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不满意就分手 “知道吗？我对你很不满意，就算你是大学生，也改变不了我的态度，要不是你和娇娇有一年的感情，你甚至都没有坐在这里的资格！” 平江县城高档小区，装修奢华的大平层客厅里，陆安正临危正坐，面对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是陆安大学女友魏梦娇的父亲魏德正。 第一次上门拜访老丈人，陆安却并不紧张，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而正是那一次的选择，成为了自己一辈子不愿回忆的梦魇。 是的，陆安重生了，他清楚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刚刚大学毕业，为了不和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友分开，自己放弃了老师推荐的机会，跟随女友回到平江县城。 那时的陆安出身农村，身份地位低微，而魏德正是县建业局的领导。 这种巨大的身份落差下让陆安有着深深自卑，也在这次见面后做了魏家的赘婿。 不过陆安可没有什么三年之期龙王归来的小说剧情，相反从进魏家的门开始，他就进了魏德正的局，成为给魏德正背黑锅的棋子，最后在牢里被魏德正安排人不明不白的给打成重伤。 至于魏梦娇，她和陆安结婚不到半年，就瞧不上浑身土气，整天在家里卑躬屈膝的陆安，甚至最后在医院里，还是她亲手给自己拔的氧气管，送自己上路。 …… 咚咚咚！ 魏德正不悦地敲敲茶几：“你在发呆什么，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和娇娇在一起？” 陆安从重生的恍惚中回神过来，他看着面前貌似威严的中年人，很清楚他此时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既然不放心，那就分手好了。”陆安说。 “恩？你说什么？”魏德正愣住了。 貌似平淡的一句话，就打乱了魏德正的通盘准备。 一切正如陆安印象中的那样，魏德正就是要恩威并施，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将陆安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再给颗甜枣，表示女儿喜欢，他这个老丈人也愿意给一个机会，让陆安入赘魏家。 作为多年的建业局领导，魏德正对拿捏这种刚走出校门的小年轻相当有心得。 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我一定好好待娇娇，我一定好好努力让娇娇过上好日子…… 这不才是你应该说的台词吗？ 曾经陆安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去你吗的！老子没张嘴骂娘就已经相当有素质了！ 陆安嘴角一扯：“强拧的瓜不甜，既然魏叔叔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娇娇，那分手就是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也不可能再找这种谋害自己的恶毒女人。 “陆安！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魏梦娇张牙舞爪的冲出来，气势汹汹的来到陆安面前：“陆安，我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陆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魏梦娇。 这就是自己当年爱得死去活来，宁愿为了她放弃一切的女人，她一身碎花连衣裙，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 但陆安更记得自己在病床上，就是这个女人，如何阴狠恶毒的咒骂自己，还亲手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 陆安更记得这一家子是如何利用十几年的时间做局，一步步把他们的犯罪行为全栽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给他们背黑锅的。 魏德正也摇头叹息：“本来看在娇娇那么喜欢你的份上，而且你本身也是正经大学生，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进建业局好好干的，但你现在这个态度，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魏德正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陆安心头冷笑。 失望？ 你的确挺失望的，毕竟少了自己这么听话的一个替罪羊。 自己前世那么勤勤恳恳为你工作，甚至最后进了看守所也没给你供出来。 魏梦娇抓着陆安的胳膊：“快给我爸道歉，我爸这是在考验你……唉？你干嘛！” 陆安用力甩开魏梦娇的手，推了她一个踉跄：“很抱歉，如果这种考验是要以羞辱为代价，我不接受，我也不需要你家里来帮我安排工作！” 魏家安排的工作，那可真是消受不起！ 陆安可太清楚魏德正给自己安排建业局工作的目的了，就是为了把他那些违法的文件手续一桩桩转到自己头上，甚至他为此还专门给自己虚构了两年工龄。 “混账！你敢推娇娇？” 魏德正愤怒的拍案而起：“我要你马上跪下给娇娇磕头道歉，要不然我保证不会放过你！” 陆安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起前世这位‘结发妻子’拔掉氧气管嘴脸的应激反应，但也绝不道歉。 “跪下磕头道歉？” 陆安气势一凛：“我陆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下跪？” 随之陆安又玩味道：“不过如果你们能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狂妄！” 魏德正整张脸都狰狞起来：“行！你小子傲得很，那我给你把话放这里，只要我还在建业局一天，你在平江县就永远别想进好单位，给我滚回老家当你的狗屎农民种地去！” 最后一句，魏德正几乎就是狂吼出来的，可见愤怒到了极点。 陆安也不气不恼，还暇有闲心的提醒一句：“呵！魏叔叔，该说不说，这种flag还是不要随便乱立的好，会出事的。” “滚！你给我马上滚出去！”魏德正尖声怒吼指向门外。 “可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遗憾的撂下这句话，陆安便转身离去。 …… 屋里，魏德正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他从来没这么愤怒过，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敢这么跟自己顶嘴。 缓了好一会，魏德正才看向女儿：“这就是你说的懦弱没主见？” 魏梦娇也不知所措：“不……不是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刚才陆安的表现是真把她镇住了，让她第一次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 倒是魏母难得清醒：“这年轻人简直没大没小，能做咱们魏家的倒插门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简直不知好歹！老魏，这种人咱们必须要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魏梦娇也附和道：“对，陆安他说他原本打算进财政局的，把他踢出去！” 魏德正二话不说拿起电话，他比母女俩更清楚该怎么做，尤其是陆安临走时的眼神，还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老王呀，我是魏德正，我这里有个小忙，希望你帮我注意一个叫陆安的人，这个人的人品和背景都有点问题，可别让这种坏分子混进来了，感谢感谢，改天请你喝酒……” ------------ 第二章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一首富有年代特色的歌曲在广播里唱响，如同陆安的背景BGM，提醒着陆安要和过去告别。 是啊！既然自己已经重生，就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对魏德正一家，陆安不会放过。 陆安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只想为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抬头看看那熟悉的九宫格窗户，不用想也知道魏德正一家肯定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前世二十年的相处，让陆安很了解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操性。 财政局那边肯定不用想了，有可能陆安也不会再去，一来自己毫无根基，取消分配后大学生也不如以前那么吃香了，自己即便到了财政局也是打杂临时工。 二来财政局和建业局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自己哪怕干到财政局长，也还是拿魏德正没什么办法。 不过魏德正一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招一剑封喉的杀手锏。 凭着记忆，陆安赶回自己在平江县城租的房子，那是包装厂的单身宿舍，一排七户的红砖联排平房，格局相当简单，只有客厅卧室两个房间。 吱嘎一声推开房门，就见到乱糟糟的客厅，可见当时走得着急，都来不及收拾一下。 尤其那个解开的布包，散落一地的腌鸭腌鹅，此时正散发着阵阵腥膻味道。 回忆涌上心头，陆安记得那是老母亲得知自己回到平江县以后，专程从村里背出来带给自己的。 老母亲舍不得车票钱，是生生背着这些东西走了五六个小时，就为给自己送这些过年才舍得吃的好东西。 可魏梦娇这位大小姐，既嫌母亲浑身尘土脏兮兮，又嫌腌鸭腌鹅有味道，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老母亲为了安抚‘儿媳妇’情绪，连口水都没喝，又五六个小时走回去了。 陆安咬着牙关：自己真是该死！那时候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不过好在自己重生了，绝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而且他魏家是什么玩意？以权谋私的贪官蛀虫而已，凭什么瞧不起靠双手致富的劳动人民？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陆安默默在心里发誓。 陆安从床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封推荐信。 “虽然现在国家已经取消了分配，但学校的推荐信仍然有用，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希望你未来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陆安清楚记得老师在给自己这封推荐信时的殷切期盼。 只可惜上一世，自己为了魏梦娇，放弃了使用这封推荐信，放弃了留在省里的机会。 关于这封推荐信，陆安从没告诉过魏梦娇，她也从没过问，因此整个魏家没人知道自己放弃的机会其实是……省纪委。 老师，对不起，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陆安紧握着信封，就像抓住了自己这辈子的命运，然后毅然出门。 但陆安却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买票，而是相反去了26厂招待所。 不去省城纪委报道，还是那个见效慢的原因，体制里论资排辈，哪怕有老师介绍的关系，等自己成长到有能力办魏德正案子的时候，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去26厂招待所，则是陆安知道一个秘密，那里刚好驻扎有省纪委的特派组。 前世自己被纪委双规以后，出于办案的谨慎，省纪委直接向自己透露了他们对平江建业局贪腐案长达二十年的追踪，其中就提到他们二十年前派出的特派组。 只是由于准备不充分，再加上平江县这边似乎也收到了风声有所准备，因此特派组最终无功而返，直到二十年后才由另一件腐败案被重新牵扯出来。 前世陆安傻乎乎的入局给魏德正背了黑锅，但这一次，陆安要为省纪委送上一份大礼。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在传达室做了简单登记，陆安直奔三楼上去，在楼梯口被人拦住。 “同志你找谁？” 拦住陆安的是两位留着平头，看起来非常精干的年轻人，他们一人大脸盘子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比较和善，另一人则冷着一张脸。 果然如此！ 陆安最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原本陆安还担心前世纪委早就盯上魏德正是不是故意放出来诈自己的话，又或者特派组所驻扎的地点有误，现在看到楼道口就有岗哨，那就没错了，里面就是省纪委特派组。 “我找叶处长。” 想了想，陆安又补充一句：“我找省纪委叶向高处长！” 面前两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哪怕和善的小哥也再笑不出来，他严肃质问陆安怎么知道叶向高处长，那冷面小哥的手甚至都摸向了腰间。 这个年代地方民风彪悍，省纪委办案组是能申请配枪的。 而他们的紧张态度再一次证实了陆安的猜测。 “两位同志不要紧张，我叫陆安，刚刚和魏德正的女儿分手，我有重要线索举报！” 一句话听得面前两人脸色精彩纷呈，因为他们就是来查建业局魏德正贪腐案的，结果他女婿找上门举报？ 陆安递上手中的推荐信。 大脸小哥犹疑一会，还是接过陆安的推荐信，他让冷面小哥盯好陆安，自己则进去汇报。 不一会大脸小哥回来，告诉陆安领导请他进去。 陆安被领到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是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面相十分严肃的约莫四十来岁中年人，他缓缓放下推荐信，抬头看向陆安，目光锐利如刀刃。 不愧是让整个江淮贪官闻风丧胆二十年的叶青天，就是这第一个眼神，一般人只怕都要腿打哆嗦了。 但陆安胸有正气，不卑不亢，只是微微鞠躬向他问好：“叶处长您好。” 叶向高微微颔首打量了陆安两眼，并未起身和陆安握手，也没请陆安坐下，就那么直直问他：“你是陆安？” 这不是叶向高故意摆什么官威，而是纪委这个部门的特殊性所决定的，要有威严，这样才能震慑贪官。 “我是陆安。” 回答很简洁直接，不拖泥带水，甚至都没说出自己的老师，哪怕老师的推荐信此时就在对方手上，哪怕陆安知道对方和自己老师的关系很近。 “你要举报？”叶向高又问。 陆安点头回答是：“我要举报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他在工作和生活中存在严重渎职和贪腐行为！” 叶向高霍然起身，一双眼睛紧盯着陆安，威严凛然，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过来，显然他并不满意陆安的回答。 面对这样慑人的目光，一般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慌乱，但陆安却腰板挺得笔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叶向高不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直直逼视。 陆安则昂首挺胸站在那里接受逼视。 不知过了多久，叶向高收回目光，他向大脸小哥打个手势然后坐回椅子。 一直跟在身旁的大脸小哥马上来带陆安出去。 和叶向高的见面至此结束，前前后后不过三五分钟，对话也就寥寥三两句，但对陆安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陆安出门时，他能感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叶向高的考验…… 自己该是过了吧？ ------------ 第三章 套话 “这是我和张龙的房间，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大脸小哥赵虎领着陆安来到旁边的房间，对陆安稍作简单交代就离开了。 张龙赵虎？ 他们是不是还有俩兄弟叫王朝马汉？ 陆安心里这么恶趣味的想着。 对省纪委的安排陆安并不感到意外，作为秘密进驻平江县的调查组，结果自己居然能找上门举报，他们要是能轻易放自己离开，那才叫业余。 至于这个房间，只怕是他们准备好的双规房间，窗户都是封死的。 回想自己和叶向高的会面，看起来时间很短，也没什么高深的对话，但自己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首先是特派组的整个调查行动全部泄露，然后是自己值不值得信任。 谁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是凭重生的记忆找到的这里，特派组的行踪实际并没有泄密。 他们只会认为行踪已经暴露，平江县肯定做好了准备，甚至自己贸然上门，就是对特派组的一种挑衅。 即使退一万步说，自己不是挑衅，他们也不可能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现在摆在特派组面前只有马上摊牌或者鸣金收兵两个选项，要是按前世的趋势发展，特派组最终无功而返，这不是陆安想要的。 陆安不想再等二十年，只想马上立刻把魏德正送进去，报自己上辈子的仇。 而当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叶向高领导的这个省纪委特派组。 因此陆安才如此急急忙忙上门举报，就是为了刺激他们，逼他们摊牌行动。 但他们毕竟是省纪委特派组，叶向高也是一路高升至省纪委书记的大佬，自己现在还远不能说掌控了局面。 必须再加点筹码！ 亲手向魏家讨还公道的希望就在眼前，让陆安很激动很澎湃，不过两世为人的他明白越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就越要冷静。 陆安思前想后最终起身敲开了隔壁赵虎的房门，管他要了纸和笔。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己要趁现在把自己脑中关于魏德正案子的信息都整理出来，给特派组身上再加加码：我有线索，你还不敢摊牌行动吗？ 赵虎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叶向高得知也十分惊讶。 “领导，这小子太嚣张了，这是嫌我们动作慢不配合，要教我们做事呀！”赵虎说。 叶向高不紧不慢的喝茶：“我们是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我们在受党委和上级纪委双重领导的同时，也要虚心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嘛！” 一副云淡风轻，没将陆安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赵虎却接着建议：“领导，要不我去试一试这小子，套一套他的话？看他究竟带着什么目的。” 叶向高抬头皱眉：“什么套话，说话要过脑子，这是在工作岗位，不是在你家里！陆安同志是举报人，不是我们的嫌疑人！” 叶向高随后又说：“不过既然他来了，我们也有义务了解人民群众的诉求。” 赵虎马上会意：“请领导放心，我马上去了解诉求，我保证把他的诉求了解的清清楚楚！” 说着赵虎马上退出房间，叶向高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赵虎张龙带着纸笔敲开陆安的房门，然后就自顾自搬着个椅子坐下不走了。 “你是江淮大学毕业的，那可是了不起的高材生呀！你回平江县是准备上山下乡投入家乡建设吗？”赵虎主动挑起话头。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大学生村官一说，省府顶级大学毕业生回乡确实少见。 陆安铺开信纸，同时回答：“赵主任高看我了，我可没那么高尚，我是为了我女朋友一起回来的，但可惜……唉！让赵主任看笑话了。” 赵虎挑挑眉，在不知道对方具体职务的前提下统一称呼主任，这是机关里的潜规则，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懂这规矩。 赵虎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主任，叫我赵虎就行。” 人家赵虎可以谦虚，但陆安可不能真那么不懂事的顺杆爬，尤其自己还打算进省纪委，以后可能和赵虎做同事的前提下。 于是陆安客气道：“赵主任谦虚了，省纪委出任务，叶处长专门带您在身边，显然就是重点培养的意思，说不定几年以后就下放下去主政一方了，那可不得了！” 赵虎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倒挺会说话。” 花花桥子人人抬，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的，省纪委也不例外。 只是陆安的目的并不在此。 “我可不敢瞎说，赵主任一看就是业务强手，要说前程似锦可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要说前途一片光明肯定没毛病，任何案子到了赵主任手上那不都是手到擒来。”陆安说。 赵虎也是年轻人，不比陆安大几岁，哪被人这么夸过。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连连说道：“太过奖了，真是太过奖了。” 赵虎随后也叹口气说：“而且查案子也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每一个贪官都不是傻瓜，不会傻乎乎等你上门去抓，我们经常收集证据线索就要很长时间。” 陆安也叹息道：“那可惜了，我还打算请你吃我们平江特色的锅巴老鸭汤呢！” “是呀，这就不要想了……” “咳咳！” 赵虎下意识回道，但这时就听旁边张龙突然重重咳嗽一声，赵虎才猛然警醒。 好家伙！自己差点……不，可能已经泄密了。 赵虎直勾勾盯着陆安，眼神复杂，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自己是要来套陆安的话，结果自己反而被他给套了话去。 要不是张龙警觉性强，自己搞不好更完蛋。 不过陆安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开玩笑，自己好歹两世为人，要是没点老机关的本事，连一个新兵蛋子都对付不了，自己也没资格进省纪委了。 达到了目的，陆安懂得见好就收：“说不定有机会的，据我所知魏德正他们家就开了一个南湖老鸭汤店，你们可以去试试，仔细品尝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陆安说完还故意看了赵虎一眼，赵虎当时就明白这是在点他呢。 陆安也确实是这个意思，这个南湖老鸭汤店在魏德正的受贿案件里，就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核心点！ ------------ 第四章 以退为进 南湖老鸭汤，是平江县三河大街上一家比较普通的饭店。 一家饭店成为魏德正贪腐案的关键核心，说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事实逻辑却很简单：容易行贿洗钱。 正常来说，如果一个官员突然手里多出一大笔资金，很容易引起反贪部门的警觉，而这种受贿贪腐来的黑钱也通常很难找到合理的借口，那位家里藏着大笔现金不敢花出去的赵德汉处长就是如此。 但通过一个饭店来做掩护就不同了，因为你一家饭店开在这里，每天有多少人进去吃饭，消费了多少，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根本无从查证。 就算有监控也没用，因为要是有人“吃的开心”，开几瓶几万十几万的洋酒开开荤也很正常，但事实开的真是名贵洋酒，还是白开水，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然吃饭消费还有税单查询，魏德正还有最后一招：入股。 就是某些老板看饭店“生意火爆”，掏钱入股所谓“合伙经营”，这更死无对证，不光金额凭他空口白牙一张嘴，甚至连那点税都能名正言顺的逃了。 不得不说魏德正在贪腐如何逃避监管的事情上真可谓绞尽了脑汁。 他这么做也确有效果，否则前世省纪委也不可能二十年间几番秘密调查都无功而返。 事实上要不是后来魏德正为了完全脱身，把店面转到自己名下，自己也不可能了解案件背后的惊天内幕。 现在南湖老鸭汤这个关键点自己已经透露，相信以省纪委的能力肯定很轻易就能查到魏德正通过饭店受贿洗钱的证据，一如前世那样。 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可信了吧…… 是的，陆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尽快取信省纪委。 陆安很清楚自己这么贸然上门，叶向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警惕和不信任，哪怕自己拿出老师的推荐信也一样。 可陆安没有办法，眼下能马上帮自己报仇的就只有省纪委这一条路。 这并不是说陆安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陆安恨死魏德正一家不假，却远不至于失去理智。 现在之所以要借省纪委的势，只是为了尽快处理魏德正一家，好让自己摆脱过去，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不能让魏家成为一根刺总卡在这里。 陆安相信以自己重生回来的际遇，肯定有能力在省纪委大展宏图。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材料准备好。 尽管陆安已经点过了南湖老鸭汤这个关键，但线索证据这个总是不嫌多的。 于是陆安努力回忆着案子的各种细节，然后拧开钢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开始写起来。 就这样，陆安不断回忆背写着一直到半夜，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然后就见赵虎过来通知自己：“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回省里。” 这消息就像是一记闷棍，给陆安敲了一个七荤八素。 没想到特派组还是和曾经发生的一样，在平江县碰壁以后就灰溜溜退回了省里。 自己不是已经给出关键线索了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贸然上门真的打草惊蛇，让省纪委误判魏德正得到消息会有所防备，所以决定撤退呢？ 尽管如此，陆安仍然没放弃，至少还是带自己去了省纪委，也不是完全没了机会。 他看着桌面上自己准备了一天的材料，还是整理好然后带上，并通过赵虎交给叶向高。 叶向高只是深深看了陆安两眼，什么也没有说。 坐上省纪委的车，张龙赵虎一左一右夹着自己就座。 这一幕让陆安貌似有所明悟，因为如果叶向高真的鸣金收兵，根本没必要特地带上自己，而且就张龙赵虎这两兄弟的做派，分明就是一副押运嫌疑人防止逃跑的架势。 就这样，陆安坐着省纪委的车一起返回省里，不过陆安却并没有直入省委大院，而是被安置在附近不远的招待所里，又是一个双规房间。 一路过来陆安仔细梳理了全盘脉络，发现是自己想简单了。 原本自己认为只要自己出现在特派组面前，自己拿出线索证据，就能逼特派组出手。 可叶向高毕竟是未来成为省纪委书记的大佬，他怎么可能会按自己设定的方向出牌，省纪委特派组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所以他们急急忙忙回了省里，很可能不是真的放弃了，而是在放一个烟雾弹，不管自己是不是魏德正派来挑衅的，他们这一撤都能很好迷惑对方，等魏德正放松了警惕，他们突然来一记回马枪，很有机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们真如上一世那样放弃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关系，只要自己能进省纪委，这个仇自己早晚能亲手报！ 抱着这个信念，陆安就安心在招待所里住下，只是陆安没想到自己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不是张龙赵虎一直跟着，陆安都怀疑叶向高是不是忘了招待所里还住着一个人了。 陆安有一个优点就是相当沉得住气，要不然也不至于前世在魏家那么低地位还待得住。 正是这个优点让陆安安安心心住在招待所里，每天除了和张龙赵虎打牌聊天，就是自己在房间重新整理关于魏德正的案件材料。 直到这天一大清早，陆安的房门被拍响，陆安迷迷糊糊下床开门，却发现是叶向高在门口。 陆安顿时一个激灵，知道自己苦等的转机总算来了。 叶向高进门坐下，陆安拿杯子给叶处长倒杯热水，然后临危正坐在面前。 相比上次的锐利锋芒，今天的叶向高相当和蔼。 “有什么想说的吗？”叶向高问道。 领导就是领导，哪怕在纪委也深谙官场语言的艺术，明明是他主动找上门，却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而且这个问题模棱好几可，让你根本抓不到他的重点，不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 但陆安却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就见他嘿嘿一笑，然后反问：“领导，是不是我可以去省纪委上班了？” 叶向高愣住了。 他对陆安可能的回答不是没有设想，可以说不管陆安是委屈抱怨还是诉苦，他都有准备，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安居然反问这么一句，绕开了所有可能的语言陷阱。 真有你的！ 叶向高笑了：“平白无故在这里半个月，你就不委屈，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抖机灵这种偶尔一次效果拔群，要是次次抖机灵反而会惹人厌烦。 陆安很懂这个道理，于是略略低头：“让叶处长失望了，我还是没能琢磨透领导您安排的深意。” 两世为人的陆安深谙马屁不能明着拍的道理，如果直接说领导安排有深意，这种大白话可能会让领导厌烦，觉得你这个人很滑头；但这种通过认错，绕个弯子再回过头来说，效果则不同凡响。 果不其然，叶向高听后开怀大笑：“你这个小同志呀！真没想到老张那么古板的家伙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叶向高随后正色：“好了，言归正传，你的手续办好了，入职省委办借调省纪委。” 姜还是老的辣，叶向高没有直接让陆安进省纪委，这看似兜圈子的安排却相当高明的规避了很多麻烦，否则以陆安的身份，他对这个案子原本是该避嫌的。 “感谢叶处长！”陆安兴奋地握紧双拳。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努力把案子办好。” 叶向高告诉陆安：“我们马上回平江县，这一次由你带队！” ------------ 第五章 他叫陆安担任组长 省委大院里树影交错郁郁葱葱，在七号楼门口，四名精干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站在一辆方方正正的面包车前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们腰板挺直，随着一阵坚定的脚步声，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带着陆安走出七号楼门厅。 叶向高先扫视一眼，微微点头，很满意下属饱满的精神状态。 “我简单说一下，今天去平江，还是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案子，但这一次由陆安同志带队，临时担任你们的小组长。” 叶向高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高效，但听在面前四个年轻人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什么情况？ 眼前这位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他凭什么领导我们？ 不过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这里是省纪委，他们还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没有异议和无条件执行是基本素养。 因此当叶向高最后询问都听清楚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回答：“听清楚了！” 陆安同样朗声回答自己保证不负重托完成任务。 叶向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拍拍陆安的肩膀，然后让他们出发了。 看着车辆开出大院，叶向高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身旁的秘书小李小心询问：“老板，真要把这么重要的案子全压在那个陆安身上吗？他是了解很多内情，但让他负责指挥是不是冒险了些？” 叶向高转头看他一眼，小李察言观色马上收声。 “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要相信我们的同志！”叶向高说。 …… 面包车一路疾驰，过两个路口以后省委大院已经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赵虎这时开口叮嘱起来：“小子，等到了平江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就乖乖给我待车上，知道吗？” 陆安眉头一挑提醒道：“可我才是组长。” 此言一出，车上几人都笑了，就连一向冷面的张龙也扯了扯嘴角。 然后车上几人就你一言他一语地教育起来：“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真以为你那破组长有啥用是吗？” “你知道纪委是干什么的，知道纪委的行动流程，知道怎么把人控制起来，知道遇到突发事件该如何处理吗？毛都没长齐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 “别以为你手里掌握一点关于案子的证据就尾巴翘上天了，告诉你我们跟踪这案子大半年了，知道的不比你少。” “识相一点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提供线索，要不别怪我们不客气！” 陆安笑笑，果然如此，自己这个组长果然没那么好当。 从接受叶向高的任命开始，陆安就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作为二十年的官场老油子，陆安可不认为叶向高一句话自己就真成省纪委的特派组长了。 机关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除非直属领导跟你有什么亲属关系，要不然一个新人进办公室被人晾着，被老机关们呼来喝去打杂跑腿，那都是家常便饭。 普通老机关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些省纪委的干部们了。 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年轻，居然第一次出任务就压到他们头上做组长，指挥他们做事？这让他们哪受得了？ 因此这才出省委大院，这些家伙马上就对自己一通训斥，来了个下马威。 要是一般的小年轻，面对这种老机关的组合拳，只怕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毕竟人家可是老机关，要板着脸瞎咋呼？ 人家可比你有经验。 要开除别人？ 你也得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资格才行。 扯领导的虎皮？ 抱歉，人家比你熟得多，再说叶向高也不在车上不是？ 但陆安却成竹在胸，他早做了准备。 就见陆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靠在椅背上说：“确实，你们都是前程锦绣的省纪委干部，这次叶处长派你们来处理这个案子，肯定也存在栽培你们的意思，假以时日你们未尝不是哪个县市的纪委书记。” 陆安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着重强调：“但前提是能办好这个案子！” 赵虎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旁边另一人的话更加直接：“你想造反威胁我们吗？” 陆安摇头：“你们是省纪委领导，也是反贪查案的个中翘楚，但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先听我汇报一下平江县的相关情况，否则要是出了差池，辜负了叶处长对我们的信任和期待，那回去可没法交差了。” 陆安还两手一摊：“我无所谓，反正是省委办借调过来的，只是你们想好怎么给叶处长写报告了吗？” 这一次赵虎四人没再喝阻陆安，因为正如所说，要是案子办砸了，陆安拍拍屁股走人，他们真没法回去交差。 第一步奏效，陆安接着说：“不要以为我把线索提供给你们就能办好案了，平江县情况复杂，魏德正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实际跟各单位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建业局主管整个县城的建设和道路规划等等。 工程项目这种东西，懂的都懂背后的利益牵扯有多大，各方面都要有所交集。 魏德正能坐稳副局长的位置，要说仅凭他自己的工作能力，那绝对不可能。 这样的人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能牵连一大批人。 就算省纪委，要是不做准备这么冒失上门抓人，那办案阻力可想而知，要是地方再告一状，这官司打起来，一顶“肆意欺压地方”的大帽子扣下来，哪怕省纪委也够呛喝一壶。 因此叶向高之前才秘密带队进驻，为的就是要做足准备。 “当然赵主任你们都是省纪委的领导，我也确实不了解纪委的办案流程，如果你们手中有一份详细的方案流程，我保证全力配合你们办案！” 面对陆安的话，赵虎几人都不由低下了头，脸色尴尬。 他们哪里有什么方案，甚至连去平江都是早上临时通知的。 眼见赵虎几人的状态，陆安心里有底了：“所以你们现在明白叶处长安排我负责的用意了吗？” 因为是平江人，又是魏德正的女婿，最了解当地形势！ 最关键的是，要是陆安指挥出了问题，锅都是陆安背，他们都好说过去，可要是因为他们不听安排出了问题，那事情才大了。 想到这里，赵虎几人对视一眼，然后堆起了笑脸。 “陆组长，刚才我们都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赵虎首先表态，其他几人也纷纷跟上表明态度：“是呀，你陆组长你才是叶处长钦定的负责人，我们肯定都听你的。” “我们现在就是陆组长你的兵，你说往哪里打怎么打，我们都坚决执行命令！” ------------ 第六章 陆组长说备用方案 行动小组分成两队，赵虎和黎瑞祥一组去县委向林奎帆书记说明情况；剩下陆安张龙和曾凡庆一组直扑建业局将魏德正控制起来。 “根据前期的摸排结果，我们知道魏德正每个工作日都会于上午九点至十点期间出入单位，我们可以根据这个规律在建业局门口控制魏德正。”赵虎说。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陆安没有非要班门弄斧，而是选择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赵虎很快给出方案，这是省纪委小组的通常办案流程，一手争取当地县委县纪委的支持和配合，一手直接抓捕嫌疑人。 陆安点头，对省纪委历经无数遍的方案没有异议，只是询问：“还有备用方案吗？毕竟我们刚回平江，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有备无患。” 赵虎几人都摇头发笑，显然是对陆安的话表示不满，都觉着陆安太能顺杆爬了，真以为让你两句，你就真是领导了？ 只是经过刚才陆安的一通教育，赵虎几人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主，态度明显收敛许多，对陆安这位名义上的组长保有最基本的尊敬。 没有冷嘲热讽，只有赵虎解释：“陆组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纪委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执法单位，所以我们通常需要争取当地县委县纪委的支持和配合，同样我们控制嫌疑人也要迅速。” “关于行动方案，我们纪委内部也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流程，这是经过多次实践过的。” “我们也并不是第一次来平江，对魏德正的生活规律已经摸排得十分清楚，我想就算叶处长在也会这么做。” 最后赵虎还故意揶揄一句：“我知道陆组长天纵英才，如果对我们纪委的行动方案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和建议，我想回去以后可以向相关领导提交说明。” 这很明显就是在指责陆安不要不懂装懂了。 其他几人也都面色不满，认为陆安这是在外行领导内行，觉得他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陆安环视一圈最后拍板：“行，就按赵虎这套方案执行。” 面包车先到了县委大院门口，赵虎两人带着省纪委的介绍信下车，显然是有备而来。 车上，剩下的曾凡庆轻松道：“陆组长您老就放心吧！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你只要安心坐着，我们保证将这个功劳安安稳稳送到你手上！” “我也希望能躺着完成这次任务。”陆安说，心里却隐隐总有些不放心。 只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陆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临时领导。 建业局门口，张龙找了一个树荫下停车，确保自己这个省城的牌照不那么显眼。 “现在标准时间九时整，保持警惕，目标随时可能出现。” 张龙和曾凡庆对着电台的准点播报校对时间，同时紧盯着建业局门口四周，甚至陆安还看到他们的手就放在车门把手上，确保一旦发现任何情况，他们可以第一时间下车。 这个就叫专业呀！ 陆安感慨，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好歹省纪委，这方面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 可然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没能在门口看到魏德正的身影。 “奇怪了，今天不是周日也不是周二，难道建业局有突发情况？”曾凡庆表达出疑惑。 周日休息不用说，周二是建业局班子召开例会的时间，可能工作时间较长。 张龙摇头指了指门口的车棚：“门口车少，应该不是。” 曾凡庆这也才注意到门口车棚里只有稀稀拉拉一些自行车，如果单位真有什么突发状况，连魏德正这样的副局长都要‘加班’的话，那肯定摩托车自行车能停满了的，甚至还会有几辆小汽车才对。 “可能魏德正今天根本没来单位。”张龙又说。 这相当有可能，要不然无法解释他们从九点一直等到十点都没见魏德正的人，不管进去还是出来。 曾凡庆脸色顿时惨白：“可是赵虎和瑞祥他们已经去向县委县纪委说明情况了。” 张龙的脸色也不好看。 打草惊蛇。 这是他们谁也不愿说出口，却又摆在眼前的事实。 如果他们这边没法及时控制住魏德正，如果平江县这边情况真像陆安说的那样复杂，万一魏德正得到消息跑了，那就真完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那各路口遍布的摄像头，一个人要真铁了心藏起来那可太简单了。 不说下放到哪个偏僻到没有水泥路的农村里，就是随便找个老破小的居民区里一躲，哪怕有当地县委县纪委的全力配合，一样如大海捞针。 “张龙我们马上回县委，说不定赵虎那边还没找到县委书记说明情况，我们还有机会。”曾凡庆说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龙依然摇头：“没可能的，已经一个小时了。” 是啊！已经一个小时了，哪怕县委书记临时有其他工作，但省纪委来人这么大的消息肯定瞒不住。 完了完了，要是真放跑了魏德正，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都是赵虎这家伙，陆安组长都说了要备用方案，他怎么就是不听！” 这一刻他们突然很后悔没能听陆安的话，要是当初谨慎一点，哪可能会面临这样的困难局面。 虽然这一刻曾凡庆很埋怨赵虎，可要他再来一次，只怕他还是会嘲讽陆安的不懂装懂。 相比怨天尤人的曾凡庆，张龙直率的多：“陆组长，很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曾凡庆似乎这时也才想到还有一个陆安，他猛地转头：“陆组长，我们当初确实应该听你的话，只是现在到了这一步，你毕竟是我们的负责人。” 现在想起我是你们的负责人了？ 但话说回来，也确实如曾凡庆所说，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叶向高钦点的组长，行动出了问题，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 陆安笑笑：“或许事情还没有糟到那个地步，我这里还有一套备用方案，我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既然你们黔驴技了穷，就只能我这个临时组长来给你们兜底啦！ ------------ 第七章 对不起，我是纪委 有备用方案？ 张龙和曾凡庆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样。 “你有什么备用方案？说出来我们听听。”曾凡庆问道。 陆安看他一眼并不计较：“关于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去向，我记起来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是在今天，我们或许可以去那边看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曾凡庆这才恍然想起什么：“你说的没错，关于桃山旧场的改建工作确实是由魏德正负责，如果今天真是新村的奠基仪式，他肯定要出席的！” 居然扑错了方向！ “快！张龙我们快去桃山新村！”曾凡庆大喊。 其实不用曾凡庆提醒，张龙早已启动了车子挂上了档。 但张龙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片刻，因为曾凡庆又说：“可是现在都已经十点了，我们过去还来得及吗？” 是呀！ 一般这种奠基仪式都是早早举行，而且内容流程很简单，就领导发表致辞感言，然后象征性铲两下土就完事了，短则半个小时，长则一个小时，他们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在建业局这里，还赶得上吗？ 还是陆安出言：“还是先过去再说，尽人事听天命，再怎么样也比在这里瞎猜要好，县里不比省里，活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迟拖延都是很正常的。” 张龙这才一脚油门，飞快将车开到了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现场。 远远的，陆安几人就看到那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站在台上拿着稿纸发表着致辞。 曾凡庆用力挥舞起拳头：“太好了！那就是魏德正！仪式还没结束！” 陆安和张龙也都松了口气。 可曾凡庆随即又接了一句：“幸好赶上了，陆安你是不是故意拖到最后说，想看我们出丑啊？” 张龙一脚急刹，怒吼道：“曾凡庆你他吗胡说八道什么？” 曾凡庆被吓一个激灵，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张龙接着转头怒视着曾凡庆：“这事原本是我们没把事情办好，是陆组长在给我们查缺补漏，你说这话你还有良心吗？” 曾凡庆敢揶揄陆安，却不敢在张龙面前摆谱，被喷一脸也只敢唾面自干的赔笑脸：“龙哥我开玩笑的，我们现在还是先工作吧。” 陆安也直到这时才开口：“张龙，你有把握控制住魏德正吗？” 陆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身份不好开口训斥老资历的曾凡庆，却可以通过这句话表明自己只信任张龙一个。 张龙接收到了陆安的信号，他点头回答：“不出意外没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我和曾凡庆一起去比较稳妥。” 陆安点头：“行，那就你们一起，我在车上给你们压阵。” 陆安不怕出头，但一来自己不熟悉纪委的抓捕流程，二来魏德正对自己也恼火得紧，为了避免意外状况，还是让他们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吧。 曾凡庆敲打了一番，相信他能有所收敛。 张龙和曾凡庆也并没辜负自己的信任，就见他们先快速过去后台，待魏德正仪式结束，他们他们马上靠过去，不知和魏德正说了什么，拉着魏德正到一边，最后突然动手押着魏德正一路小跑回来了面包车上。 一整套流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陆安不得不赞叹一声：漂亮！ “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怎么可能贪嘛，我还要主持仪式，你们不能这样错误对待我这么个好同志呀……” 远远的，陆安就听到魏德正的声音，他不断地或解释或哀求，就希望能放自己一马。 车门打开，陆安忍不住玩味的说一句：“魏局长，你可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呀！” 魏德正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然后激动挣扎起来：“陆安？怎么是你这个小瘪崽子？你们不是省纪委，你们是谁？我警告你们别糟搞哈搞，我可是建业局的副局长，平江县领导干部……哎呀！” 身后曾凡庆用力给魏德正按进了车里，似乎用了点什么手法，魏德正疼得龇牙咧嘴。 等魏德正稍稍缓过来一些，陆安伸手过去：“魏叔叔，重新认识一下，我陆安现在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负责平江县建业局贪腐案的专案组组长。” 魏德正闻言一怔，然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安笑笑：“魏局长贵人多忘事，可能忘了魏梦娇跟你说过，我老师原本是推荐我留在省城的，而且很不巧我入职的单位就是省纪委。” 魏德正猛的抬头，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这个他百般看不上的小孩，居然被推荐进了省纪委，更想不到居然办的自己的案子。 不对！说不准他是故意主动要求参与案子的。 魏德正想到这里马上用力挤出一丝笑脸：“陆安，其实魏叔叔一直都很看好你，觉得你未来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魏德正还试图打感情牌：“而且你们这几年感情也很可惜，你这半个月是去省城了吗？难怪娇娇到处都找不到你，娇娇这孩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舍不得你，在家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啪啪啪！ 陆安拍手打断了魏德正的话：“魏局长这变脸功夫真叫人叹为观止，居然为了脱罪攀关系，连自己亲女儿都能出卖吗？” 要是普通小年轻恐怕还真会被魏德正骗了，但前世魏德正是如何骗自己盘下南湖老鸭汤，又如何一步步把材料改成自己的名字，更在病床前，魏梦娇拔自己氧气管时那恶毒的眼神，陆安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但是我就说魏局长贵人多忘事，其实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住。”陆安说。 魏德正一愣，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陆安确实说过要是他能磕头道歉，他会放过自己。 可那时盛怒之下的魏德正只会把这话当成是陆安的挑衅，哪会当回事。 魏德正思前想后还是咬牙说：“陆安，那时都是魏叔叔的态度不好，魏叔叔向你道歉，求求你放了叔叔一马。” 陆安心头感慨，没想到上辈子被他们一家做局陷害，这辈子才等来他一句道歉。 陆安摇摇头，最后坚定道：“对不起，我是纪委！” ------------ 第八章 县纪委书记陈士强 明正招待所是黄山大道上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但他却是让整个平江县大小干部闻风丧胆的县纪委双规场所。 上一次在26厂招待所，是因为要隐秘行踪查案，现在赵虎都已经找县委书记说明情况了，也就再不客气，直接把魏德正带来了明正招待所。 看着张龙和县纪委办理交接手续，魏德正面如死灰，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尽管系统不同，魏德正也知道在平江官场上大名鼎鼎的明正招待所，更知道这招待所并不对外营业，自己一旦被带进这里，一切就全完了。 “陆安，魏叔叔真的求你了，放叔叔一马吧，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叔叔答应你和娇娇谈朋友，答应你们结婚，叔叔还可以赔一万……哦不，是十万二十万一百万嫁妆都可以呀！”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魏德正拼命向陆安求情。 可以看出魏德正真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拿一百万出来给女儿当嫁妆的话。 要知道这可是92年，你魏德正再怎么干部待遇也就一百多块的月工资，这不是不打自招，摆明了有大量财产来源不明吗？ 陆安笑笑，然后看向张龙：“都听清楚了？这位魏局长手里可至少有一百万的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一定要好好查，查仔细了！” 魏德正面色一僵，马上又矢口否认自己有一百万，还说陆安在故意栽赃他。 魏德正甚至冲陆安叫嚣道：“麻癞蛄个小崽子！你以为当个小组长很得劲吗？你他吗就是被人利用，被人当了枪使，老子看你咋个死！” 陆安摆摆手，张龙连拉带拽地给魏德正押送去二楼的双规房间。 唉！ 心头叹息，其实陆安哪会不知道自己被任命省纪委行动组长这背后有文章，但陆安更明白自己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办好这个案子，亲手报了上辈子仇更重要。 门外滴滴喇叭声响起，三辆小轿车停在门口，赵虎和黎瑞祥率先下车，急匆匆来到陆安面前，不由分说拉着陆安就往外走。 “平江县纪委书记来了，跟我们去接。” 陆安有些不解：“等一下，我们是省纪委调查组，去迎接县纪委书记？” 赵虎和黎瑞祥俩人当时就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们喊你一声陆组长，你就真能代表省纪委了吗？别闹，这次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来了，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好了他，我们在平江的案子能顺利很多。” 他们是真觉得陆安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要是叶向高亲自来，那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上级单位，可现在就他们这些人，真没在县纪委书记面前摆谱的资格。 赵虎还特意警告陆安：“这县纪委书记不好惹，你见面说话一定小心着点！” 陆安出门，先见面的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马宁远，陆安跟他相互客套两句才被带到县纪委书记陈士强的车前。 原本赵虎是想陆安亲自给陈士强开车门的，但左等右等不见陆安有动手的意思，他只好自己上前两步去给陈士强拉开车门。 随着车门拉开，一位表情严肃，浑身上下带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中年人走下车。 “陈书记，这位就是我们省纪委这次的负责人陆安组长。” 随着赵虎的介绍，陆安主动上前握手，但陈士强却先开了口：“陆组长真是年轻呀！如此年轻就能挑这样的大梁，肯定是单位里一员虎将！” 陆安眉头一挑：好家伙，上来就给下马威吗？ 正所谓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陆安听出陈士强这番话说的漂亮，实则是对自己‘不懂规矩’表达不满了。 要不然第一句怎么会只谈年轻不谈有为？ 后一句所谓‘单位的虎将’，其实就是在暗讽是单位里的刺头。 赵虎的笑容有些僵硬，显然他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尽管他也不那么看得上陆安，可好歹陆安现在代表的是省纪委，你一个县纪委书记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陆安笑笑开口：“陈书记过誉了，这都是组织上和领导对我的厚爱和信任，如此重要的案子交到我的手上，我也很惶恐很如履薄冰，所以我一直很期盼陈书记呀！” “出门前领导对我再三叮嘱，说我少不更事，陈书记您是纪检战线上的定海神针，任何不法分子都逃不过您的制裁，我必须向陈书记您学习。” “得见陈书记，我的心就放下来了，否则这案子要是出了差池，我就是省纪委的罪人啦！” 说完，陆安还用力摇了摇陈士强的手。 陈士强微微一愣，然后重新上下打量了陆安一番。 他当然也听出陆安这番带深意的话，先一句‘少不更事’，就轻松把自己一些不合规矩的举动概括过去；后一句强调案子不能出差池，上面还有省纪委领导盯着。 不愧省纪委，真是卧虎藏龙呀！ 陈士强心头感慨，忙收敛心神表态平江出了魏德正这样的不法分子，也是平江纪委的工作不到位，他需要向省纪委检讨。 “我们也需要向陆组长，向省里的同志多多学习，林书记也专门交代我，一定要配合省里的同志把案子办好！” 陈士强甚至拍拍胸脯：“从现在开始，我们平江县纪委都是陆组长的兵，说往哪里打我们就往哪里打！” 陈士强这倒也不完全是恭维，因为眼前这位陆安组长实在年轻，居然就能单独带省纪委的队，这不能不让他高看一眼。 陆安笑着表示大家都是兄弟单位，相互配合就好。 只是说到最后陆安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确实有个忙需要麻烦陈书记，您知道三河大街上的南湖老鸭汤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南湖老鸭汤是魏德正收受贿赂的关键，现在魏德正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南湖老鸭汤也不能放过。” 陈士强眸光闪烁：“陆组长，这个消息准确吗？” 陆安肯定回答：“这是在省纪委备了案的，千真万确！” 陈士强马上向陆安保证：“陆组长放心，我们县纪委马上展开彻查！” 说完陈士强马上转身带队出发。 一旁赵虎和黎瑞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我滴孩！陆安你真神了，几句话就让县纪委给你干活去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不好惹’的县纪委书记吗？ 要知道他们刚才在县委大院，可是被陈士强明里暗里训斥一通的，要不赵虎也不会紧张成那样，可结果现在陆安三两句话就让陈士强这个县纪委书记乖乖配合干活了，怎能不让人惊讶。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跟着好一点？”黎瑞祥突然说，显然并不相信。 陆安马上摇手说不：“如果希望平江县全力配合就千万别去！” 开玩笑！ 你这么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监工吗？ 人家好歹堂堂县纪委书记，你一副这个大爷态度，以后就甭指望别人安心配合了。 自己好不容易给他唬住，你们就别去给老子添乱了！ 陆安也让他们放心：“他们不知道我们手上究竟掌握多少信息，至少在搞清楚这点以前，他们不敢耍花样。” ------------ 第九章 扯虎皮拉大枪 “乖乖！有两把刷子，我现在算开始有点弄明白为什么领导要指定你来负责了！” 赵虎无不感慨的说，黎瑞祥也是懵懵懂懂的点头，因为要换成他们，还真搞不定这位强势的县纪委书记。 陆安笑笑表示：“你们只要记住，我们代表的是省纪委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赵虎和黎瑞祥依然摇头表示学不来。 赵虎随后又想起什么：“对了，陆组长你们很快就抓到了魏德正吗？为什么我们先去的建业局没看到你们。” “是因为我们的情报有误，魏德正今天根本没去建业局！” 张龙走出来抢过这个问题解答，告诉赵虎还是陆安想到魏德正要去桃山新村的奠基仪式：“幸好陆组长给我们兜了底，否则我们就闯了大祸！” 赵虎震惊了，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同时他又羞愧，因为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声明不要备用方案，结果险些酿成大祸。 “我是叶处长钦点的小组长，这是我分内的职责。”陆安说。 一句话让省纪委几人都刮目相看，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因为那点自尊自傲就一路对陆安冷嘲热讽威胁斥责；可再看看人家，不仅一点不计较，相反还大公无私的为行动方案查缺补漏，默默挑起小组的大梁。 什么叫领导，这才叫领导！ 联想自己此前那点小算计在陆安的胸怀面前，那真是羞愧到头都抬不起来。 还是张龙大大方方鞠躬：“陆组长对不起，我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 赵虎随后跟上：“是呀，我们确实有很多地方思虑不周全，这次真感谢陆组长为我们查缺补漏了。” 他们的道歉和感谢都是真心的，毕竟要是真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案子办砸了，回去都不知道要挨怎样的板子，直接踢出第三监察室都有可能。 黎瑞祥和曾凡庆也认识到了陆安的能力，也跟着表态他们以后都会听陆安的话，接受陆安的领导。 从这一刻开始，陆安才真正在这个省纪委小组里树立了自己的领导权威。 “组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不去跟着查抄南湖老鸭汤的话，要对魏德正展开突击审讯吗？”赵虎问。 陆安摇头：“我们什么也不做，等陈书记那边的查抄结果再做决定。” 陆安的决定让赵虎他们都相当惊讶，也就是现在陆安真正确立了领导权威，要不这些家伙又该有话说了。 但就是现在，赵虎也提醒陆安：“如果查出证据都保存在县里，对我们会非常被动。” 陆安笑笑：“要相信和尊重县里的同志嘛！南湖老鸭汤可是在省里备了案的。” 赵虎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南湖老鸭汤当然没有在省里备什么案，顶多也就是在叶向高那里汇报过了。 但县纪委可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陆安或者说省纪委手里究竟掌握哪些底牌，因此关于在南湖老鸭汤查出来的东西，他们可不敢隐瞒，否则要是被省纪委定性一个“地方上官官相护”，那就不是一个魏德正的问题，搞不好要撸一串的。 这点孰重孰轻，相信是个官场老油子就能算明白这笔账。 说白了，陆安就是在扯虎皮拉大枪，赌的就是一个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要是自己这边先忍不住突击审讯了魏德正，等于是告诉对方自己的心虚，那自己刚刚建立的心理优势就全白瞎了。 因此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沉得住气，县里到省里的沟通渠道漫长，自己有的是时间。 …… 事实也确如陆安所料，当陈士强和马宁远秘书赶往南湖老鸭汤的路上，马宁远曾为陈士强鸣不平。 “要是叶处长亲自下来也就算了，他陆安我们向省里核对了连个小科长都不是，凭什么代表省纪委，凭什么在陈书记您面前摆谱，还指挥起县纪委来了，也太嚣张了！”马宁远愤愤不平道。 不过陈士强远没马宁远那么激动，他深深打量马宁远两眼，然后语气玩味的批评道：“宁远同志，你这个年轻同志的党性觉悟可明显不够达标呀！可还要多向林书记学习一个。” “你说他凭什么，其实我也想知道，在人才济济的省纪委，凭什么让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带这个队。” 此言一出，意思就摆上了台面。 说到底就是陈士强摸不准陆安的脉，一般来说，省纪委出这样的任务，就算不是叶向高亲自带队，也至少该派个实权副处长才对，级别对等，这样在地方才好展开工作。 可现在就一个陆安…… 两种可能。 要么这个陆安背景深厚，是放出来历练镀金的。 要么就是案子复杂，省里那边顾忌颇多，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只能放个小兵出来当枪使。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地方县委能随便掺和的，甚至要是第一种镀金局可能还好，顶多就是地方干部没眼力劲，也未必会揪着不放；但要是第二种就麻烦大了，那可是省里的浑水，天知道多少庞然大物，县里三两只的小鱼小虾，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马宁远明白了，但随即又问“那关于南湖老鸭汤的处理……” 陈士强回答：“放心吧，我会随时向林书记汇报情况进行沟通的。” 陈士强还多一句：“马主任也可以代表林书记随时对我们县纪委的工作进行监督嘛！” 马宁远面色一僵，自己哪里有这个资格，他清楚自己惹了不快，急忙向陈士强道歉表示自己多嘴了。 陈士强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对这个代表县委书记的马宁远也没办法在意。 不过陈士强转了个话锋说：“马主任，我还真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就是联系其他相关部门。” “反贪腐我纪委自然当仁不让，可术业有专攻，这种针对南湖老鸭汤的查抄工作，我想还是需要得到其他部门配合，会让工作更加顺利，这就需要马主任帮忙协调联络了。” 陈士强随后补充一句：“当然如果马主任有顾虑，我可以先向林书记汇报相关情况。” 原本确实在犹豫的马宁远只能当机立断：“当然没问题，林书记有交代，让我好好配合县纪委的工作，我义不容辞！” ------------ 第十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触目惊心，简直触目惊心！” “一家小小的南湖老鸭汤，每个月居然能做到二十多万的营业额，真是无法无天！” 明正招待所大厅，陈士强快步走进来，带着愤慨的把一份材料拍在陆安面前，然后叹口气向陆安检讨：“这都是我们地方工作的疏忽大意，我代表县纪委向省里检讨。” 陈士强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问题是他们的疏忽大意，检讨是向省里，一番话听起来相当漂亮，貌似也给足了面子，但细究起来却和陆安一点关系没有。 不愧是县纪委书记，这语言拿捏能力颇有水平。 当然陆安也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试探。 于是陆安一边拿起材料交给赵虎他们审阅，一边邀请陈士强坐下：“陈书记不必自责，毕竟这种拿饭店当幌子进行受贿的行为太过隐秘，如果不是仔细调查他们每天的采购清单以及营业情况，恐怕很难有所察觉。” 陆安强调和由衷敬佩：“我们也是历经三番五次的摸排以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现在陈书记能这么快查清，已经说明平江县纪委是一支业务能力过硬的队伍！” “只是接下来我们需要陈书记帮忙，因为南湖老鸭汤的营业额只是魏德正受贿的冰山一角，背后所谓合伙经营的投资才更加复杂。” “这需要相关专业部门协助调查，我们毕竟是客，就需要陈书记您这个主来帮忙协调了。” 陈士强拍着胸脯表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陆安随后又拿出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案子关键，也需要陈书记帮忙联系司法单位将他们控制起来。” 陈士强哦一声：“这是省里的同志刚才突击审讯的收获吗？” 陆安摇头：“这是在平江县，我们就不僭越了，还是交给县里的同志来安排谈话吧，我们并没有任何形式的审讯和谈话。” 陈士强瞳孔猛的一缩，沉默片刻然后才说：“按照上下级原则，我们受省纪委指挥和领导，还是省纪委的同志主持审讯和谈话才合规矩。” 答案在陆安的预料之中，他马上表态：“陈书记您是纪委书记，按级别来说我应该接受您的领导，您这么说就是在批评我啦！要不您看这样行吗？咱们都属于纪委系统，惩治贪官污吏是咱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可以展开合作，暂时放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共同审讯。” 陈士强连连点头：“陆安同志说的对，还是省里的同志业务能力精干，现在案件的审查工作就是重中之重！” 陈士强马上起身把名单交给马宁远，交代他帮忙帮忙联系公安负责抓人，以及向林书记汇报，而他自己则亲自坐镇明正招待所，和省里的同志共同主持对魏德正的审讯工作。 陈士强尤其强调：“省里的同志都如此重视案子的审查工作，我作为县纪委书记，理应也拿出相应的态度。” 嘶！ 马宁远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平江第一秘书，马宁远可不是傻瓜，他马上明白陈士强这是强调这边的重要性。 难道……这个案子……或者说这个陆安……真就那么难搞？ “陈书记，那我该怎么向领导汇报？”马宁远苦涩的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这个活落自己身上。 对此，陈士强只给出一句实话实说。 陆安不知道马宁远是怎么向县委书记汇报的，只知道他失魂落魄离开后不久，陈士强就接到了县委打来的电话，让他务必做好省里同志的服务和配合工作。 针对魏德正的审讯工作很快准备好，陆安和陈士强一齐来到魏德正的房间。 这就是普通的酒店标间，只不过面积要比一般酒店房间稍大一些，预留出了充足空间供纪委办案人员谈话使用。 此外房间所有窗户都封死，所有桌椅棱角也被磨平，没有任何能自残的东西。 魏德正就坐在那里，身旁有张龙和一位县纪委的工作人员看守着。 不过几个小时，魏德正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佝偻在那里，眼神阴郁。 尤其见陆安进来，他更阴阳怪气的开口：“没想到呀，陆安你这个瘪三崽子还真给你混进省纪委了，真他娘晦气！陈书记，没想到您这位纪委书记也要给这个瘪三当属下吗？” 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马上出声训斥：“魏德正，注意你的态度！” 陈士强却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陆安和陈士强坐在面前，陈士强缓缓开口：“魏德正，我记得你是83年提起来的干部，那时候你还是很有理想抱负的一位同志……” 陆安多看了陈士强两眼，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纪委审讯方式吗？还真是谈话呀！ 虽然这也有陈士强作为纪委书记，不可能和普通审讯员一样行事，但陆安也确实听说过，以前纪委这边的查案就是谈话。 这也是双规的由来，即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指定问题。 而且这年代的纪委不比后世，在合并监察委和反贪局以前，纪委并不是一个执法机构，也没有执法权，只能通过“双规”这种方式进行党内纪律调查。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绕过繁琐的司法程序先抓人后取证，坏处是没有标准的执法权，因此多数时候只能靠嫌疑人自己交代。 陈士强现在就在这样操作，通过回忆往昔让魏德正主动交代。 “德正德正，我想当初你的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抱着你成为有德正直的希望，你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让你的父亲还有组织上都很失望。” 陈士强叹了口气：“现在纪委已经掌握了你的大部分情况，我希望你能主动全交代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是争取组织宽大处理，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对面魏德正沉默片刻然后抬头起来：“陈书记，您是咱们平江的纪委书记，我很尊敬您，但我们平江的事情应该我们自己解决，他陆安是个什么东西，让他滚！” 陈士强耐心解释：“这位陆安同志是省纪委派下来负责案子的，他同样对案子有监察权，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还是好好交代你自己的问题。” “那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魏德正说：“陈书记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你们都掌握了消息，那还让我交代什么？” 陈士强微微皱起了眉：“让你交代，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呵！ 魏德正冷笑一声，别过脸去，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架势。 秘书范志飞又一声怒喝：“魏德正，在书记面前注意你的态度！” 对面魏德正拔高语调：“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敬陈书记是纪委书记，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摆谱？” 骂了范志飞一个狗血淋头，魏德正又对陈士强说：“陈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落到你手里，我知道我出不去了，你们该罚就罚该判就判，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完魏德正还故意翘起二郎腿，整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士强和所有纪委的同志都感到相当棘手。 这时陆安站了出来：“陈书记，要不我来说两句吧？” ------------ 第十一章 攻破心理防线 陆安的突然开口出乎预料。 因为原本确定由陈士强这位纪委书记主持这场审讯，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陆安就是吉祥物。 毕竟懂的都懂，审讯这种事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搞定的，除了一些专业的审讯技巧和方略，还有最重要的——时间。 事实上绝大多数审讯都是靠时间磨出来的，各种贪腐官员你让他主动交代自己的犯罪经历，然后被送去审判坐牢，那不是开玩笑吗？ 哪怕证据确凿，知道自己跑不掉，这些人也会想尽办法负隅顽抗，能拖一天是一天。 因此纪委的双规调查通常时间都很长，短则半个月一个月，多则一两年都有可能，就是靠着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撬开对方的心理防线。 现在大家一起好好走个过场，你非要出来走两步是什么意思？ 嫌我这个纪委书记水平不够，你要露一小手咯？ 陈士强想到这里有些不悦，他故意朗声道：“看来省里的同志是有什么高招，要给我们好好上一课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学习！” 作为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最先反应过来，他用力鼓掌欢迎：“领导放心，我们一定聚精会神努力学习省里的先进经验，也希望省里同志能不吝赐教，万一要是我们没学习到位，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最后一句‘闹笑话’说的格外用力，任谁都能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几个县纪委也神色揶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就连赵虎也忍不住出声：“组长，要不我们先准备一下，确定好方案。” 不得不说赵虎相当聪明，他这话就是在递台阶了。 现在撤退，总好过待会下不来台。 陆安则笑笑说：“我们总得说点什么，不能把压力全给到县里的同志嘛。” 陈士强抱着手表示自己拭目以待，范志飞则对魏德正说：“都听到了吧，接下来是由省里的同志和你谈话，你要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不要妄想垂死挣扎，否则不会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赵虎和张龙都皱起眉头怒视着范志飞，他们都听出这家伙这么说就是在搞事情。 魏德正也接收到了信号，马上哈哈大笑：“陆安你这个瘪三崽子，我不知道你怎么骗进了省纪委，但你那三脚猫功夫，就别在这丢人现眼啦！” 陆安不慌不忙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一大笔钱存在其他人的账户里，而且你也一直在积极为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办理国外护照，以便一旦发生控制不了的情况，让她们能第一时间逃出国去，又有你另外几个账户里的钱，可保她们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魏德正终于紧张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关于你其他账户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所有赃款我们要全部追缴回来。” 陆安说：“当然空口无凭，不过相信钱宏伟和张强这两个名字，你一定耳熟对吗？” 魏德正当然熟悉，因为这就是他用其他人的身份在银行开的账户，他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陆安真说出来了。 魏德正急了，他蹭一下站起来，张龙眼疾手快给摁下去，魏德正又挣扎着破口大骂：“陆安你个瘪三崽子，你他吗要干什么？我可是你老丈人，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娇娇吗？好歹你和娇娇几年的感情，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就是个畜牲！” 旁边陈士强听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女婿亲审老丈人，这是什么戏码？ 难怪对魏德正的底细一清二楚。 “我不放过你们？还是你们不放过我呢？” 陆安幽幽开口，像是在追忆往昔，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没猜错，我从你家里离开的当天，你就给组织部打电话了吧，一个王姓还是李姓的科长。” “如果这半个月我没有去省纪委报道，而是继续待在平江，我在人事局的档案恐怕会出问题，派出所那边也会找上门，我说的对吗？” 魏德正满脸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陆安：“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上辈子二十年，我看得可太透了！ 而且陆安的步步紧逼不仅于此：“当然，以魏局长你狡兔三窟的性格，我们或许信息的掌握并不完全，但还有南湖老鸭汤。” 陆安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南湖老鸭汤的经营者是你爱人李红霞，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爱人李红霞是你贪腐受贿案件的幕后帮凶，以及南湖老鸭汤店里制售假酒，公安部门可以立即批捕。” 魏德正大吼：“你不能这么做！要是红霞被抓了，你让娇娇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 陆安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早日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魏德正猛地一怔，然后连连点头道：“我交代，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交代，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红霞娇娇她们没有关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她们！” 陈士强和所有纪委的同志都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魏德正，居然真的在陆安三下五除二的搓弄下服软了。 陆安转头对陈士强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陆安留下这句话然后起身离开，陈士强匆匆交代两句也起身跟了出去。 “陆组长果然水平更高，是值得我们县里的同志追赶与学习的榜样！” 陈士强的感慨发自真心，刚才陆安这番攻破心理防线的操作是真让他叹为观止。 身后秘书范志飞还帮忙解释：“陆组长可不要以为我在恭维客套，我跟着领导在纪委这条战线上也经历很多次审讯工作了，能这么快速攻破目标心理防线的，陆组长您还是第一个！” 范志飞还高高给陆安竖起大拇指。 陆安十分勉强的笑笑：“范秘书这么说可不对了，我就是占了点曾经作为目标女婿的便宜，要不是有陈书记开始的精彩铺垫，以及县纪委的各位同志在现场给我压阵，恐怕我就是再了解目标，也没那么容易击穿他的心理防线。” 陈士强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显然陆安的这番客套相当受用。 “哪里哪里，陆组长的高风亮节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陈士强回敬道。 这时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是明正招待所的经理匆匆赶来，他低头在陈士强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陈士强看向陆安：“陆组长，县委林书记晚上在平城饭店设下宴席，给陆组长和省纪委的同志接风洗尘，还望陆组长赏光。” 陆安百感交集，县委书记，那是站在平江权力顶峰的大人物，自己前世除了召开全县大会以外，其他时间连面都没资格见到，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主要请自己吃饭，还生怕自己不赏脸。 不过这也才是自己想要的，重活一世，自己就是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里，陆安抬头：“没问题。” ------------ 第十二章 有女慕青虹 陆安要出来走走。 原则上这肯定不行，纪委办案期间，负责人员也必须与外界隔绝，确保不发生任何意外。 但一来陆安刚刚主持攻破了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让案件有了巨大突破；二来陆安也是省纪委方面的负责人，自然可以享受一定的自由。 明正招待所大门外是黄山大道，这里说是平江最繁华的街道，实际也不过就是一条长不足一里地的街道罢了。 道路两旁都是红砖青瓦的房子，布满了林立的商铺，人们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挑挑拣拣，大声的和商贩们讨价还价，喧闹非凡；街道上来来往往到处都是自行车大军，这是这个时代大家出行的标准交通工具。 陆安有些愣神，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暇有闲心的感受这个曾经的时代。 就像是脑海中一张早就泛黄的老照片突然铺开展现在自己面前，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忽然一阵香气扑鼻，那是一辆人力三轮车上的‘大烟囱’，就是油桶改装的烤炉，在卖着烤红薯。 陆安就那么愣神看着，很多回忆涌上心头…… “陆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安的忆往昔岁月。 陆安惊讶转头，就见一名艳丽的少妇跃入眼帘，鹅蛋脸上淡淡描着的眉，让那双丹凤眼显得妩媚且勾人。 小西装一步裙，勾勒出让人口干舌燥的诱人曲线，裙摆下是一双穿着黑丝袜的笔直美腿，火红色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那“噔噔噔”的声音如同在陆安的心头打鼓。 好一个尤物！ 这还忆什么往昔，你就是往昔！ 纤纤玉手在眼前晃晃：“喂喂！魂没啦？还是在这假装不认识我？” 陆安这才回神过来，面带微笑：“虹姐，好久不见。” 小少妇名叫慕青虹，在包装厂家属区那边开了个小饭馆，就在自己的租房门口，她的手艺不错价格公道，陆安经常在她家吃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小少妇小蛮腰一叉，气势汹汹：“是好久不见，你这家伙突然一个招呼不打就消失了半个多月，要不是现在路上碰到了，姐姐我都要去派出所给你报案去了！” 果然还是记忆当中的大姐姐，嘴上不饶人，但心里的关心同样深切。 “虹姐，谢谢。”陆安说。 小少妇一下愣在那里，陆安这么一句诚心诚意的感谢让她有点整不会了。 现在的慕青虹哪里知道陆安是为前一世说的，那时陆安入赘魏家一度非常压抑，要不是慕青虹在旁宽慰开导，陆安觉得自己只怕早都就要疯了。 “陆安你是不是出啥事啦？方不方便和姐姐说说？”慕青虹小心翼翼起来，敏锐地察觉到陆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陆安反而笑容灿烂：“我能出啥事？只是虹姐你太性感啦，我有点不好意思。” 慕青虹这才放心下来，但紧接着又瞪起眼睛：“好哇你，半个月没见翅膀硬了，居然敢调戏姐姐我来啦！” “哪能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陆安说着一边伸出胳膊，慕青虹顿了顿，然后亲昵地挽住了陆安的手臂。 咳咳！ 一阵心头躁动，实在是那两团柔软太惊心动魄了。 “陆安你没事吧？要不要姐姐帮你看看？” 慕青虹嘴上这么问着，脸上却带着故意的笑容，手上还挽得更紧了些。 让你调戏老娘！一个小男人还能让你翻身在上面不成？ 嗯哼！ “我的好虹姐呀，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回你店里吧。” 陆安说，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街对面，就见那里站着一位染着一头黄毛，他狠狠将手里的玫瑰花摔在地上，正眼睛喷火地望着这边。 慕青虹这才适当松了松手，然后俩人挽着手回去了慕青虹的饭馆。 才进门，慕青虹就马上触电一般的松手跳开，向陆安道歉：“不好意思，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是真不想跟那个人纠缠，陆安你放心，晚上你喊上娇娇一起来店里吃饭，我当面和她解释。” 陆安摆手表示这都是举手之劳，没什么麻烦的：“而且我和魏梦娇已经分手了，用不着和她解释什么。” 蛤？ 慕青虹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你和娇娇怎么黄啦？怎么会这样，之前不都好好的吗？难怪你这消失了半个月，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慕青虹知道陆安是放弃省里的工作和魏梦娇回来平江的，她真怕陆安钻牛角尖。 “谢谢虹姐，我没事的，我已经看开了，既然魏家这么看不起我，我何必非得往里钻呢？”陆安说。 慕青虹乌溜溜的眼睛一亮，她绕着陆安转了两圈：“不得了！陆安你真的长大了，居然这种问题都能看开。” 陆安扬了扬头：“那必须的，鬼迷心窍一时还能鬼迷心窍几辈子吗？” 慕青虹伸出柔荑摸摸陆安的头：“厉害得你！” “哟哟哟！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安和慕青虹的叙旧。 陆安皱眉转身，就见一件花衬衫和杂草一样的黄毛，是刚才慕青虹拿陆安打掩护要躲的人。 慕青虹两步站到陆安身前：“小石头你不要乱说，这是我弟弟！” 小石头真名石磊，是这时街面上的混子，仗着有个在派出所的姐夫，嚣张得很。 石磊故意很夸张地说：“是弟弟呀，就是不知道是大弟弟，还是那种小弟弟。” 陆安抬头：“小石头是吧，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石磊抬手一指，张嘴骂道：“你踏马是什么玩意，小石头也是你这瘪三崽子能叫的？信不信你爹马上废了你！” 慕青虹急急抢话：“小石头，大家都是街面上的人，给个面子吧，我请你吃饭。” 石磊这才心满意足地往椅子上一坐：“我家小虹虹发话，这个面子哥哥肯定要给，只要小虹虹你坐下来陪哥哥喝两杯，给哥哥陪好了，哥哥心里高兴，什么大弟弟小弟弟，当然不计较……哎哟！” 这一句比一句下流的话让陆安再也听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去就给石磊踹翻在地，抄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 “去你大爷的，什么东西也在你爹面前咋咋呼呼，不教训教训你，老子就不姓陆！” ------------ 第十三章 一劳永逸解决麻烦 “小瘪崽子你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你知道老子姐夫是谁吗？桃山派出所的李耀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老子肯定整死你！” “啊！妈呀好疼啊，我的鼻子要掉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敢了！呜呜呜……” 红星饭馆，一个花衬衫的小黄毛被摁在地上打，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爹喊娘。 最可笑的是他开始还铁骨铮铮的嘴硬，可没过一会，就撑不住的求饶起来。 石磊心里苦，一直以来只要他摆出姐夫的名号，哪怕是这条街上最狠的光头都要给三分脸面，他怎么也不明白面前这小子凭什么敢不停手。 “好了陆安，差不多教训一下就行了，别真弄出事了。” 慕青虹拉开陆安，她还故意恶狠狠对石磊道：“小石头现在知道我这弟弟不好惹了吧，我告诉你以后别招惹我们，要不还得受皮肉之苦！” “小瘪……” 石磊张嘴又要骂娘，但当他看到陆安瞪起双眼，鼻头又是一阵钻心疼痛，马上扯着嘴角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笑脸：“是是是，慕姐教训的是，都是小石头不懂事，还望慕姐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石头一般见识，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不得不说，这石磊倒是突出一个能屈能伸。 陆安当然没打算把事情搞大：“行了，只要你保证以后不纠缠我虹姐，不来找她麻烦。” 石磊马上举起手来，有模有样的起誓不再纠缠。 “那个……这位大哥，我现在能走了吗？”石磊问。 陆安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石磊马上跳起来一路小跑着往外溜去。 当石磊跑出了门，马上又叉腰在外歇斯底里的嘶吼：“小瘪崽子你有种给老子在这里等着别走，看老子喊人弄死你！还有慕青虹你这个下贱的婊子，居然敢背着老子养小白脸，还敢打老子，看老子弄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瘪崽子，我看你是又皮痒了是吧！” 陆安大喝一声迈步出门，可石磊闻声就赶紧溜了，只留下一句‘老子会回来的’。 摇摇头，陆安回到饭馆里：“虹姐，这瘪玩意是哪里来的，他经常来骚扰你吗？” 慕青虹摇头：“没有，都是街面上的，我的小饭馆还得靠他们来帮衬呢！倒是陆安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那么冲动，还出手打人呢？” 陆安笑着挠挠头没有说话。 自己确实冲动了，但要自己眼看着上辈子唯一心灵寄托的慕青虹，在自己面前被人肆意侮辱，自己还无动于衷，自己但凡是个男人就做不到。 而且要是对方只是街头混子，去叫几个大哥拎刀回来找场子，那可能还有点麻烦；可对方的后台是派出所，自己就一万个放心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借这个机会操作一下…… 慕青虹见陆安就笑着不说话也叹了口气，她岔开了话题：“陆安你看你手上衣服上都沾了红，要不先回去洗洗吧，现在这样子可不好看，小石头那是混社会的，皮糙肉厚打架流血都稀松平常，你这个大学生细皮嫩肉的可别磕了碰了。” 陆安失笑：“虹姐你这话说的，好歹我现在也是二十岁大小伙子，又不是瓷娃娃。” “行了行了，虹姐知道你身体倍棒，那你也得赶紧回去把自己捯饬一下。” 慕青虹一边说着一边把陆安往外推着。 但陆安却纹丝不动：“虹姐你当我脑头八筋不清醒吗？是不是那个石磊不是第一次来找你麻烦，他的背景不就是一个在派出所的姐夫吗？不算什么的。” 慕青虹勉强笑笑：“没事的，陆安你去躲一下，我一个寡妇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陆安这才想起慕青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以前家里说了门亲，可还没过门男人就死了，平白无故成了寡妇，家里嫌她是个灾星，跟她断绝往来让她自生自灭，所以她才会独自在包装厂家属区这里开小饭馆。 “虹姐，我惹出来的事，让你来担后果，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陆安的坚定有力让慕青虹愣了半晌，她没想到陆安居然这么坚定。 不过慕青虹仍然不希望陆安牵扯进去：“陆安可能你还不了解情况，那个石磊他姐夫是桃山派出所的副所长，穿制服的大盖帽，你打了他小舅子，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大学生，要是被抓进去这辈子就毁了呀！” 陆安点点头：“谢谢虹姐你告诉我这些，要是其他时候我可能会有些头疼，但是今天，他要抓我求之不得，正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帮虹姐你把这个麻烦一劳永逸的解决了。” 开玩笑，自己现在可是省纪委下来的钦差！ 可慕青虹并不知道，她于是有些急了：“陆安你怎么话就听不进去呀……” 陆安打断慕青虹的话，坐在椅子上：“虹姐，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给我做一份解解馋吧。” “陆安你……” 慕青虹重重叹口气：“算了，我给你做吧，你吃完了赶紧给我走！” 这时慕青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倒是要真出事了，自己哪怕是跪下来求，也要保陆安没事。 陆安则相当平静，他不怕石磊把他姐夫叫来，就怕他怂了跑路，或者憋着坏等自己不在的时候再来，那样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开玩笑，晚上县委书记在饭店给自己摆下一桌等着接风洗尘，你现在给自己抓了。 那后果……想想都刺激好吗。 现在陆安就是盼着石磊带着他姐夫过来，自己好一次性全解决了。 饭馆后厨里一片叮铃哐啷，不一会慕青虹就端着一份红透透的糖醋排骨放到陆安面前，还给陆安打了一份辣糊汤。 陆安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就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放。 “你也慢着点，刚出锅的，当心烫！” 慕青虹说着不省心，手里给陆安倒了杯凉开水：“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虹姐你可不知道，我都十年没吃过你的菜啦！”陆安说。 慕青虹白了陆安一眼，没好气道：“少来，你还跟我玩这度日如年的把戏吗？” 陆安笑笑：可惜自己说的是真的，谁能知道重生这种事真的发生呢？ 不一会，在陆安的风卷残云下，一盘糖醋排骨很快被消灭干净。 陆安拍拍肚皮一个饱嗝还没来得及打出来，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匆匆，然后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娘的瘪崽子，老子回来了，老子说过要你死！” 他是石磊，并且透过窗户，陆安看到外面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慕青虹紧张的站起来：“这家伙真来了，都是街面上的他真要把事情闹大吗？我去跟他说。” 陆安拉住了慕青虹的小手：“虹姐别着急。” 陆安拿来纸笔写了一个号码给慕青虹：“虹姐你从后门走，帮我打这个电话，石磊是找我报复，我在这能拦住他。” 慕青虹连连摇头：“这怎么行，事情因我而起的，我怎么能走把你丢在这里呢？这绝对不行！” 陆安双手按住慕青虹的香肩：“虹姐你听我说，如果你真想帮我，到时候就去打这个电话，就说实话实说省纪委的陆安组长被派出所带走了，要是你也留在这里没人通知外面，那就真的全完了。” 慕青虹看着纸条，把号码死死记在脑袋里，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好，我去，要是纸条没用，我豁出命去也要救你！” ------------ 第十四章 李耀辉的狠招 哐当！ 饭馆大门被用力推开，门框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石磊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进来，虽然身上的血迹和鼻子的红肿仍在，但此时他再没有之前的猥琐和狼狈，反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趾高气昂。 石磊的全部底气来自身旁跟着的一群人，是一个穿着没肩章标识警务制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T恤牛仔裤便装的年轻人。 陆安皱了皱眉：这是……派出所的人？ 但石磊却张狂到了天上，他手指着陆安：“瘪崽子，老子回来了，老子要看你怎么死！” 石磊又看看周围：“慕青虹那个贱人呢？躲到哪里去了？不会知道本大爷要回来，丢下你这个小白脸跑路了吧？” 陆安抬头：“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是不是皮又痒了？” 石磊一个激灵，下意识捂着鼻子就往后退，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他喊了人过来怕什么。 于是面目狰狞着上前揪起陆安的衣领：“瘪崽子你找死！” 陆安不慌不忙的转头：“那边的同志，你们是派出所治安联防队的吧，现在这个人对我进行人身威胁，你们不管管吗？” 联防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机构，理论上是派出所由于警力不足时面向社会招募的，配合派出所民警进行治安维护的一群人，既没有侦查审讯权，也不能限制任何人的人身自由，可实际绝大多数联防队员基本都拿自己当没有编制的警察在搞，同时由于联防队员面向社会招聘，条件相对宽松，因此素质参差不齐。 陆安扫了一眼他们的着装，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几个联防队员包括石磊都愣住了，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陆安会来这么一句。 石磊哈哈大笑起来：“我都听到了什么？你是白痴吗？那是我姐夫，是来抓你的，你居然还向他告状，真是蠢到家了。” 陆安不理会顾自猖狂的石磊，而是继续看向那个唯一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说：“同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可提醒你们，你们是联防队员，要真那么做可是违反纪律的。” “纪律？你这个人头脑壳有毛病吧，我告诉你我姐夫就是纪律……啊呀！” 石磊狂妄的叫嚣着，还猖狂地伸手去拍陆安的脸，陆安可不惯着他，抬脚就给他踹翻在地。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陆安这突然一脚把所有人都踹懵了，李耀辉也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嚣张，敢在自己面前动手。 他当即就恼了，大手一挥：“把他给我铐起来！” 