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给我儿子陪葬 县主府内张灯结彩,正是团圆吃年夜饭的日子,天空时不时炸开朵朵烟花。 “小贱蹄子,你在这碍什么眼!” 一个大着肚子穿着华贵的女人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一脸嫌恶的看着眼前穿的跟乞丐一样的小女娃。 “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颖宝冻得小脸通红,下意识裹了裹身上单一的补丁衣服,但依旧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衣摆处那里还有些许霜冻,许久没喝水进食的嗓音带着嘶哑。 “颖宝好冷好饿,主母可以将大黑的吃食分一些给颖宝吗?” “颖宝吃的不多,半个馒头就可以吃一天。” 大黑是县主府养的一条黑背狼犬。 颖宝每日的口粮就是吃大黑吃饱后残留的吃食,幸运的话,还能吃到热乎的。 许是因为过年,府里忙碌,照例喂大黑的仆人倒是忘了颖宝那份。 大黑每次吃的恨不得把盆都舔的锃光瓦亮。 颖宝因为之前与它抢食被咬过几口,差点成了大黑口中肉,颖宝就没再敢与它抢了。 颖宝一开始以为是仆人忘了,向仆人讨要吃食。 仆人看着她纯真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但又无法违背府中主母的吩咐,每次都只能偷偷给她一口吃的。 没两天那个仆人就被打了一顿扔出了府。 颖宝知道是自己害了那个仆人小哥哥,也不敢再向别人要吃食,只能守在府中的池塘边,等主母路过,求讨一口食物。 主母刚想骂唐颖两句,却想到前几日与府内管家私会被她撞见,眸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转变了一副面孔。 “颖宝饿了?主母这里有糕点,过来尝尝。”主母对着颖宝招手,满脸都是慈爱。 颖宝看着突然变温柔的主母,身体一颤。 温柔的主母比凶狠的主母更可怕。 每次主母对自己温柔的时候,主母总会受伤,爹爹就会责怪甚至动手打她。 颖宝知道这次可能也会这样,但看着主母手中的糕点,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颖宝只吃过一次糕点,还是娘亲在世的时候,她记得糕点可甜了,母亲抱着她,小口小口喂她吃糕点。 看到糕点,颖宝就想起了娘亲。 她好想再感受一次娘亲温暖的怀抱。 糕点握在手中颖宝还有点不真实,吃到嘴里糕点入口即化,颖宝满足极了。 抬头看了眼正牵着自己往池塘边走的主母,颖宝对着主母粲然一笑:“谢谢主母的糕点,颖宝很喜欢。” 主母勾唇一笑,喜欢就好,等到了下面才不好怨恨她啊。 她本无意取颖宝性命,毕竟府中养个供自己玩乐的小玩意儿,也能解解闷。 要怪只能怪这小玩意儿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听到不该听的。 “颖宝是不是想娘亲了?”主母牵着颖宝在池塘边停下,“你娘亲也一定很想你,颖宝要不要去陪陪你娘亲呢?” 颖宝满眼希冀随后重重点头:“嗯!颖宝超想念娘亲!主母知道娘亲去哪了吗?” “当然知道。”主母含笑望着颖宝,大手轻轻将人一推,颖宝还没来的及反应,池塘面的薄冰扛不住重力,应声而裂。 冰水没入整个身子,颖宝想要扑腾喊救命,冷厉的水却仿佛禁锢住了自己,身体往下沉去,失去意识前看到了池塘底被泥土掩埋的半块玉佩,用尽浑身力气将玉佩塞入怀中。 娘亲总戴在身上的玉佩……怎么会在池塘底下? 主母冷眼看着冰面上的窟窿:“跟你娘亲死在同一个地方,也算了了你一桩心愿。” 随即就想拂袖而去,腹中却一阵绞痛,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腿往下流,主母往下一看,地上已经有一小滩血,眼前发黑身形不稳,就往池塘中栽去。 一旁放风的丫鬟听到落水声大惊失措,连忙唤来下人将主母捞了上来。 县主老爷听到动静随之赶来,自家夫人身上的血以及水面上晕染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的儿子!!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县主老爷勃然大怒,下人跪了一地,“还不快去找大夫!我儿子要是没了,全给你们发卖了!!”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起身跑去找大夫,因为过于慌乱害怕,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县主老爷刚想离开就看到池塘中隐约还漂浮着个小人,定睛一看,只觉脑袋突突的。 “颖宝怎么也落水了?!还不快把人捞上来!大过年的就有血光之灾,这是不想让我好过啊!”县主老爷一个脑袋比两个大。 颖宝被捞上来后,呛了几口水悠悠转醒,小手牢牢护着藏在胸口的半块玉佩。 主母身边的贴身丫鬟看到颖宝醒来,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老爷!正是颖宝在池塘边玩乐,主母怕冰面裂开就过去想带颖宝离开,谁料颖宝失足滑倒,撞裂冰面,还将主母一同拽了下去!这才……”丫鬟声泪俱下,说到最后呜咽着禁了声。 县主老爷一听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反手就甩了颖宝一巴掌。 “好啊!真是丧门星,你怎么没淹死呢你!你主母这一胎如果没保住,你就给我儿子陪葬去!” 颖宝刚脱离了冰水还没缓过来劲,这一巴掌挨的实实在在,只觉得半边脸都木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半边脸,耳鸣眼花。 …… 血水一盆一盆从屋内端出来,县主老爷在门口急的来回踱步,直到主母的贴身丫鬟抱出来一个死婴。 县主老爷看着襁褓中没了气息的男婴,双目通红,他这数十年才盼来的儿子,见的第一面也竟是最后一面,心中悲痛欲绝,想到罪魁祸首此刻还好好的活着,他那个气啊! 此刻颖宝正跪在寒风中,半边小脸已经肿胀不堪,嘴唇发乌,身体不住的哆嗦,下一刻仿佛就要晕过去。 县主老爷看着正跪在院内的颖宝,心中的怒火愈发猛烈,从一旁小厮手中接过沾水的鞭子。 “你娘那个荡妇生下你后就害得我夫人流产,如今你娘死了两年,你又克死了我的儿子!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鞭子一下接一下的落在颖宝身上,尤其冬日里沾了水的,寒风一吹,鞭子所落之处恨不得立马结冰,又带着火辣辣的疼。 血液流出来的瞬间就被冻住,跟附着的水一起成霜。 “颖宝不是丧门星……是主母带颖宝去的池塘边,还将颖宝推下去的……” 颖宝被鞭子打的瘫倒在地,缩成一团,说出的话虽带着哭腔,但格外倔强。 胡仁听到颖宝还倒打一耙,下手更甚:“好啊!如今还学会诬陷主母了,真是天生坏种,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想到刚才丫鬟抱出来的男婴,他就心痛不已。 他第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 想到这些年未能有子嗣,被县里百姓当作饭后茶余的乐子来谈论,加上这几年刚平复战乱,民间税收加重,收不上来税上面施压,那些刁民又不识好歹,让他的油水都少捞了大半!并且本来还有机会被临南王重用,却被其他县主抢去了油差! 胡仁越想越气,手上力气愈发狠毒,寒冬腊月愣是给自己打出汗了。 “下去陪我儿子吧!” 颖宝呼吸越发微弱,直到鞭子落在她身上,她都没有动弹一下后,胡仁才停手。 胡仁看着缩成一团跟死人一样的唐颖,眼里满是厌弃,鞭子一扔,吩咐小厮将人扔回柴房。 小厮看着盛怒的老爷,也不敢多问是否要请大夫,只能将唐颖抱回柴房,任她自生自灭。 将颖宝放到柴房中的草垛里,感受到小人几乎没了生息,小厮不禁叹气。 “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颖宝又冷又热,半昏半醒中,仿佛看到了她的娘亲,她已经记不得娘亲的样子了。 他们都骂娘亲,颖宝没办法为娘亲出头。 颖宝好没用。 “娘亲…颖宝好疼……” 颖宝看到的并非幻象,在小厮离开后,柴房里凭空出现了个女子。 女子蹲下戳了戳颖宝的小脸。 跟戳冰块似的,都冻僵了! “什么玩意啊!我这么小也下得去手打,真特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啊小颖宝的魂要飞了!” 女子骂的很脏,几乎全是哔哔声,边骂边沾着颖宝身上的血在地上画着阵法,“小颖宝,先借你的血用用,反正你的血也是我的血,得先把你的魂锁住。” 两人本就是一体,颖宝的魂魄离体后,本能的朝女子而去,似是想要与之融合。 女子专注的画着阵法,并未发现颖宝的魂魄竟只有两魂三魄。 阵法成,颖宝离体的魂魄,硬是被塞了回去。 看着地上的小人有了呼吸,女子长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想到自己就是在这时候遇到了师父,师父将还吊着一口气的她带走,教她术法,养她长大,脱离了世俗一心求道。 她也很争气,天资聪颖,慧根卓越,短短几十年便超越同龄人数倍。 但也正因为师父改变了自己的命数,无形中造成了很多蝴蝶效应,导致自己遇到了万年难遇的天雷,还数十道!! 要知道别人飞升,仅仅是普通的紫雷劈个三下就完事了。 到她这跟得罪雷公电母似的,一下给她肉身劈成黑炭,两下差点让她魂飞魄散,更别说十下了! ------------ 第二章:快把胳膊还我 显而易见,她飞升失败了。 最后还是她师父及时拿锁魂囊把她的魂魄锁住,丢了个纸人替身给天道。 天道也愣是被她师父糊弄过去了。 嘿,要不说她师父厉害呢。 连天道都敢骗,还骗过去了。 师父告诉她,她的命数本不是这么轻松的,所以天道才会降天雷代替曾经的命数劈她。 她要想飞升只有两条路,要么硬扛天雷,要么回到过去,把该走的命数走了。 好嘛,谁敢跟天雷硬来! 但是回到过去也是个问题啊,话本子里的重生总归都是编出来的啊,要是人人都能重生,那世道岂不就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预判”,那不乱套了嘛! 她师父这么厉害的人物都做不到呢! 接着师父就告诉她,天道说可以,能一道雷能给她劈回过去。 然后还真给她劈回来了。 她严重怀疑她师父跟天道有一腿!她这几十年可是看过多少老者飞升陨灭,天道多无情,还能帮她回到过去,让她顺利飞升? 绝对有问题!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劈了,接着就看见小颖宝的魂要飞了。 把小颖宝的魂魄塞回去后,她就很虚弱了,本来还能维持原身的模样,现在直接半透明了。 索性化成一束红光钻进了小颖宝体内。 红光消失后,颖宝的身体逐渐回温,呼吸也不再若隐若无,小脸也有了些许血色。 刚进到颖宝的识海中,就看到小颖宝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你是娘亲吗?” 唐颖冷不丁听到活的会动的小颖宝讲话,还有点不习惯。 虽然小颖宝是小时候的自己,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她们是不同的个体。 “我是长大后的你,小颖宝,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大颖宝会保护好小颖宝的,让小颖宝幸福快乐的长大,之前欺负你的人,我也会一一找他们算账的。”唐颖磨了磨后槽牙。 小颖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仔细端详着长大后的自己,一袭白衣,身材高挑,面容娇嫩,想到昏迷时面前的姐姐骂街的活泼样子,心中一暖。 原来她长大后是这样子的啊,这样的性格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吧。 娘亲,小颖宝原来有好好长大。 她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掉了。 “小颖宝,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不然好不容易给你塞回来的魂一会又飞了。” “好。”小颖宝点点头,刚被塞回来的魂魄还很虚弱,随即就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上身的那一刻,唐颖痛得龇牙咧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心中更是想要画个符直接一把火烧了这座县主府,将胡仁跟那个女人剁吧剁吧喂狗! 唐颖想要画个符召来白狼帮她找些衣物吃食,沾着血在地上画完后半晌也没有动静。 倒是正窝在狗窝里睡觉的大黑猛然起身,跑出狗窝直奔膳房,轻车熟路地找到府中大厨藏糕点的地方。 好家伙!今天竟然还藏了鸡腿! 大黑两眼冒光张嘴就想咬,但只是轻咬住鸡腿,又连带着用油纸包好的糕点一起轻咬在嘴里,飞奔去柴房。 柴房并没有上锁,毕竟颖宝已经被打成那样,任谁都觉得她活不过今晚,更别说是有力气逃跑了。 所以大黑直接将柴房门顶开了,四目相对。 草垛上的小人下意识一颤。 颖宝被大黑咬出阴影了,看到大黑的瞬间,她甚至以为大黑是闻到血腥味想给她吃了。 大黑看到颖宝脑袋一歪,缓缓走过去,放下口中的东西后,尾巴摇得贼欢,伸着舌头两眼放光的看着它,好像在求夸奖。 唐颖虽然离开这里快近百年,但年幼的记忆过于刻骨铭心,那尖牙穿透肉咬到骨头的痛感依旧清晰。 但看到地上的吃食以及大黑的反应,她懵了。 她画的不是召兽符么? 看着面前的小人对着它发愣,大黑原地转了两圈,恍然大悟。 忘给小主人拿保暖的衣物了! 随后又飞奔出去。 唐颖感知到大黑的想法更懵了,按理来说,召兽符召来的兽确实会认主并且心意相通,但是她怎么会召出大黑? 难道是因为大黑之前喝过自己的血? 不等她细想,大黑叼着主母的狐狸皮草就冲了进来,冲的太猛,狐狸皮草像一张大棉被将唐颖整个人盖住。 “汪!”大黑有些急。 啊!小主人不会憋死吧! 费劲吧啦将脑袋从厚大的皮草扒拉出来,被皮草笼罩住的一瞬间,唐颖就感觉到毛茸茸的温暖。 还好还好,小主人还没傻到把自己憋死。 没憋死也要饿死了,唐颖也顾不得想其他,抓起用油纸包裹着的糕点和鸡腿就开始啃。 大黑在一旁馋的哈喇子直流,馋的又开始原地转圈了,最后又跑出了柴房。 眼不见嘴不馋! 唐颖吃的心满意足,也不知道颖宝是饿了多久,看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小手小胳膊,身上到处都是冻疮鞭痕,唐颖不禁心疼起来。 如果当初师父没有带走她,她恐怕真就死在这个小破柴房里了。 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被师父带上山后一直都在修行,师父也不让她下山,她压根就不知道胡仁和害死娘亲的女人最后如何了。 在山上跟师父装乖装的,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乖宝宝了,但她没有一刻忘记在县主府的日子,即便后面几十年被师父娇养着,也没有忘记娘亲惨死的模样,自己被当畜生一样的活着。 天道还真是帮了她大忙。 唐颖吃饱喝足后,恢复了些许力气,看着这一身的伤越看越气,裹着皮草就出了柴房。 唐颖的体质很特殊,普通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好后还有后遗症,唐颖即便不用药一个月基本就活蹦乱跳了,正是有这样的体质,在娘亲死后还能一个人在县主府偷活一年有余。 换别的小娃娃早死几百次了。 溜到主母所在的院子里,唐颖一眼就看到了主母刚产下的婴魂。 婴魂趴在主母的卧房门,像是在想办法如何进去。 唐颖眨眨眼,决定帮这个婴魂一把。 房内灯火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胡仁轻声安慰着主母,主母小声啜泣着。 “老爷,奴家好不容易给您怀上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奴家真想也随我儿一起去了啊。” “夫人可莫要再说这话,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要保重身子啊。”胡仁将主母拥入怀中。 正温情着,主母就看到地上逐渐显露的婴儿匍伏的小手和小脚印,登时瞪大双眼凄厉一叫。 “啊——有血!是血!!” 胡仁被主母这一叫吓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看到地上正朝他们爬过来的血印。 血印越来越近,婴魂若隐若现,屋内灯火忽暗忽明,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让床上的两人吓得汗毛直立。 “老爷……是孩子的魂来找咱了吗?”主母颤颤巍巍地抓着胡仁的衣摆。 胡仁早就被吓得恨不得甩开这个妇人夺门而逃,奈何这女人抓得死死的。 眨眼间婴魂就来到他脚边,胡仁只觉腿上一凉,惊悚的低头看去,婴魂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腿正要顺着往上爬,胡仁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啊!鬼啊!”胡仁连蹬带踹当场就来了段激光舞,想要把婴魂甩开,还不忘骂床上的妇人,“都是你生的死婴,死了还要来吓我,你快把你生的玩意给我弄走!!” 婴魂死死抱住胡仁的腿,顺着就往上爬,直接骑到了胡仁的脖子上。 “爹爹,我是你日夜盼着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甩开我呢?”婴魂伸手扯着胡仁的头发当马骑,胡仁被婴魂扯掉了几缕头发。 胡仁疼得哀叫,扯着婴魂的小手想要将他拽下来,没两下婴魂的胳膊就被活生生拽了下来。 血直接崩了他一脑袋,胡仁看着手中的残肢断臂,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恨不得当场找个柱子撞晕过去。 唐颖给自己掐了个隐身诀在屋内看得直乐呵。 主母早已被吓傻了,张嘴想要叫人,却被胡仁扔过来的残肢吓的晕了过去。 唐颖看到主母晕了过去,蹙眉指挥着婴魂去把她弄醒。 她还没玩够呢,晕了可就不好玩了。 这才哪到哪啊。 婴魂嚎哭着又扯了几缕胡仁的头发:“爹爹你怎么忍心扯断我的胳膊呢,爹爹不是最期待我的降生了吗?” “娘亲快把胳膊还我……” 婴魂扯着胡仁的头发,朝床榻上爬去,撒开了胡仁扑向了主母。 头发被解救出来后,胡仁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滚出了房门,嘴里还念叨着:“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孩子!快滚快滚!” 唐颖也懒得管胡仁,一下子折腾死怎么对得起这几年的“养育之恩”呢? 婴魂小手拍了拍晕了的主母,想要将她叫醒,拍了半天也没见有动静,婴魂有些烦躁,揪着她的头发狠狠一扯。 女人惨叫出声,惊恐地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婴魂。 “你不要过来啊!” 婴魂手中还攥着刚从女人头上扯下来的头发,有些不解的看着女人。 “娘亲不是很喜欢我吗?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娘亲日日盼着我来呢,如今我来了,娘亲为何又撵我走呢?” 婴魂说着又开始啼哭,“娘亲为何要故意摔倒掉进冰水里,我好冷啊,那水冰的刺骨!为何盼着我来,又要杀了我!” ------------ 第三章:让那女娃与婴魂做个伴 “我没有!我不是你娘!你滚啊!”女人发丝凌乱,也不顾头皮的痛发了疯地在床上蹬腿,想要将婴魂踹下去,“快来人啊!” 被子被蹬到床脚,刚小产完的女人身下因刺激过度又开始淌血。 婴魂忽的嬉笑着问女人:“娘亲是不是只喜欢我在你肚子里待着?那我一直在娘亲的肚子里好不好!” 女人疯狂摇头,浑身颤抖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要,婴魂嬉笑着钻进了女人的肚子里,还惬意的翻了个身。 “啊!我的肚子——”女人目眦欲裂,双手抱住鼓起的肚子,痛的从床上滚了下来,晕了过去。 唐颖看着女人的肚子像是快要被婴魂玩到炸裂开,倒是有点怕把女人给玩死了。 算着阵法时间也快到了,胡仁那动静估计也快把府中的下人引来了。 小手拍了两下,婴魂消失,屋内的血迹也随着婴魂一同消失,只留下一地头发跟女人折腾出来流的血迹。 唐颖裹着皮草哒哒地跑到女人身边,做了个鬼脸。 “哼,给你们开个天眼,用个幻象就吓成这样。”唐颖呸了一声,似是还不解气,又踹了她一脚,“让你欺负我,让你骂我娘亲。” 走出房间擦掉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天眼阵,迅速离开。 唐颖回到柴房,想到刚才胡仁跟主母的狼狈样,乐的裹着皮草在草垛上打滚。 “嘶——”唐颖嘚瑟过头,忘了身上还带着伤,痛的小脸皱到一起,赶紧用刚才顺来的药膏涂在伤痕上。 屋外寒风凛冽,柴房本就阴暗潮湿,四处还漏风,唐颖裹着皮草也依旧觉得冷,涂完药膏后脑袋就觉得昏沉沉的。 睡着前她寻思着,这具小身体还是太弱不禁风了,明日得换个睡觉的地方。 半梦半醒中,唐颖感觉身边有个毛茸茸很温暖的东西挨着她,还把寒风挡住了,唐颖下意识就抱住了那东西。 今夜有人一夜好梦,有人战战兢兢一夜无眠,有人梦里都是婴孩的啼哭声。 唐颖是被大黑舔醒的。 睁眼四目相对,唐颖看着放大无数倍的狗脸,猛地坐起。 大黑见小主人醒了欢喜的扑过去,尾巴在后面甩成了螺旋桨,疯狂地舔唐颖的小脸。 被小主人抱了一夜没撒手呢,小主人肯定超喜欢它! 唐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大黑的脑袋摁住:“不准再舔我!” 大黑瞬间老实。 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有点嫌弃,但看在昨晚上它又给自己挡风又给自己暖床的份上,就原谅它了。 屋外一阵嘈杂声,唐颖趴在门缝上努力想要听清楚外面的状况。 “哎你听到昨晚上夫人院里的动静了吗?” “没有啊,我就守在夫人院子不远处,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今早去伺候的时候,就看到夫人躺在地上,还有房中一地的头发!” “嘘!小点声,你俩不要命了,没看到老爷一早就请了道士来府里驱邪吗!” “听说昨夜是夫人引产出来的死婴闹的,老爷跟夫人的头上有几处都秃了,夫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好了快别说了,忘了老爷吩咐咱们把颖宝绑过去陪葬的嘛!” 主院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正在坛前与胡仁在交谈着什么。 “黄大师,您快些将那死婴超度送走吧!”胡仁一夜未睡,虽然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齐,脸上却是一股死气,说不出的憔悴,仔细看去头上还有几处秃了。 “县主老爷放心,婴魂定是能送走的,只是不知这婴魂是何原因咽气,竟敢出来作乱。”道士摸了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要找到因,才能让婴魂心甘情愿的上路。” 胡仁蹙眉,家丑毕竟不能外扬,但想到昨夜的画面他还心有余悸。 便将事情细细告知,黄大师听完后了然。 “既如此,便让那女娃与婴魂做个伴,这才能让婴魂安息。”黄大师甩了甩拂尘看向胡仁,“不然夫人怕是要与婴魂一同上路了。” 胡仁想到自家夫人,心中难免生怨气,成亲十余年始终没个一男半女,县里的百姓饭后茶余都在传县主府要绝后,传来传去,最后还成了是他不行! 导致胡仁为了证明自己行,每年纳的小妾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主母本就善妒,又总被胡仁拿子嗣说事,久而久之主母脾气越来越暴躁。 因为纳的小妾多,胡仁玩一两月见她们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转头就忘了她们。 府中的小妾就成了主母的出气筒,基本就没有活过两年的。 前几年秦国打仗,战事纷纷流民格外多,他某天上街遇到了颖宝的娘,在一群流民中格外显眼。 唐青竹只记得是因战乱被家人送走,路上遭遇到追杀,与侍卫走丢后,跌落湖中被救起后就失去了部分记忆,身上只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唐青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块玉佩对她很重要,说不定与她的身份有关,所以无论再穷困潦倒,她也没有将玉佩拿出来当掉。 胡仁一眼就看上了唐青竹的美貌,连蒙带骗的就将人拐回了府,没两个月唐青竹就有了身孕,可把他高兴坏了。 有人高兴有人愁,主母危机感飙升,想尽办法想要将唐青竹的孩子弄掉,奈何胡仁日日护的紧,府中的下人也都见风使舵,主母对唐青竹愈发怨恨。 颖宝出生后,胡仁虽嫌弃是个女娃,但也没有亏待她们母女,好歹证实了他不是不行。 但也仅仅不到半年时间,主母因被胡仁冷落许久心中生妒,就找男人去唐青竹房内,让胡仁逮了个正着,主母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颖宝本就是不足月出生,唐青竹又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谁知道没进府前被哪个野男人睡了去。 胡仁气的当场跟颖宝滴血认亲,结果颖宝还真不是他亲生的。 但毕竟是家丑,胡仁也不能将人撵出府去,索性直接眼不见为净,因胡仁对唐青竹跟颖宝的放任不管,母女俩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 胡仁让下人将颖宝从柴房里带出来绑好准备一把火烧死,以慰婴魂。 唐颖此刻周身围着枯柴,正好奇的看着一旁装腔作势挥舞着桃木剑的黄大师,像是在看耍猴。 黄大师耍完桃木剑,又喝了口烈酒喷在枯柴上。 娘呀,差点喷她脸上! 眼看黄大师又含了口酒要喷出来,唐颖连忙小脚蹬着地,小屁股往后一挪,才堪堪躲过那口酒。 “起坛——”黄大师拿起笔在黄色的符纸上寥寥几笔画出超度亡灵的符,往空中一甩,符纸凭空燃起。 胡仁心中暗叹,不愧是大师啊! 符纸缓缓落到枯柴上,一触即发,火势瞬时起来。 唐颖看着火势也不慌,她早在黄大师喷酒时,借着酒水印用脚画好了唤雨阵。 不等半刻,她这个区域就会下局部雨。 但等了半刻后,黄大师已经开始超度,也不见一滴雨落下,眼看火势就要烧到面前,唐颖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她画的阵怎么不起作用? 难道是她这具小身体业力不足了? 也是,昨夜又是召兽控魂又是开天眼又是隐身的,业力耗尽了。 火越来越大,已经顾不得想其他了,识海中颖宝的灵体因为这火都被呛醒了。 唐颖心中那个急啊,早知道昨夜就少用点业力了,她都要忘了这具小身体还并未踏道,昨晚的符阵全是靠自身的气运。 火已经烧的皮肤觉得灼痛了,她不会刚来就要死在这吧! 不要啊!她还想飞升呢! 她还没给娘亲报仇呢!早知道昨晚就让婴魂弄死他俩了! 眼看就要烧到皮草上,大黑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死命的对着胡仁狂吠,又对着黄大师龇牙咧嘴。 大黑正准备从他俩中随机选个幸运儿开咬,忽然闻到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怎么跟小主人身上的味道好像! 不确定,再闻闻。 顺着气味在地上闻了过去,突然朝县府大门跑去。 此时,下属神情慌张的跑来禀报。 “老爷,京中的人到了,现在正朝府中过来呢!” “京中来的?!我一个小小县主即便要被查,也不至于惊动京中的人吧!”胡仁大惊失色,“而且不是说人还有几天才到嘛!怎么今天就到了!” 不会是查到他偷税,来罢免他的官职的吧!一瞬间胡仁将所有开脱罪名的话想了个遍。 “胡县主怎的如此惊慌失措,本官不过是回京途中路过此地,想来体察一下民情顺便给县主大人拜个年罢了。” 还没看到人,声音就从院外传来。 只见来人一身玄衣,手中持剑,眉目冷厉,如果忽略正死命扯着他衣摆往院内拽的大黑,那人站那就是一道风景线。 唐澈刚到县主府门前,县主府的大门便被打开,大黑对着守门的小厮呲牙,看见唐澈狗眼一亮,围着他就开始转圈嗅。 确定了!就是他!身上的血味道跟小主人的一样香! 随后唐澈就被大黑咬着衣摆往府中扯。 ------------ 第四章:你该叫我小舅舅 唐澈一眼就看到院内被火圈围住的小女娃,此刻火势已经烧到了唐颖身上的皮草,好在皮草足够宽大厚实,倒是还没烧到唐颖。 唐澈隐约觉得这小女娃有些许熟悉,身体的本能比脑子快,飞身到院中的人工湖中,解下披风打湿后披上冲进了火圈。 扔掉已经点着的皮草,将小女娃护到怀中,顶着披风冲出火势。 【吓死了吓死了,差点就成烤人干了!】 唐颖眼泪汪汪的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四目相对——【确认过眼神,是大腿!我要抱紧大腿!】 唐澈听到小奶音一愣,是怀中的小女娃在讲话? 可也没见这小女娃出声啊? 怀中的小女娃因严重的营养不良,看着跟两岁孩童差不多大,此刻小手正死死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像极了受惊的小猫崽。 唐澈神情冰冷,看向胡仁的目光凌厉:“大过年的在院中请个道士摆坛做法,还要烧死这个小女娃,县主大人好威风啊。” 【就是,连我这么小的女娃娃都下得去手!大腿!快拿刀抹他脖子!】 再次听到小奶音,唐澈确定了他不是幻听,而是能听到怀中小女娃的心声,面不改色的看了眼手脚并用的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可怜。 离得近了,胡仁才看清唐澈腰间挂着的令牌,虽没见过,但令牌上面的龙纹已经表明来人必是皇宫里的哪位殿下,或者王爷。 毕竟寻常官家谁也不敢将皇家的令牌随手挂在腰间啊! 这上面也没说有皇家子弟要来啊!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颤颤巍巍地迎上去行礼。 “不知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府内正在处理家务事,倒是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这小女娃正是下官妾室所生,”胡仁声情并茂,说着就要落泪,“大人不知,这女娃与她生母一样恶毒善妒,昨日害得我夫人小产诞下死婴,晚上就招来婴魂侵扰,下官这才找来黄大师超度我那夭折的儿子啊!” 【呸!我一个三岁奶娃娃走路都费劲,我多大能耐啊,我不过是前几天撞见了主母与府内的管家私会,然后那怨妇就想灭我口呗!】 唐颖扯了扯唐澈的衣服,对他摇摇头:“颖宝没有害主母,颖宝只是前几天撞见了主母跟管家讲话……” 声音恍若蚊蝇,说到最后害怕地朝胡仁身边的管家看去,也没再敢说下去。 唐澈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小女娃,小脸上还沾染了被火熏出来的黑烟,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若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还真就要被这小模样骗到了。 “老爷你看这小女娃还学会胡说八道了!”被扯上的管家连忙撇清关系,“小人这些年在府中兢兢业业,实属不敢逾越啊!还望老爷明鉴!” 胡仁黑着脸没做声,自从夫人怀上了后,刘管家什么都亲力亲为,起初他还只是觉得是刘管家办事牢靠细腻,听到唐颖这么一说,胡仁只觉头上绿油油的,尤其还有外人在,脸上更是臊得慌。 “胡县主的家务事还挺乱的,但再怎么样,也不该将三岁孩童活生生烧死!” 唐澈眸中晦暗不明,“朝廷才平定叛乱解决外患不过三年,你就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死一儿子,却要另一个女娃去陪葬,我到不知如今还存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这么着急生儿子,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大腿好威风!】唐颖看着眼前的男子两眼冒星星,这大腿她是抱定了! 此话一出,胡仁双腿一软扑通跪地,院内的人更是齐刷刷跪下。 “大人言重啊!下官不敢!”胡仁抖如筛糠,连连磕头,“都是下官被这道士妖言迷惑,来人啊!还不快将此人下狱!” 黄大师一脸懵逼,他就是过来超个度,做场法事,只是多收了刘管家的银子,让他将此事甩到那个小女娃身上,怎么还有牢狱之灾了! 眼看侍卫不由分说就要将他带走,他急了! “饶命啊大人!小人只是多收了刘管家的银子奉命办事!” 黄大师挣扎着甩开侍卫,伸手朝刘管家一指,“是他!就是他!他说是县老爷想要小女娃陪葬不好找理由,才让我来开这个口!” 刘管家一脚将黄大师踹翻在地,“放屁,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休要诬陷人!” 唐颖在唐澈怀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两人互殴起来,恨不得拍手叫好。 胡仁看着两人面上甚是难看,手一挥侍卫便将两人带了下去。 唐颖一脸幸灾乐祸的朝两人挥挥手,【拜拜了您内,再也不见。】 听到小可怜的心声,唐澈唇角差点没压住:“刚脱离了性命危险,还有心情嘲弄别人?” “正是因为大难不死,心情才好呀!”唐颖端详着唐澈的面相,不由的觉得亲切,“大哥哥救了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唐澈唇角微微上扬,这小马屁精。 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小可怜衣襟里露出的半块玉佩吸引了目光,待看清玉佩上的纹路后瞳孔猛然一缩。 这不是他们皇室独有的玉佩吗?! “小可怜,你怀中的玉佩是从哪来的?”唐澈目光灼灼的盯着唐颖,语气竟有些发颤,一个大胆的猜测冒出头来,只是这三年来一次次的失望,让他不敢确定,他太怕希望后带来的失望了。 唐颖一愣,将怀中的玉佩拿出来,仔细端详,从久远的记忆中认出是娘亲总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只是随着娘亲的死,玉佩也不见了踪迹。 【是颖宝在池塘底找到的喔。】识海中的小颖宝突然出声给唐颖解了惑,【大颖宝,小颖宝还是好累,要继续睡了……】 唐颖看着玉佩红了眼睛,喃喃道:“这是颖宝娘亲的玉佩。” 虽只有半块玉佩,但在唐颖拿出来的一瞬间,唐澈一眼就能确定是他皇姐唐青竹的玉佩! “娘亲?”唐澈心中的希望猛然升起,紧紧抓着唐颖的胳膊,“你娘亲此刻在哪?她这四年过得可好?有没有受委屈?快带我去见她!” “你抓痛颖宝了。”唐颖眼泪汪汪,嘴一瘪泪水顺着就落下来滴在唐澈手背上,“娘亲一年前就不要颖宝了。” 【这大腿怎么上来就三连问,难不成与娘亲相识?可是娘亲早就被主母害死了……】 唐澈听到唐颖的心声,刚冒头的希望,此刻比这三年来任何一次失望都来的破灭。 死了?怎么会?印象中那个每日欺负他的皇姐……死了? 对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叛贼逼宫,从秘道逃出后被追兵追杀,皇姐毫不犹豫引开追兵只为保护他的模样。 唐颖看着眼前跟着自己一起掉金豆豆的大哥哥,一时间不知道是跟他一起抱头痛哭还是给他擦眼泪了。 “大哥哥怎么还学颖宝掉金豆豆呢?” 冰凉的小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抹去后,唐澈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怀中的人。 “或许,你该叫我小舅舅。” 【小舅舅?是娘亲的家人来找娘亲了?!可是娘亲的记忆有缺失,这人只是看到半块玉佩怎能确定没找错人呢?别到头来希望落空,空欢喜一场。】 唐颖记得娘亲在世时,日日看着玉佩,娘亲虽不说,但她看得出娘亲一直盼望着家人寻她。 “这玉佩虽只剩半块,但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唐澈从怀中拿出属于自己的那块玉佩,“皇家子嗣满月时,父皇都会送上象征着皇家血脉的玉佩,你看,这两块玉佩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唐颖接过玉佩,看到玉佩上的字不由念出声:“澈。” “对,玉佩上的字就是赐名,皇姐……也就是你娘亲的玉佩上刻的是竹字。”唐澈摩挲着属于唐青竹的玉佩面露悲痛。 杵在一旁的胡仁自是听到了这一大一小的对话,信息量过大,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此刻已是汗流浃背。 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是皇子! 更没想到几年前自己在街上捡到的是当朝公主! 自唐青竹生下颖宝后,他几乎就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自家夫人是如何对待她们母女的,胡仁更是心知肚明。 好在唐青竹死了已有一年多,颖宝也还小,定是记不清许多事的,自己好歹也是颖宝的爹,到时候把陪葬这事糊弄过去,这荣华富贵不就手到擒来嘛! 毕竟是在县主这个位子上稳坐数十年,脑子转的就是快。 “颖宝啊!爹对不起你,都是爹痛失爱子一时糊涂,才听信了那道士的妖言!” 胡仁心一狠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爹知道错了,颖宝就原谅爹这一次吧,爹发誓以后再也不对你动手了!” 【吼,这老登也是个狠人,能屈能伸,也难怪能稳坐在县主一职数十年,偷了十年税还一次没被上面逮着,肯定抱上朝中的哪个大腿了!】 唐颖偷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小舅舅,忽然反应过来,【坏事,冲着我大腿来的!这老奸巨猾想抢我大腿!】 唐澈本还沉浸在悲痛中,听到颖宝心声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冲散了心中的伤痛。 ------------ 第五章:小舅舅这是把人阉了?! 平复好心情后,唐澈又恢复先前的冷厉,想到颖宝的心声,看向胡仁的目光愈发不善,一字一句犹如冰碴子戳向胡仁。 “到底是一时糊涂还是早有预谋,我自有分辨,县主大人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皇姐的死,自家小外甥女这几年受的委屈,偷税数十年还能稳坐县主之位,这些账他要好好与之清算。 直觉告诉他,这小小的县主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说不准是跟四年前的叛贼有关联。 胡仁身体一僵,随即哀叹道:“我知此番行事伤透了颖宝的心,好在没有酿成大错,现在也只想尽一个父亲的职责,尽所能的去弥补。” “爹爹都这样说了,颖宝自是要原谅爹爹的。” 唐颖埋在唐澈怀中闷声道,“颖宝不敢奢望太多,只要能跟大黑一样吃上热乎的饭菜,有御寒的衣服,住的地方不漏风,颖宝就很满足了。” 听到怀中小人声音闷闷的,身体还微微颤抖,像是在小声啜泣,说出口的话更是让唐澈心疼不已。 大黑?那条狗吗?!他亲外甥女竟要与畜生吃一样的东西! 颖宝身上的衣衫也不知是穿了多久,又小又短还有破洞,衣摆处已经破成了流苏状,露在外面的皮肤无一不是青紫伤痕。 最刺眼的就是小臂那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深得见骨,分明是这两天才有的! 【此时不卖可怜,更到何时!老登,接受我小舅舅的制裁吧!】 唐澈听到唐颖俏皮且略带算计的心声只觉心酸,他不敢想这几年来究竟受到了多少非人虐待,才让颖宝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来自保。 那他皇姐生前的处境岂不是更惨,加上来之前在街上听到这个县主的风流史。 被整个皇室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宠儿,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心中怒火越烧越旺,身体不住的发抖,仅剩的一丝理智在他抽出佩剑朝胡仁下身挥去时,及时用披风将颖宝整个罩住。 唐颖被遮住了视线,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人摔倒在地不住的哀嚎声。 唐澈眼角泛红,一手持剑一手将怀中小人的脑袋按到胸口,冷冷盯着地上捂着下半身打滚儿的人,宛如看个将死之人。 “来之前听闻大人风流事迹,却一直不曾有所出,想来也用不上那玩意儿了,本殿下亲自动手帮你,还不谢恩?” 胡仁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奈何还不敢破口大骂,还要强忍疼痛谢恩。 他真的断子绝孙了,他恨啊!晕倒前恶狠狠的盯着唐澈离去的背影,手在地上抓出了血印。 唐颖一把掀开罩在自己脑袋上的披风,朝胡仁的方向看去。 【小舅舅这是把人阉了?!下手快准狠一步到位,可惜了,没看到动手过程。】 不等唐颖多看,就被对上了一双还没来得及收敛戾气的黑眸。 唐颖下意识一缩脑袋,【好吓人的眼神。】 唐澈身形一顿,连忙闭上眼睛平复心绪。 四年前皇姐引开追兵,他又遇上了别的刺客,在生死边缘徘徊,求生的本能让还未及弱冠的他杀红了眼。 自那以后,他情绪不受控制时,重则杀人轻则见血。 他并不想让颖宝看到这样的他,更不想让颖宝因此畏惧他。 看来下次,还是要避开颖宝才是。 再睁眼,唐澈眸中满是怜爱,在颖宝额头落下一吻,丝毫没有嫌弃还满脸是灰的唐颖。 “是不是吓到我们颖宝了?”声音轻柔,怕惊到小猫崽似的,“别怕舅舅好吗?舅舅不会伤害你的。” 唐颖小手揽上唐澈的脖颈:“颖宝喜欢小舅舅还来不及呢!” 【这算什么,那老登头上秃了的几处就是我昨晚的杰作,颖宝向来有仇当场报!】 唐澈弯了弯嘴角,抱着她翻身上马,转眼间就到了县城中最大的酒楼。 酒楼小二远远就眼尖的认出此马乃少有的汗血宝马,来人定是贵客,连忙上前招呼牵马。 唐澈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一间上房,烧好热水找个妇人带上两三岁小女娃的衣物上来,布料要最好的绸缎,还有治外伤的药膏,祛疤膏,再备上你们这所有的招牌菜,马儿也要喂上等的草料。” “好嘞贵客!”小二一把接住银子,感受到银子的重量两眼放光,连忙迎进酒楼,“里面请!” 待妇人将颖宝上上下下擦拭干净上好药膏穿戴整齐后,才唤唐澈进到屋内。 “哎呦公子,你家女娃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如果不好好治怕是要落疤的。” 妇人满脸心疼,“也不知是哪个老毕登下手这么狠,这小女娃长得多俊多乖啊!疼也愣是一声不吭的,就是太瘦了,身上都没二两肉,可得好好补补!” 唐澈看着洗漱打扮好的颖宝,浅色系的衣衫配上领子上面的白毛,衬得一双眼睛亮而有神,头发也挽了两个发髻格外灵动,就是因为营养不良面色过于憔悴。 小脸上的黑灰洗去后,唐澈仿佛看到缩小版的皇姐了,不由得想起幼时与皇姐一同玩乐的时光。 “小舅舅?”唐颖小手在唐澈眼前挥了挥。 “颖宝长得很像你娘亲呢。”唐澈回过神,随即又对妇人颔首,“婶子说的是,我家颖宝是得好好补补。” 妇人点点头随后便出去了,小二也将饭菜端了上来。 桌上一连十道菜肴,这还是因为饭桌太小,才没有全端上来。 唐颖瞧着这一桌子菜,差点当场给小舅舅来一段报菜名。 “好香啊!可是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怕是吃不完要浪费的。”唐颖被唐澈抱坐在腿上,一口一口吃着唐澈投喂来的肉肉。 【呜这也太幸福了吧,肉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一个吃的开心,另一个投喂的更开心,氛围格外和谐。 只是在唐澈想要每一样菜都夹给颖宝吃时,颖宝急忙拦下:“小舅舅,我们能一张盘子一张盘子的吃吗?” “颖宝是怕吃不完浪费粮食?” 唐澈立马会意,想到刚才在街上纵马时经过一群乞儿,颖宝朝他们的方向看了好久,“这样吃饱后,没动过筷的还可以给街上的小乞儿吃?” 唐颖有些意外地点点头:“小舅舅怎知我心中所想!” 唐澈怜惜的摸了摸唐颖的小脑袋,继续投喂着,直到颖宝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却还满脸不舍的看着桌上还剩好多的美味。 【还剩这么多饭菜,我已经够努力吃了,要是有十个肚子就好了。】 在县主府饿肚子的日子太过难熬,从大黑口中夺食的经历过于深刻,爱惜粮食这个毛病已经刻在了唐颖灵魂深处。 哪怕是有霉点的食物,她也会把霉点弄掉,照吃不误。 唐澈被颖宝又馋又吃不下的纠结样子逗笑了,夹了一小块红烧肉:“最后一小口红烧肉。” 唐颖就要张嘴,却眼睁睁看着红烧肉逃离了筷子,与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看来红烧肉不想让你吃它啊。”唐澈失笑。 下一刻,一只小手提溜着那一小块红烧肉就丢进了嘴里。 【掉地上的发霉的我都吃过,何况只是掉桌上而已,可不能浪费粮食了。】 唐澈甚至没来得及阻拦,听到颖宝毫不在意的心声,既心酸又心疼。 “下次不要吃掉了的食物。”唐澈眼中满是疼惜,“知道我们家颖宝懂事,最见不得浪费粮食了,小舅舅也见不得浪费粮食,下次再有掉了的食物,小颖宝可以给舅舅吃。” 他的颖宝究竟在县主府过得有多惨,才养成了这样爱惜粮食的性子。 唤来小二将剩下没动过筷的饭菜装入食盒给街边的乞儿送去。 唐澈随即在桌案处盘腿坐下,准备写封信送往京中,告知父皇寻到皇姐的下落。 唐颖跟着窝在案边,很有眼色的拿起砚台上的墨条磨墨,心中却盘算着怎么张口要画符用的朱书黄纸。 【找小二要朱砂跟黄纸,小二肯定不会给我,问小舅舅要的话,该如何跟小舅舅解释呢?总不能说是用来画符吧。】 【可是若不备些符箓在身上,真的好没有安全感,我身上的业力昨晚还一下被用了个干净。】 【记得师父说业力源于本身,业就是一个念头一种行为,善的行为就是善业,恶的行为就是恶业,善业或恶业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成一种能量为自己所用,可一时半会儿我也搞不到那么多业力啊,就算搞得到,我这身体太弱也承不住啊。】 唐澈下笔很快,还不忘偷听唐颖的心声。 虽满肚疑问,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问颖宝,他并不想让颖宝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但也不能专门弄来朱书黄纸。 “颖宝要不要跟小舅舅一起去趟寺庙?”唐澈放下笔,将信卷成小指那么大,塞入竹筒,“小舅舅要去借用一下寺庙里的信鸽。” 【寺庙!真是打瞌睡就送枕头,正愁怎么弄来朱书黄纸呢!】 唐颖按捺住激动,乖巧点头。 到了寺中,唐颖一眼就看到殿中给人画平安符的白胡子和尚,和尚手边正是一沓黄纸及朱砂墨条。 ------------ 第六章: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小舅舅去借信鸽吧,颖宝去那里等你。”唐颖指了指老和尚的方向。 唐澈怎会不知颖宝的小心思,但还是抱着颖宝走向老和尚那里。 正是刚过晌午,寺中求平安符的人很少。 老和尚双手合十看向来人:“阿弥陀佛。” “我来寺中借信鸽,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还望大师能照看一二。”唐澈将唐颖抱落在地。 悟尘大师点头,待唐澈去往偏殿后,才朝唐颖看去。 “小施主慧根卓越,老衲在此等候多年,终是见到了小施主。”悟尘大师慈眉善目。 唐颖隐约看到和尚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这是只差一步就飞升才会出现的金光。 “大师认得我?为何要等我?”唐颖有些疑惑。 “小施主此次前来是为这朱书黄纸,老衲自是要提前备好等候。” 悟尘大师将案上的朱书黄纸,与先前画的符一同包好递给唐颖,“小施主命格吉贵,只是命数难料,小施主若遇难,老衲自会相助。” 唐颖虽莫名其妙,但身体很是诚实地接过朱书黄纸。 “大师怎知我是为朱书黄纸而来?大师莫非认得我师父?大师知道我师父在哪吗?”唐颖一连三问,满脸期待。 她自被雷劈来后,只顾着收拾县主府了,等她想找师父的时候,已然记不太清师父具体在哪个方向位置了,甚至连师父的模样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悟尘大师并未回答,只是将手中的108颗菩提籽串成的手串给了唐颖。 唐颖在接过手串时感受到手串上磅礴的业力,愕然抬头看向悟尘大师:“这是……” “去偏殿找你小舅舅吧。”悟尘大师双手合十朝唐颖微微鞠躬,转身大步离去。 唐颖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将手上东西往衣服里一塞,抽出一张平安符用案上的香囊装好,便朝偏殿跑去。 偏殿离大殿不远,唐颖一路小跑来别说看见信鸽了,连根羽毛都没见着。 偏殿内。 “笔墨纸砚何在。”唐澈话音未落,四个暗卫不知从何处悄然出现。 笔墨纸砚四人齐刷刷跪地:“主人有何吩咐。” “首笔去查县主府底细,尤其是那个主母是如何害死皇姐的事情原委。” 唐澈语气冰冷,“其墨去查四年前皇姐是如何来此地的,三纸日后寸步不离地保护颖宝,尾砚将这封信送到京中父皇手中。” 四人齐声应是,片刻三人消失不见。 留下的三纸低声道:“寺中安排好的僧人已将朱书黄纸送到颖宝手中,此刻颖宝在往这边赶来。” 随即也隐匿了身形。 下一秒小颖宝就推开了偏殿的门。 “小舅舅,原来你在这里啊!”唐颖手上拿着平安符,朝他奔去。 唐澈伸手将朝他跑来的颖宝一把抱起。 颖宝立马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平安符塞给他:“这是颖宝送舅舅的平安符,保佑舅舅平平安安!” 唐澈心中一暖。 “一路过来也没见到信鸽,小舅舅借到信鸽了吗?”唐颖严重怀疑这寺中并无信鸽。 “自是借到了。”唐澈轻咳一声,“信鸽大都养在后山,只有零星几只在偏殿后面,颖宝是想看信鸽?” 【也是,信鸽都养在寺内遍地鸟屎不说,来上香的人每天还会被随机选为鸟粪当头的幸运儿。】 颖宝窝在唐澈怀中摇摇头,一脸困意,打了个哈欠。 小孩本就觉多,尤其经历了今早那要了命的火势,大起大落后困意袭来,在温暖安全的怀抱中更是抵挡不住困意。 唐澈抱着奶团子回了酒楼,将奶团子放入被褥中,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去了隔壁的厢房。 颖宝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睁眼,天色已经昏沉。 下意识摸了下胸口,还好还好,朱书黄纸还在,没被小舅舅看到。 环顾四周也没见小舅舅的身影,手脚并用爬下床,准备趁没人之际快画些符纸出来。 将黄纸一一摆放在桌案上,磨好朱砂,左右手各持一笔三两下便画好两张符。 唐颖挑眉有些得意:“我可真是天赋异禀,这画符的手艺也没有生疏,只可惜手还太小,握笔有点作难,倒也不影响符咒的威力。” 将金木水火土五元素的符箓各画了10张,晾干墨迹折好放入衣襟中,小手还拍了拍。 摸到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带着的菩提籽,用识海探去,那磅礴的业力直接将她跟小颖宝的灵体吸了进去。 随即巨大的痛感袭来,似是要将她的灵体跟小颖宝的灵体揉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痛感才逐渐消失,菩提籽中的业力也随之进入到颖宝的识海中。 唐颖以为她这具小身体会被那业力冲得爆体而亡,但没想到业力在进入的过程中,极其舒适,身体都轻盈了,仿佛这业力本就与她是一体。 唐颖惊疑不定,想到悟尘大师说的物归原主,难道这业力本就是她的? 可是这么磅礴的业力,这得修上千年也不一定能有吧! 待唐颖吸纳完业力后,唐颖明显感受不到颖宝的灵体了,反而觉得自身灵体通透了许多,甚至还多了许多不知从哪学来的术法,悟性也大有提升。 她这是跟小颖宝融为一体了? 嗯?她怎么运转不了业力? 脑子自行蹦出几个大字,身体容器过弱,支撑不了那么多的业力,随着身体容器逐渐长大,磨砺心性,才能运转全部业力。 “合着那那么多的业力只能看不能用呗!现在只能用万分之一不到的业力,随便画两个阵法就用尽了,还有好长的恢复期!” 唐颖有些抓狂,“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房门这时被推开,来人正是唐澈。 唐澈走到颖宝身边,弯身将人抱起:“既睡醒了,小舅舅带你去看场好戏。” 颖宝:? 县主府内。 胡仁坐在轮椅上,面目狰狞的看向坐在床上疯癫的主母。 主母昏死了一天一夜,胡仁晕死过去后被府内下人叫来郎中处理伤口。 两人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对方算账。 “徐芝文你这个贱人竟敢与府内管家偷情!我早就该休了你,将你们一起浸猪笼!”胡仁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将主母的耳膜穿破。 徐芝文先是临盆之际痛失孩子,再是受了惊吓,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眼下面对胡仁的怒斥,直接发疯。 “你如今阉人一个,有什么能耐怪我!自己不能生还非要证明你能生,数年间纳了多少小妾,你真是窝囊至极!”徐芝文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腹部疼痛难忍,早就下地跟胡仁撕扯在一起了。 胡仁听到“阉人”两字,怒火中烧,不顾下身的疼痛上前给了女人一巴掌。 徐芝文被打得嘴角溢出血来,反手就与胡仁撕扯在一块:“你敢打我?!胡仁你是不是忘了你是靠谁才坐上县主这个位置的?!你不要忘了我爹是谁!” 女人几乎癫狂,泪水顺着脸颊落下,眼中的红血丝几乎布满了眼白。 “你爹就算是户部尚书又如何,你连一个庶女都不如!”胡仁将女人拽下床榻,居高临下地踩着她的腹部,“这些年来,你觉得尚书大人可还记得有你这么个女儿吗?” 徐芝文痛得面色惨白,双手抱着胡仁的腿,想要将踩在自己腹部来回碾压的脚推开。 “胡仁你不得好死!我即便连庶女都不如,你又好得到哪去?” 徐芝文眼中含恨,讥笑道,“你当真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偷税漏税没有全部交给父亲大人吗?你真正的靠山是四年前逼宫造反的临南王吧!” “闭嘴!”胡仁疾言怒色朝女人一脚踢去,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掏出袖中匕首想要将人捅死。 “你要敢杀了我!下一刻你跟户部贪污,协助临南王起兵谋逆的证据立刻就会让天下人都知道!” 徐芝文被踢得口吐鲜血,没有丝毫畏惧赤手抓住那匕首嗤笑,“胡仁啊胡仁,你说当今圣上会不会诛你九族呢哈哈哈——快让圣上诛你九族,连带户部尚书全家,你们一起给我陪葬!!” 胡仁被女人的疯癫吓到,惊恐地将她甩开:“疯了,真是疯了!” 房顶上的一大一小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原来还有临南王的一份。”唐澈语气森冷,“恐怕当初皇姐是被临南王故意扔到了这里。” 唐颖好奇道:“临南王是谁?” “一个畜生。” 待胡仁离去后,女人瘫倒在地上,心如死灰。 唐澈抱着颖宝从房顶飞身而下,走进房内。 徐芝文以为胡仁走了又回,看都没看一眼,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朝门口扔去,“又回来做甚!” 唐澈闪身到女人脚边,她这才发现来人是个陌生男子,却认出了被唐澈抱在怀里干干净净的小颖宝。 “你是谁?”徐芝文警惕地瞪着唐澈,目光在颖宝和唐澈身上来回打转,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你是这小贱蹄子的生父?呵,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怎么可能入府仅仅一月多,就怀上那个废人的孩子。” 唐澈眼中划过寒意,状似无意踩住女人被匕首划伤的手:“你的舌头如果只能说出这些字眼,我不如也像帮你家老爷一样,也帮帮你?” ------------ 第七章:我帮你诛九族来了 徐芝文痛得青筋冒起,不住地哭喊着,听到男子口中的话,惊疑不定。 “是你让他变成废人的?”徐芝文瞳孔一缩,疼痛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极度绷紧。 理智告诉她,此人绝对不简单。 余光瞟到男子腰间的令牌,她认出令牌是来自皇家,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她深知面前的男子能轻而易举要了她的命。 “户部尚书的女儿下嫁给一个小小县主,倒是委屈。”唐澈看都懒得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径直走向屋内的圆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到颖宝手中,颖宝眼馋地接过道谢。 “谢谢小舅舅,小舅舅真好!” 【哇!