,早就已经知道,只是不想相认。但因为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对他有利可图的,所以就找上门来。】 【最不可能的,就是良心发现,顾念亲情。这点儿人之常情都不知道吗?】 【不过,也是啦,毕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呢,想不到那么周全,也正常……】 乔宛姝在心里吐槽得开心,却不知道那些吐槽全都被九皇子给听光了。 “这小丫头,不是之前还怀疑我是重生,现在就当我还是一小孩子?” 九皇子虽然这么想,但对乔宛姝刚才的一番分析,却是深以为然。 是他乍然听到刚才的消息,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小姨在世,且也想要推翻当今朝廷的统治,光复前朝,一时有些心情激荡,就忘了应有的理智。 在前世,他到死都没有听说过关于那个亲小姨的消息。 说不定,就是璟王设下的圈套,想要引他上钩。 “九皇子,那百晓生呢?就不审了吗?” 乔宛姝执着地问。 她始终觉得,在太子遇刺案中,百晓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九皇子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应该不会轻易放掉这个线索的。 “放心吧,我一定会追查到底,而且……下一次也绝不会把你丢在一旁了。 不过,我这回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处理,所以,对不起了,小姝儿。” 看到九皇子道歉这么诚恳,乔宛姝忽然有些别扭起来。 说起来,这位看着十分冷漠的九皇子,还真的为乔家做了不少事。 几次解围不说,现在更是冒着别人看傻子一般的眼光,将她带在身边一起查案。 而且,现在更是一次次主动跟自己道歉。 要知道,这个时代是以男人为尊,更别说是身份尊贵的男人。 尽管她乔宛姝的身份也不低,但对方更是个深受皇上宠爱的皇子! 这个鸿沟可不好逾越。 “不怪你,不过,要拉钩哦。” 乔宛姝认真地伸出一根小指,对着九皇子晃了晃。 “好,拉钩。” 九皇子微微一笑,也伸出小指,跟乔宛姝勾了勾。 很快,马车就到了乔府大门外。 而马车才在这条街的转角出现,守门人就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府中。 等桑枝抱着乔宛姝走下马车的时候,陈氏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相爷夫人,幸不辱命,本皇子将令千金安全地送回来了。” 九皇子简单地跟陈氏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告辞离开。 乔宛姝扑进陈氏怀里,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瞥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还有跟在车旁的,马上端坐的小人儿。 九皇子一回宫,就直奔书房。 在他落座的同时,暗卫便现身,单膝跪地地禀告道:“禀殿下,国舅爷的宠妾林氏,在进了柳湛府上后, 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没出来了?柳湛扣留国舅爷的宠妾,到底意欲何为?” 九皇子在心中沉吟着。 “璟王说的那番话,你怎么看?” 九皇子忽然对暗卫询问道。 说是私下里两个人的谈话,但他的暗卫却是先把璟王的暗卫给拔掉,防止会对他图谋不轨的。 自然,两人之间的对话,暗卫也就都听到了。 “殿下,臣以为,璟王虽然有不臣之心,但也不是随便人来,就好糊弄的。 说不定……他嘴里的那位公主殿下,真的存在。”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秘老者 “九皇子殿下,别这么紧张。” 璟王抬手虚按了一下,以示安抚。 “本王刚才已经说了,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本王曾经受你娘恩惠,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而且,本王这次来,也是有些事想要跟九皇子殿下说清楚,以免你误做判断,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九皇子微微挑眉,似有疑惑,却没有打断璟王的意思。 “你可能还不知道,前朝覆灭时,还有个最小的公主流落在外。当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却被人捡到,侥幸活了下来。 那可是你娘亲嫡亲的小妹,论辈分,更是你的亲小姨。而这次太子遇刺,也是你亲小姨的手笔。 她现在还在暗处,始终没有暴露过身份。可若是九皇子殿下你再继续追查下去,可就不好说了。难不成,你还想亲手将她揪出来,送上断头台?” 九皇子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己还曾经有过一个亲小姨。 可是看璟王的样子,似乎这番话并非作伪。 “璟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须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这番话,很可能把你自己送到断头台上!” 九皇子警告地说。 璟王却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九皇子殿下,莫非本王看起来是个蠢货,谁说话都会轻易取信?能历经两朝屹立不倒,本王可不是那群酒囊饭袋。 自然是经过验证,确认身份无误,本王才会相信的。九皇子殿下若是不信,本王自然会把证据呈上,只是……百晓生这条线,还请你暂时不要继续查下去了。” 九皇子没有说话,沉吟半晌才点头道:“好,这件事本皇子也会亲自求证,再做决定。不过,璟王殿下所说的证据,还请尽快送来。 