随着李耀辉一声令下，两名联防队员如饿虎扑食一般狠狠把陆安摁在桌子上，然后一个联防队长拿出手铐熟练地就给陆安铐上了。 最激动的要数石磊，刚才还捂着肚子在地上哼哼唧唧，现在马上张牙舞爪的跳起来，抡着王八拳就朝陆安身上招呼过去。 “瘪崽子，你再给老子狂一个呀，老子说要搞死你就要搞死你，在我姐夫面前还敢嚣张，看老子不弄死你狗日的！” 石磊大声叫嚣着，一脸扭曲的狂热亢奋，突出一个小人得势。 陆安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然后寒着脸咬着牙说：“李队长，你是派出所的联防队长，国家给你权力是让你维护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你在做什么？就是这么用手中权力的吗？” “我去你大爷的！都他娘的这副死猪样了还敢叫嚣，看老子搞死你！”石磊恶狠狠说。 李耀辉却皱起眉头看向窗外，此时饭馆里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围观。 “红星饭馆里发生了啥事？怎么闹这么大动静，还把联防队给招来了？” “还能是啥事，不就是为了老板娘吗？不过说真的，那老板娘可真带劲，你看那身材那屁郎股，看着就叫人心痒痒！” “你要是不怕死就去，那可是厂区有名的扫把星，还没过门就把老公给克死了，你看现在还把联防队给招来，那可是都是一群不吐骨头的狼崽子呀！” “那年轻人面嫩，一看就不懂事，李牢头也是能随便惹的？完了完了，你看上铐子了，你说你跟李牢头犟什么嘴，本来只是一点皮肉之苦，现在要给人抓去劳改，这年纪轻轻，这辈子算是完了。” “有权力就是不一样，你看石头，仗着姐夫是联防队长，真是要收拾谁就收拾谁……” 外面你一句他一句的话让石磊洋洋得意，仿佛这一刻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李耀辉却拉开石磊：“差不多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 作为联防队长，李耀辉很清楚人带回去要怎么收拾都可以，但在外面闹大就很麻烦，说到底也是联防队，不是什么街头混子。 石磊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当即瞪大眼睛：“姐夫你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吧？就这么打他几下太便宜他了，你看我鼻子现在还疼呢！他还当你面踹我，这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我什么时候说放过他了？我要放过他还能给他铐起来？” 李耀辉很有一巴掌拍死这小舅子的冲动：“你不是说这小子是什么大学生吗？那就给他抓回去，安个抢劫的罪名，记到他的档案上不好吗？” 见石磊还是一知半解，李耀辉再给他解释：“给他记档案，以后没有哪个单位会要他，他转不了农转非户口，要么去工地搬砖，要么滚回老家去种地。” 石磊这才喜笑颜开，连连拍手叫好：“对对对！就让他滚回去种地，这城里就不是他这种农民能来的地方！还是姐夫你更狠呀！” “哈哈！对，铐得好！这瘪崽子就是欠收拾！” 石磊嚣张地跳到陆安面前：“你他娘再嚣张一个给老子看啊，老子说过要弄死你就肯定弄死你，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陆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向李耀辉：“李队长你要帮小舅子出头我可以理解，但你作为联防队随身带着手铐可是违规行为，还有如果我没记错，没有正规编制的警察在场，你们也没有抓人的权力。” 身后联防队员狠狠给陆安推一个踉跄，并破口大骂：“我愣尼玛！什么玩意也敢教训起我们来了？信不信老子一板角给你耸屁了的！” 石磊更是狐假虎威：“傻儿吧唧！你怕是念书念南瓜了吧？还什么违规行为，没抓人权力，你踏马是想笑死老子！我就告诉你，在包装厂这一片，我姐夫想铐哪个就铐哪个！” 陆安直起身子看着李耀辉：“李队长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清楚你手里的权力是怎么来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啪！ 李耀辉狠狠一巴掌打在陆安脸上：“八货！你屁话怎么那么多？老子看你是大学生才给你面子不想动手，你踏马呜呜喳喳的在老子面前作死！” 石磊在旁狠狠地拍马屁：“姐夫打得好！这种瘪三就得狠狠教训！” 呸！ 陆安吐出一口唾沫：“行，那别怪我没提醒你，李队长，这手铐铐上可就不好解啦！” 李耀辉和石磊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陆安。 “还不好解？我告诉你，你这手铐就别想解开，老子就要给你记档案，你以后就只配去种地！”李耀辉说道，那份狠毒犹如毒蛇吐信。 ------------ 第十五章 给陆组长添麻烦了 “住手！放开他！” 一声娇喝，然后就见慕青虹脚踩着高跟鞋，步伐坚定的走进了饭馆。 她先看一眼被铐起来的陆安，眼里透露着关心和心疼。 陆安很惊讶也很着急：“虹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这年头基层执法可不比后世，尤其还是慕青虹这样勾人的尤物，要是出点什么事就真追悔莫及。 慕青虹让陆安放心：“该做的事我都做了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替我遭罪。” 陆安这才松了口气，要是慕青虹没打电话，那自己今天只怕这眼前亏要吃定了。 随即陆安又说：“虹姐你既然打了电话就赶紧走吧，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慕青虹哪里会相信，她转身对李耀辉先软语道：“李队长您老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铐起来了呢？都是街面上的人，小孩子闹了两句，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石磊马上跳出来在慕青虹面前洋洋得意：“小虹呀，我早跟你说过，在包装厂这街面上，只要我姐夫在一天，我石磊就是天，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说你早这么明事理多好，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街面上的，我也不想麻烦我姐夫，还带这么多人，就搞的好像我多欺负人一样。” 慕青虹继续赔着笑脸解释自己和小石头关系也很好，这次都是误会。 她还说：“李队长，规矩我懂，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要不这样，今天我做东请兄弟们吃饭，再给兄弟们一点跑腿钱。” 看着慕青虹这么小心翼翼还赔笑，陆安是真的心疼：“虹姐，你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只要你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今天没办法收场的是他们，待会人来了就该是他们求我们！” 石磊当场咧嘴狂笑：“鳖崽子你是蠢屁掉了吧？还我们没法收场，我们要求你，你他娘以为自己是什么顶天的人物吗？有本事你先把你手上的手铐去了再吹牛行吗？” 石磊又看向慕青虹：“虹姐姐呀，看来你的好心好意，这小白脸可不领情呀！” 饭馆外的围观人们也都纷纷摇头，觉得那个年轻人太不懂事了。 “人家老板娘都那么帮他说话了，他还一副这种孬头态度，他以为自己是谁呀？是派出所长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在还这么刚，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年轻气盛能理解，也要分场合看情况，这么愣头愣脑要吃大亏……” 慕青虹咬咬牙：“我告诉你们我刚才打了电话，打……打给你们派出所局长了，局长说他马上过来，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放人！” 陆安无奈摇头，看来慕青虹根本不知道她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只知道联防队归派出所管，就着急忙慌的摆出派出所名头，可偏偏又不懂体制内的职位设置，结果搞了个派出所局长出来。 李耀辉和石磊这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极尽嘲讽神色。 “妹子你真是要笑死我们，派出所局长，你怎么不说派出所县长呢？那官还大一些呢！” “真是张着一张嘴瞎胡说，一位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胡诌个身份来，简直笑死个人！” “派出所领导每天那么多事情忙，你以为打电话人家就会管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告诉你，别说你那个什么派出所局长来了，就是真局长甚至县长来了，这里也要听我们李老大的！” 然而随后当李耀辉大手一挥，要给陆安带去看守所的时候，饭馆外面突然一阵警笛呼啸。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群穿橄榄绿制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他们面色焦急，领头一人更是急急出声：“陆组长，陆组长在哪里，谁是陆组长？” 随着这群人进场，饭馆内的风气顿时一变，刚才还高声调笑的仿佛天老大他老二的联防队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乖巧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开玩笑，眼前这制服没人比他们更熟悉，那可是正牌警察，有正式编制的那种，不是联防队这种临时工。 口嗨归口嗨，当面就是老鼠见了猫。 尤其领头的那位国字脸警官，那可是派出所长夏朝阳。 “夏所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这边就是有点小的治安案件，我们联防队分分钟就能办了，不劳您大驾。” 李耀辉大惊失色的跳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怎么就突然来了。 夏朝阳却根本不理会李耀辉，他看向那边站得笔直的陆安，快步过去：“请问是省里来的陆安陆组长吗？” 他随后看到陆安手上的手铐，马上皱起了眉头训斥道：“这怎么回事？哪来的手铐，谁给你们的权力随便铐人的？” 李耀辉马上出言解释：“夏所长您忘了，这都是为了加强联防队的治安处理……” 夏朝阳咆哮的直接打断道：“胡闹！我不管什么原因，你现在马上给我解开！” 夏朝阳是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白痴，都这时候了还解释个鸡毛啊！ 夏所长发话，李耀辉哪还敢有什么废话，马上拿出钥匙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解，马上就解。” 只是李耀辉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不情不愿，显然认为给陆安捡了个便宜，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过去要给陆安解开手铐的时候，陆安却移开了。 开玩笑，这手铐是你说铐就铐说解就解的？ “干什么？不是说要给我抓去看守所吗？”陆安故意冷笑着问。 你…… 李耀辉当时就恼了，觉得陆安给脸不要脸，但看着夏朝阳还在一旁，他只好又堆出笑脸：“同志，这都是误会，现在都查清楚了，没事了。”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可现在我这里有事！” 陆安神情一凛：“你就是桃山派出所长夏朝阳？这就是你们找的联防队？随随便便就抓人铐人，还要给人记档案毁人一辈子，这法律法规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你这个所长是怎么做的工作？” 陆安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惊雷一般在这小饭馆里炸开，传到外面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是他在质问夏所长吗？ 他怎么敢的呀？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派出所长！ 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眼里，联防队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官吏了，一个心情不好就能抓你去劳改；而派出所长更是天大的大官。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敢这么质问夏所长，他真勇啊！ 然而接下来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就见夏朝阳真的低头：“陆组长批评的是，这都是我们所的工作没能做到位，给陆组长添麻烦了。” ------------ 第十六章 想解可不容易 现场一片石化，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听错了，要不然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 那可是李耀辉，那可是夏所长，平日里在街面上都是能横着走的凶悍人物，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要被抓去劳改的。 结果现在被陆安这个年轻人训得跟孙子一样，不仅一句不敢反驳，还承认错误？ 这个世界是哪里不对劲了吗？ 就连李耀辉也一头雾水，他还小心翼翼出声道：“所长您这是……” “闭嘴！” 夏朝阳怒声打断他的话：“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吗？派出所赋予联防队权力，是让你们协助进行治安管理，可你在干什么？仗着手中有一点权力就肆意妄为耀武扬威，你对得起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吗？” 夏朝阳的咆哮突出一个痛心疾首。 他随后转身：“陆组长，不管怎么说，联防队也是我们桃山派出所管辖范围，我作为主管干部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一查到底，任何人任何事都绝不姑息！” 陆安冷冷看着面前夏朝阳的表演。 好家伙，都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自罚三杯了事呢？ 或许在外面围观的普通百姓眼里，夏朝阳这番话相当的情真意切，但在陆安耳朵里，其实就是酒桌上向领导请罪认错那种自罚三杯的话术。 听着貌似追悔莫及，实际却一点营养都没有。 于是陆安追问：“那么夏所长打算如何处理？” 夏朝阳用力拍拍胸脯：“陆组长请放心，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所里一定会严肃处理，保证给陆组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得！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这话里话外都是以后再说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如果夏所长目前没想好的话，我可以出个主意，首先现在马上，解除联防队长李耀辉及其关联同伙的职务，让他给红星饭馆老板娘慕青虹，还有其他受欺负的老百姓道歉。” “然后主动向纪检和政法委汇报有关李耀辉的情况，并且将自己其中的领导过失一并上报，请求组织上严肃处理。” 夏朝阳的脸色僵硬了，他给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是我们所里的事情，我作为派出所长有能力处理好，我想就不劳烦陆安同志帮忙出谋划策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手铐给解开。” 同时夏朝阳还主动退一步说：“我知道陆安同时对联防队的有怨气，我夏朝阳可以保证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朝阳最后还咬着牙说了一句：“我们毕竟是派出所，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陆安乐了，这自罚三杯不行改威逼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在威胁陆安不要给脸不要脸。 陆安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夏所长，你是不是认为我单纯只是范秘书的关系？” 陆安交给慕青虹的号码是陈士强秘书范志飞的传呼号码，范志飞听说自己让联防队给铐了，肯定会马上给夏朝阳打电话要求放人。 对于纪委一秘的电话，夏朝阳肯定重视，因此第一时间赶来救人，也会对陆安给予面子上的尊重，但你要是蹬鼻子上脸，那他这个所长也不是泥捏的。 要是县委一秘马宁远的电话，或者要是范志飞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那夏朝阳会好好掂量掂量；但一来你纪委一秘，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二来情急之下范志飞肯定说不清楚，夏朝阳只以为是范志飞的关系，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夏朝阳能当这个所长，也不是上面没人！ 夏朝阳都懒得和陆安多废话，抬眼一瞪：“你们联防队怎么回事？为什么手铐到现在还没解开？难道还要我亲自来解吗？” 李耀辉他们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几个联防队员急忙手忙脚乱的扑上去给陆安解手铐。 陆安见状马上扑倒在桌子上，把手铐压在身下藏起来不让解。 这一幕看呆了慕青虹和外面的围观群众们，要知道联防队几个人围起来铐人见得多了，今天居然能见到这么给人解铐。 夏朝阳看的有些着急：“李耀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解个手铐都解不了吗？” 这一声吼让李耀辉抖了一抖，他听出夏朝阳的愤怒，表情也逐渐狰狞起来：“娘的，你个小瘪崽子老实给我把铐解了，要不你爪子都给你剁了！” 李耀辉是真发了狠，他死死给陆安压在桌子上，几个人一起按着手。 “还不好解？知道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嘛？”李耀辉恶狠狠道。 夏朝阳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背景，但只要手铐解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呼声传来：“住手！” 李耀辉手上当时就是一顿，夏朝阳也下意识扭头，就见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跑进饭馆，他一把狠狠推开李耀辉和其他联防队员，手铐钥匙也叮铃一声掉到地上，陆安顺势一脚踢出门外。 “范秘书你怎么来了？”夏朝阳硬着头皮打招呼，来人正是纪委一秘。 范志飞先上下打量陆安一番，确认陆安没有明显伤痕才霍然转身：“夏朝阳你踏马要造反是吗？我要你放人，你居然还敢变本加厉，是不把陈书记不把纪委放眼里吗？” 范志飞是真的气急了，本身现在省纪委小组的突然出现就已经相当麻烦了，这要是组长还被抓了，他都不敢想这消息传回去会引发多大的震动。 要知道这陆安可是县委书记都亲自出席接风的人呀！ 夏朝阳不服了：“范主任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是正在给陆安同志解开手铐吗？” “你放屁！” 范志飞怒道：“你当我是瞎子吗？刚才联防队那些人那个样子，像是要解手铐的样子吗？我看是你夏朝阳纵容联防队太无法无天了，我一定向陈书记汇报处理你们！” 确实，就刚才那个混乱的状态，要人相信是联防队费九牛二虎之力在解手铐是有点困难。 “范主任我再说一遍，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都是在解手铐！” 夏朝阳接着还说：“而且别人怕你们纪委，我夏朝阳可不怕，要处理也得是刘局长是张书记才有这个权力！” 范志飞气得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架：“好你个夏朝阳！那你给我等着，张书记和刘局长马上就到，咱们就等着看他们会如何处理！” 呵！ “要是陈书记说这话我信，你范主任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夏朝阳冷笑，他根本不信一个小小的范志飞，就因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陆安，能请动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尊大佛。 然而话音刚落，屋外传来警笛呼啸，人群一阵骚动。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是刘局长，刘局长真的来啦！” ------------ 第十七章 态度要诚磕头要响 烈日凌空艳阳高照，就如同大大的聚光灯打在红星饭馆上，如同话剧主角般熠熠生辉。 事情发展到现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从一开始石磊来找茬被赶出去，再到石磊带他当联防队长的姐夫过来找场子，派出所长过来自罚三杯，到现在局长都来了。 公安局长刘建兵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眉头当即拧成了个川字。 于是马上指挥调度：“快！把这个红星饭馆给围起来，闲杂人等马上清场！” 刘局长显然比夏所长老道多了，知道清场的重要性，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只要没了观众，总有回旋的余地。 同时这也是在给里面的夏所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赶紧处理好，别真闹到了自己和即将到来的政法委书记面前。 夏朝阳接收到了刘局长的信号，然后他愤怒的向李耀辉一指：“现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事情给我解决了，把手铐给我解下来，要是刘局长来还看到，你就自己去看守所蹲着去！” 李耀辉身子一颤，然后恶狠狠看向石磊，二话不说给押到陆安面前。 “快！马上给陆组长道歉！态度要诚恳，头磕得要响！” 李耀辉怒目圆瞪地大吼着，仿佛要把眼珠给瞪出来一般，作为联防队长，他比谁都不想去看守所，因此现在别说一个小舅子，就是亲爹他也能摁着脑袋让他给陆安道歉。 石磊倒是干脆，梆梆就给陆安磕上了，嘴里不住的嚎着：“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哥您的身份，我道歉我傻不拉几，求求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我求求你……” 李耀辉也说：“都是我们瞎了狗眼，求求你先把手铐解开，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是我亲屋爹，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陆安冷冷看着眼前这对姐夫和小舅子，看着他们为了手里那点权力让人作呕的姿态。 他摇头说：“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一切等刘局长来了再说吧。” 简单一句话，就断绝了李耀辉和石磊的希望，他们回头看看夏朝阳，见夏所长同样急得满头大汗，他们更感绝望。 …… 约莫一刻钟时间，政法委张伟峰书记和刘建兵局长先后走进饭馆，然后他们就看到李耀辉和石磊瘫坐在地上，他们更看到一个年轻人戴着手铐坐在那里，他就是陆安。 刘建兵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都给了充足的时间出来，怎么还能是这副模样。 这个夏朝阳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伟峰刚硬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书记是希望自己的派出所长能给个答案，但陆安却先开了口。 “张书记您好，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但这里的联防工作似乎非常严格，他们说除非你来了，否则谁也不能给我解铐。”陆安说。 “你胡说！我明明都那么求你了，是你自己不肯解！” 李耀辉瞪着眼睛嘶喊着，只可惜现在他的声音早已沙哑不堪，不管陆安还是张伟峰都选择了无视他的话。 “胡闹！这是省里下来的同志，你都敢铐，看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无法无天惯了。” 张伟峰随后转头对刘建兵：“建兵同志，我认为这种害群之马要马上开除职务，并且连同桃山派出所的相关人员，也要一并交由纪检部门处理！” 刘建兵会意的大手一挥，几个早就准备好的警察一个箭步上去，马上给包括夏朝阳在内的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李耀辉和石磊认了命，夏朝阳原本还想叫屈，但刘建兵却根本不废话的给押去交给纪委。 张伟峰这才到陆安面前：“陆安同志，你看这地方上人穷发展少，留不住人才，就连干部素质都这么良莠不齐，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政法委一定引以为戒，并且坚决配合纪委的同志，让这些害群之马受到法律的严惩！” 张伟峰还说：“陆安你是省里下来的同志，我相信你身上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县委林书记那边也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那我们为了不耽搁组织上的任务，你看眼下这个是不是能从简？” 张伟峰明显比夏朝阳高一个段位，一眼看出来这局面不是自罚三杯能了的，因此果断当场控制了夏朝阳和李耀辉，主动先给陆安一个交代。 此外劝陆安解手铐的话术也相当高明，一句不提不问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强调陆安省里的身份，提醒他大局为重，甚至最后还搬出县委书记林奎帆，提醒陆安林书记那边可还等着他。 陆安点头：“我也是平江人，县里的很多事我都知道，是我给张书记添麻烦了，现在还得麻烦张书记找人给我解开手铐。”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况且张伟峰这位政法委书记可是县常委之一，手握执法实权的大佬，他面子都卖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要还不借坡下驴，就真是不懂事了。 有陆安的首肯，刘建兵马上着人找回手铐钥匙，并且由张伟峰亲自给陆安打开。 张伟峰拿着手铐，无不痛心地说：“看看，如果我们的同志仗着组织赋予的权力胡作非为，居然铐到了省里同志的身上，我们的干部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呀！” 刘建兵马上检讨：“张书记我检讨，这都是局里平时工作不到位，以后局里一定加强各级干部的思想教育工作！” 刘建兵也对陆安说：“以后也还请省里的同志继续监督我们的工作。” 他们的态已经都表到了这个份上，陆安也只能表示自己和省里能理解地方上的困难。 一番你来我往的对手戏，张伟峰才话锋一转：“陆安同志，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县委要为你和省里的同志接风洗尘，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早点过去？” 陆安点头表示理所当然，只是他才走两步却又回头带上慕青虹。 陆安对此解释：“书记，这位是我慕青虹姐姐，也是这间红星饭馆的老板娘，我看县里这个治安状况还有点瑕疵，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所以我带她一起去……” ------------ 第十八章 老子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黄山大道26号，平江县委大楼的一号办公室里，一向以严肃稳重著称的县委书记林奎帆，此时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秘书马宁远则低头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颗心砰砰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内心则在狂呼：天老爷！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于这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机关干部们而言，今天绝对是山呼海啸的一天。 首先是早上两名省纪委的干部找上门来，要求县委配合对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调查，让林奎帆不得不临时中断自己的下乡考察，急急忙忙返回县委。 当然要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堂堂县委书记乱了方寸，哪怕这次省纪委出乎预料的竟然没有一个处级以上的干部带队，林奎帆同样作为省委下来的干部，仍然能稳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亲自为省纪委的调查组设宴款待。 可就当一切进入正轨的时候，下午突然传来桃山联防队把省纪委组长陆安给铐了的消息。 老实说，马宁远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要不是纪委书记亲自过来开口，马宁远恐怕会认为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那可是省纪委的人呀！ 而且还是在刚抓了魏德正的时候。 这算什么？威胁省纪委办案人员？ 天地良心，给一百个胆子县里也不敢这么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无法想象一旦消息传回省纪委，会引发省里怎样的震怒。 不管行动小组的级别为何，不管省里内部有什么博弈，但这支小组都仍然贴着“省纪委”的标签，你县里可以观望可以敷衍，但你凭什么敢动省里的人？要造反吗？ 省里领导盛怒之下，只怕整个平江官场从上到下都要迎来一波大清洗，就连县委书记都无法幸免的那种。 因此林奎帆第一时间就抓起电话给政法委那边打去电话，给张伟峰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并要求他立刻马上把省纪委的陆安同志解救出来，并做好情绪安抚工作。 对于堂堂县委书记来说，这种表现已经算相当失态了。 并且林奎帆一度还想亲自去现场，当面安抚省里同志的情绪。 只是最终他还是稳住了，他需要在县委稳定大局，毕竟县里这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可都看着呢！ “纪委那边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魏德正那边已经取得突破进展了吗？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传来，看来这纪检工作也越来越拖沓了！”林奎帆突然说道。 马宁远垂着头：“老板，纪委审讯那边上午才取得突破，这会不管是证词汇总，还是继续深挖，都需要时间，恐怕最快也要晚上才能有结果。” 马宁远当然明白领导根本不是在问什么纪委审讯工作，但关于纪委方面他该回答还是得回答。 林奎帆恩一声没再说什么。 马宁远却试探着问：“老板要不然我去明正招待所帮您把关，随时向您汇报最新情况？” 其实这个提议让林奎帆十分心动，但最终他还是没答应，因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随意动作，不能露了怯。 可他同时又是真急，要是那边真没能处理好，自己这个县委书记或许不至于被撸掉，但上升空间无疑再没有了。 叮铃铃！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林奎帆越过马宁远一把抓起电话，就见他兴高采烈：“太好了！一定要做好省纪委同志的安抚工作，同时也要加强对省纪委同志的安全保护，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可没等林奎帆松口气，他又惊讶起来：“你说他还带了个女同志？那是个什么人？” …… “你们去干什么呀？机关领导的局，我这跟着去真好吗？” 公安局的车上，慕青虹小声问陆安道。 显然在经过最初的懵逼和茫然后，现在慕青虹已经回过味来：“我看出来了，陆安你现在很了不起，我也知道陆安你为我好，不过有今天这一出，又是局长又是书记的，谁还敢来找我麻烦呀？” “陆安你是大学生，我什么身份这不是给你抹黑吗？” 慕青虹在陆安的耳边小声说着，那一阵阵热息，还有慕青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哪怕陆安意志再坚定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虹姐这么漂亮，带在身边才有面子，怎么能说是抹黑呢？” 陆安开了个玩笑，然后接着说：“而且话说回来，虹姐你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接下来这些局长书记，可都要看你的脸色给我面子啦！” 慕青虹拧着秀眉看着陆安，她以为陆安是在开玩笑，可仔细看看又好像不是。 陆安还真不是开玩笑，从红星饭店里带慕青虹出来就不是。 手铐好铐不好解，你求我也没资格解，得让局长书记来！ 这话说出来豪气冲天相当带劲，但收场却很麻烦。 所谓官场规则就是不上称四两重，一旦上称就千斤也打不住。 这把事情闹到政法委书记面前，闹到县委书记那里，就等于是给事情过上了称，不管对县委还是陆安自己，收场都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 因为对县委来说，他非常担心的就是陆安把消息上报省纪委，那样整个平江官场就将迎来大地震。 而陆安同样也不希望真把事情闹这么大，毕竟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有机会继续进步，可不想爽一把就上了领导的惹事黑名单。 因此陆安才故意要把慕青虹带着，还故意带到整个平江县委面前。 主打的就是一个摊牌：老子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官场上，这种私人感情问题，同样不能上称，这也就是摆出一个到此为止的态度。 否则要是陆安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依然笑呵呵的参加接风宴，那整个平江县委才背脊发凉呢！ 天知道你陆安准备把事情闹到多大。 陆安正色告诉慕青虹：“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但虹姐你只要知道我带你上县委这转一圈绝对没坏处，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再敢找你麻烦！” 慕青虹用力点头：“嗯！我相信你。” 随着话音落下，车子微微一顿，他们终于到了平城饭店。 ------------ 第十九章 头头脸脸迎接的人 平城饭店过去是县委后勤招待所，在轰轰烈烈的承包改制政策中被承包出去，现在成为整个县里最具档次的饭店。 在这个大下岗的年代，这种收入不错，而且又经常能服务县领导和大老板的工作岗位，那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在这里哪怕只是当个普通服务员，那回到乡下也都能趾高气昂，觉得倍有面子。 普通服务员都是如此，饭店老板许长武按理更是见过许多大场面，可今天这位许老板却焦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在饭店跑前跑后，大声发号着施令。 “快点！这地毯都要重新再清理一遍，如果待会我还发现哪里有灰尘，我就让你给他舔干净！” “蚊子，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有蚊子？快去拿蚊香过来，趁着现在马上从头到尾都给我熏一遍，蚊子绝对不能出现！” “还有你们服务员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制服到现在还没换齐整，要是不想换就给老子滚出去，以后都不要来了！” 这些命令很吹毛求疵，无一不昭示着许老板此时内心的慌张和无措。 他也不能不慌，作为有资格承包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在平江的关系相当广，从县委到环保局，基本哪个部门他都说得上话。 可现在有这么重要的省里领导要来，他却事先一点消息没有，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突然，他远远的看到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许长武急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快跑过去，然后陪着笑脸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胡主任您来啦，您尽管放心，只要是您交办的事情我拼了命也肯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这位是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主要负责县委后勤这一块的工作。 说起来平城饭店已经被承包出去，但实际这承包资格还有饭店效益，那就是胡主任一句话的事。 许长武还大着胆子试探着问：“胡主任，不知道这次是哪位领导来视察？” 胡主任眼睛马上一瞪：“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你只要记住这次的标准要绝对按照省里领导的来，知道了吗？” 许长武一个激灵，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可同时心里的好奇也完全被吊了起来。 如此神神秘秘，还这么大阵仗，即便不知道具体哪一位，也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许老板的紧张兮兮同样被其他饭店的服务员们看在眼里，他们也同样紧张和好奇。 而随后当林奎帆带着陈士强张伟峰等二十多人先后来到饭店，并且他们还一起出门迎接以后，这种好奇更是到达了顶峰，很多服务员都三五成群的，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偷偷的交头接耳。 “我没有看错吧？那是林书记，李县长，张书记，我的天老爷！这整个县委领导班子全来啦！” “不止是县委，那边还有人大政协，还有纪委的陈书记，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都来齐了。” “这么隆重，你说是省长，甚至是中央下来人了我都信！” “搞不好还真就是省长，就算不是领导也肯定是省里很重要的领导，因为我刚才听到领导们说要做好工作，好像他们都还很紧张一样，很怕哪里出了差错。” “那确信无疑了！因为我记得去年市长下来参加的团拜会，县里都没到这个程度！” 许长武和饭店的服务员们一个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兴致勃勃，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从县委书记林奎帆到其他人，这些平江县的头头脸脸们此时内心都无比焦急。 毫不客气的说，接下来的这场饭局将关系到整个平江官场。 要是能把那位爷哄好，大家皆大欢喜；可要是哄不好，他一个告状告到省里，那整个平常官场，就主打一个自求多福了。 正是这样的原因，这些干部们才搞出这么大阵仗，目的就是给足面子。 年轻人嘛，面子给足了总好说话一些。 于是在饭店门口的大灯笼下，这些平江干部们一个个心怀忐忑的翘首企盼，活脱脱一群等着良人归来的小媳妇们。 “来了来了！” 不知人群里谁先喊了一声，然后这些平江的头脸们就如同非洲草原上的狐獴一般，一个个排着队的伸长了脖子，瞪亮了眼睛。 就见在宽阔的道路尽头，由两个骑警头前开路，三辆警车紧随其后的车队行驶过来，那种威风凛凛扑面而来。 有人当即忍不住的叫出声来：“这也太帅啦！不愧是值得这样排场的大人物！” 也有人心中质疑：不是说不允许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吗？ 只是这种质疑没人会傻到真说出来，更多人都只是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豪迈，幻想着要是自己也能享有这样的待遇就好了。 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就是有这种勾人的魅力。 “终于来了，能有公安这么给他开道，肯定是一批吊糟的大人物！” “上次小红那个小贱人不就是见了个市领导，回来跟我吹了仨月，今天我见了省领导，看她以后还有啥资格在我面前横！” “就是不知道领导大人长啥模样，我有没有机会能和他握个手说句话。” “这样的大领导，那肯定是成熟稳重的老人，要是个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那得是什么家世才能有这待遇，皇亲国戚吗？” 于是在头头脸脸们的翘首企盼，和服务人员的疯狂脑补中，车队慢慢停在了饭店正门口。 然后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在林书记的示意下，如同服务员一般去帮忙打开车门。 这让饭店许老板目瞪口呆，那可是堂堂县委办副主任呀！再往上一步就进常委班子了，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这个饭店老板还干不干得下去的大佬，现在居然在帮别人开车门？ 紧接着一幕更加震撼：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和一个娇艳诱人的女人先后走下了车。 起初许老板还认为这个年轻人是秘书之类的，可当他看到他们下了车，看到林书记主动上前打招呼，许老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随后在林书记的招呼中，许老板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居然有能力让整个平江官场震动，让所有头头脸脸都忐忑紧张，摆出如此豪华阵仗迎接的人的名字：陆安。 ------------ 第二十章 这杯酒喝不下去 “陆安同志你可算到了，我们可等你好久啦！” 林奎帆热情的上前用力的握住陆安的手，旁边县长和纪委书记等一众平江干部，他们或抱以微笑，或鼓掌拍手，在头顶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就如同过年了一般喜庆。 而相比县委干部们的热情，陆安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付两句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家乡的热情，然后就给林奎帆介绍了慕青虹：“这是慕青虹，我在平江的朋友。” 林奎帆马上夸赞道：“早就听说南国佳人独树一帜，今天得见慕青虹同志，也让我们领略了千年前大乔小乔的风采呀！” 慕青虹哪见过这阵仗，呆呆愣在那里，还是陆安拉她一把，她才恍然反应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和林奎帆握手寒暄：“书记过奖了，我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好，书记您才是我们的父母官。” 寒暄两句，林奎帆又转回陆安身上：“县里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陆组长进去落座。” 随后林奎帆带着县里的干部们，就这么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陆安和慕青虹走进了饭店。 陆安轻轻拍拍慕青虹的手背，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可并没什么用，面对这些县里的头头脸脸，慕青虹就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死命搂着陆安的胳膊，那力道，就像是要把陆安的袖子给拽下来一样。 终于到了饭店的包间里，慕青虹拉着陆安一起坐下，还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同时也十分佩服陆安。 “陆安你不愧是大学生，不像我，这么多领导，吓都吓死了，要不是你在，我恐怕话都说不利索。”慕青虹小声说着，声音还有些发虚发颤。 陆安对此笑着说：“虹姐表现很不错了。” 陆安这并不是在安慰，要知道慕青虹前二十年都是县里的半边户，一个不入流的联防队长在她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官，现在面对这一堆书记县长，有这表现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了。 一份菜单递到陆安面前，林奎帆笑着询问：“不知道陆组长有什么忌口？还有这位女士，我们还是要尊重女同志的意愿。” 姜还是老的辣，拉慕青虹出来，一句话就堵住了陆安的嘴，只要慕青虹点了菜，陆安就会陷入一种吃人嘴短的心理，后面不管再谈任何事就都方便展开了。 读懂了林书记的意思，陆安笑笑，也做出自己的回应。 陆安把菜单递给慕青虹：“虹姐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这是县里给你的补偿，千万不要客气。” 林奎帆眼睛顿时一亮：这省里的同志就是上道。 他笑眯眯的大手一挥：“没错，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客气！” 可话虽这么说，但慕青虹还是放不开，只小心翼翼点了一份青菜，最后还是陆安拿过菜单一顿勾选，加了松鼠鳜鱼和几道海鲜硬菜。 林奎帆称赞陆安的眼光，也告诉慕青虹：“还是省里的同志眼光高，不客气的说，在咱们平江这里，只有平城饭店才能吃到海鲜！” 包厢的大门打开，赵虎张龙四人走进来，他们见这包厢里满座的领导，还有陆安身旁风姿绰约的慕青虹，都是一愣，然后给带过来在陆安身边的位子上坐下，只有赵虎走到陆安身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安让他不要多想：“就是县里给咱们的接风宴，把心放肚子里敞开吃就行。” 陆安还介绍：“这是慕青虹虹姐，是我在平江的朋友。” 赵虎很聪明，一句话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于是他马上提议：“组长，这或许是我们的好机会，只要我们能在这场接风宴上好好做，能争取到林奎帆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就能尽快顺利把案子办下来。” 陆安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所有人都先后落座，林奎帆首先举杯起身，代表平江县委欢迎省纪委的同志。 “我听说这一次的陆安组长，他就是平江人，这更说明了平江是一块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呀！今天县委为陆安组长，为省纪委的同志准备了这一桌家乡菜，还有我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同志们一起作陪，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我提议我们一起为省纪委的同志们到来，共同举杯！” 一番官腔官调的开场，然后林奎帆把话语权交到了陆安这里，可陆安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跌碎了眼镜。 “本来，我应该说感谢平江县委各位同志，感谢林书记和大家的盛情款待，我们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应该客随主便，可我并不想这么说，我想说的是我非常失望！” 一句十分失望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本应其乐融融的官场酒会上，这位陆组长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家端着酒杯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仿佛一瞬间手里的酒杯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赵虎几人更是傻了眼，完全不明白这位爷到底要干什么。 陆安轻轻放下酒杯：“我原本是一个刚刚毕业进省纪委的学生，因为运气好受到领导重视，被钦点领导小组下来彻查关于平江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呀同志们！” 陆安用力的敲敲桌子：“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是从平江农村走出来的，我们平江还有几十万贫穷的农民，他们的村子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每次要修路就是没钱没钱，那钱都到哪里去了？” “魏德正，一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每个月居然能收受至少二十万的贿赂，张嘴就能给女儿拿出百万嫁妆。” “我不知道在座各位同志们的工资分别都是多少？反正我只有一百零三块，也就是说，我要不吃不喝八百多年，要从南宋秦桧那个年代开始上班，到现在才能凑够这一百万！” “这还只是目前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而根据魏德正交代，他还有一个合伙费，被他藏匿转移在其他账户里，我们还没有核实，恐怕这个数字会更加骇人！” “同志们，我的心情很沉重，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乡亲们的殷切期盼，如果办不好这个案子，我没办法向父老乡亲们交代。” 陆安也用力顿了顿桌上的酒杯：“这杯酒，在结案以前，我也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 ------------ 第二十一章 只有案件魏德正 平城饭店一号包厢里一片寂静，仿佛被按下了时间停止一般，所有人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只有旁边的落地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钟摆声响，如同此刻每个人心底狂跳的心脏。 头顶空调在呼呼吹着冷风，但包厢里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燥热，不止一个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衬衣都湿透了粘在身上。 可就算这样，他们仍然还是一动不敢动，他们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不敢相信陆安这个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勇的。 这可是县委书记亲自操办的接风宴啊，而且还是县委以及四套班子集体在场，在平江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来说已经是最高规格，除非省纪委书记，那是领导下来训话，否则就算是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来了也得小心翼翼。 现在你陆安只不过就一个临时的小组长，连个科员都不是，凭什么敢的呀？ 赵虎张龙几人更是傻了眼，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大哥不带你这么玩的，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说话，争取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的支持，怎么你就是这么争取的吗？ 同样作为省纪委小组成员，他们不可能公然反驳陆安，只能拼命给陆安使眼色。 老大，不管是自己年轻不懂事，还是嘴瓢喝多了，总之给点反应呀！ 而县里其他人也都目视着陆安，期待着他接下来能说点什么。 什么都行！ 只要有个台阶，他们都好打配合，总不至于僵在这里。 可偏偏陆安就如同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也不打算给台阶，似乎就要刚到底。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所有人眼冒金星觉得再也撑不住的时候，林奎帆终于有了动作，就见他抬起双手用力拍下。 啪啪啪！ “好，陆组长说的很好！” 林奎帆率先叫好，也在这位县委书记的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不管怎样，自己找个台阶也比刚才那种让人窒息的死寂要强。 掌声渐熄，林奎帆接着说：“同志们，省纪委的同志批评的有道理，我们需要反思，如果不是我们平时的工作不到位，怎么会养出魏德正这样的干部来，贪腐百万之巨，这难道不该值得我们警惕吗？” “现在魏德正的案子还没有结束，我们这个接风宴显然不合时宜，看来我们的思想觉悟还不够，还需要向省里的同志多多学习一个！” “虽然场合上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提议，我们县里应该遵照省里的会议精神，各部门各单位都要积极开展自查自纠活动，让魏德正这样的坏干部无所遁形！” 但这时陆安却又站出来说：“不愧是林书记，可能林书记您不知道，以前我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家里老人就总念叨县里有个为民做主的好书记，是包公再世，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我能理解林书记的心情，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我也同样信任县里的同志们，相信魏德正那样的坏干部只是个例，毕竟不管保存再好的大米，他也总会生出虫子不是吗？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把虫子挑出去，而不能因噎废食，因为生了虫子就把整缸米都倒了。” “如果因为我闹得县里人人自危，人人都不敢为老百姓干实事了，那我就成了平江的罪人，家里老人要是知道，会拿藤条抽我来给林书记赔罪！” 紧接着林奎帆还表示自己作为平江干部的大班长，班上的同志出了问题，不管怎么说自己都难辞其咎。 陆安则说人事是世上最复杂最难管的事，自己现在才管四个人就力不从心，可想而知林奎帆要管整个平江的百多名干部，肯定更心力交瘁。 陆安和林奎帆这番你来我往的拉扯，让其他人很快品出了味道：这分明是在划范围嘛，表明目标只有魏德正的案子。 最先表明态度的是县长李成刚，他先向林奎帆请罪表示自己没能管好县政府这一摊事，没能早揪出魏德正这个坏分子，紧接着保证自己一定督促各相关单位协助调查，争取早日查清魏德正的所有罪责。 然后是纪委书记陈士强，他也同样先请罪纪委方面的监察失职，然后保证纪委一定好好配合省纪委的同志，早日查清所有案件，将魏德正绳之以法。 张伟峰还有其他干部，不管是不是和案件有直接关联的，甚至还包括人大和政协，也都纷纷站出来表态他们会全力支持配合省纪委对魏德正案件的调查工作，不管涉及到谁，他们都绝不姑息，坚决一查到底。 眼看大家都这么有政治觉悟，林奎帆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奎帆抬手让大家安静：“同志们，省纪委的同志能考虑我们的难处，这是我们的幸运，但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却绝不能因此有丝毫放松，相反我们更要以此鞭策自己，让我们做到更好！” “尤其是在魏德正这件案子上！” 林奎帆强调：“这件案子涉案金额之大，涉案面积之广，在我平江实属罕见，工程行业又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所以难保不会有某些穷凶极恶之徒会铤而走险，所以我们相关部门都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林奎帆马上下命令：“张书记，让公安的同志们多辛苦辛苦，在案件调查期间，一定要确保所有省纪委同志们的人身安全！” 政法委书记张伟峰立正敬礼表示自己一定安排。 陆安则笑着表示：“林书记太客气了，我们省纪委的同志也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不用给公安的同志们增加负担了。”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市面上的治安风气确实要整顿一下，这可不是为我有机会闲逛老街，而是为了咱们平江的整体营商环境，毕竟只有整体的营商环境上去了，经济才能搞得好嘛，只有我们种下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嘛！” 林奎帆连连拍手认可：“没错，陆安同志说的很对，我们就是要种下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 ------------ 第二十二章 官场不能意气用事 陆安和县委书记的对线表演结束，随后饭局进入自由活动时间。 赵虎张龙几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魂，争先恐后扑到陆安身旁。 “我的陆组长，陆大哥，您老这是在干什么呀？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咱们好好和书记说说，争取，是争取得到县里的支持和配合，不是让你对着干！” “幸好也是林书记大度，要不就你这表现真要害死我们了！” 他们是真的被吓到了，完全不能理解陆安凭什么敢这么嚣张，真要把县里这些干部给惹毛了，轻则给你来个非暴力不合作，什么案子你自己慢慢查去吧；重则向上汇报参你一本，组织前途就全完了。 因此话里话外都是对陆安的挤兑和埋怨，你陆安想死可别拉着我们一起。 陆安对此只是面无表情的静静喝茶。 赵虎几人终于察觉问题不对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陆组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安闻言慢慢放下茶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不久我被县里的联防队给铐了，就在这位慕青虹女士的饭馆里。” 慕青虹也总算等到机会了，忙为陆安说话道：“是这样的，县里的联防队很不讲道理，你们不要怪陆安，他也是被欺负的！” 蛤？ 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给他们轰了一个七荤八素。 张龙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什么？他们怎么敢这么做，这平江县是什么土匪窝，还是要造省里的反，这是做给谁在看？” 牛高马大的张龙顿时成了包厢里鹤立鸡群的焦点，所有人都投来了目光。 陆安脸色一板：“张龙，你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坐下！” 张龙紧咬着牙关似乎并不服气，赵虎马上拉他坐下：“张龙你还是先坐下吧，什么事情都有陆组长在前面解决！” 赵虎说着还不住的给张龙使眼色，示意他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别丢了省纪委的人。 “张龙你也是三处的老人了，应该明白自己代表的就是省纪委，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陆安继续板着脸批评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张龙这波配合顶级呀！ “什么土匪窝，什么造省里的反，口无遮拦，你知道你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会造成多严重的政治影响吗？” “我知道张龙你是为我抱不平，我也很感激，但还是那句话，我们三处的人绝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难道连这点意外也受不得，就要回头找家长告状，这不是小孩子的做法吗？” “况且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我们毕竟是在平江县里，基层上的很多做法和省里有很大不同，我们要进行辩证的看待。” “有些问题，能在我们和县里之间消化掉是最好的，不要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始终是魏德正的案子！” 陆安的一番批评教育下来，赵虎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是他也帮着做起了思想工作。 赵虎告诉张龙官场不能意气用事，要人情世故！ “你忘了我们这次下来，陆组长反复叮嘱我们地方上和省里不同，向我们强调要相信县里的同志，你不信任其他人，难道还不信任陆组长吗？” 张龙也接收到了信号，他于是向陆安道歉：“是我没能控制好情绪。” 陆安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然后陆安转向给林奎帆致歉：“我这边队伍没带好，让林书记和县里的同志看了笑话。” 林奎帆还有其他县里干部此刻都表情僵硬，那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不如。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他们哪里听不出刚才陆安和张龙赵虎那一唱一和，一字一句都是在敲打他们。 终究是最老资格的干部，林奎帆很快调整过来，他向陆安举杯道歉：“我很能理解张龙同志的愤慨，始终是我们地方上的工作不到位，是我们要检讨要道歉，同志们有情绪很正常。” 陆安和林奎帆碰杯：“林书记的道歉我受着，但检讨还是先放在一边。” “我的态度坚持如一，我就是平江县走出去的，我很信任林书记您，有些事情只是意外，只是基层上的一些事情不如省里严谨而已。” “刚才我没有喝那杯酒已经很不礼貌了，但我可以保证，等到结案那天，我无事一身轻的时候，肯定陪林书记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林奎帆这才松了口气，表示自己可记下了和陆安的这顿酒。 “现在魏德正已经被纪委的同志控制起来，又有省里的指导，我相信陆组长的这顿酒，肯定就在不远的将来。” 林奎帆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不过接连出现问题，正如陆组长说的那样，看来咱们平江的某些风气，确实是出了问题，不知道陆组长能不能给一些批评建议。” 说这话时，林奎帆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慕青虹，陆安马上了解了他的想法。 这位林书记呀！ 真是不反复敲打，他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 陆安对此先推辞一下，表示自己少不经事，而林奎帆是资历深厚的老书记，自己哪有资格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奎帆则强调达者为先，称陆安作为省纪委的干部，在整顿风气这一块肯定有些高屋建瓴的看法，他们地方上的干部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典型的三请三辞后，陆安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整顿风气，其实并不是平江独有的问题，而是全省乃至全国各地都老大难的问题。” “要说解决，我认为从中央到省里，或许早就给出了解决方法，就是转变思想态度，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林奎帆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确实如此，我们的干部同志就是总抱着过去那老一套旧观念不放手，那可不得出问题吗？今天陆组长在这里点出来，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对我们有如醍醐灌顶呀！” “要经济建设，要搞好营商环境；而要搞好营商环境，就得政府机关牵头。” 林奎帆提议：“陆安同志，你看平江县是不是能搞一个平江美食节，评选平江最美味餐馆的活动，从吃这个方面，打开这个突破口？” 陆安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问道：“虹姐你觉得呢？” ------------ 第二十三章 他能提什么高见？ 啊？ 慕青虹当时就有点懵圈，怎么说着说着还问起自己来了？ 自己只是个没文化的半边户，哪有资格对这种县里的发展大事给什么说法。 陆安哪能不明白慕青虹的想法，于是他马上告诉她：“虹姐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畅所欲言，虹姐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要是能参加，说不定能拿个什么奖回来，到时候你的红星饭馆就成咱县里名牌啦！” 慕青虹连连摇手：“陆安你也太抬举我了，就我那点三脚猫手艺，就能炒几个家常菜，哪能称得上什么厨艺，比什么赛呀。” 林奎帆接话道：“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深入居民区深入小街巷里的烟火气，你看这些松鼠鳜鱼，还有这些海鲜，他们色香味俱全，但却脱离了群众，没有谁家里会天天吃山珍海味，只有家常菜才是属于人民群众的美食节。” 县委书记带头，其他县领导也纷纷开口劝慕青虹参加，他们都很希望看到一届真正的人民美食节。 他们有的早就听说在包装厂的街巷里藏着一家宝藏饭馆，肯定就是慕青虹的红星饭馆，只可惜自己一直忙于工作没机会品尝。 有的称赞如果有慕青虹的参加，能为美食节增色不少，要都是国营饭店那些大厨，大家早都腻歪了，就需要有慕青虹这样扎根群众的选手。 更有的向慕青虹保证美食节的公平公正公开，保证慕青虹一定能得到相匹配的荣誉。 林奎帆最后还说：“关于美食节除了会有专门的荣誉证书和奖金以外，县里还会给予一些优惠政策。” 慕青虹是真迷糊了，怎么这些县领导都一副求着自己参加的样子？ 陆安笑笑，他很清楚林奎帆这些县干部还真是在求着慕青虹参加，毕竟饭局进行到现在，他们哪还能不明白今天的关键人物是慕青虹，要是不把她哄好了，先前对省纪委的态度就只算完成一半。 “既然这么好，虹姐你干嘛不参加？我在你家吃那么久的饭了，我对你的手艺有信心！” 陆安还说：“而且林书记都说了会有一些优惠政策，到时候你那些经营执照还有卫生证这些，不都好解决了吗？” 啊？ 慕青虹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这种事情是能当着县领导的面说的吗？ 结果林奎帆马上说：“没错，到时候这些相关执照，县里都会特事特办，不仅如此，县里还会给予税收方面的政策，鼓励个体工商户的经营发展。” 不仅不会查你，相反还会特事特办帮你把手续办好了。 慕青虹这才重重点头：“好，我会支持县里的活动，争取不让领导们失望，拿下好成绩。” 听到这么说，林奎帆这些人才都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 慕青虹虽然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官场上面那些弯弯绕，但刚才陆安连暗示都没有，这些县领导们就主动上赶着送钱送荣誉。 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厉害了！ 陆安随后第一次主动给林奎帆举杯：“相信美食节的举办，在林书记的领导下，肯定能为平江增添一张很有代表性的名片！” 到了这里，下午陆安被误铐了的事，才算完全翻篇过去。 林奎帆笑着碰杯，表示也多亏了陆安的意见和建议，要是美食节成功举办，背后肯定有陆安至少一半的功劳。 “不过平江终究还是太穷了，只希望这次美食节能稍稍拉动一些经济建设吧。” 林奎帆还问陆安：“陆组长是省里的干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陆安犹豫片刻：“我是年轻人，又在纪委，原则上来说我不该在这个问题上发表什么言论，尤其在林书记面前，更是班门弄斧。” 林奎帆挑挑眉显然有些惊讶，因为他原本就只是那么一问，在他的设想里，陆安可能回一句术业有专攻，他又年轻不敢班门弄斧，根本没指望陆安真会接这茬。 “没关系，今天不是什么会议，陆组长尽管畅所欲言。”林奎帆说。 陆安点点头：“那我这点不成熟的想法，还是说出来，请林书记帮我把把关，阅阅卷。” “在我看来平江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剩余劳动力太多！” “平江是农业和人口大县，一百多万人口，其中八十万以上都是农民，但随着包干到户的政策，随着科学化机械化种植的推广，事实上地里除了双抢时节，地里并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农村事实上产生了极大的劳动力富余。” “这是好事，他提高了劳动积极性，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但农村所能产生的收益，终归是有限的！” “此外在不是农忙时节，大量的青壮年在农村，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奎帆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玩味，渐渐变的认真起来。 作为曾经上山下乡的大队知青，林奎帆对农村的了解比陆安更深刻。 甚至于这次他原本准备的下乡考察，目标也是这个。 “那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林奎帆是诚心发问，因为农村无所事事的青壮年过多所引发的治安问题，说起来并不比陆安被铐的问题要小，恐怕要真闹大了说，还比陆安这个更严重。 因此不光林奎帆，还有县长李成刚和政法委书记张伟峰等所有县领导，都把目光聚焦过来，想听听这位年轻的省纪委干部究竟能有什么高见。 只是他们打心底是不认为陆安真能说出什么东西的，毕竟一来正如陆安自己说的那样，他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又是省纪委干部，能就这种群众和经济建设问题提出什么高见？ 二来则是眼下这种农村青壮年富余的问题并不是平江独有，是全国广大农村广泛存在的问题。 怎么着全国从基层到中央，成千上万的干部都拿不出好办法，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能有什么高论？只怕就是喊喊经济建设的口号，故意在这里卖弄一下吧。 就连赵虎也轻轻拉了拉乱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得了，别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在所有人或期待或不以为然的注视中，陆安缓缓举起两根手指：“我的想法主要分两点，劳务输出和招商引资。” ------------ 第二十四章 给县领导上课？ 厨房里，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急得满头大汗。 “快点快点！不就是一道简单的狮子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锅？” 他一边冲厨师叫嚷着，一边把另一位服务员往外推：“快出去，出去！你怎么回事，这是口子窖是给领导喝的酒，万一沾上厨房的油烟气怎么办？能不能懂一点事啊？” 许老板骂的很没有道理，但这时候谁也不敢轻易上去触霉头。 也有人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懂哥这时就站出来了：“还不是一号包厢里，出大事啦！” 许长武却眼睛一瞪：“都窝在一堆干什么？不要工作吗？扣你们工资信不信！” 冲着员工发泄一通，却根本缓解不了任何内心的焦急，甚至嘴里还在嘟囔：“怎么会这样……” 一号包厢闹僵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许长武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那可是一号包厢，里面不是林奎帆李成刚这些县委领导，就是省纪委，都是官场上百炼成精的人物，就算有些不对付，也不至于到闹僵的地步。 哪怕恨到咬牙切齿，但饭局上依然笑呵呵的称兄道弟。 这样的饭局许长武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怎么现在会闹成这样？ 而除此之外，处境更尴尬的就要数他这位饭店老板了。 或许看起来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可人家领导是在你的店里吃饭，现在闹出问题，人家没办法找省里的茬，还不能找你饭店老板的茬吗？ 到时候随便给你安一个招待不周，让县领导和省里同志不满意的由头，你这饭店老板就干到头了。 许长武完全不认为自己脑补过度，相反只有这种觉悟，才能稳稳承包平城饭店。 因此不管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个饭店老板都不能无动于衷。 只有他主动把脸送上去给人打，主动把场面圆回来，他这个饭店才有可能承包安稳。 许长武很懂这一套，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找厨房加了个菜，同时再准备好酒，他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准备救场。 在许长武不住的念叨中，狮子头终于出锅，许长武马上拉着主厨和经理，一起去给领导加菜上酒。 从领班口中，许长武也总算弄明白包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固有认知受到了挑战。 “什么？林书记敬酒那个陆安居然不喝？这省里的年轻干部政治觉悟这么低吗？就算他是省里下来的干部也不能这样吧？” “原来下午发生了这样的事，难怪省里的领导这么愤怒，有脾气也正常。” “这不是已经谈妥了吗？陆组长这又是几个意思，还跟林书记谈起农村富余青壮年的问题来了，年轻干部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狂妄到没边了。” “年轻干部懂什么基层治理，肯定是各种大话连篇要惹林书记不高兴了，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我们一定要活跃起气氛，坚决不能让场子掉地上！宁愿得罪省里领导的是我们，也不能让林书记他们下不来台！” 许长武严肃交代自己的主厨和经理，还许以重利，承诺只要他们帮自己处理好了今天的事，自己会给他们发奖金，这让两位主厨经理顿时燃烧起了斗志。 在反复给他们叮嘱了注意事项，以及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后，许长武这才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推开了包厢大门。 “各位领导，好酒来了好菜来啦！” 许长武热情的说着，可迎接他的却是严肃的气氛，以及一些领导不满看过来的锐利眼神。 饶是许长武做足了心理建设，此时也仍然止不住的腿打哆嗦。 但仍然硬着头皮挤出笑脸：“各位领导很不好意思打扰了，今天难得各位领导莅临本店，让店里蓬荜生辉，也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只是他开场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打断。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送错了地方，赶紧给我出去！” 打断许长武的是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就见他不由分说的把许长武几人带出了包厢，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许长武你也是老生意人了，怎么一点眼力劲没有？领导在包厢里吃饭谈事你不知道吗？” “知道你现在是干什么？嫌自己的生意做的太清闲，想多给自己揽些事情吗？别以为承包了平城饭店就飘上了天，你要始终记清楚自己在县里的定位！” 平白被喷了一脸，但许长武却根本不敢有任何不满，相反还称赞胡主任批评得对，自己这么做事欠考虑，自己始终牢记使命，牢记自己这平城饭店是为县委县政府，为县里各位领导服务的。 当然许长武也很委屈，但面对胡主任他哪敢顶嘴，只能婉转道：“我一直牢记自己要为县领导排忧解难，所以听到县领导有麻烦，我第一时间冲向第一线！” 胡文龙知道许长武是好心办了坏事，但仍然没好气：“冲什么第一线？领导有什么第一线还需要你来冲？自作聪明！” 这话说出口，许长武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小心问道：“主任，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陆组长是省里下来的，但也不能这么横，不拿咱县里当回事吧？” 胡文龙马上捂住许长武的嘴：“可不敢胡说八道！陆组长可是省里的高级干部，有很扎实的理论基础，他的建议对县里工作有很重要的指导作用，刚才林书记还有其他领导都在听课，要是被你打扰了，你就是平江最大的罪人！” 蛤？ 许长武感觉自己的三观都不对了。 什么情况？ 陆安，那个省里下来的年轻干部，居然在给所有县领导上课？ 看他一脸痴呆表情，胡文龙知道他不理解，但也没那个兴趣解释，只是警告他：“记住了，包厢里没你什么事，千万别来自找麻烦，要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胡文龙丢下这句警告就转身回去包厢，那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爱学习的学生，好不容易碰到名师指点，根本不愿意漏听哪怕一分钟。 包厢的门一开一合，许长武只来得及看一眼陆安侃侃而谈的身影，但就这一眼却感觉无比高大。 最后只心里感慨：这位省里下来的陆组长，真是太厉害了！ ------------ 第二十五章 深不可测的厉害 一号包厢里，陆安继续侃侃而谈。 “劳务输出是辅，招商引资才是根，因为县里穷工厂少，要想短期容纳几万十几万的青壮年劳动力根本不现实，因此外出打工才是出路。”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类似的趋势，村里镇里的青壮年都自发的拉帮结伙去申海去岭南打工，这是县里希望看到的现象，却也值得警惕。” “因为这种自发性的外出打工，去到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来很容易被骗，二来要是没能迅速找到工作稳定下来，也同样很容易走上歧途，以及就算找到工作，拖欠农民工工资，也同样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我的想法是县里最好早认识早负责，可以通过牵头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也可以在热门打工地设立办事机构等方式，这样不管事联系就业，还是碰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县里都能立即出面帮忙解决。” “否则几万人走出去，那么庞大的群体，一旦真出了什么大事，县里也要背负相当大的影响。” “当然一味的把人往外送，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县里仿照特区模式成立开发区，利用优惠政策招商引资，让县里的企业多起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才是真正治本的方法！” 陆安说完，所有人回味无穷。 县委书记林奎帆好一会才感慨道：“醍醐灌顶啊同志们，陆安同志刚才的每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都是县里最为关切的内容，我们都得向陆组长学习，都得以陆组长为榜样！” 陆安忙摇手表示过奖了：“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不知道对不对，林书记你们才是做基层工作的，我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才是。” “所以这才更让我们无地自容呀！” 林奎帆说县里现在尽管已经想到要组织人员外出务工，但还远没有想到帮助就业和拖欠农民工工资等问题，更不会想到成立劳务公司和设立办事机构。 “今天听了陆安同志的一席话，我们才发现自己所想所做的还远不够多。” 林奎帆又看向李成刚还有其他人：“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刚才都和我一样，想着我们才是做基层工作的，想着陆安一个年轻同志肯定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结果听听人家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想到了我们前面，我们应该脸红呀！” “我们也应该很感谢陆安同志，因为如果今天不是他帮我们指出这些问题这些隐患，一旦真酿出什么大事，我们就追悔莫及呀！” 林奎帆随后主动举杯提议大家都应该敬陆安一杯。 “陆安同志刚才的发言很好的教育了我们，让我们明白我们要戒骄戒躁，始终保持谦虚谨慎的进去精神，才能干好工作！” 林奎帆说着带头向陆安鞠躬表达感谢，然后是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等整个四套班子，都为陆安那一番论调所折服。 其实不光是这些县委干部们，就连赵虎张龙这些省纪委干部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一般的不可置信。 甚至赵虎还脱口而出：“我滴乖乖！您老真是纪委干部吗？这在纪委也太屈才了！” 也不怪他们，要是陆安年纪大一点，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时间长一点，是个大处长主任啥的，能说出这番话还并不奇怪，可偏偏陆安这么年轻，还是刚参加工作，这就太妖孽了。 赵虎很清楚要是自己的话，能有陆安一半的水平，那就是超水平发挥了。 慕青虹听不懂陆安说的那些政策安排，但她却能感受到这些书记县长对陆安的由衷敬意，让她再一次赞叹：这个男人真是深不可测的厉害！ 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夸赞和敬意，陆安谦虚表示自己只是经常关注县里的政策动向：“都是站在林书记已有的政策上，发散性的联想。” 林奎帆和其他县里干部再一次交口称赞陆安谦虚，不居功不倨傲，是所有干部学习的榜样。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陆安挠着头，其实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组织劳务派遣还是设立办事机构，都是后世平江在出了一系列问题以后得真实应对。 拖欠农民工工资就不用说了，那都是十几年老生常谈的问题。 此外几千几万平江人在外地务工，也确实搞出了不小的社会问题，在中央的点名批评和省里的三令五申下，才慢慢摸索整改的。 因此现在陆安不仅提出问题，还给出了解决方案，在所有人看来，就是相当有预见性的。 陆安这么做，一方面是真心想为老家做点事情，以免那些有过的悲剧再发生，另一方面也为了自己。 虽然通过刚才的交易互换，林奎帆他们会在魏德正的案子上大开绿灯，慕青虹的饭馆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照顾，但同时自己这么做也真是恶了整个平江县委。 说到底自己的级别太低，跟一群县委书记县长搞交易，他们总会觉得是对他们的侮辱。 当然要自己真是哪个豪门下来历练的少爷，那没什么，可偏偏自己就是普通的农民的儿子，等这群县委书记县长他们搞清楚了身份，那这群人对自己可就恶心至极，对自己未来的发展绝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这样的原因，自己才必须给他们另外一个冲击：就是展现自己的政治潜力，让他们不敢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为此，陆安才故意借着这个话题狠狠发挥，把未来发生的问题以及应对政策一股脑的全摆出来。 而事实证明陆安这一步走的非常有效。 就在饭局结束以后，林奎帆拉着县长李成刚连夜召开常委碰头会议，他们除了责令县委办把陆安提出的问题以及应对政策汇总形成文件以外，更重要的，是叮嘱所有人，以后务必把陆安当成省纪委进行对待。 “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多有不服，觉得陆安不过就是个年轻人，那么经过这次饭局，你们还不服气吗？” 林奎帆强调：“就这番理论，不管他是看过省委的相关文件，还是和某位领导有过交流，都能证明这个人的来头很不简单，他的未来前景更是无限大！” “总之这位陆安组长，就是深不可测的厉害！” ------------ 第二十六章 被安排的饭局 平城饭店门口，陆安送慕青虹上了县委安排的接送车辆。 县委一秘马宁远也跟在车旁，他告诉慕青虹不管美食节还是饭馆的相关事宜，都可以直接和他对接。 慕青虹开始有些犹豫，马宁远则让她宽心：“我们县委干部工作就是服务人民群众嘛，不管遇到任何麻烦，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陆安也点点头：“既然马主任都这么说了，虹姐还是要相信我们的人民干部。” 有了陆安的保证，慕青虹才放心点头，现在的她谁都不信就只信赖陆安。 随后陆安又和马宁远客套几句，让他帮忙多照顾照顾红星饭馆，才目送县委的车开走。 这时赵虎几人靠过来，带着很猥琐的笑容：“组长，看你那么不放心的样子，干嘛不自己送送呢？车的后座上还是挺宽敞的嘛！” 陆安眼睛一瞪：“胡闹！现在是办案期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魏德正的案子！” 陆安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现在所有的依靠，都是来自魏德正的案子，自己可以把慕青虹带到县委的接风宴上表明态度，却绝对不能再私自离队送慕青虹回去，否则一顶作风问题的大帽子扣下来，自己的前程就完了。 林奎帆回到县委开了常委碰头会，陆安和赵虎张龙回去招待所同样也开了小会。 首先是了解了一下今天后续的审讯情况，大体相当顺利，在陆安攻破了心理防线以后，魏德正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都如数交代，只有在涉及私藏账户和南湖老鸭汤的相关问题上，还有所隐瞒抗拒。 陆安表示并不意外：“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保住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账户里的钱能保证她们生活无忧，南湖老鸭汤则是不希望给她们牵扯进来。” 赵虎提议要不再吓唬吓唬，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陆安摇头认为这样不好：“不要逼得太紧，慢慢靠时间一点点来磨吧，这个事情急不来。” 对魏梦娇一家的恨意，让陆安比谁都希望尽早把这一家全送进去。 但同时陆安也清楚李红霞和魏梦娇也已经到了魏德正的底线，如果一味硬逼，很可能会让魏德正逆反，反而会葬送了现在一切顺利的好局面。 赵虎张龙他们也都认可陆安的看法，明白现在靠着陆安攻破心理防线的顺畅，已经是他们出来办案八辈子碰不到的好局面了，后面其实就回归了正常状态，要再有什么想法就真是想屁吃了。 “不过魏德正这边适当松一松，但其他方向还是可以加紧调查。” 陆安提醒：“比如公安税务卫生这几块。” 开玩笑，陆安可太清楚魏德正这个贪腐案的涉及规模有多大了，就单是南湖老鸭汤的合伙经营人就有三十人之多。 因此根本没必要在魏德正身上吊死，从这些合伙经营人身上取得突破一样能形成证据链。 张龙点头表示自己会保持跟公安那边的信息对接，时刻留意那边的审讯情况，但同时也说这不是短时间能有结果的。 陆安当然明白，毕竟这些合伙经营人目前都只是‘协助调查’，公安机会没有强制羁押手续，且不说三五天的拘留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突破，就单是现在才抓到十个人，就知道没法指望这边能快速突破了。 而且还有南湖老鸭汤那海量的账目，还要对比税务局的报税清单，还要细细甄别南湖老鸭汤的账目有没有作假瞒报等问题，每一桩一件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陆安拍拍手：“没关系，反正我们只要尽全力去做就好了，现在的形势已经十分乐观了。” 小会最后陆安还安排赵虎把今天的案件情况仔细梳理一遍形成文案，明天他们一齐给省纪委汇报回去。 陆安最后的话才让赵虎他们都想起来。 对呀！ 他们这才是第一天下来，案子能有这个进展已经相当不错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他们又都重新信心满满起来。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开，是招待所经理，他告诉陆安他们按照县纪委领导的嘱咐，他们已经为各位领导准备好了夜宵。 陆安笑笑回头：“都是地方上同志们一番心意，咱们就入乡随俗吧。” 然后陆安一行人就跟着这位经理来到招待所餐厅，结果没想到人还挺多的。 赵虎哟呵一声：“这不是县纪委招待所吗？怎么餐厅还对外的，夜宵还这么热闹？” 经理笑着回答这都托了几位领导的福：“现在魏德正这件案子县里相当重视，调集了大量人手参与其中，今天案情又取得重大突破，所以各部门的领导都适当加了班，当然这夜宵也就热闹了些。” 他同时表示如果几位省领导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他也可以准备包厢。 陆安大手一挥：“准备什么包厢，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同志，我们又不高人一等，就不搞这个特殊了。” 陆安说着就和赵虎几人先端着餐盘去打了饭，然后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组长，感觉有点不对劲呀！”张龙偷偷小声告诉陆安。 陆安有条不紊剥着鸡蛋：“不就是个夜宵嘛，咱们敞开肚皮吃就是，这里是平江县纪委的明正招待所，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显然陆安也察觉到了，但他根本不慌，就想看看究竟搞什么把戏。 突然一个中年人端着餐盘走过来，陆安几人都看着他，出奇的谁也没出声说什么。 中年人赔着笑脸：“省里的陆组长是吗？我是组织部的，我叫王卓辉。” 陆安闻言恍然大悟的哦一声，并主动和他握手：“原来是王科长，幸会幸会，不知道王科长这么盛情款待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卓辉脸色有些僵硬的表示这夜宵是县纪委的要求，他只是负责协调工作。 陆安呵呵道：“不管怎么说，王科长都辛苦了，不过我们还有工作要谈，王科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知能否给我们一点空间。” 陆安这就是在逼宫了：有话快说，老子没时间和你兜圈子！ 王卓辉只好硬着头皮：“是这样的，我非常景仰陆组长，想明天在平城饭店请陆组长吃饭，还望陆组长能赏光。” 此言一出，从陆安到赵虎张龙他们都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 陆安还玩味的盯着王卓辉问：“你确定是请我吃饭？” 王卓辉脸色诚恳的表示他还有很多工作希望向省里领导讨教，希望陆安能赏脸。 陆安这才一拍桌子：“那好呀，我答应你了！” ------------ 第二十七章 就这样？就这样！ “组长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那个王科长明显就是别有用心啊！” “又是给我们弄夜宵，还打着县纪委的名号，你说他背后隐藏多深，不能轻易相信他，说不准背后有什么阴谋！” “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联系县委，联系林书记，问问他到底怎么做的工作，下午是联防队，现在组织部还参与进来，这平江到底还是不是红旗下的土地，这平江县委要当土皇帝不成？” 明正招待所某个房间里，赵虎张龙几人义愤填膺，强烈声讨着。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么明显的套，为什么陆安还要往里面钻呢？明明下午在县委的饭局上，陆安的表现还是相当到位的。 面对这些疑惑和不解，陆安笑着告诉他们：“我当然知道这有问题，而且我大概还能猜到是谁。而且要是在哪个小餐馆我可能还有些担心，不过平城饭店，你们今天也都见识过了，多少还信得过的。” 陆安还告诉他们，虽然现在案子的进展很顺利，但在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的相关事情上，魏德正仍然还死咬着不松口。 尽管这是改变不了结果的负隅顽抗，可仍然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取证。 可要是明天这次饭局利用好了，说不准能有意外突破。 赵虎张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直呼陆安不愧是组长，就是有想法。 陆安随后安排起明天的事情：“既然我参加这次饭局，原本明天给叶处长的工作汇报就交给赵虎你了，你们只要整理好文件随时可以直接上报。” 想了想，陆安还补充一句：“还有关于我的饭局，也要一并上报，在叶处长那里备个案。” 赵虎马上紧张得站起来：“组长这要我来汇报吗？要不还是您先做完了再说？” 陆安笑了，他拍拍赵虎肩膀：“听说你是三处最老资历，也是最聪明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居然还怯场了呢？” 赵虎有些尴尬，因为正如陆安所说，他确实是四人中最有资历的。 原本要是他们出任务，这个汇报任务也肯定是他，可那是平时一般情况，现在有陆安这个组长在前，再让他来汇报，就有点不自信了。 经陆安这么说，赵虎才点了头，但随即又问起关于王科长那个饭局，他该怎么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没有隐瞒的必要。”陆安理所应当的回答。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陆安才散会让各自回去休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陆安准点起床洗漱，然后和赵虎张龙他们一起去餐厅吃早饭。 相比昨天夜宵的热闹，今天招待所餐厅明显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陆安他们并不在意。 饭桌上，陆安给赵虎张龙他们重申了今天的工作安排，主要就是对昨天的案情进行归纳，然后向叶处长汇报；当然同时也不能忘了今天的审讯。 “这个工作还是张龙你来盯着吧。”陆安也不墨迹直接点了将。 张龙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好。 大致复盘了一下工作内容确认无误，今天这个工作早餐也该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最后的时候，招待所经理又过来了。 陆安对此意外也不意外，他一边招呼其他人先走，自己则坐回了位置上。 “钱经理，你不该是纪委这边的人吗？怎么还听组织部的安排呀？”陆安问道。 钱文成不好意思的笑笑：“领导这是在批评我，可我也没办法呀，咱平江县城就这么大，我就是个小小的招待所经理，哪个领导我也得罪不起。” 钱文成尤其强调那可是组织部，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科长，可要是档案给记一笔，只怕以后都没上进的机会了。 钱文成也拍着胸脯发誓自己作为明正招待所的经理，也时刻牢记自己肩上的使命。 “要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别说一个小科长，就是组织部长来，我也肯定不会松口！” 钱文成的誓言铿锵有力，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但这不只是请陆组长您吃饭嘛，或许是县里的干部想上进，也或许是有什么重要情况要举报，这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呀，所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还往领导多担待。” 陆安叹了口气：“你这个家伙呀，还真是够圆滑的，哪边都不得罪。” 钱文成赔笑着感谢陆安夸奖，再一次强调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人，是真哪边都得罪不起。 “那既然如此，昨天你帮王科长摆了一出宵夜，今天也帮我递个消息吧，帮我去包装厂那边接红星饭馆的老板娘过来，她叫慕青虹。”陆安说。 这一出让钱文成万万没想到，他一下愣住了，不明白陆安这是什么章程。 直到陆安故意问他：“钱经理是不熟悉路吗？” 钱文成这才恍然回神过来，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认识路，保证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陆安点点头，然后端着餐盘起身：“那就拜托钱经理了。” 钱文成目送着陆安离开，他却坐在餐厅里久久没动，反复思考陆安这一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狠狠的咬牙：“他姥姥的！管他什么章程，就没老子半毛钱事情！” 然后钱文成才起身去打电话，让王科长提前把车派过来。 开玩笑，这种给其他人帮忙的工作，尤其还是在违反纪律的擦边区反复横跳的工作，钱文成肯定不会自己派车，顶多当个牵线搭桥的媒人，这样就算真出了事，他也很难被追究到责任。 王卓辉接到电话固然很意外，却也没想太多，很快给派了车，然后慕青虹被接到了明正招待所里。 见到陆安，慕青虹马上紧张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就知道我这种人怎么能参加那种领导的聚会，肯定是我哪里说错话给陆安你招麻烦了，你说要我怎么办吧。” 陆安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个把她接来的举动让她脑补了这么多剧情。 于是陆安双手按住慕青虹的香肩：“我的虹姐呀，没有什么麻烦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今天有人请我吃饭，我缺一个搭子。” 蛤？ 慕青虹似乎有些并不相信：“就这样？” 陆安肯定用力的点头：“就这样！” ------------ 第二十八章 是危机是机会 平城饭店五福苑，这是饭店的一个豪华包厢，虽然肯定比不上专门为县委领导预留的一号包厢，但也是放在外面，普通人能订到的第一档次包厢了。 此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正等在包厢里，她们不住的看看墙上的挂钟，显得有些焦急。 昨天一天对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绝对称得上是地狱的一天，当她们听到魏德正被双规，连南湖老鸭汤的店都被公安查抄，她们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母女俩在家里哭了一天，她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照着电话本上的号码一个个打出去，平日里交往甚密的朋友，这时都如同避瘟神般躲着她们，这让她们更加绝望，直到最后也才只有王卓辉肯帮这个忙。 也是在花了十多万以后，王卓辉那边才传来好消息称可以帮忙约省纪委领导吃饭，让她们母女俩自己把握机会，于是她们忙不迭准备了这次饭局，并早早等在了包厢。 终于包厢门被推开，王卓辉推门而入。 李红霞如同弹簧一般起身迎过去：“王哥您终于来了，我们可等您半天啦！那边情况怎么样，省领导那边怎么说？我们家老魏可全都拜托你啦！” 王卓辉反手抓起李红霞的手：“红霞呀，王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们可走大运啦！” “王哥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们家老魏都让纪委给抓了，还走什么大运，霉运还差不多。”李红霞说。 “我可没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王卓辉随后就把省纪委来了一位年轻干部负责案子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们：“仔细想想，要是能把握住这个干部，是不是走大运啦？