小舅舅跟我真是心有灵犀,打从在房顶上偷看,就盯上这糕点了。】 唐澈听到颖宝欢快的心声,有些暗爽。 想到只有他能听到颖宝的心声,更爽了。 徐芝文警惕地将自己与男子拉开距离,默默往房门的方向靠近,“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是说你死了,我想知道的那些事直接就都昭告天下了。” 唐澈慢条斯理地将颖宝嘴角的碎屑擦掉,“我帮你诛九族来了。” “不,我不想死……”徐芝文呼吸急促疯狂摇头,脑袋飞速运转,听到刚才颖宝叫的那一声小舅舅,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朝唐澈连连磕头。 “罪妇知错了!罪妇不该苛待颖宝跟颖宝娘亲,大人饶命啊大人,罪妇什么都没干,全是胡仁他跟户部勾结贪污啊!” 唐澈蹙眉只觉聒噪,两只手捂住颖宝的耳朵,怕这女人吵到颖宝。 “我耐心不多。”唐澈语气不耐,“说点让我觉得能饶你一命的。” 唐颖边吃边瞄徐芝文,也不知是与小颖宝灵体融合的缘故。 她之前只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鬼魂,此刻却能看到一个人周身的气。 而徐芝文周身的气,黑红掺半命数将尽,大有死后化成厉鬼的趋势,之前面相仅仅是积怨过深,现在的面相已然是森然骇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生来不被任何人待见,嫁人后也不过是从一个深坑跳进另一个深坑,自幼被怨气缠身倒成了怨气的容器,生怨气借怨气残害人命,与之互生互利,可恨又可悲。】 【命中注定没有子嗣。】 “我知大人能借着胡仁查出户部问题,顺藤摸瓜也能查到临南王,只不过找证据会费点力气罢了。” 徐芝文眼中闪过精明,索性不装了。 “我确实早知颖宝生母是宫中贵人,未出阁前在京中远远瞧过一眼,是那么高贵,被所有人捧在手上,那个场景深深刻在我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我知我永远够不上那被人簇拥的身份位置。” “四年前我看到她被胡仁接入府中,哪怕时隔多年我也仅仅一眼就认出了她,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哈哈哈哈哈哈众星捧月的宠儿摔下高坛真是大快人心!” “但为什么!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她遇到的人还都是宠着护着她的?凭什么!仅仅是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所以所有人都见风使舵!” 徐芝文抓着头发嘶吼着突然往前靠近,唐颖往后一缩,并不是被她癫婆的样子吓到,而是看到她周身的气猛然暴涨了数倍。 “好在生的是个女娃娃,胡仁他要的是儿子,我只是随便耍点手段,你们母女俩在府中便人人唾弃举步维艰,我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跪在泥潭中哀求我放过她女儿的样子,任我打骂羞辱,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被我踩在脚下,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颖宝气得咬牙切齿,小拳头握得死死的,眼睛红红的,满脸气愤。 她在襁褓中就记事了,听到徐芝文的话,那些在襁褓中看着娘亲被羞辱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出来。 【啊啊啊天杀的!好想一道符召来雷劈死她丫的,气死了气死了,我刀呢!小舅舅拿刀捅她!!忍不了了!】 唐澈亦是怒不可遏,一手护着颖宝,一手迅速抽出佩剑指向女人。 “哈哈哈哈哈你不能杀我的,你杀了我就不知道杀了颖宝生母的人是谁了嘻嘻。” 徐芝文嬉笑着,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她可是有底牌的。 【娘亲的死另有原因?看模样不像是在撒谎,但她也绝对是帮凶!】 唐澈手上青筋已暴起,周身空气几乎要凝固,抬手就想要将这女人千刀万剐,却不想吓到颖宝,还是忍住了。 万一让颖宝发现他残暴血腥的一面,随后不亲近他就不好了。 这女人,他背后有的是机会让她生不如死。 徐芝文看出唐澈暂时不会杀她,眉梢一挑:“颖宝想知道你生父是谁吗?他跟临南王的关系可亲近着呢。” “我本无意要你娘亲性命,可若不是我那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突然某天送了封信给我,让我杀了你娘,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临南王的人直接就下手了。” “颖宝还记得你娘的死状吗?哦对,你没看到,噗哈哈哈那么漂亮的人,被凌辱致死后扔进池塘喂鱼——” 天空轰隆一声,随之劈下一道闪电,将屋内房顶劈了个大洞。 碎砖瓦块纷纷砸向徐芝文,几乎将她半身埋起,焦糊的味道中还夹杂着一股尿骚味飘来。 【奶奶个腿儿的,给你脸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我现在可不是只会任人蹂躏的襁褓婴孩,一道雷给你劈到地里扣都扣不出来!】 唐颖还是没忍住,趁着唐澈没有注意到她,从袖中抽出一张雷符,偷偷燃烬。 殊不知这小动作唐澈早有察觉,却不曾想威力竟如此之大。 想来都是颖宝心中想的师父教她的自保之术。 本是无忧无虑,想着玩乐的年岁,却要为了自保学这些…… 唐澈心中愧疚不已,若他早些找到,颖宝怎会吃这些苦,皇姐也不会死! 都怪他! 好你个户部,临南王,还有颖宝的什么劳什子生父,他都会一一铲除,送他们下去给皇姐赔罪! 等回京后,他要先让户部给他皇姐陪葬! 徐芝文却被这道雷劈得痴痴傻傻,整个人的头发竖起还冒着烟儿,眼珠被劈成对眼,应在焦黑的脸上,说不出的滑稽。 “小舅舅,坏人遭雷劈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呢。” 唐颖扯着唐澈的一角,仰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闪电风驰电掣,故作惊叹,“哇!这闪电怎么蠢蠢欲动呢,是不是还要劈坏人!” 徐芝文抖如筛糠,蜷缩着抱头痛哭,“不要,不要劈我啊!我什么都没干,不是我杀得,要劈就劈他们去!” 地上的女人又哭又笑,一会指着角落说是看见了婴魂,一会又说看到了胡仁,整个人神经兮兮地站起身,半痴不颠的在屋内乱跑。 她一动,焦糊味混杂着尿骚味更加明显。 唐澈嫌恶地蹙眉,就想抱起颖宝离开。 徐芝文疯了一样将房内的东西一通乱砸,边砸边指着空气骂:“滚开!不要过来,你们都去死吧!” 一个木盒直直砸在唐澈脚边,里面的账本掉落在地。 捡起翻看,里边记录的正是胡仁这些年来将朝廷的税务翻了数倍,压榨百姓从中捞取油水的证据。 笔笔账目数额之大,以及与户部尚书来往勾结送银钱的账目。 不仅如此,还有胡仁私自将税收的钱财以各种名目挪出去中饱私囊,上缴朝廷的税收只少不多!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唐澈翻了两页,勾唇冷笑,将账本收好,抱着颖宝离开这腌臜之地。 身后徐芝文还在疯言疯语,直直冲出房门,在院中扑腾着浑身的泥土,不知疲倦地乱跑,状若癫狂。 唐澈像看一个垃圾一样看她,很想当场一剑了结了她。 但就那么死了,太过便宜她了,他要让伤害颖宝跟皇姐的人都生不如死的活着! 抱着颖宝飞身离去,回到酒楼。 刚踏进酒楼,迎面就看到为颖宝擦身的妇人,才知她是这酒楼的老板娘。 老板娘也抱着一个小奶娃,看到颖宝立马笑出了花,颖宝奶声奶气朝她问好。 “颖宝好乖,不像我家这个怕生!”老板娘语气满是慈爱,拍了拍将脸埋在她怀中的小奶娃,“小九,快叫妹妹。” 小九扭着小身子,就是不肯抬头,老板娘都有点生气了,小九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看到颖宝立马睁圆了眼睛。 颖宝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小九姐姐生得跟老板娘一样标致呢。” 小九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颖宝,小脸有些发烫,“妹妹……妹妹好好看,娘亲,我长大后也要娶这么好看的唔——” 老板娘一把捂住了小九的嘴,面上红绿交替尴尬不已。 “我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童言无忌,别在意哈!我回去就收拾她。” 颖宝听了笑弯了眼,在老板娘就要带着小九离开时,颖宝忽然面色一僵。 【小九周身的气怎么是灰的?这是有早夭的劫数啊!要出口提醒老板娘吗?可是老板娘会相信我一个三岁奶娃娃说的话吗?】 ------------ 第八章:天高皇帝远 眼见两人就要离开,颖宝也顾不得老板娘会不会信,连忙叫住她。 “老板娘,这两天要看好小九姐姐,不要让她乱跑离开大人!” 老板娘不解,“为什么?” 小九也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哎呀,这要我怎么解释嘛!总不能说小九近期会夭折吧,老板娘听了怕是要直接给我们轰出去。】 颖宝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唐澈适时出声。 “近日人贩子在城中肆意横行,朝廷中也派了人来体察民情,看当地是否有贼人作乱,是否有贪官污吏与山匪勾结压榨百姓,所以老板娘还是多看管下孩子,别因着大过年酒楼事务繁忙,让人贩子钻了空子。” 【小舅舅威武!正愁找不到理由呢,为小舅舅痴,为小舅舅狂,为小舅舅哐哐撞大墙!】 唐澈低头对上颖宝的星星眼,嘴角比AK还难压。 他可舍不得颖宝为他撞墙。 老板娘一听不由得重视起来,想到这些年纳税越发重,还有贼人作乱,生意都越发不好做了,重重叹了口气。 “有贼人作乱,还不都是朝廷年年税收翻倍的往上增,家家都要揭不开锅了,要我说啊,朝廷这次来人恐怕又是来增税吸老百姓的血嘞!” 发了几句牢骚后,连吓带唬的交代了小九几句。 颖宝也在一旁应和。 “嗯嗯!小九过年外面是有年兽的!年兽最喜欢吃我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奶娃了,一定要乖乖待在你娘亲身边喔!” 小九成功被吓住,两只小手牢牢抓着自家娘亲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了。 翌日,县主府书房内。 “大人,他们近日都住在邻家酒楼。”小厮低眉顺眼汇报下查到的消息。 胡仁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目光落在面前的信纸上。 正是户部尚书给他的传信。 信上全是与他划清界限的内容,这是想断尾保命! 胡仁顶着这半残之躯,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才短短几日,他的人生就这么被毁了! 他才刚到而立之年,大好的前程就这样被那个疯女人和那狗屁殿下毁了! 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屋内侍奉的下人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呦,发这么大火啊?”来人正是前几日抢了他肥差的人,“这才几日不见,胡兄怎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 胡仁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 “我怎敢来看你笑话,这不是那位看你可怜,想到你这些年做的贡献,来给你筹谋划策来了。” 男子将袖中的信丢给他,“至于想不想按照信上面的做,就是你的事了,不过你这半残之躯啧啧——” 胡仁听出男子话中的嘲讽,抓起案上的砚台就朝他砸去。 男子脚步朝旁边一挪,嗤笑道:“自家夫人与自家府上管家偷吃,如今又成了阉人,若是我定与害我落入如此境地的人拼个你死我活,你可真窝囊!” 说罢,甩袖离去,留下胡仁在那暴跳如雷将桌案都掀翻在地。 动作之大扯到下身的伤口,又痛得龇牙咧嘴,差点背气过去。 瞥见掉落在地的信封,唤人将信封捡起拿给他。 拆开看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临南王是想借他的手杀了唐澈。 想到这几日的桩桩件件,身体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缓缓闭上眼唤来下人吩咐了几句。 “天高皇帝远,就算你是皇子皇孙也压不住地头蛇。” 灰暗的天边,隐约忽闪着几颗星星,此刻正是百姓睡得最熟的时候。 马蹄飞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几十个山匪破门而入,抢夺粮油财宝,县城不大不小,山匪专挑商铺下手,很快就来到了唐澈颖宝所住的酒楼。 山匪头子手一挥,几人破门而入一通抢掠,将酒纷纷砸落在地。 掌柜的甚至来不及换上衣服就从后院出来阻拦。 “别砸了!快别砸了!你们要钱给你们便是!” 冲上去就抱住一个山匪,却被踹翻在地,酒罐子直接冲他砸去。 登时,脑袋就被砸出了个血窟窿。 老板娘刚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立马冲进后厨,一手一把菜刀挥舞着。 “老娘跟你们拼了!” 山匪被老板娘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扔下火折子,招呼着兄弟们撤退。 唐澈早已听见街上的动静醒来,闪身到了隔壁颖宝的房间,看到颖宝揉着眼睛心才稍安。 “起火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酒楼中的客人们被打搅了好梦纷纷出了房门。 四处都是熊熊烈火,客人顿时吓清醒了到处乱窜。 一时间场面混乱,有人从楼梯上摔下身上瞬间被火焰包围,有人为了保命直接从窗户跳下摔断了腿。 “小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颖宝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唐澈帮颖宝穿好外衣后打了个响指。 三纸悄无声息的出现。 “主人。” “带颖宝先离开这里。” 颖宝呆愣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立刻清醒了大半。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死侍吗?!好帅啊!我以后也会有吗?!好想拥有这么帅的暗卫!】 唐澈周身气压一冷。 明明外面火光冲天,三纸愣是感觉有些发寒。 怎么觉得主人看他目光不善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正当他想伸手抱起颖宝离开时,却被一双大手抢了去。 唐澈抱起颖宝撂下一句,“把山匪头子擒了来见我。” 随后从三层高的窗户飞身而下。 三纸:? 颖宝窝在唐澈怀中已经习惯了这飞檐走壁的状态,落地后朝酒楼看去,火光烛天的。 【嚯,这么大的火!这是山匪恶意纵火?还真被小舅舅一语成谶了。】 【坏了,小九不会就是在此事中夭折的吧!】 “小舅舅,快去看看小九!”颖宝急切道。 唐澈虽不爽颖宝如此在意别人,但还是抱着颖宝去了酒楼正门。 两人刚到,就见三纸与山匪打成一片。 【呜呜呜暗卫哥哥好帅!】 唐颖在被师父带上山的日子里,最喜欢的就是看行走江湖的话本子,对武艺高强的人有很深的滤镜。 而抱着颖宝的唐澈,看着三纸与山匪你来我往的脸更黑了。 看来以后他的那些暗卫,都得少在颖宝面前现身,省得各个开屏勾引他的颖宝。 “放开我娘!” 稚嫩的童音一下吸引了唐颖的目光。 透过火光,只见酒楼内一个山匪正抓着老板娘的手腕,小九抱着山匪的小腿就是一口。 山匪一脚将小九甩出老远,小九趴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 火势很快蔓延到三楼,外面的人一桶一桶地泼着水,奈何火势过大,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甚至还有往周边商铺扩散的意思,这样下去,只怕这条街都要烧没。 一根烧断的房梁直直砸向小九的方向,将小九包围在火海中。 “小九!”老板娘撕心裂肺地将山匪推开,就要冲进火海。 唐颖在门外看得心急。 【催雨符根本解决不了这么大的火,要是能下场雨肯定能灭了这火,对啊!我用唤雨阵不就有雨了!】 【可我那少得可怜的业力,还有那数月之久的恢复期,啊啊啊不管了,人命关天呢!】 “小舅舅快放我下来,去帮暗卫哥哥抓坏人!”颖宝挣扎出唐澈的怀抱。 唐澈心知颖宝要做什么,也就顺着颖宝的话放下她,朝山匪的方向走去。 唐颖调动识海那一点仅有可用的业力,双手结印:“风雨雷电,速来!” 天空轰隆一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唐澈一直注意这颖宝这边,在大雨落下时,不知从哪弄来了把油纸伞,撑在颖宝头上。 大火很快被浇灭,唐颖小跑进酒楼,看到小九在老板娘怀中,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颖见小九没事,周身的气也由灰变成了温暖的橙黄色。 【小九周身的气变了,嗯?怎么感觉能使用比先前更多的业力了!】 【原来救人可以获取业力,虽然聊胜于无,但照这个速度,我得多久才能使用识海中全部的业力啊。】 山匪头子被三纸一顿暴打丢进了酒楼,其他的山匪喽啰也在地上哀嚎着。 老板娘拎起地上的菜刀就想给山匪头子几刀,却被掌柜拦住。 “好了娘子,别吓到孩子了!” 掌柜一把夺过菜刀,用眼神示意还有孩子在呢,“好在人都没什么大碍,酒楼没了,还可以在做,人没事就是万幸!” 老板娘看到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小九和颖宝,这才作罢。 “主人,这人武功不低,不像是简单的山匪头子。”三纸低声道。 唐澈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是冲着他们来的。 “官兵来了!” 乌泱泱的一群官兵将地上的山匪一一制住,准备押送去衙门。 官兵看了眼山匪头子,随即皱着眉看向唐澈。 “还不速速让开,秉公办案捉拿要犯!” 唐澈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火烧得天都亮了,你们才慢吞吞的过来,如若我今天不在这,只怕整条街都要烧没罢!这么多山匪没有通行令又是如何进的城,莫不是官匪勾结?!” ------------ 第九章:动不动就想要她陪葬 官兵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当即就恼羞成怒。 “放肆!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来人,一并带走!” 三纸往前一步挡在唐澈身前,目光森冷,扫了眼往这边过来的几个官兵,一触即发。 两边打得正僵持不下时,山匪头子趁无人注意到他,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唐澈,猛然从袖中掏出匕首刺向唐澈的后腰。 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颖宝耳边炸开,只听抱着自己的人闷哼一声。 唐澈旋即反手掐住山匪头子的脖颈,只听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人眼珠几乎夺眶而出,张大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瞬间就没了支撑的力气。 “小舅舅!” 颖宝焦急地抓住唐澈的胳膊,朝他身后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深深插进肉里,眼泪瞬间冒出,好像被捅的是她一样。 【那匕首的刀刃全捅进去了,得多疼啊,我才刚有的小舅舅,可不能死啊!】 掌柜和老板娘等人见此,都吓得脸一白。 三纸见状更是迅速将与他缠斗的几人解决,来到唐澈身边。 “主人!” 唐澈本想安慰颖宝,告诉颖宝他没事,但是刚要开口,眼前一阵大黑,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在晕倒的一瞬间,还是紧紧将颖宝护在怀中充当肉垫,怕她摔了。 三纸眼疾手快将唐澈拦腰横抱:“小主人还请到属下背上。” “还愣着干嘛,把这三人也一并拿下押走!” 官兵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过来抓人。 唐颖看向几人,磨了磨后槽牙。 【都怪你们害小舅舅受伤,尤其那个领头的,还跟山匪头子交换眼神,绝对是一伙的,看我不弄死你!】 看向酒楼外的骏马,抽出符箓指尖摩挲,符纸迅速燃起。 门外几匹骏马忽然发狂,横冲直撞冲进酒楼朝那些官兵踏去,马蹄落在官兵的身上,因骨裂痛彻心扉的声音此起彼伏。 三纸趁乱抱着唐澈,背着颖宝隐匿了踪迹。 城外荒庙中。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还有一人趴在破旧的草席上,只是身下垫着干净的衣物。 “匕首上有毒。” 三纸看着手上发乌的血,面色凝重,迅速在唐澈几处命穴点了几下。 颖宝闻言都快急死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现在该如何是好?小舅舅你别吓唬颖宝好不好?你快醒醒!” 三纸沉吟片刻:“小主人莫急,我已为我家主人封住了命脉,毒素暂时不会殃及性命。” 说着便取出一颗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珠子,捏开唐澈的嘴,将珠子放入其口中。 黑色的珠子在口中逐渐化为液体,流入喉咙。 唐澈吃下后,没多久发乌的唇瓣,就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过于惨白。 “暗卫哥哥喂的是什么东西?”颖宝好奇地打量着三纸,“小舅舅吃下去后,脸色好了许多!” 三纸沉默,就在唐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低沉的声音。 “是暗卫们每月的解药,可解百毒。” 颖宝还没从三纸说的话反应过来,就见唐澈痛苦呜咽一声,蜷缩着身子,难受地皱眉,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颖宝无措地看向三纸。 三纸将手放在唐澈的手腕上,眸中闪过错愕,连忙将唐澈扶起盘腿坐好,运功想要逼出唐澈体内的毒。 但唐澈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又吐出一大口血,唇瓣也越发的白。 “怎么会?” 三纸呢喃,“我家主人体内的毒不是已经被压制住了吗?” 颖宝脑袋火速运转,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急不能急,冷静冷静,唐颖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先找到是什么毒!】 “暗卫哥哥,得先将小舅舅的匕首拔出来,确定小舅舅中的是哪种毒,但是会大出血,你有办法止住血么?” 三纸迟疑片刻摇头:“不行,匕首刺得是主人的命脉,即便止住血,没有十足的把握解毒,拔出来不出一刻主人也会血崩的。” “听颖宝的……” 虚弱的声音传来,颖宝的小手被冰凉的大手握住。 唐澈不知何时醒来,朝颖宝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我信颖宝。” 唐颖心里没底,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再这样下去,小舅舅必死无疑! 猛然将匕首拔出,唐澈闷哼一声,直觉体内仅剩的血液都要流干。 三纸迅速封住血脉,拿出金疮药止血,但伤口很深,衣衫被血液浸染了大片,血液甚至顺着衣衫滴落在地。 唐颖小手摸上匕首残留的毒,放入口中,尝了味道分辨出是哪几种毒,但还是不确定。 虽然师父有教过她分辨百草,但毕竟没有实践过,她心中是不安的。 “小主人你这是要以身试毒?!”三纸讶然。 唐澈瞳孔亦是一缩,“颖宝!” 【不行!虽然吃出来是哪种类型的毒了,但是不知道发作的感觉啊,只能让毒素渗入血液中才能摸清准确的毒药!】 唐颖看着唐澈还在滴血的衣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一狠在小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毒素蔓延很快,但只是眩晕以及五脏六腑的绞痛,按理说喂了解药就能解毒,根本不会出现解了毒还吐血的状态。】 【难道是解药的问题?但需要知道那颗药丸的配方,才能找出问题所在。】 “那颗药丸是用哪几种草药配制的?”颖宝焦急地看向三纸。 三纸沉默不语,如果他知道,早就自己制作解药脱离这刀尖舔血的日子了。 唐澈虚弱地将每一味草药都说了出来,包括药性。 三纸有些意外,主人竟然将解药配方当着他面说了出来。 转念一想,又了然于心。 毕竟涉及主人性命,大不了回去后再给他们喂其他的毒来牵制。 唐颖却没想那么多,脑子里自动组合数十多种草药,恍然大悟。 “对方定是预料准我们会用这解药解毒,这解药与这毒相冲,确实会冲散毒素,刚好匕首又插在命脉位置,对方猜到我们短时间内找不到大夫,不会拔出匕首,那这数十多种草药就会在小舅舅体内乱窜,冲伤五脏六腑,最后血脉爆破而亡。” “但将匕首拔出,虽不会血脉爆破而亡,也会因其中几味活血的药物,让小舅舅根本止不住血,最终血液流尽身亡的!” 唐颖陷入无解的难题,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拼命在脑子里找补救办法。 三纸面上虽无波澜,内心却惊疑一个三岁的奶娃娃怎会知晓这些。 可主人没说什么,身为死侍,只需做好自己的事,自不该多话。 唐澈直觉身体的血液在飞速流失,耳边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听得愈发不真切,眼皮也愈发沉重,终于还是没撑住倒了下去。 三纸接住唐澈,让他靠在怀中,心也随着唐澈惨白的面色揪起,厉声道:“我尊称你一声小主人,但还请别拿主人的性命开玩笑!” 唐颖被他吓得一激灵,忽然灵光一现。 “只能如此了!暗卫哥哥你把小舅舅放下,去门外守着。” 三纸冷哼一声,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怀中的人却强撑意识,抓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开口。 “听…话……” 三纸挣扎片刻,瞪着唐颖威胁道:“若是主人死了,你就是帮凶!即便你是主人最爱的姐姐的女儿,我也会让你陪葬,接着自戕!” 唐颖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每个人动不动就想要她陪葬!】 待三纸去了屋外守着后,唐颖以唐澈为中心画阵,将自己体内的毒素逼出后,踏入阵法中,与唐澈相对而坐。 “小舅舅,颖宝现在要用业力去将你各处血脉的毒引出来,但这业力要行走你的全身,既要引出毒,也要修复你的血脉,会有些痛不欲生,还望小舅舅坚持住。” 【从前我只是在书中学到,如今第一次实践也只有五成把握,师父……】 唐颖闭上眼睛,将识海仅剩的业力调出进入到唐澈的血脉上下游走。 两人一大一小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只不过一个是疼的,一个是累的。 不知过了多久,唐澈终于没有再感受到长肉一样的钻心痒痛,浑身血液也没有往外流失的感觉了。 意识恢复清明,却见颖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澈心头一紧,连忙查看颖宝的呼吸,感受到颖宝细微的呼吸,才松了口气。 躺在地上的颖宝却翻了个身露出半截小臂,咂嘴梦呓着。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唐澈有些哭笑不得,笑骂了一句,“真是梦里都在想吃的。” 心中又有些酸楚。 忽然注意到颖宝小臂上的皮肤,前两日的鞭伤分明深得见骨,按理说正常成年人也要个把月才能好全。 而此时颖宝的鞭伤已经快要落痂,方才用匕首割的伤口甚至也已经结痂。 这惊人的愈合力。 忽然察觉到什么,伸手向他的后腰摸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种能量在他体内,一点点修复着他的伤口。 想到在陷入昏迷时隐约听到颖宝说的什么业力,又注意到地上画的阵法,不动声色将其擦去。 ------------ 第十章:可惜小舅舅是个铁直 看着熟睡的小人儿,唐澈仿佛透过颖宝看到了唐青竹。 良久,幽幽叹口气。 “不管颖宝对舅舅隐瞒何事,舅舅都不会去深究,等颖宝什么时候想告诉舅舅了,舅舅自会洗耳恭听。” 随后用还算干净的衣物包裹住颖宝,将其放到草席上,随后放轻脚步推门出去。 三纸守在门外看到唐澈出来,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去。 “主人你的伤势——” “嘘。” 唐澈伸出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三纸噤声。 待两人去了凉亭中,唐澈才凉凉开口,“你威胁颖宝了。” 三纸沉默,三纸欲言又止,三纸跪地准备挨训。 唐澈冷冷盯着三纸低头跪地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有些气笑了。 “你还挺不服气?” 三纸头低的更低了:“属下不敢。” “若我死了,颖宝就是帮凶?” 三纸心中发怵:“……” “知道颖宝是我皇姐唯一的女儿,还威胁她给我陪葬,随后再自戕?” 三纸反驳:“不是威胁。” 若主人身死,他便会如此行事。 唐澈微眯双眸,附身捏住三纸的下颌,迫使三纸直视他的眼睛。 三纸措不及防撞进一双满是冰冷的眸子,心中一颤,下意识喉咙滚动,耳尖也不知是在寒风中冻得还是怎么,红的如冬日的红梅。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唐澈薄唇轻启。 “我知你忠心,但若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你只需记住,颖宝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三纸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眼中只剩那张冷峻的脸庞,以及没有血色的唇瓣张张合合。 直到被捏住的下颌传来痛楚,才勉强将三纸的思绪唤回。 “三纸不要做多余的事,以后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将颖宝当我一样守护,我死颖宝都不能死。” 唐澈轻拍三纸的脸庞,直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就跪在此处反省,什么时候能按我说的办事了,再起来。” 三纸垂眸,敛去眸底的涟漪,低声应是。 “主人。”首笔与其墨齐齐出现。 两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纸,又将目光转向唐澈。 首笔一一汇报着查到的事。 “胡仁是临南王多年前安插在此地的,公主来此也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将公主带来,那人似乎正是小主人的生父,但查不到那人丝毫消息。” “此次山匪事件,亦是临南王的手笔。” 说着将信封递给唐澈,“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是县主府的一条狗叼给我的。” 唐澈蹙眉,盯着信封上面的疑似口水的痕迹,没有要接的意思。 首笔只能动手打开,唐澈看到信纸上临南王的印信,目光阴鸷,恨不得将那纸戳出一个洞。 “户部尚书那边查到了什么?是不是跟临南王亦有牵扯!” 其墨点头称是。 “主人料事如神,户部表面与胡仁只是勾结贪污,背地却是借着胡仁与临南王联络,户部这些年没少给临南王贡献财力粮草。” 唐澈都要气笑了:“好啊,户部尚书是时候让朝中这些蛀虫,将这些年喝的血吃的肉吐出来了。” “尾砚想来已经将信送到,去备好马车即刻回京!” 唐颖只觉自己睡得昏天暗地,梦里的她以不同的身份跟一个人纠缠着。 她努力想凑上前去看清那人的脸,却离得越来越远。 每一次那个人都要杀她,最后被她反杀,梦里的她好悲伤。 垂死梦中惊坐起,嘴一瘪就气哭了,因为她发现她回想梦中的内容,却只剩一片空白。 【太憋屈了!睡个觉还非要做些糟心的梦,想着当话本子回味,还想不起来一点,啊!我裂开了!】 忽然感受到识海中的业力又能使用了万分之一,唐颖很是欣喜,甚至发现她的慧根长得比在师父身边的时候还要茁壮! 呆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似乎在马车中。 【这是哪?我不是应该在破庙里吗?小舅舅的伤势!】 “醒了?”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唐颖这才注意到,小舅舅就在她旁边。 随即她就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感受到熟悉的怀抱,下意识伸出小手,亲昵的揽住来人的脖颈。 “小舅舅你没事啦!”颖宝欢喜的捧着唐澈的脸颊,上来就是吧唧一口,“颖宝可担心你了,不过颖宝替小舅舅报仇了,收拾了那些欺负咱们的坏蛋!” 唐澈被颖宝这突如其来的亲亲整得有些无措,心中不住的雀跃。 真想立刻回宫让他那几个皇兄看看,颖宝有多喜欢他。 皇姐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他,如今皇姐唯一的女儿现在最喜欢的还是他。 他们怕是要眼红死。 “颖宝特别厉害,不光收拾那群坏蛋,还把舅舅从鬼门关带回来了。”唐澈满眼宠溺。 唐颖对上唐澈的目光,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她看到了关于唐澈的命数。 【据说慧根生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人的命数,我刚才看到的是小舅舅的命数?】 【好惨一舅舅,识人不清,这些年游历在外结识了一姑娘,此次回京就是要跟宫中说想要与姑娘成亲。】 【而那姑娘却是临南王的人,成亲后,那姑娘趁小舅舅没有防备,废了小舅舅的筋脉,将他软禁,借着小舅舅的身份在宫中诞下皇孙,在朝廷宫中兴风作浪,帮助临南王登上皇位。】 唐澈心中震惊,眼中全是错愕。 颖宝怎知此事?! 但那姑娘若真是临南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后果倒真是不堪设想。 又是临南王! 想到他会被人这样算计,他一口气憋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女人将其斩于剑下。 【哼,区区命数,有我在才不会让小舅舅落到那种境地呢!】 唐澈心中一软,自幼护着他的就是皇姐,现在皇姐不在了,颖宝倒是接了皇姐的班。 “小舅舅,这是要去哪里?”颖宝好奇的扒开帘子,朝外看去。 “回宫。”唐澈将怀中的吃食一一拿出,摆放在马车的小桌上,“睡了这么久,梦里都在报菜名,肯定饿坏了吧。” 唐颖瞬间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视线,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扁了。 撕开油纸先递给唐澈一块吃食,随后便大块朵颐起来。 唐澈眉眼温柔,刚咬了一口手中的蜜薯,就听到颖宝奶声奶气道。 “天这么冷,这些吃食尽还是温热的,小舅舅揣了一路吧。”颖宝故作深沉的叹口气,“也不知哪家姑娘那么好运,以后能嫁给小舅舅这么贴心的人。” 马车忽然一咯噔,颖宝本就身小体轻,一下就要往前栽去。 好在一双大手及时将她捞住。 颖宝登时就觉得不对劲,哒哒跑过去掀开马车帘子,对上一双寒冷的眸子,又是熟悉的命数冲进脑子的感觉,顿时到抽一口气。 【哇哇哇这暗卫哥哥他他他竟然对小舅舅有不可描述的想法!难怪听到我说小舅舅娶妻故意墩我呢!】 唐澈: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 颖宝迅速退回马车中,偷瞄小舅舅。 【别说,小舅舅这长得真得劲儿,俩人还挺配,就是不知道谁在上面,虽都是男子,但总好过那临南王安插在小舅舅身边的女人。】 唐澈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唉,只可惜小舅舅是个铁直,到最后被软禁的时候,还是三纸将小舅舅救了出来,但依旧没逃过临南王的追杀,最后为保小舅舅而死,也是个爱而不得的。】 唐澈越听越迷惑,爱而不得?三纸对他爱而不得?! 三纸是断袖? 疯了吧。 正听得抓肝挠肺,恨不得直接问颖宝是怎么回事。 奈何颖宝继续努力往自己嘴里塞着东西,没有再冒出一点心声,唐澈并不想让颖宝知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也就只好作罢。 待有机会时再细细询问三纸。 别问唐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问就是修行的日子太无聊,看各类话本子就是她最大的爱好! 历经两天两夜马不停歇的路程,终于到了京城中。 马车一路驶到紫禁城,数人迎在宫门口,为首的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正是当今圣上唐渊。 紧随他身后的两位,正是二殿下唐逸与三殿下唐枫。 颖宝被唐澈抱下马车看到的就是这一情形。 【这就是我娘亲的爹爹,我的外祖父嘛!好威严好高大!】 不远处的皇外祖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疑惑,莫不是他这皇外孙女在说话? 可并未看到她张口啊。 身为帝王,喜怒早已习惯不形于色。 不动声色瞥了身边的几人,见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咦?我这皇外祖父本乃天子,按理说身上不会沾染分毫鬼气,为何眉间却有黑气缠绕?】 待唐澈抱着颖宝走过来,离得近了唐渊更加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一个荒谬的想法冒出。 莫不是因着血缘关系,他能听到这小女娃的心声? 【像是在吸食龙气一般,长而久之皇外祖身体便会愈发不好,变得嗜睡,精神萎靡,最后被吸尽精气而亡!】 唐渊眸光闪过凌厉,朝颖宝看去。 一大一小对上目光,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嘞个豆,我这威严又短命的皇外祖父啊!你这命数可真是惨,看着自己亲弟弟挨个弄死自己子女,最后被亲弟弟囚禁羞辱,自戕而亡,不过照这鬼气吸食龙气的速度,怕是都等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 第十一章:外祖母的魂要散了 唐渊身后的唐逸与唐枫,心中震惊不已,奈何与自家父皇关系并不亲近,生在这皇家,心中所想更是不会轻易在面上显露。 只是两人同时朝颖宝投去探究的目光,很是疑惑为何能听到这小奶娃的心声。 最后不约而同的甩锅到血缘上。 唐渊更是心中大震,只觉脑神经直突突,奈何现在人多眼杂,只得暂时压住心中惊疑。 “这就是青竹的女儿,朕的皇外孙女?”唐渊双手接过颖宝,“此处风大,快先回宫再细说。” 御书房内。 唐澈将户部贪污与临南王叛贼勾结的证据一一呈上,将查到的悉数到来。 唐渊越听面色越黑,脸色直接冷到结冰。 啪! 龙案上的茶杯被摔碎。 “畜牲!” 唐渊作为一国之君的隐忍与筹谋在这一刻悉数爆发,不止要忍受外患,还要面临国内天灾不断,以及亲弟弟对自己的皇位虎视眈眈。 站在一旁的三殿下唐枫听到胡仁偷税的数目瞪大双眼,拿起龙案上的账本翻看,心在滴血。 这些钱要是他的该多好啊!他正愁没有本金来做生意呢! 唐渊瞪了唐枫一眼,唐枫立马放下手中账本,退回原位。 想到四年前临南王逼宫未遂,如今手已经伸到朝堂上,也不知朝中可用之人还剩多少! 思及此,唐渊不禁想到唐青竹,自己那个唯一的女儿,不由得看向怀中的颖宝。 “真像啊,简直跟青竹小时候一模一样。”唐渊捏了捏颖宝的小脸,没捏到多少肉,“就是太瘦了。” 唐澈等的就是这一句,随即接话,将在县主府颖宝的遭遇,一股脑地添油加醋又煽风点火。 颖宝适时将胳膊上的伤漏出来,眼中含泪,要落不落,面上甚是坚强又委屈。 【我怎么没发现小舅舅这么有说书先生的料呢,好想拍手叫好打赏钱!说得绘声绘色,太精彩了!】 唐渊本是正沉浸在悲愤中,这俏皮的奶音传到耳中,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心中发酸。 说到唐青竹被县主府如何苛待,虐身被辱致死时,本还一脸冷漠的二殿下手握成拳,捏得骨头嘎嘎作响。 颖宝更是哭红了眼,龇着牙奶凶奶凶的。 【怎么办,还想再揍一遍胡仁跟徐芝文,早知道就再下手狠点了,虽然那老登被小舅舅一刀断了命根,坏女人也被我用雷劈疯了,但是还是不解气啊!】 唐逸脸色铁青,双手抱拳朝唐渊单膝跪下:“父皇,儿臣愿亲前往邵县去查封那县主府,将那勾结临南王的叛贼押回京中,望父皇成全!” “儿臣愿亲查户部贪污偷税一案,定将户部贪污受贿的东西充盈国库!”唐枫两眼冒光,那可是钱啊! “你怎么还改不了这个两眼全是铜臭的毛病!” 唐渊瞪了唐枫一眼,“我秦国男儿应在国事或战场中有一番作为,你倒好,整天一门心思研究行商,还眼巴巴盯着国库,我也没见你鼓捣出什么作为!” 唐枫被训斥也不恼,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主打一个你训你的,他左耳进右耳出。 待唐渊训够了,精神有些乏了,才对两人摆摆手:“逸儿带着羽林军去将那人押回京中交于刑部,至于户部……” “皇外祖,我觉得三舅舅能胜任的,不妨让三舅舅试试?” 颖宝轻扯住唐渊的衣袖,语气中带着期许。 唐枫有些意外地朝颖宝看去,只见那小奶娃也正瞧着他。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错,小奶娃回以他甜甜的笑容。 只是小奶娃笑容突然僵住,目光随即转变为怜悯。 【好可惜,三舅舅这命数一心向钱,凭借商业头脑成为秦国第一首富,手上资产堪比几个国库,却被临南王安插的细作带进了赌坊,染上赌瘾,最后一朝将家底全赔了进去,最后受不了打击,寻了个歪脖子树吊死了。】 唐枫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他虽身在皇家,母妃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商贾之女。 秦国重武轻文,商贾的身份更是比种田的都轻贱,他这点梦想让他嗜钱如命,从小到大被众人所耻笑,父皇更是觉得他没出息。 只有皇妹鼓励他,还在他母族破产之际给他钱财去救济。 突然又冒出来个说他能成为秦国首富,可不就是如同天上掉钱给他砸蒙了嘛! 但是他这外甥女说他以后会成一个赌徒?!还把堪比几个国库的家产都输光了!! 他只觉眼前发黑喘不上气,恨不得找到那个输得底裤都不剩的自己,抽两耳巴子清醒清醒。 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若是发达了,定要将国内所有的赌坊全都拆了。 听到颖宝心声的其余人,也都是一惊,看向唐枫的目光纷纷带着审视。 那可是几个国库的财力! 唐渊眸中晦暗不明,眯起眼审视着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儿子。 良久,唐渊才幽幽开口。 “唐枫,你如今也已到出宫建府的年岁了,若有信心办成此事便去办,若办砸了,你就去兵部好好历练历练,别再鼓捣你那劳什子的行商!” 唐枫回神,眼中闪过精光,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辱命!” “行了,澈儿跟颖宝舟车劳顿,今日便为你们摆上晚宴接风洗尘,皇后也在后宫等不及见颖宝了。”唐渊摆了摆手。 —— 晚宴上。 唐渊坐在主位上,身旁的女人眉眼间透着端庄祥和,皮肤保养的很好,看着跟不到三十岁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褶皱。 “这就是青竹的女儿吗?快过来让本宫瞧瞧。”宋幼棠对颖宝招手。 颖宝松开唐澈的手,哒哒跑过去牵住宋幼棠的手。 【美人在骨不在皮,皇外祖母长得这么好看,听大人说小娃娃经常看到谁就会长得像谁,颖宝可要多看看。】 宋幼棠微微怔愣,笑容更是温柔,看着颖宝消瘦的小脸,眼中全是疼惜。 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金锁来给颖宝带上。 “从前本宫就说,等青竹嫁了人生了孩子,本宫要亲手打造一把平安锁送给那孩子,却不曾想……” 宋幼棠双眼泛红,“颖宝在外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回家了,本宫定不会再让我们颖宝受一点委屈!” “外祖母不哭,颖宝可厉害了,把欺负娘亲和颖宝的人暴揍了一顿,小舅舅还给颖宝撑腰呢!” 颖宝摸着金锁,凑上前亲了亲宋幼棠,“即是外祖母亲手做的,颖宝定会日日带着,洗澡都不会取下!” 【嚯!这金锁还是实心的,怕是有一斤重呢!这能买多少酱香猪蹄啊,发财了发财了!】 正沉浸在被酱香猪蹄掩埋的喜悦中时,突然感受到一股鬼气。 顺着鬼气瞧去,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妖艳女人,她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黑气,与皇外祖身上的黑气乃是同源。 只见女人笑得诡异,从腰间拿出一个香囊打开,里面的黑气顺着就朝她这边飘来。 众人看不到这黑气,颖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黑气分明就是厉鬼! 【她竟然能操纵厉鬼?这女人身上的黑气与皇外祖眉间的黑气同源,倒是不用我费劲吧啦去找了。】 【不好!这女人是要让厉鬼附身在皇外祖母身上!难怪我看不到外祖母的命数,还觉得外祖母的命格松动得厉害!】 【厉鬼长期附在生人身上,轻则灵体被挤出体外成为孤魂野鬼,重则魂飞魄散,厉鬼从而代替生人活着,这是要鸠占鹊巢夺舍啊!】 宋幼棠顺着颖宝的视线看去,就瞧见四年前云启国送来讲和的云妃。 厉鬼?附身? 难道这几年自己一到晚上就没有意识,完全记不得夜晚发生的事。 原本以为是她睡得太沉,但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却发现她每到夜晚,就会有一些奇怪的行为,甚至还总缠着陛下夜夜笙歌…… 宋幼棠这边想着,唐颖那边迅速抽出一道符纸朝厉鬼打去,想要阻止那厉鬼进到宋幼棠的身体。 但那厉鬼长久以往的吸取龙气,早就不惧区区符箓,示威似的张嘴就把那符纸吞了。 还朝唐颖露出来一张被剥了皮的脸,连恐吓带威胁的,像是在说。 她这点道行,简直是豆芽长上天,还是个小菜儿。 这可把颖宝气坏了,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 宋幼棠只觉身体一凉,有什么东西要将她挤了出来。 等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忽隐忽现似乎就要消散。 【这厉鬼竟然吃我的符箓嘲讽挑衅我,等等,外祖母的魂要散了!】 唐颖只觉这一幕很是眼熟,她在刚被天道劈到这里时,也是看到颖宝的魂要飞了。 好好好,都逃不过魂要飞的命是吧! 唐渊在一旁偷听心声听得算是长见识了,待看到宋幼棠从温润的气态秒变魅惑的模样,头皮不禁发麻,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 他的棠棠! 难怪这几年棠棠在床笫方面从含羞内敛,蜕变得媚骨天成,恨不得日日索取。 他还以为是真应了那句,女人二十如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却不曾想棠棠竟是被厉鬼缠身了! 等会?谁的魂要散了?! 棠棠的什么要散了?! 棠棠的魂要怎么了?! ------------ 第十二章:反派果然死于话多 唐颖眼疾手快地掐了个锁魂诀将宋幼棠的灵体锁住,引入脖子上的金锁中。 【还好这块金锁内含外祖母的爱念,用心打造之物本就在被造物者创造时就赋予了灵性,倒是能暂时用来容纳外祖母的灵体。】 “你这小女娃懂得倒是不少,只可惜今日我就能彻底地将这具身体纳为己有了。”厉鬼挑衅一笑,扭着身子朝唐渊走去。 唐渊面上稳如泰山,内心却慌得一批:你不要过来啊!快把我的棠棠还给我! 唐颖有些抓狂,朝台下看去,那云妃正洋洋得意地望着她。 【啧,真当我是个三岁奶娃了?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自与小颖宝的灵体融合后,唐颖脑子里多出的那些术法,正愁没地方试手呢。 驱动识海的业力,空中逐渐凝出一把正常人看不到的剑气。 云妃冷哼一声,传音过去:“不过是虚张声势,一个三岁奶娃也敢在我面前搬弄,姑奶奶教你做人!” 刚要结印掐诀,那剑气便以迅雷掩耳之际贯穿了云妃整个身子。 云妃的识海瞬间被剑气击碎,七窍流血。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你不讲武德……” 唐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是个小奶娃,我要什么武德。】 【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还要等你废话完,再结印打我啊!话本子诚不欺我,反派果然死于话多!】 “云妃娘娘!” 云妃身边的宫女看到云妃突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尖叫一声,大殿上的人看到云妃死的惨状,登时混作一团。 保护皇族的暗卫挨个出现,守在殿外的带刀侍卫也冲了进来。 众人这才安生下来,只是依旧心有余悸的不敢朝云妃那边看去。 厉鬼看到云妃惨死,瞬间就要发狂,整座大殿阴风阵阵。 门窗本是紧闭着,众人却只觉狂风大作。 殿中灯火瞬间熄灭,胆小的妃嫔尖叫出声,有的更是直接吓晕过去。 厉鬼从宋幼棠身上探出上半身的灵体,朝唐颖嘶吼着。 “你对主人做了什么!我杀了你!” 霎时间,殿内门窗尽破! 寒风刺骨,殿中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侍卫们纷纷掏出火折子,厉声稳住众人。 普通人看不到厉鬼,只觉汗毛战栗,似是有双手死死掐住他们的脖子,喘不上气来。 唐澈迅速闪身到颖宝身边,将颖宝护在怀中:“颖宝!” “颖宝没事,小舅舅快拿着这个符纸贴在皇外祖额间。”唐颖将一张驱邪符塞到唐澈手中。 “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 唐澈虽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颖宝,转身朝唐渊而去。 殿中本就没了烛火,离得近了才看清唐渊。 只见他的父皇此刻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微张,眼珠往上翻着,只出气不进气。 眼看唐渊整个人就要魂归西去时,唐澈将手中符纸往唐渊额间一贴,那符纸化作一丝金光钻入唐渊眉心处。 唐渊这才大喘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什么东西咳出来一般。 “父皇,您怎么了!” 唐渊只觉他的魂要被抽走似的,整个人如同溺水之人,就在这时突然有个浮木将他捞了上来。 待看清身边的人,心才稍安。 但体内却好像有两股力量在抗衡,让唐渊觉得身体要分裂成两半。 唐颖在牵制厉鬼时,余光看到符纸进入到皇外祖的体内后,唇角微微勾起。 “不陪你玩了。” 颖宝小手一抓,就逮住了厉鬼的脑袋,死死地往外扯,“快从我外祖母的身体里滚出来!” 厉鬼垂死挣扎,尖锐凄厉地嚎叫着。 颖宝听得小脸都皱到一块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抡到厉鬼身上。 厉鬼一下就被打散了一魂一魄,整个鬼都被打蒙了,一鬼一人大眼瞪小眼。 唐颖也是有些意外,自己一巴掌竟然能给这厉鬼打散一魂一魄。 厉鬼瑟瑟发抖:这是招惹了个什么小姑奶奶啊! 看着不大点一奶娃,一招取主人狗命就算了,怎么一巴掌还能给她打散一魂一魄呢! 这下手这么狠呢! 不等颖宝再揪着厉鬼往外扯,厉鬼自己主动屁颠屁颠的出来,乖顺的周身黑气都淡了不少。 唐颖眉梢一挑,这厉鬼还挺识趣。 随即小手就伸进厉鬼的一团黑气中东翻西找,厉鬼只觉自己被这小女娃摸了个遍,黑气下面的身体都要燥热起来。 终于,唐颖找到了那丝快要被厉鬼融合的龙气。 将龙气抽出厉鬼体内后,龙气似是认主一样,环顾四周忽然锁定住唐渊,猛地一头扎进唐渊体内。 厉鬼凄厉嘶吼,她这几年吸取的龙气,随着龙头尽数抽离回到了唐渊体内。 吸取的时候有多爽,抽离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难怪天子能被鬼气侵蚀,原来是你早就附在外祖母身上多年,夜夜与皇外祖行床笫之事采纳龙气,给你滋润的都要成实体了!】 唐渊一口黑血吐出后,身体都轻了许多,胸口处堆积多年的气终于顺畅了,整个人宛如回到了二十来岁,精神抖擞。 一旁的唐澈却被他父皇这一口黑血吓得一个咯噔,差点就以为父皇要驾崩了。 【这下龙气回归龙体,皇外祖父应该也无大碍了。】 “还不快恢复殿中的烛火!”颖宝奶凶地命令道。 厉鬼委屈巴巴又不敢违抗,整团黑气都有些蔫了。 蜡烛再次燃起,殿内烛火通明,众人这才看清状况,有眼尖的嫔妃看到唐渊吐血了,尖叫着有刺客。 “闭嘴!”唐渊眉梢一抽,声色俱厉,“再叫全拖出去砍了!”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呼啸的寒风。 唐渊冷哼一声,连忙跑到宋幼棠身边,将人抱在怀中,满面愁容地朝唐颖看去。 “外祖母只是累了,明日就会醒来的,保准还皇外祖一个完完整整的外祖母。” 唐颖扯出甜甜的笑,小手搭在大手上,倒是抚慰了唐渊那颗悬着的心。 唐渊一把将宋幼棠抱起,留下一句:“今日晚宴就到此为止,皇后乏了朕也累了,澈儿你去料理后事。” 留下唐澈擦屁股,抱着他的棠棠一溜烟就跑回了凤仪宫,后面的大太监一路小跑差点没跟上。 殿内一众人恭迎陛下离开后,每人各有心思。 唐澈却懒得管那些人,把颖宝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没有看到伤才松了口气。 颖宝被唐澈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 “我没事的,她们是踢到铁板了!”颖宝满脸骄傲,“看到皇外祖那健步如飞的身姿了嘛,是颖宝的功劳喔!” 唐澈无奈地捏了捏颖宝的小脸,宠溺道:“颖宝真厉害!” 随即朝台下一众人看去,心中暗暗盘算如何堵住这些人的嘴。 宫中行差踏错一步,流言可畏,人心更可畏,经此夜后,恐怕要冒出不少传言。 “谁都不准走!”唐澈冷声开口,“宣御医去查云妃的饭菜!” 御医很快被带来,先用银针试菜,又掀开云妃眼皮,掰开云妃的嘴巴看了看,很快得出了结论。 早在御医来的路上,唐澈的人就暗示了御医云妃是中毒身死。 御医自是听唐澈的吩咐。 “是有人往云妃的饭菜中投毒,才导致云妃七窍流血。” 御医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顿时哗然。 唐澈环视一圈,目光冷冽:“来人,将云妃的贴身宫女和太监抓起来,严刑拷问,定要查出幕后真凶!” 宫女跟太监连忙磕头求饶。 侍卫们得令,立刻将云妃的贴身宫女和太监押了下去。 “今日之事,诸位就当没发生过,谁若敢乱嚼舌根,休怪我无情!”唐澈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众人心中一凛,纷纷低下了头。 唐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唐枫更是没有打算掺和。 两人本就不喜搅和在这皇宫中,更没那心思去想争什么皇权,主持什么大局。 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图。 “四弟,为兄府上还有要事,就不在这妨碍你查案了。” 唐逸话落,也不等唐澈说话,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这二殿下已封王建府,平日里喜怒不定,除了对大殿下有好脸色外,就连对陛下有时都爱答不理。 唐枫看自己二哥走了,连忙顺坡下驴跟着告辞。 颖宝趁着唐澈给唐渊擦屁股时,偷摸甩出一张符纸,瞬间手中就多出来一个香囊。 正是云妃用来牵制厉鬼的容器,将厉鬼收进香囊,就看到了她的两个舅舅先后离去。 “小舅舅,你们分明是兄弟,为何看着如此不亲近?” 颖宝疑惑,“甚至连皇外祖吐血了都不关心一句,外祖母晕倒了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唐澈蹙眉似是不愿多说,但想到颖宝才刚刚入宫,还只是个三岁奶娃娃,他自己在这宫中长大,更是知晓帝王家怎会有情。 他不禁想,是不是不应该将颖宝带回这座金笼子。 【难不成真像话本子中说的,帝王多是无情无义,可是我看外祖父多紧张外祖母啊,一看就是恋爱脑!】 【恋爱脑怎么会生出来无情无义的儿子?】 