本皇子耐心有限,亦不想成为别人的玩偶。” 二人在这边私下对话,乔宛姝留在大牢里也没有闲着。 桑枝给牢头也塞了银子,买来了能够自由走动的许可。 乔宛姝并没有直接跟百晓生对话,而是让桑枝先抱着自己在牢里溜达一圈儿。 她还没见过古时候大牢的样子,早就顾不上怕了,满心都是好奇。 这里已经这座的大牢的最深处,除了关押百晓生,隔壁还有间牢房,里面也关着人。 那里是个独立的牢房,相对其他的房间,看起来显得干净多了。 而里面的破草席上,端坐着一个耄耋老者。 他虽然身在牢中,却衣裳整洁,须发一丝不乱。除了面色十分憔悴,看着居然很是体面。 乔宛姝让桑枝去跟牢头打听了一番,没想到她之前的猜测没错,那老者居然还真的有些来历。 “小姐,牢头说了,那老人家从本朝开国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他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始终都保持着仪表整洁。 而且这老人家似乎来头不小,据说是什么大人物,总之牢狱里的狱卒都不敢轻易折辱他,甚至还会定期打扫他的牢房,提供干净的饮食和衣物。” 乔宛姝也觉得那人看起来十分不俗,便起了想要攀谈的心思。 “抱我过去,说说话。” 听了她的吩咐,桑枝却有些迟疑。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犯人,她不能让乔宛姝置身在危险中。 无奈,乔宛姝却始终坚持,她也只得将人抱过去,只是更加提高了警惕。 “爷爷,你是谁呀?” 乔宛姝天真浪漫地问。 那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乔宛姝的那一刻,忽然愣住了。 “这……老朽莫不是将要不久于人世了,怎么会有这福分,亲见命格如此尊贵之人?” 他的话,让乔宛姝和桑枝同时都愣住了。 在这个时代中,命格尊贵几个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 有时候带来的可能不是福气和滔天的富贵权势,而是杀身之祸。 可那老者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宛姝,似乎整个人从一块行将就木的朽木,重新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果然,老朽真地没有看错!”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向着栏杆处一步一晃地走过来。 “一身双命,尽知前世后事,可见未来,可避吉凶,果然是难得的机缘,难得的机缘啊! 小姑娘,你一定听得懂老朽在说什么,对不对?” 老者死死抓着栏杆,一双混浊的双眼中,似乎闪过久违的精光。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囡囡听不懂。” 乔宛姝哪里敢承认! 她原本就被方烟儿指认过一次,说是妖星惑世,怪力乱神之类的话,差点儿因此牵连了乔家。 现在这个老者又说了那些神神叨叨的话,甚至还点出她是藏在这身躯里的另一个魂魄,那她可就更加不敢承认了! 不过那老者并没有就此住口的打算,哪怕乔宛姝并不承认,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小姑娘,你再走近些,让老朽好好看上一看!你虽为异世之魂,却是尊贵的紫微星临凡,是天佑我朝,能够拨乱反正,重回正途! 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老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居然真的还能等到这一天,还能亲眼见到如此贵不可言的命格! 小姑娘,你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使命,要找到我朝遗留的皇子,助他匡扶大业,再现我朝荣光啊!” 老者一番话说下来,把乔宛姝唬得险些魂飞魄散! 她只是见那老者很是不凡,想要稍微试探一下。 没想到居然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好在身边的人是桑枝,这里距离外面也有一段距离。 否则,但凡是老者说的哪句话传了出去,别说是乔宛姝,就是整个乔家都不够用活了! “老爷爷你别喊,会出事的哦,出大事的!” 乔宛姝试图安抚那老者,可惜他似乎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情绪癫狂得完全无法自控。 他甚至还伸出手胡乱地抓挠着,想要把乔宛姝给抓过去好好看个清楚! 就在此时,一个狱卒匆匆赶到,那老者居然神奇地自动闭上了嘴。 狱卒看着乔宛姝,恭敬地说:“小小姐,九皇子回来了,着小人带您出去。”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草堂风波 乔宛姝回到家,还来不及休息,就吵着要去看团团圆圆。 两个小家伙现在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就像两个糯米团子! 而且还不哭不闹,见人就咯咯地笑,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她一路小跑着,进了二嫂武清允的院子。 不巧,两个宝贝吃过了奶,正有些昏昏欲睡。 看着乔宛姝犹豫的样子,武清允笑着对她招手:“姝儿,来,他们才吃过奶,还不会马上就睡呢。” “我就看看,不吵他们。” 乔宛姝立刻走过来,说话却还是小心翼翼的。 团团圆圆躺在床上,一个喊着大拇指吸吮着,一个则嘴里吐着泡泡,不断地打着呵欠。 两个宝宝的手脚挥舞踢蹬着,十分有力,看上去就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乔宛姝扒在床沿,脑袋枕在手臂上,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宝贝,就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敢。 “姝儿,没事儿的,你跟他们说说话啊。” 武清允看着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二嫂,他们这么小,好软啊。我以前也这样吗?” 乔宛姝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以这具躯壳醒来时的样子。 而是在与自己原来的世界里,记忆中妈妈笑着看着自己的样子。 时间太过久远,她甚至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对,不久之前啊,你就和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一转眼,就长大了。” 武清允也有些感慨。 不久前,还在自己肚子里的两个宝宝,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翻身、动来动去。 可是这么快,他们就出生了,而且还长得飞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 乔宛姝没再说话,而是把手小心翼翼地伸到圆圆手边,想要碰一碰软乎乎的小手。 没想到圆圆随手一抓,就将她的手指头给抓住了。 “啊……” 乔宛姝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心里被涨得满满的。 小孩子不哭不闹的时候,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的小天使啊。 “姝儿,你这么喜欢团团圆圆,要不,今晚就在二嫂这里睡吧,陪着团团圆圆一起,好不好?” 留下来? 乔宛姝连忙摇头。 “我要自己睡,才不做你和二哥的大蜡烛。” 虽然不太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看到乔宛姝“嫌弃”的表情,还是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我们不管你二哥,今晚让他睡厢房,你就陪着我和团团圆圆吧。” 乔宛姝依旧不肯答应,头摇得像拨浪鼓。 武清允笑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的心病虽然解了,可玥儿现在也跟我当初一样,每天愁眉不展的,看着好让人心疼啊。” 她说的,是林玥儿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的事。 明明已经查过了,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跟乔璟辰又十分恩爱,几乎有时间就黏在一起。 可肚子里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这就让林玥儿心里十分着急,不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该不会是大哥心疼大嫂年纪小,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吃苦头,所以用了些手段吧?】 乔宛姝在心里猜着。 可是在这种封建时期,男女都是小小年纪就早早结婚了,比林玥儿更小的也有生孩子的。 再说,林玥儿身体健康,年龄也没有那么小,她实在是猜不透大哥的心思。 “你们两姑嫂,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乔璟越笑着走进来,也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夫君,你回来了啊,这就下朝了?” 武清允诧异地说。 她再抬眼看着窗外,发现早已日影西移,已经过了下朝的时间了。 “你啊,我看你是跟姝儿聊天太投入,把时间都给忘了。” 乔璟越走过来,在武清允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宠溺的样子,让乔宛姝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哟!磕到了是磕到了,可是甜得太过了,牙都要给我黏掉了。算了算了,我可不要继续当电灯泡了。】 她心里想着,就对武清允说了一声,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武清允还想把人给喊回来,却被乔璟越把手拉住,直接带进了怀中。 乔宛姝才跑出二哥的院子,就一头撞在两条柱子上。 巨大的弹力让她往后飞出去,又被人直接一把给拎了起来。 “小姝儿,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大哥没看到你。” 乔宛姝被撞得晕头转向,却听到说话的居然是大哥。 “大哥,刚才我差点儿就飞了。” 她晃晃头,还不忘吐槽一句。 乔璟辰自知理亏,讪讪地笑着,忽然想到了补救的方法。 “好了,对不起啊。大哥带你去草堂,咱们一起去接你大嫂回家,好不好?” “去草堂?好啊好啊,我要去!” 乔宛姝高兴地直拍手。 说起来,自从大嫂进门后,她就没有去过草堂了。 之前听大嫂说过,还很想念在草堂行医的日子,没想到家里居然都支持她继续回去重操旧业。 这不仅让林玥儿很是惊喜,就连乔宛姝也觉得,自己的家人思想确实十分开明前卫。 乔璟辰带着乔宛姝离开家,一路向着草堂而去。 乔宛姝还没下马车,就听到草堂里传来一阵吵嚷声,林玥儿的声音清晰可闻,还充满了怒意。 “……别说那么多废话,今天我非要抓你去见官不可!偷了我家的东西,还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你的,真可笑!” 林玥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死死揪住一个衣裳破旧的男人。 “我没偷你的东西,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是大夫,就能往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脑袋上扣屎盆子?” 那人拼命地挣扎着,手里死死攥着什么东西,看到指缝中露出来的一角,像是一块精美的玉佩。 “玥儿,怎么回事?” 乔璟辰走过去,关切地问。 “夫君,你来的正好!” 林玥儿见到乔璟辰,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她指着被自己揪住的男人,控诉道:“这人来看病,被我发现他抵药钱的玉佩,居然是我母族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只是前段时间遗失了。 他居然死不承认是他偷的,我一定要拉他去见官!”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玉佩疑云 乔璟辰看着那个还在挣扎的男人,虽然眼神慌乱,但并不混浊。 他除了感情之外的事,看人都十分敏锐,直觉那人不是非奸即盗的鼠辈。 再看看草堂门口聚集的人,个个都在等着看热闹。 他拍拍林玥儿的手,安慰道:“玥儿,你先别急,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咱们先进去,好好把话说清楚。” 随后又对那男人说:“你是想私下跟咱们把话说清楚,还是去官府?” 那男人见事有转机,连声道:“我不去官府,不去官府!” 乔璟辰命人将看热闹的人驱散,让大夫和病人们都各归其位,随后带着林玥儿和那个男人,走向草堂后供大夫和药童们休息的屋子。 “说吧,你的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 乔璟辰一开口,那男人就急着替自己分辨起来。 “这位大爷,这玉佩真的是小的的传家宝,绝不是偷盗来的!” “你还在嘴硬!夫君,不要再跟他多说什么了,直接送去见官就好!” 林玥儿气不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璟辰给拦住了。 “玥儿别急,你相信我自有分寸。” 他看着那个男人,笑着说:“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果你说实话,我可以用钱把玉佩买回来。但是……” 乔璟辰话锋一转,眼神便沉冷下来。 “如果你还继续嘴硬,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见官,让你人财两空不说,还要在大狱里蹲上一阵子。你自己选。” 那男人本来心里就忐忑不已,听了这话,才“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求饶地说:“我说,我说!大爷,我全都说!” 原来,那人穷困潦倒,偏又生了一身的毛病。 他实在没钱医治,就动了城外乱坟岗的主意。 那里虽然经常总是被抛下一些草席破布裹着的尸体,好多都是穷人,但也经常会夹杂一些高门富户“处置”后的人。 不管是身上戴的珠花,还是身上穿的绫罗绸缎,都能换些银钱来花花。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从一个人身上,搜出了这块玉佩。 “说起来,那人的装束打扮,还有样貌都跟这位娘子有几分相似呢。” 那人最后补充的一句话,再度激怒了林玥儿。 “你说什么?死人长得像我?你是在咒我吗!” 那男人连连挥手,直说不敢。 乔璟辰一直在旁细细观察着,认为那男人确实没有说谎。 当即便直接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那人:“行了,你拿着钱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去随便捡东西了。” “夫君,你干嘛还真的拿钱给他?这玉佩本来就是我的。而且,他还咒我……” 林玥儿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心里却还是很不舒服。 她看着那男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晦气极了。 “好了,娘子,那人也是穷困潦倒,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去乱坟岗。我想他跟你无冤无仇,也不会存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咒你。” 乔璟辰轻声软语地劝了一番,林玥儿的心情才渐渐好转起来。 “夫君,你在朝中,没听到什么关于我妹妹的消息吗?” 林玥儿的话,让乔宛姝立刻竖起了耳朵。 【林婷儿?她不是国舅爷的宠妾吗?皇后一族九族都诛了,她身为宠妾自然也是早已伏诛,还找什么啊?】 乔璟辰用眼角瞥了乔宛姝一眼,就听林玥儿说:“这玉佩,原本父亲是要传给我的,但是林婷儿在离开家嫁进国舅府前,把玉佩偷走了。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谁知道在某次赏花会上,我看到她腰间挂着这块玉佩。这才知道是被她偷走了! 当时我向她讨要,她就仗着国舅爷的宠爱,说我实在污蔑她,明明这是爹亲手给她的嫁妆。后来我又跟她要了好多次,也没有结果。 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结果,回到我身边。” 乔宛姝听到这儿,心里就动了,林玥儿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恐怕是那个男人说玉佩是在一个死人身上发现的,而那个死人跟她又长得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林婷儿忽然失踪了,就让林玥儿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是那林婷儿就算没死在乱坟岗,也会在午门外人头落地,到底逃不脱一个惨死的命运。 