这样的才俊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王卓辉随后把目光移到魏梦娇身上：“不说这个了，娇娇呢？我让你给他好好化妆打扮都做了吧？” 在王卓辉逐渐发直的目光里，魏梦娇怯生生的站起身来，就见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礼服，精致而又简洁，礼服的领口是一字开肩的款式，两截优美的锁骨搭配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显得光彩夺目。 粉嫩的香肩上洒落着明显精心打理过的波浪卷秀发，以及紧身设计的礼服，完美凸显女性的线条，还有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白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无一不在宣示着女人的靓丽与时尚。 饶是王卓辉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有种口干舌燥的冲动。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于是马上笑着点头：“恩，娇娇很不错很漂亮。” 听他这么说，刚刚还有些怯场的魏梦娇骄傲地挺起胸脯，那一片雪白直让人目眩神迷。 李红霞同样骄傲地告诉王卓辉：“那是呀，王哥你应该知道，咱家娇娇原来在学校就是一枝花，还主持过晚会的！” 王卓辉嘿嘿笑着连声称好，眼睛则不看白不看的上下扫视。 李红霞趁热打铁：“王哥我已经带娇娇来了，那你说的话可得算数呀！你说那省纪委下来的领导，真是年轻有为吗？” “那是相当的年轻有为……” 王卓辉下意识回答，然后马上惊醒过来：“没错，红霞我告诉你你可千万把握好这次机会，虽然老魏被双规了，但如果你能把握好机会，不仅老魏能没事，说不定你们家还能鱼跃龙门了！” 李红霞那浓妆艳抹的脸上笑容更盛了：“尊嘟假嘟，王哥你可别骗我们，我们也不指望什么鱼跃龙门，只要能帮到我家那口子，我就很满足啦！至于省纪委的领导，哪是我们能高攀的。” “怎么能叫高攀？我们娇娇那可是平江一枝花，配省里干部我看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嘛！” 王卓辉还强调：“红霞我告诉你，这次带队下来的省领导也就二十出头，你想这个年纪，我们都还在机关打杂跑腿，望着办公室一个小组长都是了不得的领导，可人家就已经能代表省纪委带队出来办案子了。” “这是怎样的家世背景，有怎样的能耐，你想想，你仔细想想！” 其实不用王卓辉再三强调，李红霞就已经明白了。 她和魏德正结婚二十年，对官场不是一窍不通的，因此她很清楚这是怎样一个人物。 二十来岁就能带队省纪委，这必然在省里有通天的背景，以后再差也至少是个市纪委书记，厅级干部，要是努努力，说不准就能做到省领导，那时候她们母女俩就真是鱼跃龙门了。 “所以我才说这个事情对你们家不仅是危机，也是难以想象的机会呀！”王卓辉说。 李红霞满脸热切的握住了王卓辉的手：“王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跟娇娇说，我们一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到时候肯定忘不了王哥你的大恩大德！” 王卓辉点点头：“知道了就行，那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王卓辉就扭头走了。 开始李红霞还很诧异这包厢里不就有厕所吗？ 但紧接着看到王卓辉佝着身子的动作才心下了然。 这也让她更有信心，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怕拿不下这个金龟婿吗？ 在这样的想法下，李红霞马上拉着魏梦娇坐下，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娇娇，待会见到人了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这不光是为了你爸，也是为了你自己呀！甚至你爸能不能救出来都不要紧，你能把握住这个人才是最要紧的！” 魏梦娇开始还有些怀疑，这人真有说的那么厉害吗？ 李红霞眼睛一瞪：“傻丫头你这还看不明白吗？就最简单一点，你爸在县里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才混个建业局副局长，人家跟你一般大的省领导，下来就能把你爸抓了，这还不能说明人家厉害吗？” 魏梦娇这才放心下来，她向李红霞保证：“妈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把握，不为我自己，也为了你和爸！” 李红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呀！不枉我和你爸那么疼你！我们娇娇今天那么漂亮，穿得那么时髦，肯定能拿下……” 在李红霞的不住夸奖下，魏梦娇也信心满满，开始畅想自己未来当上官太太，每天穿金戴银，出门还有警车护送的美好画面。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让李红霞和魏梦娇一个激灵，然后母女俩马上激动起来，肯定是金龟婿来啦！ “请……请进！” 李红霞说，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激动到有些颤抖。 魏梦娇更是已经摆好了一个娇羞可人的姿势，准备迎接这位年轻有为的省纪委干部。 可紧接着当门被推开，当李红霞和魏梦娇看到外面的人时，她们的表情迅速由最初的诧异愣神，到后来变得愤怒扭曲起来。 李红霞站起来尖声咆哮：“陆安，你个瘪崽子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 第二十九章 人家是省纪委干部 愤怒扭曲敏感，这就是此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的心理。 尽管只有半个月，但上门那天陆安的嚣张表现却仍然历历在目。 在她们眼中，你陆安不过就是个农民，她们可是干部家庭，能允许你上门跟你见面说话就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居然还敢摆谱还敢发脾气，每每想起她们感觉就像吃了死耗子一样恶心反胃。 虽说魏德正通过王卓辉已经断了陆安进财政局的路，但对她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她们并不知道陆安重生，以及陆安前世经历了什么。 可就算知道那又如何，你一个农民要想入赘干部家庭，这些付出难道不是你应该的吗？ “陆安，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李红霞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那汹汹气势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原本摆出一副娇羞可人姿态的魏梦娇也抬头起来，俏脸上也满是恶毒愤恨。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们，你有什么企图？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完了，没有任何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李红霞浓妆艳抹的大脸上也满是讥讽：“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那么牛批冲天的精神头呢？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啊！” 突如其来这么一出，让陆安有些发懵，有点没搞清楚情况。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应该呀！ 甚至陆安还多看了两眼门上的包厢名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而慕青虹更是躲到了陆安身后。 其实慕青虹并不是这个胆小畏缩的性格，她第一时间也确实打算挺身而出打个圆场的。 可偏偏面前的是魏梦娇，尽管只是陆安的前女友，可对慕青虹仍然有种被正室给抓了现行的羞耻，哪怕她和陆安明明没那种关系。 终于，慕青虹还是被发现了，李红霞尖锐的嗓音响起：“哟？还带了个小烧货来啦，让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妖精？” “她是包装厂红星饭馆的老板娘。”魏梦娇道破了身份。 李红霞这才猛然想起：“是了，是红星饭馆那个扫把星寡妇！真是没想到啊，陆安你居然跟这种破鞋搞到了一起，啧啧！真是婊子和狗……哎呀！” 陆安狠狠一巴掌甩出去，对李红霞和魏梦娇可不会有任何留情。 “我警告你们，说事就说事，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陆安冷冷说道。 李红霞手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农民居然敢打自己。 但紧接着，李红霞的表情又扭曲起来，嘶吼着朝陆安扑去：“瘪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娘和你拼了！” 真是不可理喻！ 陆安正要动手，但这一次慕青虹更快站出来，手上用力就给李红霞推翻在地，还顺手揪下一缕头发。 慕青虹叉着蛮腰气势汹汹：“姥姥的，老虎不发威你真当老娘好欺负是吗！” 一个寡妇能在街面上把自己的小饭馆开下来，慕青虹也是相当凶悍泼辣。 魏梦娇抱着李红霞尖喊道：“陆安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妈吗？” 陆安：？？？ 不然呢？ 我亲自动手？ 见陆安这么无动于衷，魏梦娇开始气急败坏：“难道我妈有说错吗？她就是个破鞋，还没过门就克死男人，在包装厂街面上那么乱的地方，谁知道她有多少姘头，她就是破鞋破鞋破鞋！” 喊的带劲，但紧接着她又害怕起来：“我警告你陆安不要乱来，这里可是平城饭店，老板许长武在县里的关系很硬，就算打死你也不会有任何事！” 说着她马上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老板！你们店里有人打人啦，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慕青虹也拉住陆安让他不要冲动：“陆安你还有大好前程，犯不着为这种人搭上。” 魏梦娇以为自己又行了：“怕了吧，我告诉你这许老板跟我爸的关系很好，你现在就是想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告诉你摊上了大事，今天我是来相亲的，和我相亲的是省里的干部，等他来要是看到你欺负我和我妈，他肯定会把你抓起来，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 陆安和慕青虹这也才反应过来。 “难怪你这穿的跟要收费一样。”陆安饶有意味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你第一次上学校晚会上穿的那一件对吧？” 说这话时，陆安心里其实是很五味杂陈的，因为就是那次晚会，自己就是看到了穿着礼服上台主持的她，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魏梦娇却不仅不在意，还有些故意的大喊：“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穿着这件礼服来相亲，人家是省纪委干部！” “你这个农民知道什么是省纪委吗？那是管我们整个江淮省所有官员的部门，就是市长市委书记，省纪委干部都能抓，那就是以前的锦衣卫是钦差大臣，你懂吗？” 魏梦娇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都厉声尖叫起来：“就你这样的农民，就算再投胎一千遍一万遍，也比不上人家脚底的泥！” 喘息好一会，魏梦娇才又冷笑着问：“怎么样？自卑吗？” 陆安遗憾地摇头：“很抱歉，并不，相反我还觉得十分可笑。” “你说你是来相亲的？你爸都让抓起来了，你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相亲？真是好一个父女情深呀！”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当时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事情传得这么大，居然连这家伙都知道了。 魏梦娇继续梗着脖子：“那又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们就会怕了你，我告诉你，今天相亲的就是省纪委干部，只要他帮忙，我爸分分钟就能放出来！” “是吗？这个人真有这么厉害？”陆安饶有意味地问道。 魏梦娇扬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他就是有这么厉害，他是省纪委的干部，权力大得很，只要一个命令就能放人了，而且他家里还是省里……不对，是中央的大官，是你这种农民想都不敢想象的大人物！” “过奖过奖，我倒是希望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陆安呵呵笑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既然这个人那么优秀，他又凭什么看上你呢？” 魏梦娇一时语塞，李红霞却垂死病中惊坐起：“怎么就看不上？我们娇娇那么漂亮，配他就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陆安冷笑：“让我来帮你们复盘一下吧，明明就是这个人带队抓了魏德正，你们通过王卓辉请他吃饭，打算走动一下关系看能不能对魏德正的案子有所帮助，现在听说这个人很年轻，你们就又打起了别的主意，想钓个金龟婿，我说的对吗？” 李红霞和魏梦娇当时就懵了，可仍然嘴很硬道：“那又怎么样？关你这个农民什么事？你现在后悔了吧，我们娇娇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更好的，你只能去搞破鞋！” “呵呵！本来你们不管是想碰瓷金龟婿还是疏通关系，确实和我都没关系，我也完全不想管你们的破事。” 陆安随后一转话锋：“但是吧，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打听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李红霞和魏梦娇继续嘴硬：“我们是没打听，可那又怎么样？那是一种绅士礼节，不像你们这些麻癞牯农民，就知道盯着别人的家世背景打听，生怕自己吃一丁点亏！” 陆安听着这话只想给这对母女竖一个大拇指，她们是真好意思说这番话。 “那我劝你们还是真打听那个人的名字为好，免得待会闹笑话。”陆安说。 “我说了我们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只看重他的才华！哪怕他叫陆安，也比你这种麻癞牯高贵一千倍！” 李红霞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这个家伙今天突然找上门来，是不是处心积虑就想破坏这场相亲，我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这是在平城饭店，我刚才已经喊人了，只要等老板过来，你就会被当成死狗丢出去！” 陆安两手一摊：“很抱歉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今天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想看一出好戏。” 还没等李红霞和魏梦娇琢磨明白陆安这句话的味道，包厢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位服务员走进来。 “刚才我听到这边叫服务员，有什么事吗？”服务员问。 李红霞顿时感觉自己翻身做了主人，她伸手揪住陆安的衣领大吼道：“快！就是这个人，他在这里打人闹事，快给我把他赶出去！” 魏梦娇也做出一副林妹妹般柔弱的样子，啜啜泣泣道：“是呀，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他欺负我们两个女人，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手变脸功夫让慕青虹看得叹为观止，她不由紧张起来。 然而那服务员转头仔细打量了陆安好一会，最后却说：“对不起，这事我管不了。” 服务员说着就转身要离开，李红霞当时就急了，三两步地跑过去拦着：“唉唉！怎么就管不了了，我告诉你我爱人是建业局魏德正，是局长，我命令你把他给我从饭店丢出去！” 这服务员也不惯着李红霞，狠狠甩开李红霞的手没好气道：“我管你是魏德正魏德歪的，都进去了还在这横啥横，告诉你管不了就是管不了，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 然后服务员又笑脸对陆安说：“领导，这事我就当没看到，您要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这一幕落在李红霞和魏梦娇的眼里又让她们火冒三丈，等服务员离开，她们又将矛头对准了陆安。 “好哇你这个瘪崽子！我就说你们怎么会突然找上门，原来是有备而来，但这个世界是讲身份的，你不要以为收买一个服务员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王科长他只是去上了厕所，他很快就会回来！” “等他回来，一定能把你从饭店丢出去！” “还有那个吊服务员，我也要一起教训！” “所以你现在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娘滚出去，免得事情没办法收拾！” 陆安扶额摇头，这一次就连慕青虹也为这母女俩无奈笑出了声。 “该怎么说好呢？我觉得你们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铺垫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陆安接着说：“而且不瞒你们，我等的就是王卓辉，他要不来，这出大戏的精彩部分还怎么唱下去？” 李红霞和魏梦娇都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陆安扒皮抽筋。 “行！现在你在这里嚣张，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这时突然的，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然后一个熟悉的中年人走进来，他是王卓辉。 李红霞再一次感觉自己翻身做了主人，魏梦娇再一次扮成了林妹妹。 “王哥你得给我做主呀！陆安这个瘪崽子玩意，他看我们老魏被抓了，上门欺负我们母女，你可得帮我们呀！” 李红霞哭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魏梦娇啜泣得也是凄凄惨惨戚戚。 然而王卓辉却愣了一下，然后堆出笑容道：“陆组长您来啦！” ------------ 第三十章 原来是你 陆组长？ 什么陆组长？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王卓辉这是在说什么。 王卓辉见这母女俩这一副傻呆愣不顶龙的模样也急了，几乎是跳着脚在给她们介绍。 “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才俊啊！忘了我给你们介绍过的，省纪委的带队干部，而且我告诉你们，我刚才了解到昨天晚上咱们县委林书记李县长县里四套班子，全都在这里为他设宴给他接风洗尘，他就是陆安陆组长呀！” 他是陆安陆组长！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一个七荤八素。 要不是王卓辉亲口说出，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她们一直引以为的最后希望，她们一直期望能拿下的金龟婿，居然是这个陆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陆安只是个侥幸考上大学的土鳖农民，他不可能是省纪委干部！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烂泥扶不上墙，王卓辉心里暗暗着急，在使劲给她们使眼色无果后只能自己撸起袖子上了。 这不是王卓辉有多负责，如果可以他也想甩头就走，就这破事谁爱管谁管。 反正自己钱已经收了，饭局也安排了，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机会，那能怪我？ 但偏偏不行，一方面是他自己和魏德正的关系近，担心案子查到自己头上；另一方面则陆安年轻省纪委干部的身份，并且他打听到还是县委领导一致高评价，要小心应对的人，他王卓辉也想进步也想往上爬，哪能不和陆安靠靠关系。 王卓辉给陆安解释：“陆组长，咱平江县就是个小县城，这里人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文化，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省领导，所以被您的气势给震慑到，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您多担待。” 这话在李红霞和魏梦娇听来相当刺耳，因为就在几分钟前，这还是她们嘲讽陆安的话，现在却回到了她们身上。 陆安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而且她们这个状态是在我预料中的。” 王卓辉连连夸赞不愧是省干部，这份心胸这份气度不是他们县里的小干部能比的。 王卓辉这也才注意到跟在陆安身旁的慕青虹，他小心翼翼询问这是谁。 “我朋友慕青虹，很抱歉我没通知就贸然带她来。” 随后陆安还刻意加了一句：“让王科长失望了。” 王卓辉脸色先是一僵，然后勉强的堆出笑脸表示没关系：“陆组长的朋友，那同样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就怕盼还盼不来呢！” 王卓辉还强调：“应该是希望，是盼望才对！” 李红霞和魏梦娇就这么愣愣看着王卓辉这么讨好着陆安。 这就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一向强势的王卓辉？ 李红霞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拉过王卓辉小声问他：“王哥你会不会弄错了，他怎么可能是省纪委干部。” 王卓辉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可能弄错，陆组长是我从明正招待所接出来的，他就是省纪委干部！” “倒是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要见省纪委干部，想走走关系吗？怎么我现在好不容易人请来了，你们就这个死样子？就算被陆组长的气势震慑到了，也该有点表现吧，笑一笑过来给领导问声好总会吧，在这里发呆像什么话！” 王卓辉这番话就像针一样扎向两女心里，让她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陆安这时笑道：“这不奇怪，没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吗？” 王卓辉一下没反应过来陆安在说什么，他只看到桌椅和桌面上的餐具有些乱。 于是王卓辉马上发挥主观能动性，他一边安抚让陆安和慕青虹先坐一下，一边打开包厢门扯着嗓子喊服务员：“这里怎么乱成这个样子有没有人管一下啊，这是不是你们最好的包厢！” 别说王卓辉这一嗓子喊的相当有效果，就听外面脚步匆匆，呼呼啦啦来了好多人，给王卓辉都吓了一跳。 但又不能在陆安还有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俩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县组织部的科长，今天可是请的省里领导。” 直接搬出工作单位和省领导，可见他心里相当虚。 “我知道，我们就是来请见省领导的！” 冷冷通知王卓辉一声，领头那个穿得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大步走进包厢，然后就堆起了满脸笑容：“陆组长您来啦！我是平城饭店的老板许长武，您说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接您呢？这要是让县里知道了，那可得批评我不懂做事，怠慢省领导啦！” 这一次不光李红霞和魏梦娇，就连王卓辉也傻了眼。 这就是那位许老板吗？ 要知道传说许长武在县里的关系相当硬，而且黑白两道通吃，相当凶悍，一般像王卓辉这样的县里小干部，根本不敢在他面前称大。 可现在他居然在陆安面前这副模样，这跟街头小贩有啥区别？ 不愧是陆安，是省领导呀！ “您看是不是移步一号包厢，就是昨天那个，好让我们更好的服务。”许长武提议。 陆安摇头表示不必了：“我看这里也挺好，我只是受邀过来吃个饭，不要搞特殊嘛！” 许长武闻言又是一顿夸陆安高风亮节，有楷模风范。 “就领导您这个生活作风，就值得我们学习一辈子！” 许长武竖着大拇指夸道，他接着还说：“但是陆组长请您给我一个机会，今天这单我就给您免了，您想吃什么都尽管点！” 好家伙！这话说的，就好像今天陆安在这里吃饭就是他许长武的荣幸一样。 事实上对许长武来说也差不多，见过了昨天一号包厢的排场，还有胡主任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要是今天不把陆安给伺候好了，那他这个平城饭店老板，只怕也干不下去了。 “好，那领导你们吃好喝好，不管有任何需要都随时招呼。” 和陆安恭维寒暄一阵，许长武就笑着退出了包厢。 这一幕看在王卓辉眼里，对陆安的评价顿时又高了一个档次，他连忙鼓着掌夸赞不愧是陆安，就是威名远播。 然后再看向李红霞和魏梦娇那边，王卓辉又肝疼了：“过来给陆组长问声好呀！再不懂事也该有个限度，杵在那里当电线杆子好玩是吗？” 给李红霞和魏梦娇赶回餐桌旁，王卓辉尬笑着表示县城里的普通人就是这样。 陆安却出言提醒道：“王科长说错了吧，她们可不是普通人哦，她们可是干部家庭，很了不得高高在上的！” 王卓辉硬着头皮解释那都是小地方人坐井观天：“在陆组长您面前哪有什么干部家庭，刚才她们要是说了什么那都是胡说八道，我让她们给你敬酒，赔罪！陆组长您不知道，她们其实都非常仰慕您想和您见面！” 陆安点点头：“敬酒赔罪是肯定的，她们刚才的话确实让我很生气。” “至于她们胡说八道还有啥仰慕什么的，那就未必了。” 陆安玩味的揭开了底牌：“王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忘了魏局长曾经打电话请你整治注意一个年轻人了？” 吧嗒！ 一个酒杯掉在桌子上。 王卓辉震惊地看着陆安：原来是你！ ------------ 第三十一章 财政局进不去进了省纪委 “你？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陆安？” “可老魏不是说你只是个农民，说你要进县财政局吗？怎么会……” 王卓辉喃喃说着，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颤，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王卓辉当然还记得魏德正让他帮忙‘关照’过一个想进财政局的年轻人，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叫陆安，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就是眼前的省纪委干部。 哪怕她早就知道这个省纪委干部也叫陆安，也永远想不到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不是说那个陆安是个土鳖农民吗？ 我去你姥姥的土鳖农民，你家农民能进省纪委，能这么年轻就带队下来查案吗？ 陆安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毛巾去擦拭着王卓辉掉在桌子上的酒杯。 “本来我确实是打算进县财政局的，但那不是王科长你打招呼了嘛，我还怎么能有机会，所以我没办法，走投无路，只能去省纪委了。”陆安说。 噗！ 王卓辉直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我县财政局进不去了，没办法才进了省纪委。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可偏偏自己还没法反驳，因为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自己这些人拉长了脖子也望不到的省纪委，在人家那里就只是个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再想想自己在组织部里天天留意材料，对‘陆安’这个名字的严防死守，王卓辉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但紧接着，王卓辉又打心底的感觉到了害怕，因为他想到陆安进了省纪委就马上带队下来抓了魏德正，是不是回来报仇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在名单上？ 虽然可能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表演滑稽戏的小丑，县财政局在省纪委面前也根本没任何可比性，可得罪就是得罪啊！ 怎么办？ 是该马上向他认错道歉，就算是跪下来求，也让求他原谅自己？ 还是马上和魏家划清界限？义正词严表示自己都是受了他们的欺骗，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陆安作对。 还是逼着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给陆安道歉，多少能在陆安那里争取一点好感？ 亦或是想办法打电话求一个够分量的人来帮忙给自己说情？可这里是平江县啊，人家是省纪委，自己要能找到这种关系，还至于只是个组织部小科长吗？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当王卓辉要抓狂了的时候，包厢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县委办的胡文龙，知道陆组长在这里，特地来汇报工作。” 王卓辉如遭雷击，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胡文龙，那可是县委办副主任，虽说没能上主任进入县委班子，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甚至可以说，哪怕他不是主任，却也是县委办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在县委办里，只要他发话，哪怕县委办主任都要给三分面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现在居然主动来给陆安敬酒，还说什么……汇报工作？ 这不都是下属对领导才有的态度吗？ 陆安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当然嘴上还是要说：“这不是在单位里，就不要谈什么汇报工作了，而且我也并没有和胡主任你的领导关系嘛。” 说着和胡文龙碰了一杯，胡文龙不仅主动放低了杯子，还一口闷完，而陆安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小口。 “陆组长是省纪委领导，向您汇报工作就是理所应当！” 胡文龙随后又满上一杯转向慕青虹：“我还要敬慕青虹女士一杯，一来是赔罪，我在平江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红星饭馆，真是我工作失职！” “所以这次美食节举办在即，请慕青虹女士务必一定要参加，否则整个美食节就都失去了意义。” 胡文龙说的情真意切，让慕青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还是陆安帮她表态说肯定支持县里工作，支持家乡的美食节。 胡文龙这才喝下这杯酒，同时还对慕青虹说：“女同志我肯定不能灌酒，所以沾一点就好。” 原本按照流程，胡文龙过来敬了两杯酒以后再客套几句就该撤了的。 但此时陆安却突然问他：“胡主任这次是单位聚会，或者很重要的饭局吗？” 胡文龙不明白陆安什么意思，他摇头回答：“并没有，只是普通出来吃个饭，没什么重要的，陆组长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陆安回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边三位不知道胡主任你认识吗？他们分别是魏德正的爱人李红霞和女儿魏梦娇，那是组织部的王卓辉科长，他们今天请我吃饭，要是胡主任没别的大事，就留下来一起吧。” 蛤？ 胡文龙脑袋有点短路，一下子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局面，直到被陆安拉着坐下来，才想起冲外面跟着一起的许长武加一副碗筷。 胡文龙的碗筷才由许长武亲自摆上，包厢门就又被推开了，而胡文龙马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政法委的张伟峰，知道陆组长在这里，我和建兵同志过来说两句话，探讨探讨工作。” 胡文龙不能不紧张，他才只是个副主任，半步常委，但人家张伟峰可是货真价实的县委常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种，同时又主抓政法工作，其中非常重要的公安系统就归他在管，权力大得很，没见刘建兵局长也跟着来了吗？ 陆安这才端起酒杯站起来，分别和张伟峰刘建兵碰杯，同样也是张伟峰刘建兵主动压低杯子。 “张书记刘局长你们这也太客气了，应该我去给你们敬酒才对，毕竟我还有很多工作要依靠政法委和公安系统的同志们帮忙配合。”陆安说。 张伟峰对此十分豪气的大手一挥：“任何工作陆组长你尽管安排，我们政法委和公安系统一定全力配合！” 随后张伟峰也转向慕青虹：“这杯酒我要向慕青虹女士赔罪，有些问题是我们政法工作没做到位，以后政法工作不管有任何问题，都请群众监督多提意见，女同志不灌酒，你抿一小口就好。” 有了胡文龙的经验，这一次慕青虹虽然拘谨但也自己说道：“张书记刘局长您都太客气了，我哪敢监督你们，以后我还希望你们多多照顾才是。” 等张伟峰敬完了酒，陆安也说道：“张书记刘局长如果没事的话，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同时也走流程的为他们介绍了李红霞魏梦娇还有王卓辉。 和先前的胡文龙一样，张伟峰面对这情况也是懵的，完全不明白陆安这是什么路数，只得给陆安拉着坐下。 咚咚咚！ 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张伟峰刘建兵和胡文龙他们全站起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林奎帆，听说陆组长在这里吃饭，过来打个招呼。” 好家伙，县委书记都来了！ 不仅是县委书记，他身后还跟着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县委排名前三的领导居然全到了场！ ------------ 第三十二章 她是魏梦娇 “没想到包厢里这么热闹，看来陆组长说自己在县城人生地不熟，恐怕谦虚了。” 进门的林奎帆也愣了一下，他只听说陆安在这里，觉得有必要过来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他知道陆安就是平江本地人，那有些亲戚朋友或者其他关系并不奇怪。 况且在林奎帆看来，陆安这么年轻就能带队省纪委下来查案，有背景有关系才是正常。 至于查案期间需要避免和外界接触这种纪律，人家一句我在调查案子就能解释过去，因此但凡有一点情商就不会提这茬。 和陆安打过招呼，林奎帆也没忘了慕青虹，也同样和她举杯问好。 “女同志越来越漂亮了，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精神面貌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邀请慕青虹同志参加也是十分正确的决定，到时候一定是美食节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在林奎帆之后，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也先后过来和陆安和慕青虹打招呼。 他们也顺着林奎帆的思想路线，一边夸赞着陆安深藏不露，一边称赞慕青虹的美丽大方，同样提起美食节的事情，让慕青虹务必好好准备一定要参加，要不那将是美食节的巨大损失。 其实这都再正常不过的客套寒暄，可看在魏梦娇眼里，却让她整个人都要扭曲了。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魏梦娇更是到了极致。 她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自己能被所有人恭维，尤其还是在平城饭店，被县里最大的领导恭维，那样的场景她做梦都能爽的换好几条床单。 可现在就在眼前，她梦想的画面出现了，然而却是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克死男人的寡妇，一个破鞋！ 而给她带来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个曾经被她和家里百般羞辱，怎么也看不上的麻癞牯农民，那个陆安，这更让她整个人都嫉妒得要发狂，只觉得这是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他扭头看看，就见母亲李红霞满脸死灰，显然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 要说王卓辉弄错了还有可能，但饭店老板许长武，县委办副主任胡文龙，还有政法委书记张伟峰和公安刘建兵局长一起弄错了呢？ 现在连县委书记县长都来敬酒，陆安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仍然搞不明白那个农民是怎么成了省纪委的干部，还有整个平江县委的领导们给他背书，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一刻，魏梦娇又恨又后悔，她恨陆安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说，他们谈了一年多居然还瞒着自己；她后悔则是自己没能抓住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那么早让他上门，要是早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林书记您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只开了个小饭馆，您能开恩让我参加美食节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 这时那边慕青虹的声音传来，更让魏梦娇面目狰狞。 姥姥个球的！那个半边户破鞋就是破鞋，这么怂的表现在县委领导面前简直丢人！要换成自己肯定落落大方，比她强一千倍一万倍！ 魏梦娇感觉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她再也忍不了了。 不行！我一定要夺回来，我才是女主！ 于是魏梦娇忽的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来到陆安身旁，甚至还大大方方的挽上了陆安的手臂：“林书记李县长你们好，我是陆安的爱人。” 随着魏梦娇的加入，整个场面当时就凝固了。 饶是以林奎帆和李成刚的经验丰富，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原本陆安带慕青虹去参加饭局，这就是在宣布关系，他们也一直拿慕青虹当陆安的女人相处，可现在又一个女孩过来说她才是陆安的爱人，而且还在同一个包厢里，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面对县委书记和县长投来的疑问目光，陆安十分坦诚的介绍：“书记县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魏梦娇，魏德正的女儿。” 还尤其强调了魏德正女儿这个身份。 蛤？ 林奎帆和李成刚当时就惊了，不明白这又是什么章程。 但陆安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惊讶，陆安又给他们介绍：“那边那里的是李红霞，魏德正的爱人。还有那位组织部的王卓辉科长，今天这场饭局就是他们邀请我来的。” 魏梦娇见陆安没反对，以为他还念着旧情，她更没注意到林奎帆那逐渐铁青的脸色。 她满以为是自己的回合来了，还做出甜甜的微笑说：“是呀书记县长，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都怪陆安，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才没邀请你们，不过现在也来得及，就是加几双筷子的事……” 魏梦娇还没说完，就听林奎帆冷哼一声：“胡闹！” 林奎帆冷冷瞪了魏梦娇一眼，然后大步走到王卓辉面前，后者忙不迭的站起身，接着就迎来林奎帆的冷冷质问：“你是组织部的王卓辉？是谁让你安排这场饭局的，有什么目的？动机是什么，你被后是谁？你究竟是在为谁工作？” 王卓辉冷汗都下来了，这些问题每一条都是直击灵魂深处的可怕，稍有不慎就毁了政治前途的那种。 “书记，我……” 王卓辉想开口，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奎帆当即发话：“马上打电话给周国忠，问问他这个组织部长是怎么做的工作！” 林奎帆真的很生气，他昨天连夜开会布置任务，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各部门配合省纪委工作，不要打扰省纪委，结果今天居然就有人破了戒。 真是好的很那！ 王卓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噗通一下就给林奎帆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磕头求饶：“书记，书记我知道错了书记，我不该安排这个饭局，可我不知道啊，求求书记您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次！” 林奎帆手指着他：“我不处理你，你的事情等周国忠来了，等他来处理你！” 陆安挑了挑眉，就这一手等组织部长来处理，就能看出很多门道。 官场上从来都是各管一摊职权明确，最忌讳就是那种包办代替，哪怕你是县委书记也不能不尊重班子同志，否则要是什么都大包大揽，你的队伍只会越来越难带，所有工作也会越来越难开展。 如果林奎帆上来就直接处理了王卓辉，要么说明这位县委书记被气昏了头，要么就说明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处理，而这两种都不是陆安想看到的。 而现在林奎帆让组织部长过来处理，就是要将问题摆到台面上，证明他现在很清醒，也是真要好好处理这个问题，给他陆安一个交代。 想通这一层，陆安才放心带着魏梦娇走上前：“书记，还有这位魏梦娇同志，我想王卓辉科长肯定也是受了魏梦娇和她母亲李红霞的影响。” 王卓辉仿佛被get到了什么点一样急忙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是这样的，书记，都是李红霞和魏梦娇，都是她们逼我这么做的，是她们在扰乱纪律，干扰纪委办案，一切都是她们的恶毒，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魏梦娇瞪大了眼睛，也毫不客气的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能说是我们？明明是你说你有办法救我爸，你说你能走通关系联系上省纪委的带队干部，我们还给了你十万块钱！” 哦！ 陆安都想给魏梦娇鼓掌了，只能说她还是和自己印象中一样的轻佻没脑子，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还是当着县委书记的面，没见林奎帆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吗？ 陈士强主动上前一步接过话茬：“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用不着等周国忠同志过来，这已经是我纪委的职权范围，我们可以先处理，事后我会把事情形成文件发给组织部。” 林奎帆默默点头，然后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领命出门，不一会带着几名纪委人员进来，不由分说分别架起王卓辉和李红霞魏梦娇就往外走。 王卓辉和李红霞都是面如死灰。 只有魏梦娇似乎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拼命的挣扎：“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陆安的爱人，我是省纪委干部的爱人，你们不能这么做！” “陆安，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说句话呀，快来救救我呀，我是娇娇，我们可谈了有一年的感情，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在魏梦娇的视角里，她认为这些机关干部最怕的就是作风问题，尤其还是这种始乱终弃，一旦传出去能影响政治前程的。 魏梦娇仗着这点上来就先手开大，宣布自己是陆安的爱人，占据有利位置。 可她哪里知道只有陆安承认的爱人关系才是护身符，哪有她说是就是的，更不要说她还是魏德正的女儿，她的话就更没有信服力了。 因此拼命强调自己和陆安的关系，还怒骂陆安始乱终弃都根本毫无作用。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 第三十三章 陆安认为得重视 “让林书记李县长还有各位领导添麻烦了，看了我这么一出闹剧。” 随着包厢大门把魏梦娇的呼声关在外面，陆安马上笑着向林奎帆这几个县委干部表达歉意。 这一手倒是让林奎帆他们几人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也马上向陆安表达歉意，说明是他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陆组长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困扰。 林奎帆尤其强调他们回去一定会好好开展自我检讨，要求各部门高度绷紧神经，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发生。 陈士强也做出检讨，表示自己回去以后也一定加强对明正招待所的管理工作。 陆安哑然失笑，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和魏梦娇的事情被摆上台面很不好意思，结果没想到这几位一个比一个更积极。 当然陆安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昨天向自己保证了要杜绝干扰案子的事情，结果今天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又给安排了饭局，这不仅是打脸呀，更是一种他们县委管理无能，亦或是没把省纪委当回事的体现。 要只是单纯的无能倒还算了，可要是后一种那麻烦就大了，因此他们必须摆出积极的态度，求得陆安的谅解。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场。 随后当包厢门被急促地敲开，是县委组织部长到了。 组织部长周国忠戴着金边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头发也专门打理过，看上去很精明很时髦的样子。 他才进门，林奎帆就马上向他开炮，质问他是怎么做的工作。 “昨天晚上我们才连夜开的班子会议，我三令五申的给你强调，要求各单位严防死守，怎么你们组织部特殊，你这个组织部长想当山大王吗？” 一顿输出让周国忠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忙不迭向林奎帆道歉检讨，表明都是他这个组织部长不够积极，没有及时将会议精神传达到位。 “书记请放心，相关责任人我一定严肃处理，恩……书记，请问我组织部的人呢？” 正当周国忠准备当面处理给交代的时候，却环顾一圈，没发现有外人在这。 林奎帆冷哼一声：“让士强同志给你说吧。” 陈士强这才上前两步告诉他王卓辉由于收受李红霞和魏梦娇的十万好处，以帮助她们疏通关系，涉嫌违法违纪，现在已经被纪委双规起来了。 周国忠啊一声，整个人都傻了眼，他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结果。 要只是攒了一个饭局，那还只是会议精神传达不到位，可现在这还收了钱，那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还是被摆到了台面上，一个处理不好将会成为他的政治污点。 周国忠反应很快，他先是称赞陈士强处理的好，还痛心疾首的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队伍中的害群之马，原本王卓辉这个人他知道，是个兢兢业业干工作的好同志，没想到也经不住考验。 周国忠再次向林奎帆致歉检讨，表明是他的队伍没能带好，给县里惹了麻烦抹了黑。 可林奎帆却并不打算轻轻放过，他提醒道：“这可不只是给县里抹黑，这个案子可是在省纪委里备了案，是由省纪委的同志下来查的，这样的案子都敢插手，你们组织部真是要反了天呀！” 周国忠只能继续致歉检讨，这一次也带上了陆安，表明给省纪委的工作增添了麻烦。 皮球被踢过来，陆安明白这是要自己表态了。 陆安想了想然后抬头：“林书记，原本这属于平江县内部的事情，我本不该过问，但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还是在书记你召开了班子会议后的第二天，居然就有人顶风作案，我认为这个事情得重视起来。” “当然我很信任书记你的党性和领导能力，但还是那句话，整个县委人太多了，像王卓辉这样的科长少说有几百吧？” “都说一粒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我相信大多数干部在书记你的领导下肯定都是好的，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坏心思，就能败坏整个大局，不能不防呀！” “而且今天这场饭局也能说明魏德正这个案子还有深挖的可能，要知道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她们居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万来收买我们的干部，还能把手伸到明正招待所里，这太可怕了！” 林奎帆的表情较为严肃，他表示还得是省里的同志想的更深远。 “其实我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志，可现在既然出了问题，就得做全面体检，不能等以后出了大问题，再来吃后悔药，那时就晚啦！” 陈士强也紧随其后表示自己回去以后就会彻查整件事，并配合相关部门追究每一位责任人的问题。 “组织部也会开展自纠自查活动，做到揪出一个查处一个，任何人都绝不姑息！” 周国忠同样大声表明着态度，只是他的神情有些绝望，因为就陆安这番表态，摆明了就没打算轻拿轻放，组织部和他这个部长，只怕要上风口浪尖了。 一番表态后，林奎帆又看向陆安表示还得是省里的同志站得高看得远：“县里的同志就是缺乏足够的思想武器，才会酿成这样的错误，所以陆组长这次看你能不能给县里指导指导工作？” 陆安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哪能这么喧宾夺主。 “还是那句话，我很信任林书记还有县里的同志，从下来平江县第一天我们三处的态度就是争取县里的支持和配合，而不是仗着自己是省纪委，反过来骑到县里头上，工作不能这么干的！” 陆安随后丝滑的转移了话题：“其实说起来今天也是我多事了，因为我完全可以不理会这种饭局，只是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的邀约让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还有一点深挖的空间。” 陆安还说：“还有对魏德正本人也是如此，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合法控制起来，或许就能攻破魏德正最后的心理防线，加快案件步伐。” 林奎帆和陈士强他们马上明白了陆安的意思，他们也都称赞陆安不愧是省纪委的虎将，很有急智。 ------------ 第三十四章 认真听讲林奎帆 处理好了和魏德正王卓辉的相关问题，后面的饭局就进入常态化了，甚至陆安和林奎帆他们也干脆都不走，就坐下在这个包厢里一起吃饭了。 之后的饭局陆安本以为就该进入胡天侃地或者风花雪月的垃圾时间，可没想到林奎帆和李成刚先后找陆安问了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的设置问题。 林奎帆直言：“不瞒陆组长，接风宴上你的那番高见给了我和李县长，还有班子里其他同志很大的震撼和启发，我们认为平江实在太穷，越来越多的富余劳动力给县里越来越大的压力，这个事情刻不容缓。” 林奎帆也不好意思：“原本我们打算班子形成决议草案以后，再找陆组长讨论，结果今天刚好撞上了，就厚脸皮再向陆组长取取经了。” 看来自己的观点确实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震撼，连在这种饭局上，他们都不忘找自己讨教。 既然他们如此用心，陆安当然不吝赐教，就自己了解到的后世关于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的情况做了简单说明。 当然陆安尤其强调了农民工在外地可能碰到的情况：“除了我说过的拖欠工资问题，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保障，以及村里的留守老人儿童问题。” 重生回来的陆安很清楚，农民工兄弟出门打工，绝大多数都没有一技之长，工地是最多的选择，再加上从90年代到千年以后，都是疯狂建设的年代，到处都是灰尘弥漫的工地。 活是不缺，但问题在于不拖欠工资的工头就已经很良心了，你还指望给你五险一金？ 那是在做梦！ 此外这年代的工地管理也相当粗犷，别说安全设施基本没有，很多脚手架都搭得很不合规，因此新闻里隔三差五就能听说哪个工地出了事情，十分常见。 “农村里，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男人出了事对整个家庭都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或许县里可以想办法找保险公司进行合作，为外出务工的农民工兄弟投人身意外伤害险，我们或许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但至少我们能做到在意外发生以后，将意外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林奎帆和李成刚都出声感慨陆安真是考虑的太全面，他们甚至担心自己记不住，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化身成了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书记县长你们都过誉了，我这都是嘴把式，说起来轻松，说不定到了执行的时候依然还有一堆问题，而且这些政策最后是要靠你们来落地的，你们才是最有能力的！” 陆安这并不完全是客套，他们要真想把自己嘴里这些政策推行下去确实会遇到问题。 就说投保这个事情，只怕大多数农民工就不愿意，因为在他们实在太穷了，外出打工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哪还舍得花这个投保钱？ 在他们看来，意外伤害这种事情，只要自己多注意一点，不就能省下来了嘛！ 合上小本本，林奎帆感慨：“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昨天还有同志说省纪委下来对平江不是好事，现在看来陆组长下来，那对我们平江就是天大的好事嘛！” 县长李成刚和纪委书记陈士强也对陆安赞不绝口。 开玩笑，陆安作为省里下来的‘过路干部’，却给他们实实在在提了好政策，他们当然不吝夸赞。 顿时整个包厢就成了陆安的夸夸群，几个县委变着花样在夸陆安，一直到饭局结束。 随着陆安带着慕青虹离开包厢，只省下几个县委班子，气氛马上降了温，林奎帆首先向周国忠发难。 “国忠同志呀！你也是县委的老同志了，这种错误太不应该！”林奎帆说。 没有厉声批评也没有重话，但这种遗憾的语气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周国忠急忙向林奎帆承认错误并做出检讨，表示自己一定认真反省坚决改正。 官场自省两件套，林奎帆没有多说什么，就摆手让他先回去处理工作了，只是提醒他务必管好组织部。 随后是县长李成刚，不等林奎帆开口，他主动表示自己下午要马上召开政府班子会议，将陆安娿政策精神贯彻下去。 “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地办事处事关平江百万群众的福祉，时不我待呀！” 林奎帆微笑看着这位积极工作的县长带着万分的工作热情离开了包厢。 这位县委书记先无奈摇了摇头，然后才唏嘘一句：“这位陆安组长可太有本事了！” 陈士强点头认可很服气：“这省里的干部确实各方面都很出色，提出的政策都很有预见性，比我们县里要全面很多。” “我说的可不光是政策问题。”林奎帆提醒说。 “一般来说，省里下来的同志会尽量避免参与地方的内部管理事务，可这位陆安组长，却要求我们重视组织部的问题。” 他们想起陆安的表态，其实在把球踢给他的时候，不管林奎帆还是其他人，恐怕甚至是周国忠，都认为陆安会只打个圆场把事情敷衍过去了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旗帜鲜明的要求重视这种顶风作案。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谁听不出揪着不放的弦外之音，否则大可以一推三五六。 “那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他看出什么知道什么？”陈士强问道。 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一个四人宿舍都可以建11个不同的群，更别说官场了。 周国忠这个组织部长并不是林奎帆的人，并且由于组织部和纪委一样存在特殊性，林奎帆一时拿他还真没办法。 现在陆安突然的不依不饶，无疑给了林奎帆一个绝佳的机会。 林奎帆摇头：“这种事情不好假定也没办法假定，不过陆安这个人政治头脑绝不简单！” 想了想，林奎帆接着说：“不，很可能陆安在接到王卓辉的饭局邀约，并且知道是为魏德正的案子以后，他就将计就计走了这一步。或许他连我们的反应，以及整个县委的情况都计算进去了。” 陈士强听得头皮发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这也太恐怖了，他才只有二十出头呀！怎么可能？” 林奎帆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这位陆安组长，我们一定得处好关系！” ------------ 第三十五章 女人的第六感 黄山大道上依然车来车往，各种吆喝叫卖，还有行人的说话声响成一片。 陆安插着兜，慕青虹低着头绞着手指，似乎和整条街道格格不入。 还是陆安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啊虹姐，今天把你牵扯进来了。” 慕青虹这才抬起头勉强笑笑：“没关系的，之前我也拿你应付了石磊，咱们算扯平了，而且要不是你，我恐怕也没机会和这么些县里的大领导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不是吗？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寥寥几句之后又再次陷入平静，实在是陆安这两辈子下来就谈过魏梦娇这一个对象，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他都宁愿面对那些县里哪怕省里的官场老油条。 不过这一次慕青虹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就听她小声问道：“陆安，你和魏梦娇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青虹问的很小心翼翼，甚至就连声音都很轻，如同蚊呐一般。 而且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她今天当在包厢里见到魏梦娇，尤其后来魏梦娇还主动挽住了陆安的胳膊，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慕青虹紧接着马上又解释：“当然我知道这是陆安你私人的事情，要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不等她说完，陆安就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她看不上我这个农民，我们分手了。” 啊？ 慕青虹瞪大了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分手后我进了省纪委，并且带队下来亲手抓了我曾经的老丈人。” 慕青虹突然停下脚步，陆安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而且一点不念旧情，不是个玩意？” 陆安随后转身，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慕青虹拧着秀眉喃喃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事情。” 但很快慕青虹又自己笑着摇了头，表示自己说不上更支持谁：“陆安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只能说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看李阿姨和娇娇那个态度……恐怕你也是积怨已久了。” 慕青虹并不知道，她刚才那一句喃喃自语让陆安心里狂跳了一下。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呀！ 不过也只是让陆安惊了一身冷汗罢了，毕竟谁能相信真有重生这回事呢？ 好在也有李红霞和魏梦娇的态度给自己打掩护，给自己增加了些行为逻辑。 “好了不说这个，看我又勾起陆安你不开心的事了吧？” 慕青虹转移了话题：“那个美食节我真要参加吗？这两天在平城饭店吃饭，看了他们那个大厨的手艺和摆盘，我就只是农村出来的，也没学过，只能炒点家常菜，这不是上去丢人吗？” 陆安哈哈笑道：“我的虹姐你就放心参加好了，这个美食节是县委为了你这碟醋包的这顿饺子，要是你不参加，那这美食节可就没意义啦！” 陆安随后还给慕青虹出起了主意：“等美食节给虹姐你的红星饭馆打响了名气，不就可以做大做强，做成连锁餐饮业未尝不可，到时候可就真是著名老板娘了！” 慕青虹给了陆安一个白眼：“就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陆安突然抓住了慕青虹的小手：“虹姐，说真的，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你做的糖醋排骨糖醋鱼都很好吃，不比平城饭店的大师傅差。” 面对陆安急迫的眼神，慕青虹用力点了头：“嗯！我听你的。” 陆安笑着摸了摸慕青虹的头说：“这才乖嘛！” “那个……我好像到了。”慕青虹糯糯的说。 陆安抬头，果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红星饭馆门口。 包装厂的门脸房是两层的，一楼是饭店门面，二楼则是慕青虹的闺房。 “哦，那虹姐你回去好好准备，厨艺什么的我完全不担心，不过借着这次机会把饭店做大倒是要好好想想，或者虹姐你要是不想做餐饮有其他想法也随时可以告诉我。”陆安说。 慕青虹乖巧的连连点头表示明白：“那个……手。” 陆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握着慕青虹的柔荑没放，于是尬笑着放开。 慕青虹也俏脸红扑扑的转身回到店里，靠在门板上。 这个陆安这个臭弟弟现在真是长本事了，这么没大没小！ 但回想起刚才陆安摸自己头的那一刻，慕青虹感觉心跳得好快，同时嘴角上扬，也露出了小女生一样的怀春笑容…… 陆安在门外也回味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安在脑中重新复盘了刚才自己饭局的表现。 在林奎帆这些县委干部面前，自己的人设该是立住了，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利用好李红霞和魏梦娇这个点了。 以自己对魏德正的二十年了解，让他开口很简单，问题在于自己要给这个案子挖多深。 作为曾经被魏德正栽赃陷害的关键，陆安很清楚这个案子的背后牵扯有多大，真要追究起来，平江县里几乎各个部门都跑不掉。 因此如何掌握好这个度才是现在的关键。 而且除了案子本身，平江县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自己要考虑的重点。 这算是自己的一点优势，知道目前平江县里存在着书记派和本地派的派系斗争。 书记派无疑就是林奎帆。 至于所谓本地派，就是指以组织部长周国忠为代表的平江本地干部了。 原本这该是不在一个档次的斗争，可由于周国忠是上一任老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书记现在官任市长，同时周国忠作为组织部长，县里很多干部都是在他手上提起来，非常支持他的工作。 此外还有县长李成刚为了平衡书记的权力，自然也会跟周国忠结成若即若离的微妙同盟。 正是了解这个底细，陆安在包厢里才没有和稀泥，而是把组织部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算是向林奎帆卖个好，因为陆安很清楚这位书记是最后的胜利者。 只是卖好归卖好，自己还是要尽量避免被牵扯进平江县委的斗争里才是。 一路走一路想，陆安回到了明正招待所。 可让陆安没想到的，这才到了门口，就见赵虎急急忙忙冲出来，抓着陆安就跑，边跑还边念叨着：“陆组长大事不好啦！” 陆安一头雾水：什么就大事不好，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难道魏德正的案子又出什么新幺蛾子了？ 带着一脑门的疑问，陆安被带到了房间里，就见张龙和黎瑞祥曾凡庆三人都在这里，并且也都神色焦急。 他们见陆安进来也都忽地起身然后围了过来，你一言他一语的告诉陆安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在这一刻，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服，陆安就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好了！” 陆安呵斥一声：“好歹都是省纪委的干部，现在这么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还有我这个组长顶在你们前面，慌什么。” 一通训斥，这些人终于稳定下来，然后陆安让赵虎来说。 “组长，有人要来抢我们的功劳啦！”赵虎说。 赵虎向陆安汇报，上午他们按照布置，将昨天对魏德正案件的审讯结果，形成文件向省纪委汇报回去。 “本来叶处长称赞我们的工作成绩优秀，让我们继续保持，可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上面电话，说是巡视组那边会另外派小组下来接手这边的工作，要我们做好交接工作的准备。” 赵虎说着说着就急了：“组长你说这不是瞎搞嘛，你说这个案子我们三处忙前忙后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结果你巡视组这时候来抢我们的功劳，哪有这样子搞工作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在赵虎的感染下，黎瑞祥和曾凡庆也忍不住了，也纷纷抱怨起巡视组这么做不地道来。 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张龙也加入进来，指责巡视组不对。 他们抱怨汹汹，可陆安却并不急着说话，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目光一个个的从四人身上掠过。 赵虎几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个扯一个的闭上了嘴。 等房间终于安静下来，陆安才缓缓开口：“都说完了吗？说够了吗？如果没有你们可以继续，我可以等你们发泄够了，咱们再说事。” 赵虎几人讪讪笑着表示他们都说够了。 陆安环视一圈没有继续追究，他先问赵虎：“巡视组什么时候到？” “说是明天中午左右会到。”赵虎回答。 陆安默默点头没说什么，他又问道：“那叶处长那边是什么态度？” 随着这个问题，赵虎几人脸色突然变得精彩纷呈，更尴尬了。 “我……我们还没给叶处长打电话。”赵虎很不好意思的回答。 对于这个答案，陆安是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偷着乐了，生气是他们居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偷着乐则是他们看来是真拿自己当了领导，把叶处长这个正牌领导都给扔了。 “你们呀！” 陆安叹息着点了点几人：“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吧。” ------------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不接受？ 纪委招待所房间电话不能打外线，陆安他们只能下楼来到前台借电话。 大堂经理已经换了人，看来陈士强的动作还是相当迅速的。 “组长，还是您来打这个电话吧。” 赵虎恭敬将电话交到陆安手上。 陆安没有矫情直接拿过电话，等待一阵忙音过后电话接通，在由联络员小李汇报以后，才听叶向高那严肃的声音传来：“我是叶向高。” 这一瞬间，赵虎张龙几人顿时绷紧了神经，一个个竖直了耳朵过来。 “叶处长您好我是陆安，很抱歉打扰您，这边有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了解这位叶处长的秉性，因此陆安没任何客套的直入主题：“关于巡视组那边的，刚才我们接到办公厅通知说巡视组要接手魏德正案子的调查工作，这件事不知道您……” “这个事情我知道，三处配合巡视组工作。” 陆安问的直接，叶向高同样答的直接。 陆安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明白了，我们调查组会完全配合巡视组工作。” 一问一答一如半个月前在26厂招待所的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简洁明了没有多一个字的废话。 这一次换叶向高那边错愕了，因为就算是他，第一时间也会接受不了。 至少会多问一句‘就这么给了’‘这可是我们千辛万苦做出的成绩’‘是不是省纪委那边出了什么事’之类的，却没想到这个陆安居然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有，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尤其他还是刚从学校毕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叶向高自语道，心里对陆安的评价越来越高了。 …… 另一边明正招待所前台，赵虎张龙几人都围在陆安身旁，一个个眼神焦急。 “组长怎么样？处长那边怎么说？” 陆安先放下电话环视一圈，然后笑了笑：“你们不都听到了吗？配合巡视组工作。” 这年头的电话听筒漏音那可不是一点半点，他们刚才还都一个个挨的那么近，几乎跟外放没什么区别。 此外就算听不清楚，还有陆安直白的回答，这可是当着他们面说的。 其实他们不是不听不清，而是不相信不甘心，还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听到陆安的回答后，几人当即炸开了锅：“凭什么呀！就这么把案子给巡视组了，上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本来这就是那群巡视组啃不动的硬骨头，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攻破了案子，结果他们又要来抢功劳，哪有这么干的！” “他们不是巡视组，不是厉害吗？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查好了，干嘛还要我们配合，不给他们使绊子就不错了！” “特别是那个严季安，屁的本事没有，就知道仗着自己有个好叔叔，天天抢别人的功劳。” “之前魏德正的案子就是他几个月没半点突破，才甩到我们三处的，现在见我们突破了，他又过来抢，真他姥姥的狗！” 陆安就默默听着，虽然他们只是在抱怨，却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首先省纪委内部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也了解了魏德正这个案子背后也不那么平凡，至少一开始并不是叶向高负责，是被别人甩锅过来的，难怪前世成了叶向高二十年的心病，甚至他当了省纪委书记也要亲自过问。 此外陆安也特别注意到了严季安这个名字，看来是一个仗着父辈荫佑，想办法捞功劳升迁的二代。 从赵虎这几人的抱怨，还有叶向高那么轻易的交权……这位二代恐怕不那么好相与。 说着说着，赵虎几人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陆安笑笑然后问：“都说够了吗？” 几人没有再说话，但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不服气不甘心。 “看来你们好像都还很不服气嘛！” 陆安想了想：“你们还记得省纪委门口写着什么标语吗？有人记得吗？” 张龙举手回答：“纪律严明。” “写着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安说。 张龙似乎有些不确定了：“纪律严明？” 陆安提高了语调重复问题：“写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龙明白了，他坚定大声的回答：“纪律严明！” 陆安满意的点了头：“对，就是纪律严明，那么纪律严明的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 “你们是省纪委的干部，不是街边的二流子，你们就要以最高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现在既然组织上已经决定了，我们就要接受这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和你们的期望并不一致！” 陆安随后也软了语气：“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情绪，我也有情绪，毕竟这是我们大家好不容易才做出的成绩，可情绪归情绪，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尤其是我们的纪委工作，这是要犯错误的！” 赵虎这时才大着胆子问：“所以组长你就那么能接受？” “为什么不接受？”陆安故意反问，“叶处长都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能？难道我这个组长还能比叶处长的气性更大不成？还是你们要我拿着这个事情去找严书记讨个说法？” 严成光是省纪委副书记，陆安猜测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严季安传说中的叔叔。 果不其然，听陆安这么说，赵虎几人全泄了气。 开玩笑，巡视组明天就下来了，这指不定就是严成光背后使劲的结果，你去找他讨说法？ 没见就连一向刚正的叶向高都认了吗。 况且不认还能怎么办？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严书记那官大了那么多级，不等于一个泰山压顶呀！ 陆安接着没好气说：“你们也别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他严季安能抢走案子，不见得他就真能办下来。” 这话让赵虎他们顿时又来了精神。 “对呀！这是我们办的案子，他严季安什么水平，他能办得下来吗？” “之前就办不了才甩给我们，以为现在刚有点突破，他就以为自己又行了？开什么玩笑！” “我们可以交案子，查就让他们自己去查，给他来个非暴力不合作！” 到这里，陆安才不得不出言打断：“合作我们还是要合作的，别忘了我们是纪律严明的省纪委干部。” 赵虎他们不明白了，这样不就便宜了严季安吗？ 陆安笑了：“便宜什么？咱们和严季安很熟悉，或者叶处长和他关系很好吗？你们觉得就是想配合想合作，他会有多信任我们吗？” 原来如此！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是呀！严季安这么公然明抢功劳，他肯定认为自己这些心里有很大意见，能老实配合交接工作就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主动支持工作，严季安反而会疑神疑鬼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光要老实配合巡视组的工作交接，并且还要主动支持巡视组的工作，都明白了吗？”陆安稳。 赵虎几人异口同声回答：“明白了！” 说完对待巡视组的态度安排，陆安接着让张龙和曾凡庆去配合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对魏德正展开审讯工作。 这里陆安强调：“审讯还是常规审讯，问题也是继续那几个方面，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暂时先不加入进来，一来是要等公安那边的同志先查清楚，二来也是先给即将到来的巡视组同志们一个惊喜。” 张龙很惊讶，他觉得这完全没必要，曾凡庆甚至认为他们就应该先把李红霞和魏梦娇押上，那样至少也算是他们审出来的成绩。 陆安无奈摇头：“巡视组都要来了，咱们整个案子都要交出去，你居然还想着这点成绩，大方一点，既然交就全盘交了，想搞这点小聪明，没那个必要。” 陆安最后也向他们保证：“你们放心，魏德正这个案子不是他们想拿就能拿走的，咱们要对叶处长有信心！”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陆安心里比谁都要不平衡，比谁都要急。 因为魏德正这个案子就是自己进省纪委的敲门砖，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绩，在叶向高面前露了脸，结果转眼就要被人抢了。 这他姥姥的！ 可陆安更明白自己必须冷静，毕竟人家严季安有个当副书记的叔叔，就连叶向高都要避锋芒，自己能怎么办？况且就自己这毫无根基的扎到省纪委的纷争里，那真是分分钟就要领盒饭的。 但陆安也并不是全无对策，两世为人作为参与这个案子最深的人，陆安有把握严季安那个草包没那么容易搞定，哪怕自己把饭送到他嘴边，他也没那么容易吃下去。 就从严季安之前搞不定就把案子丢给叶向高，现在见案子有起色又回头来抢这个操作。 这位严季安少爷就算不是草包，也肯定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再加上后世陆安也并没听说过省纪委或者其他省委部门有严季安这一号人，想来要么是被干掉了，要么是严书记去位以后，这位小严同志自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失去父辈荫佑后只能泯然众人了。 这样的人，不难对付。 自己安心等他上门就好。 ------------ 第三十七章 严季安的下马威 变故发生在下午六点左右。 这个时候陆安正在餐厅和张龙曾凡庆一起吃饭，并听取他们关于下午对魏德正的审讯汇报，就见赵虎突然急匆匆的过来告诉陆安出事了。 “巡视组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听取县纪委的案情汇报。”赵虎说。 陆安初听到这个消息是很惊讶，因为不是说巡视组明天才到吗？ 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显然是那位小严主任不放心，担心这一晚上自己这些人给他使绊子，所以玩了一出突然袭击，目的是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在自己没有准备或者准备不充分的时候突然到场，就能接手最真实的案件。 陆安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小严主任呀，还真是机关算尽好聪明！只可惜他小看了我们，小看了叶处长，也小看了省纪委的纪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虎又问。 这个问题陆安都乐了：“什么怎么办？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配合巡视组工作吗？” 赵虎几人这才想起来，只是决定归决定，现在真遇到了还是相当意难平。 陆安想了想起身，决定还是去见见巡视组和那位小严主任：“毕竟从级别上来说人家是领导部门，他可以搞突击，咱们还是得懂规矩。” 其实巡视组是省纪委内部一个非常特殊的部门，严格来说他没有级别，但由于组长大都由实权副书记兼任，并且直接向省纪委书记和省委汇报，因此在省纪委内部都是见官大一级，哪怕严季安和陆安他们一样只是基层干部，仍然称得上一声领导。 于是陆安找了黎瑞祥，然后准备一起去找巡视组汇报工作。 巡视组正在二楼会议室里听取县纪委的工作汇报，可陆安他们才到楼梯口就被人拦下来了。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穿着褐色中山装的中年人，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陆安几人，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据赵虎的小声介绍，陆安知道这个人名叫高耀文，是巡视组里的一名科室主任。 “平江县纪委是怎么做的工作？明正招待所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让外人和闲杂人等进来？” 高耀文先痛斥了县纪委一番，然后才看向陆安一行人：“这里不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赶紧出去。” 这话很明显就是故意说给陆安他们听的，毕竟一来这里是县纪委内部的招待所，平时并不对外开放；二来他们都已经到了平江，哪还能不知道陆安他们的事呢？ 就算不认识陆安这个新人，但赵虎张龙几人可是熟面孔，交接案子的时候打过交道。 因此赵虎当时就恼了，他站出来大声回答：“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 高耀文似乎这才想起来一样：“原来是你们，现在案子已经由我们巡视组接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高耀文说着还随意摆了摆手，那种嘲弄的打发溢于言表。 陆安按住了赵虎他们，自己上前：“同志你好，我是三处行动组组长我叫陆安，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的相关情况我需要向巡视组汇报。” 高耀文不屑的笑笑：“这个事情啊，现在严组长正在听取平江县纪委的汇报，不需要其他汇报，你们可以回去了。” 行吧，既然巡视组这个态度。 陆安也没得说，干脆利落的转身带着赵虎几人准备走人，自己只是照章办事，也不是非得上杆子去攀附你严季安。 但这时高耀文似乎还嫌不过瘾，又大声对旁边几个县纪委工作人员下命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告诉你们，这次的案子是受省纪委领导高度关注的大案要案，你们一定要给我把好关守好门，把这个招待所给我清理干净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好家伙，这还追着来了…… 既然上楼上不去，陆安他们几人回到餐厅里。 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几人的汹汹怒火就爆发出来。 “太过分了，就算他们是巡视组，他严季安是严书记的侄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抢了我们的案子还不算，还搞这个突然袭击，还要把我们赶得远远的，什么闲杂人等，他巡视组才是闲杂人等好吧！” 他们也同样为陆安抱不平，好歹陆安也是叶向高钦点的组长，结果现在严季安连面都不见，只派个高耀文就打发了，这把他们三处当什么了。 “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呀！”陆安说。 赵虎问陆安道：“组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打电话给叶处长汇报吗？” 陆安思虑片刻然后说：“还记得中午叶处长对我们的要求吗？让我们留在平江县好好配合巡视组的工作。” “可是现在是巡视组看不上我们，不要我们配合工作呀！”黎瑞祥抱怨道。 “那是巡视组的事，我们还是要听安排。” 见几人都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陆安接着给他们解释：“如果我们这时候回了省纪委，那才是当了逃兵，不仅给叶处长丢人，也要被巡视组那些家伙看不起啦！” 赵虎几人想明白了这个逻辑，赵虎恨恨的用力坐下：“行，那我们就待在平江，我们就看看巡视组这些家伙跟着严季安，能给案子办出什么花来！” 陆安接着开导他们：“放心吧，这个案子是我们三处突破的，其他人谁也抢不走！” …… 赶走陆安一行人后，高耀文急忙马不停蹄的赶回会议室向严季安请功去了。 “严主任，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三处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给赶走了。”高耀文兴奋的向严季安汇报。 严季安非常年轻，他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白色衬衫，手腕上还有一支谁也不认识牌子的手表，仿佛把‘我是二代’刻脑门上的张扬。 严季安恩一声然后问：“那他们是什么反应？应该很不服气对吧？” 高耀文眼睛一转：“他们一开始是很不服气，还要上来找严主任您理论，可我告诉他们严主任您代表的是省纪委，现在这个案子由您全权负责，如果他们还要闹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要受处分！” 高耀文似乎越说越精彩：“那些家伙一听是严主任您在这里，当时就被镇住了，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就都自己乖乖滚蛋了！” 听高耀文这么汇报，严季安露出灿烂的满意笑容。 不过嘴上严季安依然批评着高耀文：“胡说八道，什么叫把三处那些不开眼的家伙？那是咱们省纪委的第三监察室，是咱们的战友。” “而且我们也不是赶他们走，只是这个案子省纪委的领导交到我们巡视组手上，我们要对得起领导的信任，同时我们这也是对案子负责，否则要是有消息泄露，给案子造成麻烦，这个责任可没有人能担得起！” “最重要的，这个案子是他们三处突破的，说起来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人家嘞！” 严季安十分高调的说着，一副浑然没把三处那些人放在眼里的语气。 平江县纪委书记陈士强就坐在对面，高耀文和严季安的这一番对话，他听了一个满场，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味道。 今天原本当他接到省纪委打来的电话是相当兴奋的，尤其当得知严书记的侄子居然会亲自下来，他更摩拳擦掌想在这位少爷面前露一手。 靠着严季安，不说能在严书记那里混个脸熟，只要他回去能向严书记提起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自己以后都还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毕竟那是省纪委副书记呀！ 而且见严季安的第一眼，陈士强也认为严季安符合自己对这种高干子弟的印象。 因此陈士强不仅亲自带队迎接严季安一行人，更是亲自来给严季安做案情汇报。 可现在听他们这个话，怎么就不是那个味道呢？ 尤其陈士强同一时间也接到了县纪委这边的汇报，和那个高耀文说的就不一样嘛。 陈士强这么想着，那边严季安突然开口：“陈书记，你不要受外界的干扰，接着汇报吧，刚才汇报到哪了？” “哦，刚才汇报到我们已经将魏德正的爱人和女儿都控制住了。”陈士强回答。 严季安点点头：“我听说南湖老鸭汤就是他的爱人在经营对吗？这说明他的爱人和女儿也都参与了他的贪腐，甚至有可能是重要同谋！” 陈士强肯定回答：“是的，只是现在缺少直接证据，魏德正一直辩称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并不知道这些事。” “那都是狡辩，他是想试图掩盖真相，妄图保住爱人和女儿！” 严季安霍然起身：“陈书记，所以我们要加快节奏，晚上要连夜提审李红霞和魏梦娇，还要连同魏德正一起，我们还可以利用李红霞和魏梦娇的身份来持续向魏德正施压，早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陈士强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仍然说道：“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向公安机关协调，争取把李红霞和魏梦娇转移到纪委这边来。” “不是争取，是必须！”严季安强调。 严季安这命令的语气让陈士强很不舒服，比起此前那位陆组长简直差远了。 不过相较背景成迷的陆组长，这位严主任是明牌的副书记侄子，应该更靠谱……吧？ “必须，是必须！”陈士强回答。 ------------ 第三十八章 没工作证就滚 “你们是什么人？有工作证吗？” 第二天中午，当陆安带着赵虎张龙一行人去招待所食堂，在门口被人给拦下来。 这个人陆安他们不认识，很明显是巡视组那边的，态度相当蛮横，伸手就找他们要工作证。 “什么工作证？”赵虎问道，他们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没有工作证你们没资格在这里，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身份，你们在这里的目的，你们背后是谁在指使，想破坏什么！” 听着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赵虎忍不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玩意？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老子是三处的赵虎！” 那人嗤笑道：“我可不认识什么赵虎赵猪，我只认工作证，没有工作证就给我滚出去！” 你他姥姥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老子！ 从昨天到现在的憋屈让赵虎张龙几人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揪住那人的衣领，扬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好好教育教育，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这时马上有声音传来：“领导！各位领导千万要冷静！” 陈士强急匆匆赶过来，他过来小心翼翼将赵虎张龙和那人分开，连声安抚着赵虎的情绪。 正主出面，陆安这才上前问道：“陈书记，我需要一个解释。” 陈士强一边说着有解释，一边把陆安和赵虎张龙等人给带到一旁去，才告诉陆安这是临时的新措施：“严主任那边说这个案件深受省纪委领导的重视，所以需要相应提高案件等级……” 陆安摆摆手打断陈士强的话：“陈书记，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是不是严季安要赶我们走？” 陈士强脸色一僵，显然听不得如此直白的话。 “工作证确实是上午巡视组那边加急制作并发放的。”陈士强只能言尽于此了。 果然如此！ 对于这个答案陆安并不奇怪，甚至昨天晚上陆安就和赵虎张龙他们说过这个可能了。 毕竟从严季安这么急匆匆的到平江接手局面，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担心自己这些人会给他使绊子；那么现在当自己这些人不肯离开，他当然同样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阴谋，想赖在这里做什么。 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和以己度人嘛！ 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赶自己这些人离开。 只是让陆安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着急，早上才在食堂碰的面，上午就紧急做了这些所谓“工作证”，也真是够可笑的。 抢案子急行军到场，这些事都做出来了，现在赶人还要搞工作证这一出。 就好像要告诉所有人不是他严季安没度量，是三处没有工作证，和他们没关系。 真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陈书记，那是整个明正招待所的进出都需要工作证，还是只有食堂和某些特定区域需要？”陆安又问道。 陈士强紧皱着眉头，对这个问题依旧十分为难。 他思虑再三说：“陆组长，县纪委另外给您和省纪委的同志们找个招待所您看可以吗？我保证环境一定不会比明正招待所要差！” 这话的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 不过这也难怪，不管严季安那边是什么态度，自己这些人只要一天还待在明正招待所，和严季安的巡视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晚要发生冲突，到时候他这个县纪委书记夹在中间就成了神仙打架遭殃的小鬼。 省纪委里的干部，他一个小小的县纪委书记，那是谁也得罪不起呀！ 他只能委婉的劝陆安他们搬去另一个招待所。 陆安点点头：“明白了，那就麻烦陈书记你了，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 这一刻，陈士强感觉自己总算是解脱了。 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找一个环境好的招待所，一定不会委屈了省纪委的同志。 陆安带着赵虎张龙他们扭头回去房间。 在路上，赵虎张龙他们都相当不服气，凭什么要他们走就走啊。 陆安看他一眼：“要不然留你下来跟巡视组干仗？好歹都是省纪委的干部，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不嫌丢人，我和叶处长还嫌丢人呢！” 尽管赵虎张龙他们还是很不服气，却依然跟着陆安打包好行李，然后跟着县纪委的车去了另外的招待所。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严季安这里。 高耀文满脸兴奋，觉得那几个家伙终于被赶走了。 但严季安却觉得自己赶走几只苍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高耀文马上开始拍严季安的马屁：“那还是严主任您的办法好，一个工作证就把他们给拦外面，他们只能自己灰溜溜滚蛋，哈哈！” 严季安扬起嘴角，显然对高耀文这样的马屁十分受用。 不过紧接着严季安又严肃起来：“这些制度的规范，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案子，接下来案子才是我们工作的核心。” 严季安说着又敲着桌子看向陈士强：“怎么回事陈书记，李红霞和魏梦娇的人呢？不是说好了要利用她们的身份来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为什么到现在人员都没能到位，我需要一个解释！” 陈士强张嘴正要说什么，严季安却先堵住了他的嘴：“你不要拿跟公安部门协调那一套来搪塞我，你一个小小的县局再大能有市局省厅大，有他们的步骤多和手续繁琐吗？” 严季安最后一字一顿：“我最后再说一遍，最迟明天以前，我一定要见到李红霞和魏梦娇的人，否则我会亲自上县委要人！” 这傲慢的命令让陈士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好歹也是县纪委书记，常委排名靠前的大领导，就连县委书记林奎帆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让人这么顶着脑门下命令的。 可他就是再恼火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呢？ “我明白了，我今天晚上一定会让李红霞和魏梦娇到案。”陈士强说。 突然这位纪委书记很怀念和那位陆组长一起合作的时光，那是多么顺心顺意，哪像严季安这么个玩意。 …… 另一边陆安和赵虎他们乘坐县纪委的车子也已经到了他们的新落脚地。 到门口下车，陆安就乐了：“居然是这里，看来咱们三处跟这里还真是有缘呀！” 是秘书范志飞送他们来这里，见陆安如此的有感而发，他不由好奇询问陆安他们以前是住过这里吗？ 陆安点头告诉他：“还记得我们省纪委不是第一天调查魏德正的案子了，我们三处之前秘密进驻过几次平江县，当时就是住在这里，这个26厂招待所。” 陆安可记得太清楚了，重生以后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叶向高，自己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了对前世老丈人的报复之路。 “看来你们选择这个地方也算是煞费苦心啦！”陆安说。 当初叶向高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招待所，就是看中他位置相对偏僻，同时环境也还可以，这样他们的秘密进驻才不那么容易暴露。 现在县纪委还选择这里，恐怕也是因为这里位置相对偏僻，不那么容易再和巡视组打照面。 直接被陆安点出来，范志飞脸色也很尴尬，只能赔笑着表示这个招待所环境很好。 “既然省纪委的领导你们来过，肯定也知道这里的环境优异，其实不瞒各位领导，这个26厂过去是我们平江县效益最好的厂，他们的招待所就是按照接待省里领导的要求建造的，这里不光池塘养了锦鲤，还有乒乓球和羽毛球的健身运动场呢！” 范志飞不断给陆安他们介绍这里的优势，同时帮他们开了房间，而前台一眼就认出了赵虎和张龙，也证实了他们之前确实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帮着将行李搬去了房间，范志飞才告退离开：“那我不打扰各位领导休息了，如果各位领导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随时打我的传呼，我肯定保证随时随地为各位领导服务周到！” 送走范志飞，赵虎张龙他们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 “姥姥的！真就是把我们给踹到一边拉！” 很明显，他们对于回到这个26厂招待所都是情绪很大的。 陆安却看的很开：“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是县里同志们的一番心意，咱们老实住下就是，难道你们到了这里还怕艰苦不成？” 赵虎张龙他们都坚决表示自己不怕条件艰苦。 事实上正如范志飞介绍的那样，26厂招待所当初的建设标准就很高，因此条件来说并不比明正招待所差，甚至在硬件设施这一块还要好一些。 “总之咱们就要发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到了这里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随时等待革命的召唤！” 赵虎品出了味道，他急忙问道：“组长，你是不是留了一手，知道严季安那些家伙搞不定案子？” 陆安眼睛一瞪：“这叫什么话，我们只是发扬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革命斗争精神而已，什么留一手。你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看看，平江也是一个大县，过去是三国吴老二的地盘，出过大乔小乔和大都督周瑜等诸多历史人物的地方。” “那组长你呢？”张龙问。 陆安笑笑：“我就是平江人，当然借这个机会回家看看啦！” ------------ 第三十九章 陆安回村了 平江翠绿的水面上，一艘梭船伴随着嘟嘟嘟的螺旋桨轰鸣，破开白浪一往无前。 这是平江县农村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由于一条平江及其分支河流几乎贯穿了所有平江各个村子，因此相比五毛一块行李另算的汽车票，只有一两毛行李随便放的船票，显然更受农民兄弟的喜爱。 而且虽然坐船航速慢时间长，通常从县里回村，都要两三个小时，但由于这年代糟糕的农村路况，那一步三摇的长途车，实际也快不到哪去，要赶上晕车就更难受。 