唐澈张了张嘴,很想狡辩。 【还好小舅舅跟他们不一样!】 这话好听,唐澈爱听。 ------------ 第十三章:坏二舅,欺负小舅舅! 下面嫔妃看着台上的唐澈面色时好时坏,心中各自惊疑不定。 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遁走的想法。 好在唐澈此刻心情还不错,抱着颖宝就朝凤仪宫去了,留在殿中的人也纷纷离去。 只是有一个侍女离去前,朝云妃的方向看了眼,发现云妃腰间的香囊不翼而飞后,迅速敛下眸子不敢再多逗留。 凤仪宫。 “见过五殿下,陛下现在正跟皇后娘娘在里面,不便打扰。”殿门外的太监躬身行礼。 唐澈刚想让人滚开,就听到颖宝的小奶音响起。 “可外祖母说今晚要抱着颖宝睡觉的,跟颖宝讲娘亲小时候的事呢。” 随即又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颖宝自幼没了娘亲,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皇外祖跟外祖母……” “是颖宝不懂事了,小舅舅我们别打扰皇外祖跟外祖母了。” 唐澈看着委屈巴巴的颖宝,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喘不上气来。 看向太监的目光带着刀子,思索着先在这人身上哪处下刀。 【狗仗人势的老太监,看我刚被找回来,觉得我不受宠呗。】 【哼,我才不是来争宠的,要不是因着外祖母的灵体还在金锁里,才不来这里吃闭门羹装可怜呢!】 太监被唐澈盯得心里直发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殿门从内打开。 唐渊一脚踹在太监的屁股上:“小李子你还敢拦朕的颖宝了!” 小李子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却也不敢反驳陛下,分明是陛下让他死守在外面,谁也不见的啊! “奴才该死,陛下饶命!” 唐渊看都没看小李子一眼,笑眯眯地从唐澈怀中接过颖宝,抱进寝宫,还用脚将门带上。 唐澈刚想随之进去,门却从里面猛然关上,差点让他撞门上。 悻悻然摸了摸鼻子,瞥了眼还在地上跪趴着磕头的小李子,继续盘算着刚才的念头。 小李子心里苦,但他不敢说。 唐渊自进屋后,把颖宝放在床沿坐定后,视线就没从宋幼棠身上移开过。 【皇外祖还真是个恋爱脑,满心满眼都是外祖母,没眼看。】 唐颖眼中尽是揶揄。 也不耽误时间,小手摸上金锁,将宋幼棠的灵体引出,一点点送进床上的人体内。 只是魂归体内还不够,宋幼棠被厉鬼长时间上身,灵体即便现在重回体内,也很容易再招来其他邪祟。 女子本就属阴,现在的宋幼棠就好比一个没有地基的高楼,随便来个小鬼都能占了这座高楼。 若想稳固地基,还需要用龙阳之气来巩固,阴阳调和,方才平衡。 想到龙阳之气,颖宝一拍脑袋就朝唐渊看去。 【这不是现成的阳气嘛!】 “皇外祖今夜要跟外祖母一起睡觉觉吗?”颖宝双眼满含八卦。 唐渊纵使四十有余,正值壮年的他被一个三岁奶娃这么问,还是臊红了脸。 “朕怎会跟颖宝抢皇后。”唐渊假意板着脸低咳了两声:“颖宝跟皇后今夜都受了惊吓,朕在这陪着你俩。” “嗯?皇外祖怎么不叫外祖母棠棠了?”颖宝天真无邪地发问。 【哎呦~可不是在大殿上紧张自己媳妇的时候了,左一句棠棠右一句棠棠,宝贝的嘞!】 唐渊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上,活像只煮透了的虾。 若不是听到了颖宝揶揄调侃的心声,他真的就相信颖宝很天真的发问了。 他堂堂一代帝王,竟然被自己的外孙女调侃了,说出去恐怕能让秦国的百姓笑上一年。 不对,一个三岁奶娃娃从哪懂得这些的! 唐渊目光朝门外射去,定然是唐澈带坏了他的外孙女! 门外的唐澈忽然打了个喷嚏。 颖宝听到外面动静,连忙跑去将在外面吹冷风的唐澈拉了进来。 “怎么打喷嚏了?”颖宝一脸紧张,垫着小脚就要伸手摸唐澈的额头,“是不是染上风寒了?这天可不能染上风寒,很难受的!” 唐澈心中一暖,俯身蹲下任由颖宝在他额头摸了又摸:“许是这两天赶路赶得急,今天又穿得少了,脑袋现在都有些沉了。” 唐渊睨了眼在那装病的唐澈。 当初唐澈就是这样骗取他宝贝闺女疼爱的,如今又故技重施还想骗取他宝贝外孙女的疼爱。 真想一脚给他踹出皇宫,让他继续游历去。 “咳咳——” 床上的宋幼棠突然轻咳两声,唐渊迅速闪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连忙将宋幼棠扶起揽在怀中。 宋幼棠喝完水后终于好些了,这才看到屋内的颖宝。 颖宝上前用小手抓住宋幼棠的食指,悄悄塞给她一张符纸。 “外祖母劳累过度,晕倒在大殿上了,叫颖宝好一阵担心呢。” 宋幼棠微怔,瞬间会意:“老毛病了,是不是吓到颖宝了?” “没有吓到颖宝,倒是给皇外祖吓得不轻,不管不顾丢下我们,抱着你就回了寝宫。”颖宝目光在宋幼棠与唐渊身上来回打转,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 宋幼棠也瞧向唐渊,刚好撞进了一双毫不掩饰爱意的眸子。 本还有些苍白的脸,瞬间飘上了两朵红晕,娇嗔地掐了唐渊的胳膊一下:“干嘛呢,颖宝还在呢!” 颖宝嬉笑着双手捂住眼睛,从指头缝里眨着眼睛在两人身上乱转,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颖宝不在了!颖宝困了,小舅舅快抱颖宝去睡觉觉!” 【皇外祖跟外祖母要睡觉觉啦!】 【这样阴阳交合,外祖母沾染上纯正的龙阳之气,加上我刚才给的符纸,外祖母身上的阴气很快就能平衡啦!】 唐渊跟宋幼棠齐刷刷的红了脸。 就连唐澈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颖宝还没去云竹宫吧,云竹宫是你娘亲的住所,虽一直空着,但朕一直命人打扫着,就总觉得青竹还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唐渊神伤,“澈儿送信到京中时,朕就命人在云竹宫旁边的淮颖宫布置了起来,澈儿快带颖宝去看看喜不喜欢。” 得,颖宝知道这是赶人嘞。 “对,外祖母还给你准备了好多漂亮衣裳和首饰,颖宝在晚宴上肯定没有吃饱,陛下快让御膳房去再准备些膳食送去淮颖宫。” 【还是外祖母心疼颖宝,知道颖宝没吃饱!颖宝肚子都要饿扁了。】 唐渊连连点头,吩咐小李子去了御膳房,又对唐澈使眼色。 脸上写着“快把颖宝抱走”几个大字。 唐澈心领神会,抱起颖宝用厚厚的披风裹住,朝唐渊和宋幼棠行了礼,就退出了凤仪宫。 唐渊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脸上的威严瞬间换成了傻笑。 “棠棠,你可吓坏我了!” 宋幼棠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没个皇帝样。” 去淮颖宫的路上。 唐澈从怀中变戏法似的拿出半个叫花鸡,给颖宝看得惊叹连连。 “哇,小舅舅,你从哪儿弄来的叫花鸡?好香呀!” 颖宝扯开包裹住叫花鸡的油纸,扯了个鸡腿吃得格外满足,“还是热乎乎的,吃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唐澈眉梢挑了下,语气中夹杂着莫名的酸味:“那小舅舅是不是最心疼颖宝的人?” “小啾啾似醉森腾颖宝的仁!”颖宝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忙不过来,有些含糊不清道,“颖宝也醉爱小啾啾了!” 唐澈点点头,眼尾上扬,很是享受这句话。 路过云竹宫时,唐澈不自觉停下脚步,望向云竹宫的牌匾出了神。 “嗝儿。”颖宝打了个奶嗝儿,“这就是娘亲的宫殿吗?” 唐澈点头,推门进入云竹宫。 颖宝一眼就看到院中的一片竹林,竹林旁的人手持一根细竹舞着,听见动静挽了个剑花朝这边刺来。 唐澈护着颖宝却没有闪躲的意思,细竹斩断了唐澈的一缕青丝,脖颈处也被细竹划开了道小口子,渗出丝丝血迹。 “你来作甚。”唐逸眸中闪着阴鸷。 【好凶的二舅舅!他怎么对小舅舅这么大的敌意?这细竹差点刺穿了小舅舅的咽喉!】 颖宝嘴一撅,小脸气鼓鼓:“坏二舅,欺负小舅舅!” 唐逸连个眼神都没给唐颖,缓缓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唐澈垂着眸,哑着声音开口。 “那便劳烦二哥带着颖宝四处看看这云竹宫了。” 唐逸很想让唐颖也滚。 【颖宝才不要坏舅舅带我!】 不等这一大一小再度开口,唐澈一把将颖宝塞到唐逸怀中,转身出了云竹宫。 唐逸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最烦带小孩了! 唯一带过的小孩还只有他妹妹唐青竹。 但面对着这个缩小版的“唐青竹”,唐逸也没办法直接给她扔出云竹宫去。 在唐逸打量唐颖时,唐颖也在打量他,小脸上也是写满了不情愿。 【你还不耐烦上了,小姑奶奶我还不情愿呢!哼,看在你的命数是全家最惨的份上,小姑奶奶不跟你一般见识!】 唐逸冷漠的抱着颖宝进了唐青竹的寝殿中。 “自己玩去。” 唐颖巴不得他放自己下来。 小脚刚落地,唐逸就退了出去,随后就听到屋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 第十四章:还想被我拍散魂? 【坏舅舅上房顶了?哼,才不管他。】 衣襟里的香囊忽然躁动,颖宝扯开一个小口,里面的厉鬼便化作一缕黑雾钻了出来。 “还不老实?”颖宝看着这胆大的厉鬼,寻思着是不是还没教训够他。 厉鬼抖了抖,又想起了被一巴掌拍散了魂的感觉。 “没有没有,只是我一直被云妃抓住关在香囊里,好久没回来这里了,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才想出来看看。” 颖宝疑惑,“熟悉的气息?” “是啊,很久没感受到这气息了,甚是怀念呢。”厉鬼陷入回忆,周身的黑雾都淡了许多。 “说来,我本还算你的舅舅呢。” 颖宝:??! 【什么鬼!我凭空多出来个厉鬼舅舅?疯了吧!】 看到一脸惊悚的颖宝,厉鬼实在没忍住乐了起来。 厉鬼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颖宝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笑了,一团黑雾笑起来跟要来索命一样!”颖宝头发都要竖起来。 实在受不了,抽出一张符纸打过去,黑雾逐渐消散,露出厉鬼生前的模样。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模样,只是在看清厉鬼的脸后,颖宝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厉鬼长得多么俊美,而是厉鬼这张脸被生生剥了皮,五官甚至都有些看不出来样子。 这是厉鬼死时的模样。 厉鬼注意到颖宝复杂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的原身,笑声戛然而止,默默转过身去。 静默了一会儿,厉鬼轻笑着。 “小鬼,干嘛突然让我现原形啊?大晚上的看到我这样子,不怕做噩梦啊?” 唐颖垂下眸子,不知作何回答。 她看到了厉鬼的死因。 被生母活活剥去脸上的皮,丢进枯井中自生自灭,被老鼠蟑螂活活啃死。 唐颖活了许久,却是被师父养在山上,极少见人,修为虽高,实践却少,世间之事都是从话本子上看到了解的。 所以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母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怕做噩梦的该是如此对你的人。” 厉鬼讶然回头,哈哈一笑,“我倒是小看了你,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是如此……不愧是能一掌把我魂拍散的小鬼。” 唐颖掐了个诀,厉鬼的原身肉眼可见地长出了皮肤,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看清厉鬼样貌后,唐颖觉得,如果她是缩小版的唐青竹,那这厉鬼就是少年版的唐渊。 【难怪说是我舅舅,长了张跟外祖父一模一样的脸!不对,那这厉鬼附身外祖母吸龙气这这这……】 颖宝凌乱了。 厉鬼微怔,抬手摸上脸颊,不再是血肉模糊的触感,而是光滑的皮肤。 “小鬼还有这能耐呢!那舅舅我就在此谢过了,终于不用再幻化成黑雾了!”厉鬼嬉笑着,自动忽略了那心声的后半句。 唐颖不解:“你这个死法还能笑得出来啊?生性竟如此乐观开朗。” “乐观开朗?我这一生没什么好事,拉着一张脸不如乐呵乐呵。”厉鬼摆摆手,飘到颖宝身边,“来,叫声舅舅,让我听个乐呵。” “还想被我拍散魂?” 厉鬼一秒蔫儿了,随即绕着颖宝飘了两圈,“你叫一声舅舅,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唐逸对唐澈那小子敌意那么大!” “舅舅。”颖宝面无表情果断叫出口。 厉鬼:? 不好玩。 他以为这小鬼起码要纠结几下,然后被他逗得不得已才叫一声。 没想到这么果断且毫无感情地叫出了口。 没有感受到丝毫逗小孩的快乐,厉鬼抑郁了。 唐颖微眯着眼睛,看着厉鬼幽怨地散发着丝丝缕缕怨气,无奈扶额。 【这个厉鬼舅舅跟我到底谁才是小孩啊。】 耐着性子,调整好情绪,奶声奶气唤了声:“厉鬼舅舅,好舅舅,告诉颖宝嘛!” 厉鬼立马来了精神,怨气也不冒了,眼睛都亮了。 虽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傲娇小孩语气,但奶呼呼地撒娇,也给他增加了为数不多的好心情。 “既然小鬼都叫我舅舅了,那舅舅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原因。” “四年前临南王也就是唐渊的亲弟弟逼宫未遂,唐渊让唐澈保护好唐青竹从密道逃出皇宫,然而逃命的路上,却遇到了临南王派来的追兵。” “唐澈没有保护好唐青竹,还把她弄丢了,一丢就是四年,再有消息后却是死讯,还多出来个不知生父的女儿。” “要知道唐青竹可是整个皇室捧在手心上宠的人,其实唐青竹一开始在皇宫中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她在7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后,才突然引得整个皇室宠爱。” 颖宝点点头,似懂非懂。 “可是,也不能全怪小舅舅弄丢了娘亲啊,要怪也该怪临南王才是。” 忽然屋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屋门从外被推开。 “你个三岁奶娃知道什么!”唐逸怒斥,“若不是唐澈太过无能废物,怎么会需要青竹专门去引开追兵保护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扑面而来的酒气,颖宝被唐逸这一声吓住了。 厉鬼微微蹙眉:“这小子看来是喝大了,需要醒醒酒啊。” 唐逸忽然觉得周身阴冷,不同于寒风的冷厉,是那种后背发凉毛骨悚然的阴冷。 “那你当时又在何处?”颖宝忽地开口,“若当时的唐澈换成你,相信娘亲一样会为你引开追兵。”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在场,又是否能护好娘亲呢?你都不在娘亲身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尽全力去保护娘亲的小舅舅呢?” “你又何尝知道,娘亲是不是也想保护用命护她的小舅舅。” 一番话将唐逸说得愣在原地,就连想给唐逸点教训的厉鬼也怔愣了片刻。 良久,唐逸才缓过神来黯然离去。 厉鬼有些恍惚,失笑着摇头:“你当真是个三岁奶娃娃吗?” 唐颖心中警铃大作,心虚地看向别处。 厉鬼目光带着深意。 “掐诀使符,业力深厚的能一巴掌给我魂都打散了,可我从云妃那里听说,你在县主府时可是怯懦地苟活着,怎会有如此本事?” 唐颖眼珠四处乱转,寻思着怎么糊弄过去,脑袋想冒烟了也没想出应对办法。 【不对啊!他是个鬼,普通人又看不到,我干嘛怕他说出去这些!他也没法跟人说啊!】 厉鬼噗嗤一声,又迅速绷着脸,实在是没绷住,索性不绷了笑个够。 唐颖语塞,用一种这鬼有病的目光上下扫视他。 “哈哈哈罢了罢了,你娘亲也是如此。” 厉鬼朝她勾唇,“不管你是夺舍还是什么,起码让痛苦的活着的人不再痛苦,反而用他们的身体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他们许是开心的。” 起码那个时候,他是很想让别人代替他活着的。 他想看看别人用他的身体,会活出什么样子。 唐颖听不懂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才没有被夺舍,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唐颖!至于我会的这些,无可奉告!” “还有,什么叫我娘亲也是如此?” 【难道娘亲被人夺舍了?还是跟我一样重生了?】 厉鬼挑眉了然,刚想说什么,就远远看到唐澈朝这边走来。 唐颖顺着厉鬼的目光看去,在唐澈未进屋门前,厉鬼便化成一缕黑雾钻进了香囊中。 颖宝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等找到机会再详细问那厉鬼舅舅。 待唐澈走近,颖宝一眼就看到了唐澈颈侧的刀口,小脸瞬间皱起。 “还以为小舅舅去处理伤口去了,结果是傻站在云竹宫外吹风。” 唐澈蹲下身将脑袋轻抵在颖宝的小肩膀上,感受到肩膀衣衫有些湿润。 【啊这这这!小舅舅这是哭了?这要怎么哄,师父没教过我怎么哄人啊!要不,试试话本子上的方法?】 颖宝试探地抬起小手,摸狗似的顺了顺唐澈的毛。 唐澈不由得轻笑一声,脑袋拱了拱颖宝的颈窝:“摸狗呢?” 谢谢你颖宝,你跟皇姐一样好。 “哄小舅舅呢。” 颖宝被拱得发痒,嬉笑着想躲开。 两人离开云竹宫后,唐澈把颖宝送进淮颖宫,就回了皇子们居住的重阳宫,两个宫殿相距不远。 唐颖业力消耗过度,几乎是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侍奉的宫女早早就在殿外等候,唐澈踏入云竹宫时,颖宝才悠悠转醒。 宫女们才一一端着洗漱的热水与服饰进到寝殿。 唐颖睡眼惺忪地任宫女给她洗漱更衣,在看到宫女们手上的衣裙后,才算彻底醒来。 【这就是公主的待遇吗?这起码有二十件衣裳吧,我现在还只是个小娃娃,身体长得多快啊,只怕有些衣服都来不及穿,我个子就长高了。】 “这是颖宝应有的。”唐澈选中了件奶黄色的衣裳,示意宫女去给颖宝换上。 奶黄色的衣衫配着脑袋上的兔子发饰,这些天的投喂,小脸虽然依旧消瘦,但气色已经红润,没有了营养不良的蜡黄,一双眼睛更是明媚。 唐澈一把将颖宝抱起,“这才是我大秦的小公主!” “圣旨到——” 尖锐的嗓音从殿外传来,为首的小李子双手呈着圣旨,后面跟着一众小太监抬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 ------------ 第十五章:立一个储君死一个 唐澈抱着颖宝出了寝殿,与众人一同双膝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长公主之位,关乎皇室声望,青竹公主流落民间,不幸为叛贼所害,四皇子唐澈多年寻觅,终得将唐颖接回。今唐颖自幼丧母,朕念其可怜,特封其为长公主,见公主如见朕,以慰其丧母之痛。 今特赐良田百亩,黄金千两,以彰公主身份。 钦此。” 待小李子念完圣旨,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被抬进淮颖宫的库房中,后面一群宫女跟着进来,全是唐渊安排来侍奉的宫女。 这阵仗堪比当年唐青竹受宠时期。 长公主的身份可是仅次于太子之位,可见唐渊有多么喜爱这个才刚寻回的小公主。 不出半日,整个京中都在盛传,当今圣上寻回了青竹公主的女儿,次日一早便被封为了长公主。 可如今大秦还未立储君。 次日后的大朝会上,唐渊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一个脑袋比两个大。 是他不想立储君么? 完全不是! 想他登基数十几载,十几个儿子,立一个储君死一个,如今死的就剩四个儿子了! 本想将皇位传于青竹他那唯一的女儿,现如今青竹又…… 他哪敢再立啊,再立只怕要绝后了! 那四个儿子还志不在皇位,一个志在沙场,一个恨不得随之征战,一个满身铜臭味,一个只想着跟在青竹屁股后面,现在青竹没了,倒是又成了颖宝的跟屁虫。 颖宝那孩子回来就帮他解决掉了户部,甚至连他这几年来身体的顽疾都治好了,虽然治得挺骇人心魄,但有唐青竹那个鬼精灵在前,青竹的女儿,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现在他们竟然说自己不该封一个三岁奶娃为长公主?! “长公主之位仅次于太子储君,一个三岁奶娃,实在难以服众啊!”吏部尚书往前一步跪倒在地,“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众官员齐齐附议。 唐渊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轻飘飘扫视一众官员,一字一句敲打在众官员心弦上。 “朕的女儿因四年前临南王逼宫未遂,流落到户部尚书家的庶女府中,死无全尸,尚有一女,回京后给朕带来了份大礼,众位爱卿可要瞧瞧?” 众官员面面相觑。 吏部尚书更是暗道,难道户部被抓住了什么小辫子? 不可能,一个三岁刚断奶的小屁孩罢了,可今日确实未见户部尚书上朝。 心中隐隐不安,这不安在片刻后印证了。 只见那每次上朝都只是当透明人的三殿下唐枫,从殿外大步踏入跪在殿中。 “皇上,儿臣昨夜查到户部这数十年贪污的赈灾款及良田赋税及与下面的各地官员勾结,笔笔账目之多,账本全在这里,只是还未找到赃款,还望皇上准许儿臣去搜查那府邸!” 手中的账本被小李子接过,呈到唐渊面上,唐渊翻了两下,脸色瞬间阴沉,直接将账本甩到吏部尚书的脸上。 “吏部尚书你是如何择选各地官员的?!莫不是也与户部一样,官员勾结!”唐渊震怒。 吏部尚书浑身一抖,连忙捡起地上的账本翻看,越看心越惊,寒意从脚底冒到头顶。 吏部尚书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直直跪下磕头:“皇上,这账本必是造假啊,这么多赃款怎么可能藏得住!” “吏部尚书既如此笃定,那便是不怕搜查的,枫儿,朕赐你手谕,尽管去查!半月内,朕要看到赃款。” 唐渊微眯眼眸,盘算着这几只老狐狸定不会轻易露出尾巴,这次他这个二儿子可要吃点苦头了。 “儿臣领命!” 这边唐枫如火如荼地将户部尚书一家下狱,满京城的搜查着赃款。 那边唐逸在那晚被颖宝一通怼后,也马不停蹄地前往了邵县。 日夜兼程,两日的路程,愣是快马加鞭缩短成了一日。 待到邵县后,唐逸远远就瞧见了为首的胡仁正在县主府大门口转移着最后的财物,准备跑路。 唐逸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远远跟在运送财物的车马后面。 跟着跟着,他就发现一只黑狗跟他一样鬼鬼祟祟,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决定无视对方,跟得格外谨慎。 眼见胡仁来到县城外的一处别院,进去前还四处观察了下才放心进去。 不多时,院内又出来一个男子快速离开。 唐逸直觉告诉自己,那男子绝对有大问题,打了个响指:“秋冬你们二人跟着他。” 话音未落,男子离开的方向,多了两个黑影随即迅速消失。 院子周围没再有人,唐逸一个纵跃便飞入院中。 别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转了一圈发现那只大黑狗也钻了进来,正趴在地上四处嗅着。 唐逸跟着大黑狗在这别院绕了又绕,终于大黑狗在后院的一棵松柏树下停下了脚步,疯狂地用爪子刨下面的土。 狗还没刨两下,唐逸便听见了前院传来搬东西的声响。 “都小心点!磕坏了里面的东西,腿给你们打断!”胡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跟在旁边,指挥着搬东西的小厮们。 唐逸一把拎住大黑狗命运的后脖颈,飞身到了松柏树上。 好在松柏树年岁够久,需三人环抱才能抱住,又是四季常青的树且枝叶茂盛,一人一狗的身影被遮得严严实实。 一众小厮搬了七八个箱子停在松柏树下,胡仁上前左拍拍右敲敲,随后伸到一个树洞里面摸索着什么。 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地窖入口赫然显露在众人眼前。 胡仁招呼着小厮们将东西搬下去。 唐逸在树上好奇地从窖口往下瞧,借着昏黄的灯光,只见地窖内堆叠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 那装有金银珠宝的箱子,倒与小厮们正往里面搬的箱子不同,要更长更宽一些。 唐逸只觉那些箱子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好像是用来装兵器的箱子! “汪!”手中的大黑狗突然叫了一声。 地窖中的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树冠上有一人正双手捂住那发出声音的狗嘴。 唐逸此刻都有吃狗肉的心了。 一众小厮瞬间打开手里的箱子,拿出里面的弩弓对准树上的人。 看到箱子里的兵器,唐逸心中一冷。 就在冷箭齐齐朝他射来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刀将冷箭全部拦下,瞬间冒出来两名暗卫钻入地窖,将十几名小厮解决掉。 躲在后面的胡仁,见势不妙,拄着拐杖转身想跑,被春夏二人堵住去路。 唐逸拎着大黑狗从树上纵身跃下,直接给了大黑狗一鼻窦。 大黑狗被打还有些委屈,哼哼唧唧地斜楞他。 忽然大黑狗弓起身子开始四处嗅着,在箱子里来回转圈。 唐逸环视一圈,这地窖内整齐摆放着二十几口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唐逸扫了眼便,对那些金银珠宝并不感兴趣。 他方才进来时便闻到了地窖内一股阴冷潮湿的铁锈味,又见地窖四周墙壁上布满了青苔,他怀疑地窖下面一定另有玄机。 果然,走近后最里面竟然是一间小型牢笼,里面有两个木笼,关押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童,她们双手双脚皆被绑住,口中塞着布团。 那两个木笼里的女童,让他起了疑心。 他记得在来邵县的路上,遇到的那个满脸泪痕的妇人,她说的那句“人贩子拐了我家姑娘”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这胡仁老奸巨猾,藏得这么隐蔽,定然不简单。 唐逸转身问胡仁:“这些女童是哪来的?” 胡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干笑了几声:“这些都是……都是那些家中有顽童的百姓送来的,至于详细情形,下官并不清楚。” “不清楚?是不想招还是不敢招!” 唐逸手中的长刀瞬间架在胡仁脖子上,直吓得胡仁浑身一个哆嗦,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罢了,你如今嘴硬,等你到了刑部,我看你还如何嘴硬!”唐逸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外面的春夏两人正清点着赃物,突然发现上面的金银刻着朝廷的“赈灾”两个大字。 “主人,这些金银珠宝全是此人贪污的赈灾银。”暗春将手中的黄金递给唐逸看了眼,“那些弩弓也都是兵部才有的兵器。” 暗夏紧接着道:“那些女童气息微弱,有几个身体已经僵了……” 唐逸只觉血液直冲头顶,再次狠狠踢了一脚胡仁,觉得不解气,拿过弩弓就朝他的大腿射去。 “啊——” 兵器入骨的声音,胡仁的惨叫哀嚎,稍稍平息了唐逸的怒火。 大黑狗也呲着牙一口咬在胡仁的另一条腿,撕扯着将人拖来拖去,生生咬下一块肉。 胡仁直接痛晕过去。 另一边在皇宫中到处乱转的唐颖,撞见了假山一太监正在与另一宫女交谈。 “五殿下还没跟圣上说了那事吗?”宫女四处张望,低声与太监交耳。 唐颖的角度看不到那个太监的正脸,所以只能侧耳倾听。 “嘘!我们家殿下自从回来,整日跟在长公主身后,上哪去提那事啊。” 太监有些焦急,脚下不住地来回踱步,“莫不是娘娘安排的姑娘没有拿下五殿下?” ------------ 第十六章:身为死侍,怎敢以下犯上 他回想五皇子这几日压根没有迫切思念谁的样子,即便有,也是两个时辰或者一晚上没见长公主殿下。 他都要怀疑自家殿下是有什么喜欢孩童的癖好了! “怎么可能!”宫女反驳道,“那可是我家娘娘专门挑选的与那位极像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失手!” “你这几天再看看,若是五皇子还不向皇上说起此事,那我家娘娘就直接帮五皇子做主了。” 宫女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太监重重叹了口气也随即离开。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唐颖才从假山后面冒出一颗小脑袋。 “怎么听着不像好事呢?”唐颖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哪位娘娘?什么姑娘?做什么主?” 唐颖听得云里雾里,就快要捉住那个冒芽的想法时,就被某人打断了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唐澈将手中折断的梅花在颖宝面前晃了晃。 唐颖立刻回神,看见唐澈眼眸一亮。 “刚才有两个宫女太监在这说悄悄话呢!” 颖宝双手接过梅花枝挥舞着,“说是什么娘娘问你跟皇外祖提什么事没有。” 【等会儿,那事不会就是小舅舅这几年在外游历遇上的姑娘吧?!】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看到小舅舅被坏女人,挑断手筋脚筋被软禁的惨兮兮的!】 【我还想帮三纸牵线呢!】 颖宝心中警铃大作,偷瞄唐澈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唐澈听到“娘娘”二字瞬间面色阴沉下来,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家颖宝都看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来过几日得给颖宝找个太傅,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代替了去。 【完了完了,小舅舅这怕是在想怎么跟皇外祖开口啊!我得想个办法让小舅舅没了这心思,哪怕换个人有心思也行啊!】 唐澈知道颖宝口中的那个娘娘,正是他的母妃,德妃娘娘。 唐澈自出生以来就不受德妃喜爱,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不讨人喜欢,所以尽可能地乖巧听话。 后面他发现,德妃不喜自己,是因为他是唐渊的儿子。 德妃本就不喜宫墙争斗,本就心属临南王的她,又阴差阳错被家中送进宫成了皇妃。 记忆中,唐澈从未见过德妃对他笑过,更多的是责骂管教,无论他怎么做都换不来母妃多看自己一眼。 思及于此,唐澈这么一串联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母妃明知道那姑娘是临南王的人,故意放到他身边来去牵制他,恐怕之后颖宝说他被挑断手筋脚筋软禁之事,德妃也是知之纵之,甚至于专门让人这样对他。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着盘算,大的寻思怎么解决那姑娘,小的琢磨着让谁换了那姑娘。 入夜,唐颖在淮颖宫四处打量。 “小舅舅不是让三纸在暗中守着我吗?怎么找不到呢?” 试探着清了清嗓子,唤了句:“三纸?” 回应唐颖的是一阵寒风。 不死心又唤了声。 “三纸!” 一颗石子丢在她脚边,但却未见人影。 唐颖踢了一脚那个石子,明显感觉出来三纸并不愿在她面前现身。 不过知道他在就好办了。 “你不出来我就把你喜欢小舅舅想跟小舅舅吧唧——”唐颖故作姿态准备回屋,声音不算大,却绝对能让人听清。 下一秒,三纸就出现在唐颖面前,眼中全是警惕。 唐颖挑眉,现在舍得出来了? 晚了。 小奶娃一把就要将人扒拉开,没扒拉动,有些郁闷地绕过他走进房内,瞪了他一眼关上房门。 三纸面上一片冰冷,想重回暗处,却又忍不住去想刚才唐颖说的话。 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明明他藏得很好。 可连一个三岁奶娃都看出来了,主人是否也看出来了? 所以主人是想避开他,才给他调走来保护一个奶娃娃? 外面的三纸思绪万千,屋内的唐颖悠哉悠哉地坐在榻上,吃着小舅舅白日里给她剥好的瓜子。 【哼,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话本子上写暗戳戳的人可都是憋不住的。】 然而,唐颖显然是低估了一个暗卫的职业操守。 她一整袋的瓜子都吃完了,三纸也没到她跟前,没忍住跑过去将门打开,院内空无一人。 “我是真没见过一个人这么窝囊的。” 唐颖一副小大人模样扶额叹气。 “好,你不出来是吧!我现在就去告诉小舅舅你日日想着他,想跟他吧唧,还想跟他嘿咻嘿咻!” 说罢,气势汹汹的就要往殿外冲,就在唐颖马上踏出淮颖宫时,三纸才再次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主人莫要胡言,主人心中已有所属,卑职也只是一个小小暗卫。”若主人知晓,怕不是仅仅只把他调走了。 索性现在主人还整日跟她在一起,自己还能看到主人。 唐颖满脸写着不信二字。 “本来还想教你怎么让小舅舅不反感且愿意,但你都说我是胡说八道了。”唐颖有意无意刺激着对方,“那我就只好找别人去取代小舅舅的那位心上人喽。” 三纸面上依旧冰冷,心中却早已成一团乱麻。 唐颖继续努把力:“哎,那姑娘的底细我就不信你没查过,日后她伤了小舅舅的心事小,伤及性命只怕你要后悔莫及啊。” 三纸眼皮一跳,再次想到小舅舅在荒庙时濒临死亡之际,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让他呼吸不上来。 “其实我看得出,小舅舅是在意你的。”唐颖眼见三纸有些许松动,继续瓦解身为暗卫的职业操守。 “小主人不妨有话直说。” 【哦呦,话本子诚不欺我,果然对付任何性子的人,就是要泼盆凉水再给个甜枣,激起对方的希望。】 唐颖眼中满是狡黠,拉着三纸就进了屋内。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让你取代小舅舅的心上人。”唐颖一本正经的看着三纸。 这么好这么忠心的人上哪找去,她可不想让小舅舅错过了。 三纸很想嗤笑一声痴人说梦。 但在对上那认真的目光后,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身为死侍,怎敢以下犯上。” 唐颖阴阳怪气:“在荒庙里威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以下犯上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记仇。 三纸低头沉默。 “不急,反正你不愿意,我还有其他人选。” 唐颖也不急着催他,毕竟皇家培养出来的死侍,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忠心,不然怎么能叫死侍。 她相信,只要三纸看到了那姑娘对小舅舅不利,绝对会来找她。 趁着那时候小舅舅正神伤,再趁虚而入! 她发誓,绝对不是她爱看,她只是见不得人错过。 这几日唐澈倒是没有整日跟着唐颖,反倒成日往德妃宫里去,每每去时总能听到殿内传出争吵声与瓷器碎裂的声音。 “不孝子!我给你安排的姑娘就如此不合你意?!你竟然如此忤逆于我!”德妃将手中的茶盏朝唐澈砸去。 唐澈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茶盏是挡下了,茶盏中滚烫的水却淋了一身,皮肤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安排一个跟皇姐有三分相像的姑娘在我身边数年?难怪那么多巧合,恰好就与皇姐相像,恰好跟我志同道合,恰好又在我游历时不打不相识,原来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此人还是临南王身边的人,若被查出,母妃置儿臣于何地!” “放肆!” 德妃气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既皇上不受重视,又无实权……” “够了!为我好为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讨好临南王!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唐澈厉声打断,“我知你不喜我,你将多年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我也从未怨过你,可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告诉临南王我跟皇姐的踪迹?” “母妃当真是想让我死吗?” 德妃被这一番话惊得面容失色,原来她这个儿子什么都清楚。 “你是我的耻辱,看见你我就想起那晚我被皇上强迫!我怎能不恨!”德妃咬牙切齿,眼中的泪顺着往下落。 再次不欢而散后,唐澈待在寝宫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在唐澈头痛的眼前发黑时,三纸悄然出现在房内,默不作声将人抱到床榻上。 拿来烫伤膏涂抹在唐澈的额头与手背,又去煎了风寒药,一勺一勺喂到唐澈嘴里。 唐澈半梦半醒中,看不清面前的人,只以为是年幼时母妃每次对他动手后,半夜都会悄悄给他上药。 这次也不例外。 “母妃……为什么……” 三纸喂药的手一顿,他自幼伴主人长大,每次主人被德妃打伤后,他偷偷给主人上药,都会听到主人念叨着德妃。 起初唐颖并不知晓还以为小舅舅是有要事去忙,后面三纸告诉她,她第二天看到唐澈额头上与手背上的伤才知道。 等她踏入重阳宫去找唐澈时,才得知唐澈早就被德妃叫走了。 只是唐澈去的不是贤德宫,而是旁边的偏殿,唐澈心中冒出一丝疑惑,待到偏殿后看到殿中的人,心中的那丝疑惑才了然。 唐澈沉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女子,正是他在外游历结识的那位姑娘。 德妃笑的温柔,拉着姑娘的手看向唐澈:“常听澈儿提起你,我当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入了澈儿的眼,没想到是兵部尚书家的姑娘。” ------------ 第十七章:姐姐也是荡妇吗? 林诗音满含期许朝唐澈看去,却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惊。 “没想到你是五皇子殿下,诗音还以为你说回京城跟家里说,是哪家贵公子呢。”林诗音上前一步。 唐澈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又受伤,说是这三年对她没有感情是假的,毕竟一同陪伴在双方身边三年。 他本还只是有所怀疑,但在此处见到她时,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唐澈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德妃厉声喝道,房内被守在外面的宫女关上。 “德妃还有什么事吗?”唐澈并未转身,语气冷得如殿外树上结了冰的冰溜子,直戳人心。 “你们二人重逢,不坐下叙叙旧吗?”德妃暗含警告,“一会皇上要来一起用午膳,本宫是你的生母,你这是对待生母的态度吗?” 唐澈闭上眼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不知是否因为心中的压抑,导致他觉得头昏沉沉的。 林诗音踌躇片刻看向德妃,德妃喝着手中的茶,暗暗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林诗音缓步走到唐澈身边,将旁边的茶端到唐澈眼前。 “殿下消消气,是诗音没有早些告知我的身份,诗音也是才知道殿下的身份,并非有意要接近殿下,殿下切莫与娘娘生了嫌隙。” 唐澈回头看到的就是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眸瞥了眼她手中的茶盏,只觉头更晕了。 鼻尖环绕的熏香让他看林诗音都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恍惚间仿佛将面前的人错认成唐青竹,一瞬间的失神加上身体的燥热,唐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熏香可以使人迷幻催情。 该死!他的母妃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德妃看到唐澈脸上泛着明显的红晕,唇角微勾,香薰起作用了。 放下手中的茶盏,经过唐澈身边时略带深意地看了眼林诗音,却未曾给过唐澈一个眼神。 “你们二人许久未见,本宫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叙旧了。” 待德妃关上房门后,林诗音放下茶盏,双手环住唐澈的腰身,身体柔若无骨地靠在唐澈身上。 声音更是可怜中带着蛊惑。 “阿澈哥哥,明明分别时你还不是这样,是诗音做错什么惹阿澈哥哥不快了吗?” 唐澈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视线越发模糊,一把将身旁的人推开,脚步虚浮地到了门边,却发现门早已从外面锁上。 内力使不上来,脑袋更是昏沉。 “林诗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唐澈身体不稳扶住房门,“你既然已经联合德妃算计我,何必再装腔作势?!” 林诗音被这一声吼得浑身一颤,楚楚可怜地含着泪要落不落,当真是梨花带雨。 唐澈只觉身体的血液快要炸开,恨不得冲进冰水里浇灭这一身的火,意识逐渐削薄。 林诗音将唐澈扶到床榻,正要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衫,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寒风吹进屋内,让唐澈一瞬间得以清醒。 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迅速挣开她,手脚并用爬下床,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仿佛怕别人给他扒个干净。 【哇活春宫呀!】 唐颖从三纸身后冒出脑袋,两只小手还作势挡在眼前,视线却从手指宽大的缝隙中疯狂乱瞟。 三纸将手中的披风搭在唐澈身上,看出他神色不对,双颊绯红,屋内的气息更是再熟悉不过。 “这香有问题。” 冷冷扫了一眼还坐在床榻上的女子,抱起已经没了意识晕倒的唐澈就要往重阳宫去。 “上哪去?”德妃听到动静赶来,凤眸微眯,“把本宫的澈儿放下送回屋内!否则你就是以上犯下,本宫可以将你直接就地正法!” “可是屋里还有个姐姐啊,主母告诉过颖宝,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 颖宝伸手指向刚踏出房门的林诗音,“娘亲就是跟被主母带去的男人共处一室后,被爹爹说水性杨花,说娘亲是荡妇,姐姐也是荡妇吗?” 稚嫩的童音一字一句敲打着在场之人的心弦,天真的发问更是让人不知作何反应。 颖宝像是想起了什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舅舅好像跟娘亲一样不情愿,你为什么要跟主母逼迫娘亲一样去逼迫小舅舅呢?” 【气死你气死你,皇外祖跟外祖母就在外面听着呢!你过来揍我啊!你碰我一下,你就完了!】 德妃面色铁青,手握成拳,指甲不自觉地陷进肉里,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好歹是皇上的妃嫔,不能跟一个三岁奶娃一般见识,况且这小奶娃还是皇上才封的长公主,正得圣宠。 在这深宫中多年,她深知隔墙有耳,如果她对长公主动手,她这妃位也就别想要了。 可心中气焰难消,语气讥讽。 “到底是在外面养大的,连规矩都不懂,本宫如何教养下人跟自己的孩子是本宫的事,你一个三岁奶娃还是回你的淮颖宫吃奶去吧。” “放肆!” 威严凌厉的声音直击德妃的心脏,顺着声音看去,唐渊跟宋幼棠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宫女。 德妃瞳孔一缩,连忙上前跪下。 “臣妾参见皇上。” 颖宝颠颠地跑过去抱住皇外祖的腿:“皇外祖你来啦!” 【快快!治她!她欺负小舅舅跟颖宝!】 院内众人跟着来到皇上面前跪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众人跪了一地,唐颖随即反应过来就要跪,却被唐渊伸手抱起。 “以后颖宝见到朕不必行跪拜礼。” 唐渊掂了掂怀中的奶团子,感受到比刚回宫的时候重了些,脸颊也愈发白嫩,还鼓起了婴儿肥。 “看来朕专门给你整个御厨给你开小灶,还是有效果的,这才几天就养得白白嫩嫩的跟小福娃一样。” 宋幼棠伸手捏了捏颖宝的小脸,赞许道:“这御厨该赏,某些人却该罚。” 两人抱着颖宝状若无人。 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众人也不敢起身,宫中的人各个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话外音。 “皇外祖快让三纸起来,他还抱着小舅舅呢。”颖宝奶声奶气挣扎着就要下来。 唐渊放下颖宝,对三纸一抬手,“起来吧。” “谢皇上。”三纸的手很稳,抱着唐澈下跪起身胳膊甚至都没有抖。 【暗卫哥哥这体力可以啊!小舅舅日后有好日子喽~】 三纸一起身,德妃跟林诗音也跟着就起来了。 毕竟一个做死侍暗卫的奴才都起来了,主子还跪着简直如同羞辱,反正皇上也没指名道姓。 “我让你们起来了吗?”温润的声音夹杂着寒霜,唐渊面色一冷,“德妃不是最懂规矩了吗?” 德妃心中咯噔一下,再次跪倒在地。 “皇上是臣妾一时被澈儿气昏了头,才对长公主出言不逊,皇上也知,澈儿自幼就顽皮,在外游历时与兵部尚书之女有了私情,今日两人重逢情难自禁,臣妾才想管教一二,却不曾想被长公主误会,才说了一些童言无忌的话……” 德妃这一番话既坐实了唐澈与林诗音的私情,两人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又成功将自己放在一个严母的位置,倒是把唐颖放到一个童言无忌的不尴不尬的处境。 【不愧是在这深宫之中待了数年的人,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若继续揪着不放,就会让林诗音的名声受辱。】 【想必接着京中就会盛传,德妃娘娘本想保全女子名声,却被长公主不懂事童言无忌破坏了名声,我若再想立足可就难了。】 【连我一个三岁奶娃娃都坑!得亏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不然还不得被你玩死!】 宋幼棠拍了拍唐颖的脑袋,示意她禁言。 “皇上息怒,都怪臣妾这几日疏忽对宫中人的管教,才出了这等事,皇上忧心国事,臣妾怎敢再劳皇上费心后宫之事,臣妾之后定会查清此事赏罚分明。” 宋幼棠说着就要跪下,却被唐渊伸手扶住。 “地上凉,皇后受了惊吓身子还未痊愈,怎能怪皇后呢?分明是某些人不长眼才是。” 唐渊将宋幼棠揽入怀中,两人正你侬我侬时,有太监突然来报。 二殿下唐逸押着邵县县主一家和众多金银财宝兵器回京了。 眼下正在御书房等候皇上。 唐渊挥手让那太监退下,又在宋幼棠额头上落下一吻:“这后宫之事辛苦皇后操劳管教了。” 宋幼棠暗掐了唐渊一下,娇羞地扫了众人一眼。 “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后,太医随之赶来。 宋幼棠面色瞬间冷下来,身在皇后之位,这些年看过多少腌臜事,她再清楚不过德妃这是安的哪门子心。 太医到唐澈身边把了脉又施了几针,唐澈脸上的红晕才逐渐褪去,只是还未清醒。 “皇后娘娘,五殿下这是吸入了不少合欢香。” 太医起身到宋幼棠身边回话,“这香若是不行床笫之事,怕是要伤及神经。” “好个合欢香,德妃真是好手段,连自己亲儿子都算计。” 宋幼棠走进屋内,闻到还残留的合欢香,却不见香炉,想必早被德妃的人处理了。 【外祖母好像是在找香炉,颖宝看到有个宫女把香炉拿走倒掉了。】 忽然一只黑影从外面冲进来,直直就要扑向颖宝,给宋幼棠吓了一跳,颖宝也是被那黑影冲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 第十八章:还要扒小舅舅的衣服! 宋幼棠在看清那是一只大型黑狼犬,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下意识就护住颖宝,但还是没拦住那黑狗。 她才刚寻回来的颖宝啊! 所有人都以为要血溅当场时,却只见那只大型黑狼犬,轻压在颖宝腿上,疯狂舔舐颖宝的小脸蛋,尾巴摇的飞起。 唐颖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一巴掌呼了上去,大黑瞬间耷拉下耳朵,呜咽着像是在控诉。 小主人怎得还打它呢? 它可是死命威逼恐吓那个人类,千里迢迢的才回到小主人身边呢。 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惊。 一是皇宫中怎会有狗?还是这大型狗! 二是这狗刚才还一脸凶相不由分说就扑倒颖宝,一副撕咬的模样,怎么瞬间就被颖宝一巴掌拍老实了。 宋幼棠见此提起的心才落了地,当即训斥宫人。 “你们怎么当的差!竟然放任畜生随意在宫中乱跑,到底是何居心?若是伤了长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掉的!” 跟着大黑身后的宫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还没喘口气就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后娘娘饶命啊!这狗是二殿下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栓绳就被它跑出来了!” 唐颖小胳膊揽着大黑的脖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屁屁上的灰尘,看宋幼棠动气连忙去抓她的衣摆。 “外祖母不气,这是颖宝在县主府时养的大黑,它是专门从邵县跑来找我的,就不要怪他们了。” 宋幼棠看着大黑那有颖宝三个人大的身形,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口下去颖宝小半个身子恐怕就没了。 “外祖母不是想找东西吗?大黑最擅长找东西了!” 颖宝小手摸了摸还趴在地上委屈的大黑,“找到东西给你吃鸡腿!” 大黑二话不说在地上四处闻着,眼见大黑消失不见。 德妃看到大黑消失的方向眉头一蹙,朝身边的宫女递了个眼神。 那宫女立即心领神会,悄悄退下。 没多时,大黑爪子扒拉着一个小香炉跑了过来,随后又迅速跑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宋幼棠身边的宫女连忙将那香炉捡起,闻了闻脸色瞬变。 “娘娘这香炉里的香跟屋内残留的香味是同一种香。” 太医又接过此物问了问,确定五殿下吸入的正是此香。 “说说吧,这香是德妃的还是林姑娘的?” 宋幼棠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 深冬的晌午即便出了太阳也依旧让人觉得冷得刺骨,跪在地上的两人腿部早已冻麻,双颊也冻得有些发紫。 林诗音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这时被点到名才看向皇后娘娘。 德妃已经被逮了个正着,此时若不明哲保身撇清关系,只怕也要被拉下水。 “臣女这几年已经心有所属,怎会带有合欢香,今日一早便被德妃娘娘传唤入宫,刚好五皇子来给德妃娘娘请安,这才认出五皇子正是臣女的——” 说到此,林诗音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宛若蚊蝇。 “正是臣女的意中人,德妃娘娘看出臣女跟五皇子相识,就借故离开想让我们二人叙旧,臣女实在不清楚殿中为何会有合欢香啊。” 【骗人,颖宝分明看到她扒完自己衣服,还要扒小舅舅的衣服!】 宋幼棠面色阴沉。 竟然当着颖宝的面行此等腌臜事,她的颖宝要是被这女人带坏了,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德妃听出林诗音这是要撇清关系,又是一个不省油的灯。 “臣妾更不知合欢香为何会出现在这偏殿啊,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妾,皇后娘娘深知臣妾安分守己,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宋幼棠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远处忽然传来宫女的尖叫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犬吠。 转眼间,那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却被门槛绊了一脚,趴在地上后退着,一脸惊恐地看向身后追来的大黑。 “不要…不要咬我!娘娘救救奴婢!” 那宫女正是方才德妃身边悄悄退下的宫女。 大黑弓着身子对她呲着牙,尖锐的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到她的肉里。 “咦,这不是刚才德妃娘娘身边跪着的宫女吗?怎会在外面被大黑追着咬?大黑从不咬人更不凶人,你是不是干坏事了?”颖宝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大黑干得漂亮!一会儿给你加双倍鸡腿!】 【这宫女身上绝对有东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没有用完的合欢香,想偷偷溜走销毁,没想到却被大黑发现了!】 宋幼棠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橘子去搜身,橘子立即上前,大黑很有眼色地退了两步,但依旧对地上的宫女呲牙。 宫女被大黑追了一路,哭得鼻涕纵横,心理防线早就被大黑吓得破防,只能任橘子搜身。 果然,橘子在她腰间摸出了合欢香交给御医查验。 德妃暗骂那宫女没用,心一狠起身就跑到宫女面前甩了一巴掌。 “贱人!我自问平时待你不薄,你却对我儿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还差点让皇上跟皇后娘娘误会本宫,让林姑娘差点失了名节!说!谁指使你害我儿子的!” 宫女被打得脸偏向一旁了,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捂着脸对上德妃威胁的目光。 随即想到自己那还病危的弟弟,缓缓俯身磕头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划过。 “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奴婢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妄图借此香勾引五皇子,想要攀龙附凤,求娘娘宽恕!” 【还真是个狠角色,皇外祖的妃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刚回宫就遇到个云妃,云妃解决完又来个德妃。】 【造的什么孽啊,外祖母这整日要处理这后宫的烂摊子,真不比皇外祖处理国家大事轻松!】 宋幼棠很是赞同,暗暗叹口气,她造的什么孽啊,成天面对着这群不安分的妃嫔,给唐渊擦屁股。 一擦就是一二十年! 这破皇后她是一天也不想当了! “皇后娘娘,应将这想攀高枝的宫女杖毙,让宫中的人都看看犯下此等过错是何下场!不然以后这些宫女们怕是要一一效仿!” 德妃字字句句都在逼皇后按照她说的去做,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德妃好凶。” 颖宝像是被吓到一样往宋幼棠身后躲了躲,露出一个小脑袋。 “外祖母都还没有定这个宫女姐姐的罪呢,德妃的位份比皇后的位份还高吗?” “颖宝在县主府的时候,小妾可不敢这么跟主母说话,主母天天打骂她们,她们惹怒主母的话还会被发卖呢。” “德妃命真好啊,若是娘亲跟德妃一样的性子就好了,这样绝对不会被坏主母欺负!” 【我阴阳不死你!压到我外祖母头上来了?还敢教我外祖母做事?】 德妃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最后成了黑炭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臣妾逾越了。” 橘子一个没忍住低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的人都听了去。 “长公主才回来不了解,咱们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怎能跟一个县主府的主母一样善妒,这才纵容的小妾敢替娘娘做决定!” 