不过,林玥儿不是很讨厌林婷儿吗? 林御史也曾经说过,林婷儿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早就被逐出家门了。 但是现在看来,林玥儿似乎还是很关心这个异母妹妹的,并没有对外表现出的那么冷漠。 不久后,林老爷子居然赶来了。 他对林玥儿说:“玥儿,你带姝儿在这儿待会儿,我跟璟辰出去一会儿。” 乔宛姝下意识地想:【他们该不会是也想到了什么,所以要去乱坟岗查证一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是要暂时瞒着大嫂呢。】 林玥儿心中一震,忽地咬住了嘴唇。 “爷爷,我还是带姝儿上街走走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好逗她开心。” 林老爷子不疑有他,只是叮嘱二人一定要小心,让林玥儿照顾好乔宛姝,就离开了。 倒是乔璟辰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玥儿,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林玥儿很快带着乔宛姝出了门。 草堂的地脚不错,要逛的铺子就在这条街上。 林玥儿也想散散心,就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抱着乔宛姝步行。 “姝儿,你知道吗。其实林婷儿很小的时候,是个挺可爱的孩子,会追在我身后,一直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可是她那个娘,恨极了自己没有生个儿子,就把她依旧得不到爹的宠爱,都怪罪在了林婷儿身上。 所以她后来的性格,才会越来越扭曲,将她娘的贪财、算计学了个十成十。” 林玥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诉说着小时候的往事。 冷不防转角闪过一辆马车,那匹马差点儿就踢到林婷儿了。 幸亏跟在后面的桑枝及时拉了一把。 车夫非但不道歉,反而先一步叫骂起来。 乔宛姝忽然看到车窗动了一下,随即马车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咎由自取 马车挂着柳府的牌子,坐在里面的,正是方烟儿。 她因为目睹柳湛逞凶杀人,脑子里就深深印下了林婷儿暴凸双目、表情扭曲的恐怖死相。 夜夜见冤魂索命,以至于夜不能寐,整日里精神恍惚,只觉整个柳府都寒意逼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柳湛却还嘲笑她,只看到一次杀人,就吓得丢了魂,这副胆色怎么能助他完成大业。 方烟儿心中烦闷,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带着宝宝上街闲逛散心。 就在半梦半醒间,拉车的马匹忽然受惊, 将车里的方烟儿颠得差点儿从车里冲出来。 她好不容易护住孩子,也稳住了身子,却猛然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到了“林婷儿”的脸,这才惊恐至极地尖叫起来。 “快走快走!快离开这儿!” 方烟儿歇斯底里地催着车夫,眼睛却死死盯着窗外。 她仿佛看见“林婷儿”阴恻恻地看着自己,七窍中汩汩流出血来,十指长出锋利的指甲,似乎要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快走,走啊!再不走,我让老爷处置了你!” 方烟儿被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抓着马车里的软枕,向着车夫砸过去。 车夫在短暂的惊鄂后,忙不迭地安抚好马匹,牵着马就快步离开,居然对林玥儿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喂,你们差点儿撞到人了,话都不说一句,就想跑吗?” 桑枝想要追上去,却被林玥儿给拦了下来。 “算了,现在我们还带着姝儿,既然没有事,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因为想去的铺子离草堂并不远,林玥儿出门就只带了桑枝,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仆从婢女跟从。 她刚才打眼一瞥,看到马车上挂着柳家的牌子,心中已经将这笔账自动算到了柳湛的头上。 反正两家现在形同水火,早就是你死我亡的态势,再多加上这一笔,也算不得什么。 马车经过身边时,乔宛姝透过飘起的窗帘,看到了那个酷似方烟儿的“聂元漪”坐在其中。 她面色惨白,神情紧绷,眼神中满是惊恐。 乔宛姝很怀疑,若是有个稍微大点儿的声音在“聂元漪”耳边响起,会不会吓得她像弹簧一样弹起来。 【明明看着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性格却差了很多,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啊。】 【难不成,方烟儿真的死于难产,而这个聂元漪就只是与她外表酷似?】 乔宛姝想来想去,总觉得方烟儿作为原小说的大女主,就按因为自己的出现,抢夺了她不少的气运和高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该那么轻易就下线了。 有了这段插曲,林玥儿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 她匆匆赶到想去的糕饼店铺,把乔宛姝想吃的集中糕点统统买下,便打道回府了。 “嫂嫂,不逛了吗?” 乔宛姝倒是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 她始终在意的,还是聂元漪的真实身份。 “嗯,太子遇刺、皇后一族伏诛,现在皇城里风云诡谲,正是多事之秋。是我考虑不周,出来带的人太少了。所以早早回去,以免让家人担心。” 林玥儿眉头紧锁。 