陆安就站在船头感受着江风吹拂，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衬衫西裤，但一身整洁干净，似乎和破旧的梭船格格不入，一如陆安和这个时代那样。 其实对于陆安回家，赵虎张龙这些人是相当担心的。 因为人家巡视组这么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还搞出一个工作证给了一个下马威，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怎么在这时候逃跑呢？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严季安现在占据上风，可不管陆安还是叶向高，不都说了他们办不下这个案子，万一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要在这里才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做对策呀，这要是人都不在，就算有机会也没法抓住，岂不浪费了吗？ 陆安的想法却相当直接，一旦严季安那边出了问题，肯定想办法找自己这边配合工作。 那时候自己留下来就没得选择只能配合，相反要是自己不在，只赵虎张龙这些人还可以以他们情况掌握不充分进行推诿。 毕竟魏德正的案子那么顺利，也都是靠着陆安这个‘前女婿’，他们也真没多少功劳。 陆安还劝他们也都不要那么紧绷着，想回去也都可以回去看看，只要平江留一个人值班就行…… “小伙子你是城里的大学生可是？”掌船的老板坐在舱门口问道。 陆安点点头，按自己重生的这个年纪，实际才毕业两个月，说是大学生也没毛病。 一听自己猜对，老板乐得嘴巴都笑开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我一猜你就是！你看看咱们平江上跑的，哪个不是一身灰尘泥点子，背着也是大包小包的，就你背个小包就上船，不过大学生呀！啧啧，那可了不起，听说出来就能当干部！” 陆安笑着表示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大学生不是铁饭碗，出来也要自己找工作，说不定还不如老板你。” “那也是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命，不像我们天天这么在船上折腾，日头底下晒着，雨里淋着……” 陆安和老板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很快到了陆岗村码头。 这里说是码头，实际就是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湾处罢了，有一排青石板搭成的台阶从大堤上延伸下来。 老板掌舵缓慢靠过去，然后搭好一块木板，陆安踩着就能上岸了。 平江由于过去经常泛滥，因此两旁的大堤修得很高，尤其是陆港村这一侧，高高堆起如同一座小山坡一般，陆安爬到了顶，才能看到整个陆岗村。 那时一座座砖房和茅草屋沿着大堤一路错落下去，这年代的农村房子也都没什么规划，就沿着道路左一座右一座的参差交错。 “嘎嘎嘎！” 一群鸭子从树丛里钻出来，大摇大摆的走下大堤，嘴里嘎嘎声不停，似乎是在嘲笑陆安的少见多怪。 “陆安哥！是陆安哥回来了吗？” 不远处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就见一个俏生生身影站在堤岸路边，她摘下草帽放下锄头，惊喜的跑到面前：“陆安哥真的是你呀！陆安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莲呀！” 苏青莲，是大舅的女儿，自己的表妹。 “小莲嘛，当初说要跟着我去大学，给我洗衣服做饭当丫鬟的，我怎么可能忘了。”陆安说，语气颇有些感慨，自己跟这个表妹是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都几年了，陆安哥你怎么还提这事嘛！” 苏青莲没好气的埋怨着，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 但随即苏青莲又拉着陆安一边往村里跑一边大声叫喊起来：“陆安哥回来啦！姑妈姑爷，陆安哥回来啦！二虎三阳，侠们都快帮着一起喊呀！这是你们陆安哥回来啦！要大声一点！” 通讯基本靠吼，这是这个年代平江农村的真实写照。 或许看着落后，但效率却是杠杠的。 在苏青莲的鼓动下，村口的侠们也就是小孩子们都帮着一起大喊起来，要不了两分钟，陆安回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陆岗村。 无数叔叔阿姨从院子里探头出来。 有人似乎一下没想起来：“陆安哥？哪个陆安？” “还能是哪个陆安？咱们陆岗村还有几个陆安呀，当然是陆援朝他们家的小孩，那可是咱们村里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镇里送通知书都是敲锣打鼓放鞭炮的，陆家还摆了十几桌的，你忘啦？” “原来是他呀！是咱们村的大学生回来啦！陆安回来啦！” “我在席上见过，是陆安回来啦！” 想起陆安是谁，这些村里的叔叔阿姨们一个个都走出院子，争相帮着喊着，跟随陆安的队伍越来越大。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平江农村，农闲时候村里有点什么事都是拉帮结伙的，现在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回来，大家都走出院子，不一会陆安身前身后就跟了好多人，队伍浩浩荡荡的。 孩子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一副开道护卫的模样，神气的不行。 这也难怪，这年代农村孩子连上高中的都没几个，更别说还考大学了，那几乎都是神话故事。 因此陆岗村这么多年也就出了陆安这一个大学生，现如今大学生回村，从老到小所有人都稀罕得不行。 “都让一让，陆安哥回来啦！都给文曲星大锅让路呀！”他们人五人六的大声说着，就好像真是为大官开路一样。 陆安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很快绕过村里的大鱼塘，远远的陆安终于看到了家里的房子，那是一座大砖瓦房和几座茅草屋围成的四合院样式的院落。 陆安也看到父母就等在门口，脚下也加快了两步快跑过来。 “爸妈我回来了。”陆安说，忍不住的眼睛都湿润了。 父母和村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粗布的衣服，挽着裤腿，露出来的手脚都是黝黑的肌肤。 现在近距离陆安也才看到，父母脸上都满是皱纹，如同田地里的千沟万壑一般。 可父母今年才四十出头呀！ 毫无疑问是繁重的农活摧折，让父母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更显老。 陆安再也忍不住的给父母跪下：“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应该早点回来孝敬你们二老！” 陆安真恨自己，前一世怎么就不明白，就一门心思趴在了魏梦娇身上，居然连近在咫尺的父母都忘了孝顺，在县里一住就是二十年，甚至由于魏梦娇不喜欢农村，自己几乎都没怎么回过村里。 回想前一世，陆安真觉得自己就是瞎了眼。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再辜负父母了！ 陆安这一跪也震惊了村里人，不少人都偷偷抹眼泪，觉得陆安这孩子不愧是读过书的，真是懂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父亲陆援朝和母亲钱秀芝也都老泪纵横的上前扶着陆安起来，然后带着陆安进院子。 陆安在院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突然一个小孩扒开人群冲进来。 “大哥，真的是大哥回来啦！” 这是弟弟陆平，虽然是亲兄弟，但由于前一世自己基本都扑在县里的工作上，扑在魏梦娇家里，自己家里的事反而没怎么上心。 摸摸弟弟的短寸头，陆安笑着说：“不错嘛，都长这么高了。” 陆平骄傲的胸脯一挺：“那当然，我都已经上初中啦！” 母亲钱秀芝笑着说：“平平可了不得，他也要学你考高中上大学。” 陆平大声说着：“那当然，大哥能考上，我肯定也能！” 院内陆安和母亲弟弟有说有笑的，外面村里其他人看着也都羡慕不已。 “果然是陆家小子回来啦！你看看这大学生就是干净白净，不比咱们这些庄稼汉整天在泥巴里打滚，那气质就是文曲星下凡呀！” “他穿的那是西服吗？我看镇里干部还有沙场的老板这么穿过，真漂亮！” “可不是嘛，人家大学出来就是干部，哪能跟我们这些人比呀。” “陆老大家真是有福气，家里已经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现在陆平也要考大学，一家双子星，真是祖坟冒烟了！不像我屋里头那个讨债鬼，连自己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听着村里其他人的评价，陆平更是高高扬起了头，感觉自己神气上天了。 “陆安回来了，听说陆家的大学生回来了是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随后人群自动分开，就见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人走进来，那是陆岗村的村支书村长和会计，他们都闻讯来了…… ------------ 第四十章 大学生取消分配了 “真是咱们村的大学生回来啦！” “不愧是咱们村的天之骄子，看着就是一表人才呀！” “陆老弟还是有本事，给咱们村培养出了唯一的大学生！” 书记村长十分热情地进门，还主动和陆援朝陆安握手问好，言语中满是恭维，给村里其他人都羡慕得不行。 看看，这就是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连书记村长都这么热情慰问来了。 要知道哪怕到了二十年后，村书记村长在村里也是最有分量的，更不要说这个年代了。 而且书记村长还不是空手来的，他们还提了东西。 “都知道陆老弟好喝一小口，老哥专程带来了县酒厂的大曲，还有只鸭子，给老哥好好整一个下酒菜！” 这一幕看得很多人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平时都是大家给书记村长家里送东西，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书记村长给别人送东西了。 当即就有人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起自家孩子来：“让你不好好念书，你要能考上大学当了干部，咱们也能吃上村长的酒了！” 一时间村里的孩子们哇哇直叫，很多孩子开始后悔刚才给陆安开道开的那么勤了。 当然书记村长这礼可不是白送的，尤其还是送给自己治下的普通村民。 就见书记陆茂才拉着陆安的手就不松了：“孩子呀，咱们陆岗村一千多户都是沾亲带故的，我就托个大，你叫我一声大伯可以，那大伯问你现在是不是毕业啦？分配在了哪个单位呀？有没有分到咱们县里或者镇里呀？” 村长周有坤也说：“是呀陆安，你要分下来可得多照顾照顾咱们陆岗村，咱们这乡里乡亲的可都指着你啦！” 果然如此！ 陆安苦笑，从他们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手里还提着鸭子和酒，陆安就明白他们铁定认为自己是分配回乡，找上门要攀关系来了，没想到周有坤居然这么直接。 “其实就算不沾亲带故，我也该称呼你们一声大伯，我也很感谢大伯你们这些年对我家里的照顾。” 陆安随后话锋一转：“但不过大伯你们可能不了解现在的政策，前年大学生就取消了工作分配。” 啊？工作分配取消了吗？ 俩人肉眼可见的失望。 陆茂才似乎还不死心：“可陆安你毕竟是大学生，就算取消分配，国家也肯定会有照顾，要不然国家不白培养了吗？” 周有坤也说：“是呀！就算现在一时没分配，县里也肯定还会找你，你可是大学生，注定就是当干部的！” 陆茂才还说：“对了我听说你和县里什么局长的闺女不是在搞对象，什么时候带回村里把事办了，老丈人总不会不管你吧？” 陆安摇头：“陆伯周伯，你们说的那都是老黄历啦！现在国家提倡市场经济，就算大学生，也要自己想办法找工作，至于你们说的对象，人家嫌我是农村出来的，我们已经吹啦！那边也帮不上忙。” 说着陆安从老母亲的刀下救回书记带来的鸭子还到他们手里。 “陆伯周伯，现在的大学生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让你们失望了，那这酒还有鸭子，我们也不好再收啦！” 陆茂才和周有坤纠结起来。 既然陆安这边没安排到县里没什么关系攀，这东西他们当然想收回去，可当着外面百多乡里乡亲的面送出来的东西再要回去，他们还要这张脸。 陆安看出他们的扭捏，于是换个说法：“那这样，陆伯周伯，酒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们家本来这几年就受了你们那么多照顾，酒我们真不好意思再收了，这个鸭子我们可以收下，我看家里的鸡也挺肥的，你们抓两只回去，以表示这几年的感谢。” 话到了这份上，陆茂才和周有坤才没再推辞，接过酒和两只鸡然后匆匆离开了陆安家。 “书记你说这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没分配了呢？到哪都该是个正经干部编制呀！” “看来是真时代变了，连大学生也没过去吃香了，三提五统还是得搞起来，双抢还是把村里侠们从学校叫回来吧，反正读书看着也没什么用了。” 即使走了很远，村长周有坤仍然在不停嘟囔着。 但书记陆茂才却有不同意见，他拎了拎手里的酒还指了指周有坤手上的鸡：“分配或许现在真取消了，但这书还是很有念的必要，别的不说，陆家这小子念了大学回来还是相当精明的。” 听着书记的提醒，周有坤看着手上提着的鸡，也陷入了沉思…… 书记村长走后，原本外面的围观村民们也逐渐散了。 只是与一开始大家对陆安家里的羡慕不同，走的时候大家都同情和暗暗高兴起来。 看看，考上大学有什么用，大学生有什么用，不一样还是当不了干部没工作。 并且很多人再次教育起家里小孩们：“多给家里干干活吧，书念不念的都一样，反正上了大学也没前途，没看别人大学生都灰溜溜回来了吗？” 只有苏青莲站在门口，用力挥舞着小粉拳给陆安加油：“陆安哥我相信你肯定有大出息！” 当村里人都散去，关上门来，母亲钱秀芝才急匆匆拉着陆安坐下。 “陆安这里只有你达和妈姨，你好好说说，真没工作吗？你之前不是说要进财政局，而且和局长家闺女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要不我们好好和他们家谈谈，送点东西表示表示诚意。” 母亲是真的很着急，她接受不了好好一个大学生，是家里村里的骄傲，又有那么漂亮的媳妇，怎么转瞬之间都没了。 陆安握着母亲的手：“妈，现在不是我们没诚意，是他们没诚意，人家瞧不上咱们是农村的，上次你去了，她什么态度你难道忘了吗？” “是不是上次我没打招呼就去县里找你们，那闺女生气了？那都是妈姨不好，妈姨可以改天去城里给她解释道歉的，城里女孩不比农村，有点傲气，不喜欢老公公老婆婆都很正常，我们再争取争取……” 老母亲越发急切的说着，在她看来好好一门亲就这么吹了太可惜，她甚至认为都是自己招呼一声不打的过错。 这一次阿达站出来帮陆安说话了：“他娘你就别说了，人家既然看不上咱们农村的身份，咱们也犯不着上赶着去巴结人家，你也是要做人家婆婆的人，还去城里给女娃道歉，丢不丢人！” 老母亲解释这是为了孩子，好歹那是一门局长的亲家，而且人家还管着孩子的工作。 陆安开口说：“妈，强拧的瓜不甜，而且人家县里局长家里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想人家摆明就看不上你，如果突然接受你了，那搞不好就要害你儿子呀！” 老母亲还想说什么，父亲陆援朝最后拍了板：“好了！这事情咱们就听儿子的，好歹是大学生，他肯定自有主张。” “就是说呀！” 陆安主动上去给老母亲按按肩：“而且要是你儿子真在县里当了什么干部，对你二老可未必真是什么好事！” 陆安这可不是瞎胡说，这今天才回村，书记和村长就急匆匆提着酒肉上了门，还有外面那围观的乡亲们。 虽说这种被人捧着被人攀关系的感觉很享受，但对于他这种年轻干部来说却真不是好事。 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捧你攀你，目的都不单纯，都为了求你办事，刚才要不是陆安底透的快，村长只怕就要说出口了。 而且要只是书记村长还好，要其他街坊邻居的都找上门来，今天你说帮忙解决小孩的户口问题，明天找你解决提留款，大后天还有宅基地纠纷…… 这些忙且不说有没有那个帮的能力，就是有能力帮了你也是违反纪律，并且以后还没完了；不帮的话，那村里人就有意见了，甚至因此暗暗记恨上也不是没可能。 陆援朝听懂了儿子的话：“这样也好，你看看有福他们家前几年，现在都被逼得住镇里去了。” 老母亲心里接受了，但嘴上却饶不了：“得了吧，那是被逼住镇里吗？人家是当了干部赚了钱，去镇里享福去了好吧！” “妈你放心吧，早晚我也会接你二老去城里享福！”陆安说。 老母亲这时却又说：“算了吧，我和你达还是习惯村里生活，你说得对，现在这样普通一点没什么不好，像刚才那样被村里人围观，书记村长都这么客气，我们还真不习惯！” “对嘛对嘛！妈家里水挑了吗？是不是要烧火做饭了，我去生火……” 陆安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开始给家里干活起来，结果却给老母亲赶了出去，嫌陆安出去几年不会干这些活了，别把房子给点了。 倒是弟弟陆平暗暗靠过来：“大锅，现在大学生是不是真没用啦？那我不考高中不考大学了。” 陆安没好气在脑袋上给他敲了一记爆栗：“谁告诉你没用了？不管什么时候念书都是最有用的，你记住现在只是取消了分配，不代表念书就没用了，明白吗？” 陆平捂着头脑壳懵懵懂懂的点头：“明白了，我会好好念书。” ------------ 第四十一章 我是干部夏东来 “喂喂！村民们注意了啊，大家马上到村东口集合，男的带锹女的带筐，家侠们带绳子趴板车，我们去坝上挖芋头……” 清早天蒙蒙亮，陆安就被村里广播吵醒。 迷瞪着朦胧的睡眼走出房门，才看到院子里父母和弟弟早都已经活动起来。 陆安顿时反应过来，马上跑回房间换上一身干活的粗布衣服，然后扛着铲子跟上村里大部队去挖芋头。 挖芋头是平江农村的保留节目。 虽然包产到户已经推行了十多年，但在平江农村依然保留有集体农庄和生产大队，再加上芋头也是一种很容易成活产量很高的作物，因此每到了芋头成熟季节，村里就会组织人手一起抢收芋头。 此外这么大量组织人手抢收，也能有效防止自己辛辛苦苦种一年的东西被其他大队的人抢走的苦逼事。 农村就是这样，要知道就算到了二三十年后，也依然有一家老小成群结队上别人家地里‘捡’东西的，更别说这年代了，要是单个单个去，能拉回来一筐芋头，那都算是隔壁邻居发善心了。 什么你说报警？ 这可是农村，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农村关系盘根错节，指不定抢东西的就是谁谁的叔叔伯伯，你让警察怎么管？六亲不认了吗？ 坝上地里，陆安跟在父母身后挥汗如雨，精神头十足。 虽然开始的时候陆安弄坏了不少，毕竟也是二十年没干过农活了，但随着时间深入，跟着父母学习，陆安也慢慢找回了状态。 用力的给铲子一挖一翻，就能带出一串圆滚滚的芋头。 “哇！陆安哥好厉害呀！一下就挖出了这么多！” 苏青莲蹦蹦跳跳过来，原本想帮帮陆安这边，结果看筐里装了那么多，当即惊呼起来。 陆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正准备客气两句，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咱们村里的文曲星大学生吗？怎么也跑来干农活啦？” 陆安转头，就见一个很亮的年轻人站在田边。 他的亮是全方面的，首先是打了厚厚摩丝的头脑壳，让人怀疑摸上去能扎手，然后是一身黑亮的西装，脚下踩着一双几乎能反光的皮鞋。 不得不说穿着这一身来田边，也是真想的开。 陆安二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对苏青莲有好感，今天搞这一身过来，就是想在苏青莲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结果见苏青莲跟在陆安屁股后面，他马上就打翻了醋坛子。 见陆安看过来，他还用力的瞪大眼睛，故作凶狠的瞪回去。 这个人名叫夏东来，说起来和陆安家里还有点没出五服的关系。 陆安无奈摇摇头：真是幼稚的跟小孩一样！ 陆安两世为人都四五十的人了，当然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但苏青莲不干了，叉着小腰就顶着问他：“夏东来，你的活干完了吗？就跑我们这边来？” 苏青莲开口，夏东来自认为很帅的抚了一下自己那硬的跟头盔一样的头发，很骄傲的扬着头说：“我可是干部，要干什么活？青莲你过来跟着我这个干部，我这个干部可不像某些大学生一样，辛辛苦苦读书几年，结果连个干部身份都解决不了，还得回地里干活。” 夏东来开口闭口都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神气的不行，而且还针对陆安。 说起这个，陆安更哭笑不得。 因为陆安在村里这段时间才得知当初自己回村那天，也是夏东来入职镇政府的时候。 对！夏东来自己一直强调的所谓干部，其实就是个屁级别都没有的小干事。 那天书记村长之所以手里提着鸭子好酒，其实是为了去给夏东来家里送去，好让夏东来在镇里好好干，以后想办法多给村里一点照顾的。 结果正好撞上自己回村，书记村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大学生更有前途，就拐弯先过来了这边。 后来陆安解释现在大学生不包分配，自己也不是干部身份，他们才出门左转，退而求次去了夏东来家。 尽管陆安给他们手里的鸭子换成了鸡，但在夏东来眼里那就是备胎呀！ 备胎的感觉，懂得都懂，而且还是事业情感上的双备胎……哦，不对，以苏青莲对他的态度，恐怕连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对对对，你夏东来是干部，那就麻烦你站远一点，别打扰我们干活行吗？”陆安说。 如果可以，陆安真没兴趣跟这种小孩一般见识。 但夏东来却来了劲头，就见他把胸一挺：“我就要站在这里，我是干部，有权监督你们干活，现在我就看你陆安不好好干活，把活干得乱七八糟，跟个肺痨鬼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苏青莲怒了：“夏东来你够了，我陆安哥怎么你了，这么针对他？” 夏东来却嘲弄的一笑：“我针对他？我可是镇里的干部，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我针对他？我这是在行使自己干部的权力，监督他这个臭老九干活，不让他偷懒！”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陆安也不是好惹的。 陆安是不想跟小孩一般见识，但你这么三番五次的挑衅就太过了。 只能说给脸不要脸！ 陆安抬头，故意上下打量了夏东来两眼：“你这身衣服鞋子不便宜吧？” 夏东来哪听得出陆安语气中的寒意，还洋洋得意的扯着衣服亮着牌子：“那当然，我这可是牌子，洛丹奴！只有干部才有资格穿，你懂吗？” 洛丹奴是什么玩楞？ 陆安思来想去也没听过这个牌子，估计是佐丹奴在国内火起来以后仿的杂牌，夏东来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还以为是什么国外高档品牌。 “所以呀！这才让干部同志你当心一点，退远一点，这要是身上沾了泥点子，你恐怕就回不了单位啦！” 陆安嘴里说着，手底下加紧翻土，故意把水沟边上沾了水的稀泥往夏东来身上洒。 夏东来顿时红了眼睛：“啊！你这个贱崽子，敢弄脏老子的衣服，老子弄死你！” 说着夏东来就朝陆安扑来，那面目狰狞，仿佛要给陆安扒皮抽筋一般。 陆安仿佛下意识的举起铲子，夏东来狠狠抓住铲子，然后陆安和夏东来左扭右扭，突然夏东来一个用力，铲子一挥就打翻了旁边装芋头的板车。 陆安马上大喊：“夏东来你干什么？你对我有意见冲我来就是了，这都是村里的芋头！大家快来看呀，夏东来打翻了咱们村的芋头！” “老子管你什么芋头，老子就要弄死你！” 夏东来现在明显上头了，当他喊完才猛然反应过来，然后就见旁边陆岗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眼里冒火的看着他。 “不……这不是我呀！” 夏东来这才感到了害怕，他马上指向陆安：“都是陆安的错，是他把板车打翻的，是他……” 话还没说完，苏青莲就怒声打断他：“你骗人！明明就是你平白无故找陆安哥麻烦，是你打翻的！” 村民们也都站在苏青莲这边：“没错，刚才我们都看到是你打翻的板车！现在还在这里狡辩，还诬陷别人大学生，这么小就知道骗人，恶心得一批！” “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挖的芋头，你说你废人一个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打翻了，你这是成心要跟全村的人过不去吗？” “他姥姥的瘪崽子，老子要你把这些芋头一个一个都舔干净！” 面对这些村民的杀气腾腾，夏东来是真的害怕了，他也是农村长大的，知道现在农村由多淳朴，真干起仗来，给你脑袋开个洞都绝不含糊。 他一步步后退，手脚发抖，声音都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镇里的干部，我是干部呀！” 夏东来反复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这些村民听着就更来气了。 “姥姥的什么狗屁干部，刚才就听你念叨一路了，干部了不起吗？老子干的就是干部！” “像你这样的，当了干部也是祸害，不如趁早埋了清净！” “围了他，不能让他跑了！” 噗！ 夏东来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崩溃向大家告饶：“啊！对不起，我错了，求求大家原谅我呀，咱们乡里乡亲的，求求大家饶我一命，我屋爹可是老委员呀！” “大家都住手吧！”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是村书记陆茂才。 夏东来听这话如同仙音一般，三两步连滚带爬地躲到陆茂才身后：“陆书记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陆茂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打翻的，你负责把泥地里的芋头去水沟里洗干净装回板车上。” 夏东来开始还不愿意，觉得自己一干部怎么还能干这活。 但看看周遭要吃人的眼神，夏东来只能妥协了。 就见他弓着身子，一个个的捡芋头，只是噘着嘴在嘟囔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家侠们打打闹闹很正常，都这么凶干什么，真要杀人呀？都回去干活去！” 陆茂才在陆岗村的威信相当高，只吼一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村民们马上灰溜溜一个个老实干活去了。 陆茂才随后看了陆安一眼。 陆安回了陆茂才一个歉意的笑容…… ------------ 第四十二章 胡老板来啦 夏东来的打扰只是坝上田里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甚至还比不上防贼要来得热闹。 一如预料的那样，这么大规模的挖芋头果然引来了其他村的觊觎，不时有人到田埂边张望，只是在看到陆岗村村民和善的眼神，还有他们手中热情好客的锄头铁锹，就很自觉的一个个退去了。 平时十里八乡哪怕最横的二流子也不敢这个时候来造次，这些老农手里的家伙事是真能在他们头脑壳上开洞的。 总之整个挖芋头活动都算很顺利，大家也几乎没受影响的继续投身轰轰烈烈的挖芋头事业之中。 我在小小的坝上田里挖呀挖呀挖…… 随着所有村民们的辛勤劳作，田埂上停着的板车也逐渐一个个装满了。 看着板车上堆积如山的芋头，书记村长都笑开了花：“好啊！好一个丰收年月！” 嘟嘟！ 突然不远处响起喇叭还有发动机的轰鸣，放眼望去，是一辆解放大卡顺着土路晃晃悠悠的开过来了。 见到大卡，书记村长都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真是喜鹊过门好事连台呀！” 村长周有坤更是高呼：“同志们再加把劲啊，胡老板来地里给咱们送钱来啦！” 听到这话，陆岗村的村民们顿时手上的锄头挥舞得更有劲了。 解放大卡停在路边，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条纹衬衫，看起来似乎很憨厚的胖子打开车门跳下来，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田里走来。 书记村长急忙迎上前，热情地和老板握手打招呼：“哎呀！胡老板您来啦，还得是您最照顾咱们陆岗村，哎哎您别过来，这田里都是泥，别脏了您的皮鞋，我们外面说……” 这胡老板是什么情况？ 陆安一时没搞明白，在问了苏青莲以后才知道这位胡老板名叫胡中荣，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老板，经常下乡收各种农产品的。 “本来我们拉来这么多板车，就是准备挖了芋头往胡老板那送，没想到胡老板居然开大卡过来了，看来应该是书记村长昨天就通知了胡老板。”苏青莲说。 “开玩笑！那可是胡老板，听说是胡雪岩的后人，那思想觉悟哪是我们能比的？” 夏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他叉着腰昂着头，只是如果他没有满身泥点子的话，还真有那么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陆安看了他一眼：“怎么活干完了？别胡雪岩了，那可是封建地主老财，是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三座大山，是阶级敌人，你在这里给他招什么魂？亏你还是镇上的干部，就这思想觉悟？” 夏东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急着解释：“我思想觉悟怎么了？我……我这是响应国家的新时代号召，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你不要妄想拿你那种落后的思想价值攻击我！” 夏东来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我还听说胡老板手底下就有大学生给他打工，看来大学生不就是这个命嘛！” 这一次夏东来学聪明了，知道说不过，就不给陆安反击的机会，说完他主动上去和胡中荣打招呼。 甚至还装模作样起来：“我是镇里干部夏东来，我代表镇里感谢胡老板对陆岗村的照顾和支持！” 看得苏青莲气鼓鼓的：“什么人呀这是，拿着根鸡毛当令箭！” 可苏青莲知道夏东来的底，但胡中荣不知道，他见一个年轻的镇干部过来，很诚惶诚恐的打招呼，还主动给夏东来散起了烟。 胡中荣也夸赞夏东来不愧是人民干部，主动下田里干活，这种积极的带头作用，让他看到了焦裕禄孔繁森等诸多好干部的影子。 夏东来被捧得洋洋得意，他骄傲的表示自己一直以标杆标榜自己。 “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人民干部的楷模！” 这番话说出口，又被胡中荣好一顿恭维。 书记村长在一旁看得腻歪，但他们偏偏不好说什么，一来这是自己村里的傻缺，二来某种程度上夏东来也没说错，他真是镇里的‘干部’。 于是书记陆茂才打断他们的话：“胡老板，还是先说说收购芋头的事吧。” 胡中荣点头说好，他伸出三根手指：“老规矩，把车装满，三分钱一斤。” 村长周有坤咦一声：“胡老板这不对吧，咱们以前不都是四分钱一斤吗？怎么你还给我们压价啦？” “哎哟！天地良心，这还有陆书记和夏干部在这里，我怎么敢压价嘛！” 胡中荣马上叫屈起来：“这不是到了芋头上市的季节，到处都有芋头卖，这价格可不就降了，不信你到城里去打听打听，我最多也就卖个五分钱，要是赶上运气不好，我还得赔车钱和油钱。” 见陆茂才和周有坤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他干脆使出最后一招。 胡中荣两手一摊：“要是你们不信我，你们就找别家去卖，我不拦着。” 陆茂才和周有坤还在犹豫，夏东来先急了。 他拉住胡中荣的胳膊：“胡老板别呀，我们上哪去找别家，我们就认识您一个老板！” 夏东来还回头帮着劝陆茂才和周有坤：“书记村长，咱们可不能放胡老板走呀，你说这几万斤的芋头，咱们不卖给胡老板还能卖给谁呀？这放地里放家里不都烂掉发芽浪费了吗？” 夏东来还说：“而且人家胡老板说的也是实情，芋头又不是只有咱们村有，附近十里八乡哪没芋头呀，全堆到城里，价格卖不上去不也正常吗？” 胡中荣拉着夏东来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镇里的干部懂我们生意人的苦！这干部的思想觉悟和境界，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被胡中荣一顿吹捧，夏东来感觉自己这一刻特别行！ 于是他挺起胸脯：“书记村长，我也是陆岗村的，还是镇里干部，你们还不信我吗？要不我做个保，如果以后发现胡老板乱压价，我保证帮咱村里把钱要回来！” 胡中荣也跟在后面貌似诚恳的保证自己是出了最高价，大家都是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人了，就是信誉至上。 陆茂才和周有坤交换几下眼神，最后只能咬牙点头：“行，三分就三分！” “要是事后知道你乱给我们压价，我们陆岗村不会放过你！” 胡中荣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要是有什么歪脑筋，随时任杀任剐！ 这一幕，让陆安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 第四十三章 就这个价 坑货见多了，但夏东来这样的极品坑货可不多见，他刚才的表现可谓是将什么叫做猪队友演绎了一个淋漓尽致。 “陆安哥，那个胡老板是不是在坑我们，故意压我们的价呀？” 身后传来苏青莲的声音，陆安回头：“青莲你也看出来了？” 苏青莲摇头：“我没有陆安哥的本事，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芋头不该这么便宜的，以前普通芋头都是四分，今年我们种的可是槟榔芋呀，是好芋头来的，怎么反而还便宜了呢？” 陆安告诉她：“你的感觉没错，这姓胡的不是个好东西，他这都不是在压价，是在吸咱们陆岗村的血！” 啊？ 苏青莲惊讶得小嘴微张，虽然她有想到陆岗村是不是被胡老板欺负了，却想不到听陆安的口气，远比她想的更糟糕。 “那该怎么办呀？我们不和他做生意了吗？那也不行，这么多芋头，不能放地里烂掉。” “带回去也不行，村里就这么多人，这么多芋头要吃好些天呢，而且这些槟榔芋本来也是种来卖的，要是突然不卖了，大家都接受不了。” “还有现在天气暖和，就算放地窖里也会发芽坏掉，到时候可就全赔了！” “要不然我们再和胡老板谈谈？可书记村长都答应了，我们再谈他还能松口吗？别好不容易卖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青莲左纠结右纠结，最终只剩一个希望：“陆安哥你是大学生文曲星，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陆安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姓胡的这么乱搞！” …… 那边书记村长胡老板四人明显谈完了，走过来到田埂边上。 只是陆茂才周有坤的步伐沉重，胡中荣和夏东来的步伐轻快，尤其是夏东来，他洋洋得意比胡中荣还兴奋，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大家手里的活都先放一放了，我有几句话跟大家伙说！” 陆茂才大声冲田里喊话，村民们听着声音也渐次停下手来，抬头看向村书记。 陆茂才首先给大家介绍了胡中荣的身份：“这位胡老板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他是陆岗村的老熟人了，这一次他也是来收咱们的芋头的，价格是三分钱一斤！” “好！大家感谢胡老板的慷慨！” 夏东来用力的鼓掌叫好，可除了他，其他人谁也没有跟着鼓掌。 一方面干活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另一方面尽管都是农民，但最起码得好赖还是能分辨的，你平时都收四分，今天只开三分，这不摆明压价吗？ 见大家没人有跟的意思，夏东来只能自己讪讪停了。 陆茂才暗暗叹口气，然后再次开口：“我知道这个价格可能和平时不一样，但我们也要考虑现在的情况，现在是芋头大规模上市的季节，确实很难卖起价格，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知道吗？” 村民们还是都没人说话，但多数人都不甘的低下了头。 因为正如苏青莲担心的那样，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会种田，这芋头好不容易种出来了，不卖给胡老板还能卖给谁呢？总不能心血都白费了吧，只能少一点就少一点，捏着鼻子认了。 没见书记村长都认了，自己还能比他们更能说吗？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着再争取一下的。 “就不能多一点吗？我们平时都是四分钱呀！” 胡中荣此时很暇有闲心的站在一边，现在的他可彻底不装了，满脸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甚至还拿出烟来抽上，还给夏东来散了一根。 听有人抗争，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你也说了那是平时，现在可不是平时，你嫌便宜我还嫌便宜挣不到钱呢！” “胡老板您看看我们这都是槟榔芋，是好芋头，我们这么多人辛苦一早上从地里挖出来的！”又有人举手说。 胡中荣依旧成竹在胸：“我当然知道你们这都是好芋头，要不是知道你们这芋头种好，我还不来收了呢！就算你们送我那里，我也最多只给一两分钱，现在我在这里给你们三分钱已经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 “胡老板您是有钱的大老板，我们都是穷苦农民，您就看着多给一点，我家里还有病人，等钱救命呀！”甚至还有人打出了苦情牌，语气中都带着哀求了。 可胡中荣仍旧无动于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胡中荣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最后狠狠把烟扔在地上：“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觉得我这里的价格给低了，你们可以去找别人，看看别人能给你们什么价。”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上城里去问，也肯定高不过哪里去，你们要是愿意自己拉着一车芋头去城里卖个五六分的，我不拦着，你们愿意去就去，现在就可以去！” 胡中荣又话锋一转：“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今天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后头来找，我最多只给两分了，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咳咳咳！ 似乎是被烟呛到了喉咙，也或许是觉得自己抽了胡中荣的烟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 总之夏东来又站了出来，他振臂高呼：“乡亲们呀，你们还在考虑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卖都没这个机会啦！” “人家胡老板是咱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老板，万元户！在平江城里都赫赫有名的，他不会坑我们！” 夏东来最后还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是镇里的干部，出了问题我肯定负责！” 胡中荣也陪着夏东来一唱一和：“做生意这个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强买强卖那都是旧社会的事情，我不会做，你们陆岗村这么多人在这我也做不来，反正你们自己想好了，就这个价你们爱卖不卖，我的时间有限。” “这还考虑什么呀？难道真看着芋头烂掉呀？” 夏东来还回头喊着陆茂才：“陆书记您老说句话呀！” 陆茂才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胡老板时间金贵，我们耗不起，我说就按胡老板说的这么着了吧，大家没意见了吧？” “我有意见！三分钱绝对不能卖！” 陆安举手站了出来…… ------------ 第四十四章 现在是你求我们卖 在一片万马齐喑之下，陆安的声音犹如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惊醒了所有人。 对呀！我们陆岗村还有大学生，他肯定有办法！ 陆安大步走向前，所有村民都自发给陆安让路，也伸手过去扶陆安一把，因为这一刻陆安承载了整个陆岗村的全部希望。 但夏东来不乐意了，就见他怒气冲冲的跳下田埂，手指着陆安大声怒喝：“你出来捣什么乱？这里是陆岗村和胡老板的买卖，有你什么事？” 开玩笑，在夏东来看来这次和胡老板的买卖是他夏东来一手促成的，他认为自己居功至伟，为村里带来一大笔收入。 现在你陆安跳出来反对，那不是打他夏东来的脸吗？ “憨批东西，给老子滚一边玩去！” 这一次陆安根本没和夏东来理论的兴趣，伸手一扒拉就给他甩一边去了。 夏东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回身怒吼：“陆安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书记村长你们都说句话呀！这芋头买卖好不容易谈成别让他搞黄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村长周有坤再也忍不住了：“你嚎什么丧？咱们陆岗村一贯讲究个民主议事，陆安同志既然有想法，让他说说怎么了？你镇干部就这点格局吗？” 夏东来被吼一个激灵，不敢再嚎了，但嘴里仍然恶狠狠的嘟囔：“等着吧，不听干部言吃亏在眼前，等他把买卖搅黄有你们后悔的！” 陆安至始至终都没看夏东来一眼，他径直走到胡中荣面前。 “胡老板，三分钱真的太低了。”陆安说。 听陆安开口，夏东来当即嗤笑出声：“我还以为咱们得大学生站出来能说出什么高论，结果就这么一句话，你他姥姥的也不顶龙，臊不拉几！” 书记村长还有其他村民们也都纷纷皱起了眉，觉得陆安这句话开场确实不尽人意。 胡中荣上下打量了陆安几眼，然后作了个揖说：“大学生是吧，幸会幸会，我其实很尊敬你这样的文化人，本来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我该给点面子，但我也要生活呀，不能我给你们高价，然后让我赔本吧？那我可不干。” “胡老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重新开个价，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陆安又说。 胡中荣眼皮一挑：“哟呵？你还想打我是怎么着？” 说着胡中荣还故意嚣张的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来！往老子这里打，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打，有种就打死老子！打死了老子，看你们地里的东西还卖给谁？” 陆安伸手摸摸胡中荣的脑袋：“胡老板别闹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打你干什么，只是你那点老底要是给抖出来，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胡中荣依旧嚣张不屑：“抖，你就给老子尽情的抖！老子就看看你嘴里能放出什么颜色的屁！” 行！ 陆安上前拍拍板车上堆积如山的芋头：“刚才胡老板你说这芋头拉去平江城里只能卖五分钱是吗？可据我所知这种槟榔屿在城里的销路极好，一般的农贸市场至少能卖到六七毛钱，就算走批发，价格也至少在三毛以上。” “而要是能运去省城，价格还能再翻一番，批发价就能上六毛！” “解放大卡载重五吨，不过芋头压秤，堆一堆一次运个八吨没问题，就是一万六千斤，你一次进城就能赚大五千块钱，可你就给我们三分钱一斤，我们全村人还不到五百块钱，你他姥姥的还有良心呀！” 陆安这话说出，现场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芋头在城里原来是这个价吗？那胡中荣这个奸商不一直在骗他们？ 尤其想想刚才他还一副吃亏了的样子，真是恶心。 还想想他明明赚得盆满钵满，却连一点辛苦钱都还要压价，真是心都是黑的！ 苏青莲恨得银牙紧咬：“难怪刚才陆安哥说姓胡的在喝我们陆岗村的血，果然坏透了！” 他卖三毛，给村里三分，这简直丧心病狂！ 胡中荣心底有点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一口就能道破价格。 可胡中荣毕竟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买卖人，这点小场面根本吓不到他。 他不仅神色镇定，更是吊着脖子呵呵一笑：“你说三毛就三毛？说六毛就六毛，你怎么不说六块六百块算球！” 胡中荣还说：“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要是没老子给你们运进城里，就你们这点板车，运到猴年马月去！到时候还不是砸手里一分钱你们也赚不到！” 夏东来也趁机送上助攻：“没错，陆安那孬头就在这胡搞，我们到头来还是要靠胡老板！” 陆安也是有备而来。 面对胡中荣和夏东来的质疑，他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首先，大家都认识我，我是陆安，是去省城上了大学的，毕业以后又在平江县城住了俩月，所以别的不说，我对农贸市场的芋头价格，绝对了解！” 随后陆安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斜着眼睛看胡中荣一眼：“其次，谁说运进城里一定要你胡老板才行了？” 陆安指了指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解放大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镇里运输队的车吧？个人五百还是八百就能租出来，你胡老板能租我们陆岗村怎么就不能租了？我们那里可还有一个镇里干部在！” 胡中荣手一下子攥紧，手里的烟盒都被捏成了麻花。 他很后悔自己真不该让这个年轻人说话，听到他是大学生就该有警惕的。 都是夏东来那个蠢货！ 胡中荣恶狠狠瞪了夏东来一眼，他觉得要不是夏东来的愚蠢，让他觉得一个镇干部就这水平，农村里就这么点眼光格局，自己也不会放松了对陆安的警惕。 要是没有陆安揭了自己的老底，自己多少还能大赚一笔。 至于现在…… 麻烦大了！ 突然被双cue到的夏东来显得有些迷茫，他不明白陆安为什么提他，更不明白胡中荣干嘛那一副恨意的眼神，自己不一直站在他那边吗？ 胡中荣大手一挥：“行吧，老子认栽了，你开个价吧，只要不过分我都认了！” 听到这话，从陆茂才周有坤到苏青莲还有其他陆岗村民，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这意味着大名鼎鼎的胡老板认栽了，他们可以尽可能开价啦！ 陆家这老大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有本事！ 这一下我们的芋头还能卖五分钱，说不定六分都有机会！ 所有人心里这么亢奋的想着，然而陆安带给他们的惊喜却不仅于此。 “胡老板，开什么价待会再说，你是不是先得给我们陆岗村的所有村民赔礼道歉呀？据我所知这几年你没少来村里收东西，这种事没少干吧？”陆安说。 随着陆安的话，下面马上有人站出来指证。 “我就说上次收红薯怎么那么便宜，县里都卖到了两毛，可你居然只给我们五厘！” “还有上次的晚稻米，还有西瓜……姓胡的你坑了我们多少钱！” 面对村民们一桩桩的控诉，胡中荣索性把心一横，他恼羞成怒的大吼道：“你们都干什么？要我把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赔给你们吗？了不起老子今天就不收你们的芋头就是，还求着你们卖不成？你们的大学生那么能耐，就让他给你们卖去吧！” 不得不说，胡中荣还是很能拿捏这些村民们的，寥寥几句话出来，刚才还控诉兴起的村民们马上蔫了下去。 是啊！难道真让陆家老大去卖吗？ 虽然刚才陆安说的那么热闹，但要说到真让他帮着去卖，这些村民们心底还是打鼓的。 只有陆安神色不变，甚至还有些想笑：“胡老板呀，好像你没搞清楚，现在还真就是你求着我们卖？” “别瞪眼，越瞪眼你越心虚！” “胡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车可是花几百块钱从镇里租出来的，加上一路的油费和请司机吃饭给烟，以及打通镇里的关系，少说一千多块钱花出去了吧？” “这么多钱花出去，你舍得全打水漂了？” 胡中荣脸色狰狞要说什么，陆安却先说道：“就算你舍得打水漂，那还有别人呢？” “别人？什么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中荣很色厉内茬的说着，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都在发虚。 见他这副德性，陆安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为什么以前胡老板都是等在县里等村里人送货上门，今天怎么租车出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是镇里来了其他生意人，胡老板怕生意被人抢走了，所以抢着出来收，我说的对吗？” “当然我知道，要只是今天我们陆岗村的芋头，你胡老板亏得起，但如果我们把消息放出去给周边其他村子呢？胡老板你觉得自己以后还有财路吗？” 陆安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胡中荣顿时觉得一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的脚下一软，扑通跪在了陆安面前：“对不起，我错了……” ------------ 第四十五章 还不是没工作 “我对不起大家，我是个奸商，我故意压价欺负农民我不是人，求求大家宽宏大量能饶恕我！”田埂上胡中荣喊的撕心裂肺。 田里所有陆岗村的村民们都愣愣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不光是被压低的价格，还让他道了歉？ 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胡中荣老板，曾经不管到哪个村子都得当祖宗给供起来的人，现在居然跪在田埂上向大家讨饶，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眼里如梦似幻，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是万万不相信的。 “姓胡的你简直脏心烂肺，你就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你说这几年你坑了我们多少钱？” “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吗？放十年前你要被抓起来游街，你要被批斗接受人民的审判！” “刚才你居然还有脸在我们面前哭穷，说你不赚钱，你他姥姥的就不是人……”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陆岗村的村民们纷纷痛骂起胡中荣的不当人，甚至说到了兴起上，还有人捡起地上的泥块朝胡中荣砸去。 而面对人民群众的汹汹怒火，胡中荣也只是哭喊着讨饶。 “我的心肝都烂透了，我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我接受人民审判，只求大家能原谅我……” 任由村民们发泄够了，陆安才请书记村长出面安抚住所有人。 稳定后陆安才说：“各位父老乡亲们，胡中荣确实骗了我们大家那么久，他该死！但我们陆岗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过去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买卖，我们要好好算清楚！” 陆安的话得到村里所有人的赞同附和。 “没错！把戏被揭穿了以后你就骗不了人了，这一次账必须要好好算清楚，咱们要把钱全拿回来！” “同样的把戏别想骗我们第二次！” “陆安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安这里没有客气，既然大家都信任，他当仁不让接过了谈判重任。 他先把胡中荣从地上拉起来，甚至还给他拍了拍裤腿上和身上泥点子。 “胡老板，我们农村人讲究一个爱憎分明，有什么事情都摊开来说。” 陆安首先摆好坦度，然后才说：“按照县城三毛的批发价，这一次就算我们两毛了吧。” 听到两毛这个价格，胡中荣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兄弟，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也得让我活吧！” 陆安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胡老板这话就不对了，两毛怎么就不让你活了？” 指了指不远处的解放大卡：“那车一次能装一万六千斤，算两毛的收购价也才三千二百块钱，扣掉你租车的钱，还有油费以及各种打通关节的费用，你的利润至少也在五百块以上，我说得对吗？” 陆安伸出五根手指：“那可是五百块钱呀！胡老板你知道咱们村那位镇干部，他一个月工资还拿不到一百块钱。” 夏东来满脸清澈的愚蠢：这关我什么事？ “胡老板你这一车拉去城里，就等于他不吃不喝干半年，你还不知足吗？”陆安说。 见胡中荣还在犹豫，有村民就怒骂胡中荣贪得无厌，都赚这么多钱还不知足。 “要我说就得卖他三毛，让他喝西北风去！” “还有以前坑了我们钱，也该还回来！” “应该报警，这种投机倒把的反革命要送去游街……” 胡中荣这才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两毛就两毛！” 陆安高举双手：“那好，我们接下来就帮我们的胡老板，把芋头装车！” “装车！万岁！” 见胡中荣终于妥协，村民们都高声欢呼起陆岗村的胜利。 弟弟陆平和苏青莲更是欣喜若狂，他们不住的告诉周围的乡亲们：“看到了没，这就是咱村里的大学，这就是陆安的本事！” 随后陆茂才和周有坤一起组织村民给胡中荣装车，从胡中荣万分不舍的手中，接过了一大把票子。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原本胡中荣是没带这么多钱的，因为一来这年头身上揣那么多钱不安全，尤其还是下农村这些地方；二来则是在他的预估里，以陆岗村这些人的眼界，他最多四五百就能搞定，哪能想一下飙到了三千多。 因此最后还是陆安出面，让他先把身上有的钱掏出来，剩下的钱让他把手表押在这里，写欠条，才算了了。 揣着手里一大把票子，陆茂才和周有坤脸上的笑容不要太灿烂。 因为按规矩卖芋头的钱有一半都要归村委，突然村委多出这么一大笔经费，让他们感觉自己都能原地起飞，原先很多规划了却没钱的事情现在都能开展了。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们真是不服不行，今天要不是陆安你出面，我们可又要被他坑惨了呀！” “陆安你说两毛我们都卖了，为什么不干脆卖更多一点？想想以前被他坑了那么多钱，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陆安对此摇头告诉他们肯定不行。 狗急了还要跳墙，要是真把胡中荣给逼急了，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做就不做，陆安你不是说胡中荣他车是租的，我们也可以租来拉去城里卖吗？”周有坤提议。 陆安依旧摇头：“那只是我诈他的话术，确实我们可以租车也可以拉去县城，可到了县城里我们该找谁？我们有县里的批发渠道吗？还是我们直接拉去各个农贸市场摆地摊？” “都不说会不会和其他商户抢地盘甚而引起冲突，就单说这一万六千斤东西，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卖得完。” 书记村长也都明白这点，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唉！想想我们一年忙活到头也才赚几个辛苦钱，胡中荣这个家伙一次就坑我们几千走，真是想想都生气！” 陆安对此只能无奈笑笑。 没办法，这就是被别人掌握了渠道的结果。 而且胡中荣，或者说这个年代还算好的，这些农商总算有点顾忌，不像后世，在精品超市八块十块一斤的西红柿，这些农商在地头农民手上收的时候，最狠的能给你压价到一毛以下。 他们算死了你农民只能卖，除非你打算全烂在地里血本无归。 “唉！其实我也就是这么说说，我也知道不可能。” 周有坤愤愤不平的自语几句，随后就又把话头转移到了陆安身上：“不过这次也幸好有陆安你在村里，果然还是要大学生有用呀！真是不枉村里一直对你家那么照顾，培养一个大学生真是太对了！” 陆茂才也说：“是呀！这出去念了出，这眼界格局都跟村里完全不一样了，不光是掌握外面这些农产品的价格，更重要的，还有陆安他能审时度势。” 他强调：“要不是陆安，同样的事情你要换成我们来说，保准做不到现在的效果。” 周有坤连连点头表示认可：“我们都是村里的大老粗，你让我们种地卖苦力可以，要说算东西的价格，算成本算收益，以及跟人讨价还价这种，我光想着就一个头三个大！” “他大学生有什么用，还不是连工作也找不到！”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嘲讽传来，是夏东来。 夏东来此时简直嫉妒得要发疯，在他看来原本此时被书记村长夸赞，现在成为全村骄傲的应该是他这个镇干部才对！ 那个陆安他是大学生又怎么样？村里那么培养他帮助他，可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连个工作也没有，现在不过就卖芋头卖多了点钱，这能算得了什么？ 自己可是镇干部，是有正式工作的人！ 因此夏东来再也忍不住的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句。 可他这一句就捅了马蜂窝。 “夏东来，你成心在这里搞事情是不是？你要真那么闲得慌，剩下的芋头全交给你挖了！”周有坤当即吼道。 不仅是急性子的村长，其他村民也对夏东来怒目而视，甚而还有人举起锄头，仿佛只要村长一声令下，他就能给夏东来脑壳上开个洞，让他知道什么叫脑洞大开！ 开玩笑，陆安刚刚才帮村里挽回了几千块的损失，你现在跳出来讥讽陆安，那就是犯了众怒。 最后还是书记陆茂才拍板，罚夏东来去洗村里的旱厕，才算把事情揭过去。 赶紧送走不懂事的夏东来，陆茂才回过头也连忙安抚陆安，让他不要把夏东来的话当回事。 苏青莲也在一旁给陆安打气：“就是，陆安哥你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那个胡中荣靠坑蒙拐骗都能赚那么多钱，陆安哥你能降服他比他厉害，肯定能赚更多钱！” 周有坤甚至说：“要我看陆安你待村里也行，就冲你能给村里挽回这么多损失，村委给你发工资都行啊！” 周有坤这话得到其他很多村民的齐声赞同。 陆安对此真是哭笑不得，他先感谢大家对自己的信任，同时陆安也说：“我的工作大家不用为我操心，我是有工作的，只是单位那边现在不忙，我抽空回村里来看看，我的工作单位很好，感谢大家为我操心！” ------------ 第四十六章 父母背后的担心 谈妥了价格，后面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了。 首先是陆岗村的一家老小齐上阵的动手给芋头装车，等装车完毕后，村长周有坤亲自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跟车。 这一方面是去拿剩下的钱，以免胡中荣翻脸不认账。 另一方面也是对胡中荣的保护，毕竟从坝上到县城，这距离可不近，有人跟车守着，一路上那些车匪路霸都不敢太造次。 胡中荣对此没什么意见，他没打算赖账，更乐得能请这些保镖。 不过在离开前，胡中荣专门找到陆安：“兄弟，我胡中荣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你是我最佩服的一个，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哥我一起干，老哥带你赚大钱！” 不得不说，胡中荣这个生意人奸是奸了点，不过格局还是有的，哪怕今天被陆安揭了老底，害他亏了三千多块，但他却不仅不生气不记恨，相反他看到了陆安的能力，果断给陆安抛去橄榄枝。 胡中荣还说：“当然我知道兄弟你是大学生，你放心，老哥绝不会亏待你！” “兄弟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今天你在，老哥我走一趟货就能赚四千块，现在哪个工作能有这收入呀？” “就那个镇干部，不是老哥跟你吹，除非他真能搞个实权干部，否则就他那一个月几十块的收入，一百年也赶不上我！” 陆安先客气两句，说一看胡中荣就是那种很有本事的生意人，肯定发财。 随后才解释：“我有工作了，而且单位还很好，当然如果以后我要下海，肯定第一个找胡老板你。” 得嘞！ 胡中荣高兴的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洋洋洒洒给陆安留了一个号码，再三嘱咐陆安要是有想法随时可以打他电话。 陆安接过一看就乐了，因为上面除了一串电话号码外，下面还附带了一句话：街巷口王大娘喊一声。 好家伙，感情你这么大一老板连电话都没有。 胡中荣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告诉陆安，自己是王大娘那的老主顾，都是这么联系的。 陆安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收下纸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当然这一套看在夏东来眼里却让他很高兴：哼！狂什么狂，不就是有点小聪明，说到底还不是个没工作，只能给别人打工的废物！ 只是这一次夏东来也学聪明了，知道现在这会陆安正在风口上，他才不会自讨没趣。 万一要再惹了众怒…… 自己可是镇干部，居然要自己动手挖芋头。 果然是村里人，眼界眼光就芝麻大那么一点！ 夏东来一个人在那里怨天尤人，他原本还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扭曲起来，因为周有坤带着从胡中荣那里结完的尾款回来了，所有人的欢呼简直要上天。 “二十块钱，没想到我们每一户居然能分到这么多钱！” “村长不会搞错了吧，这钱我们收了可不会退了！” “葱头那个二百五让他来不来，这次拿钱回去嫉妒死他，哈哈！” 村长周有坤拍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布包，也显得相当兴奋。 他骄傲的告诉大家，这一次就是这么多钱，本来按规矩大家应该是十八块多的，但村里考虑到这次收获丰厚，村委少收一点，给所有人都补足二十。 “书记万岁，村长万岁！陆岗村万岁！感谢村里！” 所有人都大声欢呼。 书记陆茂才也不忘强调：“你们也别光感谢村里，你们也该感谢陆安，给你们补足二十就是他的主意，他才是咱们陆岗村的贵人。” 话确实是陆安劝的。 陆安的想法很简单，这年头都是现金，凑个整好发钱，此外这也能激发村民们参加集体劳动的积极性，不像这一次，很多人都是要村里挨家挨户去叫，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出门。 听着陆茂才的话，村民们再次高呼：陆安万岁，感谢陆安！ 陆安也笑着表示这都是村里为大家着想，这些钱也都是大家应得的，自己只是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见。 看着面前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村民们，陆茂才和周有坤不由感慨。 “果然像陆安你说的那样，这一次发了二十，下次再有集体劳动，大家一定都积极响应了！” 借着这个精神头，周有坤再次向陆安发出邀请：“陆安你真不考虑留村委吗？你这么聪明能干，要留下来下一任村长肯定是你没跑了，到时候就算升迁去镇里县里也不是没机会，我和陆书记整个村委都能给你写推荐信！” 陆安连声感谢村委的厚爱：“可我真已经有好单位了，要不然我肯定留在咱村里，报答村里对我的培养和对家里的帮助，建设美好农村！” 虽然心里很惋惜，但陆安嘴里的漂亮话还是让陆茂才和周有坤听着很舒服。 很快发完了钱，村民们一个个扛着锄头推着板车唱着歌，高高兴兴的回去了陆岗村。 这一次大放异彩的陆安无疑还是中心的中心，哪怕回了村里，村里一群小孩也都围着陆安打转，一个个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陆安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为什么那个胡老板那么怕你，还给咱们跪下啦？” 表妹苏青莲和弟弟陆平这时就站出来挡在孩子们面前。 “陆安哥刚才勇斗胡老板那么辛苦，现在哪有功夫回答你们这呀那呀的问题？” “你么让陆安哥静一静休息休息，陆安哥是大学生，他有这本事不是应该的吗？” 可这样的说辞哪能让孩子们满意，一个个都不依不饶。 最后陆安想了个点子：“要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大家家里水缸都没水了，咱们要去给家里挑满水了才行！” 孩子都精力旺盛，你要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真能烦你一整天。 这年头村里没通自来水，各家各户的用水要么是家里打井，要么就是走山脚下的公用井里挑水。 然后陆安带着苏青莲和陆平就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指挥村里的孩子给各家各户挑水。 当然陆安也没有食言，最后告诉他们那都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 弟弟陆平马上举手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他胡老板就是欺负我们不知道芋头在外面卖多少钱，所以他才敢随意报价，要是我们知道了，他就不敢随便报了。”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只不过对这些孩子也没必要讲太复杂。 陆安拍手赞同说：“就是这样，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学习，也和我一样考上大学，到时候你们也就能保护村子不被胡老板这样的奸商欺负啦！” 陆安一番话说得一群孩子们热血沸腾，一个个嗷嗷叫的发誓也要考大学。 陆安很满意自己打的这番鸡血，虽然孩子兴趣都是一阵一阵的，但只要有一个最后真考上了大学，自己也算积了德。 “好了好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都要天黑了，大家都回去吧，不要让你们父母担心了！” 母亲钱秀芝很适时的出来解散了这次孩子会议，最后还对苏青莲说：“你妈妈刚才还来家里找过你，让你赶紧回去吃饭了。” 送走了所有外人，家里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上吃饭。 陆平高兴的回味着今天坝上大哥的丰功伟绩：“那一刻，我觉得大哥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救世主，只有大哥能打败那个姓胡的坏蛋！” 好中二…… 陆安赶紧给他夹块鸡腿让他闭嘴：“难得有鸡腿，你要不吃我吃了。” 陆平这才赶紧低头集中精力消灭鸡腿去了。 陆安随后转头：“我达，妈姨，现在这里没外人了，你们要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陆安早就看出父母从坝上回来一路都心事重重的，就连村委送鸡鸭过来表彰感谢，二老也都表情僵硬得很。 先开口的是母亲钱秀芝：“陆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工作？” 果然！ 陆安一猜就是这个事。 尽管自己在芋头地里大放异彩，但在父母心里自己大学毕业却没工作，始终是个坎。 尤其还有夏东来那么得瑟，或许他也被全村唾弃，但别人可以不在意，父母却不能不在乎。 “大锅还没工作吗？今天胡老板还有村委不都要请大锅去上班吗？大锅这么厉害，这都不能算个事……” 陆平咬着鸡腿，嘴里囫囵不清的说着，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叫个事。 可陆安却知道，这年代在父母眼里，只有政府机关或者事业单位那种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才叫有工作。 陆安放下饭碗，他认真的看着父母：“爸，妈，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真有工作，只是工作单位需要保密。” “那到底是什么单位？”钱秀芝追问道。 “省纪委。” 陆安回答：“这一次下来是出任务的，所以我不方便对外透露工作单位。” 这一次父亲陆援朝也放下饭碗：“省委？省里最大的单位？” 陆安摇头：“是省纪委，你们可以理解成专门抓贪官的部门，你们可以理解成过去旧社会的钦差，像镇长县长这些要是犯了法，都是归我们这个单位抓。” “哇！不愧是大锅，大锅好厉害！”陆平高兴的拍手欢呼。 但父母却依然皱着眉…… ------------ 第四十七章 去镇里找三叔帮忙 清晨，当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陆安就在村里的雄鸡鸣叫声中起了床，和弟弟陆平一起拿着扁担拎着桶，就去山脚下的公用井里挑水去了。 虽然现在才只是清晨的四五点，但在这井旁，除了排队挑水的人，还有洗衣服洗菜，甚至还有在这里杀鸡的，好不热闹。 见到陆安陆平过来，大家也都热情的打招呼。 “大学生来啦？大学生也要挑水吗？” “胡老板有没有再找过你呀？” “要不干脆留下来在村委算了，你是大学生，肯定能把陆岗村搞好。” 村民们调侃大都没啥恶意，就算带点讥讽陆安也能一笑而过。 “那可不，我这也算是上山下乡，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 当然陆安也会故意吓唬一下：“三婶，你要是这么说可别怪我给陆书记告状去了，说有人觉得他没把陆岗村搞好，背地里说坏话在……” 这段时间，陆安已经慢慢适应了村里的生活节奏。 当然陆安也明白这就是现在不是农忙，否则要赶着抢收抢种的双抢时节，哪怕以现在这二十岁的身体也肯定吃不消。 熟练的给水缸换好水，陆安带着陆平来到正堂吃早饭，却发现父亲居然拿出压箱底的的确良出来穿上了。 或许在后世看来，的确良的面料不透气，稍微出一点汗，衣服就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对比村里一般的穿着，的确良面料从外观上看确实高档一些，一般都是作为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穿的好衣服。 不仅是的确良好衣服，陆安还注意到门口旁边还放着两个麻袋，其中一个一动一动的，还不时传出咯咯叫声，是活鸡活鸭，另外一个则应该是腌鸭腌鹅。 陆安心下一动：“爸，咱今天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吗？” 陆安很清楚，以父母一分钱都恨不能掰两半来花的性格，今天突然搞这么隆重，肯定有事。 “我们去镇里你三叔家，今天你伟强哥生日。”陆援朝说。 陆安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摇摇头：“爸妈，你们还是不相信我真有工作呀？” 这又是穿好衣服，又是带着鸡鸭腌货上门的，很明显就是有求于人。 联想自己在村里这段时间，以及三叔的身份，答案几乎就摆在台面上。 陆援朝吃面条的动作顿了顿：“好歹你三叔也是个干部，对机关里那些事情比我们更了解，父母没什么本事，最多也就找你三叔给你帮帮忙，最不济也能出谋划策一下，总不能一个大学生真去打工。” 无疑父母就是默认自己没工作。 这也难怪，自己在村里一待就是一个多礼拜，又不是逢年过节，哪个单位能放这么长时间的假？而且也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到村里来。 因此父母就认为自己口中所谓的工作，就是说出来挽尊的。 至于三叔那个干部身份，尽管不是夏东来那种自己抬举出来的，但在陆安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三叔名叫陆有福，是罗桥区综合办副主任兼水利局局长。 就这名头，乍一听好像很唬人，但要是搞清楚里面的门道，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首先这个罗桥区和一般人理解的区并不一样，是这个年代特有的区公所，是一个比县里低一级，却又在乡镇上面负责领导沟通的一个特殊机构，也有的地方叫县辖区。 一般区公所为正科级单位，区委书记才只有科级，而三叔这位综合办副主任只有一个不入流的副股级。 至于兼任的所谓水利局就更扯了，要知道整个区公所也就只有二十个人的编制，三叔领导的这个水利局就只有他一个人，标标准准的光杆司令。 只是对外面不懂体制内门道的人来说，三叔这又是副主任又是局长的，而且水利局在农村又相当重要，就觉得是个了不起的干部。 陆安的父母就是这样，想到帮儿子找工作，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当“局长”的三叔。 事已至此，陆安知道是劝不回父母了，但陆安还是提醒：“爸妈，去三叔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们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为好。” 陆援朝没听出儿子的话外音：“总得试一试，陆安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能真回村里种地，或者去给那个胡老板打工，说出去不像个话呀！” 吃完了饭，陆安陆平帮着把碗洗了，母亲钱秀芝也换上一身好衣服，一家四口拎着麻袋才出发。 三叔住在镇里，陆安原本提议去村口等车，但母亲舍不得那点车票。 “去镇里车票一张八毛，我们四个人就要三块多！反正镇里没那么远，走走就到了。” 这年代的三块钱就是公家单位里上班一天的收入，确实很舍不得。 陆安只得换一个方式说一路都是土路尘土大，爸妈难得穿这么好的衣服别弄脏了；还说村里到镇里要走一个小时，赶那么远的路要是出汗衣服粘身上也不舒服。 “毕竟是去庆生的，要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总不那么礼貌，要是衣服弄脏划破了的话，就更划不来了。” 在陆安的苦口婆心下，父母最终退而求次的选择了坐船。 行吧！ 虽说水路去镇里要远了不少，但至少不会那么风尘仆仆了，并且船票的价格相比车票，也让父母能接受许多。 于是约摸一个半小时以后，陆安一家人才总算到了临河镇里。 下了船，拒绝了码头上等着拉货的板车们，陆安和父母才拖着麻袋朝三叔家走去。 三叔家是在镇西边的机关单元楼里。 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商品房，他是由单位出资按照商品房标准来建设，主要也面向本单位公职人员出售的商品房。 相较于单位集体的家属房，这种单元楼的面积更大，尤其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因此尽管价格并不亲民，但一经推出还是非常火爆，三叔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抢到一套。 “陆安，待会见到你三叔你千万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你三叔好歹是副主任局长，是有权力的，肯定能帮你找个好单位，你不知道，坝上的梅花在医院的编制就是你三叔给帮忙办下来的。” “其实你去省里上大学这几年，你三叔也没少关心你，时不时就会写信来问你的情况，问你大学毕业打算在哪发展，有没有分配单位。” “家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你三叔也很为你骄傲呀！” “而且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三叔，找他帮忙不丢人……” 一路上，母亲钱秀芝不断地反复给陆安念叨着，就是担心年轻人到时候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去求人办事。 “妈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陆安说。 钱秀芝想起坝上田里，陆安面对胡老板时的表现，她这才放心下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陆安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对三叔的厌恶。 是的，陆安对这位区公所的副主任局长三叔相当没有好感，因为陆安很清楚这位三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的确正如母亲说的那样，三叔经常写信来问自己的情况，但其实他就是想问清楚自己能分到哪个单位，能不能帮忙给他把工作调动一下。 当然要只是这样还是人之常情，陆安说不上厌恶，最重要的，是陆安知道三叔一家其实对自己一家人是很看不起的，认为自己一家是农村人，丢了他这个区公所高干的人，跟他不是一个阶层。 三叔对自己一家的态度其实早有端倪，别的不说，就说每年过春节，三叔从不回村拜年，每年都是父亲这个当大哥的去镇里给他拜年。 后来当建业局贪腐案被牵出来，自己被双规以后，三叔一家不仅马上跟自己切割，甚至还反手向纪委写了很多举报信，一副大义灭亲，跟自己断没有任何关系的架势。 这些也是陆安经历了前一世那么多事情才看明白。 三叔这个态度，除了他对农村的本能厌恶，还有就是自己这个大学生的身份。 想想就知道，原本陆家就他一个‘干部’，所有亲戚都上赶着去巴结他，就连父亲这个当大哥的，都不得不去给他拜年，给他送礼，他就是家族里最出息的人。 可当自己考上大学，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时人们还是老观念，认为考上大学出来就是干部。 三叔那时只念了高中，就是区公所干部了，现在陆安上了大学，那不得至少是县里起步？ 到时候三叔不光不再试家族最出息的人，以后不再有那么多亲戚去巴结他，他反过来还要求到农村出来的侄子头上，还要回农村去拜年，这让他心态就开始扭曲了。 还有就是他儿子陆伟强了。 自己考上了大学，但陆伟强却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就出来混社会了。 这两相对比下，三叔就又不能接受了。 他作为区公所高干，你父母只不过就是农民，凭什么他儿子初中辍学，你儿子就能上大学？ 这是嫉妒！ 当然如果自己真的分配到了县里当干部，比如前世那样进了财政局，三叔为了自己的官位着向，肯定会有所收敛，还会反过来狠狠巴结自己。 可现在自己一家找上门，让他知道自己没分配没工作，那他的嘴脸恐怕就不一样了…… ------------ 第四十八章 虚伪的三叔一家 走过分岔路，陆安一家远远就能看到三叔家的单元楼。 不比后世的高楼大厦，这时的单元楼就是一栋两个单元的三层小楼，三叔家在一楼。 因为一楼比二三楼多一个院子的缘故，三叔一家一度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如果不是后来每年回南天家里天天到处滴水的话。 三叔很好利用起了这个院子，和隔壁两家一起给院子重新整修了一下，由于院子后面也对着马路，因此三叔这个院子的大门搞得甚至比单元正门还要豪华。 叩开院门，一阵喧闹尘嚣扑面而来，陆安一家这才发现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亲戚，除开二叔四姑这些熟面孔亲戚，还有三婶那边的亲戚。 院里几张饭桌拼成一个大桌，所有亲戚都围坐在桌子旁，而三叔陆有福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上座上，他四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个眼镜，挺着个大官肚子，似乎正如他的名字那样——相当有福，正享受着周遭亲戚们的追捧奉承。 “有福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你看我家那口子，都老得像六七十的人了，你看咱有福，连白头发都没一根，这是怎么保养的呀？” “你哪能跟有福比？人家是区里高干，哪能跟我们这些庄稼汉相比，整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就是大理石的狮子，也要被剐掉一层皮！” “那就是伟强小寿星吧？你看看真是一表人才，和有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陆伟强染着一头流里流气的黄毛，翘个二郎腿很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骄傲的扬着头，周遭亲戚们的讨好巴结让他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陆有福本想严肃一点摆出自己高干的官威来，可惜养气功夫终究不到家，不时上扬的嘴角，显得他对这些众星拱月的献媚逢迎相当受用。 这时三婶贾南凤突然大声高呼：“哎呀！这不是老大家的大学生吗？怎么你们都自己过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呀？” 父亲母亲马上客气表示就这么几步路，自己走着就能来了，哪还需要接什么。 随后母亲一边扯过陆安陆平过来叫人，一边把手里的麻袋拎出来给三婶。 三婶脸上的厌恶一闪即逝，手里并没接麻袋，而是做出一副笑脸盈盈指着院子角落：“你说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真是太客气了，东西你们就放那角落就好。” “南凤你这话说的，今天是伟强生日，我们要是空着手上门，那成什么话了。” 母亲把东西放好后还说：“南凤你忙你的，我们自己来就好，要是你还有什么活，我们也能帮你一起干了。” 贾南凤点头说：“那多不好意思呀，不过大嫂要是你们方便的话，帮忙把鸡杀了吧，还有菜都洗一下。” 这一幕给陆安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母亲那就客气一句，你还真安排客人干活呀？ 不得不说，相比三叔那一点点养气功夫，三婶连那一点都没有，不仅手上动作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就连表情都差点没忍住。 这也就是父母神经大条，这要换一些较真的，能当场和你翻脸了。 见母亲真解开麻烦把鸡拎出来，陆安再忍不住的上前大声说：“妈，今天可是伟强哥的生日，有外人杀牲好像不太吉利！” 父母都愣愣不解哪来这个说法，三婶甚至还说她家百无禁忌，杀鸡没什么的。 但陆安这话也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那边三叔开口：“南凤，人家陆安是大学生，你就听他的没错。” 随后三叔招呼父母随便坐，三婶还在嘟囔自己在平江四十年就没听说有这个说法，哪有什么生日不许外人杀牲的。 三叔眼神一瞪：“大哥一家来了，还不去倒茶，在这瞎啪叽什么呢？” 支走三婶，三叔堆出满脸热情的笑容朝陆安招手：“来，陆安过来！” 母亲闻言赶紧扯了陆安两下：“你三叔叫你快过去，好好陪你三叔说说话。” 陆安点头说好。 陆安知道现在闹起来只会显得自己家里不懂事没规矩，得让三叔他们先发作才行。 装，现在让你们装个够，待会等父母透了底，你们的真面目就该出来了。 陆安上前中规中矩叫了声三叔。 陆有福先点了点头，然后扯着陆安给所有亲戚介绍：“这陆安，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可是咱们陆家的大学生，本来该我上门去给他道贺的，没想到今天他倒先过来给我家伟强庆生了。” 陆安瞟了陆有福一眼：好家伙，这还要踩着自己显摆一下吗？ 很明显陆有福的潜台词就是：看看，这都是大学生了，以后的干部，这都要主动上我家来给我儿子庆生，所以我才是最牛的那个！ 而随着陆有福的话，所有亲戚们爆发出惊讶的呼声，他们一边称赞陆家果然好起来了，不仅有陆有福这个高干，现在还出了个大学生，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过要说还是陆有福更有本事，毕竟这么有本事的陆安，也要上门给伟强庆生。 说到底陆有福现在是高干，陆安以后要想在单位里吃得开，还得靠陆有福这个三叔。 这顺着他给出方向的夸赞讨好，让陆有福非常满意。 他拉着陆安坐下来，摆出一个又是长辈又是高干的姿态：“陆安呀，你在学校里的学习都还跟得上趟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知道吗？不要辜负你父母给你送去念大学！” 陆有福这么说着，陆安就这么听着，等他说完陆安才开口提醒：“三叔可能是太忙了，我今年已经毕业了。” 陆有福一点也不惊讶的啊一声，然后故作懊恼的拍拍额头：“你瞧三叔这个记性，没办法，谁让你三叔是区里干部又是水利局的局长，整天工作都是连轴转，还要帮这些亲戚们帮忙，一下子记错了，你不要见怪呀！” 不过紧接着陆有福又坚定道：“但陆安你放心，你三叔负责综合办的工作，经常能和县委组织部打交道，到时候你要分配到县里或者镇里来，你就找你三叔，肯定帮你找个好单位！” 瞧瞧！领导高干嘛，记不得侄子什么时候上学也正常。 而且三叔可不是故意忘记，他早就帮你铺好了路，你就算是大学生，以后也还得要仰仗他这个三叔，他还是家族里最顶牛的！ 陆安当然不和他在这点口舌上争高低，他喜欢吹就让他吹，别说和县委组织部很熟，就是说组织部长周国忠是他拜把子兄弟，县委书记林奎帆曾经和他一张桌子吃饭都行，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可有二十年官场阅历的陆安能沉得住气，但母亲钱秀芝却着急了，毕竟今天他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听陆有福说了这个话，她马上插话进来：“有福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陆安这边工作安排就交给你啦！” 只能说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真不了解那些弯弯绕绕，听陆有福那么说就真信了。 陆安都想说：我的亲妈呀！要是陆有福有那个本事，至于他那个水利局还是个光杆司令吗？区公所二十年连个副科待遇都解决不了，工作也没有调动。 他那个所谓副主任兼水利局长说好听了是个干部，说不好听了和夏东来那个干事并没啥本质区别。 果不其然，在听了母亲的话以后，陆有福马上打起哈哈来：“什么个情况？陆安已经分到咱们平江县来了吗？这可是好事呀，你想去哪个单位，你直接跟三叔说，三叔明天就帮你去组织部问问。” 紧接着陆有福给钱秀芝和陆安解释现在县里编制各种紧张。 “不是三叔跟你吹啊，就县里这个情况，各单位都在超编，好单位都是挤破了头想进去的，每天组织部门口都能排起长队。” “也就是你三叔我，平时和组织部那些领导打过交道，能和他们说得上话，否则要是你自己去交介绍信呀，只怕连组织部大门你都进不去！” “不过三叔还是建议你，分到了哪就先在哪个单位先干着，咱们骑驴找马嘛！” 陆有福这话又得到亲戚们的一致好评，交口称赞他又本事，居然组织部里都有熟人，不愧是区里的高干，这关系网就是不一般，要换成他们，进了县委就纯抓瞎，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陆有福满脸满意和享受，最后用力拍拍陆安的肩膀：“陆安你记住，年轻人切忌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知道吗？放心，一切有你三叔。” 陆安嘴角一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三叔这话我当然放心了，谁让三叔您是咱们陆家最有本事的人，从县里到村里，哪个认识的人不知道陆家老三是顶呱呱！” 陆安先给陆有福捧上了天，然后马上说道：“但是三叔你可能误会了，我妈的意思不是让你帮忙调动工作单位，而是帮忙找工作。” 陆有福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怎么个意思？你没工作？” ------------ 第四十九章 三叔一家的真面目 怎么个意思？陆安没工作？ “陆安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大学生，谁不知道大学生毕业就是国家干部，都是各单位争着抢着要的，哪可能没工作。” “当年陆安你考上大学，都是大队敲锣打鼓给你的送的通知书，你达援朝大摆了十几桌，我们这些亲戚都看在眼里的，这还能有假？” 亲戚们马上你一言他一语的提出质疑，毕竟在他们的老观念里，只要考上大学，就等于吃上了公家饭，哪可能会没工作？ 甚至还有人认为陆安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尤其是三婶那边的亲戚：“你是不是怕亲戚找你办事呀？你这点就不如你三叔了，亲戚之间相互帮忙怎么了，就许你找你三叔帮忙，别的亲戚就敬而远之，也太势利了！” 二叔四姑他们听后反应过来，很生气的把矛头指了过来：“陆安，你考上大学大家都很为你高兴，现在我们也没求你办什么事，你就摆出这么一副态度给谁看？老大你说说看有你们这么当亲戚的吗？这亲戚还要不要了？” 只有三叔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甚至还乐得见到这种局面。 他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陆安，别怪我这个做三叔的批评你，你现在的思想是绝对有问题的，怎么能骗大家说没工作呢？” 三叔还顾及一下自己的‘局长’身份，陆伟强就不客气了。 “不就是参加个工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爸还是区综合办主任兼水利局长呢！” 陆伟强可算逮到了机会，要知道自从陆安考上大学，平时每次亲戚们聚会，自己总会被拿来和陆安比较。 每次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有出息，自己是玩废了的，也就靠着有个好爹。 这让陆伟强一直都看陆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很不顺眼，就连这次陆安一家上门给自己庆生，也一直是三叔三婶在打招呼，他这个小寿星就连起身招呼两句都不愿意，更是摆出一副臭脸。 现在眼见陆安成了众矢之的，他顿时来了精神头，大声对陆安输出起来：“才吃上公家饭就扮俏拿大，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吗？我告诉你就我爸的单位还有镇里，就不知道招了多少你这样的大学生，你算老几呀？” 这可急坏了母亲钱秀芝，她慌忙解释事情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陆安他真没工作，你们都不知道现在改了政策，大学生不再包分配工作，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有福你帮帮忙，帮陆安找个好单位，不能四年大学白上了！” 随着钱秀芝这番话说出来，整个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带着满脸惊讶和不可思议。 就连陆有福也好半天没说话，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 好一会三婶那边一个亲戚似乎想起什么：“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说是从去年还是今年开始，大学确实不包分配了……” 钱秀芝仿佛抓到了抓手：“你看我没骗你们吧，就是不包分配了，你们说这国家怎么能这么变政策，工作说不包就不包了，还得大学生自己找工作，这不是为难人吗？大学生在学校里只有学习，哪会找什么工作。” 陆安轻轻叹了口气，只能说父母是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这种事哪能这么当面说出来的，尤其还是三叔陆有福这种人面前。 人家原本还顾忌你大学生的身份，一旦揭开这个盖子，那人家就再没顾虑了。 但陆安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这次来也就是为了让父母认清三叔一家的为人。 不过陆有福终归是单位里混的，没有盲目接受这个说法，而是先回房间里打了个电话，先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再说。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陆有福离席，只有陆安不慌不忙的抓了一把瓜子，等着下一幕真正的好戏。 很快陆有福回到院子，所有亲戚都仿佛等待放榜一样的伸长了脖子。 陆有福先环视院子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陆安身上。 就见他大踏步走来：“陆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吗？你怎么能坐在这里？懂不懂一点规矩，亏你还上了四年大学，快起来！” 陆安心里呵呵一笑：果然来了！ 但表面陆安却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咦？刚才不是三叔你让我坐在这里，还打听我毕业分到哪个单位，要帮我跑跑关系吗？” 母亲钱秀芝也帮着腔说：“是呀有福，刚才是你让陆安过来的。” 陆有福眼睛一瞪：“你还敢顶嘴了是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一点大学生的样子吗？难怪国家取消了大学生的工作分配，看来就是知道你们这样的人不能进国家干部队伍！” 现场哗然一片，如果说刚才大家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陆有福这句话就完全坐实了消息。 陆有福还转头对钱秀芝说：“像陆安这样没大没小，就是缺乏最起码的教育，你不能太惯着他了，有时候该教训就得教训，否则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你就说现在吧，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我说两句就顶嘴，懂不懂一点规矩？也幸好没有工作，就算参加了工作，也肯定要被单位开除！” 陆有福手指狠狠指着，就好像陆安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陆安则依然不慌不忙的起身：“三叔这话不对吧？我只是把刚才你请我过来的事情复述一遍，怎么就成顶嘴了？” “陆安！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怎么和你三叔说话呢？顶嘴一句不够，还没完没了是吗？”三婶贾南凤也看明白的跳出来大声呵斥道。 陆伟强更是兴奋得两眼放光，只觉得自己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啪一下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陆安大笑道：“想不到呀陆安，你他姥姥的也有今天！” “当年你考上大学多风光呀，又是大队敲锣打鼓地送通知书，又是在村里摆了十几桌吃席，我以为有多了不起，结果还不是连个工作也找不到，现在只能腆着批脸上门求我爸，真是笑死个人！” “而且看起来我们的大学生好像连求人都不知道怎么求，居然还敢跟我爸顶嘴？就你这样的还想着找我爸给你介绍工作单位？” 陆伟强越说越兴奋，最后还轻蔑的朝陆安勾勾手指：“来，既然上门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嘛，先给小爷笑一个看看，再给小爷自罚三杯，别告诉小爷你这个大学生连酒也不会喝呀！” 面对陆伟强的嘲讽挑衅，陆安从容不迫的磕着瓜子，不仅一点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呸呸！ 学习羊驼老师的啐人绝技，陆安煞有其事地点头说道：“确实，相比几年前，现在大学生没那么吃香了，现在连工作分配也取消了，但至少我还是在最高学府里学习知识，接触认识的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总好过天天在黑舞厅溜冰场里闲逛的二流子吧？” “你他姥姥的说谁是二流子？”陆伟强怒骂道，他面目狰狞，再没有刚才的洋洋得意，显然被戳到了痛点。 三婶贾南凤也上来帮腔：“看看，这就是农村土鳖，就算侥幸上了大学还是没有一点规矩教养，有娘生没爹养的野侠……啊！你干什么？” 陆安一把瓜子扔过去：“你他姥姥的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陆安高大的身子压过去，贾南凤害怕得连连后退，就连陆伟强也被陆安一下子吓住了，愣在那里不敢动作。 贾南凤一直退到了二叔身后才又有了底气。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当初要不是我家老陆，就你们那家庭成分，凭什么上县里高中？上不了县里高中，你做梦去考大学！” “现在大学毕业了，回来就跟我们家在这里横什么玩意，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陆安摇摇头：“我说三婶，有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你真觉得三叔有那本事吗？” “三叔根本没解决县中学念书的本事，当初我能上县里高中，都是我自己学习成绩好，是县里高中老师主动找的我，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不服气，我可记得四姑家侠也到了升初中的年纪，三叔有能耐给他介绍进县中心念书呀，怎么这就不行了呢？因为一开始你们就没这个关系！” “我很希望四姑没有像我们一家一样，给送那么多东西。” 四姑紧张的看过去，贾南凤有些慌了，却依然张牙舞爪气势凌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堆东西，那都是什么玩意？又是鸡又是鸭的，臭了吧唧，还好意思往我们家里拿！” “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可是镇党委家属区，是高干家属区，这里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你们那种猪圈一样的农村，每次我都要偷偷处理你们那些鸡鸭，都不敢见人知道吗？” “现在哪还有送这些东西的，连送个礼都不会，还好意思张嘴让你三叔帮你忙，不想想你配吗？有你这种亲戚就是我们的耻辱和悲哀！” 至此，三叔一家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 第五十章 亲戚断了吧 陆援朝和钱秀芝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老三，你就让南凤这么口无遮拦吗？咱们可是亲兄弟，不是一般亲戚，达可是拉着我们的手让我们互相帮助的。” 父亲显然还存着最后一点念想。 但贾南凤却冷笑一声：“呸！什么狗屁亲戚，少在这里高攀咱们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也不是我说你们，我们都搬来城里多久了，这几年除了陆安的升学宴，我们哪年还回过村里，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哎！本以为你们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碰上大学生取消工作分配，还真是老天有眼啊！知道你们土鸡就是土鸡，一辈子都改不了！” 贾南凤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戳在陆援朝的心口。 陆平不干了，他一张脸气鼓鼓的：“在镇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锅也很厉害！他给芋头卖了三毛钱，镇里的胡老板，还有村书记都夸大锅很有本事，都争着抢着要给大锅工作！” 陆平稚嫩的声音慷慨激昂，还用力挥舞着拳头。 他拼命想要证明大哥很有本事，但贾南凤和陆伟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笑死我了，还什么胡老板村书记，你知道这都是什么不上档次的人吗？” “还争着抢着给工作？不就是要陆安去给他们打工吗？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还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告诉你们，这世界上就只有进机关当干部，手里有权力才是人上人！” “什么胡老板村书记，一个个体户一个小芝麻村官，那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们家老陆一句话，就能给他罚破产了；还有你们村里，从上到下就得全去要饭，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瓣蒜？” 陆伟强更是找到了存在感，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空调外机。 “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空调！” “陆岗村只怕全村几千人加一块也凑不出一台吧？我告诉你，那是上次天井村找我爸办事给送的，还有我家的大彩电电冰箱，那都是求我爸办事的人给送的。” “懂了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才是天，没有权力你就是个屁！分分钟就能把你搞死！” “还胡老板村书记抢着给工作，这种话也就只有你们这种憨批说得出口，我听着都替你们臊得慌！” 陆伟强说着还故意拍拍脸，那啪啪啪的声音仿佛就是在打陆安一家的脸一样。 陆平一张稚嫩的脸涨得通红，他想替大哥争辩什么，却由于年纪轻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陆援朝和钱秀芝则是愣在那里，仿佛今天才真正认清了陆有福一家的为人。 其他亲戚则都震惊于陆有福家里的豪华，瞧瞧人家，当大家还在为自行车奔波，为家里能有一台黑白电视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空调冰箱大彩电都置办齐全了。 