颖宝重重点头:“嗯!那可要发卖了去!不然有天还想坐上外祖母的位置呢!” 德妃此刻简直恨不得撕烂唐颖这个小杂种跟橘子那个下贱婢女的嘴,心中恨得牙痒痒,奈何面上却装作惊恐万分。 “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那心思!您向来是知道臣妾安分守己,不喜这些心思的,今日只是关心则乱啊!” 宋幼棠唇角微勾,将那句“童言无忌”原话奉还。 “小孩子童言无忌,德妃何须在意呢。” “此事只听了你们二人一面之词,还不能下定论,德妃跟林诗音先禁足一日,至于那个宫女先关起来,待五皇子醒后听听五皇子怎么说,再做决断。” 德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幼棠打断。 “好了都散了吧,颖宝是不是饿了?跟外祖母用膳去。” 颖宝屁颠颠地牵上宋幼棠的手,跟她回了凤仪宫,身后跟着一只疯狂甩尾的大型狼犬。 三纸早早就抱着唐澈回了重阳宫。 只是唐澈迟迟不醒,在温暖的空间里唐澈双颊又染上了红晕。 想到御医说的话,这合欢香只有找个宫女行床笫之事才能解。 三纸坐着床榻边看着唐澈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微颤的睫毛,不自然的红晕,紧抿的双唇。 心脏控制不住的跟打鼓似的,起身就要离开,想要随便抓个宫女过来。 身为死侍在被培训时是经过这一考验的,自然知晓也不光只有找女人才能解,只要释放了,这合欢香自然会解。 走到门前却顿住了脚步,脑子里不由响起颖宝说的话。 鬼迷心窍似的又回到床榻边。 三纸很唾弃自己那肮脏的想法,但他控制不住。 训师说过控制不住一个东西的时候,要么将那东西毁掉,要么就彻底折断那东西让其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也说过自己失控的时候,要么弄死自己,要么就放任自己被别人弄死。 因为一旦失控,一个想法生根发芽,再巨大的石头也压不住,除非连根拔起。 他想,他既控制不住唐澈,又控制不住自己。 “啪!” 清脆响亮毫不犹豫。 三纸被自己这一巴掌扇的,终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扇了出来。 猛然起身就要去找宫女,却撞进了一双意识并不算多清明的眼眸。 ------------ 第十九章: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唐澈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就这么看着三纸从床榻边到门前又辗转回来,莫名其妙还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一反应就是:“你中邪了?” “……”三纸沉默良久,听着唐澈呼吸沉重又急促,才幽幽开口,“属下给您找宫女来。” “不用。”唐澈烦躁地抬手搭在眼睛上,努力平息身体的躁动。 三纸知晓这种在失控的边缘挣扎的感觉,他现在亦是如此。 只不过两人不同的是,一个是因药物,一个是因被眼前人无意识的诱惑。 三纸下意识抬手又想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抬起的手却被唐澈抓住。 唐澈强压住身体的不适坐起。 “一身牛劲不知道往哪使的话,就去给我凿冰块,整桶冰水来。” 三纸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手腕,感受到上面不同寻常的灼热感,只觉得那只手如同点点星火,一触即发。 “愣着干嘛?快去啊。” 唐澈感觉自己快炸了,却发现三纸还在愣神,盯着他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意识到他还拉着三纸的手,许是因为不能甩开主子的手,才一直站那没动。 唐澈松开手眼尾泛红隐隐带着雾气,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烫人,声音嘶哑。 “快去弄冰水。” 许是因为药物作用,唐澈整个人都少了平常在人前的冷厉,甚至还多了些柔软勾人的感觉。 三纸喉咙滚动,再次给了自己一巴掌,刚好打了个对称。 “是。” 唐澈很是不理解三纸的自虐行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喃喃了句。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等三纸弄来冰水后,唐澈衣服都没脱直接跳了进去,瞬间觉得身上的火被尽数浇灭,整个人都清明了。 “主人,合欢香不解会伤到神经的。” 三纸瞥了眼白色内衫贴在肌肤上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微微侧目。 “那你能保证找来的宫女不是哪个有心人安插在我身边的?” 唐澈默默调息着,却注意到三纸在一旁,看屋顶看地板看屏风就是不看他,耳朵还红得滴血。 忽然想起颖宝之前的心声,不由得疑惑。 谁喜欢人眼睛不跟长对方身上似的,三纸这非礼勿视的样子,绝不可能是断袖! 但说没有落差感是假的,前两天有人说别人喜欢自己,过两天就证实了对方没那个意思。 搁谁身上谁都得落差一阵。 “看我会长针眼啊?”唐澈瞅着三纸越瞅越不顺眼,“那眼睛滴溜溜看天看地的,我身材不好吗?这么欣赏不动?” 说完还挺了挺胸脯。 三纸:? 中了合欢香的五皇子怎么跟平常不太一样? 有点萌。 “殿下身材很好。” “那你看啊,我都不介意你看,来摸摸。”唐澈说着起身就要让他摸。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有样学样也给自己来一巴掌。 三纸看到唐澈的衣衫半透着贴在身上,一时间失了神。 “……属下与殿下都是男子,殿下若实在压不住药效,属下可以帮您去找宫女来。”三纸觉得他才是该泡冰水的那个。 唐澈更加确定三纸对自己没意思了,哪有人上赶着给自己喜欢的人找女人的?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郁闷。 低头看了眼自己小麦般的肤色,无所谓身上有几道刀疤,肌肉线条还是很结实的,怎么说也挺勾人的吧…… 不对,他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一定是药效的缘故。 “出去!”唐澈怒斥,看着三纸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背过身去。 三纸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并没感觉到自己同手同脚,更忘了自己是可以直接隐匿身形的。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唐澈有些咬牙切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很是唾弃自己刚才的犯病行为。 “唐澈啊唐澈,你怎么还上赶着呢?还跟一个男人证明自己身材干嘛?就凭颖宝说他喜欢你?中个合欢香跟疯魔似的。” …… 唐颖跟宋幼棠用完膳后,不等宫女将膳食撤下去,大黑直接风卷残云将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净,盘子甚至都被舔得反光。 这还不够,转头就对唐颖伸着舌头,仿佛在说,加餐的鸡腿呢? 唐颖自是知道大黑的想法,拉着橘子的手撒娇:“橘子姐姐,大黑要吃鸡腿,麻烦姐姐带大黑去跟御厨要些好嘛?” 橘子一颗心都要化在这软糯的声音里,不住地点头应好,刚想去御膳房却想起还没有请示皇后娘娘,这才看向皇后。 见皇后点头才往御膳房的方向去,大黑也看向颖宝,见颖宝点头也才朝橘子跑去。 “颖宝要不要午睡会儿?外祖母送你回宫?”宋幼棠抱着颖宝朝淮颖宫的方向走着。 颖宝确实快要昏昏欲睡:“好。” 路过重阳宫时却碰上了匆匆赶去御书房的唐枫,唐枫给宋幼棠行完礼就跟着小李子匆忙离去。 颖宝却被这一打岔没了困意,能让她这个视财如命的舅舅这么着急的,恐怕也就只有近些日子的户部贪污一案。 被宋幼棠送回寝殿后,颖宝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 又好奇的紧唐枫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索性偷偷溜出寝殿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只有一个小太监在门前守着。 颖宝看到小太监注意到她,连忙将小手放到嘴边嘘了一声。 小太监看了眼御书房又看向颖宝,甚是为难,低声道:“长公主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快回去吧,一会皇上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颖宝又嘘了一声,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小脸奶凶奶凶的。 小太监看着颖宝爬门缝上偷听的样子都快哭了。 “父皇,儿臣只搜集到这些赃物,临南王手底下的一个小小县主竟然都能私藏兵器,我们大秦恐怕有更多官员心存不忠。” 唐逸将那赈灾银与弩弓奉上,“并且还在邵县发现了许多被掳走的童女,一路上胡仁也没有交代要那些童女有何用。” 唐枫在唐逸拿出赈灾银的时候,眼睛就没从那银子上挪开,自顾自算道。 “邵县近十年的赈灾银一共下发十万两白银,万担米面粮油,户部捞油水捞了五万两,皇兄却从邵县县主那里弄来了四万两还是除了珠宝外,甚至还有闲钱搞来兵器,那户部也绝对不止这么些赃物。” 唐逸有些意外,他并没有跟皇上禀明从邵县缴了多少银两,他这个透明人似的皇弟是如何算出来的。 【这贪的还都是少,胡仁那老登可是趁着饥荒战乱,把朝廷发放下来的米面粮油掺沙子高价卖给百姓的,赚得盆满钵满。】 【童女?我倒是有点印象,这半年来胡仁是打着收义女的幌子,帮临南王找童女献祭呢,这可是邪术,害人害己。】 各自沉思的三人一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爬在门缝上跟小土豆似的影子。 但许是因为离得太远,这心声跟低语似的,让人听着有些不真切,好在习武之人耳力过人,仔细听还是能听清的。 倒是可怜了唐枫不会武,只得竖起耳朵使劲捕捉那飘渺的声音。 “好啊,一个小小的县主都富得流油了。”唐渊沉声道,“户部那里查得如何了?” 唐枫眉头紧蹙拱手道:“儿臣无能,将户部查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足以治户部贪污的罪证。” 唐逸轻蔑一笑,还以为他这个皇弟能有点用了。 【当然查不出来了,户部把那些赃款有一半都用来在全国各地买商铺了,还是以主母的名义,谁会去查一个连庶女都算不上的人。】 【剩下的全被户部用来伪装成砖石砌墙了。】 唐枫豁然开朗,难怪他找不到呢,合着直接拿金子当砖盖房子了这是。 唐渊心中越发惊讶,颖宝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现如今朝堂上官官相护,蛀虫之多,几乎无人可用可信,你们这几个皇子长点心吧,别再整日一副天塌下来有朕顶着的样子。” 唐渊有意无意提起朝堂站队,“现如今户部兵部吏部三部狼子野心,其余人也跟墙头草一样随风飘摇,我大秦内忧外患。” 重重叹息一声,落在二子眼中宛如忽然间苍老了十多岁。 唐枫唐逸却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老皇帝你早该有今天”的意味。 颖宝撅着小屁股努力扒着门缝,一个用力过猛将门顶开了。 三道视线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外面的小太监只觉脖子上悬着的刀即将落下。 完了完了,皇上绝对要发怒了。 【阿呀呀被发现了!】 颖宝小脸挤出一抹微笑。 “蛀虫而已嘛,养肥了弄死就变成养分啦!” 唐渊身边的小李子为颖宝捏了把汗,不断的看唐渊的脸色。 哎呦小祖宗,你这是偷听朝廷要事啊! 这再得圣宠也经不起这样啊。 唐渊却示意外面的小太监将门关上,不仅没有训斥赶走唐颖,反而对她招手过去。 “小颖宝在外面偷听了半天,可听出了什么?”唐渊笑眯眯的将颖宝抱在腿上。 可算进来了,在门口听心声听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极小,他可好奇的紧颖宝有何见解。 颖宝见皇外祖并没有生气她听墙根,悄悄呼出一口气。 ------------ 第二十章:上身?我帮你!弄他! “娘亲在县主府告诉颖宝,想要灭掉欺负自己的人,就要先让对方狂妄,觉得自己处于弱势,再找准机会一击致命。” 颖宝怕被人觉得锋芒过露,默默提起娘亲做挡箭牌。 【户部已经养得很肥了,但还没有让他狂妄地露出马脚,三舅舅应该做出尽力的样子,最后因证据不足放了户部,这时他必会得意,觉得不过如此,从而嚣张地露出马脚,再将他贪污的东西尽数拿回,不仅能杀鸡儆猴,还可以让那些中立的墙头草倒戈,再连根拔起。】 好一个若要让他亡必先让他狂! 唐渊只觉后继有人啊,再看他那些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是越发宝贝颖宝了。 也怪他重武轻文,导致这些年身边没有堪大任的谋士出谋划策,青竹还在时倒是能给他出不少鬼主意,剩下的全是愣头青。 唐逸面色复杂,那晚虽喝了不少酒,但他依旧记得这小奶娃对他说的那番话,此刻更是让他看到了唐青竹的影子。 哼,还是不能跟青竹相比。 唐枫漠然,掩去眸中的失落,暗中自嘲。 多少年了,怎么还不习惯呢。 眼下离半月之期还有七日,他并不甘心没有找到赃款,可他没有那个脑子,更没有身手。 “颖宝的话让朕豁然开朗啊,明日大朝会唐枫你就当作什么也查不到焦头烂额的样子,唐逸你去拉拢吏部兵部,放松他们的警惕。”唐渊微微勾唇。 颖宝却注意到唐枫失魂落魄的样子。 【三舅舅别灰心,你的才能在掌财而非朝堂争斗。】 待两人离去后,唐渊抱着颖宝看奏折,心里却盘算着明日要不要带颖宝上朝。 唐渊大手握小手地教她一笔一画地在奏折上写下阅。 “颖宝明日要不要跟皇外祖一起上朝啊?” “好啊。”颖宝爽快答应,“不过颖宝去,不会影响皇外祖跟大臣们谈论国家大事嘛?” “怎么会?颖宝这么懂事乖巧。”早早了解朝堂,早早接他的班。 唐渊仿佛已经看到他跟皇后颐享天年的样子了。 他真的受够这些个大臣,天天不干正事问他吃了没,睡得可安好,遇到个天灾人乱,各个无能的只会全凭陛下做主。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关键每每他熬夜想出的法子还总被他们反对。 有时候真的很想做个暴君,谁反对砍谁的头。 甚至有些时候都在想,实在不行就让临南王做这个皇帝吧。 可照他亲弟那个死样子,不出两年,大秦指定被他祸害没。 翌日一早,颖宝甚至还没睡醒就被唐渊抱走上朝去了。 看着唐渊怀中睡得依旧死沉的颖宝,众大臣的沉默震耳欲聋。 吏部尚书跟兵部尚书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满是不屑。 这皇室看来已无人可用,竟然将刚断奶的女娃带到朝堂之上,看来这皇位没两年就要彻底换人了。 “皇上如今户部尚书被关在刑部已有九日,三皇子还未查出丝毫罪证,以臣之见不如将户部禁足府中,也好过半月之期到后,三皇子脸上难堪啊。” 吏部尚书挑衅般看向唐枫,丝毫没有把唐枫当皇子看待。 唐枫藏在袖中的手握的骨头嘎嘎作响,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但这些年早已习惯隐忍,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谁那么聒噪,这语气怎么比那个县主老登还欠打!】 颖宝被吵醒的起床气上来了,本来一大早天没亮就被皇外祖从被窝里捞起来,好不容易睡个回笼觉又被吵醒。 入目就看到了吏部尚书那嚣张嘲讽的模样。 【好嚣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呢!这周身的气浑浊污秽,好一个大奸臣啊!】 唐渊只觉颖宝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这吏部乃六部之首,掌握着所有官员的乌纱帽,可不就是嚣张吗?” 厉鬼舅舅在香囊中探出一丝黑雾,“唐枫这小子怎么还这么窝囊,真想上他身锤死那老不死的。” 颖宝怔愣片刻,厉鬼舅舅自从那晚就再也没冒出来过,突然冒出来还有些发蒙,听到这话倒是嘴角一弯。 【听这语气怎么感觉厉鬼舅舅跟这个吏部尚书有仇呢?】 【上身?我帮你!弄他!】 颖宝揪出那缕黑雾弹向唐枫。 唐枫只觉一股阴凉从头蔓延到脚趾,随后就被什么东西挤了出来。 接着就听到自己的声音。 “父皇既给了本宫半月之期查户部贪污一案,吏部又有何权去指使本宫做事!” 唐枫声色俱厉,宛如换了个人似的,“还是说吏部觉得已经有权干涉父皇的命令,想取代父皇了?!” 一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唐渊跟唐逸也是微怔,其余大臣更是被这气势威慑住,只觉面前的三皇子既陌生又熟悉。 像极了当今圣上的长子,只可惜长子命轻,刚被封为太子的第二日便死在枯井中。 吏部尚书对上那双滔天恨意的眼睛,竟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向来没人敢与他叫嚣,尤其还是被最无能的三皇子唐枫当着所有朝臣的面。 吏部尚书脸上有些挂不住。 “三皇子言重了,老臣只是不想三皇子到时查不出东西,跟户部离了心,老臣从未有逾越皇上之心啊!” “谁说我没查出东西?”唐枫将户部与吏部来往密切,且将吏部数年来的科举制度有徇私舞弊的罪名一一道来。 越说吏部头上的汗越多,瞳孔骤缩,心中震惊不已。 头一次拿正眼瞧这位不起眼的三皇子唐枫。 【不愧是厉鬼舅舅啊!知道这么多,不过也是你都死这么多年了,整日飘荡也不去投胎,绝对抓了不少他的把柄!快快!干他!让他吵我睡觉!】 唐渊心中大震,看向唐枫的目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一个大胆的念头自脑海冒出,颖宝的心声,唐枫突然宛如另一个人的气势,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信。 “这简直是污蔑!”吏部尚书脸红脖子粗,差点就想破口大骂,“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臣这些年为大秦兢兢业业,岂能受此等无凭无据的污蔑啊!” 唐渊并没搭理他,反倒看向唐枫。 唐枫冷笑一声:“二皇兄,你在邵县查到的应该不止赈灾银与弩弓吧?不如让你那两个暗卫弄上来点其他的证据,让吏部尚书看看?”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交头接耳,一些中立方更是凑到一起摇摆不定。 唐逸很是意外,暗秋暗冬二人昨夜三更才回,带回的东西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他是如何得知?! 难不成真如颖宝心中想的什么厉鬼舅舅? 厉鬼?舅舅? 再仔细审视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唐枫,他绝非是唐枫,反倒更像是父皇的长子,那个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生母却是一个疯子的唐泛。 “逸儿?”唐渊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回。 “是,儿臣也是昨夜三更才收到的消息。”唐逸将怀中的密信交给小李子。“密信内容是劫持临南王与吏部尚书往来书信以及……豢养私兵。” 唐渊将密信看完后大怒,当即就将吏部尚书下狱。 吏部尚书被带刀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不可置信地喊着。 “不!皇上,那信是假的!假的!有人栽赃陷害臣!” “这上面临南王的章印,是朕亲手给他刻的送他的弱冠礼!朕会认错吗?!”唐渊若不是怀中还抱着颖宝,真想抓起案上的砚台给他开个瓢,“把他给我关到大理寺,交由刑部去审!” 刑部尚书连忙应是。 【刑部尚书周身的气竟然是淡蓝色的,好清廉的气哇!与那些大臣们浑浊污秽的气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看就是忠臣!可惜命数不好,老来得子还有早夭现象,得想法子提醒他。】 唐枫的灵体在外面看了场好戏,待回到身体里后还一脸懵。 站在他对面的唐逸敏锐地发现那凌人的气势消失,再看唐枫早没有先前的威严,又回到了那股窝囊隐忍劲儿。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让唐逸不得不相信,唐枫是被唐泛的鬼魂上身了。 可唐泛已经死了十年! 唐枫更震惊,原来他也能有那种将欺辱他的人踩在脚下的气场! 大朝会在唐渊的怒气中结束。 颖宝看着刑部尚书离去的身影,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叫住他,就被唐渊抱着去了御书房。 退朝后,小李子拦住刑部尚书的去路。 “尚书大人留步,皇上御书房有请。” 御书房内。 “刑部尚书令郎如今年岁多大了?”唐渊将案前御厨送来的粥一勺一勺喂着颖宝。 刑部尚书有些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回皇上,犬子如今刚过六岁,正是顽皮的时候。” “嗯,送进宫来给长公主做个伴读吧,正好颖宝也缺个同龄玩伴。” 颖宝嘴里含着粥,用乳牙咬住粥里的玉米粒。 【我什么时候缺伴读玩伴了?我怎么不知道?】 【倒是打瞌睡就送枕头了,正愁没有办法提醒他,现在直接把人儿子拐进宫来,在我身边还能护不住那小屁孩嘛。】 唐渊有些失笑,这三岁奶娃倒还嫌上人家六岁大的小屁孩了。 ------------ 第二十一章:唐澈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刑部尚书迟疑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皇上,臣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老来得子,属实有些舍不得送进宫啊……” “正是因为你老来得子。”唐渊放下小碗,看向他,“今日朝堂上让你查的案子,单看只有吏部,实则这其中错综复杂牵扯了朝中多少大臣,朕怕有心人抓住你的命根子威胁你,不如放到朕身边,好歹朕能护得住。” 刑部尚书瞬间感激涕零。 “原来皇上是担心犬子!臣这就回府,将犬子送入宫伴长公主左右。” “好,吏部跟户部你尽管放手去查,有任何事朕给你担着。”唐渊将手谕交给刑部尚书,“待将这些国之蛀虫连根拔起,朕定为你加官晋爵!” “臣定不负皇命!” 刑部尚书满眼都是亢奋,屁颠屁颠地回府了。 颖宝抱着小碗听着唐渊给刑部尚书又是画大饼又是打鸡血,关键刑部尚书还一副为皇上肝脑涂地的忠勇模样。 【难怪清廉,原来是被皇外祖调教的。】 颖宝吃饱后只觉困意来袭,跟皇外祖说明后就回宫歇息去了。 整个人睡得昏天暗地,已经分不清是何时辰。 唐颖是被一股阴风吹得脊背发凉惊醒的,下意识就要丢符箓灭鬼,就听到欠揍的声音。 “哎哎哎我现在没了龙气护灵,可经不起你那一道符纸。” 厉鬼舅舅倒挂在床梁上,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活脱脱一只吊死鬼。 颖宝呲着牙小手就抓住那瀑布般的墨发,将厉鬼舅舅揪了下来。 “你要死啊!” “痛痛痛,小鬼我可是你长辈!”厉鬼舅舅从颖宝手中解救下自己的头发,“你再不醒,可就错过了贤德宫的一场好戏了。” “德妃?小舅舅!”颖宝赶忙爬下床。 贤德宫。 宋幼棠坐在主位品着手中的茶,面前跪着德妃与林诗音二人。 唐澈姗姗来迟,耳朵尖红得滴血,眸子上浮了层雾气,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五皇子体内还残留的有余香吗?”宋幼棠有些疑惑。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唐澈整个人宛如煮熟的红虾,想到他泡在冰水里差点伤到身子,被三纸强行抱出,又帮他解了余香…… 他几乎整夜未睡,只要闭上眼就是三纸对他做的那些事。 唐澈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眼看着唐澈从心不在焉到整个人爆红,比昨日还红得厉害,分明是想到了些什么。 宋幼棠瞬间了然,恐怕是刚开了荤,还在回味呢。 “小舅舅!” 一个奶团子从殿外哒哒跑进来,一把抱住了唐澈的小腿。 “三纸哥哥可担心你了?咦?小舅舅这模样怎么看着比昨日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唐澈捂着颖宝的嘴巴,将奶团子抱在怀中,眼珠子四处乱飘,故作镇定,奈何充血的耳朵出卖了他。 这刚开了荤的模样被林诗音看在眼里,心中寒意更甚,搭在身侧的双手死命地揪着衣袖。 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等此事风波一过,她定要弄死那个捡了便宜的丫头。 德妃凉凉瞥了林诗音一眼,越发不明白临南王为何非要给澈儿塞这么一个蠢女人。 唐澈轻咳一声,看向宋幼棠:“儿臣无碍,昨日德妃唤儿臣前去偏殿,儿臣并不知殿内还有林姑娘。” 德妃听到唐澈这样叫她,微微一愣。 呵,她这个儿子是不想认她这个母妃了? “澈儿,你该唤我母妃。” 唐澈对上德妃满含威胁的目光,瞬间冷下脸来。 “德妃娘娘昨日在殿中点燃合欢香,独留下我与素不相识的林姑娘,还将房门锁上,林姑娘更是…主动投怀送抱,实属让人不齿,若不是颖宝及时赶到,恐怕林姑娘现在就成为了五皇子妃了!” 德妃脸上闪过惊愕。 这么多年来她的澈儿即便跟她再不和睦,但毕竟生他养他这么些年。 不管她做的多过分,澈儿也都是顺从,从未像今天这样跟外人一般。 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即将失去。 一定是有人在挑拨她跟澈儿的母子情分! 看向还在唐澈怀中的颖宝,又想起昨日这小贱种说的那些话,眼底的怨毒愈发藏不住了。 “真是每个人口中的话都不一样啊!” 宋幼棠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本宫已经从那个私藏合欢香的宫女嘴里问出来了实情,如今五皇子跟宫女说的大差不差,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林诗音身子抖了抖,潸然泪下瞧向唐澈:“阿澈,我对你痴心一片,你怎能如此?” 那双眼睛让唐澈一时间有些恍然,随即回过神来。 想到今早三纸离去前说的话。 “这几年林诗音专门用胭脂化得与唐青竹有三分相像的模样蓄意接近主人,并且将他的行踪尽数传信给兵部尚书。 只是因为皇上有意立主人为太子。 属下之前也提醒过主人,奈何主人被那女人迷惑…… 这些纸条便是证据。” 纸条上面一张张写着他的行踪,正是林诗音的字迹。 颖宝费劲吧啦地将唐澈的大手从嘴巴上挪开,惊讶道:“原来把小舅舅压在身下扒衣服是叫做痴心一片啊!” 林诗音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僵,面上的表情有些没绷住。 好想掐死这个不会说话的死娃娃。 “好凶的眼神。”颖宝嘴一瘪有些委屈,一双大眼睛蒙上雾气,“三纸哥哥也看见了……” 【就你会装委屈?还敢顶着与我娘亲有三分像的眼睛瞪我!娘亲才不会用那种恶毒的目光看颖宝!】 宋幼棠跟唐澈见颖宝大颗大颗泪珠滚落,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一时也心疼坏了。 唐澈见此也懒得跟林诗音再做纠缠:“林姑娘还望慎言,别以为扮相上模仿皇姐,本宫就会对你另眼相待,本宫对皇姐只有敬仰之情,容不得你如此冒犯!” 宋幼棠瞥了眼身边的橘子,橘子立刻将昨日那名宫女带了上来。 宫女跪下立刻指证德妃,将整个事件悉数道来,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 德妃眉头紧蹙,没有想到这宫女竟然连家人性命都不顾了。 事已至此,德妃只能认罪。 “是臣妾糊涂了,以为澈儿亦是心属林姑娘的,又被林姑娘言语迷惑,才做下此等事,皇后娘娘臣妾知错,自愿罚例银三月,抄佛经百份。” 林诗音牙都咬碎了。 她经营了这么久,只差一步就能嫁给唐澈,当上皇子妃,再暗中帮助他成为太子。 随后反将临南王一军,大秦就能成她囊中之物。 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宋幼棠轻笑一声。 不愧是德妃,总能把利害得失拿捏掌握很准。 “林姑娘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原本是兵部尚书庶女,尚书原配才过世不到一年,你生母就被抬为正妻,你也随之成为嫡女。” 宋幼棠起身走到林诗音身前,居高临下俯视她,“本能许配个好人家,怎么心思打到皇家身上了?昨日敢爬皇子的床,来日怕是要爬龙床了,好好的名声被自己作践成这样。”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林诗音脸上。 林诗音捂住脸难以置信,看向宋幼棠心中惊惧不定。 她清楚地感受到宋幼棠动了杀心。 【哇哇哇!外祖母威武!这就是皇后的权威嘛!好帅啊!颖宝也要跟外祖母一样帅!】 颖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中崇拜地呐喊。 “娘娘!臣女知错!臣女再也不敢了,娘娘!还望看在臣女只是太喜欢五殿下的份上,饶了臣女吧!” 林诗音心知皇后那句爬龙床能要了她的命,额头在地上磕出了血迹。 这就是皇权,她一定要得到的皇权! 宋幼棠看都没看她一眼,绕过她朝殿外走去,“将林姑娘在贤德宫杖责二十后送回林府,好好让林大人管教管教,以后不准再踏进宫门一步。” “谢娘娘……” 林诗音额上的血顺流而下,跟泪水融在一起,弄花了妆容。 唐澈看着那张脸只觉格外刺眼。 抓起桌上的茶盏泼向她,将她脸上的血迹与胭脂冲了个干净。 林诗音惊呼出声,下颌一痛就被迫抬起了头,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几年总与我在各地碰巧遇见,跟在我身边监视,倒真是苦了你这个大家闺秀了。” 唐澈拿出帕子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水迹擦干,露出她原本的样貌,“每日化着与她相似的妆容,模仿她的形态性格,一回到京中就成了这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林诗音瞳孔一点点收缩,慌乱地摇头。 他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明明她隐藏的那么好! “不…阿澈,你听我解释,我是被逼的。” “看着我日日沦陷,甚至说出回京向家中说明要求娶你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 唐澈手上愈发用力,林诗音只觉得下颌的骨头都要碎掉。 “只是杖责二十太便宜你了。” 松开手嫌恶地用橘子递来的手帕擦了擦,丢在她身上,牵着颖宝离开。 冷眼旁观的德妃看着林诗音被橘子等人架到院内。 ------------ 第二十二章:敢爬主人床的人都死光了 橘子将林诗音按在长凳上,两个宫女拿着板子一下下打在林诗音身上。 整个贤德宫都充斥林诗音的惨叫。 德妃听着惨叫声闭上了眼,她知道这是宋幼棠在警告她,让她以此为戒。 唐澈抱着颖宝刚走出贤德宫,就被刚才在殿中指证的小宫女拦下。 “长公主留步,奴婢红柚叩谢公主圣恩,若不是公主昨日给银子,让奴婢去找大夫将家弟的病治好,奴婢此刻已经背上罪名准备赴死了。” 红柚重重朝唐澈与颖宝磕了三个头。 颖宝从唐澈怀中下来,扶起红柚,笑得眉眼弯弯。 【还好我昨日看出她有难言之隐,让三纸哥哥帮忙查到她家中有病人,顺手帮了她一把,她就愿意指证德妃了。】 唐澈有些意外,又似乎情理之中,看向红柚的目光也和善起来。 “你入宫本就为了贴补家中救治弟弟,不该替别人背锅丧命,现如今得罪了德妃,你若想出宫本宫可以放你归家。” 听到唐澈如此道,颖宝也点头附和。 “不,红柚不想出宫,红柚愿伴长公主左右尽心伺候,报答长公主救命之恩。” 红柚再次跪下,“奴婢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弟弟需要照拂,奴婢这次算是把德妃娘娘得罪狠了,出了宫恐怕也会被德妃娘娘秋后算账,奴婢斗胆攀附长公主,望长公主护佑,红柚定当忠心不二!” 【倒是个明白人,送上门的忠仆,不要白不要。】 唐澈沉声片刻看向颖宝,只见小奶团子扎着大眼睛对他点头。 “既如此,你便跟在颖宝身边伺候吧。” 红柚连忙叩首谢恩。 林诗音被橘子等宫女扔到林府大门前,府内丫鬟连忙将人抬进府中。 兵部尚书林峥元与夫人见到自家女儿好好的入宫,遍体鳞伤的回来,再看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时都是惊怒不定。 橘子先是对二人行了礼,随后开口道。 “奉皇后娘娘口谕,林姑娘试图勾引五皇子殿下未遂,被杖责二十,永不得入宫,还望林大人好生管教自家女儿,莫要再惹事生非,否则等闯下祸及全家的大罪,就不好了。” 林峥元沉着脸点头应道,将橘子送走后,进门就看到夫人抱着林诗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峥元冷声道:“等诗音伤养好后,就送回老家寻门亲事嫁了吧。” “老爷你怎能如此?!”夫人震惊不已。 回老家就意味着再也回不了京城,一个娘家远在京中的姑娘,夫家怎会对她好! “父亲这次是女儿办事不力。”林诗音更是心有不甘,祈求着,“求父亲不要送走女儿,女儿有办法搞定五皇子的,就凭五皇子对女儿这几年的感情,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峥元看着趴在床上哭成泪人的林诗音,似是在思虑要不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父亲,女儿一定在伤好之前嫁给五皇子!”林诗音看出林峥元的犹豫,语气几乎是哀求。 “既如此,便再给你次机会。”林峥元眸中晦暗不明,“记住,我并非只有你一个女儿。” 话毕,便甩袖离去。 林诗音眼中全是恨意,将头上的簪子拔出,死死扎向床沿,连扎数下直到脱力。 “唐澈!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如此待我的!” 入夜。 一道黑影出现在林诗音的房中。 来人瞥了眼她床上的簪子以及千疮百孔的床沿,拿起簪子快准狠的刺入她的脖颈。 林诗音捂住脖子想要喊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感受到簪子刺得更深,伸手想要扯下那黑影的面罩,却被他一簪子穿喉。 血液溅到那人脸上,林诗音含恨而死。 “敢爬主人床的人都死光了,你还不配让主人后悔。” 抹了把脸上的血,将林诗音伪造成自杀的模样,随后悄然离开。 次日一早,伺候林诗音的丫鬟的尖叫声,成功惊动了整个林府。 颖宝是被厉鬼舅舅吓醒的。 “让颖宝睡个好觉吧!”颖宝哭丧着脸在床上打滚,“颖宝已经两天没有睡懒觉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师父每日让我一大早起来修行的日子,我一个三岁奶娃还不能睡懒觉了!啊!我要炸了!好想拍飞这个厉鬼舅舅!】 厉鬼舅舅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林诗音死了。” “谁死了我也要睡觉觉!”颖宝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将脑袋蒙在被子中。 片刻后。 唐颖一下坐起身,小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向飘着的厉鬼舅舅。 “林诗音死了?!怎么死的?” “猜猜看~”厉鬼舅舅一脸坏笑,眼中尽是八卦的光芒,不等颖宝回答就自顾自说着。 “是那个暗卫杀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在这宫中也飘荡了十年之久,也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他竟然能养出个对他图谋不轨的暗卫,我连夜问了宫里的小鬼儿,据说啊,那个暗卫他甚至把皇子弱冠后的通房都给弄失踪了,到现在我那个小皇弟还没碰过女人呢!” 【哇去!三纸哥哥占有欲这么强啊!哈哈哈难怪小舅舅那么纯情!】 唐颖听得津津有味,眼中的八卦几乎就要溢出来,嘴角疯狂上扬,又要故作听不得的模样捂住小耳朵。 “哎呀不能听不能听。” 颖宝缩进被子里,“颖宝还是个宝宝,坏厉鬼舅舅想带坏颖宝。” 唐泛挑眉看向床上鼓起的被子,轻笑一声:“还装?可不是你忽悠那个暗卫的时候了。” 唐颖从被子中探出半个小脑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格外亮。 忽的想起前日,厉鬼舅舅上二舅舅的身在朝堂上的威风样子。 “你在朝堂上耍威风的时候,可不跟现在这样。” “我那时候可上不了生人身。”厉鬼舅舅干笑两声,飘到颖宝身前,“多亏了小鬼你啊,我才能耍那威风。” “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那个吏部老头有仇?”唐颖眯起眼睛。 厉鬼舅舅沉默片刻:“你当真想知道?” 唐颖重重点头,见厉鬼舅舅收起嬉笑,心中有些许凝重。 只见他指尖化出一缕黑气,钻入颖宝眉心处。 颖宝只觉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倒退。 画面一转。 唐泛乃冷宫宫女所出,皇上酒后宠幸了她后册封才人,不过月余便被查出有孕,被整个宫中的妃嫔视为眼中钉。 只是皇上一直未有子嗣,皇后便护着她生下唐泛,虽是长子,却被赐名泛,同凡。 母妃日日夜夜教导他,终于有天在皇上面前展露才华,得皇上青睐有加。 转眼间,宫中妃嫔陆续诞下皇子。 母妃更是每日只让他睡两个时辰,其他时间也不准他出去与同龄人玩闹,小小年纪只能绷着脸学着大人的样子沉稳。 一日唐泛看到一只幼猫,没忍住将它带回了寝宫,想要喂养起来。 却被母妃发现,狠狠打了他,并夺过他怀里的幼猫想要掐死。 唐泛第一次反抗了母妃,将幼猫抢到怀中,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妃放过它。 “母妃,泛儿不会误了学业的,求求母妃不要杀它,它才不到一个月。” 唐泛满脸都是泪水,怀中的幼猫全身的毛炸起,朝那女人哈气,叫声更是充满了害怕。 母妃拿出木棍一下下打在唐泛背上,丝丝血迹渗出衣衫才作罢。 “喜欢想养这只畜生是吗?” 母妃阴沉着脸,“偌大的皇宫里你护得住它吗?当年本宫只是一个冷宫里可有可无的宫女,无权无势在宫里得了皇上宠幸,怀上你后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弄死本宫吗?!” 唐泛感受到怀中的幼猫心脏狂跳,跟他手掌般大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他带着哭音道:“泛儿知道,泛儿已经够努力了,泛儿只是想养它,让它平安长大。” “你养不大它,因为它的命不由它。” 母妃冷着脸握住他的手。 大手抱小手,放到幼猫如手指般纤细的脖颈处,猛然收紧。 幼猫被攥住咽喉,死命挣扎,嘴巴被迫张开,带着倒刺的舌头被掐得伸出,四个爪子拼命去抓那两只手。 唐泛红着眼睛死命摇头,想要挣脱那只大手:“不,母妃不要!我不养了我不养了!放它走吧母妃,泛儿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看到幼猫快要断气时,唐泛发狠了张口咬在母妃的手背上,泪水滴落在幼猫身上,感受到手里的幼猫没了心跳,甚至连动都不会动了。 母妃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竟然为了一个畜生咬你的亲生母亲!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当上太子,这样我们母子才能在宫中立足!” 唐泛失神地看着手中没了生息的幼猫,想哭却哭不出声来,只觉得耳边的怒吼声格外刺耳。 他今年八岁,他按照母妃的要求过了十年,十年里他从未有过同龄人的玩乐开心,宛如一个木偶被母妃控制着。 “你如果没有能力,就如同这个畜生一样被人轻松弄死,就连挣扎时伸出的利爪都划不伤别人分毫!” 母妃的一字一句刻在他的心上。 他亲手杀了这只幼猫,是他害死了它。 也是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他抱着幼猫逐渐冰凉僵硬的尸体,在地上就那么待了一夜。 ------------ 第二十三章:做太子能让你开心点吗? 唐颖在一旁看得泪流满面,想要去抱抱那连半人高都没有的唐泛,手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画面再次变换。 唐泛学得很快,仅仅十三岁,就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只是因为他的母妃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冷宫宫女,这些年靠着唐泛一路爬到妃位。 这还不够,母妃找来各种书籍堆满他的房间,骑射武艺也从不落下。 唐泛与众多皇子和大臣之子在尚书房一同学习。 每日被太傅夸奖已经是常态。 人们常会嫉妒比自己强的人,尤其那人的身份还是不如自己尊贵的人。 风头太盛,便会招人恨。 常常被太傅训斥的皇子,就成了他的对照组。 那位皇子正是吏部尚书的姐姐所生。 母妃本就不让唐泛跟同龄人玩闹,就导致了他在尚书房被孤立。 只要有人的地方,一定就有拉帮结派的团体。 唐泛虽然表面光鲜,背地里却被那些皇子与大臣嫡子欺辱。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及冠住到重阳宫,那些人更是变本加厉。 十五岁的皇子被身边大臣嫡子簇拥着,在重阳宫堵住了唐泛。 “呦,这不是那个泛泛之辈嘛!”皇子嗤笑着,“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一个宫女生出来的杂种,父皇看都不看你一眼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着。 这一幕让唐颖不由得气愤,小拳头捏得死死的,恨不得给他们来上一拳。 而唐泛这些年早已习惯这些言语,面无表情地就要绕过他们去母妃宫中。 却被其中最年幼的一个嫡子伸出脚绊倒在地,正是吏部尚书的独子,才刚刚过了九岁生辰。 “贱种!你那下贱的母妃靠爬龙床才有的你!呸!如何配与我姑母和表哥争宠,太傅每日都拿你来跟表哥相比,害我表兄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太傅训斥不如你,你死了就好了!” 稚嫩的童音说出的话却那么恶毒,竟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太监把唐泛架到一个无人的空殿,一群人围着唐泛拳打脚踢。 唐泛却只是死死护住脑袋,一声不吭。 “表弟你看他跟死猪一样,一声不吭。”皇子让一众人散开,踢了踢地上蜷缩一团的人。 吏部嫡子忽然嬉笑起来:“前日爹爹说过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不如看看死猪到底怕不怕开水烫?” 不多时一个太监端着一盆刚烧开的水过来。 正值酷暑,几人在凉亭中乘凉,唐泛还趴在地上动也没动。 吏部嫡子舀出一瓢开水走到唐泛身边,朝地上的人身上一泼,唐泛往后面一滚堪堪躲开那开水。 浇在地上呲的一声,瞬间就冒起了烟。 唐颖不敢想象唐泛如果没有躲开,会有多疼。 吏部嫡子却一脸不悦,随即又有些兴奋:“竟然还会躲?有趣有趣!快给我按住他!” 两个小太监架着唐泛就将他的手往盆里按。 痛彻心扉的惨叫响彻整个宫殿,狠狠取悦了那几个皇子与嫡子。 吏部嫡子欣赏着唐泛因痛苦而狰狞的表情,又细细观察着开水里已经通红的双手。 “表兄你快看他的手,跟熟了一样哈哈哈——” 吏部嫡子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随即目光转向他的脸,“哼,一个贱种竟然长得跟皇帝那么像。” 唐颖眼睁睁看着那只有半人高的九岁孩童,再次舀了一勺滚烫的开水,泼在唐泛的脸上。 “不!舅舅——” 唐颖双眼猩红,挡在唐泛身前想要阻止,水却穿过她的身体浇在唐泛的脸上,顺着流到脖子又到衣襟深处。 被开水淋过的皮肤迅速泛红,起了水泡,甚是骇人。 唐颖忽然想到自己在县主府的日子。 原来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比大人还可怕。 大人的恶是复杂且掺杂利益的,孩童的恶却是如此纯粹。 画面扭曲。 唐泛一身的血迹跪在殿中,面前的是他的生母柔妃与吏部尚书的姐姐娴贵妃,一旁站着的是皇子唐殷与那嫡子顾晏启。 两人甚至还在嬉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柔妃娘娘,我那侄子不懂事,不小心将热水洒到皇长子身上了,还望柔妃莫怪。”娴贵妃懒懒开口,并没有当一回事,语气中还有些骄傲。 柔妃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两人。 唐殷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在地上神情麻木的唐泛。 顾晏启更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毫不畏惧地直视柔妃。 “究竟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贵妃娘娘心知肚明。”柔妃眼底深沉,“泛儿毕竟是皇长子,如今浑身是血,皇上追究起来,怕是……” “姑父会追究我一个小孩子吗?我才刚过九岁生辰,乃吏部尚书嫡子,即便追究又能奈我何?你不过是一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爬上龙床的狐媚子,姑父怎会为了一个狐媚子生下的贱种责怪我。”顾晏启嗤笑出声。 娴贵妃与唐殷相视一笑,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待三人离去后。 柔妃一巴掌打在唐泛脸上,本就已经被热水烫出水泡的脸,几乎是连皮带肉粘在手上差点撕扯下来。 唐泛只觉浑身灼痛,火辣辣的痛意让他意识都有些模糊。 柔妃癫狂地一下下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歇斯底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让你别去惹他们了,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这样还如何入得了皇上的眼!我养你十六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唐泛有一瞬间在想,就这样被打死也挺好,总比行尸走肉小心翼翼地苟活着好。 唐颖气得边哭边骂。 “厉鬼舅舅你起来啊!你还手!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报复回去啊,气死我了!这什么娘啊,不是人的玩意儿,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天道你说你劈什么修道飞升者,你应该劈死这些人啊!” 可惜任她再如何骂,也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画面飞速流逝。 纱布将唐泛整个脑袋包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站在皇宫中最大的湖边,望着对岸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朝着湖中央缓步走去,直到湖水没入头顶,整个身子沉了下去。 唐颖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 就在唐泛呛了口水时,肺部开始灌水,喉腔食道鼻子里的水呛得火辣辣的疼。 他仿佛看到了顾晏启拿开水泼他的样子,唐殷在一旁嬉笑着,娴贵妃丝毫不把他的命当回事的语气。 最后,他的耳边只回荡着顾晏启说的那些话。 “姑父会追究我一个小孩子吗?” “……我乃吏部尚书嫡子,即便追究又能奈我何?” “……姑父怎会为了一个狐媚子生下的贱种责怪我。” 忽然一道急切的呼救声,包含了巨大的求生欲的声音,将他即将失去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睁开眼看到一抹身影,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 “救呜……救命!救救……我咕噜噜……” 他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从剧烈的挣扎想要到岸边,再到逐渐失去力气下沉。 他甚至在想,黄泉路上还有人作伴,真好。 在要闭上眼睛等湖水彻底充满他的肺腔等死时,那抹身影由远及近朝他游了过来,死命地把他往上拽。 他才发现那抹身影竟然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娃。 拽着他这么大的一个人倒是苦了她了。 似乎是被她巨大的求生欲感染,又似乎是不想她那么费劲。 更或许是他对顾晏启他们等人的恨意,激发了他的求生欲。 一大一小瘫倒在湖岸边,看着升起的太阳,有些刺眼。 “这是哪?你怎么掉湖里了?我怎么变这么小一个了?!”小女娃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唐泛望着刺眼的太阳恍惚片刻:“皇宫,寻死。” “这是皇宫?怎么可能?!”小女娃瞬间瞪大眼睛,“不是,你到底有多想不开投湖自杀你??” “你是谁?” “我是颜竹啊,你是谁?” “唐泛。” 颜竹一脸惊悚,扯出一抹非常难看的笑容试探着开口:“唐……泛?母妃是柔妃的唐泛?唐渊的第一个儿子?毁了容就要被我写死的唐泛?!” 唐泛冷冷的盯着她没说话。 自打颜竹将唐泛从湖中捞上来后,她就整日追在他屁股后面。 还莫名其妙念叨着要补偿他,说能治好他身上的烫伤,保准一点疤都不会留。 甚至还帮他教训了唐殷跟顾晏启,那两人竟然在一个七岁的小女娃手中吃了哑巴亏。 半年间倒真将他的烫伤治好了。 甚至还深得皇上宠爱,她的母妃也是平步青云,一年时间竟然能让皇上不顾大臣反对,让宋幼棠坐上了皇后之位。 唐泛也因与颜竹交好,宫中再也没人敢欺辱他。 柔妃多次让唐泛借着颜竹让皇上立他为太子无果,索性直接亲自引导着颜竹在皇上面前提起立唐泛为太子。 唐泛痛恨柔妃,痛恨宫中的所有人,更痛恨那滔天的皇权皇威。 如果说唯一吊着他活着的希望,或许就是颜竹了。 忽然有天,颜竹问他。 “你想做太子吗?或者说做太子能让你开心点吗?” ------------ 第二十四章:一个通缉令而已,能奈我何? 唐泛一瞬间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颜竹沉默良久。 之后颜竹就会莫名其妙告诉他一些事情,让他总能在皇上火烧眉毛时,解了皇上燃眉之急,并且办事从未有过差错,无论中间有多少人使绊子。 在唐泛十八岁那年,皇上终是决定立他为太子。 而就在那天娴贵妃见了柔妃,顾晏启见了唐泛。 “没想到你也能坐上太子之位。”顾晏启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过也做不了多久。” 正如顾晏启所说,唐泛只做了一天的太子。 唐颖正疑惑时,周身修的变得荒凉阴冷,转身就看到柔妃跟唐泛站在院中。 “泛儿,昨日你终于成为了太子,大秦的储君。” 柔妃抬手想要抚摸唐泛的眉眼,眼中渐渐浮现泪光。 唐泛眼中闪过厌恶,偏头躲开那只手:“母妃为何要带本宫来此地。” “在你没出生前,母妃就是这冷宫中洒扫的宫女。” 柔妃收回手,目光变得冰冷,“我本以为成了妃嫔,让你当上太子,等那皇帝死了,你登上皇位,我就是太后,到那时我们母子就彻底摆脱了那卑贱的身份,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欺辱。” 唐泛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昨日娴贵妃找上了我,你猜她说什么?”柔妃沉默半晌。 唐泛蹙眉刚想转身开口询问。 忽然他感觉到一双手猛地将他推落一旁的枯井中。 枯井有九丈之深,唐泛瞬间就感觉全身的骨头尽碎,血液不断地从身体流逝。 他看着趴在井边朝下看的女人,从口中艰难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柔妃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就在唐泛濒死时,身边的墙壁忽然打开,柔妃从里面走到他身边蹲下。 “不要怪母妃,母妃也不想啊。”一滴泪从眸中滑落,柔妃拔出头上的簪子,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狠狠在他脸上划着。 “那个女人威胁我,若不杀了你,就要将临南王在冷宫留宿的事捅到皇上那里去,甚至会让你背上是临南王所出的骂名,这样你我都难逃一死!” 柔妃越说手上的动作越狠。 唐泛已经不知道是骨头粉碎更痛,还是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更痛,似乎已经痛到没了知觉。 “泛儿,很快的……你死了,我还能活……”柔妃又哭又笑,疼惜地抱住唐泛。 唐泛只觉胃中一阵恶心。 目光落到柔妃手边滑落的簪子,用尽全身力气将簪子握到手中,许是满腔恨意让他那条断了的胳膊有了一丝力气。 在簪子插进柔妃脖子的那一刻,唐泛只觉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唐颖被这一幕再次冲击到,眼睛红肿着,声音早已嘶哑。 柔妃惊惧地支起身子,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唐泛身上。 唐泛轻笑出声,用最后的力气将柔妃的尸体从他身上推到一边。 他到死都不愿与她有任何一处肌肤接触。 眼前的景象如雾般散开。 一张大脸离她只有一拳的距离,正对她做着鬼脸。 颖宝被那张故意做着奇怪搞笑的表情,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 厉鬼舅舅勾起嘴角:“十年前的事,还能给你看得嗷嗷哭,小哭包,比你娘亲看见我死的时候哭得还吓人。” “可是,你得多疼啊……” 唐颖想到看到的那一幕,心跟被针扎一样,“你可是她亲生儿子,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 “这话问得,一听就是不谙世事,没有接触过人性之恶的天真姑娘。”唐泛挑眉玩味着。 【这就是师父不让我下山与人接触的原因吗?也是我飞升失败的根本原因吗?】 陷入沉思的唐颖,一张小脸皱的整个人都萦绕着低沉的气息。 【越想越想不通,不想啦!】 胡乱抓了把脑袋,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抓的更像鸡窝了,忽然面色严肃板着一张小脸。 “厉鬼舅舅!那个唐殷还有那个娴贵妃呢?哦对!尤其是那个顾晏启呢?” 【开玩笑!我看话本子都是挑着开心的看,就是因为看虐身心的只能无能狂怒,刚才看到的那些可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话本子里的人物我收拾不了,那些活生生的人我总能收拾!】 “干嘛?”唐泛眸中含笑,懒洋洋的语气莫名安抚了颖宝内心的怒意,“想帮舅舅我揍他们啊?就凭你还没人大腿高的小身板?” 颖宝呲着牙奶凶道:“别看我人小,我可是能一巴掌把鬼拍散的!收拾坏东西,自不在话下!” “哈哈哈你这小鬼真是跟你娘亲一样的脾气。” 唐泛心中暖洋洋的,“他们啊,早被我折磨死了,你舅舅我成了鬼后厉害着呢。” 唐颖表情一僵。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隐隐缠绕着的黑气中带着几缕红光,只是红光太弱,黑气又太浓,每次唐泛现身,又都将红光隐匿得很好。 “所以,你身上缠绕的那些红光……”是化为厉鬼索了活人命的罪孽。 【难怪在皇宫里游荡十年还没有投胎,不是他不想,而是投不了。】 “那你怎么会被云妃抓去?”唐颖拿出那个香囊。 “还不是杀了那几个畜生被地府通缉了,四年前逼宫一事死了多少人,好多阴差来勾魂,就是那时候我为了护你娘亲出宫差点魂飞魄散,好不容易躲过那几个阴差,灵体虚弱养魂时就被云妃钻了空子,把舅舅我给收了。” 唐泛撇撇嘴,轻叹口气随即笑道,“不过做鬼是真自在啊~尤其是索命的厉鬼,比我做人十几年还要爽快!看谁不顺眼就装神弄鬼吓唬他!” 说着忽然变幻出那副容貌尽毁的模样,呼啸着就往唐颖跟前冲。 唐颖猛的还真被吓了一跳。 见到她这副呆愣傻样,唐泛哈哈大笑:“果然还是小奶娃哈哈哈!” 唐颖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想气但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气不起来。 又忍不住担忧起他被地府通缉的事,依稀记得师父说过灵体若没有载体,终有一天是会消散的。 