她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几人匆匆回了草堂,发现林老爷子也乔璟辰已经回来了。 二人看到林玥儿,都有些欲言又止。 林玥儿恍惚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看懂了他们眼神的含义。 “真的……真的是林婷儿?” 她声音颤抖地问。 乔璟辰走过来,将乔宛姝交给桑枝,然后把林玥儿紧紧拥在怀中。 “玥儿……是她。” 林玥儿看着自己的夫君,看他的嘴唇开合着,像是在说什么,可自己却一句都听不清。 “玥儿,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一场,不要憋在心里。” 乔璟辰连忙双手给她摩挲双臂,又不断在胸口和后背顺着气。 林玥儿摇摇头,伸手握住了乔璟辰的手臂。 “我没事,婷儿她会有此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她虽然最初本性不坏,但还是被她娘教导成了让人齿冷的模样。 爹曾经说过,她用那种自甘堕落的手段,攀附上了国舅爷,就已经跟我们林家再无半点关系了。” 林老爷子也叹了口气:“玥儿,你能想清楚,就再好不过了。婷儿……她不是按照自己的选择,走了她想走的路,即便不是奸人所害,也一样要人头落地。 你秉性纯良,就算婷儿再让你愤怒失望,依旧对她尚存一丝亲情。有这份心,也已经够了。不必自责你身为长姐,却没有将她引上正途。 有那样一个娘亲,她的结局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看到林玥儿依旧有些情绪低落,乔璟辰对林老爷子提出告辞,带着她回去乔府休息。 几人刚下马车,就听说陈老将军来了,此时正在书房议事。 外祖来了,乔璟辰、乔宛姝兄妹自然是要过去请个安的。 林玥儿也想去,却被乔璟辰拦住了。 “玥儿,你气色不好,若是外祖父看到,难免会担心。就先回房休息吧,外祖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于是三人分了两路,乔璟辰抱着妹妹,直奔父亲的书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乔仲天在说:“爹,陛下要招待那个敌国公主,还要让咱们乔家坐陪,恐怕是善者不来啊。” 陈老将军也应声道:“陛下现在处心积虑,想要削弱乔家,但又不能太过削弱,否则将无法成为九皇子的垫脚石。 这回的关卡虽然不至于让乔家伤筋动骨,但脱层皮恐怕是免不了了。” 二人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愁绪。 毕竟乔家这处处是灾,步步该难的,实在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乔宛姝在门外听得分明,心里忽然灵光一现。 【敌国公主?难道是那位号称“百花羞”的璎珞公主?如果真是她的话,说不定这回狗皇帝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要知道,她可是三哥哥的忠实粉丝!对他少年时写下的游记爱不释手,一天能读八百遍!现在还对后续念念不忘呢!】 ------------ 第一百五十章 飘飞的眼珠子 乔宛姝的心声,不仅让乔家父子和陈老将军听得一愣,甚至连门外站着的一个人,也听愣了。 “我少时写的游记,居然还有人念念不忘?而且还是个敌国的公主?那要是她见了我这个人,再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其实不是会成就一段佳话了? 哎呀,这可真是话本中才会出现的剧情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敌国的公主,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粉丝?跟粉条子有什么关系?” 乔璟寒自然是听不懂乔宛姝的现代词汇,但他却被小妹透露出来的信息,惹得心痒痒。 “谁在外面,还不进来!” 陈老将军冷斥一声,才让陷入遐想中的乔璟寒回过神,迈步进了书房。 “外祖父,爹,是我。” “璟寒,你来的正好,我和你外祖,正好说到敌国公主带着使团进京的事,你也过来听听。” 乔仲天把人叫到身边,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璟寒,是宫中传出来消息,过几日使团进京后,会设宫宴招待,到时候会让咱们乔家去坐陪。外祖知道你寄情山水,不远掺和那些政事是非,但是……” 陈老将军试图将事情的重要性,分析给乔璟寒,说服他也参与进来。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璟寒给打断了。 “外祖父,这是关系到整个乔家的事,孙儿身为乔家一员,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您放心,到时候需要孙儿怎么配合,孙儿都照做就是。” 这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大义凛然,再配合乔璟寒认真的表情,不知怎的居然还有了一丝悲壮的感觉。 乔宛姝也不知一向最怕麻烦的三哥,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 但她刚想吐槽,却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居然是从大哥院子那边传来了。 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站在书房外禀告起来。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大少奶奶刚回房不久,就忽然晕倒了!” “什么!” 乔璟辰惊惧之下,猛地起身冲出书房,几个起落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乔仲天等人也是惊诧不已,由乔璟寒抱着乔宛姝,快速向乔璟辰的院子走去。 