因此尽管大家也都看不惯贾南凤和陆伟强这种显摆的臭脸，可谁让人家真是区公所高干，真有权力呢？ 只有陆安笑出了声：“真是这种以权谋私的贪污话也敢往外说，而且还在我面前说，不能不说你们是真勇啊！” 说到最后陆安还颇为赞赏的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陆伟强把腰一叉：“我就是要在你面前说你能怎么着？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土老帽认清你们的身份，认清你们跟我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就这些没脑子的货。 陆安暗暗摇头鄙夷。 贾南凤则是嫌弃的摆摆手：“跟这些家伙说这么多干什么，简直掉了身份，你们赶紧带着你们的那些东西滚吧，别放在这里，那味道闻了我都想吐！” 够了！ 陆援朝再也忍不住的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老三，这就是你们一家的态度吗？你就不出来说两句吗？” “说什么？我们家老陆那是区公所高干，说话都是对干部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听他说话？老陆你别理他们，他们不配……” 贾南凤张着嘴胡乱喷着，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 陆有福摆摆手看向陆援朝：“老大，有些话说透就没意思了……” “我就是要听你说！”陆援朝怒吼着打断陆有福的话，“我就是要你说，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还要不要做这个亲戚？” 陆有福一下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大哥能发这么大火。 “行，既然你非要撕破脸，那我成全你！” 陆有福说：“我说老大，你是真认不清形势，不知道现在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吗？你要我怎么介绍你？那是我农村的大哥，我也是从农村里来的？我一家都土里土气，你不嫌丢人但我嫌丢人！” 陆有福说着表情开始扭曲起来：“我是区公所的干部，要是让领导知道我有你们这样的亲戚，我还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让领导看得起？你这不是在坏我的前程吗？” “老大，如果你真念着亲戚关系，你就应该给老子滚得远远的，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就当咱们没这份亲，这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大的用处！” 陆有福十分激动，到最后都要歇斯底里起来。 陆援朝呆呆看着陆有福，满脸绝望。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有福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本以为自己作为家里的大哥，在父母走后就该担起维系兄弟姊妹间关系的重任。 尤其是这个老三，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家里对他十分照顾。 后来村里推荐他去了区公所工作，作为家里最出息的一个，陆援朝就认为更要好好照顾他的生活，让他不要操心生活上的琐事，专心工作就好。 可谁知自己这么尽心尽力，结果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嫌弃……甚至到了仇恨的地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这么狠绝！”陆援朝言语苦涩。 “我狠绝？那都是被你们逼的！” 陆有福指着陆援朝的鼻子大声咆哮着：“要是你们不三天两头在我面前出现，三天两头给我找事情，坏我的前程，让同事领导看不起我，我会这样吗？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 陆有福最后还说：“所以咱们这个亲戚就断了吧，以后别来往了。” ------------ 第五十一章 请问陆安领导在吗？ 以后亲戚断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陆援朝的胸口，他身子当时就晃了晃。 陆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爸，现在看清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玩意了吧？” 陆援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陆安抬头：“那么陆主任陆局长，以后断了亲戚不要来往，这是你说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 陆有福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贾南凤和陆伟强则阴阳怪气的担心就是陆安这一家记不住，到时候有什么事又跟个哈巴狗一样找上门就好。 “呵呵！你们记住就好，以后千万别上我家的门！” “爸妈，陆平，我们走。” 陆安说着扶陆援朝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贾南凤尖锐的嗓音：“站住，把你们那堆垃圾拿走，别脏了我们家的地！” 陆安头也不回：“就当喂狗了！” 陆伟强马上跳脚发飙：“他姥姥的，骂谁是狗呢？非要老子弄你是吧，老子忍你很久了！” 说着陆伟强气势汹汹追上前，仿佛一场恶仗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 啪啪啪！ 大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谁呀？”陆伟强没好气道，还带着强烈的情绪。 外面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当时就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请问这里是陆有福同志的家吗？” 这一次没等陆伟强有反应，陆有福先大声的回答道：“是的是的，我就是陆有福，是梁书记吗？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来给您开门！” 陆有福几乎是跑着绕过桌子冲向门口。 当然在路过陆安一家的时候，他恶狠狠瞪着他们：“我警告你们待会别乱说话，否则我保证陆安一辈子也找不到工作！老大你也不想陆安这个大学生只能一辈子陪你在农村种地吧。” 这话无疑是在陆援朝的伤口上撒盐，陆援朝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那声音沙哑，显得疲惫至极。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有福这才心满意足的大步走向门口。 不过陆有福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站在门口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甚至还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捯饬了一下发型。 陆有福这一副要上场参加选秀的模样，让陆安顿时反应过来外面人的身份：区公所书记梁世涛。 陆安想起最近这几年陆有福一直在跑关系，希望能给自己提提级别待遇，哪怕工作职责不变，从副股级先提一个股级也是好的呀。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梁世涛这个书记就是他一定要讨好的对象。 书记管干部，这是机关不变的铁律。 要是梁世涛这个书记不点头，陆有福这个名字一辈子也不可能出现在县委组织部的提名名单上。 做好了全套准备，又堆出最灿烂的笑容，陆有福才打开门。 外面站着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人。 陆有福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热情起来。 他主动上前握手：“哎呀梁书记，还有王副书记夏副书记，什么风把您三位给吹来啦？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您三位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陆有福转身十分隆重的给介绍：“你们都有福啦！这三位就是咱们区里最大的领导，梁世涛书记，还有两位副书记！” 听说是大领导，二叔四姑还有其他亲戚都慌忙站起来，给领导让坐。 区公所书记，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大官了。 顿时小院里一片叮铃哐啷的动静，让陆有福看着一阵便秘。 “领导不好意思，这都是乡下人，没见过您这样的领导，让您见笑了。”陆有福急忙找补。 梁世涛轻轻摆手：“诶！我们都是最朴素的人民干部，他们都是人民群众嘛！” 陆有福连连点头称赞：“还是领导您觉悟高，让我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醍醐灌顶！来来来，领导里面请，怎么能让领导站在门口呢？” 说着陆有福相当殷勤的在前面领路，活脱脱一个当代太监的模样。 不过二叔四姑这些亲戚们谁都不觉得陆有福这副态度有什么问题，相反一个个看向陆有福的眼神里都满是羡慕。 瞧瞧人家，不愧是区公所高干，儿子过个生日连三个书记都亲自登了门。 “那就是书记呀，真是大官，看着都有气场。” “也就是有福，要不我们哪有机会见到这样的领导干部呀！” “看来有福也是受重视了，这次搞不好又要高升，有福有福他真是有福呀！” 陆有福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他虽然不知道三位书记怎么会突然登门，但不管怎么说都好好帮他在所有亲戚面前露了一把脸。 此外谁不知道领导的时间宝贵，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突然上门，肯定是自己提级别待遇的事情有了着落，甚至综合办主任的位置拿下了也说不定，毕竟现在的主任都那么大年纪，也该退了。 陆有福招呼三位领导进来坐下，回头再看陆安一家人站在门口那里就很碍眼了。 一个眼神递出去，陆伟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满脸毫不掩饰的鄙夷：“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等着和领导吃饭吗？告诉你们，你们没这个资格！” 亲戚们都看到了这一幕，都对陆安一家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起来。 “这一家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刚才非要和有福撕破脸，闹得那么僵，现在好了吧，人家有福明显就要升官了。” “本来吧，三个书记到有福家里来，有福只要随便提一嘴，说不准那孩子的工作就解决了，非要闹，现在指望不上了吧？” “好不容易家里出一个当官有本事的亲戚，还不好好哄着抓住，真是太傻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 听着亲戚们的窃窃私语，钱秀芝的脸色相当难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局面，陆有福和领导那么熟，这儿子的工作指标还怎么办。 另一边陆伟强傲气得要把下巴给翘到天上去了。 唯独陆安依然神色如常：“爸妈，我们走吧。” 可就当陆安拉着父母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后面就响起一句不可思议的问话。 “请问陆安领导在这里吗？” ------------ 第五十二章 陆安是省领导 “什么陆安领导？” 陆有福显然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是陆有福，其他亲戚第一时间也都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位领导在说什么，直到梁世涛急着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就是陆岗村来的陆安领导，你们不是亲戚吗？”梁世涛惊讶道。 陆岗村……亲戚…… 这两个关键词联系起来，让大家顿时有了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想法，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陆岗村的陆姓虽然不少，但陆安这个名字还真就是独一无二的。 “大锅，他们要找陆岗村的陆安领导，是不是说你呀？” 童言无忌，而且经过刚才的事情，陆平也特别想为陆安正名，因此率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恩？ 梁世涛这才看到门口的陆安一家人，然后梁世涛马上回头向陆安伸出了手：“你好，请问您就是省里下来的陆安领导吧？我是罗桥区公所的梁世涛。” 陆安点头和他握手：“我就是陆安。” 梁世涛感慨：“真是年少有为气宇轩昂，不愧是省里来的领导。” 梁世涛这并不完全是逢迎，毕竟在这满院子都是要么激动要么唯唯诺诺的小民，就连陆有福这个综合办副主任，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殷勤做出一副狗腿子样，陡然见到陆安这么个沉稳老成不卑不亢的人，确实鹤立鸡群。 但这下陆有福不干了，他急忙跑上前来：“书记，您是不是搞错了呀？他们是陆岗村的农民，哪能是什么省领导。” 贾南凤也轻声嘟囔：“就是，他们都是一辈子没出过这个临河镇的土老帽，还要巴结我们老陆去帮他们找工作，能是什么省领导。” 这…… 梁世涛有些迟疑了，他确实没见过陆安。 于是梁世涛问道：“领导，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哪里毕业，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陆安笑笑：“我毕业于江淮大学，现在在省纪委第三监察室，跟着叶向高处长学习工作。” 这就对咯！ 梁世涛再次堆出了更灿烂的笑容：“您就是我要找的陆安领导！就算不是，也肯定是镇里了不起的人物！” 两位副书记赶不上和陆安握手，则分别调侃陆有福，说他不老实，有这么重要的组织关系还藏着掖着不说，那可是省纪委呀！真是太高风亮节了。 这话听在陆安的耳朵里差点没笑出声，陆有福那哪里叫什么藏着掖着还高风亮节？他是真不知道，也不相信，要是他早知道只怕早就嚷嚷得满世界都是了。 正如陆安所想的那样，陆有福此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有‘省纪委省领导’这个词如黄钟大吕一般在脑海回荡。 陆有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想巴结，希望能抱上腿的梁世涛书记，他好不容易来了自己家里，结果却跟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而是因为那个刚才撕破脸，往死里得罪了的侄子。 陆有福到现在也不相信陆安真的是什么省纪委领导，可梁世涛却是摆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呀！连自己都巴结不上的领导，他不可能专程帮陆安演这一出。 这要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主动上去缓解一下关系，哪怕是打自己的脸，也要请他们都留下来吃饭，装也要装出一副亲戚之间感情和睦的样子。 可他偏偏如同被定住了一样，走不动道也说不出话，只是站在一旁陪着呵呵傻笑。 他太害怕了，毕竟梁世涛掌握着他能否进步的一锤定音之权，他不敢乱说话。 陆安那边刚刚把话说得那么绝，要是把刚才的事情抖出来，自己的前程同样完了，他就更不敢胡乱开口。 陆有福十分后悔，自己干嘛刚才要把话说那么死，留点余地多好。 但更可气的是陆安，居然故意瞒着自己，等着看出丑，可恨至极！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陆有福只能祈祷。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只要陆安今天没把话说透，自己以后不是不能想不办法修复关系。 在官位前程面前，脸面算什么？ 况且就算陆安不认，谁说自己就不能私底下打着陆安的名号活动了？ 省领导这个旗号一打出来，别说一个小小区公所，就是到县里，各方面领导都得给面子。 陆有福想得很美，但可惜陆安一眼就能看穿他那点小盘算。 的确陆安不可能把刚才那点事专门挑出来说，那样显得自己格局小眼界窄，平白拉低了自己身份。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陆安就会因此放过陆有福，会允许他胡乱打着自己的旗号乱搞，只是陆安的方式会不一样。 打定主意，于是陆安先开口问道：“都说基层的事务最繁忙，梁书记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梁世涛连连点头：“陆主任果然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确实是我受到了县委林书记的指派，专程来找陆主任的。” “林书记今天下乡视察，现在刚好到了陆岗村，县委领导想上门拜访一下陆主任，结果听说陆主任来了镇上探亲，所以我受到县委指派，先过来向陆主任汇报工作。” 这话听在陆有福和其他亲戚耳朵里又是一声惊雷劈过。 他们万万想不到梁世涛这样，他们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领导，居然只是来打前哨的，真正要见陆安的，是县委书记林奎帆。 如果刚才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哪里搞错的不切实际幻想，此刻也完全破灭。 因为只有省里领导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陆安点点头：“知道了，既然如此就麻烦梁书记帮忙给找个歇脚的地方吧，最好地方大一点，有空旷一点的地方，毕竟家里带着一点东西，味道可能不太好闻。” 梁世涛听陆安这话，才赫然发现陆安他们脚下扔着几个农村常见的麻袋，里面分别装着活禽和腌货。 梁世涛顿时满脸不解：“陆主任您这是？” “梁书记有所不知，今天是有福叔他们家小孩的生日，这些原本是我们送他们家的礼物，毕竟您也知道，农村条件不好，也就这些东西。”陆安解释。 原本是礼物？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梁世涛要还不明白，他这半辈子官场就白混了。 很明显就是陆安他们和陆有福闹翻了，甚至连人带礼物都要赶走。 梁世涛下意识看向陆有福：只能说这位是真有个性呀，别人家里出个省领导都是想方设法的搞好关系，这位倒好，往外赶人！ 想到这里梁世涛说：“陆主任请放心，刚好咱们镇里的国营招待所，就符合您的要求！我马上派人安排，就不打扰普通同志了。” 听话听音。 梁世涛这一句‘普通同志’，显然就是对陆安的回应，表明他和陆有福并不熟，那只是区公所的一名普通同志。 有这样的回应对陆安来说就足够了，因为接下来只要梁世涛不脑抽，他就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陆有福。 至于要是未来梁世涛调走的话，那陆安同样不用担心，因为在陆安的记忆里，所有区公所这两年就该全部取消，到时候陆有福被下放乡镇，到时候这种不升反降的结果足够他难受一辈子了。 “那就麻烦梁书记了。” 陆安诚心感谢，然后低头准备拎麻袋，但梁世涛则抢先一步拎过来。 “这都到了临河镇里，怎么还能让陆主任受累呢，那太显得我们招待不周，到时候县委要追究我们责任的！” 一边说着，梁世涛一边领着陆安一家大步出门。 “不行，不要走，不麻烦不打扰的呀！” 陆有福仿佛这时才突然被解除锁定了一般，他急忙上前两步拉住走最后的夏书记的手。 “夏书记，我们家里也很大，有什么事就在家里谈吧，县领导要来也能接待的，我家里还有珍藏的好酒呀！不要走好不好，夏书记，您可是我的老领导呀！” 陆有福说到最后都卑微得要哭出来了。 夏书记叹了口气：“有福呀，只能说你政治眼光不够，政治敏感性不够……就这么着吧，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得认！” “我不认！”陆有福大吼，“那个陆安他们家就是农村的，我哪知道他是什么省领导呀。” 夏书记眼睛一瞪：“你冲我吼什么？这难道你还能怪别人吗？” 夏书记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警告你，别想着去陆主任他们家胡搅蛮缠，否则我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硬邦邦丢下这句话，夏书记马上快步奔出门去，然后就远远听到：“陆主任，您等等我，我有重要工作向您汇报……” 得！这就去邀功去了。 还没等陆有福有什么反应，就见院里的亲戚们也一个个表示家里还有事情，然后也不等陆有福回应，就一个个躲瘟神一样逃出了家门。 陆有福愣愣看着这一切，再想着自己未来的前程。 突然脚下一软，陆有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懊恼地狠狠揪着头发，整个人都崩溃了：“这叫什么个事呀！” ------------ 第五十三章 县里盼着陆主任 三叔陆有福一家在自家的院子里悲痛号丧的追悔莫及，以及二叔四姑还有其他亲戚一个个借故开溜，以示和三叔一家保持距离。 不过陆安并不在意，毕竟当自己省纪委身份这张底牌被揭开，就完成了对陆有福一家的绝杀，以后大家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 况且对陆安来说，能让父母认清三叔一家的真面目才是最终目的。 此外还有夏副书记过来汇报，说他已经警告了陆有福一家，他们不敢去父母家闹，这算是解除了陆安最后的顾虑。 当然陆安也不忘给出对等回报，告诉他区公所的取消是大势所趋，他们的罗桥区公所取消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陆安还提醒他趁着正式文件下达前可以多活动活动，因为原则上区公所取消后，所有干部待遇会原地升半级以示安抚，这是他们区公所干部一次进步的绝佳好机会。 得到消息的梁世涛夏书记这些人都欣喜若狂，连连向陆安表示感谢，并表示一定会经常找陆安领导汇报工作。 这就是级别不同的现实意义。 其实说起来身为科级干部的梁世涛他们每一个都要比陆安的官大，可陆安任职的可是省纪委，一来那就是上级领导部门；二来陆安随便露一条消息下来，对他们很可能就是一场泼天的机遇。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哪怕现在陆安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个刚进省纪委的白丁，他们也仍然会继续拿陆安当领导对待，还不会觉得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在省里或者中央紧要部门工作的人，哪怕只是个干事，回到家乡，也会受到家乡领导热情款待的原因所在。 梁世涛他们领着陆安一家来到了国营招待所，在这个农村占绝大多数的镇上，国营招待所就是最好的馆子了。 一个副镇长在战战兢兢的在门口迎接：“欢迎区公所领导，欢迎省委领导！” 陆安哑然：好家伙，把区公所放在省委前面，这可是官场大忌！ 梁世涛更是当场骂开了，直言镇里不懂规矩，好好的一个国营招待所只会搞形式主义教条主义，镇里必须开展批评教育和自我检讨。 等梁世涛怒骂一通，陆安才站出来打圆场，表示基层压力大，不必过分苛责。 陆安倒是能理解，毕竟县委书记下来了，有本事会说话的，基本都跟着下乡去了，那留下来看家的，自然只剩下了歪瓜裂枣，出什么状况都不奇怪。 尽管这位副镇长心理素质差了点，但手上的活还是很到位的。 陆安跟着梁世涛进了国营招待所，副镇长已经把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包厢准备好了。 包厢里有一张可坐二十个人的大圆桌，上面摆好了茶水饮料还有各色零食水果。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有空调打开，当陆安他们进来的时候，能迎面感到一阵凉爽。 放在后世，这种包厢稀松平常，但此刻却让陆援朝和钱秀芝感到相当拘谨，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倒是陆平胆子大些，抓起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就吃起来，还问汽水能不能喝。 梁世涛连连点头说能喝，夏书记还亲自拿开瓶器给陆平起开。 陆安想了想，他先让父母都放松一些，就当在家里在村里一样，不管什么领导，你儿子都不比他们差。 陆安也拿大白兔和汽水告诉陆平，说只要好好学习，这些以后都能吃，要是学习不好，就再也吃不到了。 于是陆平马上向陆安发誓自己一定好好学习像大哥一样考上大学。 一边聊天一边在包厢里等着，很快随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安知道正主来了。 包厢门打开，县委书记林奎帆和县纪委书记陈士强先后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临河镇党委书记和镇长等一行人，都是镇里的头头脸脸。 而除了这些人，陆安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赵虎黎瑞祥和曾凡庆。 看到他们，陆安心里完全有底，确定这是怎么回事了。 “林书记陈书记，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二位跑这么一趟。”陆安客气道。 林奎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们刚好下来视察，想着陆主任是临河镇人，冒昧上门打扰，还希望不会给陆主任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一番简单的客套，陆安随后给林奎帆介绍自己父母。 林奎帆也马上热情握手：“我要代表县委向你们表示感谢呀，感谢你们为平江县培养出了陆安主任这么优秀的干部，你们居功至伟！” 陆援朝摇头说：“书记过誉了，这都是县里的政策好，都是书记领导有方，都是陆安这孩子自己努力，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陆安有些惊讶，虽然老爹这养气功夫依然稀烂，但至少这番对话还是相当到位，让陆安对父亲的政治智慧有了重新认识。 林奎帆连连夸赞陆援朝谦虚。 一番你来我往的来回拉扯，各自的场面话都说到位以后，林奎帆才拉着梁世涛和陆援朝一起坐下来，表示县委要在这里开一个简单的茶话会，倾听一下普通老百姓的心声。 林奎帆尤其强调：“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会议，只是一次茶话会，这里没有干部和群众之分，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县委书记这话看似在给茶话会定调，不过陆安一看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林奎帆的话音前脚刚落，纪委书记陈士强就搬着椅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赵虎黎瑞祥和曾凡庆一起。 “陆主任可是案子的重要领导，我这段时间一直希望和陆主任共同探讨案情，也希望能通过陆主任向省纪委汇报工作。” 在陈士强之后，赵虎他们也跟着附和，表示失去了陆安的领导，他们的工作也根本没法展开。 陆安有些惊讶，没想到陈士强居然开口就直奔主题，看来是真急了。 不过尽管陈士强的开场白很直接，但陆安依然决定循序渐进。 只听陆安奇怪咦一声：“现在不是巡视组那边接手案子吗？已经不是我们三处负责了。” “可巡视组毕竟还受省委领导，我们和三处，才是真真正正一套系统呀！” “我知道现在巡视组也接手了工作，但并没有召回三处，我认为三处仍然还负责案子。” 陈士强说着狠狠咬牙：“说句关起门来的话，魏德正这个案子是三处揭开的盖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中途换人？这是真会影响查案效率的呀。” 陈士强还说：“而且那位严主任，也确实让县纪委很招架不住！” 陆安点点头：“巡视组这位严主任确实行事作风带有很强的个人风格，就比如说工作证制度，我相信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确如陆主任所说，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让我们都难以配合。” 说到最后，陈士强只能摊牌：“我们还是盼着由陆主任你回去主持工作。” 既然陈士强摊了牌，陆安也不兜圈子了，他直接问道：“这位严主任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他太认真了，有些工作已经严重的脱离了实际！” 陈士强说：“陆主任，我和县委都很希望你能回来主持工作，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也只支持你！” 陈士强话说到这里，也只能说到这里，说到底严季安还是省纪委巡视组的主任，陈士强作为县纪委书记，可以抱怨，但绝对不能在公开场合点名批评上级领导，这是官场大忌。 陈士强随后起身离开，只是他在走前分别故意和赵虎等人握手。 他的用意很明确，接下来就该到了他不方便说的阶段。 赵虎相当兴奋：“组长，果然如您所料，整个平江县委都被严季安搞的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忍不下去，都盼着我们能回去啦！” 陆安却依然淡定，摆手让他废话少说，直入正题。 “是这样的，就在我们搬离县纪委招待所的当天，严季安就拿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去逼魏德正就范……” 陆安一听就乐了，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严季安是个急功近利的家伙。 “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可是魏德正最后的牵挂，没有准备好久贸然带到他面前给他大刺激，恐怕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赵虎用力拍手：“谁说不是呀，所以魏德正当场就翻供了！” 陆安点头表示意料之中，这也是陆安在控制了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以后，暂时不急着加入审讯的原因所在。 毕竟那可是大炸弹，要小心着使用。 可严季安显然不知道，或者他太知道了，听了县纪委的工作汇报就简单认为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是突破魏德正心理防线的利器。 于是为了迅速突破案情拿出成绩，就马不停蹄的用上了。 陆安轻扣着手指：“我想魏德正肯定不止是翻供那么简单吧？应该还有点其他的惊喜。” 说起这个，赵虎更是兴奋，就连一旁的黎瑞祥和曾凡庆都握紧了拳头。 “何止是惊喜，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赵虎说。 ------------ 第五十四章 严季安的高光时刻 将时间拨回到半个月前，那时的严季安意气风发，他站在房间的窗前，外面金色的阳光撒进屋内，严季安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高耀文则站在严季安身后，大声奉承着自己的领导。 “真不愧是严主任，出手就控制了局面。” “这一手工作证制度真是神来之笔，严主任您可没有禁止他们参与案件，是他们自己弄不来工作证，这可不怪我们。” “严主任您没有看到他们离开前那个委屈兮兮的表情，简直太逗！”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能把如此重要的工作交到严主任您手中，就是他们天大的福分！” 一句接一句的奉承，让严季安更加飘飘然了。 他摆摆手表示：“也不要这么说他们嘛，毕竟案子是他们突破的，还抓到了魏德正的爱人和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高耀文却怒目圆瞪说那不过是他们运气好，有陆安这么个跟魏德正关系密切的检举人。 但紧接着就话锋一转又说三处这些人除了运气好什么能力没有，手里掌握着李红霞和魏梦娇两张这么重要的牌都不会打。 “只能说他们注定是要为严主任您打工啦！”高耀文说。 房间门咚咚咚被敲响，是陈士强的秘书范志飞过来汇报说李红霞和魏梦娇到了招待所。 严季安大手一挥：“好！今天就要攻破魏德正最后的心理防线，让案子彻底告破！” 随后严季安来到安排好的房间，县纪委书记陈士强等在门口，笑脸盈盈和严季安打招呼，告诉严季安房间里已经安排好，并祝贺严主任旗开得胜。 严季安也回捧起陈士强，称赞平江县纪委的过硬素质，要是没有县纪委的配合，案子不会那么顺利，最后承诺一定不会忘记陈士强的贡献，会如实向省纪委进行汇报。 相互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严季安和陈士强才一起进了房间。 对李红霞和魏梦娇的审讯非常顺利，她们在公安那边就已经崩溃了，现在来纪委这边，几乎都不用如何审讯，她们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了。 只是顺利归顺利，但这母女俩知道的毕竟有限，她们甚至连南湖老鸭汤的股东具体有谁都说不上来。 严季安和陈士强倒也不算失望，因为一来魏德正大体已经交代了不少；二来这母女俩原本就是作为撬开魏德正嘴巴用的，没打算真能从她们嘴里问出什么。 因此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问完了后，来到了隔壁魏德正的房间。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一开始魏德正还很高兴，甚至还主动询问严季安是不是把陆安那小子给赶走了。 严季安则板着脸告诉他：现在案子已经由巡视组接手。 碰了个软钉子，不过魏德正并不在意，他表示只要不是陆安那小子接着审了就行。 虽说魏德正之前向陆安妥协交代了很多，但心底里他还是感觉屈辱的。 好歹自己是建业局领导，陆安只不过是个土鳖农民，他来审自己的案子就是最大的侮辱。 “行！只要把陆安那瘪崽子赶走了就行！” “这位……严主任是吧，有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严季安没有被魏德正这番表现给唬住，他依然板着个脸。 “我们需要知道南湖老鸭汤所有股东的具体名单，就现在你交代的名单，和你的账本根本对不上，还有你仍然隐藏的账户，也一并交代。” 问题并不出乎魏德正的预料，毕竟这两天来来回回问的就是这些东西，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魏德正笑着摇摇头说：“严主任，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鸭汤的股东名单我已经全部交代了的，也没有什么隐藏账户。” 严季安狠狠一拍桌子：“你说谎！” 随后严季安拿出证据，他表示南湖老鸭汤的股东都是向魏德正行贿的人员，纪委核对了相关案情的犯案人员，发现名单根本对不上。 “所以你肯定还有案情没有交代！”严季安说。 陈士强也在一旁劝魏德正老实交代：“不要妄想负隅顽抗对抗组织审查，你知道这改变不了结果。” 可魏德正哪会被这么给唬住，他两手一摊：“真没了，该交代的我真的已经全都交代了，老鸭汤的股东就是股东，我承认里面有给我行贿的人，但绝不是全部，领导有所不知，老鸭汤的生意真的很好，有人真想入股赚钱，我总不能不同意吧？” 魏德正还解释：“而且股东也并不全都是股东，因为南湖老鸭汤的生意很好，把牌子做起来了，有其他人想加盟，有些钱是加盟费呀！” 严季安双手撑着桌子：“魏德正，你是不是认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需要提醒你，我严季安可不是陆安那种半路出家的菜鸟，我在纪委审讯这一块，相当有心得！” 严季安表示他最后再给一次机会，希望魏德正能好自为之。 魏德正依然还是那个自己已经全部交代了的答案。 严季安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然后给了身旁高耀文一个眼神，后者马上打开门，让人把李红霞和魏梦娇给带进来了。 一直淡定的魏德正当时就坐不住了，他蹭一下站起来，怒视着严季安大声问：“你什么意思？她们和案子没关系！” 两位纪委工作人员迅速过来把魏德正摁回椅子上。 严季安居高临下看着魏德正：“和案子有没有关系不是你魏德正说了算的，现在我告诉你，我们有证据证明李红霞和魏梦娇都牵扯在案子里，她们同样是嫌疑人，而且就在刚才，她们已经都交代了。” “所以我才一直提醒你不要负隅顽抗，纪委有很多方法可以从其他地方找到答案。” 魏德正终于扛不住了，毕竟李红霞和魏梦娇是他最后的希望。 “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管是南湖老鸭汤的股东名单，还是我藏匿起来的账户，我全都交代，只求你放了她们，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季安听后心满意足：“这才对嘛！我早提醒过你不要试图和组织对抗。” 但紧接着却又一转话锋：“不过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在这里并没有和你谈判的意思，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我带她们和你见面，只是想告诉你，让你坦白从宽。” 严季安说完摆摆手，李红霞和魏梦娇被带出去。 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女儿那已经崩溃的样子，魏德正很心疼也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和陆安合作，不早一点把一切都交代给陆安，在魏德正看来，或许陆安还会念一点和魏梦娇的旧情，以及那个年轻人做事老练有分寸，不会把事情做的像严季安这么绝。 魏德正懊恼愤怒，却让严季安很高兴，他认为这是自己的策略取得了效果。 “好了，你有什么都快点交代吧，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做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想对抗组织审查，这注定都是徒劳的！” 严季安冰冷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扎进魏德正的心里，他彻底绝望。 魏德正默默点头：“行，我知道了，严主任你是想要全部的名单和账户对吗？我会全部交代，全部满足你的！” 魏德正幽幽的语气，还有这句‘会全部满足你’的奇怪话语。 但此时已经胜券在握的严季安并没有多想，他昂首挺胸的离开了房间。 作为领导，他只在关键时刻出场，现在既然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被攻破，那么接下来就交给纪委审查人员了。 哪能让领导一直唱独角戏呢？想累死领导吗？ 或许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素质过硬，又或许是魏德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交代的特别顺利，总之当天晚上严季安就拿到了结果。 严季安当然又大肆感谢了陈士强以及所有县纪委办案人员的努力工作，再次强调案子取得突破都是大家的功劳，他也一定会如实向省纪委汇报，组织上不会忘记所有同志的辛勤工作。 送走陈士强，严季安转头就看到亢奋异常的高耀文。 严季安很惊讶，不就是拿到名单了吗？至于兴奋成这样？ 高耀文告诉严季安：“老板，这份名单，我们办出了大案要案啦！” 严季安本来还批评高耀文心理素质不够：“我们是巡视组，面对着的就是各种大案要案，这才一个小小的县建业局局长，就把你兴奋成这样，那以后要是办个市局甚至是副市长什么的，你还不要原地爆炸了呀？” 严季安随后接过名单，只看了一眼，严季安就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甚至拿着名单的手都在抖个不停，语气也不可思议的还询问其高耀文来：“这是真的吗？这上面的名单都是真的吗？去核实，马上去核实！” “如果都是真的，那这一次我严季安就要飞黄腾达啦！” ------------ 第五十五章 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回到招待所包厢里，赵虎大致将过去半个月的事情大致全向陆安做了汇报。 说到名单，赵虎也不比严季安要淡定多少：“组长，你知道那是什么名单吗？” 他甚至还偷偷在陆安耳边说，以防被其他人听到：“据说那份名单的波及面非常广，几乎整个平江县委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全都牵扯进去了！” 赵虎越说越兴奋：“严季安要扩大打击面，把案子办成大案要案，不放过名单上的任何一个官员，现在整个平江县委都慌了，所以他们希望我们回去，重新把案子交回到我们手上。” 陆安没有急着回答，他先回头看看黎瑞祥和曾凡庆，见俩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恨不能马上把案子抢回手里的样子。 “所以你们都是怎么想的？马上赶回平江县城，去和巡视组争夺办案权吗？”陆安问。 这一次赵虎还没来得及开口，黎瑞祥和曾凡庆就忍不住的先说道：“那肯定呀，那份名单我已经打听到了，哪怕只证实一半，那也将是轰动全省的贪腐大案，我们当然要争取！” “现在巡视组那边的无差别打击让平江县委十分不满，这时候我们要是向叶处长汇报，我们又有平江县委的支持，哪怕他们是巡视组是严季安，我们仍然很有机会能抢回办案权！” 陆安环视一圈点点头道：“确实，如果案子最后坐实下来，绝对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大案要案，而你们作为案件的参与者，也将在各自的档案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难怪让你们都失去了理智。” 赵虎三人一下愣住了，他们没反应过来陆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没想明白吗？咱们被利用了！” 陆安小心指了指不远处的县委书记林奎帆：“他们打的这是一个驱虎逐狼的主意，非常聪明。” 经陆安这么一点拨，赵虎三人马上明白过来，但他们却并不介意。 “虽然我承认他们都有小心思，但如果真能把办案权抢回来，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呀！”赵虎说。 “这就是我说他聪明的地方。” 陆安挨个指了一圈：“我们明知道他给你们挖了一个坑，还是会义无反顾往里跳！” 紧接着陆安一转话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点，那名单有几成真？你们真觉得这平江县委县政府成了贪官窝吗？还是你们太拿这位建业局的魏德正副局长当回事了？” 赵虎三人这才豁然开朗。 是啊！如果魏德正交代的那份名单是真的，那岂不几乎要把整个平江四套班子给一网打尽了？要真这样，那名单还怎么会到严季安手上？ 要知道当时负责审讯的可是平江县纪委的人呀！ 好吧就算退一万步说，是县纪委普通工作人员没做好审核工作，那还是不对。 原因很简单，官场上流传着一句话：官场不过就是一间办公室和一张办公桌，工资还是要分开发的。 意思很明白，哪怕你是县委书记，也不可能哪一摊都能管到，政府归县长，纪委归纪委书记，就是县政府和纪委内部还有诸多科室呢！没有人能面面俱到。 因此如果魏德正有拉整个四套班子那么多官员下水的能耐，别说他手里攥着这么多官员的把柄，就是他单纯有这么大的人脉网，他都不可能还只是个小小的建业局副局长，连个正局长都捞不着？ “所以组长你认为那份名单是假的？那既然是假的，林书记和平江官场还这么紧张做什么？”曾凡庆不解地问。 陆安表示：“要说完全是假的也不至于，真假掺半吧。” “至于紧张这个很好理解，平江县委县政府里几百号干部，那么多人，哪怕和魏德正的案子没关系，但你这样大规模排查下来，指不定能查出点其他什么玩意来呢？” “再一个，省纪委这么大张旗鼓的排查，势必引起整个平江官场震动，这对林书记绝对是巨大的政治污点，现在只是找我们，真要给他逼急了，他都能把状给你告到省委去，不就是鱼死网破嘛！” 听陆安说完，赵虎三人一阵的愤慨和后怕：幸好还有陆安这位组长兜底，否则他们还真遭不住了。 “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心眼多，难怪小小的平江县能出魏德正这样一个巨贪，我看和这位林县委书记脱不了干系！” “当初配合巡视组赶我们走的是他们，现在见巡视组那边搞出事来了，又想把我们请回去，还这么不老实，组长，要我说咱们就不理他，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赵虎也说：“组长，如果真按你这么说，这份名单背后有这么大问题，我们确实没回去的必要。” 又没肉吃又落不着好，那还回去干什么？ 陆安却不这么认为：“咱们肯定还是要回去的，毕竟县委书记都亲自屈尊下来请我了，这要我要不回去也太不给面子，以后我们在平江的后续工作得不到当地县委县政府的支持，我们同样也不好开展工作。” 赵虎三人惊讶了：这案子最后还是要我们来办吗？ 陆安笑了：“那不然呢？这原本不就是咱们三处的案子吗？当然你们要是不想，可以自己打电话和叶处长沟通。” 赵虎三人连连摇头，开玩笑，要是他们真打了这个电话，叶向高一定捶爆他们的狗头。 …… 那边陆安和赵虎三人在开着省纪委三处的内部小会，另外一边县委书记林奎帆则拉着陆援朝和钱秀芝说着话。 “陆老乡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诉求，对县委县政府的相关政策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大胆提出来。” “家里能培养出陆安这么优秀的同志，陆老乡有什么心得可以和我们分享吗？” 林奎帆的话都是新闻上经常能听到的，毫无疑问这一方面是林奎帆自己驾轻就熟，随口就能说出来，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他还要关注着陆安那边的情况。 眼见陆安那边貌似讨论的差不多了，林奎帆迅速结束了这边的聊天，走过去到陆安面前。 当然，作为县委书记，林奎帆不可能一上来就撂主题，仍然是从简单的慰问开始，询问陆安在家里休息的如何，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陆安没有像父亲那样的客套，而是直言村里的路况太差了。 “一路都是土路，连石子路都没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只要一下雨就全是稀泥，根本走不了路，这太限制农村的发展了。”陆安说。 这就是陆安和父亲陆援朝的不同，拥有二十年官场经验的陆安很清楚，相比简单的‘农村很好’‘我们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日子越过越好’这种单纯的敷衍客套，能直接点出一两个关键问题会更有意义。 而且陆安提出的问题也是众所周知摆在台面上的问题，这既表明自己在认真作答领导的问题，又没落领导的面子。 甚至……还是开出自己的一个条件。 林奎帆高看了陆安一眼，他认真听取了陆安的意见，当场表示自己回去会召开县委会议，认真研究相关问题，一定在自己的任期内解决一系列难题。 内行听门道。 或许在其他人听来，林奎帆这番话相当官腔，但陆安却能听出来，他这是答应了自己。 的确县委财政就那么多，平江虽不是什么贫困县，但也好不到哪去。 要想解决村村通公路，短期根本没可能，可要是解决某一个村子的公路问题，那不是没得商量。 说白了，林奎帆这就是在给陆安一个承诺：只要他能抢回魏德正案子的办案权，或者只要不让严季安把案子闹大了，他就保证在自己任期内解决陆岗村的公路问题。 陆安做出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甚至都站起来了：“那我就代表陆岗村的父老乡亲们感谢林书记，能遇到林书记这样的领导，真是陆岗村的福气呀！” 林奎帆则微笑着摆摆手，表示这都是自己作为县委书记的分内职责。 林奎帆也回捧一句：“说起来，陆岗村能培养出陆安这样的人民干部，那才是天大的福气。” 既然谈妥了条件，陆安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林书记，刚才听陈书记说魏德正的案子有了新突破是真的吗？” 林奎帆点头回答：“不出陆组长所料，果然李红霞和魏梦娇母女能顺利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让案件有了极大的突破和进展。” 林奎帆半个字都没去提巡视组和严季安，这就是态度。 “突破是突破，但后续的工作恐怕仍然是一个难题。” 陆安当即表示：“林书记，事态紧急，我这边需要马上返回县城，还要麻烦县委这边帮忙安排。” 林奎帆就等着这句话了，马上大手一挥，也高调表态：“没有问题！不管陆组长需要什么都可以开口，因为支持和配合省纪委的工作，是我们平江县委县纪委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 第五十六章 刺激一下 谈好了条件，招待所里的见面会也随之结束，陆安跟着林奎帆回县城，父母还有弟弟则由区公所安排送回去。 陆安还专门和区公所书记梁世涛握手道别，表示麻烦区公所的同志们了。 梁世涛则更加激动表示自己的职责就是服务好领导，同时他也再次向陆安保证自己会盯死那个陆有福，要是他敢通过任何方式骚扰领导的家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陆安对此十分满意，并留下了梁世涛的联系方式，以后大家常联系。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梁世涛等一众区公所干部们兴奋异常，因为这就代表着陆安对他们的认可。 别看他们现在的实际级别比陆安高，可陆安是在省纪委呀！别的不说，就说陆安之前告诉他们关于区公所要取消的消息，就足够价值了。 更不要说陆安现在还那么年轻，未来的价值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他们趁着陆安还没一飞冲天前交好，只能是他们赚了。 这也是陆安可以不把陆有福一家再当回事的原因所在，以自己现在省纪委干部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抢着帮自己收拾他们。 要是一个小小的股级干部还要自己注意，那也太跌份了。 相比农村，从镇上到县里的路就相对好走很多了，因此不过半个小时左右，陆安他们就回到了县城。 路上，林奎帆专门问过陆安，需不需要先休息。 陆安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这边没做好准备，可林奎帆却并不知道，陆安实际一直都准备着重回县里。 因此摇头表示不需要，于是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明正招待所，并在二楼的会议室里简单听取了县纪委的案情汇报工作。 这是有意为之，就是当面做给巡视组看的。 老子回来了，不给你们点刺激怎么行？ 当然林奎帆也注意控制着度，知道严季安搞出了个工作证制度，因此他们并不触及这个底线。 我不进核心区域，只在会议室开个会你总管不着了吧？ 甚至在陆安进了会议室以后，还专门差人去给严季安作了说明解释。 当然最重要的林奎帆并没有进明正招待所，而是直接回了县委，只有县纪委书记陪同陆安一起，算是留有最后的转圜余地。 严季安的房间里顿时传出一阵破口大骂：“什么狗玩意王八蛋，他们这分明是在挑衅！你说三处陆安他们这些人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跑到这明正招待所里来，还在这里开会询问案情，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高耀文愤愤不平的厉声怒斥着，那几近扭曲的表情恨不能要给陆安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重重一拍桌子：“领导，我这就赶他走去，什么玩意，他有工作证吗？这招待所是这些家伙能进来的地方吗？” 高耀文说着就要往外走，不过却被严季安给拦了下来。 “不要着急嘛！”严季安说，“虽说我们是搞了工作证制度，但会议室原则上还属于一个公共区域，他们严格说起来并不算违规。” 显然相比毛毛躁躁的高耀文，严季安显然要沉稳冷静得多。 “我就是气不过，而且我们对魏德正的审讯刚刚有所突破，他们就急急忙忙回来，这摆明就是来跟我们抢办案权的。” 高耀文咬牙切齿：“还有平江县里这些家伙，也都是一群两面三刀的货色！” 开玩笑，随着这段时间对案子的一步步推进，高耀文已经看到一个超级答案在向自己招手，这个案子办下来，就将是难以想象的政绩。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插手？他是真会拼命的。 见严季安仍然无动于衷的模样，高耀文急了：“严主任，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吗？他们这么挑衅我们要是无动于衷，可要被他们看轻了的。” “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严季安这才起身：“走，我们也去听听看，他们究竟汇报了什么工作。” 严季安和高耀文带着两个巡视组干部一起敲开了会议室大门。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刚刚还口若悬河，大声做着工作汇报的县纪委干部，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 尽管早料到了这个局面，但当严季安这么气势汹汹的上门，还是让陈士强感到头皮发麻。 高耀文首先开口大骂：“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展开关于魏德正的案情报告会议没有通知我们，你们平江县纪委是想干什么？难道你们想破坏案件的侦破工作，想要当犯罪分子的帮凶，做人民的敌人吗？” 这一连串的帽子扣下来，陈士强哪里戴得住，他连忙起身解释：这只是普通的案情回顾汇报。 陈士强向严季安他们介绍了陆安一行人：“这些也都是省纪委的同志，而且我们保证只是进行阶段性的案情回顾，保证没有透露过多案情细节！” 高耀文却根本不认：“什么省纪委？我不知道，他们有工作证吗？为什么平白无故向你了解案情？” “难道不管谁自称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向你打听关于案子的情况，你都告诉他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纪委干部的警惕性？” “而且我们巡视组为何没有得到事先通知，你们简直没有规矩！”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让陈士强相当窝火。 他马上义正词严回怼：“首先，这些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也是此前魏德正案子的负责干部，我们有权在不涉及新案情的前提下，对原有案情进行梳理汇总！” 陈士强还强调：“其次，这次汇总会议是临时决定召开，而且我也派人通知了巡视组！” 高耀文重重一拍桌子：“我是省纪委巡视组干部，你敢和我顶嘴？” 陈士强一步不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士强在心里骂得飞起，虽说他想到巡视组那边会很生气，却也没想到他们激烈成这个样子。 但他却一步也不能退，毕竟他还是平江的县纪委书记，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轻易退让，尤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高耀文，以后也真不用在平江县混了。 陆安当然不可能看着陈士强一个人打擂台，他也马上起身：“严主任，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陆安的开口在严季安的意料之中又出乎预料。 意料之中是到了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要是你还缩在后面，以后也别指望县纪委再配合和支持你什么了。 出乎预料则是他说的话，严季安怎么也想不到陆安居然没有直接帮陈士强说话，而是把皮球给踢到了自己脚下。 而且话说的也分寸拿捏得极好，没有直接质问高耀文刚才的态度和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的授意，只是询问自己该说点什么。 严季安心里马上有定论：是个有水平的人，难怪叶向高会放心派他下来。 不过就是有这样的对手，自己干掉他才能更有成就感嘛！ 带着这样的想法，严季安站出来：“大家都不要那么紧张嘛，不过就是一场简单的案情总结会议，而且原本魏德正的案子也就是三处这边取得的突破，在这个案子里，人家也算不上是外人嘛！” 严季安随后批评高耀文太上纲上线了一点，大家都是纪委工作的同志，不要那么冲动。 说着严季安带着高耀文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好了，会议继续吧，我们也听一听案情总结到了什么地方，顺便如果三处的同志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地方，我们也很乐于帮忙解答。”严季安说。 刚才还箭弩拔张针锋相对的情况，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了，毕竟大家都是纪委干部，没人会真的吵起来。 随后县纪委的干部照本宣科的将后续的汇报做完，陆安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由陈士强和严季安分别回答，这次汇报会议也到此结束。 除了高耀文高调地进场，以及陈士强的寸步不让外，整个汇报会议可以说平淡到了极点。 赵虎他们认为这是三处的胜利。 “看来我们的突然回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看高耀文进门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严季安倒是和沉得住气，不过我想现在他除了沉住气也没办法做别的了！” “以为我们的桃子是那么好摘的吗？现在我们回来了，等着全给我们吐出来！” 赵虎还兴奋的询问陆安明天下一步该怎么办。 陆安摇头表示：“不觉得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那位严主任。” 陆安告诉他们别看严季安表面上很沉稳，但他心里肯定很急：“要是没严主任的首肯，你觉得高耀文敢做出那番表现吗？” 赵虎他们都深表同意。 就像他们三处，他们和叶向高一起，要是没有领导的授意，他们私自搞事，回去肯定要写检讨挨训的。 陆安最后说：“很明显我们这么突然的高调回来，已经严重刺激到他了，除非他愿意把办案权分给我们一点，否则明天我们就应该能看到他的表演了，我们等着就是。” ------------ 第五十七章 刺激要到底 严季安确实被刺激到了，别看在会议室里貌似还表现的沉稳淡定，但实际那都是故意要在人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歹也是‘省纪委副书记侄子’这种级别的高干子弟，在家世生活的耳濡目染下，这种最起码的养气功夫，严季安还是具备了的。 可一旦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严季安马上原形毕露的暴怒起来。 他狠狠踢倒了房间的茶几，茶杯水壶叮铃哐啷的撒落一地。 “什么狗屁陆安，什么狗屁三处，什么狗屁的平江县纪委！” “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玩意？我叔叔是省纪委副书记，他们是什么东西？就是叶向高的养的一群狗，也敢冲我龇牙咧嘴了？” “就这些玩意也敢和我抢办案权？还敢蹬鼻子上脸的在这里开会汇报，他们不配！” 最后还犹不解气的抡起椅子砸在墙壁上。 高耀文在一旁同样抒发着情绪：“他们简直太嚣张，不把咱们巡视组放在眼里！” “要是叶向高在这里，咱们还能说两句，现在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一个个有科级吗？也敢在领导您面前装大尾巴狼！” “今天这个会议，分明就是在威胁和警告我们，他们怎么敢的呀！” 砰哐！ 严季安抡起椅子将电视机砸了一个粉碎，他咬牙切齿道：“好，都好得很那，看来这就是你们的答案了，原本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结果你们还装上了，那就别怪我了！” 严季安说着拿起电话，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才拨出号码：“潘叔叔，我这边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向您汇报……对，就是关于平江县建业局的……” …… 当严季安在房间里暴怒跳脚的时候，另一边陈士强在结束了会议以后，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县委，向林奎帆汇报了情况。 林奎帆听完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那位高耀文进门就大发雷霆，指责会议是在破坏案件的侦破工作？” 陈士强点头回答说是：“不过严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后来也是他站出来打的圆场。” 林奎帆随后又问：“那陆组长那边呢？他们难道没有什么表示？” 面对这个问题，陈士强犹豫片刻才说：“书记，恕我直言，我感觉陆组长他们这边好像有点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奎帆点点头然后感慨道：“看来是我们把问题想简单了呀！” 林奎帆接着让陈士强返回明正招待所：“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边，一切工作都尽量配合好双方。” 林奎帆尤为强调：“他们说什么你就配合什么！” 陈士强重重点头，他立即返回了招待所。 待陈士强离开以后，林奎帆才又有叹息：“宁远，你说这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本想着把省纪委三处请回来，能制衡一下巡视组，结果情况反而变得更复杂了，果然省里的干部都不是省油的灯呀！” 马宁远站在身旁为领导倒水开解：“老板您也是殚精竭虑了，只能怪巡视组那边做的太过分。” “魏德正供出来的那份名单摆明就是别有用心，是他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炮制出来的。” “可那位严主任居然不进行核对，直接要求大规模开启调查，这不是胡来吗？就算是省纪委巡视组，也没有他们这么做事的！” 确实，要不是严季安把事情搞的这么绝，林奎帆也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甚至事情比马宁远说的还要严重。 要是严季安只是单纯的想立功，林奎帆多少还能和他商量划定案子的范围，可问题就在于昨天晚上他居然拿这个案子来要挟自己，要求自己在未来的某个关口为他严家站队，这就触碰到了严季安的底线。 好歹他严季安是县委书记，省管干部，你严季安拿自己当什么了？ 因此最后思来想去，林奎帆只能选择请回陆安的三处回来制衡一下严季安，让他们不要闹的太过分。 原本在林奎帆想来，魏德正案子突然取得这么大的突破，眼看就有能办成大案要案的趋势，省纪委的干部，哪个不想参与其中捞点政治资本？ 陆安得到消息哪能不马不停蹄赶回来和严季安疯狂对线？ 可谁曾想那个陆安居然忍住了这个诱惑，并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剧本和严季安开撕，反而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这一下反而把自己架住，不好办了！ “宁远呀，这三处和巡视组两边，你觉得谁比较好？说说你的看法。” 林奎帆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马宁远相当惊讶。 他做林奎帆的秘书有三年时间，他对林奎帆的性格也略有了解，知道这位领导相当有决断，会和自己讨论，但也是象征性的。 现在居然抛出这样的问题，看来事情的混乱程度已然超出想象。 马宁远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回答：“我认为还是三处那边更理性，也更尊重平江县委。” 林奎帆摆手让马宁远出去了。 其实林奎帆自己的想法和马宁远完全一致，虽然自己和陆安那边的接触不多，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不仅在接风宴上，还是后来的审案，他都按照官场规则在做事，让人很安心，不会像巡视组那边那样那么咄咄逼人。 不过林奎帆并不认为自己当初选择支持严季安是错的。 一来严季安是带着省纪委的文件下来；二来严季安有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 这种情况下，除非陆安那边也亮出足够分量到能和省纪委副书记打擂台的背景底牌，否则自己找不到任何站陆安那边的理由。 林奎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喃喃自语道：“今天的汇报会议刺激到了严季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能猜到他大概会怎么做，接下来你陆安不接招也得接了，事情依然还在我的掌控下……哎呀！” 说完林奎帆喝一口茶，一股滚烫的热水差点给烫出一个水泡。 …… 明正招待所里，陆安正收拾着房间。 是的，陆安带着整个三处的行动组回到了明正招待所。 反正事情已经开始，该刺激的已经刺激到位，那再掖着藏着就没了意思。 嘲讽就要贴脸嘛！ 不仅如此，陆安甚至还从县纪委那边要了四张工作证来，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的招待所，让严季安自鸣得意的神之一手成了笑话。 于是严季安再次把高耀文的房间也给砸了一通。 高耀文默默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你。 “哈哈！组长你不知道，严季安那个家伙是真气疯了，像条疯狗一样在房间里又摔又砸又骂的！” 赵虎爽朗的笑声推开门传来。 陆安一脸很无语的表情，然后故作正色道：“赵虎同志，好歹你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咱能不能有点出息，至少别去听墙根吧？” 赵虎眼睛一转，然后对陆安竖起大拇指道：“那不显得咱陆组长高大威猛嘛！严季安那家伙就只能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陆安无奈摇摇头，不和赵虎在这里胡扯，让他马上通知其他人，待会一起去前台打电话。 赵虎有些惊讶：“要向叶处长汇报吗？不是说要等巡视组那边先开炮吗？” “是等他们先开炮，但那和汇报领导之间并不冲突。”陆安解释。 赵虎懵懵懂懂的点头，然后很快带着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一起过来。 所有人到齐，陆安带着他们去前台打电话回去。 还是赵虎拨号，等电话接通再交由陆安说话。 可这一次赵虎告诉陆安：“说是叶处长开会去了，现在不在办公室。” 黎瑞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嘀咕道：“这不是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吗？看来三处还有别的紧急案子吗？” 赵虎调笑他一句：“怎么说？难道瑞祥同志还有权管起领导的安排来了？” 赵虎随后向陆安建议既然领导不在，就明天再汇报。 但陆安却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在这等半个小时看看，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事先在领导那边有备案为好。” 陆安的决定出乎赵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再过半小时，只怕领导都该下班了的，有这个必要吗？ 陆安则表示：“我们积极汇报却没找到人，和我们不积极汇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是话虽如此，但当半个小时以后，赵虎再一次拨通电话，那边已经没人接了。 陆安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表示：“好了，既然领导下班，咱们也该下班，去吃饭！” 既然刺激就要贯彻到底！ 陆安带着赵虎四人来到了招待所食堂，不仅早早打好了饭菜，甚至还要了瓶小酒，几个人吃着喝着，硬是等到严季安和高耀文过来吃饭，大家打了照面以后，陆安他们才离开。 这又给严季安和高耀文给气得够呛。 “目中无人，这简直猖狂到了极点！” 严季安对着陆安几人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行，你们现在给老子显眼给老子狂，老子看你们能狂到什么时候，有你们哭的，只要等明天！” 严季安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陆安这些家伙给挫骨扬灰。 ------------ 第五十八章 你有同学范志飞 赵虎张龙四人跟着陆安有说有笑地回去房间，尤其赵虎在放声大笑，似乎要让整栋楼都听到一样。 “真是太爽快了！刚才严季安那家伙那满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吃人表情，明明愤恨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家伙总仗着自己有个好叔叔就人五人六的，现在吃了瘪吧！” “以为自己搞个工作证出来有多精明一样，也就是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你看我们现在回来了，有本事来收我们的工作证呀！什么玩意！” 黎瑞祥和曾凡庆则把矛头对准了高耀文：“他以为抱上了大腿就了不得了，其实他算个屁呀！刚才我经过他身边，都能听到他在磨牙，我差点都要推荐他补钙去啦！” 他们也不忘夸陆安，认为还都是陆安有办法，随便一出手，就能给严季安气死。 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回到房间里，陆安召集他们开个小会。 赵虎首先站出来说：“组长，今天我们这么搞一出，以严季安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明天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张龙也罕见的主动开口：“是呀，刚才他气成那个样子都没发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我想他应该是私底下做了准备，要连本带利报复回来。” “那你们觉得这位严主任会拿出什么办法来报复？”陆安问道。 赵虎大手一挥：“那还用说，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外面挨了打，肯定哭着回去找家长呀！要么直接打给他叔叔，要么他叔叔不方便直接插手的话，肯定也会给他安排一个能给他出头的保姆。” 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三人对此都意见一致，毕竟省纪委就那么大，严季安又是个知名人士，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严季安这招也确实好用啊，一旦他找来了给他撑腰的“家长”，别说是省纪委副书记出面，就是市纪委下来个副书记，自己这些人就都不够看了，尤其在没联系上叶向高的情况下。 “确实，一个整天只知道回家找妈妈的家伙不足为惧，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陆安随口说一句，然后看向赵虎：“交给你一个任务，连夜回省里找叶处长将这边的情况向他汇报。” 赵虎很惊讶：“连夜回去呀？组长没这个必要吧？而且这种体力活张龙更适合。” 张龙也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跑这一趟。 陆安摇头：“张龙待会和我一起另有安排。” 赵虎领命表示自己只能跑这一趟了。 陆安对他叮嘱：“如果叶处长真的另有任务，你找省纪委里其他领导汇报也行，能找谁，适合找谁就行，你自己决定，这方面你比张龙有优势。” 赵虎微微一愣，然后感慨道：“我这可是扛了个艰巨任务呀！” 送走赵虎，陆安马上去前台通过县纪委的留守干部联系到了陈士强，并告诉他自己要连夜提审魏德正，而且是秘密提审，尤其要瞒着严季安的那种。 陈士强十分惊讶，因为就在陆安这个电话之前，他先接到了严季安的电话，严季安在电话里大声咆哮，要求县纪委一定要站在巡视组那一边。 听他犹豫，陆安马上明白了：“如果陈书记这边有所顾虑，也可以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我是平江人，在县纪委内部有几个能办事的熟人也不奇怪吧？” 其实就算陆安不找台阶，陈士强按照林奎帆的叮嘱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忙，不过现在陆安给出台阶，他更爽快。 “确实如此，我的秘书范志飞年轻时也在平江中学念书，说不定你们是同学嘛！”陈士强说。 这话让陆安哭笑不得，那范志飞都快四十岁了，自己跟他差了快二十岁，他毕业那会说不定还在上山下乡，自己哪可能跟他是同学。 不过陈士强这么说，陆安只能接着说：“那看来我得找范秘书好好叙叙旧了。” 不多几分钟，范志飞就匆匆来到了明正招待所。 “我刚才问过了我们的同志，巡视组那边一直有派人轮班盯着魏德正，如果贸然调开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等到两点以后的后半夜，那时值班的人会轮流回房间睡觉。” 范志飞不愧是纪委一秘，见面没有废话直奔重点，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陆安听后点头表示只能这样了：“那行，范同学我们就先各自休息，等后半夜再说。” 范志飞一愣：范同学是什么鬼？ 陆安笑笑：“陈书记没和你说吗？咱们都是平江中学毕业的，可能是同学！” 范志飞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无奈了。 他和陆安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很无厘头，但谁让那是老板的主意，那就没办法了。 此外为了稳妥起见，范志飞还询问陆安真这么早休息吗？万一情况有变呢？ 陆安摆手表示就这么着了，情况有变自己也不改了，谁知道那是不是巡视组那边在钓鱼。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担心是对的，当陆安和范志飞各自回去休息以后，张龙果然注意到巡视组的人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显然是在监视动静。 消息传回严季安和高耀文那边，这才让他们放下了心。 “领导，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那些家伙蠢得跟猪一样，哪会有什么动作。” 高耀文还说：“况且就算他们想有动作也没用，魏德正和李红霞魏梦娇那边，我们一直有人24小时值守，只要有动静我们都能知道。” “就算退一万步说给他们连夜提审也没用，现在魏德正的整个案子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他还能给审出花来不成？” “只要等明天潘书记到场，我们就能给他们安一个串通魏德正妄图破坏审讯的罪名！” 严季安满意的点头表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严季安还说：“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只要明天我潘叔叔到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老子都不放过他们！” 严季安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满面狰狞…… ------------ 第五十九章 要你翻供 时间很快到了后半夜两点。 几乎是床头的闹钟才响，陆安就蹭一下坐了起来，然后不多一会外面就传来范志飞的敲门声。 范志飞进门依然没有废话的直奔主题：“那边已经顺利交班，巡视组的值班人员已经回房间睡觉，我已经安排转移魏德正到另外一个隔音房间，按照交班规律，我们有最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和魏德正见面。” 陆安点头表示两个小时足够了。 陆安随后和范志飞出门，张龙已经等在门口，黎瑞祥和曾凡庆则都分别留在房间，以免严季安那边不按套路出牌，半夜再来查探情况。 做好了一切安排，陆安才和范志飞一起来到他安排好的房间。 这个房间大体和其他房间类似，只是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桌椅和床都是固定好的，墙上也都贴着一层隔音材料。 魏德正就坐在那里，他见陆安进门不屑的冷冷一笑：“这么神神秘秘又大半夜的把我弄来这里，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 “不是说你被巡视组的人给赶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巴巴跑回来？还是舍不得我这份功劳吗？” “你这个蠢货，也就只有这点脑子，给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吧，哈哈！” 魏德正大声笑着吼着，眼里满是对陆安的恨意。 陆安很无所谓的坐下，经历了前世那些痛苦，就现在他这些话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一点影响。 陆安看着魏德正，很是平静：“如果你没有喊够可以继续，不过我提醒你这里是专门的房间，你就是叫破喉咙，估计巡视组那边也听不到。” 魏德正能看明白眼前的形势，他往后一靠，还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你看我合不合作的恶劣态度：“说吧，这么半夜搞这一出有什么事？” “我要你翻供。”陆安说。 魏德正当时就愣住了，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样，直到陆安又重复一遍，他才笑出了声。 “虽然我知道你要跟我讲笑话，没想到你这么不顶龙，要我翻供？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 陆安却根本不管魏德正怎么说，仿佛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道：“我知道你给巡视组那边供出一份名单，我就是要你翻供那份名单，我知道那份名单是巡视组通过一些不合规矩的手段威胁你编造出来的，我也知道那份名单并不是真的。” “是陈士强还是林奎帆让你来的？看来你为了讨好平江县委真是能跪得下去呀。” 魏德正还故意挑衅一般说：“我也真是可怜你呀！什么都不懂，背靠着省纪委，可你连个官都当不明白！” 旁边范志飞眼睛一瞪，但却什么也没说。 看来魏德正是真的自暴自弃了，要不也不会这么不客气的直呼县委书记和县纪委书记的名字。 “什么也不懂的人是你。” 陆安依然古井无波般平静：“你想通过这份名单把水搅浑，只要能拉下足够多的官员，将案子无限扩大化，你就能通过戴罪立功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罪责。” “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可惜并不现实。” 魏德正冷哼一声，并没把陆安的话当回事，直到听见陆安接下来的话。 “首先你曝出过多的名单对你和李红霞魏梦娇母女，并不会带来什么转机，相反只会随着案子的不断扩大化，让你们身上背负更多的罪责，其他人也会为了逃避责任把罪责全甩给你们。” 陆安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这份名单也确实不是真的！” 魏德正看也不看陆安一眼，只拿鼻孔回应他：“你以为你说我就能信你了？” “计划委李仲本主任，你说你五年间分别向他行贿五十万，以换取桃山旧厂等十个项目的运作权，然而经过查证，这些都是子虚乌有，是你编造出来的一件事。” 魏德正欲张嘴，但陆安说的更快：“我知道你有账户有汇款记录，但那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是你唱的一出独角戏，李仲本主任从头到尾就不知道有这笔钱，更没有配合你私下交易这些项目。” “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旧厂改造那个项目最后并没有落到你手里，而是由县长李成刚亲自挂帅督导的。” “除了旧厂改造项目，还有黄山大道和维多利亚小区……” 听着陆安如倒豆子般一连说出十几个项目，魏德正终于再绷不住之前的轻松，而是变得慌乱起来。 旁边范志飞也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些县纪委可完全没查证，没想到三处已经把事情排查到这么细致了吗？ 范志飞再看向陆安，觉得省纪委里还是这个第三监察室更恐怖如斯。 “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知道！”魏德正慌张地喊道。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懂，不知道省纪委这边掌握你多少情况。” 陆安还摇摇头叹息道：“你说我被当了枪使，你才是真被人当了枪使，你真以为那个严季安是来查案的吗？这个名单可是给他送上了大礼！” 陆安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魏德正的胸口，让他气都喘不上来。 魏德正怎么也想不到，省纪委居然掌握他的情况到了这么深刻的地步，那自己抛出的那份名单岂不全成了笑话？ 可惜魏德正永远没机会明白，现在了解这些的只有陆安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重生回来，他是经过二十年的相处才了解清楚这些细致内幕。 “你是说严季安拿那份名单别有目的？”魏德正问。 “毕竟不管真假，拿着那么多干部的把柄在手上，能用的地方可太多了！” 陆安感慨一句，然后告诉魏德正：“最快就在这两天，巡视组背后的人就会出面来平江县，到时候一切就再没有转圜余地。” 魏德正抬头：“所以要我翻供？” 陆安点头说是：“我需要你翻供称名单都是受到巡视组非正常手段的威胁所致，甚至就连名单也是他们编出来的，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魏德正突然的身体前倾：“我可以翻供，那我能得到什么？你能帮我保住李红霞和魏梦娇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老老实实配合纪委调查，一切自然有公道。” 陆安说：“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保证，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是纪委。” 魏德正死死盯着陆安，陆安也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最终魏德正败下阵来：“我明白了，我会翻供，我会老老实实配合纪委调查，不会再耍任何花样。” “聪明的选择！” 陆安说，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 第六十章 市纪委潘副书记 拿捏好魏德正，后面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首先让魏德正亲笔写下翻供抗议书，然后在夜班换班值守以前，再给魏德正送回去。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担心，就是换班以后，魏德正会不会再玩一手两头押注，把翻供的事情告诉巡视组那边，从严季安那边换点好处来。 为此陆安和范志飞最后商量了一个双保险，一个是送魏德正回房间，确认他确实睡熟以后再进行换班。 这样以魏德正这段时间面临疲劳审讯的神经衰弱，再加上这又是大半夜给他来这一出，一旦他睡下后，很难再起得来。 只要第二天早上的接班稍稍提前一点，就基本没问题了。 另一个则是换班的夜班人员晚上回房但是不休息，一直盯着魏德正这边，哪怕魏德正真留了一手，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一切安排妥当，陆安才放心的回房睡觉。 只是张龙提议：“都是县纪委的人，他们能靠得住吗？要不然我再去盯着，算三保险。” 陆安虽然觉得县纪委没有背刺自己的理由，但既然张龙提出来，陆安也就答应了，只要求他没有必要千万不能露面。 事实证明陆安的安排是对的，因为魏德正居然装睡，在换班以后，他主动找值夜班的巡视组人说话，县纪委的干部发现情况马上装作起夜上厕所的样子出来“正好”撞见。 魏德正知道自己被盯死了，他没撕破脸的打算，再加上他也不相信严季安那边能给出什么好条件，于是干脆放弃真的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陆安他们早早起床去吃早餐。 原本陆安还打算和昨天傍晚一样，在这里故意等着严季安和高耀文过来，再好好刺激一下。 可严季安和高耀文这一次显然吃一堑长了一智，陆安一直等到八点都没见他们下来，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专门找人带回去了的，就防着这一手。 不过这对陆安很无所谓，因为这也就是为了恶心他们一下，没啥实际意义。 时间到了八点半钟，范志飞匆匆找到陆安：“市纪委潘云鹏副书记来了！” 陆安马上来了精神，并且还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不愧是当初连夜来平江的大佬，严主任这执行力是真中嘞！” 市纪委副书记毫无征兆的突然到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肯定是严季安干的。 自己昨天下午才回来县城，今天就把市纪委副书记请来了，这份积极性和当初严季安连夜突击就是同一套大纲。 陆安不知道其实严季安原本打算让潘云鹏也连夜赶来的，然而潘云鹏好歹是市纪委副书记，能为严季安奔走已经是看在他叔叔的面子上，还让他连夜赶路，这就纯粹蹬鼻子上脸，潘云鹏没直接在电话里开骂就算相当有涵养了。 范志飞同样点头：“是啊，幸好昨天连夜拿到了魏德正的翻供抗议，否则等今天潘书记下来要是什么都没准备会相当被动。” 陆安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早上没露面的高耀文闪现一般出现。 “哟！两位纪委同志在这里商量什么呢？不会是商量怎么跑路吧？” “不过这也对，潘书记马上要来了，像你们这种目无组织纪律的家伙，就该受到严肃处理，所以你们赶紧滚吧！”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潘书记就是来给严主任撑腰的，怎么样？怕了吧！” 高耀文十分嚣张的说着，言语当中满是对陆安的挑衅。 陆安却根本不为所动地摇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行得端做得正，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陆安率先走出大门，范志飞和张龙他们跟在身后。 在县纪委的安排下，陆安他们乘车来到了县委大院门口。 当他们到的时候，门口的空地上已经干部云集，不光县委书记林奎帆和县长李成刚，还有人大政协的领导干部也都到了场。 毫无疑问这个排场就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潘书记。 其实这个排场是超标了的，毕竟潘云鹏只是市纪委的一个副书记。 然而现在平江县的形势波诡云谲，魏德正的案子在巡视组的主持下越闹越大，潘云鹏这时候下来更加剧了局面的复杂性，因此整个平江官场不得不摆出十分的诚意，至少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严季安早等在了这里，他见陆安几人过来，出言嘲讽道：“哟！我以为你们听我潘叔叔来了，就该吓尿裤子跑路了，居然还敢来呀？” 一句‘潘叔叔’，直接点明了他和潘云鹏的关系。 不光是张龙黎瑞祥这些三处的干部，就连林奎帆也是心下一沉。 只有陆安依然轻松：“是吗？那待会还请严主任帮我说说好话引见一下，我可还不认识潘书记这样的领导。” 所有人看向陆安的眼光都充满了不可思议，想不通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严季安更是哈哈大笑：“那当然没问题，就怕你不敢呀！” 陈士强悄悄来到陆安身边询问结果：“第三监察室这边准备好了吗？我听说昨天晚上连夜让魏德正翻了供，今天这场面不好拿出来吧？” 陆安让他放心：“我已经派人连夜回了省里，肯定没问题。” 陈士强也注意到那个叫赵虎的干部没来，他相信陆安这边也真有准备，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要说起来，叶向高也是正处一级干部，和潘云鹏平级，只要叶向高到场，完全够资格和潘云鹏打擂台。 严季安这时又看过来：“你们不会是在等叶向高吧？那可就好玩了，我不怕告诉你们，叶向高去党校学习，根本没在省里，你们就别做无谓的挣扎啦！” 陈士强猛然回头看着陆安：“陆组长这……” 陆安心里感慨叹息：这还是有背景的好呀，省里啥事都一清二楚，不像自己只能靠猜。 陆安依然让陈士强放心，事情还远没到最坏的局面。 严季安见他们还在窃窃私语，他不高兴了：“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站到我这边来，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要是冥顽不灵可没有后悔药吃！” 随着严季安这番话，当即就有一堆干部偷偷挪动脚步，暗暗远离陆安张龙这些省纪委三处干部身边。 就连陈士强在犹豫再三后，也向前两步，看似要站在前列迎接领导，实际也和陆安他们拉开了距离。 严季安这才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不是我说你们，还没看出自己被人当了枪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葱姜蒜了吗？” “要我说你们还是赶紧夹着尾巴个老子灰溜溜滚蛋吧！现在还来得及！” 黎瑞祥和曾凡庆都咬牙切齿大为不满：“这他姥姥的都是什么人啊？是你们让我们来的，现在我们到了又搞这一套？” “奶奶的，组长咱们走吧，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案子闹多大，牵扯多少人，谁会倒霉，这都干我们屁事，我们吃多了给他们趟这个浑水！” 就连张龙也重重啐一口，以示对平江县这群干部的唾弃和鄙夷。 只有陆安劝他们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季安对此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对于身后这一番闹剧，县委书记林奎帆都看在眼里。 李成刚也建议要不要管管，至少不能闹得太不像话，不管怎么说三处都是来帮忙的。 林奎帆原本也这么认为，可当他看到陆安那成竹在胸的表情，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 一刻钟时间很快过去。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放眼眺望，只见一个由奥迪和桑塔纳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不远处的道路尽头，顺着黄山大道朝县委大院这边开来。 那就是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的车队！ 这年代各种制度都在摸索，对公务用车也没任何硬性规定，因此像奥迪甚至奔驰宝马这样的豪车出现也并不奇怪。 开道的桑塔纳开过大门，后面的奥迪缓缓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张胖胖脸型小眼睛，头顶植被稀疏，依稀可以看到光亮头皮的中年人走下车，他就是白湖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 领导到场，林奎帆带着干部们热情地上前伸出了手：“热烈欢迎潘书记来我平江县指导工作！” 潘云鹏面无表情和林奎帆握了手，然后马上说道：“林书记，从中央到省委再到市委，都是三令五申要求地方党委和政府机关规范接待作风，杜绝一切大肆铺张行为，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县委书记带头违反规定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心下一沉。 官场是讲场面的，一般无论领导还是下属，不管心里多恼火厌恶，关上门在政府会议室里无论怎么拍桌子咆哮都可以，但在外面至少表面的和气还要维持。 可现在潘云鹏见面就是一通指责，给所有人来了这么一通下马威，这后续还能好得了？ 在潘云鹏这一通表态下，哪怕再乐观的人，此时也都觉得前途未卜了…… ------------ 第六十一章 潘云鹏在撑腰 潘云鹏突如其来的下马威出乎预料，但林奎帆能坐稳县委书记也不是泛泛之辈，马上微笑着接下来这招。 “潘书记批评的是，平江县未来一定加强党风建设，规范接待作风，始终保持向市委领导看齐！” “不过这一次同志们都是满怀期待潘书记的到来，希望能够当面向潘书记请教有关党风廉政建设方面的真知灼见，同志们希望进步的热情都很高呀！” 林奎帆先肯定领导的批评，然后解释这都是同志们希望进步的热情，并不是专门安排来迎接潘云鹏的队伍。 林奎帆这么说是给足了潘云鹏的面子，要不然林奎帆一来和潘云鹏平级，二来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林奎帆要铁了心真不鸟你，潘云鹏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现在既然林奎帆给了台阶，潘云鹏自然顺着下来了。 潘云鹏同样肯定了平江干部们的进步心，也相信在林奎帆的领导下，以后平江的官场风气肯定会焕然一新。 这才是正常的官场节奏，毕竟官场里讲究的就是一个众人拾柴火焰高，因此除非杀父夺妻这种血海深仇，要不然通常很少有官员会当面撕破脸的，尤其还是到了潘云鹏和林奎帆这种级别的‘高干’。 正是这样的原因，刚才潘云鹏的那番下马威的操作才惊呆了所有人，还真以为潘云鹏是带着什么尚方宝剑下来要砍人了。 只是潘云鹏沉得住气，但严季安却不干了。 就见他主动站出来大声举报：“潘书记，我是省纪委巡视组特别小组的严季安，我要向你举报平江干部官官相护，纵容和袒护贪腐分子，不配合甚至阻挠巡视组的正常调查工作！” 蛤？ 现场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严季安。 这位爷爷这是要干什么？ 陆安也不得不敬佩严季安是真勇啊！这话都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不过也只有严季安敢了，毕竟人家一不是你平江县干部，二还有一个省纪委副书记的叔叔，这就是底气。 林奎帆给了一个眼神，县纪委书记陈士强马上站出来认领了责任。 “潘书记很抱歉，这都是我们县纪委在工作中存在很多基层作风，才让巡视组领导误会了，我们一定加强学习培训，向上级纪委靠拢看齐，争取早日打造出一支纪律过硬，符合时代潮流的新型队伍！” 陈士强很聪明，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哭诉喊冤，更不能指责严季安在胡扯，这样只会让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他先摆出一个认错的积极态度，然后把问题往基层作风和误会上靠解释，最后再向领导表决心争发展，交出一份很让潘云鹏满意的答卷。 潘云鹏马上接过话头：“陈书记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干部，虽然县纪委作为基层纪律部门，存在很多先天不足，但我们不能因此自暴自弃，相反我们更要加倍努力的工作学习！” 先鼓励了一番，潘云鹏紧接着又说：“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我这次来身上带着任务，就是关于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贪腐案件，这个案子上级领导高度重视！” 这番话说出来，潘云鹏显然急了，否则以他和平江县这些官员的能耐，再相互寒暄少说半个小时没问题。 潘云鹏也是真没办法，他很担心这位严少爷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林奎帆心里和明镜一样，一边接话表示县委已经准备好了会议室，随时准备向上级纪委部门汇报情况，一边亲自领着潘云鹏走进县委大院。 严季安跟在队伍里，他则骄傲的扬着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甚至还很嚣张的朝陆安指了指。 这让身旁的黎瑞祥和曾凡庆相当不爽，可他们也只能小声嘟囔：“有背景真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敢做！” “看起来这位潘书记好像也没那么支持的样子。” 县纪委一秘范志飞也装作路过的样子走到陆安身旁，他小声询问陆安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准备好魏德正的翻供抗议书。 陆安想了想表示先看看剧情接下来的发展再说，但也强调要先做好准备。 在陆安看来现在的局面已经比自己预想的最坏结果要好了不少，本来陆安还以为潘云鹏过来就直接下命令抓人审查了的。 恐怕严季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看到潘云鹏居然还在寒暄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来到县委的大礼堂里，这里确实已经做好了布置，是开大会一样的布局，几个领导端坐主席台上，其他干部则都在下面。 很快大家都各自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陆安的三处居然和严季安的巡视组安排到了一起。 “你们居然没有跑，那就等着死吧！”高耀文发出威胁。 …… 大会很快开始，由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亲自主持，在潘云鹏为所有平江干部做了开场以后，就表示可以开始进行案情汇报了。 这里又很有意思，原本开始的汇报工作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上阵，他按部就班照本宣科的进行汇报，甚至到最后也表示案子正在加紧审查当中。 可陈士强话音才落，严季安就马上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反对：“事情根本不是这样，魏德正的案子已经查清，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利用南湖老鸭汤的店面进行掩护，以出售建业局的建设项目！” “对于这个案子，我们巡视组已经设法让魏德正招供，他还供出一份被牵扯进案子的名单，就因为这份名单过于庞大，所以平江的各级别官员现在都在拒绝配合调查，甚至是对巡视组的调查持抵触情绪！” “还有这些不知道哪来的家伙！” 严季安还不忘把矛头指向陆安和张龙几人身上，他大声说：“他们自称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在身份得不到证实的情况下，盗用县纪委的工作证，妄图接近嫌疑人魏德正，并试图对巡视组的审讯进行破坏！” 陆安笑了，不得不说严季安不愧是官宦家庭出来的，这睁眼说假话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只是……如果能编得再完美一点就好了。 可潘云鹏显然并不这么看，毕竟他原本来的目的就是给严季安撑腰。 因此听完马上开口：“根据上级组织研究决定，关于平江县建业局魏德正的贪腐案子，只交由巡视组特别小组负责调查，其他任何单位都无权过问。” 同时他还转头对林奎帆说：“林书记，我认为平江县委各单位对巡视组的工作不仅要做到无条件的支持和配合，更应该想办法保证巡视组对案件的侦破工作得以顺利展开，确保不受任何外力干扰。” “那些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第三监察室的干部，都不能让他们对案件调查有任何阻挠甚至破坏。” 潘云鹏尤其强调：“你们县委干部应该担起责任，在极端情况下，你们都可以采取断然措施！” 现场一片惊呼，黎瑞祥和曾凡庆他们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尽管大家都知道潘云鹏是为给严季安撑腰来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撑腰这么彻底。 什么叫极端情况下？什么叫断然措施？ 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林奎帆，相关部门可以直接抓人了吗？ 潘云鹏接着还说任何纪委的干部都应该熟读纪律条文，如果明知故犯更应该加重处罚，甚至从纪委免职和开除出去。 严季安得意洋洋的笑了，高耀文还故意对陆安几人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 陆安再也忍不了的拍案而起，打断了潘云鹏的话道：“潘书记，我这里有不同的信息需要向你汇报，就是巡视组存在使用非法手段逼供甚至是编造供词的情况！” 