不等她细想,房门就被敲响。 红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主,皇上让你起来后去趟御书房,说是让您去见见您的伴读玩伴。” “伴读?玩伴?”唐颖迷茫了一瞬,忽然想起大朝会上的刑部尚书,“不会是刑部尚书的老来得子吧?!” 【啊啊啊我不要带熊孩子啊!我还是个宝宝呢!老来得子得有多娇生惯养、多骄纵啊!】 颖宝内心哀嚎着,瞬间把厉鬼舅舅被地府通缉的事抛之脑后。 唐泛轻笑着摇头,胡乱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快起床小鬼,都要用午膳了,舅舅我啊得回锁灵囊里养灵体了,别想那么多,区区几条罪孽,一个通缉令而已,能奈我何?” 颖宝双手捂住脑袋,鼓着小脸刚想对他呲牙,唐泛眼疾手快地钻进香囊中没了动静。 红柚进来帮颖宝梳洗好,用过午膳后,便朝御书房走去。 淮颖宫离御书房的距离不远,但照颖宝这小短腿的速度走着过去也是要两刻钟的。 刚出了宫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唐枫快步从重阳宫出来。 是她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三舅舅。 【要不要跟三舅舅打个招呼呢?】 【毕竟上回大朝会上他突然被厉鬼舅舅上身,灵体被挤了出来,肯定被吓坏了。】 正犹豫着,却见唐枫忽然停了脚步回头朝她看过来。 颖宝一时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身来,有些发懵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终于,唐颖还是受不住这诡异的沉默氛围,还是先开了口。 “三舅舅也是被皇外祖叫去御书房的嘛?” 唐枫点头嗯了一声,看向她的眸中带着些许疑问,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开口询问。 颖宝不断抬头打量着身旁的人。 【嗯?三舅舅明明想问我上次的事,为什么还不开口呢?】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颖宝注意到她这个三舅舅有意放慢脚步等她,瞬间笑弯了眉眼。 【三舅舅好体贴啊,知道我人小腿短,还专门放慢步子等我呢,真是个温柔细致的人,难怪命数富甲一方。】 唐枫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那堪堪到他膝盖处的小奶团子,想起颖宝刚回到宫中时干瘪瘦小的样子,如今不过才短短十几日,就长得越发莹润白皙惹人怜爱。 眼底竟然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出的温柔。 再次听到“命数”二字,终是没扛住富甲一方的诱惑。 “上次大朝会上……”唐枫看了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太监跟红柚,压低声音,“进入到我身体的是鬼魂吗?” 颖宝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有些心虚:“啊……” 【这要怎么跟三舅舅解释啊,都怪我当时起床气上头,被那吏部老头嚣张狂妄的样子气昏了,让三舅舅的灵体直接被挤出了本体,要知道灵魂出窍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啊……】 唐枫停下脚步,转过身蹲下满眼希冀地望着她。 “是那位皇长兄唐泛吗?” ------------ 第二十五章:钱!那可是钱! 颖宝从唐枫那双棕色瞳仁中竟看出了些许崇拜,点头应道:“是喔,三舅舅不怕嘛?” 【是错觉吗?三舅舅那是崇拜的目光吗?】 唐枫缓缓摇头,如果不是皇长兄,他也看不到自己原来也能如此有气势,震住朝堂上的那些大臣。 “皇外祖叫三舅舅去御书房是不是要问户部的事?”颖宝默默转移话题,“半月之期快要到了喔,舅舅不着急嘛。” 唐枫眸光暗了下来,似乎在跟内心做强大的斗争,犹豫着还是跟颖宝说了起来。 “那日我顺着吏部尚书查到了户部尚书贪污的赃款,可只在徐芝文名下找到了一半,还有一半怎么也找不到,也对不上账目。” 见颖宝沉默,心中暗暗叹口气。 他不该寄希望于一个奶娃娃身上,虽然她能看见鬼魂,但是或许只是跟民间传闻一样,孩童总会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终归不是青竹皇妹那样的鬼灵精,大人费尽脑子都解决不了的,他怎么能试图让一个奶娃娃帮他解决呢? 看来他依旧是那个无能的废物,这次恐怕连这唯一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都要把握不住。 还是做好被扔到兵部去的心理准备吧。 “颖宝是不是也觉得三舅舅很废物?”唐枫自嘲一笑,“明明我一个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竟然妄想你个奶娃娃能帮我。” “三舅舅觉得自己废物吗?”颖宝歪着脑袋反问道,“还是三舅舅就想做个废物?” 唐枫很想说自己就是废物,活了二十年没有做出一番作为就算了,甚至连封王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好,母妃病逝,父皇无视。 但在颖宝面前他说不出口,宛如有根刺哽咽在咽喉。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废物。 他不想当废物。 【终于知道三舅舅周身的气的颜色为什么那么淡了,原来是不自信啊。】 【师父说过,一个人如果长期处在不被人重视,一直被人贬低,那么这个人无论再有才能,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周身的气就会变得透明,久而久之,就会失去所拥有的才能,还会让孤魂野鬼钻了空子,是最容易被夺舍的容器。】 【一旦这人陷入自我怀疑中后,只会听到别人的批判,很难听到别人的肯定,这种情况别人永远也救不了,只能自救。】 【唉,三舅舅真可怜,要与能买两个秦国的财富擦肩而过喽。】 唐枫本已经低迷不振到一个地步,忽然听到“两个秦国的财富”猛然抬起头。 钱!那可是钱! 金子! 他母妃临终时一直嘱咐他要赚足够的金子! 想到母妃的死,眼底的恨意波涛汹涌。 “我不想做废物。” 颖宝故作茫然地朝四处看了看,掏掏耳朵:“什么?有人讲话嘛?” 唐枫拳头紧握,牙龈都要出了血,口腔中的铁锈味道让他的眸中都染上了狠意。 “我不要做废物!” 【哦呦呦,还有救~周身气的颜色都变得比刚才浓郁了点。】 颖宝小眉毛一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娘亲教过颖宝算账,账目不对就要平账目,平不了就一把火烧干净,娘亲还跟颖宝讲过齐天大圣大闹天庭的故事,本来天上神仙的账目就有很多不清不楚,被大圣那么一闹,好多账目都平了呢!” 【颖宝只能这样提醒三舅舅喽,三舅舅那能赚到两个秦国的财富的聪明脑子,一定知道颖宝的意思!直接扒了户部的家!户部可是掌管整个朝廷的收支,顺竿子连带朝廷大臣一起扒了家底!】 唐枫瞬间茅塞顿开,眼睛冒光的看着颖宝。 对啊!他何必死盯着户部呢!只要是朝中大臣,手上哪几个没有捞过油水的! 反正他有皇上手谕,抄一个家是抄,抄一群家也是抄! 母妃说过,奸商是最富有的,永远不会做亏本生意,因为凭的就是无奸不商! 想到明日就是半月之期最后的期限了。 也顾不得去御书房面见父皇了,转身就朝宫外走去。 独留唐颖一脸懵逼:“三舅舅出宫干嘛?不去御书房不怕被皇外祖骂了?不会真想一把火把户部林府烧了吧!” 在抵达御书房后颖宝也没有想通,索性不想了。 她从不为难自己。 还未推开御书房的门,颖宝就听到里面皇外祖怒气冲冲的声音。 “放肆!他们把大牢当自己家吗?竟还如此嚣张!看来是真觉得朕的人查不到丝毫证据!” 【天啦噜,我这时候要是进去岂不是撞枪口上了!】 颖宝踌躇片刻,当即决定跟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一起罚站。 谁知,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缝隙,一只小手趁她不注意将她拽了进去。 御书房内正战战兢兢的刑部尚书,看到自家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殿门口,目光锁定在他拉着长公主的小手上。 瞬间头皮发麻,只感觉自己下一刻也要跟吏部户部一样蹲大牢了。 “你可算来了,快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父亲快被皇上吓死了!” 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稚嫩童音,正是那个将自己拽进这枪口上的罪魁祸首。 颖宝幽怨地瞪他一眼,学着他也压低了声音:“那是你父亲不是颖宝父亲,你怎么不去转移皇外祖的注意力!” “可那是你皇外祖!当今圣上!”罪魁祸首小声反驳着。 两小只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声音很小,没人注意到他俩。 实际上唐渊跟刑部尚书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刑部尚书刚想训斥自家儿子一顿,却接收到来自皇上示意他不要打断两小只的目光。 一时间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但看着皇上没有再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两小只斗嘴,心中只盼着自家儿子别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只是越听冷汗越多,在他儿子说出那句“快去哄哄你皇外祖,我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吓”后,轻咳一声,将两小只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两小只这才反应过来,殿内的两个大人已经盯着他们有一会儿了。 罪魁祸首快步走到自家父亲身边,颖宝也哒哒跑向皇外祖身边。 【果然是熊小子,才见面就让我撞枪口!】 【但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要哄哄皇外祖,看那些人给皇外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再看那刑部尚书汗流浃背的样子,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清官,再给吓死了,皇外祖真就没有可用的人了。】 “谁惹皇外祖生气了?颖宝揍他给您出气!”颖宝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保准一道雷劈得跟主母一样!】 【虽然召雷损耗业力,且恢复得极其缓慢,但给皇外祖出气嘛,睡个几天几夜就补回来了!】 唐渊早就被两小只在门口的对话逗得怒意消了大半,此时又被颖宝哄着,心中更是暖洋洋的。 看向刑部尚书的目光都带着笑意。 虽疑惑颖宝竟能召雷,但思及那晚宴会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本已被掏空的身体,近日逐渐填补回来,御医诊脉都大为感叹。 颖宝就是他那个鬼灵精的女儿赐给他的小福星。 本来还为自家儿子捏了把汗的刑部尚书见此,才松了口气。 “老臣犬子冒失,还望长公主莫怪。” 唐渊瞥了眼那个低头装乖的小子,又瞧着自家颖宝也在看他。 刚才两小只那和谐的一幕让他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他的小公主可不能被这臭小子拐跑了! 忽然有些后悔让这小子入宫做颖宝的伴读了! “刑部尚书嫡子傅瑾瑜见过长公主。”傅瑾瑜双膝跪下叩首,积极认错,“方才多有冒犯长公主,还望皇上责罚。” 唐渊一代皇帝,怎能真责罚一个六岁孩童,摆摆手让他平身。 “颖宝,让傅瑾瑜入宫在你身边做伴读陪你玩可好?” 【这小子周身的气是淡绿色,看样子应该也不会是熊孩子,虽然刚才拉我撞枪口,但认错态度还不错。】 【反正入宫是借口,让刑部尚书查贪污才是重要的。】 颖宝乖巧点头:“颖宝都听皇外祖哒!” 唐渊虽顾虑那小子长大后会将他家颖宝拐跑,但转念一想,颖宝现在还小,此事一过就把那小子扔回家。 “既如此,傅瑾瑜就留在宫里吧。”唐渊点头,忽然想起颖宝都到御书房了,他那三儿子怎么还没到? “小李子,唐枫呢?他总不能腿脚比颖宝还慢吧!” 本还对唐枫前不久在朝堂上的表现很是赞许,即便这次办事结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但欲速则不达。 小李子忽的被点名,也正疑惑着那位三皇子怎地还未到。 “皇外祖,颖宝路上遇到三舅舅了,本是要来的,但是好像忽然想到皇外祖交代给他的事情出宫去了。”颖宝接话道。 【三舅舅很努力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呢!】 唐枫如果此刻在这,定会暗戳戳反驳,他是为了那能买下两个秦国的财富才努力的! “皇上,三皇子定然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匆匆出宫,明日半月之期了才到,不如看看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刑部尚书自从那次在大朝会,就越发重视起来这个三皇子。 不为别的,只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皇长子唐泛的身影,他坚信,三皇子定能成为下一个唐泛!下一个储君! ------------ 第二十六章:皇宫都不敢拿金子砌墙 唐枫一出宫就直奔户部,扒出近五年的朝廷账本再次细细查验,将账目上金额最大的军饷、税收、赈灾银经手之人一一列出。 接着就是朝廷大臣上上下下每月的例银俸禄,用排除法大致锁定了几人。 首先就是兵部。 唐枫拿着皇上给的手谕,直接调动只听命于皇上的禁卫军。 声势浩大地将兵部尚书的府邸团团围住。 林诗音才死不久,林府门头的白布还未取下。 府内管家刚把门打开就看到如此阵仗,心下一惊连忙唤来小厮去唤老爷,府中侍卫也纷纷拔刀出来。 唐枫双眸微眯,拿出手谕。 “父皇让本宫查贪污,本宫查到兵部家底丰厚,怀疑与户部贪污一案有勾结,禁卫军听令!给本宫搜!” 禁卫军齐齐应声,冲到府内四处搜查。 管家见此有些慌神,但毕竟是兵部尚书府中的管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唐枫的一句“拦者便是违抗皇命!”,硬生生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朝廷上上下下早已腐败不堪,既然人人都贪,那就将他们贪的东西直接抢回来! 反正他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也无所谓有没有人在父皇跟前参他一本。 毕竟若是真搜出来点什么,到底是谁参谁一本还不一定呢! 林峥元出来时见到四处搜查的禁卫军也是一懵。 “三皇子好大的威风,皇上让殿下查的是户部,殿下怎么带着这么多禁卫军到我林府作威作福了?”林峥元皮笑肉不笑。 这三皇子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上了! 唐枫看都没看他一眼,跟着一个禁卫军就到了林府库房,跟在他俩身后的还有林峥元跟管家。 库房上着锁,唐枫只看了一眼,顺手拔了禁卫军腰间的刀就将锁一劈两半。 林峥元登时就急了:“三皇子这是私闯民宅!还擅闯我府内库房,与土匪有何异!” 唐枫才懒得搭理他,对身边的禁卫军撂下一句“拦住他”,就大步走进库房内。 走进去才发现一个库房竟然赶上了他住的寝宫大小! 将里面的箱子一一打开,一时间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将整个库房照得金碧生辉。 越往里面走逐渐发现有上了锁的箱子,手起刀落将上面的锁一一斩断,此起彼伏的金属落地声音传入屋外。 林峥元脸色阴沉极致,但又碍在不能对禁卫军动手。 目光移向身边的管家,猛然将他推向禁卫军,自己则趁禁卫军不备迅速闪身到唐枫身前。 “三皇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要抄了下官的家?!”林峥元怒道。 唐枫绕过他继续劈锁开箱。 林峥元仿佛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心中憋着气无处撒,就想夺了唐枫手中的刀。 刚要下手就听到唐枫冷不丁开口。 “林大人库房里的宝贝赶上国库了啊,这么着急拦本宫,到底是怕本宫抄了你的家,还是发现你贪污啊?” 林峥元朝他伸出的手一顿。 实在是事出突然,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平常存在感极低的三皇子,会带着禁卫军突然搜查林府。 眼下库房中的这些金银财宝,远远高过他每年从朝廷拿的俸禄。 “三皇子你这是污蔑!”林峥元眉头紧蹙,“本官从未贪污,这些都是本官祖上祖祖辈辈留下的,何来贪污一说!” “既然林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定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望大人移步,别妨碍本宫在此搜查。” 话落,最后一口箱子的锁也应声而落。 外面搜查的禁卫军也陆续来报。 “三殿下,这是找到的账本。” “殿下,在一处院落发现墙内藏有金子。” “殿下,在府内池塘里发现了赈灾银。” “殿下……” 听完禁卫军们汇报完,林峥元已经汗流浃背了。 尤其在听到“赈灾银”这三个字时,直接张口否认。 “不可能!本官府中绝对不可能有赈灾银!这是污蔑!!”林峥元急得跳脚。 在看到那个禁卫军手中拿出的赈灾银后,脑袋更是直冒冷汗。 唐枫拿过赈灾银,细细道来赈灾银上面的刻字。 “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不仅会刻上赈灾银三个字,更是会将年月刻上去,甚至会刻上哪个地区哪种灾害。” “哎呀,应该不止这几块赈灾银吧?还有是哪个院墙上藏金子了?快,你们几个去池塘捞赈灾银,另外几个去扒院墙,谁找到的最多,本宫直接从赃银里面抽出十分之一给他!” 禁卫军众人听了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秒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去扒院墙下池塘。 林峥元脑门儿上的冷汗就没停过,想拦却拦不住,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片刻后,就想从唐枫手中将那几块赈灾银夺过来细细查验。 他明明早已将赈灾银全部换成米面粮油,高价经转几手又换成金银珠宝,府中绝不可能有赈灾银! 一定是他不知道从哪拿的赈灾银来陷害他! 唐枫像是预料到他所思所想一般,凉凉开口:“赈灾银既然已经出现在你林府,林大人就知道到底是谁想陷害你,也别说你没有贪污,这朝廷上上下下多少贪污的,大人心里比我还清楚。” “你府内这些金银,可比你在位数十载的俸禄还要多上数十倍,别拿什么祖上留给后人的幌子来诓骗我,我这些天把朝廷中的官员族谱都查了遍,要我把你祖祖辈辈是做什么营生的给你叙述一遍吗?” “林大人不如好好想想我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怎么就敢突然带着禁卫军搜查林府,又到底是谁在你府内放了赈灾银让我查到。” 此时院内只剩他们两人,院门口还有两个禁卫军守着。 林峥元被他这一番话刺激住,一下就想到了还在狱中的户部跟吏部。 莫不是那两人想要栽赃嫁祸于他?! 不、不应该! 保不准是三皇子在诈他,想让他们狗咬狗窝里斗! 唐枫看林峥元犹疑的样子,又拱了一把火。 “大人库房中这数百箱的金银珠宝,我大致算了一下,约莫有十万两黄金,朝廷每年下发的军饷也才不过万两黄金,不知大人这是在学我那皇叔临南王养私兵,还是?” 私兵二字直接在林峥元脑子里炸开,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只怕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 眼下还要看这个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唐枫微微挑眉,转身朝两个禁卫军说道:“看好这个库房,谁敢挪里面的东西直接杀。” 说罢,便向藏有金子的院落走去,看到一众人将那院墙推倒,落地那一刻院墙尽裂,露出里面的金子。 夕阳落在上面,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唐枫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就想扑上去抱住那些黄金猛亲。 天知道他用尽平生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林峥元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中更乐了。 林峥元看到那倒地的一面院墙,心中滴血,跟钝刀子割肉似的。 眼看那群禁卫军又要推另三面院墙,连忙开口制止。 “你们这是要拆老夫的家啊!” “谁家拿金子砌墙啊?皇宫都不敢拿金子砌墙。”唐枫接话,顿了顿又道,“皇宫的湖底也没赈灾银啊。” 林峥元只觉得血液上涌,感觉下一秒也要跟户部吏部一同待在大牢里了。 池塘边。 一波人接着一波人地捞银子,逐渐堆起了小山。 林峥元看到这一摞摞的赈灾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心知他府内的这些金银珠宝,恐怕是保不住了。 “三殿下,老臣想问一句,究竟是谁陷害老臣!” 唐枫冷笑,饶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尚书大人觉得是谁想让你做替罪羊呢?” 林峥元眸中闪过狠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依旧想不通那二人分明很快就能从大牢中出来,何故再去栽赃陷害他! 难道是临南王对他起疑了…… 不会的!一定是那两人从中挑拨!不然这个废物皇子怎么会忽然如此行事! 唐枫才懒得管林峥元心中想什么,他眼中现在全是金子! “兵部尚书贪墨赈灾银,本宫有权利怀疑林府内所有的财物都来路不明!所有禁卫军听令,将所有赃银扣押,充入国库!” 一声令下让禁卫军把林府的金银财宝尽数搬空,并留下一部分禁卫军围住林府不得任何人离开。 林峥元恨恨地看着禁卫军从自己府上搬了一箱又一箱,库房里的箱子越来越少,那座院落的也只剩下一片废墟,连金渣子都没给他剩。 待禁卫军将最后一块金子也搬走后。 林峥元瘫坐在地上,眼中甚至还滑落下泪水,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那些金子。 等缓过神来,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他一定要将在他家池塘底藏赈灾银的人碎尸万段! 唐枫在去国库的路上笑得合不拢嘴,他有钱行商了! 他离赚到买两个大秦的钱近了一步! 仿佛看到未来富甲天下的他在朝自己招手! ------------ 第二十七章:这个皇位再座下去绝对猝死! 留下这些禁卫军将东西搬去国库,换一批禁卫军继续朝下一个官员府邸抢、哦不,搜查赃银! 让这手谕发挥他最后一天的价值! 短短半天时间,上至正一品官员下至三品官员被唐枫一洗而空。 一时间所有官员恨不得马上冲进皇宫找皇上告状,但府内被查出赈灾银,又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唐枫把自己家底都掏空了。 入夜,京城内的一座别院。 唐枫看着收缴的这些金银财宝眼冒金光。 “阿鱼,今日多亏有你,才能顺利把他们贪污的这些金银财宝缴入国库。”唐枫看向自己那仅剩的一名暗卫,阿鱼最擅长隐匿,也只有他能够悄无声息地带着那么多赈灾银潜入府邸不被发现。 阿鱼低垂着脑袋:“不敢,属下只是听主人的话,将二殿下从邵县收缴的赈灾银一一投放在他们府内罢了。” 唐枫想到今日那几个大臣看到赈灾银时震惊的样子就想笑。 “他们贪得可真狠啊,这十年几乎贪了有一座国库。”唐枫眸中闪烁着恨意,“当初父皇娶母妃还不是看中母妃家中的产业!这些人嘴上说着商贾上不得台面,私底下却想尽办法捞油水。” 他依稀记得十岁时,母妃死在冷宫的惨状。 外祖父被众人联合陷害走私贩盐,军火,甚至伪造人证说外祖父在饥荒中高价贩卖米面粮油,导致许多流民饿死在城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为外祖父正名,都在等外祖父被父皇抄家想从中贪墨,母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宫。 现在他也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鱼看着主人陷入沉思的模样,就知道主人又想到母妃了,不由得开口提醒。 “主人,今日完全就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明日大朝会那些大臣们反应过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您可有对策?” 唐枫挑眉并未回答。 待他回到重阳宫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没有合上眼,心中的忐忑不安让他难以入睡。 他当然知道那些大臣不会善罢甘休。 索性起身拿起案上从那些大臣家中搜查到的账本一一翻看,以及将记忆中那些大臣的身世产业一一列出,还有这些年来朝廷下发的赈灾银数目。 在窗外有些许亮光后,唐枫终于把这些整理了出来。 他确实什么都不会,但他最会算账,眼睛看过的东西,都会深深刻在脑子里。 大朝会上。 唐渊抱着颖宝扫视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又瞥了眼毫不在意的唐枫。 颖宝津津有味的听着下面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三舅舅昨日的土匪行径,说到动情时还抹了两滴眼泪。 唐渊被他们叫嚷得脑仁疼,本就忙于吏部户部之事,好几日没有睡好觉的他,此刻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神经突突直跳。 真的好想立刻离开金銮殿投入他家皇后的怀抱,这皇帝谁爱做谁做吧! 这个皇位再座下去绝对猝死! “够了!”唐渊终于还是没忍住暴脾气,“你们几个年纪加起来都几百岁的人了,金銮殿不是闹市!一个一个说!兵部尚书你先说!” 众人被吓得禁了声,齐齐看向被点名的兵部尚书。 昨日三皇子带着禁卫军那么一闹,整个京中重臣府邸都是鸡飞狗跳,林峥元根本没查到是谁将赈灾银,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他府内的。 即便他们几个大臣连夜聚到一起想对策,也只是发现同样是被三皇子搜到府内藏有赈灾银。 眼下他们的家底全被缴入国库。 林峥元怀疑是有人想混淆视听,决定一同向圣上讨伐三皇子,不能白白把家底儿送进国库! 好在昨夜他们发现赈灾银是二皇子从邵县收缴的那批,只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府内,奈何事出紧急,他们的家底儿又被洗劫一空,数十年的心血没了,已然让他们乱了阵脚。 还是被那个最为废物的三皇子摆了一道,更是让他们几乎要失去理智。 “回禀皇上,昨日三皇子殿下带着禁卫军就闯入老臣府内搜查,不仅拿二皇子从邵县收缴来的赈灾银栽赃老臣,还将老臣祖祖辈辈积累的产业全部收缴进国库,这是想让老臣一家老小去死啊!” 林峥元语气悲切,“还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如此寒老臣与其他大臣的心,就不怕水能载船亦能覆舟吗?!” 其余大臣同样悲切附议着。 颖宝朝一旁漠然的三舅舅投去震惊的目光。 【三舅舅真给我大闹天宫去了?!还闹成功了!有齐天大圣当年的风范!】 唐枫心中是忐忑的,但听到颖宝夸他,眉间都透着骄傲。 【这兵部老头竟然威胁皇外祖,明显是想让皇外祖把三舅舅推出来!】 “放肆!兵部尚书是要造反吗?”唐渊面色冷峻。 金銮殿内,大臣们齐齐跪地,大气都不敢喘,本就是深冬,眼下殿内的气压更是低沉。 林峥元身形一抖跪地磕头:“老臣不敢。” “唐枫,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渊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当然是三舅舅把他们家底儿端了,急眼了呗~】 颖宝表面上埋在唐渊怀中当鸵鸟,内心尾巴早已翘上了天。 唐渊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端起案上的茶盏掩饰笑意。 “回父皇,儿臣昨日带着禁卫军搜查几名大臣的府邸,在他们府中发现了不少金银财宝,但都来路不明,总数几乎与国库的现银持平。” 唐枫一夜未眠,面色有些憔悴,但声音极其有力。 “敢问几位大臣是如何拥有堪比一国的财力的?” 【能怎么来的,当然是贪来的呗~】 颖宝从唐渊怀中探出脑袋,眸中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吱声。 林峥元瞪着那几个窝囊废,捞油水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遇到事了一个比一个缩头乌龟。 “三皇子拿赈灾银栽赃我们贪污又是何意图?您说老臣几人的家产堪比国库,我们府内都是有账本的,殿下母族可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万一是殿下自掏腰包想要陷我们于不义之地,我们也是百口莫辩啊!” “皇上您可要为老臣们做主啊!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被栽赃陷害,实在是寒心啊!” 【可是三舅舅的命格大起大落,少年时期却十分凄苦,家中生变,母族家破人亡,直到现在也还是这个命格……咦?命数似乎有所波动!】 颖宝双眼紧盯着唐枫。 唐枫虽疑惑,但此刻被林峥元推在风口浪尖上,被倒打一耙的滋味,让他再次想起了十年前母妃被赐死在冷宫,心中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他想。 “唐枫给朕一个解释。”唐渊没有理会林峥元。 “父皇,儿臣母族早已被抄家,这些年在宫中吃穿用度,父皇一查便知。” 唐枫从袖中拿出夜里列出的奏折,从兵部尚书入朝为官的俸禄,再到祖辈的营生,接着是收缴的金银数目对比,最后将近十年间下发各地的赈灾银数目列出,相加之和刚好能对上账目,将这些一一道来后呈给圣上。 “其余大臣的家世背景,祖辈营生,收缴金银数目,经手赈灾银两都在上面了,儿臣觉得诸位大臣应给皇上一个解释,尤其是兵部尚书,二皇兄在邵县收缴的弩弓上面分明是隶属军中之物,邵县一个小小县主却拥有了整整一箱,林大人要作何解释?!” 众人惊叹唐枫的算账能力,以及那惊人的记忆力。 能将祖辈三代营生俸禄全背下来,计算力极为准确,有多少人能做到? 殿内没有被搜查的大臣们瞬间后怕又庆幸,暗叹着等散了大朝会后,一定一定要把家中的财产转移,实在不行直接捐了,也不能让这位三皇子抓住小辫子。 不同于那日唐泛上身的不怒自威。 此刻的唐枫让众人觉得几乎声嘶力竭,像是用尽了力气去证明着什么。 唐逸有些意外,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个三皇弟了,弩弓之事他只告诉了父皇,私下谁都不知晓,他是如何得知的? 【哇!三舅舅周身气的色彩好鲜艳!这是踏入命格后期了!富甲一方的命格!颖宝要抱大腿!】 唐渊看着小李子呈上来厚厚的一本奏折,颖宝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不愧是未来能够坐拥能买下两个大秦的三舅舅,这账算的简洁明了!还有刚才那超强的记忆力!】 林峥元与那几位大臣眼见着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金銮殿外的太监忽然快步走到小李子身边,附耳说着什么。 “皇上,五皇子求见,说是撬开了胡仁的嘴,此刻正候在殿外等皇上召见呢。”小李子将殿外太监交给自己的画押呈给圣上。 【难怪这几日没见到小舅舅,问三纸哥哥也不说,原来是去揍颖宝那个名义上的渣爹了!】 颖宝竖起耳朵偷听。 ------------ 第二十八章:父皇被他的皇长子吸龙气了! 唐渊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很是欣慰。 若不是他事务繁忙,他早就亲临大牢审问那个胡仁! 唐澈早就到了该听政的年纪,只是一直在外游历,是该让他这个小儿子参与这些政事,为他分忧。 这样他很快就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众大臣视线落到走进大殿的两人身上,消息灵通的已经与身边的同僚低声交谈起来。 林峥元并没有见过胡仁,但他心中却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父皇,胡仁已经交代从邵县收缴的弩弓都是从临南王那边得来的,临南王在大秦各地遍布人脉,他只是其中一个帮临南王运送军火武器的,那一箱来自兵部锻造的弩弓是还未来得及运出的,这是交涉的令牌。” 唐澈单刀直入没有一句废话,却是让身边的林峥元慌了阵脚。 目光死死盯着唐澈手中的令牌,只觉他的仕途算是到了尽头。 注意到浑身是血没有一块好肉的胡仁,真是恨不得拧断他的脖子。 若只是三皇子指认自己贪污之事,他还有几分胜算,眼下这弩弓一事,算是彻底…… 不!他不甘心! “难怪军中兵器频繁有损坏报上来,原来是有人在军中窃取兵器!”林峥元目光发狠,上前一把掐住了胡仁的脖子,“说!到底是谁干的?!” 胡仁本就已经半死不活,眼下被林峥元掐着命运的咽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翻着白眼就要一命呜呼。 【这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啊!】 【颖宝最爱看狗咬狗的戏码了!】 颖宝有些兴奋地伸着脖子。 唐澈本想冷眼旁观,余光瞥到颖宝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脑袋,心中有些好笑。 唐渊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上,自然知晓兵部尚书的弯弯绕绕,虽然他也确实想弄死胡仁,但还是需要胡仁这个人证,拿起案上的茶盏便甩向林峥元的手腕。 能够呼吸的胡仁惊惧不已,连滚带爬地将自己与林峥元拉开距离,他只觉得脖颈的骨头快要被捏碎。 大秦的满朝文武皆是习武之人,林峥元身为兵部尚书更是武艺超群,想弄死他轻而易举。 “皇…皇上!罪臣胡仁招!什么都招!罪臣愿戴罪立功!求皇上不要杀了罪臣,罪臣手里有户部尚书的贪污的所有罪证!” 胡仁蒙蒙往地上砸脑袋,生怕磕头慢了小命就没了。 颖宝被抱在唐渊怀中,冷冷的看向胡仁。 【这老登一定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主母说过我的生父与临南王的关系亲近,到底什么关系呢?】 唐渊怔愣片刻,才拿正眼看胡仁,眼底波涛暗涌,想到逸儿在邵县发现的那些失踪孩童,尽数在胡仁那里找到。 临南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不通,不想了。 先把户部吏部兵部,这仨加起来有一百多岁的人给解决了再说! “林峥元,是不是朕这些年太过于放纵你们了?”唐渊闭上双眸单手揉着眉心,“让你们忘了朕才登基那会儿。” 林峥元心中忐忑加剧,他想到唐渊刚登上皇位时,连着亲手斩杀数十位朝廷重臣以肃朝纲。 当年一度被称为暴君。 只是后面唐渊没有再以暴制暴,让他们忘了唐渊是踩着谋反之人的脑袋上位的。 “臣不敢!” 唐渊将颖宝抱坐到龙椅上,缓缓走下台阶,停在林峥元身边。 下面的大臣们看到皇上竟然让颖宝坐在龙椅上,都无比震惊。 纷纷忍不住揣测,若是皇上只是宠爱这个才被寻回不久的长公主,但这未免也过于宠爱了吧?! 莫非皇上是真的打算让这个三岁奶娃继承皇位?! 毕竟这小奶娃才三岁都被皇上抱着听政了,其他的皇子哪里有这个殊荣! 林峥元脑袋紧贴地面,余光看到一抹明黄,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宛如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当年那些乱臣贼子偷袭先皇,朕是踩着他们的脑袋一步一步坐上这个龙椅的,那时候朕才不过十八,朕的幼弟甚至不到十岁。” 唐渊抬脚踩踏在林峥元背部,微微用力便使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林峥元觉得背上的脚如千斤重,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碾碎。 耳边轰鸣着,唐渊的声音忽远忽近。 “如果才不过二十年,我那幼弟不懂事就罢了,你们也算比朕年长几岁,都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当真是觉得朕老了不中用了是吗!” 这一声夹杂了五成内力,令殿内所有人振聋发聩,齐齐跪地。 “吾皇息怒!” 唐澈等兄弟三人亦是被这威压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唯独颖宝在龙椅上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们。 【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天子命格吗?好威风啊!比刚回宫时威风多了!那时候皇外祖还被厉鬼舅舅吸龙气快将身体都掏空了!】 唐澈与唐逸两人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看到了对方眼中同样的复杂。 唐枫更是瞪大了双眸,目光在唐渊与颖宝身上来回打转。 内心却跟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沸腾。 三人难得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父皇被他的皇长子吸龙气了! 至于怎么个吸法,唐枫瞬间会意,唐澈与唐逸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而大殿内的其余人却不知怎么一回事,只感受到了来自皇上的威压停滞了那么片刻,忽然更甚。 林峥元觉得自己马上见阎王的时候,终于感受到背上的那块巨石移开了。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自己交代,还是让朕的皇子一一将你们的罪行列出来?” 本就只剩一口气吊着的胡仁,被唐渊那一威压震得意识模糊不清,已是要死不活的状态。 瘫在地上的林峥元,强撑着浑身骨头寸断的痛,板板正正跪在唐渊面前。 将唐枫之前所列出的罪行一一认罪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眸:“臣愿以死谢罪,只希望皇上善待臣的父母……” “你的罪确定交代完了?”唐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里满是轻蔑,“朕有四年没有见过我那个幼弟了,林爱卿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林峥元喉咙滚动,目光在触及唐渊那凌厉的一双眸子时,仿佛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透。 “爱卿既然不愿开口,便让愿意开口的说吧。”唐渊慢条斯理地扫过那几个装鹌鹑的大臣,最终锁定在瘫在地上意识涣散的胡仁身上。 小李子瞬间会意,捞起地上的胡仁左右开弓,不过片刻胡仁就清醒了过来。 “皇上让你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敢有一丝隐瞒,小心你的脑袋!” 胡仁磕头如捣蒜,连忙应道。 “十年前罪臣来到京中考取功名,无意间结识了现在的夫人,正是户部尚书的庶女,户部尚书看中罪臣的才能,便给罪臣谋了一官半职……” 从如何坐上县主之位,说到如何帮户部尚书洗一大笔银两从中谋利。 “……那一大笔金银珠宝似乎是从三皇子的母族捞来的,罪臣也没敢多问,但也留了心眼,将其中一部分珠宝留了下来,如今已被二皇子收缴,可以找人查证!” 接着是这些年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以及米面粮油,每次到他手里只有几百两,还要帮户部把赈灾银洗成金银珠宝,将米面粮油混合着沙土高价卖出。 众人听着胡仁细细道来的指证,每个人都有些许心虚。 这么多年来,朝廷上上下下盘根错节,每个大臣手上又能有多干净呢? “一开始也只是洗钱,但从中捞的油水极少,后面听说走私贩盐来钱快,就跟着跑了几趟,许是因着做事牢靠,被引荐到更深层……” “这才发现居然还有走私军火武器的!后面越做越大,便被临南王的手下看重,从而捞的银钱越发的多,每一次走私都是单线单道,认令不认人!但青竹公主会驾临邵县,罪臣是真的不知啊!罪臣有眼无珠啊!” 唐澈一脚将胡仁踹翻在地,双眸猩红地拎起他的衣领,他最恨胡仁提起他的皇姐。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你确实有眼无珠,不如我让你如愿以偿罢。” 胡仁还没反应过来唐澈话中的意思,眼见着他的两指直直朝他的眼睛刺来,接着他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失去视觉的他感官也随之放大了数倍,来自眼睛和身体每一处身上的痛感都在折磨着他。 众人被唐澈这样一副嗜血的模样吓了一跳。 有胆小的恨不得立刻跑出金銮殿,窝在府邸再也不入朝为官。 【下手快准狠,颖宝学会了!】 【不过还有那些孩童们没有交代呢!我只知道临南王要拿孩童献祭,但不知道临南王献祭要达到什么目的啊!】 颖宝在龙椅上伸长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幕好戏。 可惜胡仁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胡仁的样子,甚至在唐澈动手时,唐渊也闪身挡住了颖宝的视线。 林峥元以及众位大臣在旁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 第二十九章:小舅舅把那个老头的脑袋踩爆了 胡仁痛晕过去时还抽搐了两下,刚好倒在林峥元面前,两个血窟窿就那么直直对着他。 “吊着他一口气,别让他死了。”唐渊不愿多看地上的人一眼。 小李子弓身应是,挥手招来两个小太监将人拖了下去。 唐澈微微抬起手将手指上沾染的血一点点擦拭干净,眼底的嗜血疯狂却愈发浓郁。 脑海里有一种声音一直叫嚣着,让他血液狂涌,越发的想要杀戮。 方才胡仁的话仿佛一个开关一样,唐青竹的名字反复刺激着他的神经。 【好重的杀戮,是从小舅舅身上传来的!】 厉鬼舅舅也被这杀戮气息吸引了出来。 “这小子在外招惹了个厉害的东西啊。” 耳边传来唐泛的声音,同时唐颖也看到了唐澈身体里的黑气正在往体外溢出,黑气蔓延得很快,霎时间就将唐澈整个人包裹住。 【这戾气!恐怕只有历经沙场数十载,起码杀了有上万人的将军才有的!小舅舅怎么招惹上他的?!】 来不及多想,只见唐澈目光锁定住林峥元,唇角微勾瞬间将他踹出十米远,口吐鲜血。 众人甚至没有看清唐澈的动作。 唐渊眉间紧缩,朝颖宝投去一抹诧异的目光,莫非他这个小儿子也被鬼上身了?! 唐枫在唐澈对林峥元出手的那一刻,果断跑到颖宝身边。 他文不成武不就,最怕的就是被误伤,虽然听到颖宝想要抱他大腿,心中很是骄傲,但此刻他只想紧紧抱住颖宝的大腿。 是的,他就是如此没出息,反正都没出息二十年了。 抱自己外甥女的大腿不丢人! 唐逸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觉得在龙椅坐着的小奶团子很是聒噪,自从上次在云竹宫主殿屋顶偷听到她自言自语还被那么小一只将他怼的无言以对后,每次听到她的心声都很是心烦。 “再不制止那小子,林峥元那老骨头怕是要被打死。” 唐泛飘到大殿中央,双手交叠在脑后在空中半躺着,悠哉悠哉看唐澈暴走。 转念间,唐澈已经将林峥元单方面从台下揍到金銮殿门前,赤手空拳将林峥元身体的每一处骨头生生打断。 林峥元挨了几下发觉到唐澈招招致命,想要还手时却发现压根没有还手的机会。 隐约还觉得唐澈的招数非常熟悉,并且他似乎知道他每一处命门,甚至能看破他想要如何出招,在这之前便会破了他的招数。 眼见唐澈的拳头朝林峥元面门砸来。 唐渊终于出想要拦住唐澈,然而手就要握住他的拳头时,唐澈猛然被弹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一幕落在唐颖眼中却是包裹住唐澈的黑气,被唐渊身上的金光驱散开一部分。 【皇外祖乃天子命格,越是厉鬼反倒越会被这命格所灼伤,但只能让厉鬼缩回小舅舅身体里。】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澈等人身上,颖宝小手探入怀中想要摸符箓。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我符箓呢?没了?!】 唐颖将衣裳拉开,恨不得将小脑袋塞进衣襟里,试图从怀里找到一张符箓。 【完了完了,业力还没恢复,符箓还忘寝宫了,小舅舅到底怎么招惹上这个鬼的?!这鬼似乎在小舅舅体内多年,但跟小舅舅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压根就没有感受到一丝鬼气!】 【再这样下去,小舅舅恐怕也要像外祖母那样被夺舍了!】 “小鬼别急,这鬼没有想夺舍那小子,只是想弄死那个老头子。”唐泛飘到颖宝身边,“他身上那只鬼气息很是熟悉,恐怕是跟那个老头子有什么仇怨。” “澈儿!你清醒些!”唐渊站在林峥元身前,林峥元才得以喘口气。 唐澈体内的鬼被龙气灼伤,让唐澈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已经很久没有失控过了,怎么会突然不受控制想要大开杀戒呢? “我这是?” 唐渊微眯起双眸,看着唐澈脸上的迷茫恐怕不是装的。 瞥了眼身后已经晕过去的林峥元,这大朝会恐怕是开不下去了。 然而唐澈只是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很快双眸再次泛着红光,越过唐渊一脚踩爆了林峥元的脑袋。 离得近的大臣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呆了,即使是上过战场的武将也一时间有些视觉冲击。 明黄的龙袍被脑浆爆开的血溅到下摆。 血腥味蔓延在整个金銮殿中,一些文臣强行压住胃里的翻涌,移开视线。 唐澈却是被这一幕取悦到了,嘴角勾起一丝残暴的笑容。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体便迅速瘫软倒了下去。 就在要触及满是脑浆的地面时,三纸飞快从殿外闪到唐澈身边接住了他。 “皇上恕罪!三殿下自从四年前与青竹公主一同被叛贼追杀后杀红了眼,就患上了嗜血症,本来已经许久未犯,近日许是接二连三提起青竹公主的事,这才让三殿下失控杀了兵部尚书。” 唐渊抬手示意三纸噤声,叫来小李子将颖宝先带走,生怕这一幕刺激到颖宝幼小的心灵,同时也微微庆幸自己挡在林峥元身前。 【干嘛干嘛?有什么是我这个长公主看不得的!不就是小舅舅把那个老头的脑袋踩爆了!】 唐枫不等小李子到颖宝身边,他早就不想待在这金銮殿内了,火速将小李子的活儿抢了,抱着颖宝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颖宝不怕!三舅舅你带着颖宝跑什么?”颖宝试图挣脱唐枫的怀抱。 唐枫一口气跑到了后宫,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直到觉得鼻腔中那股血腥味消散殆尽后,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你不怕,舅舅怕啊!不然怎么会跟小李子抢活儿干!” 颖宝想到刚才唐枫在金銮殿定罪林峥元的样子,又看到此刻他劫后余生的样子,两副面孔逐渐重叠。 忍不住笑了出来,揶揄道。 “原来三舅舅方才在大殿上威风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啊~别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唐枫被调侃也不气恼,反而哄着颖宝:“对啊,我本就没什么大本事,好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做做样子还是能学个三分像的。” “遇到事就露馅儿了,比如现在。”颖宝故作惋惜,摇头叹气。 “对啊,贪生怕死就是我了。”唐枫自嘲道,顺带揉了把颖宝的小脑袋,“那么血腥的一幕,颖宝看了可是要做噩梦的。” “三舅舅莫要妄自菲薄,师……娘亲说过每个人都有所长,三舅舅的长处不在这上面罢了。”颖宝差点把师父说了出来,连忙改口。 唐枫看向颖宝的目光复杂,想到唐青竹也确实对他说过此话,只是那时他过于年幼,在宫中活下去已是万幸,怎敢再奢求其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副性子。 久到让他忘了,十岁前母妃族中还未出事时,他亦是被母妃和外祖父捧在手心里的宠儿,更是被太傅称赞有过目不忘之能。 “颖宝要回金銮殿吗?那群老不死的在逼皇上惩治那小子呢。” 唐泛的声音冷不丁传入颖宝耳中。 唐颖听了立马急了,小身子跟泥鳅似的从唐枫怀中钻出,小腿迈得飞快朝金銮殿的方向跑去。 【谁敢欺负我小舅舅!颖宝第一个不饶他!】 唐枫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就猜到了恐怕是那群攀附兵部尚书的老家伙作妖了。 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追上颖宝将她抱起,用轻功朝金銮殿的方向飞去。 “这么担心你那小舅舅啊?”唐枫语气微酸,“等你这小短腿跑到,黄花菜都凉了。” “三舅舅还会轻功啊!是怕遇到危险来不及逃跑才学的吗?”颖宝看着周身建筑飞速后退。 唐枫听到这话,差点平地摔。 “颖宝还真是不给舅舅留一点薄面啊。” 听出唐枫语气中的咬牙切齿,颖宝嘿嘿一笑,伸出小舌头俏皮地缩了缩脑袋。 金銮殿内的血迹早已被小太监们清洗掉,只是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颖宝刚被唐枫放下,就听到一个大臣在声讨唐澈。 “五皇子不由分说就对兵部尚书大开杀戒,即便兵部尚书有罪,但这么多年为朝廷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死状过于惨烈,若不严惩五皇子,谁也不知下一个被踩爆脑袋的人是我们其中的谁!” 跪在殿内的三纸后槽牙都咬碎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那个大臣早已死了几百遍了。 “你再这么说,小心小舅舅醒来第一个踩爆的就是你的脑袋喔。”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大殿中,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坏东西!我一不在就欺负我小舅舅,好想放大黑咬他!】 颖宝跑到唐澈面前拉住他的手,却感受不到他体内一丝鬼气。 “探不到的,那鬼似乎与这小子的灵体有所牵连。” 唐泛盘腿席地而坐,“我方才试着进入到这小子的识海中,这小子防范心很强,直接给我弹出来了,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段不属于这小子的记忆。” ------------ 第三十章:这大秦没他得散啊! 那位被唐颖呛了一嘴的大臣很是气愤。 但也深知眼前的这个长公主深得圣上宠爱,连龙椅都坐得,他绝对是得罪不起的。 唐渊见颖宝和唐枫去之又返,有些意外。 “兵部尚书这些年不光勾结临南王,还勾结了云启国的人,倒卖大秦的兵器给云启国不说,将兵器以次充好导致前线将士死伤惨重,也就是四年前云启攻打大秦那一仗惨败,父皇才不得不将大多数的兵力尽数调到边疆,这才让临南王有机可乘。” 唐泛啧啧称奇,“这鬼生前究竟是何人?如此护着这小子不说,还清楚这么多事。” 【云启国?死的那老头还勾结他国?!还倒卖兵器给他国攻打自己国家让临南王趁机逼宫?就不怕连皇位都没坐热乎就灭国了吗?!】 颖宝沉默了,她严重怀疑临南王不是皇外祖的亲弟弟! 【从前只在话本上看过皇室没有亲情,什么弑父弑兄都是轻的,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还好颖宝的舅舅们……哦不,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么和谐。】 本还坐在龙椅上的唐渊忽然站起身,脸色阴沉到了极致,额头的青筋甚至都要暴起。 唐逸的面色亦是青紫交加。 还在金銮殿门前的唐枫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任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临南王竟然会勾结云启国! 云启可是与他们大秦世代征战,都想找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的! 唐渊以为他那个幼弟只是想坐这个皇位,所以才一味的纵容他,却不曾想他竟然勾结云启想让大秦灭国。 【好在大秦根本还在,皇外祖也还在,只是国之蛀虫比较多。】 众位大臣都是审时度势及有眼色的,看到唐渊那暴戾的模样,仿佛再次回到当年唐渊刚登基时,连杀数位重臣的场面。 “说的什么话!君让臣三更死,臣绝对不留到五更!” 礼部尚书连忙训斥那位声讨五皇子殿下的大臣。 “不过是五皇子弄死了个兵部尚书,皇上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兵部尚书不该死?!哪个大臣能在府里用金子砌墙?哪个大臣随随便便家底儿就有十万两黄金?比国库都富裕?” 又是一阵死寂。 【嚯!嘴替啊这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大臣中还有这么个活宝!】 颖宝朝礼部尚书投去欣赏的目光。 礼部尚书此刻正在细致入微地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见皇上脸色虽还是很难看,但好在收敛了一些,才暗暗松了口气。 唐渊朝三纸摆手:“将澈儿先带下去,待他醒来再说兵部尚书之事。” 三纸几乎是瞬间就抱着唐澈闪身出了金銮殿,生怕皇上反悔似的。 接着唐渊就将唐枫之前呈上来的折子,扔到还想要跃跃欲试地将自己家产要回的大臣脚边,那几位大臣瞬间又变成鹌鹑了。 礼部尚书实时捡起折子翻看了几眼,看到最后,眉间已是川字。 那几个鹌鹑大臣个个耷拉着脑袋,看天看地看手谁也不敢直视礼部尚书,更不敢朝皇上的方向看去。 谁都害怕自己是否是下一个兵部尚书。 那个试图声讨唐澈的大臣求助般地看向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在皇上看不见的角度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上面一笔笔银两列得清清楚楚,三皇子殿下真是经商天才啊!皇上有此皇子实乃我大秦之幸!只是不知是否是将他们的家底儿全充盈国库了?” 礼部尚书满脸堆笑,努力忽视皇上那冰刀子般的目光。 唐渊并不想搭理这个和稀泥的礼部尚书,每次大臣出点什么事他要惩治,这个礼部尚书总能用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 偏偏唐渊还不能罢免他,也正是靠着他这张嘴,他们大秦与他国交涉时占了许多便宜。 要么说是礼部尚书呢? 唐枫被礼部尚书这么一夸,下意识看向他,刚好被他逮了个正着,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却被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与几乎可以用灿烂来形容的笑容,搞得浑身不自在。 “不是全部,收缴时留给了他们这些年拿的俸禄,除去开销,还是很大的一笔呢。” 唐枫摸了摸鼻尖,“收缴的都是他们不该拿的。” 礼部尚书微微点头,凉凉地瞥了一眼那几个鹌鹑,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国库空虚许久,我们诸位做臣子的,自然要出一份绵薄之力,是不是啊?”礼部尚书说到最后,甚至是带了威胁的语气对那几个鹌鹑。 其中一个鹌鹑想试图反驳,还没开口就被礼部尚书瞪了回去。 