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乔璟辰的咆哮声远远传来。 “府医呢?府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 接着,一个人影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冲进主卧房。 “你快给大少奶奶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乔璟辰的咆哮声再度传来。 不难想象此时房中,会是怎样一番兵荒马乱。 乔仲天等人进了主卧室,就停在外间里等候。 很快,府医检查完毕,就对乔璟辰说:“禀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中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乔宛姝都是又惊又怒。 这可是在乔府! 林玥儿居然会在乔府里被人下毒,这简直等于在每个人脸上都抽了一耳光! “璟辰,玥儿怎么样了?” 陈氏收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 “娘,玥儿是被人下毒的,咱们家里,有钉子!” 乔璟辰目龇欲裂地说。 陈氏震惊之下,立刻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去传令,将乔璟辰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控制起来。 看着跪了满院子的婢女和仆人,陈氏眸光沉冷,一改往日里温柔和善的模样。 “大少奶奶最近生活起居可有什么异样,你们可有什么想要招供的?我丑话说在前面,自己招,和等大少爷用手段,可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了。” 很快,就有负责照顾林玥儿饮食起居的婢女开口道:“禀夫人,大少奶奶最近一直在为自己迟迟不能有孕而发愁,暗地里命婢子去照一个方子抓了药。 据说,是能够调理身体,尽早获得子嗣的方子。除此之外,咱们院子里,都是按部就班,照每日作息安排行事,并无半点不同。” 陈氏让那婢女把剩下的药渣拿过来,交给府医检查。 一番检查后,府医摇头道:“夫人,这方子用药完全对症,没有任何问题。就连这些药渣,也都是按方抓药,种类克数丝毫不差,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药方和药渣都没有问题,还依然会中毒,那就是饮食,或者衣物中夹带了相克的药材。来呀,继续给我查!今天大少奶奶吃过的食物,还有衣服首饰,给我好好查!” 除了林玥儿的贴身衣服,由她带来的婢女亲自检查外,厨房也将林玥儿的早午饭剩余给送了过来。 府医从中一一查验,最后在一道菜肴的残渣中,发现了药渣。 “夫人,您来看,这道菜肴原本不该添加药材的,但却多了几味药,而且明显与大少奶奶正在服用的药药效相克。 这应该就是大少奶奶会中毒的缘由!” “居然是下在饮食中!” 陈氏看向另一群人。 他们是负责厨房的厨娘、大厨和帮工,每个人在听了刚才那番话后,都趴伏在地上连声含冤。 “把他们拖下去,分别审问。” 陈氏并没有当众开审,而是让乔璟辰接手,将那些厨娘等人一一分开。 为的,是防止他们会串供。 陈氏则端坐在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 很快,就有人熬不住乔璟辰的手段,承认是他在拿到菜肴中添加了药材。 当他被拖上来时,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精神却比刚才还要萎靡许多。 那人勉强跪在陈氏身前,虚弱地说:“夫人……夫人,小的只是知道大少奶奶最近心中郁结,气色不好,想着准备几道药膳,给大少奶奶调理一下。 这都是养精补血的上好药材,府医可以作证的!小的绝不敢下毒伤害大少奶奶,还望夫人明查啊!” 他一口咬定,自己做的事补身的药膳,更不懂什么药性相克。 林玥儿调理身体本来就是瞒着众人的,他一个后厨里的帮厨不知道,倒也说得通。 只是乔宛姝却忽然冷哼一声。 【冤枉?那眼神飘得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鬼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心犯错呢!】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还有一只黑手 不用乔宛姝提醒,众人也都看出来那帮厨的言不由衷。 陈氏刚要说话,乔宛姝却抢先开了口。 “娘,把药和菜,都让他吃了。” 众人一愣,一时不知乔宛姝的用意是什么。 菜和药一起服用,会导致中毒,这是已经知道的结果,自然不必再用那个帮厨做实验。 不过乔宛姝这么说了,陈氏便安排人立刻去做。 恰好,那药是在饭前空腹服用的,林玥儿早已吩咐婢女,看着时辰煎药,等她回来就可以直接喝。 所以现在药是现成的。 只是菜需要重新烧。 那帮厨听到乔宛姝要给他下毒,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得似乎要散架了。 但他还是只哀哀求饶,丝毫不肯松口。 不久,药和菜都齐了,被两个婢女给端上来。 府医也一早对症开出了解毒药,已经抓好了药正在煎制中。 看着被端上来的药和菜,帮厨的人眼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恐惧。 乔宛姝却看起来像个完全成熟且有主见的大人,冷静地说:“给他吃!”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立刻走过来,压制住那个帮厨,扒开他的嘴巴,就把药先灌了下去,随即开始往他嘴里塞菜。 那帮厨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开。