严季安马上针锋相对：“笑话！你试图破坏巡视组的调查未果，现在还打算污蔑了？” “陆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已经知道你是嫌疑人魏德正未过门的女婿，所以你不管破坏和阻挠调查，还是现在公然污蔑，都是在想方设法帮助你的老丈人逃脱罪责！” 严季安更是建议：“平江县相关部门应该把这样的人先控制起来，在他还没有造成更大危害的前提下！” 陆安不惯着他，直接高举翻供抗议书：“潘书记，我手里这份是魏德正亲自签名画押的翻供抗议书，他愿意指证巡视组手里的名单是通过非正当手段编造出来的！” 陆安和严季安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让潘云鹏根本不能忍。 他重重拍了桌子，拿着话筒大声道：“都给我闭嘴！你们都是纪委部门的干部，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纪委干部的态度和觉悟？我看魏德正的案子到现在搞得这么复杂就和你们有最直接的关系！” 潘云鹏指着下面：“林书记，我建议先给那个叫陆安的控制起来，接下来这个案子由市纪委接手调查。” ------------ 第六十二章 谁敢动陆安 图穷匕见，到了这一步，潘云鹏再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真实意图，一手抓陆安，一手抓案子的主导权。 林奎帆当然不干，只是潘云鹏代表市纪委下来，他也不可能当面拂面子，尤其是现在这种对自己很不利的情况下，他只能旁敲侧击。 “潘书记你有所不知，这位陆安可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我们贸然抓人，这不合规矩吧？”林奎帆提醒道。 潘云鹏则说：“林书记，我算是明白建业局这么简单一个案子怎么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你这个县委书记的优柔寡断。” “你说他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拿什么证明？” “况且就算他真是省纪委的干部又怎么样？难道省纪委的干部就能妨碍干预同事部门正常的调查工作吗？” “他说他拿到了嫌疑人魏德正的翻供抗议书，他走的是什么程序？有谁批准他这么做了？他这样公然和巡视组的调查唱反调又是什么目的，他受了谁的指使背后站着谁？这些难道不该查清楚，难道省纪委的干部就不能追究责任，可以随意乱来了吗？” 潘云鹏越说越激动，最后都用力地拍拍桌子：“我的林奎帆同志，我们该勇于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来呀！” 潘云鹏不愧是市纪委领导，面对陆安拿出的翻供抗议书，他根本不慌，反而从程序入手，将陆安手里的翻供抗议书定性成是干预妨碍正常调查的违规行为。 严季安也站出来大声说：“没错！他手里什么翻供抗议书，根本没这回事，他根本没机会见到魏德正，那就是编造出来的假玩意，就要把他抓起来治他的罪！” 相比潘云鹏，严季安的水平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不过水平此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就是要把陆安给定性成一个扰乱纪律的犯罪分子。 陆安当然不会任由他们栽赃，他大声质问潘云鹏：“潘书记，我敬您是市纪委副书记，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可您不应该这么偏颇！” “我手上这份翻供抗议书就是由魏德正亲自签字画押，他向我们揭露了巡视组严季安为了个人的一己私欲，罔顾事实，肆意编造和罗织罪名，甚至还通过某些非正当手段逼迫嫌疑人认罪！” “省纪委严书记一直提倡纪委工作要克己奉公，对待任何案子都要有理有据有节，但是严季安同志的做法显然与严书记的倡导背道而驰，是绝对错误的！” “可现在潘书记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理我，是欺负我省纪委第三监察室没人吗？” 蛤！ 现场哗然一片，所有人看向陆安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和不可思议的惊恐。 哪怕林奎帆和陈士强这些县委领导们，甚至就连严季安和高耀文也愣愣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在平江县委的大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有陆安这一个焦点。 大家的心里也都不约而同只剩一个想法：这小同志是真勇啊，居然敢公然这样质问一个市纪委副书记。 潘云鹏气得浑身发抖，他的腮帮子鼓起，恨不能把陆安给撕碎了。 潘云鹏拍案而起怒吼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林书记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就是给他撑腰的人吗？你不做动手那我市纪委的人，都傻看着吗？” 潘云鹏不明白陆安凭什么敢这么嚣张，但他很明白自己要是不好好治一治他，自己的脸就全要丢完了。 市纪委的几个人慌忙起身朝陆安扑去。 张龙，能护着我吗？ 陆安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身旁张龙呼地站起来，还带倒了桌椅。 “我看谁敢动陆组长？”张龙大吼。 黎瑞祥和曾凡庆也马上站起来：“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干部，纪委自成立以来还没有下级纪委抓上级纪委的出格事情，要反了天吗？” 好同志！ 陆安在心里称赞：不愧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有事是真能顶上呀！ 随着张龙三人起身，市纪委的人也陷入了迟疑。 是啊！哪有下级纪委抓上级纪委的道理？ 你潘云鹏是副书记，他们不能跟你一起跳火坑呀！ 然而这更让潘云鹏火冒三丈，他更提高了语调：“都愣着干什么？我的命令都不管用了是吗？” 省纪委和市纪委的对峙无疑超乎所有人想象，哪怕平时再机灵的人，此时也没了主意。 但要说唯一这时最高兴的，就要数严季安了。 作为大院子弟，严季安从来都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早晚是要超越叔叔的人物。 同时有家族的荫佑，他不管闯出什么祸都有人能擦屁股，这也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正是如此，当此时省市两级纪委的人对峙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热血沸腾，认为这就是自己等待的时刻，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于是严季安也拍案而起高呼：“我是省纪委巡视组严季安，奉命全权调查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贪腐一案，现在这个人涉嫌阻挠调查办案，你们只管放心把他拿下，你们此时不是市纪委，而是配合省纪委巡视组，快上！” 有严季安出面撑腰，市纪委的几人又有了底气，就连巡视组高耀文几人也站了起来。 陆安狠狠咬牙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我看谁敢动！” 陆安又指向严季安：“严主任，你只不过是小小的省纪委巡视组特别小组主任，我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平江调查组组长，你有什么权力下命令抓我？你以为你是省纪委副书记吗？” “还有潘书记，我劝你们最好悬崖勒马，要不然事情闹大了你们都没法向上面交代！” 严季安笑了：“还没发向上面交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葱姜蒜吗？你入职省纪委才几天，有正式职称吗？我告诉你，今天还就抓定你了，叶向高来了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严季安最后自认为很帅的一挥手：“动手！” 然而就当他们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真的保不住吗？” 是叶向高来了…… 随着大铁门呼啦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礼堂，外面的金色阳光似乎也随着这个身影的进场而洒进来，一片光亮，甚至压过了礼堂的灯光。 “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 叶向高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震撼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只有陆安微笑依然，带着张龙三人一起给领导礼貌鞠躬：“叶处长。” 这尊大佛总算到了！要不陆安真要考虑跑路的剧情了。 “叶向高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去党校学习去了吗？”严季安惊呼道。 叶向高撇他一眼：“严季安，你不过只是巡视组特别小组的一个小组长，怎么也能过问第三监察室处长的事情了？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严季安被怼了一个结结实实。 但潘云鹏这时却抓住了机会：“叶处长，你来得正好，现在这里有个自称是你第三监察室的人，他不仅妨碍破坏巡视组的案件调查工作，现在还煽动对抗省市两级纪委，你看看这事情该怎么办！” 不能不说潘云鹏的反应是真快，上来就恶人先告状，先把锅全甩给了陆安。 陆安心里冷笑：在叶向高面前玩这一手，是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叶向高抬头看向主席台上的潘云鹏，眼神锐利如剑，饶是潘云鹏宦海沉浮三十载，仍然心下骇然，没忍住的后退了一步。 “关于魏德正翻供这件事我知道，陆安同志专门向我汇报过，是巡视组那边采用了某些非正当手段所致，我在请示了上级领导以后让陆安从权处理的。” 叶向高最后还反问一句：“潘书记这是在埋怨省纪委没有及时向你汇报是吗？” 不敢！ 就是给潘云鹏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陆安看向严季安，就像在问：你叔叔怎么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严季安被羞辱得满脸通红，他也同样不敢接这个茬。 开玩笑，他严季安虽然张狂轻浮，又不是没脑子，这时候要问出这话，就真是蠢到了家。 潘云鹏此时十分后悔，早知道刚才无论如何也要叫停拦住严季安，不让事情闹大才是。 当初严书记交代自己给严季安帮忙撑腰，就是看在自己老练上，可谁知自己就冲动了那么一下下…… 但潘云鹏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否则回去没法向严书记交代。 于是他重拾心情：“叶处长，请问你是否带来了省纪委领导的最新指示？否则你也不应该干预过问我白湖市纪委和平江县纪委的联合办案可是？” 叶向高点头：“确实我只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没指挥白湖市纪委的权力。” 紧接着叶向高又话锋一转：“但我没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 潘云鹏眉头一跳：“是董书记要来了吗？” 叶向高摇头：“是邓鸿康和董庭和两位书记要来。” 叶向高这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向潘云鹏，让他顿时眼前一黑。 他口中的董庭和书记是白湖市纪委书记，要只是他来，事情还有所缓和。 但邓鸿康可是白湖市委书记。 书记管干部，任何一把手都不会轻动，而一旦这位也出来，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不是市纪委内部能处理了的，需要书记来动一动。 这同样也意味着自己这个副书记只怕是要做到了头…… ------------ 第六十三章 叶向高一直在 “领导您刚才的进场简直太帅了，时间卡得刚刚好，您就是阳光下唯一的英雄，世界聚焦于您！” 陆安这可不是完全在拍马屁，因为叶向高这个时候进场，他所要承担的压力，所要做的工作，并不一定要比自己少。 别的不说，就单说省里的博弈，潘云鹏和严季安背后可有一个省纪委副书记在撑腰啊！ 此外叶向高还请来了市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两尊大佛，这同样不简单，别看叶向高代表了省纪委，可说到底他本身也只是和林奎帆平级的正处级干部。 叶向高就见脸色一板，然后劈头盖脸对陆安一顿训斥：“你还好意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煽动同事和省纪委巡视组和市纪委搞对抗，我要不来，你还要把这个天捅一个窟窿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让你做这个组长是干什么的？是让你查案，不是让你在这里和兄弟单位耍威风的！” 叶向高接着又看向张龙和黎瑞祥：“还有你们也都没脑子吗？一个个都是老干部了，他陆安要怎么做你们都跟着，都没有自己一点想法吗？” “一群人还都是省纪委的干部，瞧瞧你们还有一点省纪委干部的样子吗？回去每个人都给我交一份不少于两千字的检查！” 陆安和张龙几人都老老实实的低头挨训，像是犯了错的乖宝宝。 不过也就这样了，一份不痛不痒的检查，在任何机关老油子眼里，基本等同于做个样子。 毕竟今天陆安他们真的差点就和巡视组和市纪委起了正面冲突，要真什么表示都没有，绝对说不过去。 一份检查，完美表明了态度。 我的人犯了错原则上要处罚，但我支持他们的做法。 这时林奎帆一行县委领导也急急忙忙从主席台上下来。 “叶处长您好，早就听说过省纪委有一位了不得的叶处长，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叶处长莅临我平江县是我们巨大的福气！” 他们也左一句右一句的恭维着，林奎帆甚至还邀请叶向高上台讲话。 叶向高对此明确拒绝了，他表示还是等邓鸿康董庭和两位书记到了再说。 领导谈话间，一直跟着的赵虎跳到陆安面前，还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组长，幸不辱命，我把叶处长准时带到了！” 赵虎挤眉弄眼的，一脸等待夸奖的渴望。 然而陆安却没好气的呵呵一笑：“好意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出平江县吗？” 赵虎当时就愣在那里。 就连叶向高也忍不住回头：“你知道我在平江县？” 开玩笑，魏德正那么重要的案子，就因为自己是魏德正未过门女婿的身份，就能放心把整个案子全权交给自己？ 那不是扯淡吗？ 这是未来的省纪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小孩过家家的事情。 陆安表面却果断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叶处长您是一位认真负责的纪委干部，建业局魏德正的案子又是受到省纪委高度重视的案件，叶处长肯定会亲自挑起担子，时刻关注案情进展！” 叶向高虎目一瞪：“好好说话！” 陆安站的笔直：“我只是第三监察处的普通干部，得领导信任让我有机会挑起这么大的担子，我相信领导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叶向高上下打量陆安好几眼，最后感慨道：“你小子，滑头是真滑头，聪明也是真聪明！” 确实如陆安所说，别说是魏德正这么重要的案子，就算普通案子，叶向高也不可能往陆安身上一扔就完事。 因此他前脚派出陆安一行调查组，后脚自己也带人秘密来到了平江县。 一明一暗两条线。 明面上是让陆安的调查组搅动平江官场的水，去抓魏德正。 暗地里自己却能借此作为掩护，去展开自己想要的调查。 这样不仅能避开跟本地官场的拉扯虚耗，同样也能时刻关注陆安的动作。 叶向高不是没有担心的，更可以说是对陆安相当的不放心。 他不放心陆安是不是真能指挥得动赵虎张龙四人，也不放心陆安自己，担心他年轻冲动，会为了自己痛快报仇而滥用权力等等。 所以也算是最后给陆安兜底，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虎小心翼翼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安：“组长你真神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处长会暗地里跟着咱们吗？” 陆安点头：“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确定，真正确定是从咱们一起向省纪委打电话汇报工作，结果叶处长一直不在的时候。” “我们这边都回了县城，到了要和巡视组拼刺刀的时候，叶处长不可能不管不顾。” 陆安说到最后还笑了笑：“还有赵虎你小子，不用每次拨号都防着我，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省纪委办公室的号码，但我只要看区号的最后一位是不是1就行了。” 所有省城区号的最后一位都只能是1，如果不是1，显然就不是省纪委。 赵虎无奈摇摇头，想不到自己小心谨慎，每次拨号都下意识拿身子挡着拨号，结果还是出了纰漏，不服不行。 连叶向高听后也称赞陆安细致的观察能力确实很适合干纪委工作。 …… 不久之后，白湖市委书记邓鸿康和市纪委书记董庭和双双到场。 虽说在叶向高出面后，整件事情就已经定了性，但最终处理仍然需要邓鸿康这位市委一把手出面。 谁的职权管辖范围谁处理，这就是官场规矩，不能乱。 否则今天你能叫来省纪委的干部下来处理人，明天他也能，这样搞下去就乱了套。 两位书记到场后，叶向高让陆安向他们汇报了今天整个事情的经过。 当听说刚才陆安和第三监察室的同志居然和巡视组还有市纪委的人对峙，还险些起冲突的时候，两位书记都惊呆了。 他们不住的打量陆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纪委干部居然能有这份魄力。 只能称赞：不愧是叶向高带出来的兵，有勇有谋。 随后他们也对事情做出安排。 邓鸿康当场表态：“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暂停一切工作，另作安排。” 潘云鹏作为市纪委副书记，市委一级不可能直接做出处理安排，要不然市纪委处理自己的副书记？ 这不开玩笑吗？ 因此尽管书记管干部，邓鸿康理论上有权直接处理潘云鹏，但实际操作没人会这么干。 钦差大臣祭出尚方宝剑砍下贪官狗头，这样的桥段听起来很过瘾，可事实上但凡脑子清醒的官员都不可能这么做。 不过到了潘云鹏这个级别的官员，暂停他的一切工作安排，就等同于是宣判了政治死刑。 潘云鹏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因此当听到邓鸿康的宣判以后，他就瘫在了椅子上，站都站不起来。 在邓鸿康之后，叶向高也站出来宣布了省纪委的最新安排。 “由于平江县建业局副局长魏德正的案件出现新变化，现拟由江淮省白湖市和平江县三级纪委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共同重新对案件进行调查工作。” 严季安也瘫坐在椅子上，重重叹口气，虽然省里决定有三级纪委，但他知道肯定没自己什么事了，甚至基于陆安手里那份翻供抗议书，自己怕是还要倒霉。 严季安想到这里向陆安投去了恶狠狠的眼神，后者则抱拳承让，让严季安差点没气吐血。 后续安排也确实如此，叶向高表示省纪委由第三监察室负责。 至于巡视组？ 叶向高没有提及，也不需要提及。 一般这种情况意思很明显，就是哪凉快哪待着去，一如当初严季安高调带着巡视组入驻明正招待所，哪怕不用工作证故意卡位置，县纪委依然很自然给陆安他们另外找了住处。 至于市纪委的安排，因为受到潘云鹏的影响，原本他这个副书记负责是最适合不过。 可偏偏他刚刚出了事，因此现在决定由市纪委书记董庭和亲自负责。 这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叶向高也早有预案，他当场表示由于魏德正的案子牵扯太多闹得太大，已经惊动省纪委书记亲自过问，他们三级纪委联合办案最后也都要向书记汇报。 这话一出，就没有什么不合适了，没有董庭和这位副厅级干部和叶向高这位正处级干部，究竟谁领导谁的问题了，大家都向省纪委书记汇报嘛！ 确定好三级纪委联合办案，董庭和作为最高级别干部，他出来做最后总结性发言。 “同志们，一个小小的县建业局副局长的案子，居然牵扯了那么多官员，从省到市再到县纪委，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来，可见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我们的纪委工作也将会面临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这对纪委未来的工作提出相当大的挑战，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保持初心不畏艰难，不论再狡猾的腐败分子也终将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董庭和讲话完毕，现场掌声雷动…… ------------ 第六十四章 是好苗子呀！ 联合调查小组成立后，董庭和带着叶向高陈士强和三级纪委的相关人员赶赴明正招待所，一行人轰轰烈烈好不壮观。 到了明正招待所，董庭和首先听取了巡视组干部高耀文的案情汇报。 其实按理说这里的案情汇报该由严季安这个组长来做的，但严大少显然接受不了这种羞辱，因此才出县委大门就匆匆离开，把汇报工作丢给高耀文了。 不管董庭和还是叶向高，他们对此谁也没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叔叔，只不过就他这点肚量，肯定接不了他叔叔的班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高耀文也不是什么能挑起担子的人。 别看平时他对陆安对县纪委干部都咋咋呼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自己多有本事一样的架势，可现在面对董庭和还有叶向高这些大佬，他瞬间就萎了。 不光连原本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念得磕磕巴巴，中间还出了好几处错误，甚至还念着念着就念错了行。 不过饶是高耀文这种灾难级表现，董庭和叶向高也依然听到了最后。 只能说大佬就是大佬，这份养气功夫对比严季安的直接负气走人，简直两个维度。 当然听取巡视组的工作汇报，只是给那位严副书记一个面子，走个过场，不管董庭和还是叶向高，都不会拿巡视组给出的汇报当回事。 在高耀文之后，是县纪委书记陈士强亲自给领导做案情汇报。 让陆安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被点了名。 “听说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同志很不错，不仅是他攻破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使案情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后来同样是他拿到了翻供抗议书，陆安同志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陆安很惊讶，他先看了叶向高一眼，在得到后者点头首肯后，才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起来。 “我很感谢董书记点我的将，也很荣幸能在这里为各位领导做汇报，刚才县纪委陈书记说得很好很完整，我这里只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望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陆安不是菜鸟，作为前世在官场打磨了二十多年的老机关，他很清楚这时候该如何说话。 首先感谢董庭和点名自不用说，紧接着一定要认可陈士强的工作汇报，自己只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说一点自己个人不成熟的小想法，仅此而已。 仅这一个开场，就让董庭和高看一眼，而随着陆安接下来条理清晰的案情简述，以及个人提议，更让董庭和满意，尤其董庭和还注意到陆安居然是脱稿的。 作为同样从办公室出来的董庭和很清楚这念稿和脱稿的区别，这证明陆安不仅对案情极为熟悉，更有灵活的头脑和扎实的功底，以及超强的心理素质。 否则就看高耀文照着稿子念都磕磕巴巴的样子，以及陈士强的照本宣科，就知道陆安的水平了。 董庭和歪头向叶向高询问了一下陆安的基本情况，得知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董庭和才感慨一句：“真是好苗子呀！” “所以我认为接下来的工作，我们要着重放在对名单人员的核对上。” “我并不怀疑纪委同志们的办案能力，只是这次的嫌疑人魏德正太过狡猾，他不仅想出了利用南湖老鸭汤饭店进行索贿的形式，更是在应对纪委审讯时前后不一，翻供反悔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对魏德正的供词，我们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我们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名单上面的相关情况进行核实，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陆安话音落下，董庭和带头为陆安的精彩发言鼓掌叫好，带动会议室里省市县三级的纪委干部们也都用力为陆安鼓掌。 甚至在会议结束后，董庭和还单独找陆安聊了聊。 “有你这样业务能力过硬，又了解案件内情的干部，我对这件案子告破充满信心。”董庭和大声称赞。 陆安感谢领导称赞，接着也表示那都是叶处长领导得当：“按照我和魏德正的关系，我应该回避，是叶处长力排众议给我这个机会，是他教导我该如何入手查案，也是第三监察室之前的调查给了我很大启发，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董庭和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同志了。” 董庭和接着又问：“陆安同志你愿不愿意来我市纪委呀？听说你也是平江县本地人，能在家乡参加工作，算是为家乡发展做贡献嘛！” 蛤？ 陆安十分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董庭和居然当面挖人。 陆安下意识看向叶向高，后者严肃提醒董庭和这不合规矩。 董庭和却不管这个，只说干部就职不光要考虑发展前景，同样也要考虑个人意愿。 “经过这次案件以后，第一监察室能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我认为陆安同志完全适合。”董庭和说。 陆安是真惊了，原本他只以为董庭和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真开出了价码，还是第一监察室副主任这种官职，直接提干了，可谓下了血本。 “所以陆安同志，省纪委和市纪委，你愿意去哪边呢？”董庭和问道。 我了个大叉！ 这他姥姥的不跟‘老婆老妈同时掉水里先救谁’一样的送命题吗？ 就连叶向高也当即皱起了眉头，觉得董庭和这么问有点过分了，他苦思冥想着自己该怎么帮陆安解这个围。 可陆安是谁，他眼睛一转就有了计较。 “那个……叶处长，我的组织关系是不是还在省委办那边呀？”陆安故意愣愣地问道。 就连叶向高自己也没想到陆安能搞出这一茬，马上笑着接话道：“是呀，我差点都忘记了，陆安他的组织关系在省委办，是为了这次案子我特别从省委办要过来的。” 意思很明确。 陆安的组织关系不在省纪委，如果董庭和真有打算也要去省委办要人。 而且陆安是我特意挖来的，你觉得我会放人？ ------------ 第六十五章 申请回避 “希望大家工作中多多配合，争取早日办完办好这个案子，到时候我代表白湖市纪委给大家敬酒！” 留下这句勉励话语，董庭和在叶向高陈士强还有诸多纪委干部们的欢送下上车离开了。 看着董庭和的车子渐行渐远，陆安小声向叶向高请示：“领导，关于接下来魏德正的案子，我是不是能申请回避？” 这话听在赵虎张龙这些人的耳朵里无异于炸雷。 他们不可思议看向陆安，怎么也想不通在这形势一片向好的情况下，他怎么就要申请回避了。 叶向高对此也十分讶异，但他没急着说什么，只表示这件事待会回去再说。 明正招待所作为县纪委的双规场所，除了专门的双规房间和审讯室外，同样也有供纪委干部们日常办公的办公室，叶向高这位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处长自然有一个。 叶向高带陆安回办公室，张嘴直接问道：“你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你怕什么？” 显然叶向高明白陆安回避的用意，就是让董庭和给吓到了。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能得到董庭和这位市纪委书记的夸赞，甚至还公然和省纪委抢人，这是莫大的荣耀。 可深谙官场规则的叶向高却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董庭和的夸赞和抢人是认可了陆安的能力，但同时也是把陆安扔出去当了靶子。 如果你董庭和真那么爱才，大可以私底下找叶向高商量，甚至直接向省纪委打报告，可你这么当众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不是害人吗？ 当然，陆安与董庭和本身并无仇怨，但奈何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刚刚遭到处理。 不管潘云鹏犯下多大的错，他终归还是白湖市纪委的人，是他董庭和的副手，你给他处理了不等于是重重打了董庭和的脸吗？ 董庭和拿叶向高和邓鸿康都没辙，也不敢在他们身上找事，但对一个不入流的小干部，他还是有一百种办法的，哪怕你是省纪委的人。 现在当面夸赞和公然找叶向高抢人，都是在给他架起来。 “领导，您知道我曾经和魏德正的女儿在谈对象，我这个身份敏感，按理来说确实是该回避的。” “过去我只是因为魏德正对我的羞辱，心心念念想报复他，可我在这段时间亲身接触了纪委工作以后，知道纪委工作的重要性，明白过去的想法是多么肤浅无知……” 陆安一字一句老实说着，听得对面叶向高火冒三丈。 他用力一拍桌子：“给老子好好说话！” 一句‘老子’，证明叶向高是动了真性情。 陆安被吓了一跳，然后苦笑着说：“既然领导您这么问，我也就直说了，魏德正这个案子搞出这么多事，从上到下都要一个出气筒，显然我是最合适的。” 叶向高早知如此的冷哼一声：“你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吗？” “那案子呢？”陆安提醒道，“魏德正的案子可是省市县三级纪委共同配合查的。” 这下叶向高也没话说了，他很清楚市县两级纪委要说帮助可能不见得真能提供多少，可如果他们要添麻烦扯后腿，那恐怕有的是办法。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藏回省纪委去，甚至随便搞点处分给我背着都行，只要给我避过这个风头就行。” “就像领导您说的，好歹我也是省纪委干部，他们总不能记恨我一辈子吧。” 见叶向高有些犹豫，陆安接着说：“领导，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大局，毕竟我个人还是很希望尽快送魏德正进去的，我也相信叶处长您是一位好领导，不会忘了我的功劳！” 叶向高有些动容，他居然第一次有些无法直视陆安的眼神起来。 最终叶向高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我第三监察室只能欠你一个人情啦！” 陆安这才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只要案子好了什么都好！” 说着陆安还用力挥舞一下拳头，故意恶狠狠的说：“让他瞧不起我家，还想把他贪污的事情全转嫁到我头上，什么玩意，就让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了。” 叶向高又说：“其实董书记称赞你是个好苗子，想挖你去市纪委，未必不是真心的。” 陆安急忙道：“算了吧领导，我可不敢赌这个概率，而且省纪委和市纪委，我当然选级别高的啦！要是中纪委和省纪委两级选，我也肯定选中纪委呀！” 陆安知道叶向高说的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自己已经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平江县官场因为魏德正的案子搅得这么天翻地覆，官员们也未必不记恨陆安。 还有市纪委也一样，潘云鹏的突然处分也会牵连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如果这时候真能拉陆安进市纪委，那陆安就是个“孤臣”身份，反倒是董庭和这位纪委书记最能信任最能倚重的下属。 也或许是董庭和想用陆安这把刀，给市纪委内部重新打乱整合一下。 但不管董庭和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盘算，又或者两者皆有，总之陆安都没这个奉陪的兴趣。 滑头！ 叶向高没好气骂了一句，但同时叶向高也向陆安保证：“只要你不想走，你就是我第三监察室的干部，就是他严成光亲自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陆安立正站好：感谢领导！ 叶向高摆摆手让陆安出去了，只要这两天把案情梳理完毕，就让陆安回省纪委。 走出办公室，陆安赫然发现赵虎在走廊拐角鬼鬼祟祟朝自己招手。 陆安过去发现赵虎张龙黎瑞祥曾凡庆四人都在，显然是在这里等着的。 “怎么样怎么样？组长您不会真要回避吧？”赵虎迫不及待就问道。 陆安点头说是，但面对这些人，陆安也没多说什么，只表示这是纪律。 几人当即哀叹起来，说陆安领导他们好好的，一向工作认真负责，也没以权谋私啥的，怎么就要回避了。 赵虎好像想明白点什么，表示回避也好，省得面对一些糟心事。 陆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帮专案组梳理完案情就会回省纪委，然后陆安警告他们要好好工作，不要懈怠给调查组丢脸：“要不然我一定回来打你们屁股！” 几人立正站好：请组长放心，他们一定不给调查组丢脸！ ------------ 第六十六章 陆安早回避了 虽然已经向叶向高申请了关系回避，但陆安仍然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一晚上没睡，将严季安审出来的名单完整梳理一遍，靠着记忆筛选出哪些是真的牵涉其中，哪些是编造出来，以及哪些所谓账户其实是魏德正自己做出来的假户头，就是为了迷惑办案人员，好拉更多人下水，把水搅浑。 看了陆安一晚上梳理出来的结果，叶向高既震撼又感慨：这要是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多好！ 其实这还只是发现得早，魏德正很多东西来不及准备，很多搅混水的手段也相当粗糙，要是二十年后，那他的案子才叫一个精彩。 这些当然不能说，陆安只能无奈解释一句：“现在社会和经济在大踏步的发展，很多干部都迷失了，只怕未来一段时间像魏德正这样的干部会越来越多。” 的确在这个社会经济咆哮发展的年代，各种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他们手里拎着大哥大，腰上别着BB机，随便一个夜总会就能豪掷千金。 可机关干部们的工资却只在百元大关上徘徊，同时偏偏这些机关干部手里又掌握着大老板们梦寐以求的权力，因此这成了对人性的极致考验，多少曾经发誓为人民服务的干部都这么堕落了。 叶向高狠狠一拍桌子：“所以这才显得纪检工作的重要，我们不光要做到发现一个查处一个，更要建立更高效的纪检制度，成体系尽可能的从源头阻止腐败的发生，把腐败消灭在源头！” 不愧是后世那个让全省贪官闻风丧胆的省纪委叶书记！ 当其他人面对这种打不尽烧不绝的形势感到绝望的时候，只有他不仅不放弃的做好自己，做好手头的纪检工作，甚至还在思考建设更高效的纪检制度。 毕竟每个人的精力和所能管的范围都很有限，只有成体系成制度，才能将影响力放到最大。 突然办公室门被敲开，是赵虎过来了。 他脸色怪异，先看看陆安才开始汇报：“领导，魏德正那家伙是真不老实，他又翻供了，他指控陆组长也对他进行了非正常的审讯手段，此前那份翻供抗议书也是在陆组长的威逼利诱下签的字。” 陆安笑笑，马上明白了魏德正的打算：“他在逼我回避，他明白自己的案子已经无法挽回，但不想把功劳给到我身上。” 赵虎愤愤不平：“这个魏德正简直坏透了！” 叶向高亲自出马，带着赵虎回到魏德正的审讯室里。 叶向高先向魏德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才问：“听说你又要翻供？因为陆安同志的关系吗？” 魏德正听到叶向高是省纪委领导，也是现在全权负责的最高领导，他马上来了精神。 “是啊，领导你都不知道陆安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坏，他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魏德正对叶向高告状称陆安曾经是他未过门的女婿，为了能娶女儿魏梦娇，还死乞白赖上门求他，遭到拒绝以后又拿案子来威胁自己。 “陆安他只是一个农村人，他就是利用是我未过门女婿的身份进的省纪委！” “甚至到了现在，我之所以平白无故翻供，都是他前一天晚上逼我那么做的！” 魏德正大声哭诉陆安是如何在大半夜把他叫醒，通过不准睡觉的残酷刑罚逼他签下的翻供抗议书。 “我知道省纪委巡视组现在接手了案子，陆安他就着急了，他担心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去，所以他联合县纪委连夜逼我翻供。” “陆安他就是这么一个为了当官，什么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这样的人留在干部队伍里就是一个祸害！所以我为了还我们的干部队伍一个朗朗乾坤，我必须要站出来揭发他，我要翻供！” 魏德正义正词严，声音铿锵有力，做出一副貌似大公无私的架势。 张龙愤怒的一拍桌子：“你撒谎！昨天晚上就是你自愿的翻供，陆组长根本没有任何逼迫的成分，也没有采取任何非正常手段！” 叶向高摆手打断了张龙的愤恨，他平静看着魏德正说：“首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是他如何入职省纪委，还是在其他我所知的事情上，陆安同志都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 叶向高接着说：“当然我知道这对你并不重要，所以你用不着再和我强调什么，我只想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让陆安滚出省纪委！至少我的案子绝不允许他在其中！” 魏德正说：“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有行贿受贿人员的真实名单，以及我藏匿的最后账户！” 魏德正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陆安这个小杂种，他以为他能踩着我上位，想拿老子的功劳给他升官，他在做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还有红霞和梦娇，她们和案子真没关系，只要你们放过她们，什么我都可以招的！” 叶向高微微皱了皱眉，显然长时间的审讯调查，已经让魏德正的精神状况不那么好了。 叶向高就站在那里，等魏德正发泄完以后，他才慢条斯理告诉他：“你的诉求我明白了，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首先，陆安同志他昨天就主动向我提请案件回避了。” 魏德正当即大吼：“不可能，你骗我！想不到你这个省纪委处长居然也沦落到和一个农村瘪崽子穿一条裤子了吗？” 叶向高轻轻摇头告诉他：“我没骗你的必要，昨天就在省市县三级纪委联合调查组成立以后，陆安同志向我提请的案件回避，当时在场的很多同志都可以证明。” “还有另外，关于你说会老实交代所有行贿受贿人员名单，以及你的所有账户信息……” 叶向高冷哼一声：“魏德正，你到底把纪委当成什么了？你以为少了你的配合口供，我们就没办法验证信息的真伪吗？” 叶向高说着甩出陆安已经梳理好的文件：“我不怕告诉你，关于这些信息我们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了验证，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和抵抗，那样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至于李红霞和魏梦娇，她们和案子究竟有没有牵扯，牵扯究竟多深，她们身上的罪责有多重，那也不是你或者我说了算，而是证据！”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不可能知道的……” 魏德正喃喃说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两手牌，一手打向陆安，他认定陆安要拿自己的案子给他加政绩，他要举报陆安，要给他踢出队伍。 另一手打向省纪委，不仅为了浑水摸鱼，他还指望能和省纪委谈条件，能放过自己的老婆女儿。 可结果却万万想不到，陆安昨天就自己主动请求了案件回避，而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名单还有账户信息，也全被查了一个底朝天。 联想刚才自己那样的嘴脸。 魏德正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表演猴戏的小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抱有任何无谓的幻想，老实交代，配合调查，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留下这番话，叶向高才起身离开。 这时陆安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一个人，一辆省纪委的面包车。 这就是陆安回省城的配置，一如当初来平江的时候那样。 “这平江县纪委居然没有一个干部过来送一下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赵虎很为陆安愤愤不平。 虽然陆安回省纪委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但县纪委不是没人在明正招待所，他们当着县纪委干部的面说过好几次，县纪委不可能不知道。 很明显县纪委现在的装聋作哑，就是没将陆安再当回事了。 当初林奎帆之所以带着全县干部搞那么隆重的接风宴，归根到底是搞不清楚陆安的背景身份，只当时代表省纪委的规格。 可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陆安不过就是个没背景的普通干部，而且还是刚刚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和市纪委书记两位大佬的普通干部。 这样的人不仅失去了结交的意义，甚至搞不好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是躲远一点好。 “真当我们三处的人好欺负吗？看我好好给他们办这个案子！”赵虎说。 陆安却严厉打断了他说：“赵虎你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叶处长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做任何无谓的事，更不要想着在案子上做什么文章，知道吗？” 赵虎依然为陆安抱不平，但他也明白陆安说的只正理。 叶向高在一旁饶有意味的看着这一切。 他又高看陆安一眼，没想到这才短短半个多月，陆安居然就将队伍带的那么忠心耿耿，这是真有水平呀！ 叶向高最后也对陆安说：“回去听办公室赵主任安排，你放心，魏德正这件案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这是铁打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陆安站得笔直：“感谢领导！” ------------ 第六十七章 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陆安坐车回省纪委，没有通知没有陪同送行，直接回省委大院。 当然在上车离开明正招待所时陆安是这么认为的，可当车子先后驶至平江县边界和白湖市边界的时候，都分别被人拦住了。 在平江边界是林奎帆的秘书马宁远，他首先代表林奎帆向陆安解释。 “其实老板他原本是打算组织县里干部好好送送陆主任您的，毕竟咱们平江县能出陆主任您这么个省纪委干部，那是非常荣幸的事，是整个平江的骄傲！” 可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表示因为某些原因，这项决定却遭到了其他干部的反对，说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市委书记才开大会批评强调的，他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犯错误。 “老板他虽然是一把手，但也不可能太独断专行，要尊重班子同志的想法，所以特派我来为陆主任送行！” 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马宁远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水平的，先表达态度再说明原因，最后哀叹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明显，相比其他平江县官员，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水平要高一个层次。 陆安记得很清楚，当初在接风宴上，这些人都是尊敬的陆组长，是平江的骄傲，他们学习的榜样。 可结果现在到了自己要走的时候，他们连做个样子送都不送一下。 这样功利的官场氛围，也难怪会出魏德正这样的贪官出来。 而且这也显得这些干部们的眼界特别窄，说白了就是现货现结的短视，没有丝毫投资未来的打算。 这些人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入职了省纪委的干部，哪怕没有任何背景，也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可自己年轻呀！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 林奎帆的眼光就稍稍长远一些，知道投资未来，知道结好自己这样的省纪委年轻干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不准未来哪天就有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呢？难道等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吗？ “请马秘书代我感谢林书记的厚爱，我一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记住自己是平江人民培养起来的干部，更记住林书记对我的栽培和教诲！”陆安说。 而在白湖市边界这里，则是一个让陆安感到意外的人：白湖市纪委书记董庭和的秘书项晓龙。 与平江的马宁远一样，项晓龙在这里也是董庭和的意思，为陆安送行。 除了单纯的送行，项小龙再一次转达了董庭和的话，表明对陆安的喜爱，他很希望能争取陆安来白湖市纪委任职。 如果说此前在汇报会后，董庭和的当众表扬和挖人，还有怀疑有坏念头的话，那么此刻，陆安可以确定这位董书记是真心希望自己去他那里。 不过陆安依然还是那个回答：“感谢董书记的器重，让我诚惶诚恐，只是现在魏德正的案件正在调查，我作为重要证人被借调至省纪委协助工作，现在案件没有结束，我就贸然离开省纪委，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有机会选择的话，白湖市纪委一定是我的第一选择！” 陆安的话语说得真挚饱满情真意切，哪怕面对的只是董庭和的秘书，仍然拿出了百分百的演技。 毕竟亲眼见证了林奎帆和其他平江官员们的强烈对比，陆安就明白自己绝不能跟那些家伙一样鼠目寸光。 再者说项晓龙作为领导秘书，要是自己随便糊弄他，等他回去再糊弄了自己，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做法相当到位，项晓龙回去以后，董庭和居然仔细询问了陆安的全盘做派，得知陆安面对项晓龙这位秘书居然也情感真挚后，董庭和再一次发出感慨：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同时董庭和也明白这种不是池中物的人才，肯定不会来他这个市纪委帮他冲锋陷阵了。 …… 陆安继续踏上回省纪委之路，这一次前面的司机突然出声询问陆安是不是中央下来挂职的高级干部。 陆安很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因为经过接触，陆安知道这个司机的性格和张龙一样，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 这样能管住自己嘴巴的人也确实适合做纪委的司机。 “因为除了叶处长这样的领导，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普通干部有过这样的待遇，县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都让秘书来代为送行，所以我猜测可能你身份很不一般。” 面对这样的说法，陆安笑笑：“师傅你的想法很有创造性，老实说我也很希望你能猜对，那样我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了。” 陆安就是委婉的告诉师傅你猜错了。 师傅也不气恼，反而更惊喜道：“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同志你很有本事，各级领导都很看好你，认为你未来肯定能当大官，所以他们要提前讨好你！” 陆安再一次向师傅表达感谢，同时也说未来的事就说不好了。 不过既然这位司机师傅终于开了金口，陆安也趁机向他打听一些第三监察室内部的事情。 “师傅请问您的组织关系是在我三处这边，还是省纪委组织部呀？叶处长让我回了三处找赵主任安排，可我还不认识赵主任，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陆安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包烟给前面的司机师傅。 这是陆安早就准备好的，毕竟要回省纪委，可自己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打算着的就是通过这位司机师傅，只不过一路上这位司机师傅性格内向，陆安也一直在犯愁，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师傅接过烟：“哟呵，还是金黄山呢！让你破费了。” 陆安笑笑，这年代大家都是百来块上下的收入，一包十块的金黄山，单就价格来说，只怕还要超过后世价格上天的中华和熊猫了。 但对陆安来说，如果能借机了解一些省纪委的内部消息，那是值到不能再值了。 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机关单位的司机群体，或许他们不属于正式编制，但由于单位大大小小的干部出行都是他们接送，他们手上掌握着的内部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领导还多。 因此在单位里，司机通常和领导秘书是一个级别不能得罪的。 师傅也没有浪费陆安的这包金黄山，随后就如倒豆子一般给陆安讲解起来。 首先是赵主任，他叫赵跃东，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叶向高处长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最信任和倚重？ 陆安注意到了这个说法，这说明第三监察室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有人和叶向高打擂台？ 以叶向高的脾气和手腕，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局面。 然而考虑到那可是卧虎藏龙的省纪委，因此陆安没有胡乱发表任何意见，只带了耳朵。 不过师傅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介绍了赵跃东是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胖子以后，马上话锋一转，给陆安介绍起了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秦海龙。 “咱们这位秦海龙副处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省纪委副书记严成光知道吧？据说秦海龙当年和严副书记是一个大队的插队知青！” 明白了，这秦海龙很明显就是严成光插进第三监察室的一颗钉子。 在了解了秦海龙的背景后，另外一些事也在陆安的脑中豁然开朗。 难怪当初叶向高会指派自己领导赵虎张龙这几人来平江办案，陆安以前认为这样的安排根本不合逻辑，但现在看来，只怕叶向高就是为了避开这位秦副处长吧。 只是这显然只能瞒得了一时，因此后来当自己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当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严季安带着巡视组马上就闻着味过来了，只怕就是这位秦副处长透露的消息。 “现在我坏了严书记的好事，看来我回去要防着点秦副处长是吗？”陆安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师傅告诉陆安：“那倒也未必，虽然秦海龙是副处长，但在第三监察室真不一定有那么好使，秦副处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平时在第三监察室里他还算挺低调，很平易近人的。” “我觉着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应该不会给你太多难堪。” 就算他给了难堪自己也无所谓，甚至对自己还是好事，因为这证明他不大可能在其他地方再找麻烦了。 毕竟你严成光好歹是个省纪委副书记，要是一直紧抓着自己一只小虾米不放手，那可太跌份了，而且叶向高也还是第三监察室一把手，也不会允许秦海龙这么瞎搞。 陆安想到这里用力地拍手：“看来情况远比我想的要好！姚师傅，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可帮了我的大忙啦！改天在省城你挑地方，我请你吃饭！” 姚师傅惊讶回头：“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同志呀！那我可记住了，你欠我一顿饭啊。” 姚师傅接着强调：“我叫姚广道。” 陆安也哈哈笑了：“师傅这个名字大气，我恐怕想忘也忘不掉！” ------------ 第六十八章 终于省纪委 面包车停在省委大院第七号楼门口，这里就是省纪委的办公大楼。 一位个子不高，笑起来看不到眼睛的胖子等在门口。 姚广道立即惊呼出声：“赵主任，没想到他居然在门口等你，看来叶处长是真的对你很重视呀！” 这同样也让陆安十分惊讶，原本他还打算正常通过门口的传达室进去，现在看来省了个步骤。 陆安略略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才下车，快步走过去向赵主任问好。 “赵主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没想到您居然在门口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陆安激动地和赵跃东握手。 赵跃东则表示自己只是奉了叶处长的意思，而且省纪委办公室错综复杂，也需要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来带路。 随后赵跃东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姚广道并吩咐他帮忙把陆安的行李送去宿舍，才带陆安走进省纪委大楼。 大楼里十分安静，皮鞋踩在楼道里都能听到踢踏踢踏的声音。 楼道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宣传标语，显得庄重肃穆。 这让陆安跟在赵跃东身后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楼里办公室的布局也很有意思，并不是单身宿舍那种一间隔着一间，一条走道就能直通过去，而是一种区块设计。 三五间办公室为一个区块，每个办公室都至少有两条路可以通达。 据姚广道那边的说法是为了确保各单位相互工作汇报的不受干扰，甚至可以互不碰见，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确保纪委工作的保密性。 拐了好几个弯，陆安跟着赵跃东才终于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318。 陆安记下了这个门牌号。 “315到323这几间办公室都是属于第三监察处的，由于陆安你身份特殊，现在叶处长也还在办案没有回来，我也不好对你进行特别安排，你就先在这间办公室吧。” 赵跃东指了几个办公桌告诉陆安：“那四个是赵虎张龙黎瑞祥和曾凡庆他们的，剩下都暂时没人，你随便挑一个吧。” 陆安指了指身边靠门口的一张办公桌。 赵跃东点点头：“好，挑好了你以后就坐这里，轻易不要动了。” 分配好办公桌，赵跃东就让陆安自己在这里熟悉环境，他告诉陆安他的办公室在斜对门的319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通过赵跃东的办公室门牌，陆安也明白这里的办公室分配，并不是按照领导排位这么一二三四五按顺序来的，而是打乱了分配，恐怕也是为了纪委保密。 陆安坐下没一会，一位约莫四十上下的大姐就过来给陆安送临时工作证和饭票，告诉陆安二楼是省纪委食堂，早中晚还有夜宵都有准备，通过饭票在食堂打饭。 交代完这些必要事项，大姐还等了一下，确定陆安没有问题以后才转身离开。 左手拿着临时工作证，右手拿着一大板饭票，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陆安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就这么入职省纪委了？ 别看陆安已经带着赵虎张龙一行人在平江县办了快一个月的案子，可这省纪委这个衙门，陆安前世今生还真是头一回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选择进了省纪委的门，以后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陆安这么想着。 但很可惜不一样的是以后的人生，至少在这个阶段，陆安狠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机关新人菜鸟”的待遇。 一般初入机关的新人菜鸟，除非家里有关系打了招呼，否则会相当不舒服。 这不是说会被老机关欺负什么的，而是一种被边缘化，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的茫然。 运气好一点，碰上个认真的师傅，愿意多带带你教教你。 运气不好的，师傅就像此前的大姐一样，给你讲解完注意事项以后就撒手不管了。 运气再差一点的，那就是被老机关趁机当佣人使唤，什么端茶倒水的跑腿任务给你也就算了，一些资料校对抄写等等枯燥活计，等你熬夜通宵好不容易做完，他回头就拿去给领导请功，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功劳都不会给你。 而陆安这一次则和以上诸位都不一样，由于叶向高带着赵虎他们四人还在平江办案，陆安在这间办公室里，一整天下来连一只其他的苍蝇都没有来打扰的。 没事情没人，陆安感觉自己和在这办公室里坐一天牢没什么区别。 当然陆安也明白这八成是赵跃东刻意安排的，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还有秦海龙这位副处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还是先藏起来当个隐形人比较安全。 这要换成一般年轻人只怕茫然得要发疯，但在陆安眼里，可以做的事可太多了。 首先可以每天打扫办公室卫生。 其次办公室柜子里那么多材料，不管赵跃东还是后来的大姐，都没说不能翻看，那自己完全可以借这个时间，好好学习一下省纪委的办案流程，以及各种文件的写作方法。 总之时刻做好准备，先充实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原本陆安以为自己这个摸鱼自学成材的时间要持续到叶向高他们结案回来，结果没想到才不过一个礼拜，就有人来打破了宁静的办公室生活。 这天上午，陆安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里，正准备拿出过往文件出来学习，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陆安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这一个礼拜，自己的办公室从来没来过人。 直到门第二次被敲响，陆安才说一句请进，然后陆安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哟呵！真是没想到呀，咱们的陆组长派头还很足嘛，要敲这么久的门才有反应，不会是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坏事吧？” 这种阴阳怪气的欠揍语气，除了严季安和高耀文还能有谁？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但仔细想想，我们省纪委这样的单位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土鳖崽子，除了你这个家伙不会有别人！”高耀文说。 陆安叹了口气：只能说冤家路窄了！ 但陆安也并不怵他们。 “这里是第三监察室，我是陆安，请问你们有事吗？如果没事请不要打扰我们的正常办公。”陆安相当公式化的说道。 高耀文不爽了：“正常办公？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还正常办公？你有公可以办吗？这里是省纪委，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调查组组长是吗？” 陆安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起身到门口：“我再提醒你们一遍，这里是第三监察室，如果你们没有任何事情，请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正常办公。” “你他姥姥的拿根鸡毛当令箭的给脸不要脸！”高耀文怒骂。 但严季安却乐了：“行啊，你要办公是吗？那我给你工作。” “现在我以巡视组特别小组主任的身份向你索要去年第137号案子文件材料，请你马上给我找出来！” 高耀文笑容狰狞：“没错，你要的工作，还不快给我们滚去找文件！” 就这点小把戏，在陆安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 就见陆安面不改色：“请你们去沟通我们的领导，他就在斜对门的319办公室。” 开玩笑，在单位随便接另一个部门的工作可是大忌，更不要说这俩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高耀文很恼火：“什么沟通领导，我们现在就要你去找，快去！” “很抱歉，如果不是我部门领导指派的工作，我有权拒绝！” 陆安根本不惯着他们，直接大手一挥：“请你们马上离开，不谢！” 面对陆安这态度，高耀文也发了狠：“呸！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了吗？老子今天就是不走，看你能拿老子怎么办！” 严季安则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一脸皮笑肉不笑等着看戏的模样。 既然如此，陆安也懒得再废话了。 马上回办公室拿起电话：“你好保卫处吗？我这里是第三监察室，我这里现在闯进来两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这里大吵大闹，麻烦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 严季安当即变了脸色，恶狠狠道：“你他姥姥的敢报保卫处？” 陆安两手一摊：“既然你们在这里闹事又不肯走，我为什么不能报保卫处？” “好，你狠！” 严季安咬咬牙转身：“我们走！” 高耀文其实很不想就这么走，因为这太丢脸了。 但同时他也明白，要是不走，要是严季安真的被保卫处抓了，那可就是给严书记丢大了人，那才真是惹出了事。 看严季安和高耀文灰溜溜离开，陆安在身后招手：“两位慢走哈！欢迎下次再来，不过请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按流程先去沟通我们领导！” 听着背后陆安的呼唤，严季安和高耀文的脸更黑了。 赵跃东就站在拐角目睹了这一切，等严季安和高耀文走远，他才走出来问陆安：“你真报保卫处了吗？” 陆安摇头：“领导，我办公室的电话好像坏了，我能申请修一修吗？” 陆安接着补充一句：“下一次我就可以真报保卫处了。” 赵跃东失笑：“难怪叶处长说你是个滑头！” ------------ 第六十九章 秦海龙出击 门牌号为322的办公室里，严季安在愤愤不平的控诉。 “秦叔叔您可得帮我出这口气呀！那个陆安真是太嚣张太不像话，他居然拿保卫处吓唬我，我是谁？我可是严季安，他是个什么东西……” 严季安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能要是陆安在面前，他还要给他大卸八块一样。 可对面的秦海龙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劝严季安打住：“我说季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我都说过要你等我消息，你忘了纪委干部监督处下去都无功而返吗？” 有些事情连陆安都不知道，其实就在他离开平江的当天，省纪委就派出了干部监督处下去平江对他发起调查，结果被叶向高给狠怼了回来，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秦海龙也正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没有急着对陆安做什么，而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可谁知道严季安这么沉不住气，这才几天就找上门去，结果给人弄得灰头土脸。 严成光书记多有本事的领导，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侄子。 严季安更激动了：“秦叔叔我没做什么，是陆安那个家伙主动挑衅得我，我只是路过找错了办公室，谁知道他那么嚣张。” 秦海龙没心思听严季安在这里胡咧咧，很快摆手打断了严季安的话。 “我知道了，这口气秦叔叔会替你出的，而且本来我也打算这么做。” 秦海龙随即又提醒严季安：“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这段时间就别来第三监察室这边了！” 严季安连连保证自己肯定不会再来给秦海龙添麻烦。 送走严季安，秦海龙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细细琢磨着陆安这个人。 和严季安不一样，秦海龙第一时间就知道陆安其实并没有报保卫处，只是装模作样在吓唬严季安，毕竟现在叶向高还在平江办案，同时他也才刚得罪了纪委的副书记，他同样也怕把事情闹大。 此外陆安在到了省纪委以后，除了第一天被办公室主任赵跃东领着来见过自己一面以外，其他时间根本就没出过办公室的门。 秦海龙是第三监察室副处长，自己很清楚现在的陆安根本没有工作。 秦海龙也过去查看过他在干什么，发现他每天都打扫卫生，以及查阅档案材料充实自己。 胆大心细，能耐住性子，这都说明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秦海龙甚至认为只怕给自己放在陆安那个位置上，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么沉得住气。 秦海龙也更不敢轻举妄动，倒不是怕了陆安，而是一般的小动作在这种人身上恐怕根本没用，自己需要给他酝酿一个大的。 秦海龙能猜到以陆安现在的谨慎态度，肯定也能判断自己的打算。 但这无所谓，自己是副处长，是他的领导，就这个职级摆在这里，就注定他没有胜算。 可偏偏闹了严季安这么一出，自己不得不提前出招了。 想到这里，秦海龙放下钢笔，然后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内线号码：“书记，我这边有关于那位陆安的事情，需要当面向您做一些汇报。” 那边沉默片刻然后说：“可以，你现在过来。” 放下电话，秦海龙起身去了严成光的办公室，约摸十分钟以后笑容满面的出来，他直接去到了赵跃东所在的319办公室。 在赵跃东面前，秦海龙一点也不避讳的直言问道：“318新来的那个陆安，他现在熟悉省纪委环境，正式进入工作了吗？” 赵跃东摇头回答并没有，向秦海龙做出解释：“陆安的组织关系还在省委办那边，是因为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需要他帮忙，才被从省委办借调来我们省纪委的，原则上来说他并不算我们省纪委的人，所以……” 都是老江湖，赵跃东虽然不知道秦海龙突然问起那个陆安是要做什么，他却知道事出异常必有妖，最怕就是秦海龙突然的关心。 因此他马上搬出陆安的组织关系问题，表明陆安不完全算省纪委的人，你想做什么还是省省吧。 但秦海龙却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不管陆安的组织关系在哪，但他现在依然还在省纪委工作，就该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发挥作用。 意思很明白，他不管陆安是什么组织关系，只要陆安在省纪委一天，就得工作。 赵跃东没办法，只得带秦海龙出门左拐来到陆安所在的318办公室。 陆安见领导进门马上起身问好，然后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给领导拿被子倒水。 “杯子我天天都洗，很干净的。”陆安端水给两位领导。 秦海龙满意的点点头，他先询问陆安在省纪委还习惯不习惯，工作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陆安摇头表示感谢领导关心，自己在省纪委很好，没任何不习惯。 秦海龙看了一眼陆安的办公桌面：“这是过去的案件卷宗是吗？” 陆安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学习：“我在平江配合办案的时候由于不懂省纪委的办案流程，就差点出了洋相，好在有赵虎张龙他们提醒我，所以我要早日融入进省纪委的工作环境中去，不给组织拖后腿！” 饶是秦海龙为了找事过来，也不得不认可陆安的这副态度。 秦海龙不得不多打量陆安几眼，这小子真只有二十来岁吗？怎么能稳成这个样子，滴水不漏呀！ 但是很可惜，你遇到我了！ 秦海龙直球踢给陆安说：“现在叶处长和318办公室其他人还在平江办案，但是省纪委的工作不能落下，省纪委这边马上要到例行汇报的时间，318办公室也需要对过去的案情卷宗进行梳理整合，这个工作需要你来完成。” 陆安马上做出很兴奋的样子：“谢谢领导，我早就盼着能有工作给我，我才算真正在省纪委上班啦！” 秦海龙似笑非笑的说：“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项工作可不轻松。” “那就是组织对我的考验，我一定不会让组织失望！”陆安坚定回答。 随后秦海龙和赵跃东离开办公室，赵跃东才向秦海龙建议说这种梳理整合的办公室工作太繁重，现在318只有陆安一个人，他恐怕很难管的过来，所以赵跃东提议将工作给各个办公室分摊一下。 秦海龙当然不同意，他当然有理由：“谁的工作谁完成，这个头可不能开，要不可就乱了套了。” 理由很冠冕堂皇，赵跃东没有再劝下去了。 秦海龙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因为这就是他的阳谋，让你明知道有问题，却根本无力抵挡。 秦海龙当然知道仅凭陆安一个人很难准备梳理完那么多的案情卷宗，秦海龙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只有你工作完成不了，自己才有理由进行下一步。 当然要是陆安真能狠下心天天加班完成对材料的梳理校对，自己同样也能找其他的茬。 秦海龙可记得自己当初在严成光书记面前的保证：我会在他的档案上狠狠记一笔，我还会想办法给他抓进去，让他这辈子再进不来政府机关的门！ 赵跃东随后带陆安区档案室领了一大堆档案卷宗回来。 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赵跃东皱着眉头：“其实你并不用一次领这么多材料，而且就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放在办公室钥匙丢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陆安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新锁：“反正318现在也没别人，我这几天晚上回换一个新锁，除非遭到非法的暴力侵入，否则绝对安全。” 赵跃东有些傻眼：“你早就准备好了？” 陆安先点头后来又摇头回答：“我是早买了锁，不过我并不知道秦处长会让我做这些工作，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我的柜子需要上锁，算是歪打正着了。” 陆安随后询问赵跃东：“赵主任，您是老革命，您觉得秦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赵跃东还是陆安，他们都不相信秦海龙平静了一个礼拜，突然给陆安安排工作，会没有其他想法。 但赵跃东最后还是摇头：“我暂时也想不到，因为省纪委都知道叶处长带着318办公室下去查案了，梳理档案的工作可以适当延后，所以就算陆安你不完成也说得过去，这除了给你添堵好像并不能造成实际威胁。” 赵跃东猜测现在只是试探，或者是用来瓦解陆安戒备心的，总之秦海龙肯定有后招。 陆安叹了口气：“赵主任，刚才我其实在想，要不然您干脆找个理由停我的职算了，这样就能再进一步给我冷冻起来，要不然天天在办公室里等秦处长的后招，我神经都要衰弱了。” 赵跃东笑骂陆安没出息，这就怕了？之前一个礼拜还真以为沉下心来了。 “总之还是那句话，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任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以陆安你的稳健肯定没问题！”赵跃东给陆安打气。 陆安向赵跃东的信任和照顾表示感谢，同时也说自己会尽量做好工作，争取不给秦海龙任何把柄。 ------------ 第七十章 计划的停职 严季安急急忙忙赶往322办公室。 “秦叔叔怎么样了？有没有帮我好好教训陆安那个农民？”严季安问道。 秦海龙抬头看着严季安，表情纠结一言难尽，尽管他心里有准备，可当严季安真这么急乎乎敲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秦海龙还是感到一阵烦躁。 也就这是严书记的亲侄儿，否则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秦海龙也就只能心里这么想想，作为严成光一系，秦海龙不敢有半点表现出来。 秦海龙热情给严季安请进来，告诉他自己对陆安的事情一直很放在心上，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也将对他实施最严厉的打击报复。 “真的吗？我就知道秦叔叔从来都是最疼我的！” 严季安兴奋地说着，只是随后当严季安听到秦海龙只给陆安布置工作以后，却让他倍感失望：“秦叔叔只给那家伙安排工作，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显然严季安对只有这样的惩罚并不满意。 秦海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让严季安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开始。 “对过去案情卷宗的梳理校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因为过去积累的文件卷宗非常多，之前都是318办公室四个人忙至少半个月才能完成，现在陆安一个人，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严季安貌似明白了，他高兴拍手：“所以这家伙要是一旦没完成，秦叔叔你就可以借机名正言顺的办他了！” 秦海龙点头表示是这个意思，不过同时也强调：“这只是一方面，而且这么多文件，中间出现任何纰漏也很正常，一旦中间被查出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借题发挥，将小事变大。” 严季安更高兴了：“对对对！我就是偶尔抄文件都有出错的时候，现在那个陆安一下搞这么多，那错误肯定少不了！” 秦海龙的谋划还不仅于此，他接着告诉严季安：“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陆安他真的很认真梳理校对也没用，因为如果里面有文件就是错的呢？” 严季安乐开了花：“到时候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啦！” 秦海龙却摇头表示：“还要更严重一点，是他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蓄意篡改了文件！” 校对错误和篡改文件，这是两个不同维度的事情。 校对错误顶多只算工作不认真，是领导训斥一顿改掉就能过去的小问题。 可篡改文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原则性问题，闹不好要坐牢的。 而秦海龙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也是因为现在318办公室就只有陆安一个人，说你篡改了文件你就篡改了文件，没人能帮你作证。 “所以秦叔您是打算给他送进去吗？”严季安问。 秦海龙摇头：“那个比较麻烦，而且要是进入法律程序也需要足够的证据链，所以我们走行政处罚，以没有造成大范围影响为由进行内部处理，同时记录档案，这样他在被开除公职以后，也再不会有任何正式单位会要，他这辈子就完了。” 在这年代，只有在机关单位或者国营企业才算有一份正式工作，其他不管个体户老板，还是私营企业，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下九流。 严季安倒吸一口凉气，要说狠，还是秦海龙更狠呀！自己只是想教训陆安出口气，秦海龙这是奔着一巴掌打死去的。 秦海龙看出严季安的想法提醒他：“季安呀，你要记住在官场上，要么你就别轻易动手，要动手就一定要给对方来一下最狠的，把对手踩进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严季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 318办公室里，陆安的办公桌上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袋，陆安伏案工作着。 陆安当然知道秦海龙肯定有阴谋，但既然赵跃东没直接反对，就证明这个工作确有其事。 那这就足够了，自己只要认真工作就行。 而且梳理卷宗这种工作，其实就是综合誊抄，和陆安上一世做的办公室工作并没什么区别，唯一让人崩溃的就只是繁琐枯燥。 此外陆安在赵跃东的提醒下也准备了另一把锁，每天晚上当自己工作完离开后，都会锁上自己的新锁，毕竟谁也不知道秦海龙会不会在这方面动脑筋。 按照陆安的估计，要是秦海龙没有其他动作，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还是能做好的。 然而秦海龙当然不能就只有这些，第三天他就带着几份文件气势汹汹的走进了318办公室。 啪！ 秦海龙将文件甩在陆安的办公桌上：“好好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这就是你梳理好的卷宗文件？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秦海龙用力敲了敲桌子：“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几份案件都是隶属于同一个案子体系下，让你给他们梳理到一起，你为什么没有照做？” “还有，今天已经三天过去了，你的工作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你说说就你这个效率还能不能做完！” 陆安皱着眉抬头起来：“秦处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昨天好像并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我这几份案子很重要，让我罗列清楚，并没说让我梳理到一起。” “而且我已经加班加点在工作了，我只有一个人，这么多文件卷宗，我现在能做这么多出来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失职行为！” 秦海龙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居然敢顶撞领导？你好大的胆子！” 陆安依然无所畏惧：“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想针对我打击报复，请你想一点好的理由！” 秦海龙重重一拍桌子：“陆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在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陆安和秦海龙的争吵很快惊动了斜对门的办公室主任赵跃东。 这个憨厚的胖子拖着身躯很快赶过来拦在俩人中间，他一边劝秦海龙不要和陆安一般见识，然后转头怒斥陆安：“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快向秦处长道歉！” 但陆安却根本不听，还只是扬着头：“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陆安还说：“刚才秦处长说我案件没做好，但我是严格按照要求做的，还有我每天加班加点，是这些卷宗材料太多，我已经尽力了！” “我怀疑秦处长是在蓄意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秦海龙是真的惊了，他万万想不到陆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他气得冒烟：“赵主任你都看到了，这是什么行为，我说一句话，他有一万句在后面等着我，他还有一点最基本的上下观念吗？还我对他进行打击报复，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值得我那么做？” 陆安离开办公桌上前一步：“秦处长，请你说事就说事，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秦海龙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玩意？你还来劲了是吧？ “我说你是个农民，一点最基本的教养也没有，不知道尊重领导，你这样的人就只配滚回去扫猪圈……哎呀！” 秦海龙话还没说完，陆安抬起双手就用力给秦海龙推倒在地。 秦海龙重重摔了一个屁股墩，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你敢推我？你他姥姥的敢推老子？” 赵跃东也厉声斥责陆安：“你太不像话了，秦处长是咱们的领导，你居然敢向领导动手，你简直无法无天！” 赵跃东还说：“陆安，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反省，我要对你进行处分，我宣布你马上停职！” “赵主任，您对我的停职处分我接受，但我还是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 陆安留下这句话，然后甩头离开办公室。 秦海龙这时似乎才回神过来，急忙从地上跳起来，但又捂着屁股。 “赵主任你看到了没有，这小子就是这么飞扬跋扈肆无忌惮，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点分寸，我们一定要对他狠狠进行处分！”秦海龙怒声说。 刚刚还对陆安秉公论罪的赵跃东，这时又转身给秦海龙解释，自己已经给陆安停职了，这已经是部门内给陆安的最大处分，他也知道陆安刚才做得很过分，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上级领导动手嘛。 但话说回来，如果还要其他处分，都得等叶向高处长回来一起决定才行。 很明显，赵跃东亲自给了处分，但实际却在帮陆安说话。 此时陆安满脸愤愤不平的走在省纪委的走廊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老赵主任可以呀，真就get到了自己的想法，配合自己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开玩笑，从秦海龙布置工作的那一刻开始，陆安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正因如此，陆安在拿到文件以后就和赵跃东提起自己要停职的事，这样能更好隐藏自己。 当然停职要有正当理由，否则会显得太假。 结果今天秦海龙就找茬上门来，陆安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后手，但陆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摆出一副年轻人冲动易怒的架势，直接和秦海龙干上，然后赵跃东顺势就坡下驴，停了自己的职。 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呀！年轻真好！ 只是唯一让陆安觉得可惜的，是没能好好揍秦海龙一顿，多打他几拳踢他几脚。 不过陆安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自己真那样做了，只怕省纪委就真不能容自己了。 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 第七十一章 慕青虹很着急 赵跃东来到陆安的宿舍。 “不得不说，你这年轻人真是太胆大包天了，他秦海龙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是你的领导，你怎么能和他动手呢？”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在叶处长没回来以前，你要忍耐，要能沉得住气，你说你现在这么冲动，这纪委你还能干下去吗？” “而且你知不知道刚才秦处长坚决要把你这种行为记录档案，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真要给你记了档案，你这辈子就要给毁啦！” 赵跃东苦口婆心，他一方面是真替陆安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叶向高把人交给他，万一出了事，他没法给叶向高交差。 陆安听后却恍然大悟：“原来秦处长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跃东也马上反应过来：“陆安你说他原本也是打算记你档案？” 赵跃东不住点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确实，这很符合他们的一贯阴损作风，一旦你的档案给记录了污点，以后恐怕都找不了正式工作，只能去打工了。” 要在二十年后，档案上这种污点并不算什么，还有大把的工作可以找，但在这个只有机关和国企才算正经工作的年代，档案给记上这种污点，基本就是冲着毁人一辈子的目的去的。 至于秦海龙原本是不是打算这么做，从他第一反应说出来看，已经很明显了。 正常人对下属只会想到该如何处分，而不是一开始就往档案上靠。 “真是阴险呀！就因为陆安你在第三监察室，就要这样毁你，简直匪夷所思！” 赵跃东很为陆安愤愤不平，觉得秦海龙这么做太过分：“我突然又觉得陆安你打得好，甚至还可以打得再狠一点！” 陆安失笑：自己要真这么做，只怕自己这辈子就真完啦！ 在单位殴打上级领导，这个事情传出去可相当恶劣。 赵跃东也明白自己说的多了，他接着又说：“不过陆安你放心，这个事情我给你压下来了，只是这么点小摩擦，他一个人可还做不了记档案，除非他打算找严书记，但我觉得他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确实，严书记安排你来第三监察室是给叶向高添堵的，结果你说你被一个才入职的年轻人给打了？还找严书记给你出头给他记档案？ 这话说出来真是太丢脸，赵跃东但凡还保留一点理智，他就说不出来。 “那是不是我很快就能回来上班了？”陆安问。 赵跃东给了陆安一个白眼：“现在你还想回来上班？你不觉得你已经成了秦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只要出现在省纪委的办公室里，他就会想方设法给你找麻烦吗？在叶处长回来前，你就给我停职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吧！” 陆安痛快回答道：“好的，那三处的一切就都拜托赵主任帮我顶着了！” 赵跃东愣了一愣，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开玩笑，陆安当然明白自己招惹上了秦海龙，最好短时间不要回去在秦海龙眼前出现。 但问题这个话只能赵跃东说，陆安自己是万不能先开这个口的。 送赵跃东离开自己的宿舍，赵跃东仔细叮嘱陆安：“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谁也不知道气疯了的秦海龙会做出什么，要是秦海龙真找到宿舍来，能忍还是忍忍好，要是再有冲突，就真没法收场了！” 陆安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遵教诲。 陆安很庆幸自己那么果断，要是自己今天没能和秦海龙起冲突，要是自己事先没和赵跃东说起过停职的事情，那自己就真危险了。 看来到了省纪委，有些人的狠毒，并不比县里的魏德正要好多少。 送走赵跃东，陆安也离开了宿舍离开了省委大院。 正如赵跃东提醒的那样，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避免再和秦海龙起冲突。 而秦海龙在省纪委根深蒂固，又有严成光副书记在背后撑腰，他接下来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陆安根本不可能猜到，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不见，只要不给他机会，等叶向高回来，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事实也确如陆安预计的那样，就当陆安离开宿舍后一个小时，秦海龙就带着保卫处的人过来了，结果扑了一个空。 陆安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公然放一个长假了，可没想到的，自己才到门口，就看到在大门外，一个火红的倩影在门口徘徊。 “虹姐你怎么来了？”陆安惊讶道。 门口的人正是慕青虹，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就像是一朵跳动的玫瑰，只是站在那里就很让人惊艳。 慕青虹见到陆安也十分高兴，但紧接着她表情又变得焦急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陆安你帮帮我，我弟弟惹了大麻烦，我想找你，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不知道你在哪个部门，我……” 陆安急忙摆手叫停慕青虹这语无伦次的话：“虹姐你先冷静一下，不管什么事情都有我！” 陆安带慕青虹到了旁边的公园里，毕竟省委大门口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更何况还有秦海龙憋着劲要找自己麻烦，自己可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在公园的凉亭里，陆安给慕青虹一包纸巾。 “虹姐，你下次记住了，我现在在省纪委第三监察室上班，我给你我办公室的电话，下次你直接打电话找我就好。”陆安告诉慕青虹。 慕青虹擦着额前的香汗，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陆安不敢随意低头，慕青虹胸前的那一抹雪白，以及深深的沟壑，都实在太耀眼了。 轻咳一声，陆安问：“虹姐你刚才说你弟弟惹了大麻烦，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慕青虹，马上又激动起来：“是的，陆安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弟弟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我……我不知道该找谁，我在省城只认识你。” 高利贷？ 陆安想起慕青虹前世很匆匆的改嫁给了县里一个钻石王老五，也导致慕青虹那一世的婚姻非常不幸。 陆安一直不觉得慕青虹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她那么急着嫁出去，恐怕和她弟弟欠的这笔高利贷有关。 “陆安我知道你才参加工作，手里要没钱，本来我也不该来找你，但我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青虹说。 陆安急忙安抚慕青虹让她不要着急：“虹姐你来找我是对的，放高利贷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你千万不要冲动做错了决定，然后慢慢和我讲到底什么情况，刚子怎么会借高利贷，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慕青虹的弟弟慕成刚是个很早就出来混社会的，因此陆安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干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 不过慕青虹告诉陆安这一次真没有，说慕成刚这一次是让人给骗了。 “刚子他说前年遇到一个卖水货BB机的老板，老板说他那边有渠道能弄到港城那边的低价BB机，港城那边两千块的机子，在省城轻轻松松能卖出五六千上去。” “刚子就信了，他找亲戚借钱，还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去跟着老板倒卖BB机。” 后面的剧情不用说陆安也都能猜到，随着这两年BB机价格大跳水，慕成刚这批机子砸手里了。 “现在BB机价格一天天往下掉，那老板看风头不对已经跑了，现在把机子和债全压到刚子身上，说他欠了五万块的高利贷呀！” 慕青虹有些崩溃：“那可是五万块，我简直想不通他凭什么敢借那么多钱，我开个小饭馆起早贪黑一天也就挣个几块钱，他五万块我要炒多少菜才能给他还上呀！” 陆安犹豫片刻还是没说，这五万块估计还只是本金，后面还有很夸张的利息。 难怪上一世慕青虹要急急忙忙找人嫁了，确实这五万块高利贷，慕青虹除了把自己卖了，她真想不到其他任何办法。 慕青虹擦着眼角晶莹的泪花，似乎有些缓过来了。 她抬头勉强地向陆安笑笑，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让你见笑了，跟你说这些，陆安你放心，我也就找你说说，我也知道你也爱莫能助……” 慕青虹的话音还没落下，陆安就故作生气的开口：“我以为虹姐你应该对我很有信心才来找我的，没想到只是来倾倒负面情绪，拿我当垃圾桶了呀。” 慕青虹连连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紧接着慕青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陆安：“你……有办法？你有五万块钱？” 陆安倒是知道魏德正几个私藏起来的账户，里面五万肯定有，但那是赃款，肯定不能动。 因此陆安摇头告诉她：“五万块钱我肯定拿不出，办法我想我应该还能试一试，不过我有些问题得先向刚子了解清楚才行。” 慕青虹高兴地跳起来，她拉着陆安的手：“我就知道陆安你最有本事啦！不愧是大学生呢！刚子现在就在家，快快快，陆安你跟我来！” 慕青虹不由分说拉着陆安就跑，生怕耽误一秒钟…… ------------ 第七十二章 我报警了 东市区光明镇汽车站，随着一辆汽车到站，无数摩的师傅蜂拥过来嚷嚷着接客。 陆安护着慕青虹下车，同时也照看好自己的钱包，免得遭了小偷，或者慕青虹被人占了便宜。 汽车站从来都是各种社会成分混杂的地方，原本陆安带着慕青虹打算拨开人群快速离开这里，可经过一颗大梧桐树的时候，慕青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树下有几个阿姨在摇着蒲扇聊天纳凉。 “听说了吗？针织厂家属区那小子又被龙哥堵着门揍了，打得可惨了！” “哪个小子？哦，你说的是那个倒卖BB机的小孩是吗？你说他也是，不好好想办法找个工作，居然琢磨借高利贷去倒卖BB机，结果好了，BB机全砸手里，高利贷还不上，那可不被人天天堵门挨揍吗？” “你说个体户那是谁都能干的吗？随随便便几万块钱就能赔个底掉，还是想办法在厂里找份正经工作最好。” “那些高利贷能是好惹的吗？尤其那个龙哥，可是咱们光明镇上一霸，几个厂子都是他罩着的，听说厂长见了他都得给他上烟，派出所都不敢管，正常我们见了都得绕着走的，要不能把你霍霍死！” “不过最近龙哥上门挺频繁，是不是知道这小子还不上钱要跑呀？”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都是狐媚子惹的祸，以往龙哥要债哪有这么勤快的，都是那小孩有个狐狸精一样的姐姐，给龙哥看上了呗！” “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女的张是真骚媚，我家那口子看一眼都被勾了魂一样走不动道，害我和他在家打了好几仗！” “要不怎么说狐狸精都害人……” 慕青虹低着头捂着脸不敢见人，嘴里喃喃说着：“不是这样的，每次那些高利贷的上门，刚子都让我躲起来，那些高利贷没见过我。” 慕青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陆安解释这一嘴，她下意识就担心陆安误会。 陆安笑笑，表示根本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而是说：“虹姐我觉得我们该加快脚步，要不然刚子要吃大亏了。” 慕青虹惊讶抬头，然后展颜一笑，倾国倾城：“好的，我们快点过去。” 然后陆安牵着慕青虹快步离开，几个阿姨看到了慕青虹的倩影也都愣了下。 “你说这城里姑娘都是怎么长的？你看那胸那屁股，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是狐狸精，那小伙子跟狐狸精一起也不怕被吸干了……” 阿姨酸溜溜的话语嫉妒上天了。 陆安和慕青虹没听到阿姨打翻了醋坛子，他们都很担心慕成刚的情况，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针织厂家属区的单身宿舍。 远远地，陆安和慕青虹就看到一伙穿着汗衫背心大裤衩，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围在一家门口，不时能传来一阵阵讥讽的嘲弄。 “来来来，给老子跪在这里，唱歌……他姥姥的，谁让你起来的？歌词是起来也不行，重头给老子唱！他姥姥的，谁让你起来……” 这是这年代混子们故意欺负人的一种方式，就是借故找茬欺负你。 “刚子，你们不要欺负他……” 慕青虹心疼弟弟，根本听不得这些，急忙冲过去，用力推开几个混子，挡在慕成刚面前。 推开人群，陆安看到慕成刚跪在地上，右边脸颊肿得老高，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十分醒目，还流着鼻血，滴得衣服上都是，看起来十分凄惨。 突然被人闯进来，几个混子第一时间都愣住了，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流氓口哨，还有猥琐的笑声。 “哟呵？这是哪里来的小媳妇呀？来陪哥几个耍耍，让哥几个爽了当然就不欺负他了。” “早听说这小子有个天仙一样的姐姐，你说你早拿出来，哥几个当了姐夫，当然不会为难自家小舅子嘛！” 刚才还一副蔫巴样子的慕成刚突然一下子暴起。 他狠狠推开慕青虹，恶狠狠道：“你们有种就冲我来，什么都冲我来，她是谁我不认识！” 当前一个黄毛抬起一脚就狠狠踹在他肚子上：“你有他姥姥的什么种？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这里人五人六的。” 另一个瘦猴一样的猥琐笑道：“跟他废什么话，咱们先把这小妞办了，就当利息了。” 陆安不能再等了，他大踏步走进门去：“住手！” 