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才开口。 “微臣应尽的绵薄之力。” 礼部尚书这才满意地点头:“皇上,臣也愿尽绵薄之力充盈国库。” “怎么?你这才做了几年的礼部尚书,每年俸禄有几万两黄金啊?”唐渊有些被气笑了,但还要佯装威严。 礼部尚书看在眼里就知此事差不多过了,只要下去再敲打一番他们就好了。 “微臣千两白银还是出得起的。” 【太有意思了,这是个和稀泥啊!向来只有墙头草,头一次见皇上大臣两边哄的哈哈哈!这大秦没他得散啊!】 颖宝越发地对这个礼部尚书感兴趣了。 唐枫在颖宝身后默默赞同。 可不是嘛!这大秦若是没他,要么是大臣们被父皇砍得一个不剩,要么就是国库被大臣们吃得一点不剩! 唐渊揉了揉眉心摆摆手:“行了,就这么办吧,朕乏了退朝。” 众位大臣心中的大石齐齐落下,在皇上离开后一同长舒一口气。 礼部尚书则是瞬间暴起,给了那几个鹌鹑一人一脚。 “别再让我给你们擦屁股了知道吗?!” 几个鹌鹑对视一眼,黯然应是。 “人三皇子多好啊,还给你们留了点,倒是让我搭进去千两白银!你们真当皇上傻不知道你们贪了多少啊?!不治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用,现在户部吏部全在狱中,兵部的下场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想赴他后尘的尽管去皇上面前蹦跶,本官绝不拦着!” 礼部尚书简直恨铁不成钢,“皇上这次明显是动真格的了,借着皇子们的手清除国之蛀虫,你们啊,再不洗洗身上的东西,小心脑袋!当然也不全是坏处,兵部尚书死了,自然要有能胜任尚书一职的,好好表现指不定你们就是下一个尚书呢?” 本来还蔫了的几人,瞬间眼冒金星,一个个都支棱了起来。 聪明的更是直接明说要帮礼部尚书顶了那千两白银。 “好啊,你还能拿出千两白银呢?!没给你搜刮完是吧!”礼部尚书当即瞪眼,“其他人呢?!” 其余人齐齐摇头,那人更是讪讪笑道:“是下官的私房钱哈哈哈,尚书大人莫要如此。” 唐颖跟在他们身后听得不亦乐乎。 【礼部尚书竟然能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们竟然还这么听话!】 唐枫实时出声解惑。 “礼部尚书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很会做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没有他融不进去的圈子,所以朝廷中基本上没有与他敌对的,每次那些奸臣没了主心骨时都会找他拿主意,父皇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他便充当着和稀泥的角色。” 唐颖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而乐子还没听够,三纸就出现在唐颖面前,抱起她就往重阳宫的方向跑。 独留唐枫在那凌乱,待他反应过来后,迅速运起轻功追上。 “喂喂!你偷小孩你家主人知道吗?!”唐枫全力追在三纸身后喊道,但始终差那么一段距离。 三纸连头也没有回,脚下更快。 路上巡视的带刀侍卫差点把他们当刺客拿下。 重阳宫内,唐澈寝宫。 三纸直接破门而入,还不忘将门顺手带上,刚好将落后一段的唐枫关在门外。 唐枫刚想伸手推门,几个飞针便落在门沿上,给他吓一激灵。 再一抬眸,就看到了三位分辨不出男女的黑衣人。 唐枫瞥了眼飞针上的纹路,瞬间就知道这是唐澈的贴身暗卫,他幼时也是有暗卫的,只是在进了冷宫后,因救他性命全都死了。 所以这些年间,他为了活命远离是非,没有习武的天赋,却硬是逼着自己将轻功学得炉火纯青。 这才让他在四年前临南王逼宫时,成功躲过了叛贼,幸免于难。 只是皇子们的贴身暗卫向来不轻易在人前露面,先是三纸,后是这三位。 想到三纸在朝堂上提起的嗜血症,恐怕唐澈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唐枫深深地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试图透过厚厚的房门看到里面的人。 可是让颖宝跟唐澈待在一起,难道不会误伤到颖宝吗? 不找太医来,却将颖宝找来,莫非唐澈的嗜血症跟颖宝有关? 亦或者说是,他的嗜血症颖宝能控制? “还请三皇子速速离去。”首笔见唐枫并未有要离去的样子,便转身上前一步。 唐枫微微挑眉,终于看清其中一人的样貌。 “我在这里守着,不进去,你们也不想别人突然前来,没人照应吧?比如德妃娘娘或者……” 首笔微微垂眸,打了个响指。 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第三十一章:好飒的女将军! 唐颖进到屋内便看到唐澈被铁链绑在床上,一时间她还以为是误入了什么话本子描述的什么小黑屋。 “小主人,还请救救我家主人!从前主人嗜血症犯了,杀人见血后就会好转,今日却不知怎的,回到寝宫后忽然醒来跟我们动手,甚至还想要自杀!” 三纸单膝跪地,目光担忧的看向床上的人,“三纸迫不得已打晕了主人,只是主人醒来后依旧,如何也制止不了主人,这才用铁链限制,主人相信您,三纸也愿相信您,就凭您在邵县救了主人的命。” 唐颖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肃杀之气从唐澈身上传来。 床上的人也随之醒来,发出低吼宛如进入警戒的一头雄狮。 “三纸哥哥你先出去,我看一下小舅舅。”唐颖神情凝重。 三纸低头应道,眸色复杂的朝床榻看了眼,随后退出房们。 将房门关上,回头却看到宫内还未离去的唐枫,目光一滞,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房门三步之外守着。 唐颖缓缓靠近床榻。 床上的唐澈双眸冒着红光,挣扎着想要摆脱铁链的束缚。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小舅舅身体里?” 唐颖试图探进唐澈的识海中。 “滚开!” 铁链应声而断,黑气像在朝堂上一样,再次将唐澈的身体包裹住。 唐颖差点被唐澈身上的煞气伤到,拼了命的调动识海内可用的一点业力,才抵挡住那煞气。 “这煞气可不是区区厉鬼就能有的!” 唐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色逐渐凝重,“在金銮殿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生前造了太多杀孽才生的戾气,却没想到竟然是比戾气还要重的煞气!” 师父曾说过,冤死的鬼有怨气,惨死且造杀孽的鬼有戾气,这两种还尚可化解。 有怨申冤,有戾则化。 但唯独煞气,是命格中生来就带的,有人生来就是贵命锦鲤,有人生来就是霉运横生。 煞气解不开化不去。 “不对劲,煞气若有若无,像是被封印了想要极力冲开那道封印。”唐颖再次试图探入唐澈识海中。 再次被弹回来,唐颖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你不是想冲破封印吗?你倒是让我进去看清那道封印,这样才好帮你冲破封印啊!” 唐澈身体的鬼似乎很是虚弱,黑气时强时弱。 虽然挣脱了铁链,但似乎有些难控制唐澈的身体,只见唐澈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小舅舅在跟体内的鬼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唐颖找准机会将灵体脱离出身体,直直朝唐澈而去,灵体撞进他识海的那一刻,唐澈的身体因承受不住三个灵体,而晕厥过去。 识海中一团黑气在上空中四处乱窜,唐澈见到唐颖的灵体后一瞬间愣住。 一袭白衣身材高挑,眉眼间神似唐青竹。 唐澈不是没想象过颖宝长大后的模样,只是看惯了三岁奶团子,猛然长开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良。 “小舅舅愣什么呢?”唐颖眉梢一挑,“你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鬼?” 唐澈回过神,也深知现在不是问颖宝是如何从三岁奶娃一下长开了的时候,目光看向那四处乱窜的黑气,眸中尽是迷茫之色。 “我也不知,只知道是四年前与皇姐失散时,似乎失去了意识,等回过神来,追我们的那些叛贼已经被我尽数斩杀,可我却没有丝毫印象。” 四处乱窜的黑气像是累了,逐渐汇聚成一团没了动静。 唐颖微眯眼眸,缓缓朝那团黑气靠近,见黑气没有要弹开她的意思,便越发大胆的靠近,想要看清黑气里的东西。 只是在距离黑气还有两米时,再靠近黑气就会后退,只得作罢。 “你是谁?” “……” “你为什么要寄生在小舅舅的身体里?或者说,为什么是他?” “……” “你并没有要夺舍小舅舅的想法,但你怎么会突然暴走?” “……” 唐颖有些无奈,黑气拒绝沟通。 唐澈好笑地看着唐颖郁闷的样子,简直跟他那皇姐如出一辙。 “颖宝,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至于暴走,许是因为兵部尚书林峥元。” 许是黑气在他身体里待久了,他莫名能感知到黑气的想法。 听到林峥元这三个字后,黑气明显暴躁起来。 唐颖沉思片刻,下意识闭上眼调动自身业力,想要帮那黑气冲破封印。 却忽然意识到灵体的自己,体内的业力并不会被那小奶团的身体所约束。 【嗯?我的业力回来了?!看来还真是那三岁的身体承载不了那么多的业力,太好了!终于不用因为业力受限束手束脚了!】 掌中瞬间凝出一团金光朝黑气打去。 本就暴躁的黑气以为唐颖想要跟他动手,也没有要躲闪金光的意思,随之就要冲到唐颖面前,却被唐颖打出的金光击中的瞬间,黑气如同碎裂的冰面一般炸开。 霎时间煞气纵横,唐颖一挥手唐澈周身便附上一层淡淡的银光,避免了灵体被煞气灼伤。 “多谢。” 一道女声传入两人耳中,黑气散尽,露出了那鲜衣怒马的红衫,一头长发半束着发冠飘扬在身后。 【好飒的女将军!】 唐颖平生最爱美食与美人,此刻看见那抹红衣眼睛都直了。 “你是……” “莫非是翎将军。”唐澈眉头紧促。 翎将军将外泄的煞气尽数收回体内,才细细打量起唐澈与唐颖二人。 “你是当年跟在青竹身边的那个跟屁虫?”翎将军有些意外,绕着他上下打量着,略带调侃的意味,“没想到长这么高了,记忆中的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呢。” “美人认识我娘亲?”唐颖满眼星星,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翎将军随着声音望去,目光停在唐颖身上审视着:“青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有余,怎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她也绝不可能会与他人生子!别以为帮本将军破了封印,长得神似青竹,本将军就能容许你乱认娘亲!” 刚收回的煞气再次朝唐颖面门袭去,唐颖抬手间便拨散了那股煞气。 “翎将军,颖宝真是皇姐的孩子!”唐澈生怕她伤到唐颖,连忙出声阻止,“皇姐也已故有两年之久……” 闻声翎将军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唐澈,良久才哑声开口。 “已……故?怎么可能?她那样的女子怎会……” 一滴泪划过脸庞,落下时瞬间消散成黑雾。 “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翎将军难以接受唐青竹已身死魂消的事实,体内的煞气疯狂暴动,搅得唐澈的识海沸腾不已。 唐颖看到美人落泪心都要碎了,连忙掐诀用业力压制住她体内不受控的煞气。 “美人莫要被煞气所控,你也不想再被封印起煞气,忘记生前所有事情吧?美人既与娘亲相熟,知晓娘亲死讯便如此,想来更是不愿忘记娘亲的,快控制住你的煞气!” 一炷香后,煞气终于平复下来,识海再次恢复平静,只是翎将军依旧神色黯然。 “你当真是青竹的女儿?” “如假包换!”唐颖点点头,脑子拼命的想要如何解释,自己灵体是怎么从三岁奶团长这么大的。 “至于颖宝灵体为何是成人模样,是因为颖宝从出生就一直做一个梦,梦里颖宝有个师父,师父说颖宝天赋异禀就教颖宝修行,修着修着灵体就比肉身长得快了些!不然颖宝也不能帮美人冲破封印呀。” 翎将军狐疑地盯着唐颖,却见她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唐颖眉眼本就与唐青竹极像,倒是被她看得心头一颤。 唐颖唇角微勾,眼尾略带狡黠,忽然就想学着话本里的多情公子调戏一下翎将军。 这么想着,手已经抚上她的眼尾,将还残留的泪水拭去。 “没想到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伤心起来到如此让人心疼。” 翎将军被这熟悉的动作整得一怔,抬手抚上脸颊的那只纤纤细手,下意识就想往唐颖手中蹭。 但只是一瞬,便轻甩开唐颖的手,眸光微凉,自上而下的扫视了一番唐颖。 看来她真是青竹的女儿。 想起方才脸上的触感,与青竹的动作神似,但绝非是有意模仿,身上也有青竹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方才的靠近,她还是感知到了。 唐颖被甩开也不恼,反倒是被刚才翎将军的那一举动勾得心痒痒。 【话本里的公子撩美人的方法真的有用!刚才美人跟小猫似的要蹭我的手心!】 唐澈在一旁忍不住扶额。 颖宝究竟看的是什么话本子! 怎么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竹是怎么死的?我虽战死疆场,但魂体还是坚持回到了京中,只为了见青竹一面,被封印前我明明附在你身上杀光了临南王的人,护住了青竹!” 翎将军出声质问。 唐澈错愕,想到这四年间每一次,似乎都是听到与青竹有关的事才发作的嗜血症。 原来那次是翎将军护住的皇姐,他从始至终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 第三十二章:命格带煞就是我的错吗?! 唐颖默默替小舅舅挡住翎将军那犀利的目光。 “你们都想护住娘亲,娘亲也想护住你们啊,就像娘亲死前护住我一样。” 翎将军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不知从哪来的钩子朝她甩去,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钩住。 唐颖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徒手就要抓住那弯月般的钩子。 钩子却瞬间消失让她抓了个空。 翎将军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地府阴差抓鬼的勾魂器。 “翎月还不束手就擒!” 声音响彻识海,唐澈的灵体一下就被这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差点被震得魂飞魄散。 唐颖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打入唐澈灵体后,他才得以有片刻喘息。 识海上空,一名男子手持弯月钩正俯视着他们。 “又是你!” 翎将军顿时放出煞气,化成一道黑雾朝他攻去,“四年前就从边疆追杀我到京中,若不是你,逼得我强行封印自己隐去踪迹疗伤,这才害得我的青竹死了!” “原来是把自己封印了,难怪突然就寻不到你那煞气了。”阴差厉声呵斥。 两鬼在识海上方你来我往,唐颖看他们实力相当,一时半会儿也难分胜负,便跟唐澈一起在一旁看戏,就差一人拿一把瓜子嗑了。 刚好让翎月将军放放煞气,省得堆积在体内保不准哪天压制不住又失控了。 “就让他俩这样打?”唐澈说不担忧是假的,但看着唐颖一脸淡定,下意识就觉得问题不大。 唐颖指了指上面正打得起劲的两鬼:“小舅舅要去帮美人吗?” 【这阴差若是能捉了美人将军,早在四年前就抓了,何必到现在,小舅舅这普通灵体到还担心上美人将军了。】 唐澈想到方才那阴差释放出的威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轻咳一声。 “我觉得翎将军打他绰绰有余,根本用不上舅舅我。” “那我们就老实待在这里吧。”唐颖乖巧点头应道,“话说回来,这位美人将军跟娘亲是何关系?” 【一定不是普通的手帕交!都在疆场战死了,灵体还能跨越半个大秦疆土回到京中,就只为见娘亲一面!】 “当年父皇还未登基时,大秦与云启战事纷纷,先皇御驾亲征,然而摄政王却联合朝中大臣想要让先皇死在边疆,借此机会好掌控权政。” 唐澈陷入回忆,唐青竹当年把这些,当睡前故事一样讲给他听。 那时他年幼以为是皇姐胡编的,后来长大后才查到确实如此,只是查到的仅仅是只言片语。 “是翎月将军的父亲率领援兵,将先皇救回了一条命,攻退云启国后,翎月将军的生母也即将临盆,然而也正是翎月将军出生那日,翎月生母难产而死,日食月食同时出现,京城百姓家中的所有禽类尽数死绝,花草树木也一夜间枯萎,就连皇城内的百年梧桐树更是落了叶子成了死树。” “民间便流传起翎月的降生乃是亡国之兆,翎月父亲战功赫赫,功高盖主,先皇本就疑心重,民间传言更是推波助澜,在翎月满月那日,便下旨让翎月将军一家留守边疆,实则流放,半路却派了百名杀手将他们赶尽杀绝。” “我猜那百名杀手全死了。”唐颖望向半空中那骇人的煞气。 唐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翎月的父亲死了,出生克死生母,满月克死生父,但凡是靠近翎月的人就没有能活过一年的。” 【命格带煞的人,只有跟破过命格的,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人待在一起,才不会被她的煞气影响,若是没有破过的人,沾染了她身上的煞气,轻则影响时运,重则血光之灾。】 翎月逐渐落了下风,毕竟是阴差道行放在那里,且手上有克制鬼气煞气的法器。 “翎月,别执迷不悟了,快些跟我回去!” 阴差一步步朝她逼近,“在人间走这最后一遭,还不明白吗?你命格带煞,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惨死,你无论投胎多少次也化解不了你命格中的煞气的。” “放狗屁!凭什么?!我也不想有煞气!命格带煞就是我的错吗?!我只是想像个普通人好好活一生!哪怕只是好好活一世就让我烟消云散!” 翎月发了疯地嘶吼着,煞气不受控制的朝四处攻击。 唐颖一掌拍散朝他们袭来的煞气,眉心微蹙。 【这煞气失控的也太频繁了吧!】 阴差微眯双眸,找准机会便将弯月钩甩了出去。 只听铁刃刺入骨肉的声音,翎月体内的煞气被锁住,唐澈的识海终于不再沸腾。 “还没发现吗?你体内的煞气越发的不受控制,若你只是在地府好好待着,也不会现在快要坠魔!每次都让孟婆给你打掩护,趁我不注意跑去投胎,每次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每次失控都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没有我,你早就被天道弄死了!” 翎月意识逐渐清明,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好疼……” 感受到琵琶骨的锥痛,隐约还有烧焦的糊肉味。 阴差眸中闪过不忍,也就是这一心疼让弯月钩松动了一霎。 翎月唇角一勾,果断握住弯月钩拔出,化成一丝光钻入唐颖的眉心间。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强硬地涌入唐颖的脑中。 唐颖手腕上的菩提串忽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阴差与唐澈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眼,三人瞳孔快速闪过属于翎月的一世又一世。 害死母亲,克死父亲,家破人亡,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所有人对她都充满了恶意,没有丝毫善意,别人对她招招手施舍一丝善意,她都如获至宝,回已她所有的全部。 然而每一世都不得善终,被伪善欺骗,被爱人杀害,被朋友欺辱,被家人抛弃,人世间所有的恶意都降临在她的身上。 每一世死后,身上的煞气便会重一分。 也不知是在孟婆的第几次掩护下投胎死后,煞气开始失控,将生前那些人对她做过的事,一一奉还了回去。 将朋友卖入青楼,让爱人被所爱人亲手杀害,让年迈的父母被孩子扔进大山自生自灭,感受他们的绝望。 ------------ 第三十三章:皇位比阿沉还重要吗? 唐颖早已哭成泪人,嘴里大骂着。 “天杀的破命格,别的人命里再惨也会否极泰来,苦尽甘来,到翎月这里从头惨到尾,啊!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就是天道来了也得堕魔啊!毁灭吧!” 阴差看守了翎月快上千年,怎会不知她每一世的遭遇,早已麻木。 但不知是感知到翎月的绝望,还是什么,心中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啃食。 听到唐颖的咒骂更是不禁反思。 如果他的命格如此,恐怕只会比翎月还疯。 “那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世间?”唐澈语气夹杂着苦涩,“若是我,定不要来这世间受这许多苦。” 话音刚落,三人忽然被吸入记忆中。 不同于前面的记忆,这次三人如身临其境。 同样的出生无母,只是这一世翎月的父亲很是疼惜这个女儿。 “将军,一定要好好爱护我们的女儿……” 床上的妇人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慈爱地看着被将军抱在怀中酣睡的女儿,“可惜不能陪她长大了,不能教她牙牙学语,教她走路,也看不到她嫁人了……” 将军眼中含泪,哽咽着摇头,却不敢开口说话,怕夫人连走都不能安心。 泪水落在襁褓中的翎月的小脸上,夫人含笑离去。 将军每天都会去陪伴翎月,只是脸上的疲惫一天比一天重。 直到翎月满月,全家被流放,半路上杀出百名黑衣人。 将军一手抱着翎月,抵挡着数名杀手的进攻,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也逐渐落了下风,挨了许多刀。 但始终没有让怀中的翎月伤到分毫,甚至连血都没有沾上。 只是短短片刻,身后便有一把刀贯穿了他整个身体。 刀剑抽出身体时,将军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夺走怀中的婴孩,将她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待众多杀手撤退后,其中一名杀手去之又返。 正是那名将翎月摔死的杀手。 他抱起地上的婴孩,探了一下翎月的呼吸,微微松了口气。 “将军与我有恩,奈何我保不住将军的命,将军明明知道皇上想要他的命……却只让我救下他的孩子……” 杀手安葬完将军后,抱着翎月消失在夜里。 从那之后,便多出了一个名叫翎月的杀手暗卫种子。 与翎月一同受训的种子,一一死在她的手上,翎月也成为了最优秀的种子。 许是因为周围尽是无父无母,命数坎坷在刀尖上摸爬滚打的人,倒让她没有再受到前面许多世的苦楚。 反倒在先皇被奸臣所害后,所有种子和训师一应而出,年仅七岁的翎月在一众杀手中借着身体娇小灵敏脱颖而出。 大秦无主,臣子谋反,先皇子嗣只有唐渊与还年幼的唐沉。 唐渊一人率领禁卫军平叛。 然而就在要抓住主谋时,那逆贼竟然抓了唐沉。 “皇兄!”十岁的唐沉被逆贼用刀抵住脖子,眼里全是他的皇兄。 唐渊一身盔甲,沾染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么还是别人的。 “别过来!不然我就让你最疼爱的弟弟跟我一起死!” 逆贼抓着唐沉一步步后退,手上的刀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划出血痕。 “给我一辆马车!等我出京后,他自然会完好无损!” 唐渊扯了扯嘴角,目光有些玩味:“本王为何要听你的?就因为你挟持了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他放走你?明明他死了,皇位我更是势在必得。” 本还满眼期待被救的唐沉,听到此话瞬间黯淡下去,就连脖子上的痛都比不上被皇兄不在乎的心痛。 “皇兄……不要阿沉了吗?” 皇位比阿沉还重要吗? 逆贼看到唐渊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一时有些摸不准,索性心一狠。 “既然如此,有皇子给我陪葬,也算值了!” 千钧一发之际,逆贼的手直接被斩断飞出一米远,脖颈处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唐沉的脸上。 自始至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渊,压根不在意自己刚才离死亡只有一线距离。 七岁的翎月手持短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将逆贼斩杀,救下唐沉。 唐渊见唐沉平安无事,提着的心这才重重落下,注意到翎月那稚嫩的脸庞,眸光微暗。 “你是新培育的种子?” 翎月收回剑,目光麻木:“翎月。” 唐渊微眯双眸,越过她走到唐沉身边,伸手检查了下他的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阿沉被吓到了吧?” “皇兄刚才……是真的不想要阿沉了吗?”唐沉任由他查看着,声音很闷,“所以皇位比阿沉还重要,是吗。” 唐渊眸色复杂,轻叹一声:“皇兄怎会不要你,阿沉还小,等长大就懂皇兄了。” “长大?”唐沉垂着脑袋,“等长大……” 是怕阿沉长大后与皇兄争夺皇位吗? 皇位比阿沉还重要,那阿沉若是坐上皇位,皇兄是不是就会觉得阿沉更重要了? “翎月,你护主有功,以后就在阿沉身边做贴身暗卫吧。”唐渊扔下这句,便火急火燎去处理各大事宜。 唐沉连看都没有看翎月一眼,只是望着皇兄离去的方向良久才离开。 翎月随着他离开时,往一个角落里看去。 角落里的男人正是当初抱走她的人,也是他方才将翎月推出去救下了唐沉。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触,待翎月看清男人的唇语后,男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翎月,你这颗种子不该只在暗处生根发芽。” 翎月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没有思想,只知道现在她的主子是唐沉。 很快唐渊肃清宫廷,铲除异己,全心全力都放在国事上,直至过了两年,大秦才逐渐稳定下来。 朝中大臣又开始各种操心唐渊选妃之事。 每个月总会找各种理由借口,往唐渊的后宫中塞自家女儿,唐渊还拒绝不得,本就以暴制暴登基两年,如今为了稳固朝堂,只得安了众位大臣的心,将他们的嫡女或是嫡妹纳入后宫。 唐沉自被挟持后,每日除了习武就是温书,再没了整日跟在唐渊身后叫哥哥的小孩样子。 ------------ 第三十四章:绝对是纯正的兄弟情! 每每看到唐沉努力的样子,唐渊总是格外欣慰。 只有整日跟在唐沉身边的翎月知道,只要一入夜,唐沉总会去打探唐渊留宿在哪个宫里,接着就是去听墙角。 每次听完脸都黑沉得要命,更是拼了命的刻苦,没日没夜地让翎月跟他对打。 也不知是第几次被翎月打飞,躺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翎月,皇兄他又要有孩子了。” “……” “皇兄本就因为国事越发忙碌,越发不在意本宫,如今他有了几个孩子,恐怕再过不久,皇兄是不是会直接忘了本宫?” 翎月微微蹙眉,试图去理解唐沉对唐渊的感情。 奈何脑子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根本没有这一块知识面,索性继续沉默。 唐沉也不需要翎月去理解,自顾自说着。 “没关系,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妃子怀孕了,那么多皇子,皇兄看不过来的。” 只是这次这个是个公主。 唐沉与翎月偷偷瞧过一眼,是个皱巴巴的婴儿,并且唐渊一心只在国事上,他便没放在心上,默默筹划着如何坐上那个皇位,让皇兄满心满眼不再是国事。 满满的朝中势力开始倾向唐沉,从兵部到户部一点点渗透。 “临南王竟然这时候的势力都渗透到朝堂中了!”唐澈在一旁暗暗心惊。 唐颖却是满脑子草泥马狂奔。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自家弟弟听自家兄长跟嫂嫂们……酱酱酿酿!还还还!不确定!再看看!绝对是纯正的兄弟情!】 画面飞速流逝,直到有天那个公主落水后生了一场大病,不过两月时间,她整个人都将唐渊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唐沉每次见到唐渊时,那个青竹公主都环绕在唐渊的身边,而他只能站在一旁,甚至得不到皇兄的一个眼神。 “凭什么?!那个死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唐沉双目猩红,“翎月,你去给我杀了她!” 翎月低头应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云竹宫内,她悄悄潜入其中。 颜竹正坐在案前画着什么,再抬头,脖颈间多了把匕首。 瞥到上面的花纹,颜竹微微一愣,脱口而出:“翎月!” 随后两眼冒光地往身后看去,一点也没觉得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刀。 翎月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一样。 颜竹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欣赏她。 “不愧是我笔下的女将军,冷漠,杀人不眨眼,长得还是个美人!” 翎月听不懂颜竹说的话,却感受到她眼里的目光是她从未感知过的。 她这快二十多年的世界中,从没有这种目光。 向来都是恐惧怕死冷漠痛恨的目光,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让她对这个七八岁的小公主不禁有了一丝好奇。 她认为,至少这个小公主对她应该是惧怕的,或者疑惑,而绝不是……像看什么珍宝一样的目光。 握住匕首的手莫名迟迟没有划开她的脖颈,想要听她嘴里说出些什么。 “做我的暗卫吧!我能让你做大将军!不想做大将军也没关系,若你想要一生普通人的生活,我也可以满足你喔!”颜竹握住翎月垂在另一旁的手,亲昵地放在脸颊上。 唐澈跟唐颖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上来就直接挖墙脚,着实让人没有想到。 一旁一直沉默的阴差没有放过翎月面部一丝表情,果然看到在翎月听到“正常人的生活”这句话时,她眼底的冰池仿佛被扔入一块石头,溅起水花。 “说完遗言了吗?”翎月被握住的手感受着手心嫩滑的肌肤触感,手下一用力,颜竹的脖颈就是一道血口。 颜竹嘶了一声,抬头瞧向面若寒霜的翎月。 “你这是要谋杀亲妈啊!对方给你多少元子,我给你双倍!哦不五倍!再不济,我帮你把你父亲一家洗刷冤屈,还他镇国将军的名号!” 翎月冷笑:“一个小土豆,连我的腰都没到,就胡说八道起来,我一个种子,哪来的父亲?” “才不是呢!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你师父,不过这时候他应该早就没了……” 颜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拼命回忆着什么,目光扫过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面上的欣喜肉眼可见。 “这把匕首是你父亲从你娘亲十月怀胎到你出生,亲手给你打造的,他们很期待你的降生!上面还刻有翎字,是你娘亲的姓氏!还有你父亲亲手刻的小字!” 她每说一句,翎月握着匕首的手便紧一分。 见过她匕首的人,早已成了亡魂,跟了她二十多年的匕首,上面有什么字她怎会不清楚。 她将匕首掏出架在这个小土豆的脖子上不过片刻,这房屋的烛火不亮,她确信小土豆压根就没有看清匕首,更何况刀柄刻的小字被她握着的手挡住。 “你到底是谁?”翎月弯下身子与颜竹平视。 颜竹眼见着那张雌雄难辨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小眉毛一挑,一时安耐不住脱口而出:“美人亲我一口,我就告诉——哎哎哎错了错了痛痛痛,脖子痛!!” “说。” “你做我的暗卫!我知道你渴望过普通人的生活,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目前解释不了!” 颜竹痛的小脸委屈巴巴,心知她笔下的翎月是何性格,只得收起调笑模样,认真道。 翎月垂下眼帘,她以为这把匕首是她师父给她打造的,这些年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父母。 至于她渴望什么呢? 她执行任务像个杀人机器一样,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 她渴望普通人的生活? 这句话让她一瞬间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脑海中与她一样的脸庞,嘶吼着“凭什么我不能过一世普通人的生活”。 一定是这个小丫头给她下了什么迷幻药! 等好不容易脑袋不是那么痛了,翎月抬手就要抹颜竹的脖子。 云竹宫外却忽然传来动静,翎月意识越发模糊,额头上冷汗连连,只得先撤离云竹宫回去复命。 阴差在一旁一眼便看出翎月这是执念入魂,竟然连孟婆汤都差点失效。 ------------ 第三十五章:是生性就不爱哭吗? 翎月强撑着出了宫门,随后便晕倒在一个胡同中,做了一个漫长又痛苦的梦,醒来却记不清任何梦境。 倒是让她意外记起从娘胎中出生,到父亲以命相护,随后被师父抱走成为一颗种子。 “将军。”翎月摸上腰间的匕首,目光停在匕首上面的小字,“父亲?” 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太阳,翎月眼眸微眯,抬脚借助墙面跃上墙沿,飞速朝记忆的方向赶去。 两人一鬼看着翎月短短三天时间。 从流放的路找到父亲的坟墓,发现坟墓有师父的痕迹,再顺着查到了当年的事,来到了早已荒破的将军府,试图找寻到些许当年那一个月来被父亲宠爱着的证明。 翎月在将军府待了两天两夜,将军府历经二十多年的岁月,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但她依旧找出了,娘亲怀她时给她缝制的小衣裳,父亲给她打造的婴儿摇椅。 心中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 她坐在婴儿摇椅旁,手上的是一块落了很厚的灰尘的破布,隐约能看出是件小衣裳,颜色经过漫长岁月,竟然还隐约看出是红色。 “原来有人是如此期待我的降生。” 唐澈很是能与翎月共情,自己的降生本就不被期待。 看了她前面那么多世,更是觉得同命相怜,甚至他比翎月要好过许多。 唐颖死死咬着后槽牙,想把眼泪憋回去,左看看唐澈眼里蓄满了泪,右看看阴差面色复杂。 顿时锁定住阴差。 “我俩都哭了,你为什么不哭!是生性就不爱哭吗?!”唐颖说着边哭边凶他,“你哭不哭!你不哭我跟小舅舅一块儿把你打哭!” 阴差本就阴沉着脸,此刻更是觉得青筋直跳。 然而下一秒就被唐颖一拳打中眼睛,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 疼哭了。 这小丫头竟然能打到他! “哇!你也觉得翎月美人特别可怜对不对!”唐颖看到阴差泪流不止,终于开始放声大哭,“翎月美人只是想过一个普通人的一生罢了!” 阴差想朝她翻个白眼,奈何一只眼睛疼得厉害,差点给他抽过去。 又是一个晚上,翎月再次潜入云竹宫。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颜竹早已等候她多时。 “我就知道美人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颜竹眉眼间全是嘚瑟,脸上就差写上“料事如神”几个大字了,“美人考虑好做我的暗卫了嘛?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喔,我之前说的绝对说到做到!” “代价只是做你的暗卫?”翎月眉梢微挑,“你要杀谁?” 颜竹刚点头就听见后面那句火速摇头:“谁也不杀,别那么血腥暴力嘛,和谐共处才是王道。” 就这样,两人很是默契。 一个默默帮她逃脱暗卫的药物掌控,洗清将军府的冤屈,教她要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做一个杀人机器。 一个默默护着她,帮她斩杀前来索她命之人,却从未问过她究竟为何对自己这般好。 记忆宛如走马观花般从三人身边掠过,一下将三人带进翎月记忆中的身体。 八岁的颜竹将翎月打扮成娇俏娘子带她偷溜出宫门。 “翎月快看!本公主给你放的烟花!”颜竹娇嫩的面颊映入翎月眼眸,“是本公主亲手为你制作的烟花喔!翎月,生辰快乐!” 巨大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 “生辰快乐”四个大字转瞬即逝,随即又一个烟花炸开。 “快乐不止生辰”映在瞳孔,仿佛一片黑暗被烟花的五彩缤纷撕开了一道裂缝。 唐颖三人在翎月体内感同身受到她内心情感的波动。 【呜呜呜太好嗑了!我为娘亲跟翎月举大旗!这比话本子还好嗑,还能感同身受。】 “任谁都会爱上皇姐这样的人吧。” 唐澈同样感受到了那股儿来势汹汹的情感,“皇姐总能知道所有人心中最柔软的那处,没有目的只是想待人好,更何况是翎月这样的渴望爱的。” 唐颖含泪点头:“翎月美人真是苦尽甘来,这就是救赎!” “希望这救赎不会跟这烟花一样转瞬即逝,否则就是下个深渊。”阴差泼了两人一身冷水。 两人齐齐瞪向他,阴差忽然觉得那只被打的眼睛又在隐隐作痛,默默闭上了嘴。 颜竹从身后一一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Surprise!这是一岁的,两岁的……喏!整整齐齐每一年的生辰礼物都补上了~喜欢吗喜欢吗?” 翎月看着堆成了小山的礼物,泪光闪烁。 随手拿起一把小木剑,又拿起旁边木盒中的长命锁,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若是她有八只手恐怕要将这些礼物全都捧在手上。 “别人都说小宝宝要有长命锁,要有金手镯银手镯,我家翎月自然也不能少!” “我们大秦善武,你父亲又是将军,出生就送你亲手打造的匕首,定是想要你用来保护自己,但毕竟开了刃的,所以当然要有把小木剑啊!不光木剑,等在长大点骑马射箭,马服护腕,都是我亲手做的!” “好啦,快把那些放下,来看看今年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颜竹将翎月拉到一个用黑色绸缎盖住的,有成人高的一个架子面前。 掀开黑色绸缎盖,只见架子上是一身软甲。 玄色软甲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隐隐光芒,内敛又坚韧。 “这是?” 颜竹对自己这个作品老骄傲了,连忙介绍道:“玄铁打造的软甲!刀枪不入,轻巧玲珑,我专门寻到玄铁,按照你父亲征战时穿的玄铁盔甲款式照你的比例打造的!快换上我瞧瞧!” 翎月拿着软甲被颜竹推到屏风内,泪水终是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 而在屋外看烟花的颜竹,却控制不住笑容越发的开心,还夹杂一丝骄傲。 “刷我笔下的反派好感度这还不容易吗!这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短短两年时间,翎月被颜竹养得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情绪,会向她表达感受。 颜竹很是满意自己养的成果,把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养成了会哭会笑的小姑娘。 只是临南王不断地派杀手刺杀烦不胜烦。 直到边疆告急,国内天灾饥荒不断。 ------------ 第三十六章:我是什么很贱的小女孩吗?! 新立的储君唐泛还与生母一同死在冷宫枯井中,唐渊整日忙得焦头烂额。 颜竹想帮唐渊分忧,一个主意一个主意地帮唐渊解决,小小年纪面色竟然比一个成年人还要疲惫。 翎月跟在颜竹身边这两三年很是疑惑,此刻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禁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 “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颜竹困得趴在案边,眼帘要合不合,嘟囔着:“不对你们好,我会没命的……好感度达不到,我就回不了家了……” 翎月耳力过人,即便颜竹声音再小,她也听清楚了。 只是她不明白什么是好感度,更不明白颜竹要回哪里。 但她明白了一点,颜竹似乎被什么威胁着性命,才对待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 翎月俯身将半大的人横抱起身放到床上,只是刚想起身,却被颜竹揽住了脖颈,一条腿还搭上了她的腰。 “什么毛病,每次睡觉都要抱着个东西。”翎月眼里满是宠溺,“若你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该多好……” 这么想着唇角附上了一丝苦涩,顺势躺在颜竹身旁,纤细修长的手勾住她的腰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颜竹的小脑袋自行寻找着柔软的地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熟睡过去。 翎月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望着房梁出神。 半晌才低声喃喃。 “罢了,若你只对我一人好,你便不是唐青竹了,不过是边疆告急罢了,你一个小丫头再出鬼主意,那群莽夫也不会当一回事。” 翎月目光转向颜竹那熟睡的小脸上,睫毛在她眼底映出一片阴影。 “如果你是为了让我成为将军,才对我好的,我很庆幸,我是做将军这块料的。” 连续丢了三座城池后,朝中的气压低至极点。 在唐渊发了不知道第几次怒火要砍人脑袋时,翎月身穿盔甲踏进金銮殿。 “臣翎月愿领军夺回城池!” 唐渊眉头紧促,一时间大殿安静得让人喘不上气。 临南王更是脸色阴沉:“你不过是一名小小暗卫,不守着小公主,倒是想要带兵夺城了!” “是啊,何况一女子怎能带兵打仗,军中将士怎会服她?”下面大臣附和着。 “我父亲乃先皇亲封的一品大将军,我甘愿做公主的暗卫,自是听从公主之令,更愿为国尽上一份力。” 翎月一甩双肩上的战旗,目光扫视过一众朝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现如今朝中无人能领军,臣敢立生死状,尔等可敢?还是真要等敌国攻到京城?大秦百姓本就一边受着天灾,一边受着战乱,而不是墨守成规,守着你那劳什子女子上不了战场!” 一众大臣被呛得哑口无言,只得看向唐渊和临南王。 里面却有一名年近四十的武将,正眼含热泪地注视着翎月。 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与昔日征战沙场的将军身影逐渐融合,忽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臣愿与翎月一同立军令状,领兵夺回我大秦疆土!” 临南王刚想说些什么,唐渊便拍案而起。 “好!”唐渊走下高台,扶起那名武将后转身看向翎月,“不愧是大将军之女,当年之事早已查清,大将军亦被追封,女子又如何?朕便让你领兵三万夺回我大秦疆土!” 翎月接旨后,便即刻准备前往边疆,只是频频回头,像是在等谁。 就在她翻身上马,准备率兵离开,一抹半人高的身影由远及近朝她跑来。 “翎月!” 人未到声先到,颜竹拼了命地喊她,生怕她听不到,就这样错过了。 翎月闻声望去,手中握的缰绳一紧再紧,内心纠结十足。 她本就没有将此事告知颜竹,她怕离别,怕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得颜竹,更怕看到颜竹再像前不久看到唐泛死状,哭得晕厥过去的模样。 “出发!” 蹬了一脚马肚,头也不回地驾马而去。 身边的副将一脸懵逼,看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公主,又看看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翎月,连忙朝小公主行一礼,便率领将士翻身上马追去。 颜竹气得跺脚,不死心地冲翎月大喊:“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副将回头看了眼小公主,心中暗叹,他身为一名将士自是明白翎月为何避而不见小公主。 战场刀剑无眼,一不留神就是丧命黄泉,最怕的就是离别。 翎月以三万兵力夺回三座城池,期间艰难险阻众多,先是服众杀鸡儆猴,再到兵器劣质无用,粮草紧缺。 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借着这两三年跟在颜竹身边学到的兵法,加上她做了多年杀手直入敌军深处将其将领斩杀,以及要活着回去见颜竹的信念,杀出了一条血路。 待她再次回京时,三万将士只剩一万不到,身上也多处重伤,好在她活着回来见颜竹了。 踏入宫门时,颜竹老远就看见了翎月,直愣愣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 翎月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蹲下身子回抱住她,却听到她埋在自己肩膀处咬牙切齿道。 “背着我一声不吭跑去父皇面前立军令状,明明看见我了却头也不回地跑了,我是什么很贱的小女孩吗?!我已经失去大皇兄了,再失去你,我该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颜竹尾音都是颤的,翎月的心跟被人狠狠攥住一样。 颜竹从翎月怀中挣开,抓住她的手就想一口咬下去,却看到她手上狰狞结痂的伤口。 感受到一滴泪落到手背上,翎月伸手抬起她的小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 “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啊,还没有看到你长大,我怎么会死呢?” 然而颜竹哭得更厉害了,翎月好不容易哄好才赶去金銮殿复命,只是颜竹看着翎月的背影依旧泪流不止。 直到看不到翎月的身影后,她才喃喃道:“可是你看不到我长大啊……你的结局是战死沙场啊……我阻止过大皇兄的结局,可还是没有逃过剧情啊……” 翎月经此一战成名,加官进爵,重耀门楣,成为了大秦的第一位女将军。 在朝中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临南王的势力扩大,只是不想再看到颜竹那么小个人儿,去跟临南王抗衡。 她虽不知为何颜竹一定要对付临南王,但她觉得小公主那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只要守护好小公主及小公主想要守护的东西便好。 这几年敌国各处挑衅,翎月无暇顾及其他,一年里几乎有七八个月都在沙场,颜竹根本无法阻止。 而这些时间翎月查到了临南王许多,甚至跟云启国有勾结,临南王此人甚是谨慎,没有留下丝毫证据,且牵扯众多骨干朝臣。 直到有天翎月潜入敌国营帐打探消息,却听到云启国国皇子亲临沙场,很快便能攻下边防,到时临南王会调兵谋反,借机直接灭了秦国,再借秦国之手杀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弟弟,他便是云启唯一的皇子,太子之位必然是他的。 翎月心下一紧,临南王野心昭然若揭,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看来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从军帐的一道缝隙看去,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杀了他,随后撤回军中的几率有多大。 刚好那缝隙吹入一股冷风,那人朝她的方向看去。 目光对上的瞬间,翎月手比脑子快,袖中飞出一根银针直直射入他的咽喉,一针毙命。 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便倒了下去。 另一名身穿华贵服饰的男子,看也没看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翎月。 军帐外的将士听到动静早已将军帐团团围住,翎月迅速朝男子扔出一根银针,却被他躲了过去。 “真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敢深入我军,还将副将斩杀。” 男子身手很好,双手抱胸看着被自家将士团团围住被动挨打的另月,眼里满是算计。 “看来你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翎月吧?一个女子带兵打仗简直笑话,秦国真是没人了,赶紧回去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去吧!听说还是当初那个击退我们云启的大将军的女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看也不过如此。” 翎月目光逐渐冰冷,对面前冲上来的将士一击致命,但那些将士像杀不完一样,她深知自己一个杀手,不该与人正面交手。 找准机会越过众多将士,手中的匕首往男子的方向直直刺去,男子侧身躲过,翎月预判到他会躲过,另一只手早已悄悄朝他闪躲的位置射出银针。 “那就让你尝尝死在女子手中的滋味。” 话音刚落,运起轻功就朝军帐外飞去。 男子刚想追去,忽然发觉浑身使不上力气,眼前视线模糊不清,周围声音也听不真切。 低头一看腰腹间的隐隐渗出些许血迹,抬手就将那根银针拔了出来,针尖上面的黑血以及他身体的反应,种种迹象表明他中了剧毒。 “翎月,我记住你了。” ------------ 第三十七章:不如,你跟了本殿下 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陶瓷小瓶,将里面的百毒解倒入口中,入口即化。 百毒解可解百毒,但也会使人昏睡一天一夜。 在他失去意识前,召来自己贴身侍卫,将代表云启皇室的玉佩交与他手中。 “拿着这玉佩告诉临南王,他再不加快行动,不仅坐不上龙椅,就连小命都难保,有人要跑去告状了,找人去追那女人,她跑不远,中了我的魂不散,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有她受的!” 翎月用尽全身力气逃出敌营几里外,逐渐脱力,越来越冷的天气,她竟出了一身的虚汗。 拖着沉重的身子继续往前走着,却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这才停下了脚步,席地盘腿而坐调息起来。 只是片刻,咽喉涌上一口浓血。 她下意识想跟往常一样将血咽下去,然而根本难以抵挡喉咙深处的血。 看着地上一大滩的血,她一瞬间有些茫然,想到方才她靠近那名男子的瞬间,似乎吸入了一些令人不易察觉的粉尘。 “这感觉,是魂不散!” 翎月捂住胸口,强压住再次从咽喉涌上来的血腥味,迅速封住了自己几处命穴。 险险躲过了几波追兵,终是在天亮前回到了大秦营内。 来不及找军医清除体内的毒,火速书写下一封信,就想亲自上马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 不顾副将阻拦,翻身上马就要疾驰而去,奈何体力不支,就在她屁股刚坐上马背时,整个人就朝地上栽去。 好在副将牢牢接住了她。 待翎月醒来时,茫然地盯着上方,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伸手摸向床沿,感受到熟悉的木纹,才确认自己还在军营。 她不是要去给小公主报信吗? 怎么还会在军营? 猛然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好一阵才缓过来,就听到副将的声音。 “将军!您终于醒了!属下去叫军医!” “站住,信呢?” 翎月只是说出这四个字,都觉得整个人就要虚脱了。 副将看着翎月苍白的脸色,又想起翎月晕倒后,军医把了脉后说的话,一个大老爷们也愣是红了眼睛。 没有听到副将的声音,翎月环顾四周微微皱眉:“帐中为何不点灯?” 帐中灯火通明,副将闻言心中一沉。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翎月双目无神的样子,他单膝跪地哽咽着。 “回将军,信已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军医说……您中了魂不散,七日内,会五感尽失……”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副将眼中的悲痛越发沉重。 翎月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 原来不是帐中未点灯,而是她失明了。 罢了,在知道自己中了魂不散后,她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一觉醒来,最先失去的竟然是视觉。 好在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翎月敏锐地发现军营中静得不同寻常。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逐渐冒尖。 “你有事瞒我。” 副将怔愣片刻,半晌才道:“您昏睡的这两天里,云启突然起兵,我们兵力前几日被调走大半,实在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剩多少人?” “加上老弱病残约莫有一万余人。” 翎月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就在帐内的气氛越发凝重时,军帐外跌跌撞撞跑来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士,接着就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副将!云启——” 话还未尽,就被远处射来的箭弩贯穿了整个身体。 两人立刻警戒起来。 翎月不知从哪摸出一颗药丸,扔进口中后,抽出袖中的匕首就冲出了营帐。 “迎战!” 吃下的药丸药效很快,隐约间仿佛能看到些人影。 是青竹每每在她征战前给她制作的药丸,说是不管中了什么毒,或者受再重的伤也能护她心脉,保她一命。 从前她根本没舍得吃,因为她深知这些药丸让青竹费了多大劲才做出来,眼下却不得不将这些年攒的药丸全部吞入腹中。 副将紧随其后,与翎月杀出一条血路,奈何敌我兵力过于悬殊,很快便落了下风。 “该死!”翎月视线恢复清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骑在马背上悠哉悠哉地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样子。 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云启营帐中遇到的那个畜生。 “命还真是大,中了我银针上的毒,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踹飞挡在面前的一人,借力飞向那马背上的男子,刀刀致命。 “中了魂不散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将士们全部死在我云启手中吧?” 男子仿佛看见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往怀中带,在她耳边说道:“不如,你跟了本殿下,我便考虑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 感受到耳边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翎月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手起刀落间斩下他两截手指,反身一脚踢向他的脑袋,将他踹下马。 “什么畜生,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男子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两截手指,面目狰狞地捂住那只疼痛难忍的手,被人追捧惯了的他哪里受过这等憋屈。 抬手就朝她扔去一枚爆破弹,想要将她整个人炸得粉碎。 翎月用刀背接住惯性稳稳将那枚爆破弹接住,转了个弯朝云启将士所在的地方砸去。 “别挣扎了!临南王早早就将兵力调回京城,现在恐怕正在逼宫呢!你等不来援兵的,你们秦国迟早会被我云启吞并!” 