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抵得过好几个彪形大汉。 很快,大半的菜都被那个人吃了下去。 仆人们依旧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让他就算想抠嗓子把菜呕出来,也做不到。 “不说,你就死。说了,给解药。” 乔宛姝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醒悟。 对啊,这才是正确的步骤。 刚才大家都是关心则乱,一时居然都没有想到。 【这家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下毒”的,他有个儿子,就在荣夫人家里帮工,而且已经做到了杂务管事的位置。若是能再立功,有望提升到副总管。】 【若是我猜得没错,这肯定又是荣夫人在搞鬼!】 众人听到这儿,脑中也是豁然开朗。 荣夫人之前大闹武清允的婚礼,就是想要把荣嘉儿嫁入乔府。 但现在武清允连孩子都有了,荣夫人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一嫁过去,就要给武清允的双胞胎当后妈。 所以她现在目光一转,盯上了林玥儿。 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后,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荣夫人居然贼心不死,还在打着乔家的主意! “嬷嬷,你派人去查,把此人的所有关系都摸清楚,不得有任何遗漏!此人就暂时关在厨房中,他若不招供,就让他肠穿肚烂,死了了事。” 陈氏冷声吩咐,随后又补充道:“还有,若是查出他还有什么关系,把人找出来,跟他一起下黄泉!” 那帮厨瞪大了双眼,又哭叫着喊冤不止,被人直接拖了下去。 “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 府医从内室走出来,对站在院子里的乔璟辰说。 “醒了?太好了!” 乔璟辰立刻快步走进屋子。 他才转过屏风,就看到林玥儿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 “玥儿,你醒了。” 乔璟辰立刻走到床边坐下,将林玥儿小心地搂进怀里。 “璟辰,我怎么了?” 林玥儿刚刚才醒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今天屋子里伺候的人,似乎都不见了。 “玥儿,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乔璟辰没有解释,而是对着林玥儿喃喃地道歉不止。 “到底怎么了,璟辰,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林玥儿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她甚至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昏倒了。 那应该是她最近精神紧张,加上今天听到了林婷儿的噩耗所致。 这跟乔璟辰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对自己不停地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玥儿,是我没有跟你早一点坦诚。你迟迟没有身孕,跟我有关。是我觉得你的年纪还有些小,暂时不适合有身孕。 所以就刻意做了些避免的措施,只是没想到,你会因此误会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状况,还偷偷地自己抓药、喝药。 刚才你会晕倒,就是有人知道你在喝药,趁机在你的食物里放了药性相克的药材。你是中毒了,才会突然昏迷不醒。 玥儿,是我该死!早些跟你坦白,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乔璟辰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林玥儿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身孕的真正原因。 说来实在有些可笑,不是她的身体问题,而是她的夫君怜惜她,想要晚两年再要孩子。 可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还是傻傻地抓药吃药,简直愚蠢至极! “夫君,你别自责了。这件事,你是在全盘替我考虑,又有什么错呢。” 林玥儿想要抬起手,抚摸一下乔璟辰的脸颊,但身体依旧空乏得厉害,根本提不起任何力道。 乔璟辰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底满是心痛和自责。 乔宛姝原本也跟着走进了内室,可是看着仅仅相拥在一起的大哥大嫂,又觉得现在不是该打扰他们的时候。 她又转身走到外室,自动爬上美人榻坐下来,两条小短腿晃悠着,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出神。 【那个帮厨,可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就只会做饭而已,真的能够做到,精准地针对大嫂吃的调理身体的药,找出相克的药材,然后对他下毒吗?】 【最起码,做这件事的人,也得精通医理,才能做到这一点吧?而荣夫人和荣嘉儿,更是一对儿草包母女,能懂这些才怪呢!】 【这就说明,在她们身后,应该还有别人的影子!】 乔宛姝正想得出神,嬷嬷那边也审问出了结果。 她回来对陈氏说:“夫人,已经查清楚了,那帮厨的儿子,是在荣夫人府上做杂务管事。也是通过这层关系,荣夫人买通了他,对大少奶奶下毒!” “果真如此!” 陈氏一听,这不就是乔宛姝刚才说的? 她走进来,对内室喊了一声:“璟辰,你先出来,我有事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