几个混子愣愣看着陆安穿行而过，拦在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面前。 “小子，你什么来路，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们这么多人，你要帮他们出头还嫩点！” “别给自己找事！” 陆安点头：“确实，你们这么多人，我也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只是告诉你们，我刚才已经报警了，我劝你们在联防队到以前，还是先走一步为好。” 一句报警果然吓住了这些混子，毕竟这些二流子最怕的就是警察和联防队。 但他们嘴上肯定不能输。 “瘪崽子你吓唬我们？” “我们才不怕什么联防队。” “你说你报警我们就信，你以为你是派出所长啊，他报警他们就得来。” 这些混子一个个冲着陆安龇牙咧嘴的，甚至还有人威胁地亮出了胳膊粗的棍子。 “我确实不是派出所长，但我却可以管派出所，因为我是省纪委！”陆安说。 混子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过省纪委，但出于骨子里对公家单位的畏惧，他们倒也不敢再造次了。 “省纪委我好像听说过，那是可以管局长的衙门，前几天新闻不就是局长被纪委抓了。” “看来他真能管派出所呀？要不咱们撤吧。” “胡说八道，这么撤了咱们不要面子吗？” “他说是省纪委就是吗？” “万一真是呢……” 混子们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着，面对突然出来的省纪委陆安，显然超出他们的理解能力，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看戏，身材很魁梧的光头，他终于走上前来。 陆安深吸一口气，知道正主终于来了。 ------------ 第七十三章 我能帮他们搞钱 龙哥大步上前，胸前的衣服敞开，胸口一条青龙赫然醒目，龙哥之名也因此得来。 龙哥身材魁梧，还是个光头，往面前一站就相当有压迫感。 他先上下打量了陆安一番，然后开口：“我叫曾小兵，街面上兄弟们给面子称呼一声龙哥，这位朋友是要帮他们平事吗？” 平事是社会上的说法，就是替人出头帮忙摆平这件事。 混子们都十分惊讶，他们什么时候见龙哥这么好说话了，难不成眼前这真是省纪委的官老爷？ 其实龙哥心里也拿不准陆安的身份，只是觉得陆安这表现出来的气势很不一般，甚至比他见过的公安局长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省纪委，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龙哥能混出头，他不是个只知道打架的莽夫，他很清楚自己这种人面对衙门里的老爷，还是不要轻易惹事为好，否则真把公家给惹毛了，说抓你就抓你，一点不带含糊的。 “我们也不想欺负他，只是他欠我们五万块钱，只要账了了，我们马上就走，否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是省纪委也不能赖账对吧？”龙哥说。 “我身上没钱。” 陆安一句话差点没给龙哥噎回去，陆安接着又说：“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帮他们弄到钱还你。” 混子们都笑了，一个个冷嘲热讽道：“你说能弄到钱就能弄到钱吗？我们凭什么信你？” “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起的财神爷了吗？”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衙门里的工资，顶天了也就一百多块，知道那小子欠我们多少钱吗？五万块，连本带利你他姥姥的要工作十年才能还清！” 龙哥没有说话，只是抱臂站在那里，不屑看着陆安，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省纪委也就那么回事，仗着公家身份吓唬人吗？ “我的确没办法证明什么，但你们现在在这里羞辱打死他就有用了？” 陆安强调：“你们的目的是要钱，至少我在这里能帮他想办法搞钱，否则你们就是打死他也没用。” 龙哥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行，那我给你一个星期……” 陆安打断龙哥的话：“一个星期不够，至少一个月。” “你别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可是？” 一个黄毛怒吼着跳出来。 反而龙哥很痛快：“好，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我会盯着你们，不要想着跑，到时候还拿不出钱来，别怪我不客气！” 龙哥的威胁说完就大手一挥，转身带着他的小弟们大摇大摆离开了。 陆安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看慕成刚有没有什么大碍。 “刚子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这一次也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青虹哽咽着对陆安说。 慕成刚看看慕青虹又看看陆安，他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很不客气对陆安说：“好了，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陆安很惊讶。 慕青虹也训斥慕成刚不懂事：“刚子你说什么呢？他是陆安，刚刚才帮了我们，你怎么这个态度？” 慕成刚却眼皮一翻：“我什么态度？我要他帮我了？” 慕成刚还恶狠狠看向陆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她是我亲姐姐，你不要痴心妄想你给我滚！” 慕青虹这下才明白慕成刚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刚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慕青虹娇嗔道，她一张美艳动人的俏脸羞得通红，娇艳欲滴。 慕青虹扶着慕成刚起来，原本陆安也想上手帮忙，但慕成刚却一双牛眼狠狠一瞪。 陆安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你还挺护着虹姐。” “她是我亲姐姐！”慕成刚说。 慕青虹也帮着解释，说慕成刚是家里唯一帮她的亲人，不管是当初她嫁人，还是后来克死新夫被当做扫把星被赶出家门，都只有慕成刚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重生回来的陆安其实知道这些事，也知道慕成刚是因为倒卖BB机赔了，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帮忙的，否则肯定劝慕青虹有多远躲多远。 慕成刚却感觉很羞耻：“姐，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慕青虹去打水拿毛巾给慕成刚洗洗脸。 陆安则拖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我知道你担心我接近虹姐不怀好意，这没关系，我也很支持你这样做，毕竟你是为了保护虹姐。” 随后陆安却话锋一转：“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因为给你出头，龙哥也记恨上我了，除非能帮你把债还清，否则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可是有正经单位的，可不想因此丢了工作。” “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了。” 慕成刚知道陆安说的是事实，可那张嘴依然很硬：“我又没让你帮忙，等BB机价格涨起来我卖了，自然有钱还，不会连累你！” “是吗？可如果BB机价格一直涨不上去，甚至还可能继续跳水下跌，跌到只有一百块钱几十块钱，你又怎么办？”陆安问。 “不可能！” 慕成刚说：“那可是BB机，怎么可能会降到只有一百或者几十块钱，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BB机？什么都不懂别在这瞎胡说！” BB机又叫寻呼机或者call机，简单说就是一台能接收和显示短消息的机器。 就算二十年后，短信息依然是不可替代的移动通讯功能，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年代了，BB机这种能随时随地联系上人的机器，很受人民群众的追捧。 一开始是各种业务繁忙的大老板，到后来就形成了潮流，很多年轻人为自己腰间别着一个BB机感到时髦。 最开始的时候，BB机价格也确实高昂，一部BB机往往能卖到五六千块钱。 慕成刚也正是看着BB机如此暴利，才想着借高利贷去倒腾一批，狠狠赚上一笔。 可随着后来国内BB机厂家的兴起，以及手机的市场争夺，导致BB机价格在短短一两年时间里突然血崩。 在陆安前世的记忆里，一台BB机别说几十块钱，就是白送都没人要了。 因此慕成刚就砸手里了…… ------------ 第七十四章 治服慕成刚 “现在也就是行情不好，BB机还是最时髦的产品，而且我这还是港城的货，比国内那些杂牌好到天上去了！” “除了我手上的三十台，沈老板还留了两百多台在这里，等过段时间行情好了我就是亏本卖两千，都随随便便能卖几十万上去，那点高利贷还不轻轻松松能还了！” “像你这种在机关里旱涝保收的哪懂什么做生意，我告诉你倒腾BB机的老板全都发财了，几十万都根本不叫钱，你上班拿死工资才能挣几个钱……” 慕成刚大声吹嘘着，还越说越来劲，陆安真听不下去了。 “够了！” 陆安重重一拍桌子：“什么行情不好，什么随随便便能卖几十万上去，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给我好好去外面走走看看，就在汽车站那里，有人兜售BB机，就已经只卖四百块钱了！” 慕成刚大惊失色：“不可能！BB机怎么可能只卖四百块钱？一定是你在骗我！” 慕成刚还试图为自己找补：“有也肯定是内地的垃圾杂牌，我这是港城的货，不一样的！” “屁的不一样！” 陆安相当不客气的给他直球怼回去：“不都是汉显接信息，难道你的BB机还能打电话不成？还是你这是摩托罗拉或者其他国际一流大牌？” 慕成刚心虚了，只支支吾吾的反复强调这是港城的牌子，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牌子。 陆安翻出慕成刚藏在床底下的BB机一看，是一个叫诺信的牌子，陆安翻遍记忆也没找到后世有这名字。 陆安拿着机子：“我告诉你，就这种垃圾BB机，在港城最多也就几十块钱一部。” “不可能！” 慕成刚尖叫起来：“沈老板说了，这个在港城进价就要两千块！” “放你的屁！” 陆安怒骂道：“他说两千块你就信了吗？你也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要这玩意进价真是两千，他能给你留两百多台在这里？” 慕成刚愣住了，是呀，BB机别说两千块，就是一千块，那这二百多台机子也价值二十多万，那沈老板疯了才会丢下二十万去跑路。 陆安继续输出：“我告诉你，这堆垃圾顶天也就四五千块钱，那沈老板早就把钱全赚走了，本来还想分你卖机子的钱，就是现在行情跳水他怕事情败露你找他麻烦，所以才撇下机子跑路，你还真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是吗？” 慕成刚终于绷不住了，他大声道：“那又怎么样，这机子我早晚能卖出去，不用你管！” 陆安呵呵冷笑：“行啊，挺能耐，那你倒是说你打算怎么卖？和汽车站那里的小贩一样揣着机子叫卖，和人家拼价格是吗？你信不信你要敢在那里叫三百，马上会有人出来揍你，还把你机子全给你抢走了！你还卖，你卖个屁！” 慕成刚紧咬着牙关，依旧嘴硬：“那也不用你管，这钱我肯定能还上。” “还？钱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碰出来的，那是五万恩……不对。” 陆安想了想又说：“按照他们高利贷九出十三归的玩法，你到时候还钱少说是七八万，就是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钱！” 陆安蹲下来在慕成刚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到时候那些人会怎么做吗？他们会找你姐，找你的家人去要，你要让你姐去卖身吗？” “有件事虹姐不让我说，但我觉得现在不说是不行了，知道你们镇上有个开矿的癞子脸吗？虹姐都准备嫁给他当老婆，就为了给你凑这几万块钱！” 慕成刚终于变了脸色，他慌慌张张看向慕青虹：“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慕成刚随后又大声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呀！” 陆安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慕成刚冷笑道：“冲你来？你倒是能拿出钱来呀，拿不出钱，当然找你家人，你以为那些放漂的还跟你讲什么仁义礼信吗？你给那些人逼急了，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成刚颓然的低下了头，蔫巴的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小样，这么个小年轻还拿捏不了你了。 陆安知道火候到了，然后才抛出自己的想法：“所以你现在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慕成刚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请……请你帮帮我，只要能不让我姐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行，哪怕让我卖血都可以！” 陆安摆摆手：“那倒用不着，只要你能老实听话就行。” “我会老实，我会听话。”慕成刚说。 陆安转头冲慕青虹眨眨眼，却看到她端着水盆站在旁边目瞪口呆。 慕青虹是真惊呆了，作为亲姐姐，她可太了解慕成刚是个什么狗怂脾气，从来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给别人低头了的。 慕青虹找陆安，也就是在省城什么人都不认识，算是病急乱投医，找个安慰罢了。 而且陆安也是省纪委的，说不定有什么门路。 结果没想到陆安这么有本事。 除此之外，还有刚才陆安说她要找人嫁了给弟弟凑钱，慕青虹更是芳心狂跳，因为她真这么想过。 陆安他……原来这么了解我吗？ 陆安坐回椅子上：“好了，把眼泪擦干吧，哭也算时间，还哭不出钱来。” 慕成刚现在是被陆安治服了，陆安一句话，他急忙抬起袖子擦眼泪，结果碰到肿胀的脸颊又疼得龇牙咧嘴。 慕青虹哭笑不得，只得端着水盆拿凉毛巾给弟弟擦脸。 一边擦，慕青虹还一边告诉他：“都和你说了陆安他是省纪委的干部，可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在平江县里，连县委书记都请他吃饭。” 慕成刚却很不屑，觉得在县里牛气有啥用，到了省城还不是玩不转。 不过考虑到刚才的情况，这些话慕成刚最终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看着陆安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弄到钱？” 陆安摇头：“在我说办法前我要先了解你手上有什么，包括你手上还有多少钱，沈老板跑路给你留了多少BB机，除了龙哥那里，还有没有其他欠债，所有一条一件都给我说清楚！” 慕成刚连连点头。 他告诉陆安，他手上还有两百多块钱，用来生活和交房租的。 BB机包括沈老板留的还有他自己手上的，一共268台。 最后除了龙哥那里，还有找亲戚借的总共一万块钱，除了这些，慕成刚发誓自己没有其他欠债了。 “其实四百就四百，要是这268台BB机真能卖出去，也能回十万块钱，钱也都能还了，就当自己这回白折腾了！”慕成刚咬牙说。 陆安不想泼他冷水，却也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从汽车站那里他们兜售四百BB机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个价格已经不好卖了，你得卖三百五甚至更低。” “而且你有想过你要去哪里卖吗？你觉得这里是工业区，这里工厂多工人多，他们能消费得起BB机，可你好像忘了现在国营企业普遍效益不好，很多工厂别说半年一年不发工资，不找工人集资就算好了。” “况且你认为那些在厂里上班，每天两点一线的工人，他们对BB机有啥迫切需求吗？” 慕成刚呆愣在那里。 陆安说的这些是他没想过的，他本以为自己选择光明镇是个天才的想法，这里国营厂多，工人们收入稳定，就一厢情愿认为他们肯定能买得起昂贵的BB机，可却忘了现在的国企效益早就大不如前，更别说工人们生活单调也确实不需要什么BB机。 慕成刚茫然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或许这两百多台BB机确实还值几万块钱，可问题在于能卖给谁呢？ 他们又没能力在百货大楼里搞个店面。 突然一下子，慕成刚感觉自己好绝望。 这时候，陆安又开口问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这个BB机入网在哪里？是入公家的网，还是沈老板自己有个私人寻呼台。” 这年代BB机发展很不规范，除了电信局有公家的寻呼台以外，还有很多私人的寻呼台。 不过慕成刚这时人已经麻了，他根本不想回答问题，直摆手摆烂道：“我只管卖机子，他们爱在哪里入网就在哪里入网，关我个屁事！” “这很重要，事关你能不能卖出钱去！”陆安怒声道。 慕成刚被吓一个激灵，他怔怔看着陆安，确定陆安不是在开玩笑，才慌慌张张地紧急回忆。 “我记得沈老板好像自己开了个寻呼台，因为搞机子的时候他对我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入网费还是寻呼费，他都要赚到口袋里。” 刚开始慕成刚还很不确定，后来他越说越确信，甚至还翻出了寻呼台的号码：“没错，他肯定有私人寻呼台，就是这个！” 慕成刚把号码递给陆安，然后问他：“你问寻呼台做什么？那我们也抢不过来呀。” “那可不好说。” 陆安告诉慕成刚：“沈老板这么跑路，说不定卷走了寻呼台账上所有钱，这时候我们过去，说不定能以一个低到不可思议的价格把寻呼台盘下来。” 慕成刚闻言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黯淡下去：“那有什么用，我手上就两百来块钱，总不能拿这个钱去买吧，连发工资都不够的。” 慕成刚还说：“而且说来说去，那BB机不还是卖不出去吗？” 陆安眼皮一翻：“谁说我打算卖BB机了，反正现在各地价格相互撕得厉害，咱们干脆一步到位，免费送人！”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傻眼了。 啥玩意？ 免费送？ ------------ 第七十五章 女人不能随便跪 “我的想法是充费送机，即只要在我们指定的寻呼台入网，我们就可以免费送你BB机。” 陆安压低了声音向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这也是陆安一路过来能想到最快速的变现方式。 毕竟一来慕成刚手上这些BB机都是水货杂牌；二来也没有任何固定店面；三来就连价格你也没有任何优势。 在这种各方面都全面劣势的情况下，除了在营销模式上下功夫外，陆安根本想不到能快速突破的办法。 而指定入网免费送机。 要是遇到后世的穿越老乡，肯定马上明白陆安这玩的是“合约机”套路。 就算是各种营销手段见多了的后世，依然还有人忍不住充费送机的诱惑，更不要说现在了，按陆安的估计，只要摊位支出去，要不了半天就能给这268台BB机全清了。 但慕成刚毕竟不是穿越老乡，他一听陆安的办法马上炸了毛。 “他姥姥的你出的这什么馊主意？你知道BB机多贵吗？还免费送，都送人了我还拿什么还钱？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那还不如拿这268台直接抵给龙哥还债算了，还省了那些事！” “从刚开始就在我面前装，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主意，结果闹了半天就给我来这一个免费送？” “这破主意还需要你给我出？老子现在就能在全厂区免费发BB机！” 慕青虹虽然也不明白陆安这怎么赚钱，但她本能还是选择信任陆安。 于是她训斥慕成刚不要瞎闹：“人家是正经毕业的大学生，还是省纪委干部，人家好心帮咱们，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听人家把话说完，听清楚以后再说话！” 慕成刚不以为然：“他都说了免费送，还怎么听清楚？我又不是聋子瞎子！” “姐，现在外面骗子多你不要给他骗了，这家伙从我见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在打你主意！” “要我看他这主意分明是想拿我的机子去给人送礼，好给他自己升官铺路……” 啪！ 慕青虹起身狠狠一巴掌打在慕成刚脸上，慕青虹一张绝美的俏脸上此刻满是寒霜。 “慕成刚！我和你说清楚，论关系我和陆安是很好的朋友，论事，他是我专门从省纪委请来帮咱们忙的，你可以对他有成见，但你要对他抱有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慕青虹还拎着慕成刚的耳朵站起来：“快，我要你马上给陆安道歉，否则你以后别叫我姐！” 慕成刚没想到慕青虹居然发这么大火，他马上怂了，低头鞠躬向陆安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陆安就这么安坐在那里接受道歉，陆安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果你不希望以后你姐要为了你那点破事到处去低声下气的求人，甚至受侮辱，就管好你那张嘴！” 慕成刚浑身一颤，然后把头垂得更低了。 陆安点点头，认可他这样的态度，然后继续自己的话道：“我是说免费送机，但免费送机并不代表不收钱，入网费是一笔钱，还有预缴的月服务费也是一笔钱。” 一如后世的合约机套路一样，只不过后世合约机打的是预缴话费的主意，而陆安打的是入网费和月服务费。 在陆安的记忆里，BB机的入网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慕成刚似乎恍然大悟：“确实，现在汉显的入网费是二百块钱，再加上每月10块服务费，哪怕只预缴一个月，应该也够七万的数了。” “什么叫够数了？你别打着拿这笔钱清账的主意，这是客户的入网费，你要擅自拿走还钱那就成了诈骗，是犯罪！” 陆安老脸一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想，真是胆大妄为。 慕成刚“啊”一声，很遗憾陆安居然没这么想，随后又疑惑如果这笔钱交去寻呼台，不还是一个子都落不到自己口袋里，自己不还是没钱吗？ 陆安不得不出言提醒：“你忘了我刚才为什么问你那个沈老板是不是还开了私人寻呼台吗？” 慕青虹意识到了，她马上开口：“陆安你打算买下沈老板那个私人寻呼台？” 慕成刚酝酿好一会才说：“我们没钱，凭什么买私人寻呼台？” “谁说我们没钱？” 陆安反问：“那268台BB机的入网费和预缴服务费不是钱吗？”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震惊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陆安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拿要给寻呼台的入网费和服务费去买寻呼台。 这…… 也太敢想了！ 仔细想想又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把寻呼台买下来，寻呼台成了自己的公司，那入网费和服务费自然可以省下来了。 陆安接着说：“如果放在平时，一个私人寻呼台，连人员带场地带设备，可能要十万甚至更多，但现在沈老板已经跑路，恐怕寻呼台上的钱也被卷走，现在他那个寻呼台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可能三五万我们就能盘下来。” “太好了，如果真三五万能盘下来，我们还剩几万块钱能还给龙哥！”慕成刚兴奋道。 陆安闻言只想给他竖个大拇指：要说老弟你还真挺仗义讲信用，都这时候首先想的还是把债还了。 慕青虹想了想，她让慕成刚赶紧找个电话亭，问一问沈老板私人寻呼台的位置。 打发慕成刚离开后，慕青虹来到陆安身边：“这个事情不好做吧？” 相比天真无邪的慕成刚，慕青虹想的显然更多，虽然她没做过生意，但当初她就是为了盘下饭馆，也跑了不少手续，现在要盘一个寻呼台，那不更难了吗？ 尤其听说正规公司还有什么法人，还要在工商备案这些，那就更复杂了。 显然相比轻易年轻的慕成刚，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在外打拼的慕青虹要沉稳许多，对一件事想得也更多。 面对慕青虹，陆安也老实点头：“确实中间还有很多问题未知，具体都得等我们到了寻呼台了解了那边的情况才能做决定。” 陆安还说：“虹姐你放心，如果我发现寻呼台那边有问题，或者我们短时间拿不下来，我肯定换方案，总之我保证帮你把这事给解决了，你相信我！” 慕青虹不住地点头：“我相信你，除了陆安你我也没别人可以相信了！” 慕青虹说着突然扑通跪在了陆安面前。 “虹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陆安惊叫一声，然后急忙扶慕青虹起来，可慕青虹却说什么也不起来。 “陆安你不知道，当初我听到刚子外面欠那么多钱，我究竟有多绝望。” “那可是五万块钱呀！爸妈来县里逼我拿钱，说都是我这个扫把星才连累了弟弟。” “就像陆安你说的，我要想拿出这笔钱，除了把自己卖了，随便找个肯拿钱的人嫁了，我再没有别的办法！” “陆安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就让我跪一会，除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了。” 陆安心下骇然，没想到就五万块钱居然把慕青虹给逼成了这样。 那么在前世，没有自己的帮忙，慕青虹只能被逼嫁给矿老板，那时的她还有多绝望。 难怪自那以后，自己就再没见她笑过。 “虹姐你真不用这样的，我这不光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自己的救赎，你就当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人情，这辈子还了吧。” 慕青虹抬头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不解，不明白陆安在说什么。 陆安摆摆手：“没什么，我是想说虹姐你可不能随便跪，尤其是这样跪在男人面前。” 慕青虹依然迷惑不解：“为什么？我只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人也有吗？” “那倒不是，只是一般女人跪下以后，后续还有一系列流程要走！” 陆安嘿嘿说着，还故意露出很猥琐的笑容来。 “还有什么流程？我不懂，陆安你教我呀！”慕青虹说。 蛤？ 原本陆安是想故意调戏一下，好缓和大家尴尬的氛围，可结果遇到这么个单纯的小少妇，反而把自己尬住了。 毕竟有些话搞搞暧昧擦擦边可以，要是真说透就麻烦大了！ 陆安居高临下看下去，就见慕青虹那一脸懵懂的样子，微微张开的艳红小嘴，真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想象能塞点什么东西进去的销魂蚀骨。 再往下是一片雪白细腻的沟壑，显然也能派上大用…… 顿时一阵燥热在心底升腾而起。 陆安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陆安随口解释一句：“而且我看门口就有电话亭，虹姐你快起来吧，要是等刚子回来看到我们这样子，那也解释不清呀！” 虽然慕青虹仍然不理解为什么会解释不清，但还是终于站起来了。 而也就在这时，慕成刚一把推开大门，兴冲冲地跑进来：“我问到哪寻呼台地址了，就在友好大厦！” 陆安用力的一拍手：“那好，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 第七十六章 我来帮你们寻呼台 友好大厦，是位于市中心逍遥公园旁边的一栋写字楼，隔着两条大街就是省委机关大院，算是位置很好的地段。 原本听到这个位置，陆安是比较惊讶的，因为在陆安的理解里，这位沈老板不该舍得下这个血本才对。 只是后来在陆安追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友好大厦的地下仓库里。 恩，这味就对了！ 陆安也这才想起这年代的通讯基建远不比后世，沈老板倒是想找个便宜的犄角旮旯，可要是连通讯线路都没有，那不是白整了吗？ 而且这年代的服务意识也远比后世差远了，你要是没过硬的关系，找电信局单独给你拉一条线路，排队能等死你！ 此外寻呼台坐落市中心也方便他忽悠人，人家一看地址在友好大厦，都以为是个公家正规的寻呼台，谁会想是在仓库里的私人小破寻呼台呢？ 不过得知寻呼台在地下仓库也让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双双松了口气。 因为看着友好大厦的外墙紫色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样子，还有周遭穿着时髦衣服的行人来来往往，要是寻呼台在大厦楼上，他们还真有点怂，生怕被人赶出来。 陆安拍拍手：“虹姐，你们都把头抬起来，我们接下来可是要收购寻呼台的大老板！” 慕成刚仿佛充气了一样挺起了胸脯。 慕青虹则在深吸两口气以后，才做好了心理建设。 按照慕成刚问到的地址，陆安带他们来到了地下二层，在经过一个被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楼道后，才终于找到了寻呼台。 江淮电信寻呼台？ 就这个名字，陆安很确信这就是个没登记注册的黑寻呼台了。 开玩笑，人家江淮邮电局大楼就在几百米外立着，你这名字要是能通过工商局注册就有鬼了。 陆安想到这里更加有了底气，他推开大门就朝里走去，然后马上被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女孩，她端着化妆镜就出来了，横眉冷对看着陆安几人：“诶！你们什么人就随便往里走，知不知道这里是江淮电信寻呼台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慕青虹和慕成刚马上泄了气的低下头。 他们姐弟俩是农村出来的，面对城里的正经单位，有种骨子里的不自信，哪怕只是一个在仓库里的黑寻呼台。 要不是陆安还在这里，只怕他们就要马上道歉落跑了。 陆安则没这些顾虑，他大声上前道：“我是虹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叫你们这里能管事的出来！” 前台女孩似乎没想到陆安居然比她更横的给怼回来了，她一下愣在那里。 陆安对此十分不满，当即眼睛一瞪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上班时间化妆，你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吗？” 女孩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声道歉然后去叫经理了。 不多久之后，一位国字脸，头顶稍稍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哪里？虹讯公司的老总在哪里？” 陆安收回私下巡视的目光，大步上前和他握手：“你好，我是陆安。” 中年人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愣愣点头：“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邓伟辰。” 陆安象征性和邓伟辰握了手，然后开口表扬起来：“我看整个寻呼台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就连来了外人也丝毫不受影响，邓经理的管理很有水平呀，以前是一定是哪个国营企业高级干部吧？” 邓伟辰有些不好意思：“我过去只是电子厂一个小组长，算不上什么干部，过奖了。” 随后邓伟辰又反应过来：不对呀！你们是什么人，我要你们夸奖？ “我是来帮你们的。” 陆安看出邓伟辰的想法，告诉他：“沈奉文沈老板跑路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他把寻呼台抵押给我司，我们是来接收单位的。” 陆安还说：“当然，你给寻呼台管理的井井有条，后续你还是这里的负责人。” 邓伟辰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这位……陆总，你说你是来接收单位的，请你出示相关文件。”邓伟辰说。 陆安有个屁文件，他是带着慕青虹慕成刚姐弟俩空手套白狼来的。 陆安笑笑：“邓经理很谨慎，但也请你动动脑子想想，沈老板人都已经跑路了，我上哪给你搞什么文件？” 邓伟辰态度马上硬起来：“那么很抱歉，这里是寻呼台重地，请你们离开！” 身后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很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这么大一个寻呼台，哪可能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忽悠来的？ 慕家姐弟心底在打退堂鼓，但陆安却两眼一亮：“邓经理，我特别欣赏你的谨慎！我也再说一遍，我是来帮你们的，但有些决定，我劝你想清楚了再做，如果我们现在走了，我担保你这个寻呼台过不了这个月。” 邓伟辰也梗着脖子：“你威胁我？” 陆安摇摇头：“我还用威胁吗？沈奉文跑路的时候把钱全卷走了，你还发得出这个月工资吗？” “陆老板！” 邓伟辰赶紧让陆安打住，他压低了声音说：“还请陆老板进办公室详谈。” 陆安微微一笑，还故意问他：“我没听错吧，邓经理你是请我进办公室详谈吗？” 邓伟辰点头重复一遍是请。 陆安这才大步走进了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 邓伟辰则先在外面，大声给所有员工解释寻呼台不会有事，让大家都安心工作。 进了办公室的慕成刚则不断拍着胸脯，仿佛死里逃生的幸运一般。 “没想到你居然真唬住了那个什么经理，我刚才好怕他叫保安把我们轰走。” 慕成刚接下来很好奇的问：“不过你怎么那么确定沈老板一定把钱都卷走了，还有这个寻呼台这么缺钱？” 陆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跑路还把钱留账户上吗？” 至于缺钱的问题，陆安指了指门外：“外面那么多小广告，你看看上面的租金，再结合这里的工资待遇，还有电话费等等，很容易推断寻呼台一个月的开销，少说一万块钱，就算寻呼台账户上还有点零头，也肯定不够。” “除非这位邓经理打心底盼着寻呼台倒了，否则他必然要来求我们！” 陆安说的斩钉截铁，慕青虹和慕成刚都惊讶看着陆安，觉得他真神了…… ------------ 第七十七章 我打算接手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寻呼台不会倒，我们一定会按时发工资给大家！” “大家都看到了，老板来了，老板就是来结账的，所以大家都请安心工作，没事的！” 在一番提振人心的呼喊后，邓伟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陆安似笑非笑看着他，等他把门关好以后，陆安才开口说：“邓经理你其实是一位很好的部门领导，至少就刚才那番鸡血，换我来说肯定没你那么好的效果。” 邓伟辰没想到自己进门迎面能得到陆安这么高的赞誉夸奖，他连连摆手表示过奖。 当然邓伟辰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他上前两步：“你和我说实话，真是沈老板让你们来接手寻呼台的吗？” 陆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这重要吗？” 这一下就给邓伟辰问住了。 是啊！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但陆安还是给了答案：“实话告诉你吧，是沈老板欠了我们一大笔钱，现在他人跑路了，我们查到他还有这一个寻呼台，我们只能拿寻呼台抵账。” “你们不能这么做！”邓伟辰疾呼。 “为什么？这里有你的股份？”陆安挑挑眉问他。 邓伟辰摇摇头，他说他和这些员工为寻呼台工作这么长时间都有感情，他们不允许寻呼台被这么轻易卖掉。 这话一听就是扯淡。 不过陆安也不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你放心，杀鸡取卵的事我没打算做，而且沈老板欠我的钱不少，现在这寻呼台卖了也未必抵得上，所以我打算接手继续运营赚钱。” 见邓伟辰还面露难色，陆安故意脸色一板：“怎么？这都还不愿意？看来我只能叫人来搬东西了！” 邓伟辰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老板您愿意接手继续运营赚钱我也很愿意跟着您，反正跟着谁打工不是打，只是……” 邓伟辰咬咬牙：“只是沈老板在跑以前，就欠了我们三个月的工资没发，还有这里的房租和电话费，也还有一个礼拜也要到期了，所以老板只要您把欠发我们的工资补齐，把房租和电话费续上，我们就跟您干！” 身后慕成刚听得心潮澎湃，但陆安却摆手说不行：“我不可能补齐你们三个月工资，首先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欠发三个月，其次我发了钱你们人跑了怎么办？所以我最多补你们一个月！” 至于房租和电话费，对于这种寻呼台正常运营的必须条件，陆安没有疑问。 邓伟辰对补一个月工资还是不满意，他发誓沈老板真欠他们三个月工资，但陆安不为所动，最后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一番，最后敲定补一个半月工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或者后天带钱过来，粗略估计一下，三万够了吧？”陆安问。 邓伟辰连连点头：“够了，两万就够了！” 我滴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陆安很高兴，但表面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没关系，到时候还要去工商局和邮电局注册，还需要一笔钱，我可不想接手一个没任何保障的黑寻呼台。” 邓伟辰震惊当场，他没想到陆安连这都想到了。 随后邓伟辰亲自送陆安到门口，还手不停口不停：“老板明天后天您可千万要来呀！我们这个寻呼台六名员工可全指着你们啦！” 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离开寻呼台，走出友好大厦。 慕成刚抬头看着仍然熠熠生辉的高大写字楼，内心仍然激动万分：“我们现在赶紧回光明镇免费送机吧，我都迫不及待拿钱来盘下这个寻呼台啦！” 尽管陆安这么轻松和邓伟辰谈好很出乎预料，但那不重要，只要能盘下寻呼台持续赚钱，那才是最重要的。 陆安却满脸的无语：恩……说机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陆安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但又不得不说：“我们不在光明镇卖。” 为什么？ 慕成刚满头不解：“光明镇是工厂家属区最集中的地方，不在光明镇我们还能去哪？” 陆安解释首先还是那个老问题，现在国营厂子效益不好，厂职工们手里普遍没钱。 其次就是对那些每天两点一线的厂职工们来说，BB机也并不是必要的，哪怕你入网送机，对他们的诱惑也并没那么强烈。 至于具体去哪，陆安没急着给慕成刚揭晓谜底，而是到了第二天再来的时候。 “陆安你是哥，真是我哥！快告诉我，我们究竟去哪卖BB机。”慕成刚才见到陆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慕成刚顶着一对熊猫眼，给陆安吓了一跳。 旁边慕青虹解释：“你就告诉他吧，这家伙想一晚上没睡好。” 陆安见慕青虹的气色却很不错，慕青虹不好意思解释：她知道今天要做大事，所以需要养精蓄锐。 陆安当即竖起大拇指：“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一手改天换命前一天还能睡着的本事，虹姐你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慕青虹俏脸红扑扑的，既兴奋又羞涩：“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神经比较大条。” 慕成刚忍不住的跳出来破坏了气氛：“我知道我姐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能不能先告诉我咱们究竟要去哪里卖BB机呀？” 见慕成刚这一副要急疯了的表情，陆安给他揭晓了谜底：“江淮大学。” 蛤？ 慕成刚当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昨天躺地铺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个晚上，几乎把整个省会城市都想了一个遍，他甚至还想过陆安是不是打算就在友好大厦门口当街叫卖，只要卖到了钱，马上就能下仓库去找邓伟辰把寻呼台盘下来。 结果却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是大学门口。 大学门口不都是一群正在上学的大学生吗？他们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钱买BB机呢？ “大哥你是不是耍我呀？我昨天说在光明镇厂门口你不干，说卖不出去，那一群穷学生就更卖不出去了好吧！”慕成刚说。 “那你就错了！学生群体恰恰才是消费的主力军！” 陆安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才刚从大学里走出来，我很清楚！” ------------ 第七十八章 同学们，交钱吧 不管现在未来，年轻人始终是潮流消费的主力军。 遥想后世，多少年轻人宁愿顿顿泡面馒头，甚至卖肾也要买苹果手机的盛景，而现在，BB机就是这个年代的苹果手机。 “年轻人都要面子，想想吧，要是你能挎着个BB机走在校园里，那就是最靓的仔！” “而要是同学都有BB机就自己没有，那就很没面子，所以尽管他们的实际用处不大，但需求确实最强烈的。” 陆安给慕青虹和慕成刚解释着。 慕青虹很信任陆安，慕成刚仍然认为大学生没钱。 陆安告诉他：“要放在平时，那确实如此，大学生们就是有那个消费的心，也没那个消费的力，可现在是金秋九月，大学的开学季。” 和后世的按月打生活费不一样，这年代由于汇款的手续复杂繁琐，加之学生家长也抽不出那么多空，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直接带半个学期或者一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去学校，因此开学季往往是大学生们手头最宽裕的时候。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这还不是单纯的卖BB机。 要是卖机子，那可能还有很多人会觉得囊中羞涩。 可现在是入网送机，那恐怕会有一大批人愿意解这个囊了。 遥想后世每当九月开学季，全国各个大学门口都是各种电信办卡的摊子，就可想而知可行性绝对拉满。 慕成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赶紧行动吧，我BB机已经打包都装好了！” 说着慕成刚指了指就放在客厅桌子上的包裹。 陆安笑着让他不要着急，他们还得做好其他准备。 慕成刚瞪着眼睛，他搞不明白就是卖个BB机还要准备什么。 “好歹我们也是虹讯公司的老板，我们搞的入网送机也是我司为了回馈广大学生群体的正经优惠活动，不能太糊弄了。” 陆安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钢笔，在桌子上铺开信纸，在慕青虹和慕成刚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洋洋洒洒地写下一份入网赠机合约。 陆安十分庆幸自己还有前世二十年的办公室文案写作经验，否则要换个新手，还真不一定能啃得下来。 慕成刚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就眼晕。 慕青虹则仔细从头看到了尾：“虽然中间有些字我不认识，但这份合约规定了义务和享受权利，而且很细节，比我之前交给机关的文件还细。” 陆安不好意思笑笑。 其实在陆安自己看来，他这份合约文件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不过在这个街边一手钱一手货的年代，这合约已经比机要文件还厉害了。 “总之这合约搞定了对吧，那咱们出发去江淮大学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大学呢！” 慕成刚兴奋的摩拳擦掌。 不过这一次都不用陆安说话，慕青虹先给了他一个白眼。 慕青虹拿着信纸：“你打算就这一份合约卖268台BB机吗？那不得多复印一些出来吗？” 随后陆安和慕青虹就去找复印店复印了两百八十份合约出来。 其实原本陆安是正规打印的，奈何这年代打印设备非常昂贵，根本不是普通小店能买得起的，因此陆安只能退而求次的选择重新誊抄一份然后复印。 “嚯！兄弟你这字写得可真漂亮！比学校老师的字还好看！” 复印店老板看着陆安那一手几乎和打印出来一样的字体，简直惊为天人，给陆安夸到了天上去，甚至还想留陆安的联系方式，想以后有代笔誊抄的工作外包给他，但被陆安婉拒了。 开玩笑，老子上辈子写公文都写吐了，这辈子缺你这点写字钱？ 老板遗憾之余，还恭喜慕青虹有福气，能有这么一个有学问的对象。 “他不是我对象。” 慕青虹羞媚的说，只是她的声音如蚊呐一般，谁都没听到。 拿着282份合约回去，慕成刚兴奋地迎出来，但随后又警惕询问还有什么准备工作吗？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啦！ 陆安点头告诉他：“当然还有，我们去找龙哥，刚子你知道他在哪吧？” 慕成刚这次是真惊了：“找他干啥？我们这机子不还是没卖出去吗？” “找他做保镖，虽说是大学门口，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小偷小摸啥的，找他们去帮咱壮壮声势。” 陆安还说：“而且你不会以为我们不喊他，他就不会放任我们随意出门吧？” 光明旱冰场。 这里就是龙哥一伙人经常待的根据地。 陆安他们运气不错，他们来的时候，龙哥一行人正好在这里。 “哟！这不是咱们省纪委的干部同志吗？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是还钱来了吗？”龙哥大老远就冲陆安说道。 “我们准备出门卖BB机，特地来请龙哥和兄弟们当个见证。”陆安开门见山。 龙哥坐直了身子，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他上下打量了陆安好几眼，最后才说：“不愧是机关的干部，想得确实周到。” 龙哥也不废话，亲自带着几个小弟跟着陆安走一趟。 在车上，陆安十分直接的告诉龙哥，他担心到时候会有小偷小摸，或者其他黑恶势力的骚扰，到时候还仰仗龙哥帮忙。 这话给龙哥一行人听得吹胡子瞪眼。 什么玩意？ 给哥几个当保镖了是吗？ “这小子太嚣张了，他以为他自己是谁，还敢指使起咱们来了？” “是他欠了咱们的钱，龙哥咱们不能这样惯着他，你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过龙哥并没允许他们这么做。 在人来人往的江淮大学正门口，陆安支起了摊点，他先找同样正在招新的学生会借了一张桌子，顺便打了第一波广告。 “什么？你们单位免费送BB机？”几个学生会干部惊讶得要跳起来了。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陆安的表述出了问题。 “是BB机吗？那种黑色的，可以挎在腰间，有信息来了会哔哔响，能显示信息的那种？” 陆安点点头，只觉着同学们真是太可爱了：“你说的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 几名学生会干部兴奋地挥拳：“那太好了，你能给我们几台吗？” 陆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可以，待会我们摊位支好了你们过来就行。” 陆安接着提醒：“不过要快，毕竟我们带来的数量有限。” 学生会干部一听就急了，他们自告奋勇：“那还等什么？我们去帮你支摊位就好了，这活没人比我们学生会更熟！” 陆安并不客气，既然有免费送上门的劳力，他理所应当的把搬桌椅和遮阳伞的活包给了他们。 这一幕给旁边的龙哥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这进去一趟就和学生会的干部聊这么熟了？ 这小子面相那么嫩，该不会他还是江淮大学的学生吧？ 紧接着当陆安把摊位支起来，陆安亮出自己刚写的条幅，龙哥一行人更接受不了了。 “我没看错吧？他那上面写的免费赠机？” “我虽然小学没念完，但我肯定那是个赠字！” “大哥，这小子在耍我们，他姥姥的他要赠机，还有个鬼的钱还我们。” 龙哥也坐不住了，他推开几个学生会干部到陆安面前。 “你这什么意思？你在耍我们弟兄几个吗？”龙哥说。 学生会干部刚准备骂娘，但看到龙哥胸口那条威猛青龙，马上害怕的闭上了嘴。 陆安则拍拍龙哥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龙哥你放心，我既然请你过来，就肯定不会让你失望，而且我人还在这里你担心什么。” 龙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碍于面子，他仍然丢下一句狠话：“要是你敢耍花招，就算你躲进大学里，我也会把你揪出来！” 看着龙哥离开的背影，几个学生会干部再看陆安的眼神也不对了。 “兄弟，你不会也是他们一伙的吧？” 陆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同学，你觉着我像吗？” 那人下意识摇头：“不像，就冲你写的那一手好字，就肯定是有学问的人，不可能跟他们一伙！” “那就是了，其实不瞒你们，我就是江淮大学毕业的，说起来你们该叫我一声师哥。”陆安还说，“这一次我就是看在咱们都曾是同校情谊的份上，才把这回馈第一站选在咱们江淮大学。” 几个学生会干部连声点头，齐齐称赞陆安的思想境界，他们也立志以后也要做陆安一样的人。 一番夸赞之后，学生会干部们也终于图穷匕见：“那师哥，咱们现在摊子已经支起来了，可以开始送机了吗？” 陆安豪爽的大手一挥：“当然可以，你们就是第一批获赠的幸运儿！” 几个学生会干部齐声欢呼万岁，然后摩拳擦掌的准备接收BB机。 可结果却见陆安如同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三份合约递给他们。 “这是赠机合约，需要你们在我们指定的寻呼台入网，并承诺使用一年以上，否则将视作违约，我司有权随时要求你们补齐BB机的购置费用！”陆安说。 几个学生会干部连连点头，还拍着胸脯向陆安保证他们肯定使用一年以上。 陆安这才露出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好了同学们，既然都听懂了，那就交钱吧。” 学生会干部：蛤？ ------------ 第七十九章 罚款？ 同学们都愣住了，一脑门的问号：不是说免费赠机？怎么还要交钱？ 慕青虹屏住了呼吸，慕成刚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非常担心同学们骂他们是骗子，然后大闹起来，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 只有陆安仍旧稳如老狗，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当然要交钱，BB机使用要先入网，我司承诺赠机，但入网费还有后续的服务费你们还是要交的，难不成你们以为BB机拿到手上就能用吗？” 几个学生会干部有些尴尬，因为他们没用过BB机，确实不了解这一茬。 只有一个看上家境殷实的同学点头认可了陆安的说法：“我听我爸说过，好像BB机是挺花钱的。” 确认陆安没在忽悠他们后，马上有同学问道：“那……入网费是多少呀？” “原本汉显的入网费是260块一台，但现在我司搞优惠活动，可以给你们便宜到199每台，原本服务费是15块每个月，现在优惠活动也可以给你们9块9每个月。”陆安说。 这话听得慕成刚一脸懵逼。 不是说好了入网费200，每个月服务费10块的吗？怎么成199和9块9了？ 是的，陆安又开始了套路。 这是后世商场促销用烂了的路子，虽然只降了一块钱，但从200到199，在消费者眼里就等于是二百多的东西降到了一百多，观感天差地别。 果不其然，才听陆安说完，那位殷实的同学马上跳起来：“好好！我买，才一百多的入网费，真是太便宜啦！” 随后他也鼓动起旁边的同学：“你们要是有钱也一起买吧，我告诉你们真的很便宜！” 原本同学们就在犹豫，现在经他这一鼓动，他们也马上做出了决定：“好，我们也买！” 他还找陆安商量：“同学，我们肯定买，只是我们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等我们回去拿钱好吗？BB机一定要给我们留着，我们马上就来！” 陆安点头答应，并且还灵机一动：“当然没问题，而且你们作为我司的第一批幸运儿，我还可以代表公司再给你们一个优惠，要是你们能再带你们的同学过来支持我们的业务，我还能免除你们第一个月的服务费！” 同学们举手欢呼万岁，然后急急忙忙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叮嘱：“同学一定要等我们，一定要给我们留着啊！” 慕成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同学们消失在校门里才回神过来。 他依然不可置信：“咱这BB机就算开张了吗？就这么简单？” 陆安点头表示本来就应该这么简单，他们都已经免费赠机了，还能有什么难度。 慕青虹却注意到了另一点：“陆安你说入网费199，和服务费9块9，这是有什么特别打算吗？” 慕成刚也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对呀，不是说好了入网费二百，月服务费十块吗？” 陆安给他们解释这是一种销售手法。 慕青虹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成刚则面带惊恐看着陆安，心想这上过大学的人心眼都这么多的吗？他觉得自己得提醒姐姐，别哪天给陆安卖了还帮他数钱。 当陆安他们欢声笑语的时候，突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喂喂！你们是哪里来的？这里不准摆摊不知道吗？” 陆安他们惊讶转头，就见一个梳着三七发型，穿着白背心人字拖，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左摇右晃地过来。 “你谁呀？管我们在这里摆摊？”慕成刚皱着眉头问。 那人见慕成刚居然还敢呛声，他也来了脾气：“我是大学保卫处的！告诉你们这里不能摆就是不能摆！” 陆安上前说：“这位朋友，这江淮大学门口并没人说不能摆摊做生意，而且我们这也是借的学生会的桌椅，如果真不能摆摊，学生会干部也不会借给我们这些桌椅啦！” 那人不高兴了，他用力拍拍桌子：“我说你们哪那么多屁话，我告诉你们不能摆就是不能摆，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 慕成刚有些恼了：“那你想怎么办？”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罚款两百！” 慕成刚气乐了：“好家伙，绕了半天是来收保护费的！还张嘴就是两百块钱，你怎么不喊两千呢？” 那人眼皮一翻：“哎哟？小子挺横嘛，那就听你的，就罚两千，交钱吧。” “我交你姥姥的钱！” 慕成刚大怒的挥舞着拳头：“看到我这砂锅大的拳头没有，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那人后退几步，似乎是被慕成刚吓着了。 他气得咬牙切齿：“行，你们有种，待会你们别后悔！” 那人撂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慕成刚犹不解气地还上前两步叫嚣：“老子做事向来不后悔，有种你再来！” 慕成刚说完想起什么，他转身去了龙哥一行人那边。 “龙哥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我不是说好了要有人找麻烦你们就上来帮帮忙的吗？”慕成刚说。 龙哥一行人都不屑地笑了。 “谁他姥姥的跟你说好了帮忙？” “你是什么玩意也敢指挥起老子来了？” “真把老子当保镖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 一群小弟指着慕成刚的鼻子怒骂，龙哥则抱着双臂就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 好一会以后，龙哥才指了指那边：“你与其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成刚顺着龙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即变了脸色。 因为他看到刚才那个混混，他居然真的带一群穿着制服的家伙过来了。 “姑父你看就是这些家伙，你看他们在这里乱摆摊，这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呀！”那人大声说着，脸色洋洋得意。 这群制服，领头的是一个胖子，他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抄起警棍用力敲敲陆安他们的桌子。 “你们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的？知不知道这里是江淮大学门口，罚款两万，赶紧交罚款，要不然把你们全抓起来！” 慕青虹俏脸一白，他们连开张都没开张，哪有钱交罚款呀。 刚才的混子叉腰站在一旁，一脸的小人得志：“你们就是一群贱骨头，刚才好声好气跟你们说不听，现在求我也没用咯！” ------------ 第八十章 这是陆主任 “住手！” 慕成刚大吼狂奔过来，然后坚定挡在慕青虹前面。 他怒视着面前的领头胖子：“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摊子是我的，你们有什么都冲我来，要抓也就抓我，和他们没关系！” 陆安挑挑眉，他之前是挺看不上慕青虹这个弟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或许冲动轻浮，但是真仗义，对慕青虹这个姐姐也是打心底里好。 眼见这群制服威风凛凛的过来，他担心慕青虹会吃亏，不要命地跑过来。 而慕成刚突然气势汹汹冲过来给面前的制服胖子也吓一跳，他还以为这人要干什么，却没想到紧接着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顿时恼羞成怒：“行啊，你想给我在这里逞英雄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把他先给我抓起来！” 随着胖子的一声令下，身旁几个制服呼啦一下冲上去，狠狠给慕成刚压在桌子上。 慕青虹当时就急了，她向胖子求情：“求求你放过他，我们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他是我弟弟，他还小不懂事，您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不会再犯了！” 慕青虹娇艳的面容和窈窕的曲线，让胖子眼睛当时就直了。 刚才没注意，这里居然还有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女人。 那就好办了！ 然后他的笑容就逐渐猥琐：“好说好说，咱弟弟当然要照顾一下了，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好好相互了解一下？” 那边慕成刚瞠目欲裂：“你给老子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她没关系！” 胖子猥琐的样子让慕青虹也浑身鸡皮疙瘩的后退一步，但她还是堆出笑脸：“这位领导是这样的，我们真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而且我们这还没开张，等我们开张了，一定好好孝敬领导。” 慕青虹后退的一步让胖子当即脸色就垮了下来。 “那就没办法了，兄弟们给我把东西搬走，人抓起来！” 随着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制服们嗷嗷叫的冲上来干活…… 江淮大学门口人来人往，这一幕落在过往的师生眼里，他们一个个都不住的摇头。 “王爷又在欺负人了，这些人也是，都不打听打听，在江淮大学门口，要是不好好孝敬王爷，那你这摊还能摆的成呀？” “居然还敢在王爷面前耍横，这不是找罪受吗？上次听说给人腿都打折了。” “联防队这伙人是好惹的呀？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听说他上面有人，连派出所都拿他们没辙。” “嘘！小点声，别让王爷听见了，当心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在他们看来，陆安这一行人，只怕又是一伙不懂行情的小白，兴冲冲来这里摆摊，结果又要给联防队这伙人吃干抹净了。 在他们眼中，这群联防队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住手！” 陆安大步上前怒视着这些人质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哪个单位哪个部门的？你们单位的领导是谁？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这里胡乱罚款？还要在这里敲诈罚款抢东西，这里是江淮大学还是威虎山？你们是土匪吗？” 或许是陆安的一身正气，也或许是陆安这一串太‘机关单位’的话术。 总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这一行人当时就愣在那里不敢动了。 最后还是之前的混子提醒：“姑父你怕他干什么，他刚才都说了他是江淮大学毕业的。” 刚才还一愣一愣的制服们顿时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怒骂陆安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领头的胖子还是见多识广，他摆手让大家都住口，他走上前上下打量了陆安几眼才说：“我是江淮大学联防队队长，我叫王国富，不知道这位兄弟什么来路？” 陆安回答：“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陆安。”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陆安的眼神都不对了。 尤其是领头的胖子王国富，作为联防队长他比其他人都更对纪委了解深刻，知道就连公安局长他们都能抓，尤其眼前这位还是省纪委的干部。 在这一刻，王国富突然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给自己惹出多大个麻烦。 可侄子却不以为然：“姑父你听他吹呢？省纪委那是什么部门，连局长都要给他们敬酒的衙门，他说是就是呀，他要是省纪委干部，那我还是省委书记呢！” 侄子说的很有道理，省纪委是多厉害的一个部门，那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可刚才陆安身上那股气势，还有他说的那番话，还是很让王国富心里犯嘀咕。 要是不抓吧，显得自己怕了他，丢了自己的面子。 要是抓吧，可万一人家真是省纪委的领导，上面追查下来，自己这个联防队长就没得做了。 可眼前这位这么年轻，他真可能是省纪委那种部门的干部吗？ 就当王国富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帮他解脱了。 “陆主任！” 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辆奥迪缓缓停在路边，然后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憨厚的面容。 陆安十分惊讶，因为这人居然是那天送自己回省纪委的司机师傅姚广道。 “姚师傅你好呀，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陆安笑着和他招手。 姚广道更是满脸透露着惊喜，他热情地走下车过来和陆安握手：“是呀！我刚巧出车来这里，没想到居然能碰到陆主任，真是太有缘分啦！” 王国富不认识陆安，但姚广道这位省纪委的司机他却十分熟悉。 于是王国富小心翼翼上前，连语气都变得卑微客气起来：“那个……道哥，这位小兄弟是您朋友吗？” 姚广道回头：“咦？王队长也在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主任！” 王国富马上变了脸色。 姚广道也终于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尤其是那边慕成刚还被两个人压在桌子上。 他眉头一皱，看向王国富：“这里什么情况？你又在干什么？” 顿时，王国富冷汗涔涔…… ------------ 第八十一章 同学们排好队 “这位领导，他敲诈我们他欺负我们，你要帮我做主呀！” 不等王国富反应过来，那边慕成刚先大声叫嚷起来。 王国富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里不能摆摊，自己只是正常对他们进行罚款，绝对没有任何要敲诈他们的意思。 姚广道一听就瞪起了眼睛：“这里怎么就不能摆摊，你有什么权力罚款？我看你这个联防队长真是无法无天了！” 说着，他回身在车里拿出一部大哥大，他先看了陆安一眼，见陆安没任何表示，他才开口道：“我今天倒是要好好问问这学院派出所究竟是怎么干事的！” 姚广道说着马上拨通了电话：“夏所长，我是姚广道，你们学院联防队很嚣张嘛，敢随便乱罚款，别人稍有不从你们就打人搬东西，这就是你们派出所干的好事？” “你不要跟我解释什么，我现在就在江淮大学门口等着你来处理！” 姚广道说完都不给那边解释的机会，就愤愤挂断了电话。 他这操作震惊了所有人。 “这人谁呀？打电话这么嚣张吗？” “那派出所长是多大的官，我来学校两年都没见过，他一个电话就能喊来？” “而且就算所长来了有什么用，王爷在大学这边横行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他一个电话真能把人办了？” “可是你看他开着小车还拿着大哥大，说不定人家真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可能，你没看刚才他对那摆摊的同学那么客气，要真是什么大人物他哪至于这样？刚才王爷掀摊的时候，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他刚才不是说了，他是省纪委的干部……” 很快一辆警车呼啸而至，然后四个大盖帽下车快步朝这边跑来。 他们来到姚广道面前，宋所长先向他敬一礼，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姚广道随手一指旁边的摊位：“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摊位，可你们的联防队张嘴就要罚别人两万块钱，不交罚款就拘人打人，还要没收别人的东西，我想问问这就是你们的联防队的执法方式吗？我想问问你们这究竟是执法还是敲诈勒索？” 宋所长转身看向王国富，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王国富此时已经绝望，颤颤巍巍在那里，站都站不住。 “宋所长，我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猪油蒙了心，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我只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王国富几乎是哭着哀求。 可宋所长却把脸一板。 “王国富！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我们手里的权力来自人民，你身为联防队长的首要职责是配合派出所进行治安管理，不是给你作威作福的！” “还罚款，拘人，你有什么这么做的权力？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现在我当着所有同学们的面，代表学院派出所，我撤了你的职！” 宋所长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原本就腿软的王国富当即再也站不住的瘫倒在地。 “好！”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声，然后其他围观师生都不约而同的为宋所长叫好鼓掌起来。 这时一直隐形的陆安终于站出来对宋所长说：“宋所长都听到了吧，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呼声，所以有时候咱们这些干部，还是应该多下沉到群众中间，多走走看看，多了解群众的呼声，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宋所长愣住了，他并不认识陆安。 还是姚广道给他介绍：“这位是咱们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主任。” 嘶！ 宋所长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赶紧上前主动和陆安握手问好：“陆主任您好，我就说哪里来的年轻同志能说出那么有水平的话来，原来是省纪委的领导，有失远迎。” 陆安笑着表示：“宋所长客气了，宋所长在基层工作多年，应该我去拜见宋所长才对，还有今天的事情，也多麻烦宋所长您了。” 宋所长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今天的事出在谁身上。 于是宋所长马上向陆安检讨，表示都是自己工作没做到位，对联防队疏于管理，才致使联防队内部滋生出了王国富这么一个害群之马。 这一幕看得无数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给王国富撤职的派出所长，现在居然要向一个年轻人检讨。 也太夸张了！ 陆安摆摆手：“宋所长过谦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也在江淮大学念书，所以对江淮大学附近的治安状况还比较了解，这都是宋所长的成绩嘛！” 一番相互的恭维之后，宋所长才将王国富一行联防队带走。 送走他们，陆安向姚广道道谢：“这次多亏姚师傅你帮忙，还是姚师傅人脉更广。” 陆安说的很真诚，这一次是真的多亏有姚广道，否则自己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说不定慕成刚都得被抓进去。 不管自己看不看得上慕青虹这个弟弟，但要真在自己眼前给抓了，那就是打自己的脸呀！ 但这也没办法，别说自己才进省纪委，资历还很浅，就算自己真成了第三监察室主任，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如直接一个电话把派出所长叫来的效果更直观。 没见刚才王国富听到自己的身份只是犹豫，眼见姚广道一个电话打给派出所长直接吓软了吗？ 姚广道摆手表示自己也是狐假虎威：“我要不是省纪委的司机，要不是有陆主任您在这里，我哪敢打这个电话，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陆安表示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姚广道的帮助。 姚广道随后询问陆安怎么在这里。 陆安告诉姚广道自己这是陪朋友出摊，慕青虹这时也过来向姚广道道谢。 姚广道看一眼妩媚倾城的慕青虹，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连连摆手表示：为领导干部服务就是自己的日常工作！ 陆安知道姚广道误会了，但并不做解释，毕竟让他误会自己是为了泡妞，总比让他知道自己和秦海龙撕破脸被停职了要好。 随后姚广道帮着陆安一起捡起了散落的合约，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开张客户。 当然原本陆安也和他说好等收摊以后请他吃饭，以感谢他今天的帮忙。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时的摊位哪怕不经过宣传，也早已成了江淮大学门口的焦点。 有同学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询问：“那个……你们这里真送BB机吗？” 陆安大手一挥：“当然赠送，只要你们在我司指定的寻呼台入网，我们就送你BB机，刚才你们不都看到了吗？那位开车的同志，我们就送了他一部。” 同学们都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BB机都是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送人。 不过同学们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同学会那几人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们回来了，老板你们没有把BB机都送人，给我们留好了吧？” 随着一阵大呼小叫，几个穿着衬衫西裤的同学拼命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这来得正是时候呀！ 陆安笑着点头：“当然给你们留好了，就等你们来啦！” “那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优惠是吗？”几个同学带着些许紧张问道。 陆安这才看到他们各自身后都带了三五名同学，陆安语气肯定的告诉他们：“放心吧，肯定还是之前我们说好的优惠，但前提是你们要入网签合约了才行。” 三人这才都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表示肯定签约。 紧接着他们马上回头又不断和自己的同学们介绍这里真的入网免费赠机。 随后第一位学生会干事坐在摊位前，陆安故意很大声的给他介绍流程：“这是我司入网免费赠机的合约，你仔细看清楚以后在这里签字就好了，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入网费199，鉴于你们是我司的第一批幸运儿，免除你们第一个月9块9的服务费！” 陆安当然不只是介绍给他们几人，更重要的是说给其他人听。 果不其然，陆安话音才落，周围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我的天哪！我没有听错吧，199的入网费，每个月9块9的服务费，而且还能免费赠机，这也太便宜了！” “难怪赵贺军那么抠门的人居然也要玩什么BB机了，原来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我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们也要免费赠机！我们也要BB机！” 其他同学们，包括一些老师都再坐不住地拥上前来，他们高高举手，都希望能得到一部BB机。 陆安笑着让大家都不要着急：“请大家带了钱的，都在这后面排好队！” “是的，我们虽然免费赠机，但大家的入网费还是要交的，以及第一个月的9块9服务费，这些费用不能少！” “除此之外，我司也是集中为大家办理BB机卡，所以大家可以先把BB机拿走，但要等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把办理好的BB卡发给大家，完成注册成功，大家才能真正使用！” “来来来，都听懂了就在这后面排队，一个一个来，都是大学生了，大家不要拥挤……” ------------ 第八十二章 带现金去买寻呼台 “好了，各位同学们，我们今天的268位幸运儿已经全部诞生，请大家继续关注我们的活动，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更多福利政策！” 随着陆安大声呼喊着解释，正式宣布今天的活动结束。 有幸拿到BB机的同学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如同中了大奖一般。 没能排到的同学则十分懊恼，悔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得到消息，或者自己怎么不跑再快一点，为什么开始还要怀疑，要是能早一点，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这个幸运了。 尤其排在269位的同学，他甚至当场哭出来了：就差一点呀！ 他们根本不甘心这样离开，他们纷纷围上前询问陆安，“还有没有这样的活动”“下一次这样的活动什么时候”。 陆安对此的回复都是：请大家随时关注，自己尽量向公司申请将活动继续下去。 除此之外，陆安还再三给那些已经拿到BB机的同学们解释，告诉他们BB机入网需要统一办理，所以他们现在手上的BB暂时还不能使用，自己明天后天三天都会来这里，给大家对照名单发放BB机卡，请大家届时带好身份证和学生证来领取。 对于这样的言论，同学们都表示能够理解，就算有部分觉得哪里不对的，也由于BB机已经拿在手上，他们也不担心陆安他们跑路，了不起就是199买一部BB机，也根本不亏。 只是单纯的同学们并不知道，这正是陆安敢这么打白条的底气所在。 陆安在前面各种安抚介绍游刃有余，慕青虹和慕成刚则如同做梦一般。 这才多长时间呀？ 有一个小时吗？ 困扰了慕成刚几个月的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尤其慕青虹更是如老母鸡抱窝一般死死抱着怀里鼓鼓囊囊的钱包，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每一个想要接近的人。 “姐，这位……陆安大哥，他真有本事。” 饶是慕成刚再嘴硬不服，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只是他不敢大声说出口，只敢小声对慕青虹说。 不过即便如此，对慕青虹也依然是非常值得高兴的突破。 慕青虹看着前方侃侃而谈的伟岸背影，显得那么安全，让她都有些痴了。 大学生基本都还是相当素质的，见优惠活动结束，大家虽然捶胸顿足不甘心，但也不会胡搅蛮缠。 就算有些接受不了的，在陆安的挨个劝说下，最后也只能哀叹自己的命不好了。 劝散了同学们，陆安向龙哥一行人招手。 龙哥带着兄弟们过来：“陆领导您好。” 嚯！ 这开口一下就懂礼貌了。 想想也是，这些街头混子们或许对纪委没有概念，但是联防队和派出所，那可就是他们的亲爹。 结果一个派出所长说叫来就叫来，联防队长更是说撤职就撤职。 这让他们哪还敢在陆安面前摆谱。 陆安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你也看到了，我们268部BB机卖了五万多块钱。” 龙哥马上懂了：“陆领导我明白了，我是遵纪守法的人民群众，什么利息不利息的，只要还五万块本金就行了。” 陆安摆摆手表示你误会了：“我是想说这个钱现在还不能给你，因为我是以入网免费的方式进行销售的，如果不能完成入网承诺那就成了诈骗。” 龙哥不干了：“陆领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您是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这一幕又颠覆了旁边慕成刚的观念，他万万想不到在光明镇无法无天的龙哥，现在居然到了陆安面前如此卑微，还说他被欺负了？ 陆安摇头表示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钱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这笔钱我现在要拿去投资收购寻呼台，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欠你那五万块钱一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慕成刚也在旁边不忿道：“我们本来都说好了，我们要是遇到麻烦，你们帮我们挡一下，结果刚才你们一个个都在旁边袖手旁观，现在还好意思要钱？呸！你们要脸不要脸？” 龙哥几人的脸色都很尴尬，他们也明白自己刚才就是不仗义。 于是龙哥说：“陆领导，那你们这投资需要多长时间？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陆安想了想告诉他：“运气好一个多礼拜可以，运气不好可能几个月半年左右。” 见龙哥满脸犹豫，陆安又强调一遍：“是连本带利全还你，不占你便宜。” 龙哥十分惊讶，他非常搞不懂陆安是怎么想的，因为要换成他，有省纪委这么硬的后台，他肯定千方百计把账赖了，结果没想到陆安不仅不赖账，甚至连利息都认，只是时间要延期。 龙哥当然搞不懂，因为这就是格局的体现。 龙哥连连点头，表示既然陆领导都发了话，他肯定支持。 陆安笑着表示感谢，他随后也问龙哥要不要也参与投资。 龙哥毫不犹豫的摇头，说这种钱只有陆领导能赚，他就不掺和了。 陆安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一个人的眼光格局就决定了他能赚哪些钱。 随后陆安慕青虹带着好大一包钱来到了友好大厦。 其实这里陆安有想过先把钱存进银行，只带着存单去寻呼台，毕竟带着那么一大包钱很不安全。 不过最终陆安还是决定带钱去寻呼台，因为一张轻飘飘的存单永远没有一大包现金要来得更有震撼力。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选择是对的，当陆安来到寻呼台，将一大包现金打开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时，原本还想和陆安讨价还价的邓伟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邓经理，现在不怀疑我们的能力，知道我们是真心来给你们寻呼台一条活路了吧？”陆安说。 邓伟辰愣愣点头。 开玩笑，这一大摞现金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能相信？ 陆安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不枉自己提心吊胆一路带着这么一大包现金过来。 陆安随后把钱包重新包好：“好了，既然钱已经看到了，那么你们也赶紧把账本还有其他公司的相关文件手续都拿出来吧，包括所有设备的购买发票，以及仓库的租赁合同！” ------------ 第八十三章 寻呼台黑得彻底 “就这么点东西？你确定没别的了？这么大一个寻呼台什么手续都没有，就连办公室里那些设备的发票这些也没有吗？” 陆安看着办公桌上寥寥一只手能数完的东西，他很惊讶的问道。 面对陆安的质问，邓伟辰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确实只有这些，不瞒这位领导，当初沈老板搞寻呼台除了专门从电信局拉线路，真的其他什么手续都没办。” “还有外面那些设备也确实没发票，听说是沈老板通过他朋友搞来的二手货。” 邓伟辰越说越不好意思，突然他看到账本顿时来了底气：“不过我们的账目做的很详细，里面不仅包括这几个月的入网费服务费，还有寻呼台的房租以及员工开支等等。” 陆安无语的一拍额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沈老板肯定搞了个手续不全的黑寻呼台，却万万想不到居然“黑”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什么正规手续没有，就连设备也都是不知道哪里淘来的二手货。 至于公司公章，这个黑寻呼台就没有任何对公业务，不管拉线路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以私人名义，因此居然连公章都没有。 况且就他们这个“江淮电信寻呼台”的名字，正规公章也指定弄不出来。 “这位领导一看您就肯定是哪个国营企业出来的领导，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这里老板一句话就能上班，没有任何入职手续，不需要任何资料档案啥的，但我后来想想他这寻呼台本身合法不合法都不知道，哪还有那么多讲究，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邓伟辰说。 陆安其实也明白这一点，这年头就连公司法都不完善，民间企业绝大多数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草创班子，你真没法要求太多。 不过经过邓伟辰这一介绍，陆安倒是有点明白那位沈老板搞这个黑寻呼台的目的了，指不定就是打着随时跑路的主意。 陆安很快做出决定：“行吧，我先对对账，只要账目没问题，这寻呼台我就接了。” 寻呼台的账目非常简单，就只有这几个月的进账和出账，要知道陆安可是财会专业出身，尽管前世跟着魏德正在建业局荒废了二十年，但这种最基础的账目，核对起来还是相当简单的。 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陆安就核对完成，账目没有问题。 “好了，账没问题，寻呼台我接下了。”陆安说。 邓伟辰听到这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寻呼台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邓伟辰随后看向陆安询问既然接下寻呼台，是不是说好的欠薪可以补发了？ 陆安点头：“可以，钱就在这里，你把工资表造出来，我随时可以发。” 但随后陆安又话锋一转：“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一个就是要成立正规公司，把寻呼台挂靠在新公司名下。” 陆安随后还拿出一对资料交给邓伟辰：“这是268份入网材料，你准备好268张BB机卡，然后分别把BB机卡和每个人对应记录起来。” 邓伟辰高兴的接过材料：“太好了！不愧是大领导，就是有本事，那入网费和服务费呢？” 恩？ 陆安眼皮一挑，语气不满道：“什么入网费和服务费？这寻呼台我都接下来了，我都是老板了，这入网费和服务费你还要和我算吗？那是不是把入网费和服务费算好了，我就不用再给你们发工资了？” 邓伟辰连连摇头解释不是这样，只是这样不好入账。 陆安敲敲桌子：“你以为你们现在的账目就很条理清晰吗？” 陆安随后还说：“而且恰恰也是为了好入账，毕竟我们马上要正规化，寻呼台要挂靠在新公司名下，我就是为了把这些人赶在新公司注册前入网，要不然你想多缴268个人的入网税吗？” “当然如果邓经理你觉得不妥也没关系，到时候这笔税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邓伟辰马上慌了，他连连解释自己绝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非要这笔钱，只是BB卡的工本费寻呼台拿不出来呀！” 邓伟辰给陆安解释他们从邮电局买一张BB卡回来，工本费就要50元。 陆安这才想起BB卡其实也是芯片的一种，在国内引进光刻生产线以前，所有芯片基本都是天价，也是直到千禧年以后，国内攻破了相关光刻技术以后，才把价格打到十块以下。 这就是时代呀！ 不过明白归明白，陆安仍然皱起眉头：“难道这偌大的寻呼台就一张BB机卡都没有，全都要去邮电局现买吗？” 陆安一语问出，邓伟辰哪里还敢怠慢，马上翻箱倒柜去找，没想到居然还真在一个抽屉里翻出158张空白卡。 邓伟辰也这才想起沈老板曾经帮他朋友搞过一批卡，不过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跑路了。 沈老板跑路急急忙忙，只来得及卷走账上的钱，也生怕邓伟辰和寻呼台的员工找他要工资，因此根本没来得及回来带走这些卡。 陆安用力的一拍桌子：“这就对了嘛，咱这沈老板还是留了点有价值的东西下来！” “这158张卡先用上，另外我再拨六千块钱给你，你再去邮电局办110张BB机卡，剩下的就先给员工们当工资补发了吧。” 陆安强调：“但是每个人发了多少都得记录在案！” 邓伟辰开始觉得才六千块钱太少了，要知道光110张BB机卡就要花掉5500块钱了，也就是他们只剩下五百块发工资？ “领导，这钱是不是少了点？您是领导，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在邮电局办卡，除了最基本的工本费外，还要给一点孝敬，否则这卡并不好办呀！”邓伟辰委婉的说。 “邓经理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这边成立公司也要用钱，而且不会比你去邮电局省钱，所以我得先紧着我这边先把事情办了。” 陆安接着说：“这样，邓经理你先抓进时间办卡，先把卡办出来最重要，不管花多少钱，剩下的你都先发工资，剩下的等公司成立，等寻呼台正式挂靠在公司名下，我保证一次性全给你补齐了！” 邓伟辰这才最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第八十四章 慕青虹感觉到威胁 离开寻呼台，陆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工商局，而是找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姚广道的号码。 “姚师傅不好意思，你现在忙吗？我这边有点问题，想问你认不认识工商局的人，我朋友这边要注册公司。” 说到最后，陆安强调一句：“要越快越好！” 姚广道听明白了，这年头机关的办事效率那是名声在外的，“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这四大难可不是随便说说，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就注册公司这一道坎，工商能给你来来回回折腾一两个月以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陆安能那么笃定跑路的沈老板会留下一个黑寻呼台，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年代注册公司真的很麻烦。 挂断电话，陆安就守在电话亭这里，才等了不过短短五分钟，姚广道的电话就打过来。 他告诉陆安：“陆主任你现在在友好大厦那对吗？那你直接去逍遥工商所就行，我刚才给那的所长打了电话，我也马上赶过去。” “好，麻烦姚师傅了，那待会见。” 陆安先去百货大楼买了两条加单几包散烟的高档黄山，散烟揣身上，整条烟和钱一起揣好了才赶往逍遥工商所。 作为在市区内的工商所，逍遥工商所里人声鼎沸，几个窗口前都趴着人，他们大声说着话，各地的方言此起彼伏，很多陆安都听不懂了。 见这工商所大厅里这么多人，慕青虹又用力把钱包往怀里抱了抱。 陆安见状打趣道：“虹姐，你也别太用力了，里面还有烟，而且你这么紧张包裹，别人都知道你这有钱啦。” 慕青虹一下慌了，她想松开，但里面几万块钱，她却根本不敢。 “看好就行了，保持一颗平常心，跟在我身后，有事随时喊我。” 交代好慕青虹，陆安拼命挤到一个窗口前，也大声喊着领到了表格，然后在大厅的桌子前坐下开始填起来。 陆安告诉慕青虹，这个新成立的公司就放在慕青虹名下，她做法人和董事长。 这是在寻呼台，陆安说出他们是虹讯公司以后，就这么决定了的。 前世二十年的宦海生涯，陆安很清楚在官场上，你要是只身一人，外面没有能听你话的产业辅助，这样的官员是走不远的。 而且你要是没产业，没有吃过见过，也十分容易走上歧途。 这也是为什么多数贪官都是穷苦人家孩子的原因，就是寒窗十几载，一下子见到这花花世界，当初报效国家为人民服务的信仰坚定不下去了呗！ 慕青虹第一反应当然不要，她一个女人，而且过去都在农村，哪能掌管什么公司。 陆安给她解释自己是官，这个身份就不能和做生意掺和一起，企业就得放在一个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人手上，这样安全。 “可是我不会不懂呀！那么多钱万一我赔了可怎么办。”慕青虹担心道，她可没有再弄出来268台BB机还有一个黑寻呼台的本事。 陆安笑笑：“就冲虹姐你这话，我就知道公司交给你错不了！” 陆安这可不是乱说，对陆安来说，谨慎执行要远比所谓开拓创新更重要。 正因为慕青虹担心赔钱，她才会小心求稳，只要自己掌控着大局，就不会出大问题。 试想要是给慕成刚，就他那个借高利贷去倒卖两千块BB机的操作，公司交他手里三两天就能给赔完了。 那可不行！ “虹姐你放心吧，那个邓伟辰我看着还不错，只要这段时间给寻呼台带上正轨，接下来你只要掌好舵就行，出不了大事！” 在陆安的不断劝说下，慕青虹最终只能心怀忐忑地答应下来。 见慕青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陆安说自己也没搞过公司，好歹慕青虹还开过小饭馆，说起来她比自己的经商经验还更丰富一些。 “陆安？你是陆安吗？”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陆安抬头，就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工商制服，面容十分清秀的女孩，正抱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面前。 陆安皱了皱眉：眼熟，这个女孩自己应该认识才对。 “没想到真是陆安你呀！” 女孩先是高兴的叫起来，但紧接着又嘟起了小嘴：“好哇你，这才几个月时间，你就不认识我了？不就是没去参加毕业合照嘛！” 没参加毕业合照？ 有这条关键信息，陆安马上想起来：“我们班的小妹妹芳卿，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工商所上班，更没想到当初咱班里最萌的小丫头，现在穿上工商制服，居然这么合身漂亮，我一时间都不敢认啦！” 这是陆安的同班同学李芳卿，前世陆安由于二十年一直在平江县里，只有两次同学会上见过，因此第一时间并没想起来。 李芳卿被陆安夸得心花怒放，咯咯直笑，两颗小酒窝十分灿烂。 突然她看到陆安正在填写的表格，她惊讶道：“你要注册公司，是要下海吗？” 陆安想了想然后点头：“算是吧。” 李芳卿高兴的一拍手：“那太好了！陆安你跟我来办公室，我帮你弄，这边人太多，你要在窗口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安也不矫情，拿着表格直接起身：“那就麻烦我们芳卿同志啦！” 随后李芳卿背着小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陆安跟在身后，他转身给慕青虹解释：“虹姐，那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我也不知道她在这个工商所上班，她连我们的毕业照都没赶来参加。” “陆安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都懂的。”慕青虹小声说。 看着走在前面，骄傲得像个小公主的李芳卿，慕青虹心里五味杂陈。 慕青虹可以肯定自己对陆安有好感，当她看到李芳卿出现那一刻，看到李芳卿那么年轻，又是在工商所这样的好单位，还那么漂亮。 更重要的，慕青虹自己也是女人，就李芳卿那个态度，很明显对陆安有好感。 老实说慕青虹是相当自卑的，甚至手上一松，怀里抱着的钱包差点要掉了。 这让慕青虹瞬间警醒。 自己的身份地位肯定比不上李芳卿这样的女孩，甚至以后以陆安的优秀肯定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孩。 但自己只要能帮他守好公司，那就是自己最有用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慕青虹想到这里坚定用力抱紧了怀里的钱包…… ------------ 第八十五章 跟你不熟马家伸 陆安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一个李芳卿的突然出现，刚才还对接手虹讯公司相当恐慌的慕青虹，就坚定了要把公司看好的信念。 甚至就连二十年后，各种光环加身的亿万女总裁慕青虹回想起来，也都是满满不可置信，自己的商业崛起之路，居然是从被一个青涩小丫头的感情威胁开始的。 陆安慕青虹跟着李芳卿绕到柜台后面的办公室里。 相比前面大厅的喧闹，虽然这间办公室没那么隔音，依然还能听到一点声音传来，但相比一墙之隔的那边，仍然仿佛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李芳卿先将她的文件夹放好，然后拿出几张登记表格，帮着陆安誊抄起来。 在这个公司法都没有的年代，注册公司说起来非常简单，就只是把公司的相关信息填好，交由工商所备案注册，发放营业执照以后就算成了。 甚至连营业执照都没必要拿到手上，只要完成前面两步，就算是合法公司了。 李芳卿也是这么告诉陆安的：“我这边可以帮你先做信息录入，不过最后盖章批复的手续还要我们领导回来才行。” 陆安点头表示明白：“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朋友也帮忙找了你们领导，你帮我把信息录入备案就行，后续的盖章批复等手续我自己能搞定。” 李芳卿这才放心下来，她看看陆安手里的表格，很惊讶道：“咦？陆安你注册的居然是电子设备科技公司？” 陆安点头说是：“现在主要经营的是寻呼台业务，不过以后可能还会经营各种电子设备的售卖等等，所以还麻烦你帮我把经营范围给弄大一点，回头我送你一部BB机！” 李芳卿兴奋的一拍桌子：“这是陆安你说的啊，那我可记下了，不许赖账！” 陆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赖账。 “这位同志还真是豪爽呀，BB机如此贵重的礼物说送就能送！”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很不和谐的插入进来。 陆安转头，就见一个瘦瘦高高，同样穿着工商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只是他的脸色铁青，看着陆安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陆安看看李芳卿再看看门口那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安马上解释：“同志你别误会，我和李芳卿同志，我们原来是同班同学，我们……” 不等陆安说完，门口那人顿时气势汹汹冲进办公室，重重地一拍桌子：“我同志你姥姥！还你和李芳卿是同班同学，老子还要你介绍，老子不认识吗？陆安你他娘的在这里装不认识老子是吗？” 李芳卿在一旁则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马家伸同志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真不认识你！” 陆安一拍额头，大学的记忆真是远离自己太久太久了！ 自己怎么就不仔细想想，都已经遇到了李芳卿，那再遇到别的同学同样很正常。 不过陆安也面不改色：“嗨！谁让马家伸你突然出声吓唬我，那我不得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 陆安说着拍拍他肩膀：“大家都那么熟了，开个玩笑嘛，别崩着张脸。” 马家伸却没好气地把陆安的手拍掉：“谁跟你很熟了？我是逍遥工商所综合办公室的组长马家伸！” 陆安愣了愣，上下打量了马家伸两眼，感觉这家伙要来找事了。 就见马家伸拿起桌面上那张注册申请表看了两眼：“真是没想到呀，当初咱班里成绩优异的副班长，居然现在沦落到了下海的地步。” 马家伸脸上的表情讥讽：“听说你不是跟你那个对象回老家去了吗？要入职老家那边的财政局，因此就连老师给你推荐的单位都没去，怎么现在没能在老家上班，反而还要回省城注册什么公司呀？” “是不是因为你成分不行，因为你是个农民，家里人也都是一辈子没有出过农村的农民，所以没人能在机关里帮你说上话，所以你哪里也去不了？” “是不是你的对象也终于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把你一脚蹬了，你只能一个人来省城。” “陆安你以前是副班长怎么样，你学习成绩好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个社会是看权力看关系的，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农民！” 李芳卿再也听不下去，她起身怒斥：“马家伸你够了啊，好歹大家都是同学，你说什么呢？” 马家伸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芳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是在保护你，怕你被这家伙给骗啦！” 他还说：“芳卿你也仔细想想，BB机那是多贵的玩意，我爸去年买了一台四千多块，他凭什么送给你？” “还不就看你在工商所上班，他这是在贿赂你，他在腐蚀你在害你呀！” 呵呵！ 陆安乐了：“我想起来了，马家伸你这家伙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爱表现，尤其在喜欢的女同学面前，怎么毕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副德行？” “首先我要反驳你，农民怎么了？下海做生意怎么了？要不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你连饭你都吃不上，在这里嘚瑟啥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庐中的副区长还辞职经商，被誉为咱们江淮下海第一人，还受到了省委书记的亲自表彰，怎么你马家伸连省委书记都不放在眼里吗？” “至于这BB机，我劝你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的，尤其是BB机这种电子产品，四千多块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我告诉你现在我在咱们母校门口，我都是入网赠送的！” 好！ 李芳卿兴奋地为陆安鼓掌叫好：“陆安说得太好了！” 反观马家伸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气疯了要。 “好你个陆安，以前你就是咱们系里的辩论冠军，我不和你争口舌之快！” 