翎月被他的话乱了心神,想到小公主还在那危机重重的宫里,一颗心被揪住,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体内的药效已经达到一个顶峰,此刻正在血液倒流。 魂不散与方才吃的一堆药丸,两者之间在她体内疯狂争霸。 眼前的视线天地颠倒,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放大又消逝。 男子找准破绽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朝她刺去。 翎月察觉到剑锋朝她袭来,可看到男子的身影却是重影,身体做出的反应也慢了许多。 电闪雷鸣之际,她只听到由远及近的一声“将军小心”。 就听到刀剑入肉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顺着脸颊流到嘴角的血,甜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将军……我知你心系公主安危,前几日兵力被调走大半时我便猜出了临南王还是要谋反……大秦怕是守不住了,如果现在赶回去,许是来得及救下小公主……别管城门了……大秦如此待你们,不值得你们父女如此守护!” 副将说着口中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涌着,胸口插着的剑被身后的人用力拔出,血液急速从他体内流失,他没了支撑力跪倒在地上。 “将军!当年我为保全自己没能站出来护住你!如今我用性命护住您的女儿!我终于有脸面来见你了!” 副将整个人再也没了力气,随之倒在地上。 男子踢了一脚刚咽气的副将,啐了一口:“呸!话真多,死透了就轮到那个死女人了!” 翎月眸中一寒,几个转身闪到男子身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窝,迫使他跪倒在地,按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重重砸了几下。 眨眼间,男子整张脸面目全非,土粘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甚是让人作呕。 翎月单手掐住男子的脖子,将匕首直直刺进他的腿部,骨头被劈开的声音被淹没在战场兵刃相接的厮杀中。 “杀了我……你就……咳别想再见到那个小公主……” 翎月手上的力气一顿,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男子看到了他的属下朝他赶来,迅速抓起地上的尘土对她面部一扬。 被迷了眼睛,肩膀处就被人一刀砍进了肩胛骨,翎月反手将匕首捅入身后人的腹部。 回过神来,男子早已被人救走,回到了云启大军中。 只是男子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中。 云启群龙无首,顿时乱了阵脚,即便是大秦兵力的数倍,没有首领也是一盘散沙。 反而大秦这边则是越战越勇,他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要守护身后的家人,纷纷杀红了眼。 这些将士用命守护的大秦,此刻远在数千里的京城却发起了内乱。 一地的尸首,血流成河从前只在话本子看过,如今虽是在翎月的回忆中看到,也算是身临其境了。 唐颖看着那些死去的将士心口钝痛,眼中满是悲悯。 【他们守护着大秦人的性命,大秦皇室却在内斗自相残杀,甚至不惜联合他国残害自己的子民来换取权势。】 “值得吗?” 她也不知道是在问翎月还是为那些还在奋战的将士。 “对翎月来说,唐青竹是值得的。”阴差沉声道。 翎月带领众将士击退云启后,撤回城中也顾不得主帅擅离营地,马不停蹄地连夜往京城赶去。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个少年跟着逃入了城内,紧随跟着她的路线而去。 ------------ 第三十八章: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许是跑了一天一夜,翎月终是精疲力尽,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名少年亦是跟得精疲力尽,因为马匹差距,有好几次差点跟丢。 “你这样还没到京城,你就先把自己熬死了。” 少年苍白的唇色表明了他跟翎月一样不吃不喝跑了一天一夜。 “我救你一命,你一定要帮我杀个人!” 也不管翎月是否能听到,少年拖着翎月自顾自的喂着水说道。 自己也大口喝着水啃着干粮,只是口中的干粮还没咽下去就被一把匕首抵住脖子。 少年睨了一眼脖子上的刀刃,翻了个白眼,将一块干粮递到她面前:“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要干粮直说,又不是不给你。” 翎月一把夺过他手中已经啃了大半的干粮狠狠咬了一口。 “谁派你跟着我的?” 少年一愣,没有想到她跑那么快还能发现自己一路跟着她。 但想到她大将军的身份,似乎又很合理。 刚想开口,就听翎月又道。 “不管你跟着我什么目的,不想死就滚远点,我没空在这跟你纠缠。” 扔下这句话,将少年手中的水和多余的干粮一把夺过,刚站起身腿一软差点就要倒地。 少年对于翎月这种土匪行径不置可否,但还是抬手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 “你中了魂不散,又吃了大量的药物才回光返照,把内力封住,才不至于失去五感,眼下又精疲力竭,恐怕还没到京城你人就先没了。” 翎月上下打量起少年,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索性抓住少年后领扔上马:“带我回京。” “这会儿不让我滚远点了?”少年乐了,“这会儿不怕我是云启派来弄死你的?” “闭嘴,地图,走错道儿弄死你。” 翎月一巴掌将地图拍在少年脑门上,随后靠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背部闭目养神。 “得嘞。”少年也不介意,拿过干粮叼在嘴里,向西而去。 翎月脑袋抵在少年背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她与云启打交道多年,怎会看不出这少年穿的就是云启的服饰,且还是皇室贵族。 她隐约能猜出这个少年是何身份,但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回京,如果唐青竹死了,她就算守住了这大秦,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想着,终是没有扛住身体的极限,半睡半昏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入夜。 她靠在一棵大树上,旁边拴着马匹,少年却不见人影。 翎月扶着树起身,周身阴风阵阵,立刻警觉起来。 四面八方同时窜出几个黑衣人来。 翎月冷冷扫过他们,银针甩出的瞬间,四周全是黑衣人尽数倒地。 瞥了一眼地上属于大秦的兵刃,拉下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罩,眸中寒光更甚。 “一击毙命,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啊。” 阴暗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男子从阴暗处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跑这么远,若不是我这条腿差点被你废了跑得慢,我定早要了你的命了,好在大秦的哨子发现了你,这才让我在这追上了你。” “怎么还活着啊你?”翎月眉梢微挑。 男子眼中闪过狠戾,连朝她扔出五枚爆破弹:“当然是为了杀你!” 翎月连翻几个跟头才堪堪躲过,但还是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到,脑袋沉得宛如千斤,内脏仿佛也被震碎。 下一秒男子踩在她的脑袋上,狠狠地碾压咒骂着:“臭娘们就应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到战场上耍什么威风,抢什么战功,还害那死小子跑了!本来还想把他丢战场上弄死,倒是让他捡回一条命。” 少年抱着一堆野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脑子在弄死男子和逃跑之间来回横跳,不住地衡量自己单杀男子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在听到最后一句终究还是抗拒着对男子的恐惧,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悄然靠近男子身后,直直扎进男子的肩膀。 男子吃痛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狞笑着掐住少年的脖子。 “原来是我的好皇弟啊,真是长胆子了,敢对自己亲皇兄下狠手了!” 少年张口咬在他的虎口处,一脚踹向他受伤的那条腿,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翎月才得空喘息,感受到体内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胸口像炸开一样涌上一口黑血。 只觉眼睛一片血红,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鼻腔中的血液堵住空气,让她喘不上气来,喉咙深处不住地涌出鲜血。 她知道,她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 翎月理智几乎全无,在地上抓着匕首胡乱挥舞着,但此刻她七窍流血,又聋又瞎,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把你皇兄踹到我身边来!我帮你杀了他!”翎月朝四周嘶吼着。 少年与男子扭打到翎月身边,看到翎月的状况心下一惊,只能尽力去碰到翎月。 翎月感受到腿边的两人,果断下手,刀刀致命。 感受到男子因疼痛而卸力,少年迅速补了几刀,直到男子再也没了动静。 翎月却未停手,摸到男子的脑袋将其割了下来,大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少年脸上,少年看着那血淋淋的无头尸。 想到刚才他还活生生地与自己扭打在一起,瞬间浑身激起一股恶寒,胃酸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帮你杀了你皇兄,云启现在只剩你一个皇子,我不杀你,但你要帮我找到唐青竹,护她周全知道吗?!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翎月双手抓住少年的衣领,满脸的血液配上她狰狞的面孔。 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不为过。 直到少年在翎月手心里写下“好”字,她才失去了全身力气倒在血泊中。 只是她执念太重,又久经沙场滋养了煞气。 还没等到阴差来勾魂,就飘向了京城。 【为什么看着这个少年,我莫名会有一丝亲近感?】 唐颖盯着少年若有所思。 唐澈不着痕迹地瞥了唐颖一眼,又看向少年。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从他第一眼看到少年时,就总觉得颖宝跟面前这个少年的感觉格外相像。 阴差则是目光紧盯着翎月灵体的煞气面色凝重。 京郊。 翎月的灵体闻到熟悉的气息,顺着就飘了过来,越靠近气息越发浓郁,她整个灵体都颤抖了起来。 一群将士围攻着唐青竹与唐澈。 眼看两人就要被砍得七零八碎,左一块右一块。 翎月携着煞气就冲向了几名将士,瞬间将他们撕碎,其余人看到皆是一惊。 落在阴差与唐颖眼中,看到的却是翎月将那几名将士,连肉身带灵体一起撕碎。 “这恐怕要招来天罚!”唐颖担忧道。 随即众人就看到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随着几道天雷劈下,翎月煞气都被劈蔫了。 眼看最后一道雷就要劈下,翎月本能地钻进离她最近的人身体里,天雷轰隆隆一声许久没有再降下。 翎月附在当时还没有唐青竹高的唐澈身上,一闪而过那些人身边又回到原地,霎时间几十名将士一一倒地。 这次倒是没有把人连灵体都灭了,只是瞬间死了这么多人,招来了一名提着勾魂器的阴差,身后还跟着其余阴差。 普通亡灵只需阴差引路,对待不想往生的怨鬼也只是捆上锁魂链带回地府。 翎月也是倒霉,刚好遇上京中死伤众多,亡魂四处飘荡,地府派了大量阴差前来勾魂。 那名提着勾魂器的阴差本是在京中捉拿通缉犯的,就在打伤通缉犯时要勾他到地府时,忽地感受到此处浓郁且熟悉的煞气。 又见这边天雷滚滚,这才被通缉犯钻空子逃了去。 但他也顾不得通缉犯,匆匆前去降下天雷之地,这才看到引来天雷的正是他看守多年的翎月。 “还不速速与本差回地府!” 阴差透过唐澈肉身看到被劈的魂快聚不拢的翎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用勾魂器将翎月从唐澈体内勾了出来,又稳住了她遭反噬的灵体,翎月这才没有被煞气掌控。 待翎月意识清醒后,警惕地看向阴差。 余光瞥到唐青竹正半抱着陷入昏迷的唐澈,迅速飘到唐青竹身边,围着她绕圈圈,左看右看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阿澈快醒醒!一会追兵就要来了!” 唐青竹急切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塞进唐澈口中,又把了他的脉。 “看来是方才爆发出极限虚脱了。” “快!你们去那边搜!一定要把那个小公主找到,王爷要活的!其他的皇子一律杀了!” 追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唐青竹眉头紧促,将唐澈拖进林中,用厚厚的杂草遮住他的身体,又将瓷瓶塞到他衣襟里。 随后果断朝追兵的方向跑去。 “青竹别去!” 翎月想要跟上,却被阴差的勾魂器一把勾住。 “跟本差回地府。”阴差紧握着勾魂器,对她释放威压。 ------------ 第三十九章:这是第几次看到扒衣服了! 阴差的威压对鬼来说,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的血脉压制。 “回你大爷!”翎月挣也挣不开气的一时竟然爆了粗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青竹跑远,“放开我!我要守在她身边!” 阴差面色阴沉着,本来因人间战乱纷纷亡魂无数,工作量剧增,没空管翎月,此刻莫名其妙被骂脸色更是难看。 随即唇角勾出一丝讥讽:“她不属于这里,你现在灵体七零八碎更护不住她。” 翎月瞪着他试图释放出煞气摆脱他,却发现没用,眼看就要被阴差勾去黄泉路,又看到唐青竹已经快要跟追兵对上面。 一不做二不休,将自身灵体打散脱离出勾魂器。 阴差一惊,没想到翎月竟然会打散自己灵体魂魄,下意识就将她三魂六魄用业力聚齐以免消散。 翎月找准机会将自己封印到唐澈体内,以唐澈肉身为容器,来修养灵体。 阴差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翎月将自己封印在唐澈体内,还不能用勾魂器将其勾出。 若强行勾出,唐澈与翎月必魂飞魄散。 他也会因伤害活人遭到天罚反噬,便只得作罢。 翎月的回忆到此消散。 颖宝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那小奶团的身体里,唐澈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沉默不语。 翎月经过这四年在唐澈体内的滋养,灵体早已恢复大半。 阴差依旧冷着脸看着飘在颖宝周身的翎月,只是眸中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复杂。 目光在触及到颖宝身上那串菩提时,忽然一凛,用意念探去却被里面磅礴的业力吓退,不由得对那正在发愣的小奶团肃然起敬。 这小奶娃绝不简单! 就凭他认识的大能,甚至不及她身上菩提串的一颗菩提子业力深厚。 只是不知为何,唐颖仿佛有一魂一魄没有成长起来,像是被遗落了一般,也正是这一魂一魄限制了唐颖在小奶团子身体里的时候,可使用的业力非常有限。 阴差对魂魄灵体向来敏感,很轻易就发现了这点,但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过,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那次大战,兵部尚书林峥元将大秦的兵器偷工减料,还想粮草换成劣质的,只为了拖住翎月将军,想将翎月将军拖死在边疆。” 唐澈眼尾泛红哑声道,“他死有余辜,早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啊!我的业力为什么又使不出来了!好气好气!这让我怎么对付那个一门心思想抓翎月美人的阴郁脸啊!】 颖宝不知为何一回到这具小身子里,就会被各种限制,甚至举手投足间都是小孩子的稚气。 颖宝悄咪咪瞄了一眼阴差,刚好对上他疑惑又迷茫的目光。 颖宝立刻扯出了自己认为最甜的笑容,哒哒跑到他身边,伸出小肉手拉住阴差的袖口,一摇一摇的。 “阴差大哥哥,你不要抓翎月回地府好不好?翎月美人身上的煞气颖宝可以压制喔~” 被打断思绪的阴差回过神来,对上那奶呼呼的笑脸,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了六个大字。 这该死的甜美。 不等他张口说些什么,颖宝就被翎月一把捞到怀里。 “别求他。”翎月自从想起了所有后,更加珍惜这一世身边的人,虽然这一世她的肉身已经死了。 但没关系,她魂还在。 她所修的鬼道,以及这上千年的煞气足够让她修出实体来。 “就算他给我逮回去了,我也有的是机会跑。” 阴差眉梢抽了抽,想到每次她都是趁人间亡魂肆虐时,偷跑出来,自己挨上司的训还要受罚,简直气得牙痒痒。 “翎月你是不是忘了地府一天人间一年啊?”阴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等你下次偷跑出来,你这一世所遇到的人恐怕早就投胎去了!” 翎月沉默了一瞬,默默将颖宝放下,拉着她的小肉手重新放在阴差的袖口上。 接着退回原位,看天看地又整整衣裳,努力忽视颖宝幽怨的小眼神和阴差的冷笑。 “我不回去,我要查这几年唐青竹到底遇到了谁,才有的这小奶娃。”翎月很是倔强,“我要弄死那个男人才甘心回去。” 【啥?你要弄死谁?你要弄死我亲爹?】 颖宝有些发懵,紧接着就听到唐澈的声音。 “对!弄死那个男人!”唐澈与翎月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志同道合的杀意。 阴差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翎月脑袋上。 “没受够天罚是吧?没遭雷劈够是吧?人间的命数你一个命格带煞的掺和什么?真是不长记性,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你自己撞南墙撞够了,自然就老实了。” “结果呢?煞气越来越不受控制,你都快要堕魔了!那时你会被煞气彻底掌控,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魔头!” 翎月愣住,经过了这上千年的转世,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体内的煞气越发不受控制。 她深知再这样下去,她会堕魔,可是…… “可是,翎月只是想被爱,无论男女,无关爱情亲情,哪怕是一只猫猫狗狗,只要对方让她感受到被爱,她就死而无憾了啊。” 颖宝有些不理解,她不懂阴差为何一定要带翎月回地府,明明翎月不快乐。 阴差却是瞬间被颖宝的话激怒:“可是本差不想她死!活着最重要,活人死了灵体还能投胎,魂魄散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可活着不就是为了体验各种各样的人事物吗?”颖宝懵懂地发问,“如果活着只剩下喘气,只能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我才屡次放任孟婆助她投胎啊。” 阴差垂下眸子,“但是却助长了她的煞气,我不能再放任她不管了。” 翎月回想起第一次都偷跑到孟婆那里,孟婆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后来每一次都是,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颖宝听到阴差的话一怔。 【怎么回事?好好嗑的感觉,看翎月美人那样子好像也是才知道阴差是故意放水,让她偷跑去投胎的,刚在识海中还说因为翎月偷跑受罚,啧啧,借口全是借口!】 “你是不是喜欢翎月啊?” 颖宝眼睛微眯,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屋内三人齐齐一愣。 阴差整张脸爆红,翎月脑袋更是宕机了。 在翎月的认知中,阴差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翎月下意识反驳:“可是他明明每一次都要抓我回地府,每一次都给我关起来,每一次都……” 声音忽然顿住,目光停在阴差身上。 “可是每一次都仅仅只是抓回去关起来。” 颖宝眉梢一挑,想起在翎月记忆中看到的,忍不住提醒。 “孟婆还跟你讲过,你在人间时遇到的人全部投进了畜生道,话里话外都是在讲作恶多端后的刑罚。” 翎月从有记忆后就是在地府待着,怎会不知地府处置厉鬼恶鬼有多狠。 什么下油锅上刀山滚火海,身上每一处都爬满虫蚁啃食灵体,投进十八层地狱一道道炼狱去爬,投入畜生道都是轻的,地府最多的就是折磨鬼的法子。 生也不能,魂散也不能,无尽地忍受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直到还完人世间的罪孽。 想到这千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 翎月眸色晦暗不明,猛然上前扒开阴差的衣襟,果然看到了心口处来自灵体的重创。 阴差整个鬼跟煮熟的虾一样,动也不敢动,默默捞紧自己的衣襟,恨不得瞬间遁回地府。 【嚯!这是第几次看到扒衣服了!】 颖宝表情管理一时有些压不住,嘴角早已跟太阳肩并肩了。 唐澈本还剩一点的悲伤,此刻彻底被这面前的一幕冲散了。 抬眼就看到颖宝那张可爱呆萌的小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奶团子的姨母笑。 违和感太强。 一时有些接受不良。 颖宝眼尖地看到阴差心口上的印记,只有灵体碎过又被强拼起来才会有的。 【这印记没记错的话,是地府十大刑罚之一,将魂魄撕裂又重组,反复多次,最后对灵体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若下次再犯,受到的刑罚都会双倍加在身上。】 “为什么?这是我犯的错,应受的罚。”翎月不解地攥着阴差的衣领。 两人离得极近,阴差有些无措地看着翎月,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的瞬间,移开了视线。 却发现颖宝跟唐澈两人正在一旁看着他俩。 好像在看猴。 下一秒,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很是强硬地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 “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是谁?我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翎月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到底为什么对被爱如此执着?” 阴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后扯出一抹冷笑:“别自作多情,本差只是对你看守不利,所以才受的罚。” 将她的手一点点拉开,与她保持开距离。 “你既然如此不愿跟我回地府,那便待在唐颖身边吧,她能帮你控制住煞气,恭喜,这一世终于有些不同了。” ------------ 第四十章:真能生,够风流 留下这句话,便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在原地。 地府。 地藏王菩萨看着灵体再次反噬的阴差,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二人到底是何苦呢?翎月为了让你摆脱煞气,甘愿将你那命格转移到自己身上,成为煞气的容器,你却为她挡了一次又一次来自命格的反噬。” 阴差苦笑:“本就是我该承受的,当初若是能拦住她去找阎王替我改命格的话,或许,她现在在人世间过得会很幸福吧。” “翎月这次遇到的人,或许能帮到你们,当初她以自己能成神的命格与阎王做了交易,舍弃了神格将你的命格转到自己身上,本就是违背天道,若是还摆脱不了煞气的话,你们二人恐怕……” 阴差没再应声。 他相信,这次一定会不一样。 唐青竹是个例外,唐颖更是个例外。 他能看出唐青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却看不出唐颖的,以及唐颖那深厚的业力,并且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翎月体内的煞气。 而还在重阳宫的三人面面相觑。 翎月见阴差遁走,心中更是起疑,明明那么想把她带回地府,怎么突然间就自己跑了。 【这是被拆穿恼羞成怒,娇羞地跑了?】 颖宝想到话本子里的剧情,立刻代入进去,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阴差不会拿的女主剧本吧!不然不应该像是男主一样承认后强取豪夺吗?!不过总算是没让阴差带翎月回地府,歪打正着了。】 “想什么呢?”唐泛从香囊中冒了出来,“收收那八卦的小眼神。” 翎月目光朝这边看去,眉梢一挑,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没去投胎?还被地府通缉了?” 唐泛一直在香囊中,自然也跟着颖宝看了所有翎月的回忆。 只是方才阴差还在,他才没有露面。 “当初多亏你的煞气把阴差引去京郊,我才得以没有被阴差抓回地府。” “你这些年都在皇宫游荡?难怪你死后那些人接二连三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四年前十几名皇子被临南王杀的就剩下如今四个,莫非是你在护着他们?不然以临南王那德行,怎会放过他们。” 翎月眉头微蹙,“你游荡许久,孤魂野鬼小心被除名。” 唐澈看不到唐泛,此刻看着翎月跟空气自言自语,不解地望向颖宝。 颖宝心知已经瞒不住了,按常理来说,人世间的人是不会接触到关于鬼魂煞气什么的,并且会很难接受这些。 但看小舅舅接受良好的样子,就咬了一下手指想要用血帮唐澈开天眼。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手指塞到嘴里,翎月就抬手一甩,一道灵光就钻入了唐澈的眉心处。 再睁眼,唐澈就看到一名与父皇极其相像的男子,可以说是父皇的少年版。 “怕什么除名啊,都被通缉了。”唐泛唇角一勾,“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唐澈吧?那在朝堂上威风的嘞~” 翎月很是不屑,张口就道出了当面林峥元所作所为,以及证据所在,到时只要把这些摆在众朝臣面前,说不定还能再揪出几个当面同流合污的大臣。 “调离边疆兵力,推我们那仅剩一万的老弱病残去当炮灰,回京路上被大秦的细作拦截一路,本将军只是踩爆他的脑袋,没有把他的魂撕了已经算轻的了!” 唐澈对唐泛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他记得他与皇姐逃出宫时遇到了多少叛军,以他那时的武功根本不可能逃掉的。 再结合翎月方才的话,他更加确定是他这个皇长兄护他们二人逃出宫的。 自己却还是没能护住唐青竹,这些年内心的自责,无时无刻像一把刀子一样扎他的心。 尤其是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亲眼看到唐青竹走向叛军逆贼。 皇姐该有多害怕啊…… 颖宝看出小舅舅的难过,小手拦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安慰着。 “没关系啊,小舅舅已经做的很好了,娘亲没有护住厉鬼舅舅也没有护住翎月美人,再护不住小舅舅的话,娘亲肯定要伤心的。” 唐泛轻咳一声:“行了,这次缴了朝臣的家底,估计临南王那边要按捺不住了,四年前我被阴差打伤,这才让临南王的人捡了个便宜,让云妃把我抓住为自己所用,这四年来虽被云妃牵制吸了不少龙气,但也从中知道了临南王的不少事。” 【临南王?对了!邵县的童女,云妃吸龙气!临南王是想用傀儡术控制皇外祖!】 颖宝想起翎月回忆中的唐沉对唐渊那不可言说的情感。 真不是她看话本子看多了,而是谁家弟弟能听自己哥哥和嫂嫂们的墙角?! 皇外祖的龙气彻底被吸完后,会极大地损耗精气神与气运,再以数千名童女献祭,便能让皇外祖成为傀儡,心甘情愿地做任何事。 这是硬的不行,就来阴的了! “临南王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唐泛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颖宝,“他若想要皇位,早就起兵谋反了,何必等到四年前,他只是忍不了我那父亲的后宫和他宠爱的那些皇子。” 唐澈愣住,有些讶异。 “难怪四年前临南王带兵直冲后宫,肆意杀害嫔妃,没有放过一个受父皇宠爱的皇兄们。” “所有人都以为临南王弄死他们,是怕唐渊死了还有他们继位跟他抢皇位,实则临南王只是嫉妒他们分走了唐渊对他这个弟弟的宠爱。” 翎月扯出一抹冷笑,“我跟在他身边多年,他暗地里不知道让我杀了多少皇子妃嫔,不过唐渊也是真能生,够风流,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合着我们这几个逃过一劫的,多亏了当初不受父皇的宠爱呗。” 唐澈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所以皇姐她备受父皇宠爱,临南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皇姐,反而将她弄到邵县呢?” 颖宝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殿外传来小李子尖锐的嗓音。 “皇上驾到——” 唐澈心中一紧,赶忙从床榻上下来。 “翎月,你跟厉鬼舅舅快一起进香囊里。”颖宝拿出香囊,两鬼迅速钻入香囊中。 进到里面后,翎月才后知后觉疑惑自己一个实体大灵,为什么跟一个小鬼一起躲着。 区区天子龙气,不过是趁她被封印的时候差点伤到她而已。 屋外的唐枫上前刻意大声地对唐渊行了礼,唐渊抬了下手便越过他朝殿内走去。 三纸守在殿门前,正大逆不道地想要上前拦住唐渊时,殿门便从里打开了。 只见一个小身影从里面钻出,扑进了唐渊的怀中。 “皇外祖你是来看小舅舅的嘛?” 唐渊本还威严的样子,看见颖宝瞬间温柔下来,满脸堆笑地将颖宝抱起问道:“对啊,颖宝怎么在这呢?” 【哎呀,怎么办?看了翎月回忆中的皇外祖跟临南王的事,都有些不忍直视皇外祖了。】 “颖宝担心小舅舅,所以来看看,小舅舅已经醒了喔。”颖宝转了转眼睛。 【也不知道皇外祖知不知道临南王对他那不可言说的心思,好想试探一下啊。】 唐渊心中满肚的疑问,奈何面上也不能显露出来,只得先将人抱进殿内。 唐澈刚好换了一身衣裳从屏风内出来,刚要行礼就被唐渊免了。 “行了,说说吧,朝堂上整那一出。”唐渊冷下脸来。 【这让小舅舅怎么说,总不能说小舅舅体内有翎月的灵体,杀林峥元的是翎月吧。】 颖宝有点替小舅舅发愁。 唐澈垂眸想到翎月说的林峥元那些罪证,便一一复刻下来。 唐渊听了后,脸阴沉得要死。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那个幼弟的手早已伸进朝堂,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他逼宫的时候,心里都还在给他一次机会。 只是他从没想过,唐沉竟然勾结敌国。 颖宝捕捉到了唐渊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瞬间有些心疼自己这个皇外祖。 【唉,自己从小疼爱的弟弟竟然对他存有那种心思,肯定是失望的,甚至还想用童女献祭,把皇外祖变成傀儡好掌控在自己手中。】 唐渊本还沉浸在自己弟弟叛国的失望中,听到颖宝这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头大。 他弟弟到底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不就是听了几次墙角吗? 小孩子好奇罢了,长大了也没再那样过了啊。 不过唐沉竟然想让他做傀儡,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唐澈看着自家父皇抱着颖宝面色凝重的样子,心中有些忐忑,但随着颖宝的胡思乱想。 一时间思绪竟然也跟着飘到了三纸身上。 想到自己跟三纸还不清不楚的,等此事风波过去,他一定要逮住三纸好好问个清楚。 唐渊抱着颖宝离开后,唐澈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向还守在殿门前的三纸陷入沉思。 唐渊踏出唐澈的寝宫后,不自觉地走到了当初唐沉所住的寝宫。 望着那许久无人居住的宫殿,唐渊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颖宝好奇地四处打量。 【怎么看着那么像翎月回忆里唐沉住的寝宫?】 ------------ 第四十一章:我承认你的手法,让我很爽 唐渊微微一愣,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是你皇叔祖还没封王时的寝宫。”唐渊轻叹一口气,像是陷入回忆中。 “其实你还有十多个舅舅们,不过全被你皇叔祖杀了,朕也只有你娘亲那么一个女儿,朕之所以生那么多皇子,就是因为先皇子嗣只有朕跟阿沉,阿沉比朕小十岁有余,先皇身体又有肺疾,所以储君的责任与重任自朕一降生就落在朕的身上。” 颖宝重重点头,捧着唐渊的脑袋就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皇外祖一定很辛苦,颖宝亲亲,疲惫快走开!” 唐渊被颖宝那可爱模样萌得心中一暖,面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倒是真觉得这些天被朝臣搞得神经衰弱的疲惫缓解了许多。 【所以不能是皇外祖急着传位卸任才生那么多吧?】 唐渊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思索着怎么去挽回自己一国之君的颜面。 不能在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女面前,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朕七岁便入朝听政,文武样样不敢松懈,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直到阿沉出生后,朕才稍微得以喘息。” 唐渊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眼中满是温柔宠溺。 “许是因为那时候宫中只有朕这一个皇子,虽不是同一个母妃,但阿沉总是爱粘着朕,他很乖巧懂事,朕也深知生在皇家,肩上要担的责任有多重,所以朕并不愿意让阿沉像朕一样累,朕想让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所以就很宠着他。” 【难怪皇叔祖会对皇外祖有想法,合着从小宠着自己的人宠别人去了,这搁谁都得嫉妒的张牙舞爪的。】 颖宝心中腹诽着,又听到唐渊轻咳了一声。 【嗯?皇外祖怎么总咳嗽?不会是身体还有什么隐疾吧?可别是先皇的肺疾遗传了。】 唐渊忍不住扶额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无奈继续道。 “所以朕不想朕的皇子们像朕一样被国事压得喘不过气来,起码兄弟间能够互相扶持。” 【互相扶持?互相争权夺势还差不多,想到那个唐殷拿开水烫厉鬼舅舅我就来气,气死了气死了!】 颖宝面上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很是懵懂:“可是舅舅们太多,皇外祖会照看不过来喔~娘亲只有颖宝一个宝宝,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颖宝,颖宝很幸福喔!颖宝也想把爱都给皇外祖和舅舅们,可是人太多,总会偏心的呀!” “对啊,不光会偏心,还会忽略掉很多不出众的。”唐渊眸色幽深。 “其实阿沉拉拢朝臣朕是知道的,也在放任他,朕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都说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可朕从来不喜欢这些,不过是因着自幼被当作储君,生来就背着国家重任,就连皇位都是朕被迫接受的,弟弟年幼,先皇被谋害,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被所有人推着走。” 颖宝怔愣片刻,心中忽然有些迷茫。 【皇外祖的天子命格,这些都是命数,可命数是不会按人想要的走的,连这么好的天子命格皇外祖都不想要吗?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命格。】 “那皇外祖喜欢什么呢?” 唐渊抬头望着有些暗的天,喃喃道:“我喜欢什么呢?大概是自由,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去哪里就去,喜欢什么就成为什么,反正不想被身上的责任推着走,不想面对那群大臣,不想面对百姓的疾苦。” 说着心中便阵阵发苦。 “甚至在阿沉谋反时,我都在隐隐期待,之所以生那么多子嗣,更是想让他们快些取代我,然而让那群不成器的坐上那个皇位,大秦恐怕会很快就没了。” “青竹是上天给朕的一个宝物,她成长起来后,我甚至能把大大小小的国事交给她,青竹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娘亲告诉朕,喜欢什么就成为什么,说朕是被这个皇位困住了,被大秦困住了,朕记忆尤深。” “阿沉就像是另外一个我,我把他当成年幼的自己养,我不想阿沉被困住,所以他喜欢什么,我就放任他去做,却没想到他竟然会通敌叛国。” 颖宝对上唐渊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些心虚。 【皇外祖是发现什么了吗?看来不能太聪明,说这些肯定是把我当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了。】 “颖宝喜欢猪蹄!颖宝要成为猪蹄!”颖宝眼睛弯弯,一双小手捧着脸蛋。 唐渊顿时笑出了声,宠溺的摇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学着她的样子。 “朕喜欢风,朕要成为风!” 【看来皇外祖并没有对她起疑心,果然不能太聪明。】 颖宝看着皇外祖的样子,心中冒出一丝疑惑。 【皇外祖明明什么都懂,又怎会看不出皇叔祖对他的心思,同样身在皇宫,皇外祖将所有的压力背在自己身上,把皇叔祖当作年幼的自己去疼惜,也难怪皇叔祖会……】 【真想见见我这个皇叔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命数。】 —— 待颖宝回到淮颖宫后,在宫门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半人高的身影,正在淮颖宫来回踱步。 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那个小伴读。 傅瑾瑜也看到了她,迅速朝她快步走来。 “你怎么在这?”颖宝歪着脑袋看着他。 “长公主忘了?明日就要去尚书房跟太傅学功课了。”傅瑾瑜将手上的几本书递到颖宝面前,“我来给你送明日要学习的书本,你好温习一下。” 颖宝乖巧接过那几本加起来厚的快成板砖的书,转头回到淮颖宫就将那板砖朝身后一扔。 欢快的就爬上了床塌,将床垫下藏着的话本子拿出来翻看,两只小脚丫欢快的摇着。 “板砖哪有话本子好看,男女之情哪有禁断不可言说好看!” 翻了几页又觉得没意思,将话本子一把和上,从床榻上坐起来,小手摩挲着小下巴严肃道。 “话本子哪有当面看人拉扯好看!”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唇角一勾,找来几张朱书黄纸熟练地画起符箓来。 寥寥几笔,几张隐身符和瞬移符就成了,隐约间还闪烁着微光。 啪一下就给自己来了两张。 眨眼间颖宝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唐澈的寝宫。 唐渊带着颖宝走后,唐澈看见三纸就有些躲闪,三纸见唐澈苏醒且看着没有大碍,心下也松了口气。 “主人可否让属下为您把下脉。” 三纸上前垂着头,目光一直未敢在唐澈身上停留,生怕冒出僭越之心。 唐澈看到三纸就想到前不久被他的手握住的感觉,一瞬间身体的战栗,感受到身体奇怪的反应,唐澈下意识拒绝。 “不用,做好你该做的。” 三纸心知唐澈话中指的是什么,但依旧放心不下唐澈的身体。 抬眸看向唐澈的一瞬间,就看到唐澈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刚要隐去身形,便听到唐澈又道:“以后你的主子只有颖宝,本宫有首笔他们三人便够了,你……不用再待在本宫身边了。” 三纸整个人僵在原地,拳头握了又握,眼睛甚至都没敢眨一下,试图在唐澈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犹豫。 两人沉默的氛围维持了良久,三纸才缓缓跪下。 “是。” 颖宝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什么啊?什么啊?!我来这是看你们互相拉扯的,不是来看你们主人抛弃下属的!三纸你怎么这么怂呢?!我可是站你在上面的!不行不行,我得帮你们俩一把。】 唐澈听到颖宝的声音一愣,不着痕迹地看向殿门外,并没有看到颖宝的身影。 接着就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来到了三纸身边。 三纸还是跪在那里,就那么看着他,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难过。 “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只是经过那次……” 唐澈目光震惊于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说出心里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哼,还好小颖宝身体的业力足够让我用出真心话的术法,我就不信小舅舅真的对三纸没一点心思!】 三纸笔直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唐澈,目光一瞬不瞬,仿佛在看自己的神明,等待着神明的下一句吩咐。 “经过那次的事,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所以才想让你好好待在颖宝身边。”唐澈咬自己舌头的心都有了,“我承认你的手法,让我很爽。” “主人这是在……解释?”三纸眼中的难过立刻被一颗小火苗代替。 主人说很爽,是在夸赞他? 一定是。 主人还跟他解释原因,主人不是不要他! 唐澈努力对抗着不受控制的嘴,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硬是给自己憋得满脸涨红。 看出唐澈有些不对劲,三纸微微蹙眉,抬手想要抓住唐澈的手腕,想到方才唐澈拒绝自己为他把脉,又顿在半空中。 小心翼翼地看向唐澈,低声问道:“属下可否触碰主人?” ------------ 第四十二章:所以主人的身体很喜欢……他? “想碰就碰啊,又不是没碰过。”唐澈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唐澈想死的心都有了,下意识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要扶额。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又不是没碰过! 地缝呢?让他钻进去啊! 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一只烫的吓人的手抓住。 “主人这话,会让属下误会。”三纸目光灼灼,握着唐澈的手腕也愈发用力。 唐澈想抽出手来,却被三纸的目光看得心神一晃。 颖宝在一旁嘴角根本压不住。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先牵手后拥抱,接着就是亲亲举高高,最后送入洞房!】 唐澈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却是空无一人,只觉得青筋直跳。 隐约猜出颖宝或许是用了什么隐身的东西。 想到自己外甥女在一旁想看自己跟一个男人…… 颖宝被唐澈的目光看得一怔。 【怎么感觉小舅舅能看到我呢?不应该啊,隐身符不能失效啊!】 三纸却以为唐澈并不想被自己触碰,只是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忠心。 不禁自嘲一笑,手缓缓松开垂下。 “是属下僭越了。” 感受到手腕上没了那烫人的温度,唐澈暗暗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完,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上来,连忙转身捂住自己的嘴。 三纸见此顿了顿,有些黯然,最后却只是微微点头,准备默默退下。 颖宝傻眼了。 【不是?我都多助攻了?真心话的术法都用上了,起码有一个时辰的效果呢!你俩就给我看这个??】 三纸起身走到门前,手才抬起落在门上,忍不住回头望向唐澈。 刚好唐澈回头去看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聚,唐澈又怎会看不出三纸眸中的挣扎。 只是他也很挣扎,最重要的是颖宝还在一旁隐身看戏,还有什么劳什子真心话的术法! “主人。”三纸的目光由挣扎到犹豫再到希望,最后彻底灰暗,“您……那次您是因为被药物牵制还是自己想要吻属下?” 唐澈一下就没绷住,手捂的再紧,牙都想咬碎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看你想吻我的样子,又不敢逾越,真的很有意思,所以想看看主动吻你,你会是个什么反应,还真别说,看你意外又不敢主动的样子,真有感觉。” 【啊啊啊啊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小舅舅!】 颖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不住的上下打量唐澈。 【小舅舅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占小舅舅在上了喔!】 然而这话落在三纸耳中,却觉得唐澈只是刚经过林诗音的事,又加上被自己母妃用了迷香。 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所以才不受控制的吻了自己。 “是属下自作多情了。”三纸眼中全是自嘲与痛苦。 可身为暗卫,三纸也只是流露了一瞬间而已。 眨眼间就恢复了那副冷漠且麻木的样子。 颖宝满脑袋问号。 【不是?什么自作多情??三纸你不仅怂你还自卑啊!小舅舅都这么说了,你跟他拉扯啊!你再多问几句啊!真心话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颖宝恨不得直接钻进三纸识海中,手把手教他撩自家小舅舅。 唐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颖宝到底是什么毛病啊!有机会一定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她! 三纸也真是的,吻就吻了,干嘛还要问呢? 还是当着颖宝的面。 小孩子可不能听这些啊! 不对,三纸听不到颖宝的心声,怎么可能知道颖宝在这。 不禁叹了口气,本就因着真心话的缘故,脑袋胡思乱想着,也将心中所想嘀咕了出来。 “三纸不能真是断袖吧?不能真因为我这一个吻就……” 声音虽小,但三纸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主人会恶心断袖吗?”三纸问的小心翼翼,随即又怕从唐澈口中听到不想听的话连忙改口,“主人不用担心属下多想,属下不会因着一个吻就……” 唐澈听着三纸的语气,以及被他那隐忍的小眼神看得心里痒痒的。 就很想逗逗他。 “确实恶心断袖。” 三纸瞳孔一缩,垂下脑袋微微点了下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唐澈没有放过三纸的每一丝神情,看着他像一只小狗一样耷拉下脑袋,彷佛也能看到他身后的尾巴都垂了下来。 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想要去追逐主人,却又不想面对主人明确告诉他被抛弃了。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心疼。 “但吻你,并没有让我觉得恶心。”唐澈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是一愣。 更别说是三纸了。 唐澈仿佛看到了三纸身后的尾巴欢快的摇起,耷拉下去的脑袋也昂了起来,眼睛里满是被需要的希翼。 原来他也能在一个人心中如此重要。 原来他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也能影响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 三纸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开心,忍不住朝唐澈靠近。 两人身高本就错的不多,距离一近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那主人为什么要赶三纸走?是三纸哪里做的不好吗?” 唐澈有些不敢直视三纸那灼人的目光,微微侧身躲闪却又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息气在耳边环绕,让他身体有些莫名的躁动。 本就对真心话的抵抗力不多,不由自主就解释起来。 “没有要赶你走,是觉得有你在颖宝身边,我会很安心,你总能将我交代给你的事办的很漂亮,是我的问题,我对你有不该有的……” 唐澈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话的时候,迅速咳嗽起来想要将剩下的两个字咽下去。 三纸见唐澈咳嗽起来,心中一紧。 方才看主人脉象本就有些不稳,整个人过于虚脱了。 几乎是瞬间闪身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就想喂到唐澈嘴边。 唐澈看到水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压下去了不受控制的话。 然而落在一旁的颖宝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口嫌体正直的小舅舅,嘴上说着不喜欢不要,这不还是就着人家手喝水了吗?啧啧,傲娇。】 唐澈唇瓣还在杯沿边,听见颖宝的心声这才注意到三纸那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茶杯。 这手真好看。 又想起那天也是他这只手,握着他的…… 唐澈又熟了,甚至可耻的有感觉了。 默默退后一步,跟三纸保持着一步距离。 三纸的视线这才从他的唇瓣转移到杯边残留的水迹。 脑子里全是唐澈吞咽的声音,以及唇瓣被水附上了一层水光。 抬眸看向唐澈,也下意识会停留在他唇边的水痕上。 同样身为男人的唐澈,看到三纸那带有侵占性的目光,瞬间了然。 抬手擦掉嘴角沾染的水迹,有些逃避般的慌乱。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三纸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身体却很是诚实的上前横抱起唐澈,在唐澈说出放他下来的话时,唐澈已被放到床上。 同时也被三纸发现了他的身体反应。 唐澈窘迫的闭上眼睛,在床上弓起了身子。 “上次是因为迷香,这次是……因为……”三纸并不确定更不敢相信。 “这次是因为你。”唐澈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生怕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 几乎是哀求的目光看着三纸,示意他快点离开自己的寝宫。 三纸却因为唐澈那句话久久不能回神。 主人说是因为他。 所以主人的身体很喜欢……他?亦或许是技术? 可是主人说讨厌断袖。 那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是还想让自己帮他吗? 眨眼间,几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几个来回。 “主人想让属下像上次一样帮主人吗?”三纸盯着唐澈咬的快要出血的下唇,本能伸出手指抚上他的唇瓣,想让他松开。 唐澈却被他的手指摸的有些不自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手指和舌尖相碰的瞬间,两人如触电般愣在那里。 颖宝看在眼里,心中疯狂尖叫。 【好看爱看!继续!这可比话本子黏糊啊!】 三纸见唐澈愣在那里,舌尖还未收回去,指尖湿软的触感撩拨着他心中那根弦。 想到那天唐澈主动吻上来,那缠绵悱恻的感觉。 唐澈只感觉自己今晚上算是要被颖宝玩死了。 死死咬住舌头,想要将那个“想”字,硬生生憋回去,奈何三纸也不收回手指,甚至还有逗弄他的意思。 几个眨眼的瞬间,唐澈眼中已经冒出雾气。 牙齿松动的瞬间,“想”字钻入了三纸耳中。 得到肯定答案的三纸,如同从牢笼中钻出的猛兽,缓缓朝他俯下身子,一点点威压靠近。 三纸那双手顺着他的唇角摩挲到他的耳后。 耳朵本身就是唐澈的敏感点,浑身像过电一般,瞬间瘫软下来,喉咙间溢出细微的声音。 三纸眸光幽深,目光从他的眼睛往下锁定住他那咬的充血的唇瓣。 唐澈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 随便吧,断袖就断袖了。 他只知道,现在不亲他就不是个男人! 等回头他定要好好教育颖宝! 在两人唇瓣相接的瞬间,厉鬼舅舅忽然冒了出来将正目不转睛瞳孔地震一脸痴汉笑的颖宝带走了。 ------------ 第四十三章:你是断袖吗? 颖宝正看到关键时刻,转眼间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里。 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裂开。 呲着乳牙就想凶他,还没出声先被厉鬼舅舅敲了一个脑瓜崩。 “你个小鬼,什么都敢看,不怕长针眼啊?还敢对人用真心话,就为了满足你那颗想看人酱酱酿酿的小想法?”唐泛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睛。 翎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香囊中钻了出来,摸着下巴正思索着什么。 “为什么我跟的人都爱听人墙角呢?”翎月思索半天冒出来一句,“唐沉爱听唐渊的墙角,青竹爱听各个民间话本,还爱听后宫的二三事,颖宝又爱看两个男人……” 唐泛沉默了。 颖宝更沉默了。 “真的很有意思吗?为什么我每次跟着看没有一点感觉?”翎月疑惑地看向唐泛。 唐泛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颖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连忙拉着翎月的手开始了一大串的灌输。 “多有意思啊!你看他们这样那样,还是亲眼所见!那可不是虚构的多甜啊!多激动啊!多让人亢奋呐!” 颖宝越说越激动。 翎月试图代入进去,但根本带入不进去。 颖宝看着翎月依旧是疑惑且无感的样子,瞬间有些挫败感,随即眯了眯眼睛。 “那,如果小舅舅跟三纸哥哥换成你跟娘亲的话!你什么感觉?” 翎月听完一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微微泛红,越想越红,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颖宝看到翎月如此,嘴角瞬间与太阳肩并肩,一双眼睛里全是揶揄。 “好像确实挺激动,挺让人亢奋的……”翎月对上颖宝的眼睛有些无措,又故作镇定。 颖宝一副得逞的小模样,老嘚瑟了。 “对吧对吧!” “对什么对?”唐泛在一旁就那么看着翎月成功被颖宝带沟里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小鬼比你娘亲还蔫坏蔫坏呢?” “我娘亲才不蔫坏呢!这多有意思啊,厉鬼舅舅不如也想象一下自己跟自己的意中人?”颖宝哼了一声。 唐泛微微一愣,脑海中不自觉地冒出了那次水中的身影。 颖宝看着唐泛出神的样子,嘴角一勾瞬间了然,眼珠转了一圈,悄咪咪地朝他耙耳朵。 “原来小舅舅真的有意中人啊?不会是因为意中人才一直徘徊在人世间不去投胎吧?这仇人也杀完了……” 回过神来的唐泛唇角一勾,接着颖宝的话说道:“对啊,等意中人一起投胎呢。” 颖宝没想到唐泛如此坦然。 “厉鬼舅舅你还真有意中人啊?是谁是谁?!”颖宝两眼放光。 “或许是你娘亲吧。”唐泛有些漫不经心,眼中满是戏谑,“也或许是那个叫颜竹的丫头。” 颜竹二字他咬得极轻,颖宝甚至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 但颖宝注意力全在他的前半句中,直接给她脑子干宕机了。 “怎么可能呢?我娘亲可是比你小那么多岁呢!她还是你亲妹妹!而且娘亲应该早就投胎去了。”颖宝一脸不信,又陷入沉思。 试着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只是一瞬间,颖宝连忙摇头。 【亲兄妹!亲的!那可是我娘亲!这可是我舅舅!舅舅跟娘亲怎么可以?!不!根本不可以!】 唐泛点点头,目的达到。 “现在想象不下去了?小鬼还想给我带沟里,你还太嫩了,再过几年吧。” 【太坏了太坏了!故意扫我兴,都让我没心情再去看小舅舅和三纸酱酱酿酿了!】 颖宝气得跺脚,看着唐泛转身就回到香囊中后,自己也气鼓鼓地爬上床塌将被子盖过头顶,有些无处发泄心中的郁闷,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翎月虽听得不真切,但她却看出来唐泛的唇语是“颜竹”。 颜竹,那不是青竹给自己起的名字吗? 唐泛回到香囊中后,自嘲一笑,接着就听到翎月的声音。 “你说你喜欢颜竹?” 唐泛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调笑着。 “看不出我是逗那小鬼的吗?唐青竹跟颜竹可不是同一人。” 翎月眉梢微挑,没有再出声。 —— 重阳宫,唐澈寝宫。 隐约传出沉重的呼吸声。 唐澈在吻上三纸的瞬间,便没再听到颖宝的心声,但还是不确定颖宝到底走没走。 两人谁也没有再更深一步。 唐澈是心思在察觉颖宝走没走上面。 而三纸则是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既不想往后拉开距离,又不敢再进一步。 脑子里正天人交战中,却发现主人正在神游天外。 都如此了,竟然还能想别的。 三纸眸中闪过一丝暴戾,他很想咬痛唐澈,让他专注在自己身上。 但理智告诉他,如果这样做了,可能主人就不止赶他走了。 一时间有些委屈。 待唐澈回过神后,看到的就是满眼委屈又僵硬的三纸。 连忙将他推开,想到方才上头再次主动对三纸这样,唐澈的神经就有些隐隐发胀。 “我不是断袖。” 唐澈斟酌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刚才那个情况,是个男人也控制不住吧?” 三纸被推开本就有些不爽,强压住眸中浓郁的占有欲,以及内心想要强硬的对待唐澈。 在抬眸又是那副任他摆布的样子。 “属下本就是主人的暗卫,主人如何对待属下都可以。” 唐澈轻咳一声,感觉到真心话的效果似乎没有了。 没有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禁长舒一口气,然而放松下来后,却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更加明显。 默默将被子拉开盖住自己的身体,瞄了一眼三纸。 又是那烫人的目光。 没有了颖宝在一旁,唐澈很想开口让三纸离开。 但自己身体的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尤其还根本没有熄火的感觉,反而因为三纸那目光,还更…… 他真的是断袖吗? 唐澈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当中。 “三纸你先退下。”唐澈微微蹙眉,有些烦躁,话音一转,“等等,给我挑个小太监过来。” 三纸瞬间冷下了脸,整个人冒着黑气。 太监?主人要太监干嘛? 目光锁定在被子拱起的某处,眼神愈发冰冷。 “愣着干嘛?算了你别去了,让首笔去。”唐澈对三纸摆摆手,就想唤来首笔。 “属下去。” 话落,人便没了踪迹,只留下一阵冷风吹到唐澈面颊处。 三纸刚离开重阳宫,迎面就撞上了首笔。 “你跟主人……挺刺激的,不过主人干嘛要找小太监?不会是试过你了,还想试试别人吧?”首笔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很涩情。 话音刚落三纸便一脚踹在他膝窝处。 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主人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首笔嘶了一声,起身指着三纸就想骂两句,回头却不见三纸人影了。 “你说你招惹他干嘛。”其墨冷笑一声。 尾砚伸手帮首笔拍了下衣服上的脚印,随即点点头:“三纸是我们中脾气最好的,平常都不说话,你还能给他惹毛对你动脚,你也真欠。” 首笔欲言又止,两人却懒得再搭理他一句。 一炷香后,三人见三纸拎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太监进了重阳宫。 唐澈在殿内正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平息下来,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目光先是看向三纸那张冷峻的脸庞。 “带来了。” 三纸目光阴冷地瞥了眼身边缩头缩脑的小太监。 唐澈这才注意到三纸身旁的小太监。 只是一眼,目光再次回到三纸脸上。 指着小太监就是一句“丢出去,脏眼睛。” 三纸唇角扯出一抹微不可微的弧度,果断将人丢了出去。 唐澈冷笑着,还想找个小太监试试和三纸做同样的事呢,这家伙找来个什么玩意儿。 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也不用想办法平息了。 他就看了一眼,直接蔫了。 “主人找小太监是想做什么?属下或许可以代劳。”三纸丢完回到唐澈身边,半跪在他的床榻边。 唐澈看着三纸那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心猿意马。 刚蔫了的火仿佛又被星星燎原了起来。 这大起大落让唐澈难受得快疯了,现在只想找一个发泄口。 但又过不去心中那个坎,看着三纸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禁欲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勾人。 “你是断袖吗?” 唐澈无厘头地冒出来一句,问完就有些想把被子蒙在头上。 三纸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不是,我对男人没有感觉。” 但对主人有。 唐澈听到三纸这句话,心中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没感觉是吗?”唐澈有些气不过,难怪不主动不拒绝,嘴都贴在一起了,还能不继续深入。 原来是因为没有感觉。 既然如此那他还躲着三纸干嘛? 许是胜负欲作祟,唐澈鬼使神差地朝三纸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三纸整个身体微微前倾。 就听到唐澈轻飘飘的一句:“你不是问本宫找小太监做什么吗?我要上他,你能让我上?” 三纸一想到方才主人若是真让首笔找来一个清秀俊俏的小太监,他真的会嫉妒的发疯。 ------------ 第四十四章:主人只能对自己有感觉 “主人不是说您不是断袖?”三纸嗓音低哑,目光幽深。 唐澈轻笑一声点点头:“所以才要找个小太监试试,看看我到底是只对你有反应,还是也对别的男子有反应。” 许是因为颖宝不在一旁,也或许是因为听到三纸说对男人没有感觉的胜负欲。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唐澈都觉得此刻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属下能。”三纸心中有些雀跃,“主人想对属下做什么属下都不会违背您。” 主人说,主人不确定是不是只对自己有感觉。 如果不让主人找别人,那是不是就代表,主人只能对自己有感觉了? 这想法一冒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唐澈今晚本就被刺激的有些上头,听到三纸这样逆来顺受,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恼火。 “若你主人是别人,你也如此逆来顺受?”唐澈嘲讽一笑。 三纸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并不理解唐澈为何会如此想。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模样,唐澈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说不出的憋屈。 抬手搭上三纸的后颈往前一带,狠狠的咬在他的唇瓣上,像是发泄自己那无处宣泄的闷火一般。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疼痛,三纸也只是默默承受着。 两人谁也没有闭上眼睛,距离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有几根。 三纸目光逐渐软下来,眼中含笑,虽不知主人为何忽然如此,但还是被主人的亲密举动取悦到了。 像个炸毛的小猫。 直到唐澈舌尖尝到一丝甜腥的味道后,才缓缓松开贝齿。 又有些懊恼的学着小猫舔毛,去将那丝丝血迹舔舐殆尽。 “没知觉的玩意儿。”唐澈垂眸看着三纸那湿软又鲜红的唇瓣,指腹重重按在他咬出血的地方,目光紧紧盯着三纸的反应。 三纸却像个木头一样,还是那副死样子。 唐澈无奈叹气:“无趣。” 三纸顿了顿,在脑海中一堆如何杀人的信息中搜索着关于有趣的信息。 忽然想到有次杀人,看到一个男子的手抚在一个女子的脸颊上,那女子将男子的手指放入口中舔舐。 那男子似乎说了句有趣。 三纸不想让唐澈觉得无趣,便照葫芦画瓢,学着女子的样子,伸出了舌头舔向还在唇瓣上的指腹。 唐澈被他这一举动整的有些不知所措。 瞬间整个人红成个煮熟的虾米,手指都忘了收回去,嘴巴半张着,脑子一片空白。 三纸端详着唐澈的模样,余光瞥到被褥拱起的一处,似乎更…… 看来主人是喜欢的,只是主人为何呆住了? 再次舔舐着他的指腹后,唐澈却迅速收回了手,还将整个被褥盖过头顶,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 三纸微微一愣,眼中全是疑惑。 唐澈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烧开的水壶一样,往外冒着热气。 摩挲着还有些湿润的手指,想到方才那个湿软的触感。 要了命了。 三纸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你从哪学的这些!”唐澈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 听到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三纸不禁有些担心他会喘不上气来。 “主人说属下无趣,所以就想到了一次任务中看到的……” “任务?什么任务能让你看到这些?!”唐澈一把掀开被褥,“以后不准对别人做刚才的事!” 三纸点头应是。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颖宝在淮颖宫翻来覆去睡不着,翻着话本子也看不进去,索性起来打坐。 刚进入识海中就发现里面的慧根似乎又长大了些。 默默运转着周身的业力,身上的菩提串发出金色的光芒,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转眼间天边的太阳隐约冒头,就听到红柚的声音。 “公主起了吗?傅小公子在殿前等您去尚书房呢。” 颖宝缓缓睁开双眸,试了下体内的业力,还是那么一丢丢,不禁叹了口气。 便让红柚进来为她洗漱更衣。 还没踏出淮颖宫,就看到守在殿前的傅瑾瑜。 “长公主昨晚可有温书?” 颖宝乖巧的点点头:“温了温了。” “那我来考考公主。”傅瑾瑜看出颖宝在敷衍。 颖宝如临大敌的看了傅瑾瑜一眼,两条小腿迅速跑开,想要甩掉他来躲避还没学课就被考问的痛苦。 【我才不要被考呢!在山上被师父抽查考问,在宫里做公主还要被一个小屁孩考问,我现在才三岁半呐!放过我吧!】 傅瑾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颖宝朝前面跑去,迎面撞进了唐澈的腿上。 颖宝只觉得撞上了个跟柱子一样的东西,抬头一看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舅舅!昨晚都怪厉鬼舅舅把我拉走,害颖宝没有看到小舅舅跟三纸哥哥最后都干了什么,好想知道,好想问!】 唐澈却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被他的皇长兄拉走了。 “跑这么快干嘛?今日不是要去尚书房吗?这个时辰还不晚。” 颖宝瞥了眼后面跟上来见礼的傅瑾瑜,狡黠一笑。 【嘿嘿,有小舅舅在就不怕你小子考问我了。】 “小舅舅是要去上朝吗?三纸哥哥昨日可担心小舅舅了,看你晕在朝堂上,都冲到皇外祖面前说了好多好多,还有大臣想要皇外祖治小舅舅的罪呢!” 唐澈心中了然,虽许久都在外游历,但也自然清楚自己在金銮殿杀了林峥元,那群大臣会如何弹劾他。 只是没想到三纸竟然会直接冲到父皇面前维护他。 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舅舅知道。”唐澈捏了捏颖宝的小脸蛋,“走吧,舅舅先送你去尚书房,再去上朝也不迟。” 到了尚书房后,唐澈才匆匆赶去金銮殿。 颖宝有些嘚瑟的朝傅瑾瑜看去。 傅瑾瑜自从那次在御书房见到颖宝后,就知道这小奶娃看着乖巧,实则鬼灵精的很。 他怎会不知道她这是借着五皇子逃过了他的考问。 罢了,毕竟是才回宫的长公主,反正他只是入宫避祸的,不给父亲添麻烦就好了。 一上午下来颖宝听女傅讲的昏昏欲睡,看着一旁正认真听课的傅瑾瑜,一时起了逗弄心思。 拿起案上的毛笔写下几行小字,将纸团成团扔向傅瑾瑜。 傅瑾瑜看着案上多出来的那团纸,不动声色瞄了眼低头念书的女傅,悄悄打开那团纸。 “你父亲查贪污查的如何了?你什么时候能出宫?” 纸上的字体豪放不羁,只可惜似乎是臂力不足,拿笔并不稳,笔锋有些没收好。 但对于一个三岁奶娃竟然能写出如此字体,着实让人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狂傲不羁的男子之手写的。 傅瑾瑜反复看了几次后,还是不敢相信这字竟然出自于颖宝之手。 但尚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个学生,这不得不让傅瑾瑜相信,这是颖宝写的。 颖宝挑眉看着傅瑾瑜来回看了好几次,也没有要回她的意思,不禁有些着急。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出声催促的时候,傅瑾瑜终于将纸团丢回。 “不清楚,母亲来信说父亲这几日早出晚归,长公主很想让我快些出宫吗?” “你出宫了,我就能逃课了,皇外祖也不会责怪你呀。” “长公主为何要逃课?女傅讲的很好啊。” 女傅看着下面两小只来回传了几次后,终于是忍无可忍,轻咳了一声。 然而下面两小只,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女傅悄悄走近,刚靠近便被颖宝的字吸引住了目光。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这一手好字是出自一个三岁奶娃之手。 且不说笔锋如何,就说颖宝这个年纪能识千万字都是个天才,更何况是写字。 想到皇上交代的话,索性也就没再管他们二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颖宝也跟傅瑾瑜彻底熟络起来。 发现傅瑾瑜简直就是闷骚中的极致。 表面一本正经,五秒必破功,还是个极孝顺的人。 颖宝自觉已经彻底拿捏住了他。 刚准备去用膳,小李子到尚书房传唤颖宝去跟唐渊一起用膳。 到了地方,颖宝发现唐逸唐枫和唐澈都在。 【怎么舅舅们都在?这气氛好凝重啊,是今天大朝会发生了什么吗?】 “颖宝来了,今日尚书房学的如何啊?”唐渊朝颖宝张开双手。 颖宝乖巧应道:“还不错,女傅夸颖宝字写得好。” 唐渊点点头,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颖宝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咽了咽口水。 【这气氛看着菜肴都不好吃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唐澈看到颖宝疑惑的目光,又看向唐渊,得到示意才开口。 才刚叫了声父皇,就被唐逸打断。 “儿臣愿领兵前往边疆支援皇兄。”唐逸起身半跪在地上,“云启突然偷袭我大秦,定是图谋已久,说不定与临南王也有干系!” 唐渊面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唐逸起身,只是默默给颖宝夹菜,示意颖宝快吃。 【云启突然攻打大秦了?大舅舅不会在边疆驻守被偷袭受了重伤,朝中无人可用,所以二舅舅这才请命支援?】 ------------ 第四十五章:三纸似乎也这样干过 颖宝看出唐渊并没有想让二舅舅领兵前去支援的想法,其余两个舅舅也没有出声的意思,心中疑惑更甚。 【到底怎么回事?干嘛一个个默不作声,急得我心痒痒,幸好昨晚睡不着打坐了一晚吸收了一点点菩提串上的业力,我得算算是怎么个情况。】 颖宝这边悄咪咪地算着,那边唐逸跟唐渊还在僵持。 忽然余光看到唐逸的命数迅速转变。 【二舅舅的命数本是全家最惨的,被临南王栽赃嫁祸勾结云启国,险些遭受灭国之灾,战死疆场还被大秦百姓骂惨了。】 【只是因为临南王有意误导二舅舅,本来能解决掉从依附大秦的倭国投放的鼠疫,却因为被误导是云启国投放的,不顾大舅舅阻拦,用了大量兵力与云启国开战。】 【却无意间导致了半个秦国的黎民百姓全部染上鼠疫,云启和大秦两败俱伤,倒是让倭国几乎没有费什么兵力就攻下了大秦半个疆土。】 四人越听心中越惊,唐逸半跪在地上更是不敢相信。 他只记得颖宝说过他的命数是全家最惨的,但从未听到颖宝具体说是如何。 此刻听到如此心中不禁有些复杂。 【之前的命数还只是背负个骂名,如今的命数走向竟然是武功被大舅舅全废,成为千古罪人,被临南王挑拨离间大舅舅和他的关系,最后两个舅舅互相残杀,二舅舅到死也没有被大舅舅理解。】 唐逸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他起初还存有疑心,如今被颖宝说到皇兄身上,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但又碍于父皇与其他人在,也不能直接开口询问颖宝。 唐渊等人在震惊于大秦会被一个附属于大秦的小倭国算计,让大秦与云启两虎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一顿饭众人吃得心不在焉。 就连颖宝这种吃嘛嘛香的,看着唐逸跪到现在,都有些食之无味。 待颖宝回淮颖宫后,唐渊才幽幽开口。 “还没跪够吗?就这么担心你皇兄,到底是怕他死在边疆还是想把兵权握在手里?” “父皇明知儿臣心不在兵权和皇位。”唐逸眸色一暗,“儿臣只是担心皇兄。” “行了,回舟那孩子久经沙场,当初他就是性子太直,受不了朝中的那群大臣,才请命去镇守的边疆,这次军报上还有一个情报就是天门关出现了大量鼠疫蟑螂,将士们染上了不知名的病,这才被云启打了个措手不及。” 军报是今早送到的,唐渊并没有将具体详细情况在大朝会上说明。 因此唐逸他们只知道战况伤亡惨重,唐回舟更是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并不知道战事细节。 之所以不明说,一是怕朝中有他国眼线,二是怕引起朝臣和百姓不必要的慌乱。 唐渊想到方才听到颖宝的心声,心知这次恐怕谁也指望不上了。 唐逸心中一凛,竟然真被颖宝说中了。 唐澈跟唐枫倒是没那么意外。 如此唐逸想要去支援唐回舟的心更加坚定。 他不信命,既然知道了是倭国从中捣鬼,那他定能帮到皇兄! “父皇,儿臣……” “你想都不要想,朕已决定御驾亲征,唐澈监国。”唐渊直接打断唐逸的话,拂袖而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唐枫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微妙的氛围,看二皇兄还跪在地上,便想将他扶起。 手刚摸到唐逸的衣衫,便被一把甩开,目光停留在唐澈身上。 唐澈眉梢微挑,他与唐逸自幼就不对付,只是因为唐青竹才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 如今唐青竹不在了,唐逸更不耐烦自己这个最小的皇弟了。 眼下两人目光电闪雷鸣,氛围格外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年就要大打出手。 唐枫默默退到安全地带,就在两人要动手时,憋出了一句。 “你俩要打架,我就去找颖宝告状。” 唐逸冷哼一声,但想到那奶团子那张凌厉的小嘴,对上他就跟机关枪一样,也没见对别人这样,就光对他了。 跟青竹一点也不像! 这句话倒是对唐澈起了很大的作用,立马收起内力,拉开与唐逸的距离。 “我才不是怕你,要不是不想惹颖宝生气,我非给你揍爬床上三天,彻底断了你想带兵去边疆找大皇兄的想法!” 唐澈撇撇嘴,很是不屑。 “嘶——别欠了。”唐枫手肘戳了下唐澈,“你明知道二皇兄除了最紧张青竹,就是大皇兄了,你还刺激他?” 唐澈耸耸肩不以为意。 唐逸阴沉着脸,但也确实不想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去边疆,他已经失去唐青竹了,他不能再失去皇兄了。 三人不欢而散,唐澈紧赶慢赶,在颖宝回到淮颖宫时,终是赶上了。 “颖宝。” 颖宝老远就看到小舅舅朝她飞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三舅舅。 【哇去,还以为小舅舅是被狗撵了,没想到是三舅舅!】 唐枫运着轻功,一下没站稳差点脸朝地摔个狗吃屎。 听到动静往后瞧去,倒是缓和了他紧张的心情,眼中带笑瞥了眼唐枫。 但现在不是逗唐枫的时候,他很是急切地拉着颖宝的小手,进了淮颖宫,还吩咐红柚将门带上。 唐枫看着紧闭的大门,好熟悉的一幕。 三纸似乎也这样干过。 果然什么样的暗卫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有什么是他这个三舅舅不能知道的?一个两个都背着他跟颖宝有小秘密! 唐澈开门见山将唐渊在颖宝走后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颖宝,二皇兄这次很是担心大皇兄,父皇不让他去边疆,他肯定会偷偷去的,我又被父皇临危受命担任监国,必定凶险,我实在怕有什么阴谋。” “小舅舅不怕,皇外祖天子命格,只要不是因为临南王,基本不会……”颖宝正说着忽然顿住,意识到了什么。 【对!皇外祖和舅舅们的命数全都与临南王有关,临南王就像是一个节点,影响着全家的一个命数,只要逮住我这个皇叔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 第四十六章:可能真的是去撵狗吧 【话说回来,小舅舅不是跟二舅舅很不对付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担心?果然是口嫌体正直。】 “不对!小舅舅你说皇外祖要御驾亲征?!”颖宝小手捣鼓得飞快。 【不应该啊,如此虽然能避开二舅舅的命数,但皇外祖会遭反噬的,这是强行篡改命数啊!】 唐澈迟疑地点了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乱了乱了全乱了。”颖宝苦着一张脸,“皇外祖会遭反噬的!” 然而不到三天时间,边疆便接二连三地传来军报,一连五座城池沦陷。 竭力阻拦唐渊御驾亲征的朝臣们,终是没有拦住。 朝中本就接二连三没了一位尚书大人,另外两位还在狱中,如今又被云启突然偷袭,更是有些乱了朝臣的主心骨。 甚至隐约传出,大秦要亡国了。 唐渊杀伐果断,一连斩了数名造谣生事者。 “朕记得先皇被暗害那日,亦有人如此造谣生事。”唐渊端详着剑刃上还温热的血迹,细细擦拭去,“朕就是这么斩去那些人的头颅,可总有人不长记性。” 众臣叩首,无一人敢再冒头。 就在下旨要出征的前一刻,唐渊收到了细作探查来的消息。 就在听到颖宝心声后,唐渊就找来了细作去倭国探查消息是否属实。 毕竟从一个三岁奶娃那里得到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过于讶异,不得不去反复确认。 “陛下,边疆一连五城忽然冒出许多老鼠和蟑螂,那些老鼠和蟑螂会食人肉喝人血,只要被咬上一口,无一不死在它们身上带来的病菌。” “并且云启似乎并不知道此事,甚至云启似乎是因为知晓我大秦要在云启投放老鼠蟑螂,想用此攻陷云启,所以云启才想先下手为强。” 唐渊眉头紧促,看着细作带回的死老鼠死蟑螂,只觉得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他。 但无论是什么,他不能让大秦百姓陷入如此境地。 这是他身为大秦皇帝的责任。 既然颖宝算到的倭国鼠疫是真的,那么唐逸那孩子的事也定然八九不离十了。 身为皇帝,他应为大秦子民出征。 身为父皇,他亦应帮唐逸避开此难。 天子还真不好当啊,真不知道他那个弟弟怎么就一门心思扑在皇位上了呢,要真是能造福百姓还好,关键到现在那小子不干一件好事。 要不是那小子是自己亲弟弟,就凭谋反这件事,就够他死八百回。 等战事解决后,他一定假死逍遥快活去。 火速领兵前往边疆。 在唐澈第无数次跟唐渊确认,真的要他这个在外游历四年,对朝中之事几乎不怎么了解的小儿子监国吗? “你一脚踩爆林峥元脑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怂啊?”唐渊已经被他烦不胜烦了,“谁不听你话直接砍。” 唐澈:? 颖宝在一旁乖巧吃着糕点。 【皇外祖这是觉得小舅舅那一脚,震撼住朝臣们了,三舅舅震不住朝臣,让二舅舅那懒得搭理任何人的性子监国,恐怕没两天就得撂挑子不干。】 唐渊心中暗叹,果然是女孩贴心,颖宝跟青竹一样懂他! 唐澈只得接过国印,暂时撑起监国大任。 【也不知道二舅舅现在走到哪了?前两日趁皇外祖忙得冒烟跑得老快了。】 颖宝正等着唐渊嘱咐自己两句,却见他猛然起身翻身上马,领着兵队一溜烟儿就跑了老远。 “皇外祖怎么跑那么急?是要撵狗去吗?”颖宝疑惑出声。 唐澈也有些疑惑,但奈何自己被这国印的重担压得汗流浃背,并未多想。 “可能真的是去撵狗吧。” 唐枫在一旁适时出声。 边疆离京城数千里远,整个兵队粮草先行,最快抵达也有半月之久。 怎么也撵不上唐逸一人单刀匹马前往边疆。 颖宝在淮颖宫看向大黑趴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整个卖乖样。 “别整这一死出,大黑你就是纯纯欠啊你,二舅舅就给你两块肉你就帮他弄来一匹马,你真是你……”颖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 大黑嗷呜了几声,很是委屈。 颖宝微眯双眸,有些不可置信,随即甩出一张符纸,接着就听到大黑的话。 “主要那人类在我想找你的时候,带我来找你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在他想去找别人的时候,也帮帮他!” 大黑特别骄傲,甚至两只狗眼暗含期待地看着颖宝,想要听到颖宝夸赞他。 “绝对不是因为那两块肉!” 话毕,大黑身子坐起,吐着舌头求表扬。 看到颖宝一脸想要暴扣他的样子,忽然意识到方才自己似乎说人话了。 狗脸震惊。 “我说人话了?!” 颖宝扯了扯嘴角:“是的,你不仅说人话了,你还马上就要成精了!” 在送走皇外祖后,颖宝将唐泛留给了小舅舅,现做了另外一只锁灵囊放翎月。 虽说翎月算是大灵实体了,但总那么招摇,总会引来一些东西,所以还是待在锁灵囊里比较安全。 “小舅舅这个香囊你收好,必要时他可以帮你喔,你要保护好这个香囊,要像保护娘亲一样保护好这个香囊!” 颖宝嘱咐着,随后火急火燎回到淮颖宫,揪着大黑的后脖颈,在宫中画起了传送阵。 只是传送阵用起来会耗费巨大的业力,加上她本身业力很少,并且还找不到具体边疆的方向,只能让大黑顺着唐逸的气味,用神识探查千里。 一炷香后。 一个小人与一个大黑狗出现在边疆。 再睁眼,颖宝看到的是满城的尸身,许许多多的老鼠和蟑螂啃食着那些尸身。 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尸身似乎才死不久,一个个被咬的白骨露在外面。 老鼠的吱吱声,还有蟑螂忽闪着翅膀的声音。 不禁让颖宝全身汗毛竖起。 而那些老鼠和蟑螂却被突然出现的颖宝吸引了注意,一个个宛如闻到了肉味的疯狗一样朝颖宝扑去。 颖宝毫不客气地从怀中抽出数十张符纸在空中燃了起来。 顷刻间,大火蔓延,将那些老鼠和蟑螂纷纷烧死。 ------------ 第四十七章:你能熟一下给我吃吗? 有些会飞的蟑螂,想要躲避符火,那火却像长眼睛一般追着它烧,很快半空中的蟑螂也被烧落在地。 大黑在一旁看着,不禁缩了缩脑袋,眼睛心虚地滴溜溜乱转。 娘嘞,吓死狗了。 当年是自己到底是怎么敢张口咬小主人的! 希望小主人不记仇,毕竟当时未开灵智,小主人在自己眼里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食物。 虽然到现在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开的灵智,但好在它抱紧大腿了。 就照这样下去,它定能修个半仙儿! 颖宝瞥了眼心里活动巨多的大黑,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跟我在山上养的那只傻狼那么像,还真别说,这心虚的样子,跟那只傻狼一毛一样。】 不等颖宝多想,忽然感受到一袭阴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朝她袭来。 “哪来的奶娃娃?你的家人呢?” 凌厉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颖宝就觉得整个人悬空而起,小脸贴在生硬的盔甲上有些无措。 【这人生的好野,可惜这伤重的,将死之人呐。】 男子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怀中白皙干净的奶团子,有些失神。 这失神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便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我是来找我舅舅的。”颖宝也学着男子的样子环顾四周,“你看到我舅舅了吗?嗯……大概是这样一张苦大仇深的扑克脸。” 颖宝对着男子做了个幽怨脸,男子刚被逗得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就重重咳了起来。 强压住喉间那抹腥甜,看着周围尽是老鼠和蟑螂的尸体,怀里这个奶娃娃口中的舅舅恐怕没有死在这城中,也命不久矣了。 能在边疆还穿着精致,面容莹润,想必她家中之人待她极好。 眼下带着个奶娃娃,再去查鼠疫和蟑螂的源头,恐怕也会吓到她,还是先带她回军营安置妥当,再出来查吧。 【娘嘞,这是要把肺咳出来啊,看着就难受。】 颖宝伸手肉乎乎的小手轻拍着男子的胸口,似乎是想要帮男子缓解。 男子面容不禁染上一丝苦涩。 “本将军还没弱到需要一个小奶娃……” “别说话。”颖宝小嘴微撅,肉手依旧放在男子胸前的盔甲上。 在大黑眼里,却是看到小主人把业力透支了。 【怎么也变得苦大仇深了,跟二舅舅那模样真像,不过二舅舅一看就欠揍,这男人看着还算顺眼,虽然传送阵几乎将我的业力耗尽了,但毕竟爱留个家底儿,算了,看你顺眼,透支就透支吧。】 男子本还有些无奈自己一个将死之人都出现幻听了,可随着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来怀中的奶团子。 眼中忽然迸发出一丝希望。 或许,这次百姓有救了。 颖宝感受到体内的业力分毫没有后,满脸疲倦地蜷缩起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睁眼时,已是在一个有些梆硬的床榻上。 不禁伸了个懒腰嘤咛了一声。 大黑立刻从帐外钻了进来,左看右看确认颖宝真的是因为业力耗尽而沉睡过去,如今醒来并无大碍,才不禁松了口气。 “大黑,我饿了,你能熟一下给我吃吗?”颖宝两眼冒着绿光,甚至还吞咽了下口水。 一整个在看一只会跑的食物。 大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小主人看着不像在跟他开玩笑。 好在此时有人掀起了帐帘,颖宝闻着味就飘到了那人身边。 “可以给颖宝吃一点吗?”颖宝猛咽口水。 男子将手中的白面馒头和几张炊饼尽数放到颖宝面前。 “给你准备的,军中粮草目前仅剩这些了,怕是比不得你在家中。” 颖宝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张炊饼,吃得满足极了。 “食物什么时候也不分贵贱,只要热乎,能咬动,吃什么都是香的!” 男子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奶娃年纪不大,还不挑食,一般像是这种富贵人家的孩子,总是娇生惯养的。 端起手边的茶水倒了一杯放到颖宝手边。 待颖宝吃饱后将茶水一饮而尽后,仅仅一秒便一头栽到桌子上。 这可把男子吓了一跳,在茶水和颖宝间来回看了好几次,才听到颖宝轻微的酣睡声。 男子默默转向大黑。 “你家主人睡眠真好,说睡就睡。” 大黑狗脸往旁边一撇,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心里却在疯狂狗叫。 要不是小主人透支业力,也不至于饿醒了吃饱又秒睡来恢复精力。 就算他身上流的血跟小主人有那么一丝关系,那也不能逮着小主人硬薅啊! 男子看出大黑并不想搭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这只狗了。 将颖宝抱到床榻上后回到主营。 营帐中的军医还未离去,见将军回来,连忙上前迎去。 “将军!您染上的鼠疫,当真是那个小女娃帮您治好的?”军医紧张的目光一转不转。 将军抬手示意军医噤声,心中也不是很确定。 他并不想让此事传出,这对那奶娃娃并无益处,反倒可能引起别人把她当解药。 想到方才颖宝累得吃饱秒睡的疲倦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后悔将颖宝解了自己体内染上的鼠疫。 救他一人都已经累成这样,更何况染上鼠疫的有千万人。 “不是,那奶娃娃是本将军在洛城捡到的,至于本将军身上的鼠疫许是以毒攻毒冲撞开的。” 男子眸光冷厉,“大秦还不需要一个奶娃娃来去救,这是本将军的责任,不是她的,收起你方才的心思。” 军医被凶得一脸懵。 “行了,你退下吧。” 军医出了主营帐后,还是一脸懵,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嘟囔了一句。 “明明是将军有这个想法的,怎么反过头来按我头上了。” 男子那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军医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太急切了,竟然想把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压在奶娃娃身上。 脑海中浮现出颖宝那张酣睡的小脸,不禁觉得眼熟。 但这个想法还没有维持多久,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警戒!鼠群又来了!” ------------ 第四十八章:舔狗,放弃吧 无数的老鼠和蟑螂席卷而来,最大老鼠也几乎有一尺多长,它们眼中冒着绿光,速度极快。 只要让它们碰到人,顺着人的身子就开始往上爬,还会引来更多的同类来啃食,直至被整个人被啃食得只剩一堆白骨。 有些幸运的仅仅是被咬了一口,但鼠群携带的病菌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严重的还会学着那些鼠群想要啃食同胞的血肉。 “快!把篝火点燃!” 男子刚冲出营帐就看到有鼠群和蟑螂,在以最快的速度朝颖宝所在的营帐而去。 几乎是下意识就把枪将周身涌过来的一群脏东西挑死,紧接着冲到颖宝帐前,一点点清除着那些东西。 男子深知想要撑过这波鼠群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这样下去恐怕前几日的惨状还会再次上演。 大黑听到动静早已做出警备的状态,喉咙间发出低吼声。 张口就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直接给男子看愣了。 只见大黑以狗爬式嗷呜着在满地鼠群中,吃出了一条路来。 其余将士也是连连惊叹,一个不注意就被飞来的蟑螂扑在了脸上。 给他吓得当场来了个激光舞。 好不容易才将脸上的蟑螂扒拉下来。 大黑吃得打了个饱嗝儿,那群老鼠和蟑螂却一波接一波。 忍不住叹了口气。 向来饿肚子的它,还是头一次吃到想吐的感觉。 抬头望向天上的满月,狗眼逐渐附上点点红光,有什么血脉中的东西让他有些想发狂。 “嗷呜——” 一声狼嚎响彻整个军营。 不过一盏茶时间,接二连三的狼嚎从远处一声声呼应着,似乎还由远及近,正朝着这边跑来。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 “有狼群朝这边来了!” 男子眉头紧促,维持着慌乱的军心,让所有将士们将篝火围成几个小圈,躲进去先避开地上的鼠群和蟑螂。 随后终于来到颖宝帐中,将还在睡梦中的颖宝抱在怀中,交给了信得过的一名将士。 狼群很快来到了军营周边。 为首的一只白狼审视着,方才从这里传出狼嚎的声音的来源者。 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大黑却脑袋一歪,眼睛也不绿了,瞳孔甚至还放圆了。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美人! “美人……什么美人……颖宝也要看……” 沉睡的颖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咂巴着嘴睁开了眼,第一时间朝美人的方向看去。 【嗯?没有美人啊?倒是有一群脏东西。】 【等等等!白狼!那不是我的白狼吗?!不对,太白了,我的那只没那么白没那么高贵优雅不屑。】 男子青筋一跳。 这奶娃娃神经还真是大,都这场面了,还有空想这些。 自己手下那些将士刚开始跟着自己上战场的时候,看到这场面还心中一颤呢。 虽然他也是,甚至还吐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男子似乎已经习惯听到颖宝的心声了。 甚至没有过多地去想究竟是为何。 抱着颖宝的将士见颖宝醒了,还有些无措。 他一个大老粗,还从未有过孩子,突然这么四目相对,只能僵硬地对她笑一笑。 这不笑还好,一笑颖宝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大黑和白狼这两大只却开始一点点试探着对方。 白狼谨慎地嗅着大黑的味道,大黑庄重的坐在地上,一副老实不聪明的样子。 还不自觉地将舌头伸到了狗嘴的一边。 更傻了。 白狼琥珀的瞳孔闪过一丝嫌弃,转头就想带着狼群离去。 大黑呆了两秒,连忙追上前去挡住白狼的去路,疯狂示爱。 【舔狗,放弃吧,你配不上人家那高贵优雅的白狼,再给人那高贵的白狼血统整杂交了……等等,不会我那只白狼就是杂交出来的串吧!】 颖宝忽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突然,空中一只蟑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颖宝扑去。 抱着她的将士在蟑螂还有他们一米远的距离挥刀,刀刃砍在蟑螂的壳上,瞬间断裂,尖锐的声音穿透颖宝和将士的耳膜。 快有人脸大的蟑螂一点点在颖宝眼前放大。 下一秒,大黑的四颗犬牙狠狠咬住那只蟑螂,血泊中倒映出的满月,使大黑眸中的红光再次冒出。 两只前爪摁在蟑螂的身体上忽然暴涨,尖锐的利爪刺入蟑螂的外壳。 大黑撕扯着将蟑螂的头拽下,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白狼亲眼目睹了大黑是如何从自己面前,闪到十米远的地方,一口解决掉了明显是领头的蟑螂王。 动物世界是慕强的。 大黑的前后反差勾起了白狼的兴致。 以她这么强的战斗力和大黑的战斗力,生下的崽若是继承了他俩的战斗力,她狼族的势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此处,仰天长啸一声。 所有狼群随之应声。 白狼朝它们看去,只是一个目光,所有狼群便朝那些鼠群和蟑螂踏去。 小的踩死大的咬死,弄不死的踢远点。 “狼群在帮我们对抗这些鼠群!似乎是因为那只狗的缘故!将士们坚持住!挺住这一波就好了!” 男子趁机鼓舞士气,“连狼都在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怎能死在这些地沟生物的口下!还有力气地给本将军挥出你手中的刀剑!” 颖宝小眉毛一跳,感知到大黑的不对劲,刚想用业力查探,瞬间整个人瘫软起来。 【透支了透支了……】 “我的小祖宗,别折腾你那小身板了。” 翎月从香囊中探出一丝气息,“大黑不过是吃了太多鼠虫,加上你给它开了灵智,今日又是满月,变异了而已,并没什么大碍,刚才不还看见漂亮狼犯花痴嘛。” 颖宝看着疯狗般的大黑,身体下意识一颤。 【娘嘞,被大黑咬的阴影真是刻进骨子里了!】 “颖宝,我不能过多出现,边疆亡魂众多,阴差自然也多,不想费力气搭理他们,你多保重,必要时我会护你周全。” 话音刚传入颖宝耳中,就感受不到翎月的气息了。 渐渐的,狼群杀红了眼。 满地血肉横飞,腐臭味让人作呕。 ------------ 第四十九章:我祖上就是遭天谴来着 老鼠和蟑螂的尸身堆起了小山,被男子一把火点燃。 登时燃起熊熊烈火,颖宝在空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邪道气息。 【不同于刚来时用符纸烧的那群鼠虫的味道,这两波鼠虫,似乎并不是同一人所掌控的。】 颖宝打了个哈欠,余光又看到大黑舔狗般的围在白狼身边。 【也不知道大黑吃的那些鼠虫会不会对大黑有什么影响。】 “大黑,回来。”颖宝朝大黑招手。 大黑三步两回头,耷拉着脑袋来到颖宝面前。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颖宝小手抚上大黑的脑袋,“也不知道你吃的那些东西,能不能消化的动。” 本想用灵体探一探大黑的身体,没想到一不留神进入了大黑的识海中。 “好家伙,狗都修出来识海了?!” 短暂的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发现大黑识海似乎是吃了那些东西后,累计起来才有的。 就像是吃了太多丹药晋升了。 那这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那群鼠虫许是用别的什么练出来的。 颖宝回到体内后,一个大鼻窦直冲大黑面门。 “哪来的能力召唤狼群的?” 大黑被呼懵了:“我可是黑背狼犬——” 颖宝一惊连忙两只小手一上一下合住狗嘴,看了看周围确定别人并没有听到大黑冒出来的人话,迅速将大黑拉去一边。 “狼狗也是狗,你现在吃了太多鼠虫,那些邪物倒是意外帮你开了识海,还上你能开口说人话了,你再多吃几口,说不定就变成人了。” 颖宝皮笑肉不笑。 “那可不!我祖上可是狼!”大黑头昂的老高,语气里全是桀骜不驯,“我体内可是流着狼的血液的!我才不要变成人,我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多凶猛高大。” “是,高大,你这么一吃,所有人全都看到了,你就等着下回再有这事,所有人给你吊起来先让你冲锋,你直接被鼠群淹没,你撑都撑死。” 颖宝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敢吃,那玩意儿可是邪物,知道什么叫邪物吗?就是用至纯至真至阳至阴的东西练出来的,说不定就是童男童女,真是不怕反噬啊你,遭天谴的玩意儿。” “听不懂,不过我祖上就是遭天谴来着,我不怕。” 大黑狗头一撇,还有些不屑。 颖宝无奈扶额。 【罢了,大不了等这傻狗遭天谴时,帮它扛道雷罢了,不过我现在这小身板恐怕也扛不住,没事,扛不住就傻狗就死嘛。】 “话说二舅舅呢?颖宝都到这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人影啊?” 大黑有些心虚的瞄了颖宝一眼,瞬间乖的不行。 颖宝眉梢微挑,一下就看出大黑的心虚劲儿,小拳头在大黑面前左看右看。 大黑上看下看就是不看颖宝,最后终于没了办法低头认错。 “小主人只让我闻了味道,关键边疆有两股相似的味道,有一股还是很浓的血腥味,狗鼻子向来对血腥味很敏感,自然就往血腥味重的一个跑了。” 说到最后还有些理直气壮。 “反正都是小主人的舅舅,找到哪个都一样,另一个总会找来的。” 颖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都是舅舅?谁?!不会是那个长得很野的那个吧?哇喔~跟二舅舅配一脸喔~】 大黑脑袋一歪,看出小主人没有要追责的想法,才暗松一口气。 狗命保住了。 没办法,有血缘关系的人类,味道太相似了,闻错实属正常嘛。 男子早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 他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的时候,听到了狗讲人话。 看来他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正在想要不要再看看军医的时候,就听到关于颖宝舅舅的话。 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外甥女。 至于她的二舅舅又是谁? 老二?逸儿? 舅舅?青竹!莫非是青竹的孩子?! 不可能! 信息一时太多,唐回舟有些接受不良,果断选择了逃避。 没错,他就是一个爱逃避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四年前就逃来边疆。 翌日一早,唐回舟吩咐好将士助手营地,独自一人再次探入洛城内。 上次入洛城并没有找到鼠虫王,反倒还遇上了一波群鼠。 如今城内空荡荡,四处全是废墟。 地上的白骨隐隐冒着绿光,散发着恶臭味,唐回舟拿出火折子将那些白骨点燃。 这些白骨带着鼠疫的病菌,会通过空气飘到各处。 待他角角落落都找过来遍后,也将城内的尸身烧尽。 “大哥。” 虚弱的声音顺着寒风飘到唐回舟耳中。 唐回舟瞬间就听出那是自己那四年未见的弟弟的声音。 转身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却是被鼠虫啃食的快看不出人样的唐逸。 唐回舟一下就红了眼。 唐逸看到对方的脸,这才确认真的是唐回舟,忽然笑了起来。 “真好,不是在床榻上看到危在旦夕的你。” “小弟!”唐回舟惊呼出声,连忙奔向唐逸。 唐逸虚弱地靠在墙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鼠虫啃咬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唐回舟跪倒在唐逸面前,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庞。 “小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哽咽着问道。 唐逸微微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挤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大哥,别担心,我没事。”唐回舟见状,心中一阵酸楚。 他深知唐逸此时的状况已极为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医治之法。然而,在这瘟疫肆虐的城市中,医药资源早已匮乏,想要找到治疗唐逸的方法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唐回舟想起城中曾有一位医术高超的老者,或许他有办法拯救唐逸。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唐逸背起,朝着老者的住处奔去。一路上,他们穿越了无数街道,跨过了无数尸体。 唐回舟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活唐逸! 终于,他们来到了老者的住处。 ------------ 第五十章: 赶到营帐中就看到军医开始在二舅舅身上扎针。 看着身上本就没剩多少肉的唐逸,此刻被扎成了刺猬,颖宝不禁怀疑军医是想治二舅舅于死地。 【二舅舅这样是救不活的啊。】 唐回舟在唐逸身旁几乎是盯着军医下针。 军医被盯的本还马上就要开春的天气,却不住的擦汗。 颖宝轻叹一声,看向大黑拍了拍它的脑袋。 大黑立刻冲到军医面前叫了一声,军医吓得拿针的手一哆嗦扎自己身上了。 唐回舟怒目而视,他不是没发现大黑和颖宝进来多时,而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颖宝。 眼见逸儿这个样子,他更是没心情去管那些。 “颖宝的二舅舅就让颖宝来救吧。”颖宝揉了揉大黑的脑袋,乖巧的看向军医和唐回舟。 唐回舟想到颖宝在洛城时对自己,好像就是用了什么业力,回来军医检查自己的身体就好全了。 只是颖宝却好像累虚脱了。 这次逸儿这么严重,恐怕颖宝会更…… 不行,逸儿也是他的弟弟,让一个跳起来才到他大腿的奶娃娃,一次又一次透支算怎么回事? “不行。”唐回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颖宝一脸莫名其妙:“那是有什么其他办法救我二舅舅吗?靠着军医叔叔给自己扎针针嘛?” 军医被颖宝点名瞬间面色窘迫,火速退出了营帐。 “你要怎么救他?你又怎么证明他是你二舅舅?”唐回舟还是不死心,也不想相信自己多出一个外甥女。 哪怕看着还是比较顺眼的外甥女。 营帐中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唐回舟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 大黑才懒得管这一大一小,昂着狗头冲到唐逸面前就是从头舔到了尾。 舔完就出了营帐,寻着白狼的味道就跑了。 颖宝垫着小脚看了眼自家二舅舅身上,没有再冒属于鼠虫的绿光,悄悄松了口气。 【大黑昨日吃了那么鼠虫,唾液自然是能解鼠疫的,今日大黑无意间舔了一个受伤的将士才发现的,不过二舅舅还真是惨,抵不过自己的命数,皇外祖明明都那么阻拦他了,都替他亲征了,果然是天命难违吗?】 唐回舟眉头越皱越紧,他觉得整个脑子乱的跟本理不清楚颖宝的心声。 “你叫颖宝?”唐回舟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试探着问她。 颖宝点点头,内心有些忐忑。 【该怎么解释,说跟二舅舅一起来的已经不可能了,说分开迷路了,二舅舅醒来肯定不跟我同一话术,到时候皇外祖再带着兵一到,更露馅!】 唐回舟眉梢微挑:“既然你说他是你二舅舅,那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他哥哥,也是颖宝的大舅舅。”颖宝眨眨眼,“不然颖宝才不会那么老实任由你带到这来。” “好,你爹娘是谁?”唐回舟转过身闭上眼睛。 许是怕听到谁的名字,又许是期待,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快不会跳了。 “颖宝的娘亲自然是唐青竹呀!” 颖宝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 唐回舟半跪在颖宝面前,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良久才道。 “你爹呢?” 【又是这个目光,又是这个问题,舅舅们总用这个目光看颖宝,仿佛能透过我看到娘亲一样。】 “颖宝也不知道爹爹是谁。” 唐回舟长呼一口气。 “大哥……” 微弱的声音惊动了这一大一小,纷纷看向床榻上的人。 “颖宝怎么……也在?” 唐逸强撑起身,目光晦暗不明。 颖宝哒哒跑到他身前,小手拉住他一根还算健全的手指。 “二舅舅,小舅舅很担心你哟,让颖宝来看你的,皇外祖已经带兵出征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回京喔。” “唐澈?那小子怎么会?”唐逸有些不可置信。 但并没有想太多,唐逸感受到一直注视着他的那道视线,也看向了视线的主人。 兄弟俩已经有四年未见,双方目光夹杂了太多东西。 颖宝看不懂,但却看得懂他们二人眼中的“天雷勾地火”。 【哦呦,刚醒就这么刺激吗?这目光黏糊的,一定是真的!这俩舅舅之间绝对有点什么!】 “大哥。”唐逸眉眼含笑。 两人相视一笑,颖宝压着嘴角默默退了出去。 【天呐,我竟然看到那张扑克脸笑了,竟然笑了?!哇喔,这俩人有猫腻。】 这晚唐逸说了很多,将颖宝的事和唐青竹的事尽数告知,以及此次唐渊带兵出征不日便到。 唐回舟只是静静听着,径自消化着。 “你是怎么遇到鼠群的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唐回舟终于问出了这一晚的第一个问题。 “我以为你还在坤城,我到那里便遇上了鼠群,死里逃生出来走到了洛城,才遇到了你。” 唐逸眉头紧锁,拳头紧握掐进了肉里,手上本就有伤,很轻易便弄的血肉模糊。 唐回舟见状,赶紧握住唐逸的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他轻声安慰道:“别这样,我没事。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唐逸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如果我没有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唐回舟微微一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你知道吗?在我遇到鼠群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活下去,回到你身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 听到这话,唐逸不禁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抱住唐回舟,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唐回舟点点头,回抱住唐逸。 “嗯,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对不起,如果我当时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唐回舟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唐逸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怪他。“这件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唐回舟微微一笑,“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