马家伸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在这里，你这个公司就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马家伸随后嘿嘿一笑：“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马家伸仿佛找回了自我，他越说越激动：“我告诉你，农民就是农民，你只配滚回农村去种地，这里就不是你能待的地上，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就卡死你，你别想做成任何生意！” “他姥姥的孙子，你在这里放什么臭狗屁！” 慕成刚大吼就要跳上前教训马家伸，不过被陆安和慕青虹拦下来了。 马家伸哟呵一声：“还要打人？那可别怪我报警了！” 陆安摆摆手：“马家伸同志，我现在好声好气和你说，有些事情真犯不着这样，而且我的公司注册，也不是你能卡的。” 马家伸十分不屑：“我不能卡？你以为你是所长还是怎么着？” 这时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我是所长许世才，怎么着？” ------------ 第八十六章 给你上一课 “哪里来的神经病，哪凉快给我哪待着去！” 马家伸下意识说道，语气颇为不耐烦，因为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他就是要在李芳卿面前证明自己就是要比陆安优秀，要证明陆安这个农民什么都不是。 可他说完就感觉了不对劲，不管是面前陆安李芳卿的惊讶，还是背后传来的森森寒意。 马家伸回头，就见一个胖胖的有啤酒肚的中年人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马家伸顿时菊花一紧，然后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要飞升了：“所……所长您好，您怎么来了？” 许世才呵呵一笑：“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我们的好同志马家伸，居然在平时的工作中那么耀武扬威，别人要注册公司你说卡就卡，还扬言只要你在这里，别人就过不去就做不成任何生意，你马家伸好大的口气！” 马家伸浑身一颤，他慌慌张张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所长您误会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们以前是同学，我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马家伸随后还看向陆安：“你快点给我们所长解释，说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许世才也看过来：“这位同志，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他是在威胁我！”陆安说。 宦海沉浮了二十载的陆安很清楚不能当滥好人，尤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这玩意居然对自己还是那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既然如此，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吧。 陆安不卑不亢的向许世才举报：“许所长，我要向您举报马家伸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什么？ 马家伸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安居然当面向许世才举报。 “陆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玩笑得有个度，这是我们的许世才所长，在领导面前不要胡说八道！” 马家伸一边说着一边还推搡着陆安：“好了你赶快走吧，这里是工商所办公室，不是你这种人能进来的地方。” 同时马家伸也向许世才解释：“所长您别听他在这胡说八道，您不知道她原本就和我有过节，现在故意给我泼脏水呢！我可是您亲自提拔的综合办组长，晚上我请您吃饭，好好感谢您。” 不得不说，马家伸能这么快提一个组长上来，多少是有点东西的。 一句私仇泼脏水，就把陆安刚才的举报给甩出去了，紧接着又表态自己是所长提拔的干部，他们才是一家，最后更表示晚上请吃饭，会好好感谢。 这一套流程，要放在大多数时候，还真能让他就这么过去了。 可今天……他却不巧撞到了枪口上。 就见许世才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大吼：“我看在这里胡说八道的人是你！” “马家伸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个机关干部？你身为综合办组长你在工作中就该以身作则，时时刻刻为老百姓着想，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 “可你再看看你在干什么？在人民群众面前耍官威闹脾气，你还有一点身为工商干部的样子吗？” “我看你需要好好反省，你的工作就暂时不要做了，好好写一份检讨给我！” 许世才这么说，就已经是准备表个积极态度，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这时候要是个聪明一点的，就该知道眼下这局面肯定有问题，该就坡下驴，表示自己肯定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以后肯定不会再让领导失望。 偏偏马家伸没有这个觉悟，他当时就不干了：“领导我已经做好啦，您不能听这家伙的一面之词。” 马家伸还故意到许世才耳边悄悄说：“我爸可让您照顾我的！” 好家伙！ 陆安真想给马家伸鼓掌，称呼他一句“小天才”。 陆安现在算明白马家伸哪来的底气，也明白他怎么能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干了。 要放在平时或者私底下，你这么和许世才说肯定没问题，可现在这时候，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果不其然，就见许世才愤怒地一拍桌子：“马家伸！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宣布对你进行停职处理！我是逍遥工商所所长，我不管你背后有谁，你可以尽情去找任何单位部门，但你只要在我工商所一天，你就要受我的管辖！” 好！ 陆安大声为许世才叫好，用力给他鼓掌：“有许所长这样的领导，逍遥公园这一片才能成为咱们江淮最繁荣的商业中心！” 陆安还不忘揶揄马家伸一句：“马组长，看来你这单位干部也不怎么样嘛！至少我这个农民的公司注册申请，你想卡也卡不着了。” 杀人诛心！ 马家伸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但他偏偏在领导面前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气得要吐血。 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许世才也指向门外让他赶紧滚蛋！ 马家伸心里纵有一万个不愿意，最终也只能灰溜溜低头离开。 陆安随后上前和许世才握手，感谢他秉公处理。 此外，陆安也向一直跟在许世才身后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道了声谢：“谢谢姚师傅。” 是的，陆安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姚广道，也知道许世才就是他找来的。 这是陆安最大的底气。 官场上有些事不能被摆上台面，现在就在省纪委面前，就算是亲儿子，许世才也必须秉公处理。 姚广道这时也才站出来给许世才介绍陆安：“许所长，这是我给你介绍的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陆主任。” 许世才用力和陆安握手，表情无比惊讶：“哎呀，没想到陆主任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许世才还表示刚才的事情让陆安见笑了，他惭愧表示都是自己的领导工作没能做到位，对工商所干部疏于管教，才致使出现马家伸这样的事情。 陆安则摆手表示自己非常能理解：“一样米养百样人，知人知面难知心，马家伸才进单位没多长时间，工商所里又工作繁多，许所长一时被他蒙蔽了也很正常，现在重新认识他也不晚。” 对马家伸的事情一语带过，相信许世才只要不想给自己找事，就知道该怎么做。 陆安随后告诉他自己来注册公司的事：“许所长，我这次是帮我朋友注册一家电子设备公司，关于企业的相关信息我已经都帮她写好了表格。” 慕青虹很懂事的主动拿起表格双手递给许世才：希望领导支持。 许世才看看陆安又看看慕青虹，顿时脸上闪过明悟。 他点头表示明白：“我们工商所就是为所有工商业服务的，像这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新兴产业的企业还有行为，我们一定特事特办全力支持！” 许世才能当上这个工商所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句特事特办就表明了态度。 并且许世才也不是随口答应，他在得知李芳卿这边的备案录入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他马上叫来办公室主任，亲自叮嘱交代他给批文手续加盖公章。 此外许世才还专门打招呼告诉他：“电子设备是市里省里都重点扶持的新兴产业，一定要特事特办，公司的营业执照也要加急处理！” 单位里能提上干的都很灵醒，有许世才这句话，工商所的办公室主任马上明白了，他向所长保证自己会亲自盯着，确保今天一定能把营业执照办出来。 有这个保证，陆安才放心下来。 毕竟许世才这个领导都点了头，剩下的不过就是走个流程，至于到专门机构打印一张营业执照，那能费什么事？费事的是前面的大堆手续和批文。 陆安用力和许世才握手，代表慕青虹向许世才表达感谢，也代表慕青虹邀请许世才中午一起吃饭。 许世才没有矫情很快答应下来，但同时也强调只是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可不能铺张浪费。 陆安点头说好，也表示自己就在纪委工作，可不能带头犯错误。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不过等中午还是选了一家名叫稻花香的饭店，点了满满一桌菜，还开了一瓶几千块的茅台。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许世才很惊讶，没想到陆安这么年轻居然就懂这一套了，看来省纪委出来的果然不一般。 而更让许世才惊讶的还在后面，陆安饭桌上的寒暄套话，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整个场面也都是陆安在掌控局面节奏，许世才觉得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饭局到最后，陆安还是找机会把烟给了许世才，许世才先是连连推辞，最后笑嘻嘻夹着就走了，当然他也拍着胸脯向陆安保证：不管工商所这边有任何手续或者批文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他。 送走了许世才，包厢里还剩下姚广道。 “我就说我没看错人，陆主任你这本事比我见过的很多老机关都厉害！”姚广道敬佩地给陆安竖起了大拇指。 陆安摆摆手表示姚广道太抬举自己了。 随后陆安拿出剩下那条烟给姚广道，也感谢他帮自己联系许世才：“姚师傅你一定得收下，要不是你帮我找来许世才这层关系，今天要想拿到执照那绝对没戏！” 姚广道原本要推辞，但听到陆安这番话，他只能收下了。 官场上人家帮了你的忙，要是没收东西，就代表你欠一个人情，以后要拿什么还就不好说了。 相反要是收了东西，就代表这次的事情画下了句号，以后没有后账。 不过姚广道当面拆出一包，并给陆安敬上一支：“陆主任，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要做电子设备生意，是兴趣？还是这生意真的很挣钱呀？” “严格说起来，现阶段是提供寻呼台服务。” 陆安说完看向姚广道：“姚师傅不会是想投资合伙吧？” 姚广道先愣了愣，然后嘿嘿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陆主任您，我确实有这想法，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谁不想多一点赚钱门路呢。” ------------ 第八十七章 免费赠机的背后逻辑 “我姚广道虽然不是省纪委的正式编制，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来自哪里，所以我一向很注重这一方面，这一次要不是陆主任你，要换成其他人，我肯定提都不会提！” 姚广道貌似诚恳地对陆安说，他充分表达了自己对陆安这个人的支持和信任。 陆安则摆手表示自己十分理解：“毕竟现在是一个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只要手段正当，想多搞点钱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本质上没错，就我自己不也带着朋友帮忙来注册公司了。” 陆安接着又说：“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目前我这是一个小型的寻呼台，可吸纳的资金量十分有限，要是姚师傅你一下拿十万给我，那我可真接不下来。” 姚广道连连摆手表示也太看得起他了：“我就是个省纪委的司机，平时工作就是为各位领导服务，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嘛。” 陆安挑挑眉，冲他这句话，陆安就知道他手里肯定有不少钱。 不过这也难怪，他这么广的人脉，又这么会来事，不可能没搞钱的手段。 经过商量，最终敲定姚广道拿出两万块钱入股陆安的寻呼台。 姚广道也不墨迹，敲定以后马上去银行取了两万交给陆安。 “许所长那边我很熟了，他肯定今天能帮你把公司的手续批文这些搞定！” 姚广道还说：“要是今天那个姓马的小子，陆主任您对他不满意，您也可以找许所长聊聊。” 陆安笑着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如果自己有需要，肯定会再去找许所长。 送走姚广道，慕成刚掂了掂手里的钱，感觉那么不真实：“咱们就这出来一圈，就赚了两万块钱？” 陆安给他解释：“这可不是咱们赚的钱，而是别人入股的钱。” 陆安想了想：“简单说起来，就是人家投了这笔钱进来，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要把今年赚到的一部分钱分给他。” 慕成刚眼睛瞪得老大：“什么？还要给他分钱，那岂不亏死了？” 这一次不等陆安开口，慕青虹就先敲他一个爆栗：“要是不能分红，人家凭什么给咱们投钱？而且要是没有人家给咱们投钱，就咱们手里那五万来块钱，要真想把寻呼台做起来，也很拮据。” 陆安点点头，不能不说同样是农村出来的，慕青虹的眼光观念显然要比慕成刚高好几个等级。 “借着现在姚师傅投钱的机会，我也说了吧，刚子你不是一直不理解我搞入网免费赠机，这个钱从哪里赚吗？”陆安说。 慕青虹马上反应过来：“难道就是卖寻呼台或者公司的股份？” 陆安点头告诉她：“这是一方面，吸纳的股份投资只能抵消一部分成本，要想真正实现赚钱，就是要不断扩充寻呼台的使用用户，等着未来卖给邮电局。” 要是有后世的老乡，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陆安这打的就是炒高企业价值，然后等大资本来接盘的路数。 当然与后世那种单纯的炒概念不一样，陆安这是实实在在的烧钱扩充用户。 借着这一波BB机的降价潮，利用“入网免费赠机”的营销手段，陆安有把握吸纳一个庞大数量的用户群。 到那时候邮电局就没法不收购了，毕竟要是一个私人寻呼台比你邮电局的用户还多，那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慕成刚搔搔头，他已经不敢再随意说话，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 倒是慕青虹提出了疑问：“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的BB机总是需要成本的，还有BB机卡和服务费，如果非要这样等下去，我们真能撑到邮电局来收购吗？” 陆安表示慕青虹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上。 确实成本这个问题始终存在，而且由于他们没有一个稳定便宜的BB机供货渠道，他们的成本还不低，因此确实存在把自己玩崩的可能。 但陆安告诉慕青虹，只要“入网免费赠机”这个活动一直办下去，能一直吸纳到新用户入网，有新的资金不断入账，这样滚动起来就不那么容易崩了。 “而且在这同时，虹姐我们还可以联系一些BB机厂家，和他们谈一个合适的供货价，由于我们是大客户，因此我们有底气能把价格砍到一个非常低点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还有我们的用户，随着用户的不断增多，我们的服务费也肯定会越来越多，一个人一个月十块，一千个人一个月就有一万，要是一万人一个月可有十万进账呀！” “这笔钱也能足够填补我们营销活动中造成的亏空，总之我非常有信心。” 慕青虹歪着脑袋仔细盘算了片刻，最后也点头认可了这一套逻辑：“确实，只要有持续不断的进账，即便每次入网免费赠机活动都有所亏损，依然能延续很长时间。” 陆安还提醒等未来寻呼台的用户数量增加，寻呼台的规模和服务人员也需要增加。 “千万不能让用户对咱们寻呼台的服务质量产生不好的印象，那样很容易出大问题。”陆安强调。 慕青虹表示这点她也有想到，不过这个问题需要和寻呼台的经理邓伟辰沟通以后才能决定。 “毕竟他对寻呼台的容纳极限，还有服务能力最了解。” 相比之下，慕青虹认为建立好和邮电局的关系才更为重要：“如果邮电局要是拒发或者暂时扣住我们的BB机卡不发，对我们同样会造成很大影响。” 陆安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和邮电局建立关系是一方面，同时寻呼台也一定要留有足够数量的BB机卡应急也很重要，就像现在，如果沈老板留下了超过三百张BB机卡，我们就根本不需要任何担心。” 陆安同时也表示具体要应急多少BB机卡，那就视情况来定了。 听着陆安和慕青虹你一句他一句的谈话，慕成刚在一旁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把心跳给叫停了。 真是好可怕！ 他们说的，自己居然一点都听不懂，只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 第八十八章 我代表新淮集团 当陆安在工商所加急加快拿公司执照，并在姚广道那里拿到第一笔投资的时候，陆安并不知道其实寻呼台里，正在经历一场最艰难的抉择。 “邓伟辰我说你这家伙就是有点憨，从前在电子厂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你都沦落到这种黑寻呼台打工了，怎么脑子还是这么一点不带转弯的呢？” “不是我说，就这种破寻呼台，工资不给你发不说，现在连老板都跑路了，你还给他坚守个什么劲？” 寻呼台大门口，一个穿着时尚夹克衫，还打着摩丝定型了一个二八分头，在这阴暗的地下仓库里，仍然不忘戴着一副墨镜的年轻人，正大声斥责着邓伟辰，当着所有寻呼台员工们的面，浑然不顾他这个寻呼台经理的脸面。 “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代表了新淮集团在跟你说话，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大机会，看在我们曾是同在一个车间同事的份上！” “新淮集团你不会没听过吧，那是现在咱们整个江淮省内风头正劲的大型商业集团，只要你开口做主把寻呼台卖给我们新淮集团，你以后的工资收入不就有了稳定保障，怎么看都比你现在饱一顿饿一顿要强！” 甚至这个二八头还悄悄在邓伟辰耳边对他说：“而且你还能得到一大笔的签字费！你仔细想想吧，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邓伟辰还没反应，寻呼台内先炸了锅。 “天老爷，我没听错吧，他刚才说他们是新淮集团对吗？” “那可是天天能上报纸头条的大单位，听说他们的待遇相当优厚，轻轻松松就能拿两百多的工资呢！” “那赶紧卖呀，邓老头还想什么呢？怎么看都比咱们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呀！” “就是说，工资本来也才一个月86块钱，还他姥姥的拖了咱们三个月，什么玩意呀！” 周围寻呼台员工们你一句他一句的谈论传到二八男的耳朵里，让他洋洋得意，他用力拍拍邓伟辰的肩膀，让他赶快拿出诚意，别辜负了同志们的期盼。 邓伟辰的表情同样纠结，他最后咬牙说：“文贵，哪怕你昨天……哦不，哪怕你今天早上早一点来，我都能答应你，可是你来晚了，我这个寻呼台已经卖出去了。” 二八男文贵十分惊讶，他迫不及待询问：“你卖给谁了？是邮电局还是什么机构？不对呀，现在除了我们新淮集团，没听说哪个大机构在收购寻呼台。” “是虹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邓伟辰回答。 文贵当时就皱起了眉，他使劲在脑中搜索，也没想起有这么一家公司。 “文贵你可能没听过，因为这是一家刚成立的新公司，他们的负责人现在已经去工商所注册营业执照了，说下午最迟明天能办回来。” “还有今天早上虹讯公司的负责人已经给我们寻呼台预支了六千块钱，用作寻呼台的正常运营和我们员工的拖欠工资发放。” 文贵的脸色越听越黑，最后终于忍耐不住。 “邓伟辰你他娘的缺心眼是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你不知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是要笑死我！” “首先你根本不知道注册一家公司有多难，不怕告诉你，咱们新淮集团现在名号足够响亮吧？不仅在东市那边有几个厂，甚至还开发了逍遥公园南门的一个楼盘，楼盘开盘的时候甚至市长都亲自去剪彩了！”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新淮集团，当初注册的时候都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凡有点常识的就该知道工商所那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仅吃拿卡要，一个批文手续就能让你来来回回跑几十次，就折腾死你！” “所以你居然说那个什么虹讯公司，一天就想在工商所搞定所有手续注册好公司，这踏马的不是扯大淡吗？”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他是市委书记还是谁？关系就那么硬吗？还是邓伟辰你干脆就是编造这么一个人出来忽悠我，实际就没这回事？” 邓伟辰还想解释什么，但文贵却大手一摆，根本不听。 “算了你别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也懒得听这些屁话，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吧，顾欣茹顾董知道吗？她就是新淮集团的董事长！” 文贵这话如同在寻呼台里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我没听错吧？他刚才提到了顾欣茹顾董，真的是她吗？” “那可是咱们江淮省的传奇人物，听说当年沈万三的聚宝盆在她手上，什么厂子公司到她手里都能一飞冲天，她手里没人知道有多少钱，是咱们江淮的巨富呀！” “她不光有钱，而且听说还非常漂亮，我有幸在逍遥公园那个楼盘开盘活动上见过她一次，她太漂亮了，甚至比请来的明星还漂亮！” “她还是相当有爱心的人，你都不知道她做了多少慈善活动。” “我们寻呼台要是能被她领导，那简直不要太好！” 邓伟辰的脸色更纠结了，只是他还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新淮集团的条件很好，我也很崇拜顾董，可是这么好的新淮集团，为什么要收购我们寻呼台？” “还有万一陆老板他们真把公司注册下来了怎么办？虽然我知道新淮集团很厉害，可那位陆老板他可是有省纪委的背景！”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呀！新淮集团确实厉害不假，可这个社会从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你新淮集团再厉害，终究也是个民营企业，可人家是省纪委呀！ 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好吗。 文贵却哈哈大笑：“邓伟辰你别讲笑话了行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单纯得很，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他是省纪委就真是呀，那我还能说我是省委书记呢！” 文贵大言不惭地信誓旦旦：“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在这里，他要是今天能把公司注册下来，他要是什么省纪委，我就把头割下来给你！” “行啊，那你准备好，带好狗头铡了吗？” 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是陆安回来了…… ------------ 第八十九章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 “你带狗头铡了吗？” 一句话惊呆了寻呼台里所有人，是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回来了，陆安大步流星的走进寻呼台。 邓伟辰喜上眉梢：“陆老板您回来啦？太好了，刚好我要向您汇报这位文贵老板想要收购寻呼台……” 陆安摆手表示自己刚才都已经听到了，他看向文贵：“文老板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那些话都给我吃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刚好撞见正主让文贵很尴尬，但他并不准备认怂，相反还气势汹汹。 开玩笑，我是谁？ 我可是代表新淮集团过来收购寻呼台的经理！ 一个黑寻呼台的老板，凭什么让自己放在眼里？ 于是文贵当即扬起下巴，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说道：“哪里来的小屁孩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你知道我是谁？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来呀，有本事就给我亮你的营业执照，老子就不信你今天一天能办下来！” “什么省纪委什么一天能办下营业执照，这种屁话你也就只能骗一骗邓伟辰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像我这种新淮集团的经理，一眼就能看出这根本不可能！” 这一次都不用陆安开口，慕青虹已经从包包里拿出了他们刚办下的营业执照。 慕成刚拿着高高举起到文贵面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老子看清楚这是什么，还有这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 营业执照甩脸，文贵惊恐的后退两步，脸上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一天办下营业执照这种事，就连我们新淮集团都做不到，你们不可能做到，我不相信！” 陆安笑笑：“可能是你们新淮集团的层次太低了吧。” 文贵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新淮集团，居然在这个黑寻呼台里被别人嘲笑层次太低，偏偏他还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就拿注册公司这种事情来说，文贵不知道听了多少，都是骂工商所不当人，到处各种卡手续各种推诿踢皮球，往往一个公章就能让你跑上十天半个月，有些批文甚至还能让你跑十几个部门。 可以说一天就能办下营业执照这种事根本从来没听说过，结果现在就出现在眼前。 刚才还因为新淮集团而升起的骄傲，瞬间被踩得粉碎。 文贵再也坚持不住，只得灰溜溜跑了。 慕成刚决定痛打落水狗：“别急着走呀，刚才不是还说你是省委书记，你要把头割下来吗？我还等着看那！” 结果文贵脚下走得更快了。 呸！啥也不是！ 陆安随后上前开个简短的小会，告诉寻呼台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寻呼台就正式编入虹讯公司名下。 当然为了增加合法性，陆安随后还分别给包括邓伟辰在内的每一位员工都重新入了职，也让邓伟辰代表签字，证明寻呼台的所有仪器设备都归入虹讯公司名下，甚至就连仓库的承租人也变更到了虹讯公司等等。 如果放在后世专业的法律顾问来看，陆安的这些做法都还很浅显，但在邓伟辰眼里，陆安这一套简直专业到不能再专业了。 “其实之前我还对陆老板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在我信了，你肯定是机关单位里出来的！”邓伟辰相当坚定说。 陆安对此笑笑，陆安很明白这也就是遇到一个黑寻呼台自己能这么干，但凡要是沈老板事先有注册公司，哪怕只是个体户，自己也要抓瞎。 重新搞好了寻呼台的身份编入以后，邓伟辰又谈起了他们的欠薪问题。 陆安对此给出两个选择：“第一个，关于你们的欠薪，其实存在很多疑点，但我并不打算追究，只是给你们的欠薪发放，我不可能一次性给你们发清，我会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将欠薪跟随当月的工资一齐发放。” “还有第二个，就是将你们的欠薪转股，就是以入股的形式等量转化为公司股份，就是邓经理你还有其他员工，都可以成为公司的股东。” 对于这样的选择题，邓伟辰犯了难。 作为打工人，当然是把钱发到手里最安心。 但要是能持有公司股份，享受分红，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安也并不着急而是让他去和寻呼台员工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邓伟辰点头出门。 在邓伟辰离开后，慕成刚马上抱怨起来。 “真要分股份给他们吗？人家姚师傅拿了两万块给咱们才分了一点股份，现在这些人才欠了真假都不知道的几百块工资，就要分他们股份？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陆安对此点头：“便宜确实有便宜，不过为了接下来入网免费赠机活动的持续展开，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欠薪入股，在陆安看来有两点好处。 首先最直观的就是稳定内部。 毕竟拿了股份，就等于是公司的合伙人，这样工作起来也更有干劲一些。 其次就是省钱。 或许一个员工的欠薪不多，哪怕都按邓伟辰这位经理的标准，三个月加一块也才三百来块钱，寻呼台9个人也才两千七。 但问题在于入网赠机这种活动需要大量的资金启动，玩的就是一个资金链，因此手上的现金，哪怕是这小小的两千七百块钱，也同样是能省则省。 要知道两千七百块钱，能买五十多张BB机卡，能买十多部BB机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陆安遗憾道：“虽然我很希望他们选择股份，但恐怕他们大概率还是会选现金。” …… 寻呼台办公区域，邓伟辰让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他将刚才陆安的提议告诉了他们。 这些员工很一致地抱怨起来：“这什么老板呀？什么分期发放什么欠薪入股，我看他就是不想好好给发我们工资，比那个跑了的沈老板还不靠谱。” “是呀！我算看出来了，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认这笔账，还想拿股份赖账，这股份有什么用，我们都只是打工的，难不成我们拿了股份，这公司就成我们的了不成？我就是公司老板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邓伟辰一下愣在当场，他没想到这些人的意见居然能如此统一。 邓伟辰试着给他们解释：“所谓股份你们可以理解为成为公司的合伙人，公司挣钱你们也会更挣钱，这样会比单纯发工资更有利。” 其实邓伟辰这么说只是单纯想告诉他们一个最基本的原理。 可结果他这话说出口马上捅了马蜂窝，顿时被群起攻之。 “邓经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那陆老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们说话？” “邓经理你别忘了，这寻呼台能干到现在，都是我们这些人跟着你信任你，像别的单位这么好几个月不发工资，人早都走了。” “邓经理你要股份你就去要，别把我们带上，我们才不要那什么玩意股份，我们就要钱！” “分期的钱也是钱，什么股份天知道以后什么情况，还是钱靠谱！” 面对员工们这么群情激奋，邓伟辰也只能无奈选择妥协。 邓伟辰将大家的选择带回告诉陆安，慕成刚相当惊讶，尽管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但此刻他仍然感慨陆安真是神了，能把外面那些人看透了。 早有准备的陆安轻轻点头说好：“那就按刚才我们说好的那样，将欠薪拆分到接下来每个月的工资里一起发放。” 只是陆安最后加上一句：“但是大家都要额外签署一张协议书，就是大家都自愿放弃欠薪转股的机会，只选择分期发放。” 邓伟辰迟疑了，他认为陆安这么做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陆老板，因为这显然就是不信任的一种体现，这样好吗？” 陆安让他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见陆安如此笃定，邓伟辰也只能出门宣布。 果不其然，大家听到居然还要签什么自愿协议书，一个个纷纷不干了。 “什么意思呀？这拿我们当什么人了？还签这种东西，是怕我们反悔吗？” “你要不想给我们发欠薪就直接说，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故意找事！” 陆安只说一句话：“如果大家同意并签了自愿协议书，这个月我可以发放第一笔欠薪。” 听到这话，刚才还怒气冲冲怨言满天的寻呼台员工们，顿时多云转晴了。 一个个笑容满面，高呼着“老板万岁”“我就知道老板最好了”“老板肯定不差这个钱”。 此外他们更是抢着答应着：“我们签，不就是自愿协议书嘛，我们现在马上就签！” 这样的画面让邓伟辰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安这么个年轻人，居然有这样恐怖的掌握能力。 作为寻呼台的经理，他知道自己这些下属员工们其实平时都挺机灵的。 可结果在陆安面前，这些人一个个就都成了提线木偶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头，都被陆安看透了。 这个年轻人真的太可怕了！ 这就是省纪委干部的含金量吗？ ------------ 第九十章 邓经理又来要饭 看着寻呼台的员工们排队在自愿放弃欠薪转股协议书以后，陆安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结果没有好坏，员工愿意欠薪转股能缓解自己一部分现金压力；不愿意转股，陆安同样能省去一个麻烦。 邓伟辰是最后一个，在经理办公室里，邓伟辰有些出人意料的选择了股份。 “看来邓经理对寻呼台的未来发展很看好嘛。”陆安说。 邓伟辰摇头说他是更信任新淮集团：“虽然文贵这个人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新淮集团和顾董的威名在，我认为他们不会无的放矢。” 新淮集团这么大的企业，从来没听说有收购寻呼台的政策，今天突然上门，很难不让人怀疑。 不得不说这位邓伟辰是个聪明人，或许自己的商业天分不够，但只要其他人有能力也一样，他只要跟着大佬一起选择，就大概率不会错。 陆安没有拒绝，或者说陆安自己也更希望邓伟辰持有股份。 毕竟相比外面那些随时可以替换的普通接线员，邓伟辰这个能拉起队伍的主管显然更需要股份来栓在这里。 签好了协议书，陆安也才终于把自己的玩法手把手地教给了邓伟辰。 “邓经理不是一直好奇我们为什么一下子能拿出二百多入网用户吗？那是因为入网免费赠机活动……” 邓伟辰听完简直感觉颠覆了自己的三观，因为他感觉这活动就是纯亏钱，要知道就算BB机降价了也仍然还需要一定的本钱，同样他们入网也需要花高价买BB机卡。 更重要是他也根本看不到哪里有盈利的点。 服务费吗？ 可是寻呼台也不是免费劳动的，随着以后用户的不断增加，寻呼台肯定也要相应扩容，就要付出更多的运营管理成本。 现在十块的服务费可以说已经把寻呼台的成本压缩到了极限，刚好维持寻呼台的运营或许可以，但要说创造多少盈利？那还是摇头比较好。 可要不是服务费，邓伟辰就着实再也想不到其他了。 陆安打趣问他：“是不是后悔股份要早了？” 邓伟辰的脸色有些尴尬，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有这么想过，但紧接着又摇了头：“从现阶段来看，我们这个寻呼台要是不搞这种免费赠机的活动，根本没办法争取大量用户。” 邓伟辰说的都是事实，在今天以前，他们的寻呼台甚至还是不合法的黑寻呼台，BB机卡也要去邮电局单买，这哪有一点竞争力呀？ 陆安笑着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心：“明白就好，放心只要有了大量用户群体，赚钱的机会只会任你挑选。” 接下来陆安给了邓伟辰两个任务，第一个是根据寻呼台平时的工作模式创建一个模型，看看平均每个接线员可以对接服务多少用户，每增加多少用户以后，就要相应增加一个接线员。 另外一个则是联系BB机生产厂家，毕竟如果要长期开展入网免费赠机活动，就需要大量稳定的货源渠道。 邓伟辰十分痛快的接下了这两个任务，首先第一个他在过去的工作中，就已经注意到了接线员和用户的情况，表示现在的寻呼台规模就是他根据超过五千的用户群体而设计的。 至于BB机生产厂家，邓伟辰告诉陆安他原来就职的厂子就可以。 陆安这才想起刚才文贵确实提起过邓伟辰以前是国营电子厂的干部，只是后来电子厂破产倒闭，邓伟辰才只能被迫出来打工。 邓伟辰告诉陆安他原本的厂子还在，只是被私人承包了，但他向陆安保证那厂子绝对有生产BB机的能力，因为之前在厂子最不景气的时候，厂里的工人都私自接过外面的活，其中就包括BB机的生产加工。 听到这个答案，陆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这厂子有生产BB机的能力，为啥之前不生产呢？ 要知道前几年那可是BB机的黄金年代，一部BB机就要五六千的超高价啊。 你这厂子要是偷偷生产一批，怎么也不至于落得破产的境地。 不过这也是这个年代很多国营企业的现状，都因循守旧，宁愿天天去烦上级领导，等着财政拨款领救济吃饭，也不愿去动脑子改革。 抱着金饭碗要饭。 陆安管不着这些，他马上拍板决定：“好，那就麻烦邓经理你带我们去厂子，我们要马上敲定生产任务。” 陆安很雷厉风行，他带着邓伟辰出发去到光明镇，来到一家叫做宏华电子公司门口。 邓伟辰告诉陆安这就是曾经的光明一电，只不过现在被私人承包下来，改名成为了宏华电子。 “哟！那不是邓工头吗？怎么今天又有空来要饭呀？” 电子厂门口传达室伸出一个脑袋，一个人看着邓伟辰阴阳怪气的喊道。 邓伟辰对此很不好意思，他告诉陆安当初在电子厂破产清算的时候，其实还欠了他一大笔工资，后来买断工龄的钱也远远没达标，邓伟辰认为是新厂长在针对自己，因此三番五次来厂里闹过，传达室的门卫都是老熟人了。 邓伟辰这边不好意思说话，那边门卫却气势汹汹不依不饶：“邓工头不是我说你，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随便找个班上不好吗？黄厂长不是没给你机会，你说你天天来厂里闹啥，大家都领那么多钱，怎么就你高贵一些？”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整天来厂里胡搅蛮缠，给自己留点脸行吗？” “要不然我给你两毛钱去买个馒头吧，谁让我这个人乐善好施，喜欢打发要饭的呢？” 传达室里随后一片哈哈大笑。 “这些家伙太过分了！”慕成刚怒道。 陆安呵呵一笑然后走上前两步：“同志，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帮我们通传一下黄厂长吧。” 谈生意的？ 一个门卫探出头来看一眼，见是和邓伟辰一起过来的，马上变了脸色，他很不耐烦地摆手。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老子没空打发你们这些要饭的。” “我们黄厂长那可是厂领导，什么时候随便哪里来一个乞丐也能找了？” “我警告你们别在这里闹事，要不然当心我把你屎都给你打出来！” 邓伟辰满脸屈辱神色，他向陆安道歉，表示都是他自己没考虑周到。 “我其实已经三个月没来过了，没想到他们还记着这事。” 邓伟辰还提议：“要不我们再去其他的电子厂看看？光明镇很大，不是只有一家电子厂。” 陆安却摆手告诉他：“我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但首先我们得先把气给你出了。” 陆安随后转头告诉慕成刚，刚才他们下车的地方，有很多倒卖BB机的，让慕成刚去告诉那些人，这里有人高价收BB机，让他们想卖就都到这厂门口来。 …… 电子厂传达室里，几个门卫正围坐在一起打着扑克，叫声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叼着烟，也问起了外面的情况：“那些乞丐终于不叫了？是不是滚蛋了，你说邓伟辰也是，整天死皮赖脸的干什么。” 可结果却告诉他邓伟辰并没有走。 门卫头马上紧张起来：“那家伙要干什么？想在门口闹事吗？兄弟们抄家伙，好好让那家伙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观察门卫马上解释：“头您等一下，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闹事，只是在门口坐下来了。” 门卫头透过窗户看过去，果然看见陆安慕青虹和邓伟辰三人做到了旁边厂门口的花坛上。 他这才放心下来：“只要邓伟辰不闹事，咱们也不管他，毕竟那家伙老婆闹穷跑了，万一他真发疯是咱们划不来。” 他随后又忍不住看向窗外：“他姥姥的，不过那女人从哪来的，那身材可真带劲！” 他甚至还开口喊道：“那小妹，要不要过来陪哥哥们玩耍一下，保证你爽翻天哦！” 陆安冷冷看过来：“我劝你闭上那张臭嘴，要不然待会等黄厂长出来，你就完了！” 冰冷的话语让这门卫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但他仍然嘴硬道：“你是什么玩意在这装大瓣蒜？老爷就在这里，你还能咬了老爷的鸟去不成？” 慕成刚很快回来，听说门卫对他姐姐出言不逊，当即暴怒如雷要去教训人，被陆安拦下，告诉他会帮慕青虹讨回公道。 听说这里有人大量高价收BB机，很快有小贩过来了。 “兄弟，是你这里高价收BB机吗？” 陆安点头：“没错，一百五一台，你有多少我能收你多少！” 小贩有些犹豫，毕竟一百五的价格太低了，他和陆安讨价还价，陆安十分痛快的给了二百，但接着强调：“这个价格我只给你一个人，但你要帮我宣传，而且给我找个大喇叭过来！” 小贩欣喜若狂的答应了。 虽然二百的价格还是很低，但比起外面一天比一天还低的价格，他也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他马上和陆安完成了交易，并帮陆安找来一个大喇叭。 然后陆安那边就传出了呼喊：收BB机，高价收BB机！ ------------ 第九十一章 底价BB机 在电子厂门口高价收BB机，这绝对是个相当有冲击力的壮举。 最先被惊到了的，就是刚刚还嚣张嘲讽的传达室门卫们，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出了传达室，然后气势汹汹朝陆安和邓伟辰冲过来。 他们大声斥责质问：“你们都在干什么？这里是宏华电子大门口，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别看这些门卫个个凶神恶煞，实际他们心里都相当恐慌。 开玩笑，要是被厂里领导知道他们曾经把上门的客户给拦在外面，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消息传到厂领导的耳朵里，先把陆安一行人轰走，当无事发生。 陆安哪能看不出这些门卫此时的色厉内荏，他笑笑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是为刚才的事情向我们道歉，然后马上帮我们联系厂领导。” 领头的门卫哈哈大笑，指着陆安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装你姥姥的大尾巴狼，还给老子一个机会，现在是老子给你机会，马上起立给老子滚蛋，要不然老子现在就动手揍你！” “你也别拿什么厂领导来吓唬老子，老子不怕告诉你，老子是厂里的正式职工，和车间里那些临时工不一样，谁也赶不走我！” 陆安无奈地摇摇头，这些话听得他就想笑，这些家伙怕不是国营企业待久了，根本不了解私人企业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有编制就大过天了。 只能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了。 陆安感慨。 “看来夏主任很厉害嘛，在厂里能一手遮天！” 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门卫顿时慌了神。 这就是宏华电子厂的新厂长陶宏华。 门卫马上转头解释：“厂长这些家伙都是来厂里捣乱的坏人，我正要行使保卫职责要赶他们走！” 陶宏华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姥爷的，你是聋子还是当老子是聋子？他们在这里拿喇叭在喊高价收BB机，当老子听不见是吗？” 如果可以，陶宏华此刻真想把这些蠢货给大卸八块。 明明都知道宏华电子厂现在的效益不好，居然还把客户往外推，这不是害死人吗？ 几个门卫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安要准备一个大喇叭了。 “都给老子滚，从现在开始你们全被开除了！”陶宏华做出决定。 几个门卫当时全崩溃了，他们哭天喊地地哀求陶宏华放他们一马，他们好不容易才留下来，他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似乎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们才想起宏华公司已经被私人承包，不再是过去的铁饭碗了。 陶宏华十分坚决，根本不为所动，坚持让他们马上滚蛋。 直到处理完毕，陶宏华才笑着上前询问陆安等人对他的处理是否满意。 “让几位看笑话了，宏华公司缺乏对门卫的管理工作，不过请各位放心，我们生产的BB机品质一定没问题，我们是技术最好的！”陶宏华拍着胸脯说。 陆安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向他介绍了自己身后的邓伟辰：“陶厂长还记得邓伟辰吗？现在他是我虹讯公司的经理。” 陶宏华马上明白了，他首先恭喜邓伟辰能入职新单位。 然后她代表宏华公司向邓伟辰道歉：“邓经理，真的很对不起你，你是光明一电的老工人，原本买断工龄应该要得到一笔丰厚补偿，可宏华公司的情况你也了解，单位是真拿不出钱来呀！” 陆安看着邓伟辰，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邓伟辰也没让陆安失望，他表示自己现在是虹讯公司的经理，今天是代表虹讯公司来同宏华电子厂来谈关于BB机大批量采购的。 陶宏华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十分愿意和虹讯公司建立合作。 陶宏华说：“我知道现在市面上的BB机都是八百块一部，我们宏华作为生产厂家，可以给你们每一部优惠十块钱……” 不等他说完，邓伟辰就马上让他打住，还讥讽他究竟多久没出过门了，居然连现在的BB机价格都不知道。 “八百块的BB机都是半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这个价格你根本卖不出一台BB机！” 邓伟辰接着说：“如果陶厂长你要这么说就一点诚意也没有了，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曾经光明一电的工程师，我很清楚光明一电生产一部BB机的成本只有十三块钱。” 陶宏华连连否认：“没有这回事！邓经理你可不要造谣呀，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所有背板芯片还有信号接收器等等，都需要再国外采购，这个价格都非常高昂，至少需要六百块钱，我也是看在邓经理您是熟人的面子上……” 邓伟辰直接建议陆安放弃宏华公司，因为这陶宏华满嘴胡言乱语，根本不想好好合作。 陶宏华急了，他马上询问邓伟辰觉得多少价格合适。 邓伟辰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BB机成本只有13块钱，但考虑到机器老化还有人员培训公司等等原因，所以我们可以出到50块钱。” 现在的陶宏华已经没了脾气，他不敢再反驳什么，只得哀求邓伟辰多少提一点价格，现在这个价格他们是真的接受不了。 “我真的没骗你们，邓经理你也知道，如果脱离了国营体系，很多配件就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进口，那价格真的一下就上去了，要真是50块钱，我们就是亏本销售啦！”陶宏华说。 “那宏华最高能接受什么价格？” 邓伟辰强调：“我要一个实诚的价格，如果陶厂长再跟我说什么七八百的高价，那么就请宏华公司继续破产吧。” 这一句话让陶宏华紧张到不行，因为原本他确实想继续讨价还价的，可现在邓伟辰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只能妥协。 最终在各种权衡后，陶宏华报出了“73块”的价格。 邓伟辰先和陆安沟通，告诉陆安73这个价格就算不是底价，也相距不远。 确实如果一个厂子脱离了国营序列，不仅会失去政府补贴，甚至还有向外进口的渠道等等，会在无形中增加相当多的成本。 陆安对此也不意外，他很清楚再BB机时代，国产货从来没有占到哪怕一丁点优势，大家宁愿去买走私水货，也不愿买国产BB机。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年代国外的电子产品确实科技含量更高更好，但此外更重要的，就是国外电子产品的价格更便宜。 只可惜陆安要想把寻呼台做大做强，就不能依靠非法的水货，哪怕山寨货也行。 于是陆安点头告诉邓伟辰自己能接受73块这个价格。 邓伟辰明白转身，给陶宏华报出一个“69块”的价格。 陶宏华先是大吃一惊，但随即又只能垂头丧气下来，表明自己接受69块的价格。 一刀将BB机的价格砍到了69块，但陆安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他随即让陶宏华马上生产几个样品出来，自己需要确定宏华厂的技术问题。 陶宏华显得十分高兴，他热情带着陆安和邓伟辰一行人进厂，拿了几部刚下生产线的BB机交给陆安，陆安十分痛快的插卡然后打电话让寻呼台发送消息，信号很快很好，陆安试了几次都没问题。 看来邓伟辰也确实没说错，宏华电子厂里的都是曾经光明一电的老工人，他们的手艺当然没得说。 确定了产品质量后，陆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场和陶宏华签合同。 陆安在这里提醒陶宏华现在的合作模式需要宏华厂先生产，陆安为了表示诚意也可以先付一笔定金。 陶宏华一开始当然也不愿意，但他又真的很需要宏华厂开张起来，因此只能在最终和陆安的讨价还价以后，同意了他们之间的账为半个月一结。 签好合同，陆安他们在支付了定金后，从宏华厂里拿走了五百多BB机。 陆安知道陶宏华看来也想利用这段时间的BB机火热赚一笔，结果没想到从年初开始，BB机价格一路跳水，再加上陶宏华他们这些曾经的国企干部，又没有跑渠道的能力，因此这才积压一堆BB机下来。 不过这也正好顺了陆安的意，毕竟按照陆安‘入网免费赠机’的营销策略，是他们的活动不能停，赚钱花钱也不能停， 陆安还真担心陶宏华他们搞生产要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那样要是有人破解了自己这套玩法，那自己就真欲哭无泪了。 离开宏华长，邓伟辰再也忍不住向陆安道谢。 “非常感谢陆老板，是陆老板帮我找回了尊严，我向陆老板你保证，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对公司和寻呼台忠心耿耿！” 陆安则笑笑表示邓伟辰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以后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陆安还打趣道：“而且邓经理今天可是帮了公司的大忙，让我们能稳定得到既便宜又质量好的BB机，你可还是大功臣呀！” ------------ 第九十二章 新淮集团总经理 “邓经理不好啦！寻呼台这边出了大事，你快回来看看吧！” 当陆安和邓伟辰才在宏华电子厂里谈妥了低价BB机的大量供货后，马上有消息发到了邓伟辰的BB机上，找电话打回去，马上就听到了那边着急的惊呼。 陆安和邓伟辰他们都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回寻呼台，然后就看到梳着二八开发型的老熟人文贵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口。 邓伟辰皱眉上前：“文贵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告诉你寻呼台现在已经被这位陆老板收购了，不可能再给新淮集团！” 文贵却不屑笑笑：“他说不给就不给吗？你们今天有福气了，我们总经理今天亲自过来，都进来吧。” 文贵说着还向邓伟辰陆安他们招招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邓伟辰不明所以，回头询问陆安的意思，陆安倒是不以为意，表示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他们一起走进寻呼台，寻呼台的员工们都显得茫然无措的样子，就连见邓伟辰进来都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慕青虹马上请邓伟辰站出来让大家都安心工作，并保证大家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得到邓伟辰这句话，员工们才放下心来。 文贵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冷笑，认为他们不过是无谓的垂死挣扎罢了。 他们走进经理办公室，这里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穿着笔挺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还有脚上锃亮的皮鞋，无一不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见到陆安和邓伟辰进门，他先微笑着点头，然后大声夸赞起邓伟辰的工作能力。 “刚才我都看到听到了，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干部，很有领导能力，就算突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你的团队仍然老老实实各司其职，至少他们的工作还能完成，这是你非常了不起的！” “只是很可惜，这里的舞台太小了，如果给你一个更大的舞台，我敢保证你能做的更好！” “我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我可以代表新淮集团做主给你一个满意的岗位和待遇！” 邓伟辰摇头表示很感谢胡总那么看得起自己，但自己并没有离开寻呼台的打算。 胡承胜笑笑：“邓经理不先问一问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什么岗位，又能给你什么待遇吗？” 慕成刚忍不住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邓经理都说不去了，你怎么还跟个癞皮狗一样没玩没了是吗？” 胡承胜似乎才注意到陆安和慕青虹姐弟一样。 胡承胜点点头：“也对，先和你们谈谈寻呼台的转让吧。” 胡承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扔到陆安面前：“这里是一张十万块钱的支票……” 随即胡承胜拍拍额头：“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支票，简单来说他代表的事一笔钱，你只要拿着支票到指定银行，就能取出支票面额上的钱来。” 胡承胜还故意提醒：“但是请注意，支票一旦涂改就没用了哦！” 慕成刚很看不惯胡承胜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大声说：“你说这是支票就是支票，你说他能取十万块钱，他就能取吗？” 胡承胜笑了：“这位小朋友请你仔细看看上面加盖有我们新淮集团的公章。” 胡承胜尤其强调：“哪怕上面的公章是假的，银行也必须先把钱兑现给你，然后再报警抓造假的人。” 胡承胜还说：“刚才我已经问过了，你们总共还没花一万块钱就承包了这个寻呼台，现在这十万块钱，足够让你们滚蛋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很气不过，觉得胡承胜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可偏偏他们又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别人随手能拿出十万块钱的支票，而他们就连五万块钱的利息都拿不出来。 看着这姐弟俩的表情，胡承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对付这种小个体户他相当有心得，随便拿钱就能砸晕了他们。 最后还是陆安站出来，他捡起那张支票，先打开确认无误以后转身递给邓伟辰：“邓经理把支票入账，然后去做个条幅，感谢新淮集团胡承胜总经理的慷慨捐赠。” 为了避免弄错，陆安还特意伸脖子去和胡承胜确认是哪三个字的名字。 胡承胜当时就恼了，他用力拍着桌子：“什么狗屁捐赠，我这是要买下你们的寻呼台，不是捐赠，你们别搞错了，是买，是买呀！” 胡承胜终于维持不住他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毕竟就算是新淮集团，就算他胡承胜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但十万块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尤其还看着陆安直接巧取豪夺的要收入囊中，怎么能让他不急。 陆安把玩着支票：“如果是买的话，这区区十万块可不够。” 听到这话，胡承胜又露出了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刚才十足的派头。 他扬起下巴：“那你不妨开个价，我们新淮集团有的是钱！” 陆安挑挑眉：“是吗？那请先给个五千万看看实力。” 胡承胜眼神低垂，隐隐带着怒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觉得你这破寻呼台是金子做的吗？还值五千万？你怎么不喊一个亿呢？” 陆安耸耸肩：“我其实是想喊一个亿的，只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一下子喊那么高，怕吓着你，毕竟我们这个虹讯是个有限责任公司，万一把你吓出什么好歹来，那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 胡承胜是真听懵了，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打算喊价一亿吗？他疯了吗？哪里来的这个自信？ 陆安大摇大摆走到沙发上坐下，还高高翘起二郎腿：“这个寻呼台当然不是金子做的，但要是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我想一个亿还是相当值的！” 胡承胜乐了：“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兄弟，你确定你自己脑子没问题吧，就你这个破寻呼台？” 其实不光胡承胜，就连慕成刚和邓伟辰他们也都很不好意思，觉得陆安这有点太大言不惭了。 这平时看陆安也挺稳重的，没想到也这么能吹牛。 不过陆安却底气十足：“这不就是新淮集团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找上门的原因吗？” 胡承胜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陆安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新淮集团确实预见了未来BB机行业的跨越式发展，想大力投入，但苦于找不到好的寻呼台，毕竟现在电信资源基本都被垄断在邮电局手里，而外面的私人寻呼台，都基本不成气候，唯独我们这个寻呼台！” “一天268个入网用户，这个成绩甚至要超过了邮电局，新淮集团因此看到了入场时机，就想通过并购的方式把我们大规模扩张用户的方案给买下来。” “想想吧，一天268，那一个月是多少？一年又是多少？我说有朝一日能成为江淮全省第一寻呼台还有问题吗？” 胡承胜第一次面色凝重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正视陆安。 他居然真的猜到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看着年轻，心思却如此缜密。 胡承胜自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装出一副自大的样子，随便甩出十万的支票。 他不怕对方拿自己当冤大头，毕竟在他看来就这么个破寻呼台，一群搞黑寻呼台的个体户，他们能有什么眼光？ 在这个万元户还能被人津津乐道的年代，他们报价顶多也就是五十一百万？ 这个价钱，新淮集团能轻松拿出来，可偏偏对方居然真认识到了寻呼台的价值，开口就是五千万一亿，这就不行了。 胡承胜沉吟半晌然后说：“既然兄弟你已经看明白了，那我也不卖关子，我就是冲这个来的。” 胡承胜伸出五根手指：“我给你五十万，把寻呼台卖给我。” 胡承胜还让陆安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已经是我能给出最诚心的价格了，毕竟五千万一亿，你自己难道不觉得那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我也承认你猜到了我的想法这很厉害，但你也别觉得能拿这个拿捏新淮集团，因为如果我们真想搞懂，我们有的是办法，比如去江淮大学门口询问，再比如找个寻呼台的员工问问等等，我觉得并不难。” “好吧，就算所有人都为你们保密，我们什么也查不出来也没关系，新淮集团还有办法。”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新淮集团的人脉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前不久才在逍遥公园南门开发了一个小区，而那里是市政府的重点开发项目，招标的时候甚至还有京城的开发商参与招标，但最终是我们新淮集团拿下了项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胡承胜抬头看看：“要是我没猜错，这个黑寻呼台肯定各种手续不全吧，而且消防也不过关，所以如果我们想的话，你们这个寻呼台今天就要关门！” “这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说！” ------------ 第九十三章 我查案去了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因为胡承胜的威胁实实在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新淮集团的能量，逍遥公园是市中心的一个公园，他能在这里拿下项目，而且还是从其他大型国企，甚至是京城的开发商手里拿下项目，足以证明新淮集团至少在这省城里的关系相当硬。 以他们这么硬的关系，那不是随便给几个相关部门打打招呼，就够寻呼台喝一壶了。 要知道就在今天以前，寻呼台甚至都不算合法经营，要是有部门联合执法检查，停业整顿是注定的。 此外哪怕不用这些手段，凭胡承胜能一口说出江淮大学，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一些，知道了入网免费赠机的事。 胡承胜嘴角微翘，他十分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不管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随意拨弄的棋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我确实很有诚意出五十万的，可现在嘛，最多十万。”胡承胜说，一刀给价格来了个腰斩。 慕青虹和邓伟辰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很明显胡承胜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认为他已经掌握了局面，可以随意拿捏他们了。 文贵站在胡承胜身旁也是一脸的洋洋得意，认为这些家伙就是欠收拾。 本来胡承胜已经给足了脸面，结果这些家伙不识好歹，现在只剩下十万了。 只有陆安不急不躁：“胡总拿关系压我？是不是忘了我还有省纪委的身份？” 提起这个，慕青虹和慕成刚还有邓伟辰都来了精神。 你新淮集团再厉害也只是做生意的，你的关系也就是省会市一级，可陆安却是省纪委，这都不是一个级别。 然而胡承胜听后笑得更开心了：“省纪委是吗？那确实是很厉害的部门，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新淮集团的顾董可是省纪委严成光书记的外甥女，不知道您是省纪委哪个部门的领导，或者您的长辈又是哪个部门的领导？” 当胡承胜这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面如死灰，毕竟陆安省纪委干部的身份是他们最后的倚仗，结果没想到反而撞到了人家枪口上。 这下他们算是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被人全方位碾压的感受。 叫人绝望！ 胡承胜起身：“好了，相信你们也都明白了，在我们新淮集团面前，你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文贵这时很适时站出来说：“胡总，就这种破旧的三无寻呼台，要我看也根本不值十万，有个五六万就已经顶天了！” 胡承胜笑着批评起来：“我们新淮集团是大企业，一言一行要注意影响，不能和那些三无个体户一样，张着嘴想报什么价格就报什么价格。” 文贵称赞胡总不愧是总经理，这份风度就是那些个体户一万年也学不来的。 对胡承胜和文贵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所有人都怒不可遏，但他们却也毫无办法，谁让人家背景强大呢？ 只有陆安抬头问一句：“胡总是吧，你们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搞出事来吗？” 哦？ 胡承胜居高临下：“你要有本事就试试看好了，说真的，我挺羡慕你这份无知的，哈哈！” 胡承胜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出了办公室，离开了寻呼台。 等他们走后，慕青虹慕成刚和邓伟辰都马上围上来询问陆安究竟该怎么办。 是继续坚持下去吗？还是干脆挑个合适的价格卖了算了，毕竟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赚钱，没必要和新淮集团这么较劲，免得到最后真收不了场。 陆安抬手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我这边想想办法，说不定有转机。” 对于陆安这话，除了慕青虹，其他人肯定都不相信，只是到了这份上，他们也别无选择。 陆安让他们放宽心，最近就照常工作，先把江淮大学那268张BB机卡先发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自己，好歹自己是真正的省纪委干部。 这句话给了他们相当的底气，甚至慕成刚都大声叫嚣：“他说他们董事长是什么书记外甥女她就是吗？说不定就是故意在唬咱们！” 只是慕成刚说归这么说，但终归有点底气不足。 陆安没解释那么多，只是简单交代好然后离开了寻呼台。 陆安回到省纪委宿舍楼，打开自己的单身宿舍，然后陆安就愣住了，因为自己的房间里居然有几个人等在这里。 其中秦海龙是陆安认识的，他见陆安回来马上拍案而起怒斥起来：“陆安！组织上给你的处分是停职处理，让你在家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可是你居然偷偷溜出去，简直没有把省纪委放在眼里，你这样的人简直无法无天藐视上级，刘主任，我认为对这样的干部必须严肃处理！” 另一位胖胖的赵跃东则解释：“刘主任，我认为还是先了解了解情况为好，毕竟对陆安同志的处罚只是停职，并没有禁足处理。” 陆安马上明白，面前这位是省纪委干部监督室的刘东升主任。 看来是秦海龙注意到自己在被停职处理以后经常出门，因此就打起了干部监督室的主意。 任何机关单位都有自己的纪检部门，省纪委也不例外，干部监督室就是纪委内部的纪委，专门针对纪委内干部进行监督工作。 甚至秦海龙还是专门看准了自己出门时间长，才专门请刘东升主任给自己逮个正着。 当然这也就是秦海龙这位副处长才有这个资格，否则要换成其他干部，最多只会派个科长过来调查情况。 不过就算明白这是一场请君入瓮，但陆安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刘东升身后一个美丽的倩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很难不被注意的漂亮女人，她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展现出优雅的颈部线条。似乎在她的身上，正装的严谨与女性的柔美完美结合，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再看她胸前的工作证：梁云霄。 嗯，很好听又有高度的名字。 刘东升微微皱眉，显然对陆安这时候还走神的样子很不满意，他敲敲桌子：“陆安同志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其实刘东升也就是这么顺口一问，实际他已经摆手让监督室两个干部过去，随时准备抓人了。 秦海龙洋洋得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种当面堵个正着的效果要比什么都强，看陆安现在这幅表现，显然就是被吓傻了的，这种情况哪怕就是叶向高亲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陆安却昂然不惧，他大声回答：“刘主任有所不知，我是听从叶处长安排出去秘密查案去了，并不是故意离开省纪委宿舍。” 刘东升马上紧急叫停了正要动手的下属。 秦海龙干脆勃然大怒：“你说谎！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到了刘主任面前你还要耍心眼吗？什么秘密查案，我就是第三监察室副处长，我为什么不知道？” 陆安淡淡撇他一眼：“秦副处长，都说了是秘密查案，当然不能对外声张，此外我这次查的内容也不适合让你知道，因为可能事关严成光副书记。” “满嘴胡言，简直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秦海龙很恼火：“刘主任您听听，这个小同志一点也不老实，都到了这时候还在编故事耍小聪明，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惩罚，居然连严书记都牵扯出来，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对他进行最严厉的处罚！” 刘东升皱着眉头，其实他也很认可秦海龙的话，只是出于谨慎，他多问一句：“你说这事牵扯到严书记，说得具体一点吧。” 见陆安似乎有所顾虑，刘东升接着说：“这里都是训练有素的纪委干部，你只管放心大胆去说，不管任何事我都能替你兜着。” 刘东升除了是干部监督室主任，同时还是纪委常委之一，从级别上和严成光一样，他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 就连梁云霄也大睁着一双桃花凤眼，期待着看陆安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陆安立正站直：“主任是这样的，相信您肯定知道叶处长最近一直在查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 刘东升点点头，虽然他和叶向高的负责部门不同，但对于叶向高的案子却也有所耳闻，也知道这个案子一旦查实将是近年来少有的大案。 陆安告诉刘东升，案件当中有一笔数额极大的赃款被打入了省城的一个账户，经查实可能与新淮集团有关。 “而通过我最近的明察暗访，我发现这个新淮集团可能与严成光副书记有关，外界都穿新淮集团的董事长顾欣茹是严成光副书记的外甥女。”陆安说。 “简直一派胡言！” 秦海龙拍着桌子相当恼怒，要不是刘东升这位领导在这里，秦海龙是真想狠狠扇陆安两个耳光。 秦海龙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真没想到陆安你这个小同志能坏到这个地步，为了自己狡辩居然编造这样一个故事，甚至还扯到了严书记身上，你简直心思恶毒，你怎么能配干纪委工作！” 陆安做出委屈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是刘主任让我说的，我现在说了秦处长又不相信，那我能怎么办？” 秦海龙瞪大了双眼：你他姥姥的还委屈上了？ “行啊，那你说你究竟查到了什么证据？事情总不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随便乱说吧，你总得有点实实在在的证据！”秦海龙说。 刘东升也认可秦海龙的话：“海龙同志说的对，你必须能证明你说的话。” 陆安对此微微一笑：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主任，我当然有证据，就在前年的腊月初十，魏德正通过一个叫做文成的皮包公司分八次给新淮集团汇款一百万，这笔钱也是魏德正最大的一笔资金流向。”陆安说。 ------------ 第九十四章 陆安调查到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不管刘东升还是秦海龙，他们都是老纪委了，因此一听陆安这详实细致的答案，就明白他确实有点东西。 刘东升摆手撤下了自己的干部表明了信任的态度。 秦海龙却无法接受：“你说谎！我接到举报明明是你在外面滥用省纪委身份为自己牟利！” 原来还有后手在这里等着。 陆安马上明白了秦海龙的打算，要是真把这件事给坐实，自己就不是被免职开除那么简单了，甚至搞不好还会背上案底处分，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客气了。 陆安想到这里抬头说：“秦处长说的应该是寻呼台的事情，我确实找朋友帮忙，那是因为我知道新淮集团近期在发展私人寻呼台业务，因此我打算从这个方向寻找切入点。” 陆安还打断了秦海龙还没说出口的话：“我知道秦处长想说那不符合程序，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是叶处长紧急借调来的，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纪委工作培训，如果有任何不符合程序的地方，我检讨。” 刘东升点头表示能理解：“而且纪委也不是没有私底下走访调查的程序，严格来说陆安同志你并没有违反纪律，反而你这种事事以工作为先的工作态度是值得表扬的。” 刘东升不仅表扬了陆安，还批评了秦海龙。 “秦处长，作为省纪委常委，我得说你几句，你也是省纪委的老干部了，怎么工作上还这么冒冒失失，有些事情得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嘛！” “我们得牢记自己的使命，不能放过一个坏干部，同样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干部，更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来！” 作为省纪委常委，刘东升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重了。 饶是知道自己背后有副书记严成光撑腰，秦海龙仍然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陆安却仍然没打算到此为止：“秦处长，原本我打算明天整理材料再向你汇报工作，现在既然刘主任也在这里，我希望能沟通叶处长，尽快开展对新淮集团的调查工作！” 如何利用省纪委敲打突然跳出来的新淮集团，这是陆安从寻呼台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如果那位胡总说的是真的，新淮集团真和严成光有关系，自己且不说开启调查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就是开启调查这个事情就过不了秦海龙那一关。 结果没想到秦海龙今天玩了这么一手，甚至还把刘东升这位纪委常委给请来了，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就太对不起秦海龙这么费尽心机了。 果不其然，刘东升听陆安这么说，他刚要迈出去的脚马上又收回来，他深深看陆安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这小子给算计进去，不得不帮他撑腰了。 秦海龙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作为省纪委内完全明牌的“严系”官员，他不可能支持对新淮集团展开调查，可偏偏在刘东升面前，他根本不能公然反对。 思来想去，秦海龙只能解释新淮集团是民营企业，就算是省纪委也不好公然上门展开调查。 这话说得秦海龙自己都感觉憋屈，好歹他也是三处的副处长，结果面对一个才入职一两个月的小家伙，居然要这么低三下四的，简直耻辱。 可在刘东升面前他又必须要给出足够的理由。 这一刻秦海龙很想给自己一耳光，自己没事找事非要把刘东升给拉过来干什么，不仅浪费了自己这张老脸和人情，好歹刘东升人家也是省纪委常委，是他秦海龙的领导，他能请来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结果没能彻底给陆安赶尽杀绝不说，反而还给对方利用刘东升反将一军，把自己给架起来了。 对面刘东升同样尴尬，原本他作为纪委干部监督室主任，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这些三处内部的事情他不想管的。 可现在陆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他同样作为纪委常委，肯定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这个常委也怕了严成光，那就不好听了。 于是刘东升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话来：“海龙同志，虽说原则上我们纪委只对党内问题干部展开调查工作，但如果问题干部的案子牵涉到什么单位企业，我们同样也有权要求这些单位配合纪委的调查工作。” 不能不说刘东升作为老官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首先他当然赞同划定纪委的工作范围，只不过同时强调原则上，强调要是问题案子真的牵涉到什么单位，也同样可以要求配合纪委调查。 话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甚至从正反两面解读都没问题。 秦海龙也是老油条了，一听刘东升这么说，他马上也品出了自己的一份味道。 “我们谨记主任的教导精神，一定会对任何经手案子反复核对，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秦海龙说。 秦海龙这显然是往不粘锅的方向在解读。 所谓反复核对，无非就是最后确认证据不足以开启对新淮集团的调查工作呗！ 陆安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他马上说：“我明白了，谢谢秦处长，我马上联系叶处长，并向他汇报这边的案件情况！” …… 此时此刻，平江的明正招待所里，叶向高和张龙赵虎等人也在会议室里头疼万分。 他们刚刚才和县纪委召开了案情汇总会议，现在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这不是说魏德正那边又开始对抗审查了，相反魏德正肚子里那点东西早被掏了一个干净。 可纪委办案并不是说嫌疑人坦白就能结案的，哪怕一件事你知道是他做的，他也承认是自己做的，可如果没有相应证据形成一个证据链，就永远不能算完。 原因很简单，人会撒谎，但是客观证据不会，万一现在魏德正老实认了罪，等纪委移交检察院以后他又反悔了呢？要是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支撑，那可就丢了大人，纪委工作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处长，我们办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魏德正这么狡猾的人，他的很多款项不仅拆分成了一笔一笔小款，而且还套用了很多皮包公司做掩护，追查起来非常麻烦，导致我们现在的调查工作陷入僵局。” “就比如这一笔上百万的款项，我们目前只能查到他流入了省城某单位，但要想具体定位，恐怕需要申请专业的审计小组协助。” “处长，要不然我们再把陆安组长调回来，继续领导我们调查吧？” 赵虎突然提议，他这话也得到了张龙等其他人的一致赞同，毕竟从一开始的抓捕行动，再到后来的攻破魏德正心理防线，以及南湖老鸭汤饭店等等，都是靠着陆安的指点，他们才一步步完善的证据链。 因此现在当调查工作再次没了头绪的时候，他们首先想起的只能是陆安。 不过赵虎的提议却遭到了市县两级纪委的坚决反对，尤其是市纪委，负责案子的是市纪委第一监察室的袁瑞鑫主任，他认为所谓联系陆安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我认为我们现在的调查工作只是进入了精细耕作的阶段，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僵局，其实所有的赃款去向我们都有掌握，只是需要细细追查分辨，这种工作急不来！” “而且我认为就算联系了那位陆安组长也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 袁瑞鑫的理由非常充分，毕竟现在的案情调查到了连魏德正本人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线索的阶段，他一个“前女婿”还能怎么样？ “其实我本人还是很欣赏陆组长的，他能这么大义灭亲这很好，但他所能提供的帮助也只能到这里了，他不可能为我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相反如果我们联系了他，反而会让他了解到案情目前的调查进度。” “当然我本人充分信任陆安同志的党性，只是这仍然会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赵虎张龙几人相当气愤，认为这袁瑞鑫根本就是在针对陆安，毕竟现在三级纪委联合调查已经把功劳分割许多了，现在要是再来一个陆安，那功劳还怎么分？ 因此他们极力避免陆安再回来，甚至还可能有一点私人情绪在里面，说到底市纪委副书记潘云鹏也是因为陆安被搞掉的。 县纪委也支持袁瑞鑫的判断，认为陆安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普通人，他提供不了帮助。 “现在案情已经推进到了关键时刻，陆安同志不可能再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相反还可能带来麻烦，我们也认为不需要联系他！” 就在市县两级纪委都全力反对的时候，叶向高的联络员小李匆匆跑进会议室。 他在汇报了叶向高以后向所有人宣布：“刚才接到省纪委打来的电话，说陆安同志已经追查到了其中一笔赃款的去向，可以协同我们调查！” 一句话，让袁瑞鑫和市县两级纪委的脸被打得很疼…… ------------ 第九十五章 是陆安干部 “我是叶向高，陆安你真的追查到一笔百万赃款的去向吗？” 电话里传来叶向高的严肃声音，直奔主题。 “是的处长，我已经追查到这笔赃款通过一家叫文成的皮包公司，最终打进了新淮集团的账上，所以我想请示处长，需不需要对新淮集团展开调查。” 叶向高问的直接，陆安同样答的直接。 当然陆安这里故意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直接说是不是奉了叶向高的命令去调查的那笔赃款去向，他直接说自己已经查到，并直接抛出新淮集团这个重点。 叶向高是老纪委，一听陆安这么说就知道不对，他马上询问新淮集团有什么问题。 陆安告诉他外界盛传新淮集团的董事长顾欣茹可能是严成光书记的外甥女。 陆安本以为叶向高会畏惧严成光这个名字，结果没想到叶向高想也没想直接道：“查！我们省纪委不应该被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绊住手脚。” 只能说不愧是刚正的叶青天。 当然紧接着叶向高也提醒陆安要注意方式：“不管新淮集团背后是谁，我们都应该注意调查的分寸，要将调查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陆安认真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分寸，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请示秦海龙。 叶向高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陆安随时保持联系。 陆安这个电话开的免提，因此刘东升和秦海龙都听了一个明明白白。 刘东升笑着摇头觉得叶向高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臭脾气。 秦海龙则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他可是副书记严成光的人，你现在要去查新淮集团，还要请示他？ 你这究竟是尊重他呢？还是故意揶揄他？ 刘东升很乐呵地拍拍陆安的肩膀，表示对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很高兴，同时也希望陆安能尽快调查出结果，不要辜负领导的信任。 秦海龙则恨得咬牙切齿：“行，这件事你做得非常不错，那就提前恭喜你大功一件了！” 秦海龙狠狠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毕竟原本今天他针对陆安没成功不说，结果还被陆安反将一军，把新淮集团给扯了出来，他总不可能还亲自下场去给新淮集团致函吧，还没大度到这个份上。 倒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很乐乐呵呵上来表示文件方面的工作都由办公室来做。 这意思很明白，既然秦海龙准备非暴力不合作，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愿意做工作的。 于是陆安跟着赵跃东来到他的办公室，他们首先给新淮集团传真一份文件，要求他们配合省纪委，对魏德正转移赃款的案子进行调查。 结束传真，赵跃东还指了指办公室桌面上的电话，告诉陆安：“318办公室的电话不能随意拨打外线，但我这里的可以，你有需要只管打就是了。” 陆安惊讶地看着赵跃东，这位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是真有两把刷子。 赵跃东摆摆手：“别这么看我，刚才人多，现在领导还等着你给他汇报工作呢！” 陆安这才不再客气，拿起电话重新拨通了叶向高的传呼号。 正如赵跃东所说的那样，叶向高最后嘱咐陆安的随时保持联系，就是听出陆安那边说话并不方便，要求陆安有时间再单独向他汇报。 并且这一次叶向高就守在电话前，这一次甚至都没有通过他的联络员小李。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调查新淮集团？”叶向高问道。 陆安笑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处长您。” 随后陆安将自己在省纪委和秦海龙的冲突，包括秦海龙故意给自己布置任务，自己借故推了他一下，被暂停工作处理，再到帮助朋友开公司做生意。 叶向高在电话那头听得啧啧称奇：“你是说你因为新淮集团要收购寻呼台主动找上你，然后你无意中发现他们和文成公司有联系，才查出魏德正那笔赃款是流向了新淮集团？” 陆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领导检讨道歉：“我在外面借用了省纪委的名头，还让姚师傅出面帮我注册公司。” “事急从权，你也不是故意借着省纪委的名头出去耀武扬威，这就没事。” 叶向高随口说着，毕竟相比陆安这番经历的离奇，他借用省纪委名头这个事情还真不值一提。 最后再说到今天他回到宿舍，秦海龙居然请来了干部监督室的刘东升过来抓陆安，连叶向高也沉默了。 片刻之后叶向高才说：“如果你觉得在三处不好待，我可以帮你调到纪委办公厅或者调回省委办去。” 叶向高这话是带着歉意的，他觉得是因为这个案子的问题，才会让陆安惹上严家。 陆安则表示至少先处理好了眼下这条证据链可以，陆安还说：“如果就这么逃跑，就算到了纪委办公厅或者回省委办，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叶向高也不矫情，那就办好这个案子再说。 叶向高还是提醒陆安：“不管怎么说，以后要随时保持联系！” 陆安松了口气，他知道有这番话，叶向高就不会对自己不管了。 …… 与此同时，在瑶海饭店里，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在这里开了一个豪华包房，不一会几个很有官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胡承胜起身上前迎接：“热烈欢迎夏队长、王科长到来，你们能来简直给我天大的面子！” 胡承胜随后邀请贵客坐下，在一番杯觥交错相互恭维后，胡承胜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有一个在友好大厦地下仓库的寻呼台，希望领导能好好查查。” 夏队长当即表态：“这地下仓库怎么能做寻呼台呢？那种地方一旦发生火情隐患肯定会酿成重大灾难，我们消防部门对这种不顾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行为，一定会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王科长也说：“这种在地下仓库里的寻呼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黑寻呼台，各种手续肯定不全，你看我罚死他！” 胡承胜马上举起酒杯向几位领导表示感谢，夏队长和王科长他们也都和胡承胜碰杯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饭局结束，夏队长和王科长他们各自离开，他们保证会回去各自安排好工作，保证明天会对胡承胜口中的寻呼台进行联合执法检查，少说封他个十天半个月。 送走了各位领导，文贵马上拍起胡承胜的马屁：“不愧是胡总，这人脉关系就是广，居然连消防和工商这么重要的领导都认识，还能请来吃饭，有这些部门领导出马，那个狗屁寻呼台死定了！” 胡承胜很享受这样的吹捧，不过他也表示：“那也别忘了，人家可是省纪委的领导呀！” 话是这么说，可胡承胜的语气却十分的轻佻和不屑，显然根本没把陆安口中的省纪委干部身份当回事。 文贵也同样不屑：“什么狗屁省纪委领导，这年头阿猫阿狗也敢说自己是什么省纪委干部，要我看他搞不好就是给省纪委送水的，就敢跟咱们吹什么省纪委干部，他也不好好想想，省纪委那是怎样的单位，就他那样的凭什么能进去！” 这也是胡承胜的想法，开玩笑省纪委那可是监察省内百官的大机关，就陆安那个小年轻，就算他真是省纪委干部，也只能是基层小干部，屁用没有。 紧接着胡承胜开始飘了：“文贵呀，你说咱们这样算不上仗势欺人？” 文贵连连摇头：“根本不算，这都是陆安和邓伟辰那个家伙咎由自取。” “本来胡总您都亲自上门，这给了他们多大的面子，可他们倒好，给脸不要脸，还故意喊什么五千万一亿的价格，这不是耍人玩吗？” “所以我认为胡总您还心慈手软了，就他们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就该给他们抓起来，现在只是消防和工商的过去，真是太便宜了他们！” 胡承胜哈哈大笑：“文贵你别这么大戾气嘛，人家不过都是小朋友，小朋友不懂事打打屁股不就好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嘛！” 胡承胜这么说着，他再也没把陆安他们的身份当回事。 直到第二天胡承胜仍然摇摇晃晃地来到公司，就看到行政主管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叫不好了。 胡承胜很生气：“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冷静，现在这么慌张像什么样子！” 行政主管连连道歉，然后向胡承胜汇报：“昨天接到省纪委的传真，要求我们配合调查一起贪腐案件的赃款流向。” 配合省纪委调查贪腐案件？ 胡承胜很疑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确定这是省纪委的传真吗？” 行政主管连连点头：“千真万确！这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办公室一个叫陆安的干部发来了的！” 陆安干部？ 胡承胜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然后突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是他？ 真是他！ ------------ 第九十六章 查封寻呼台？ “赵主任，联系政府各相关部门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咱们三处也只有赵主任您能办好，事成之后赵主任您肯定也会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 陆安对赵跃东说，希望赵跃东能帮忙沟通各个政府单位。 毕竟要求新淮集团配合调查不是简单致函一份就完事了的，要确保调查结果的真实性，必须会同其他相关单位进行多维度的调查才行。 可陆安自己只是省纪委的普通干部，副处长秦海龙巴不得看自己笑话，因此只有办公室主任赵跃东还有这个权威了。 赵跃东笑笑表示这个最大功臣他可不敢当，叶向高叮嘱他要帮助陆安，他会好好做的。 他告诉陆安：“各个相关部门我都已经打过了招呼，你只管去查，要是遇到了麻烦，有谁不配合的，你随时打我办公室电话。” 有赵跃东这话，陆安心里有了底。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陆安想等等看新淮集团那位胡承胜总经理会怎么做，要是他懂事，自己也能给他大事化小；可要是他真想搞什么事，自己真不介意好好给他上一课。 几乎陆安前脚才走进寻呼台办公室，后脚寻呼台大门就被人用力踹开。 紧接着是一声很目中无人的厉喝：“这里谁是负责人给我出来，消防工商多部门联合执法！”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 陆安起身走出办公室，然后就见外面一片闹哄哄的，许多人围成一团，他们有的在拔寻呼台各种设备的线路，有的在翻各种材料文件，散落的到处都是。 而寻呼台的员工们则都如同被吓坏了的小鸡仔一样，抱团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安不是不知道这年代执法粗暴，只是现在亲眼见到，还是相当愤怒。 陆安大喝出声：“都给我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干扰我寻呼台正常经营工作？我要你们马上住手给我恢复原样，要不然我报警了！” 听到陆安的话，这些人都哈哈嘲笑起来，认为陆安这话说得十分幼稚。 虽然寻呼台在地下二层的仓库里，但这么乱糟糟的情况也依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首先是大厦的物业管理，物业经理带着保安队长远远看着直摇头。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个长脸是管消防的夏队长，咱们大厦几次消防检查都是他带队来的。” “还有后面那个是工商局的王科长，以前单位请客的时候我还给他敬过酒，这都是机关里的领导干部，看来这寻呼台是在劫难逃了。” 另一人也说：“我早说过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找事，昨天新淮集团的老总都主动找上门了，你直接卖了不就行了，结果还在别人面前拿大，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成分，凭什么敢这样做，现在好了吧，人家直接查封上了门，你想服软都没机会了！” 这时就见那边那个长脸的夏队长站出来：“小朋友，你就是这个寻呼台的老板吗？告诉你，今天这里是消防和工商税务等多部门联合执法，赶紧收拾收拾吧，我们要对你这里进行查封。” “不能乱动，这些机器都是离我们好不容易调试好的！” 邓伟辰看着这些人的粗暴作风，他瞠目欲裂，疾呼着让他们放下，不要乱动。 陆安也盯着眼前这个长脸：“你们都是哪个单位的？要查封这个寻呼台到底是哪里不合格，又分别有什么依据？” 听着陆安的质问，那边几人嗤笑出声。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还质问起我们来了？”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你算老几呀？” “老爷想封你这里就封你这里，这就是老爷的依据，懂了吗？” 陆安冷冷看着这些人不屑的表情，他接着问：“是胡承胜找你们来的吗？” 陆安说着突然拍了桌子：“你们是人民干部，怎么能随便听一个企业人员，就去查封其他寻呼台，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一点党性觉悟？对得起人民干部这个称呼吗？” 陆安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吓了他们一跳。 于是马上有人龇牙咧嘴：“警告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要是再在这里妨碍执法，当心把你抓起来！” 也有人根本不把陆安当回事：“就是胡总让我们来的又怎么样？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要抓人，邓伟辰急忙上前拦着还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说陆安是省纪委领导。 陆安则表示：“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分别是哪些部门，我这就找你们领导，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好好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工作，我们的人民政府究竟还是不是为人民服务！” 陆安说着就回办公室里拿起电话拨通号码。 外面有人貌似慌了，觉得这小子这么有底气，会不会真是什么省纪委的人，又会不会有其他背景？ 但这个疑问很快被打消。 开什么玩笑？ 要真是省纪委的领导，要真有什么背景，会在这种地方搞寻呼台？那肯定找个宽敞漂亮的写字楼办公室。 在这种地下室仓库，看不起哪位领导呢？ 什么狗屁的省纪委领导，不过就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也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慕成刚见到寻呼台一片乱糟糟的景象，顿时火冒三丈，大声怒吼：“谁敢封我们的寻呼台，你们凭什么查封寻呼台？” 陆安和慕青虹好不容易才给他拉住。 “这肯定是新淮集团是那个什么总经理干的，姥姥的谈不妥就找这些人来查封我们的寻呼台，这不是欺负人吗？”慕成刚很不服气。 陆安让他放心：“要是昨天可能会麻烦一点，今天这些家伙肯定封不了寻呼台！” 陆安保证的信心满满。 面前的马脸很不高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自己找事，要不然真给你抓去劳改！” 还有人却故意嘲讽着喊道：“那位省纪委的领导，你不是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了吗？是不是不知道电话号码，你可以问我呀，叫我一声爸爸，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这话喊出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陆安呵呵冷笑：“那我也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老老实实把封条撕了，把寻呼台的东西放回原样，再向我的朋友道歉，我就原谅你们。” 陆安的警告只迎来一阵嘲笑：“要是我们不这么办你能怎么样？哭给我们看吗？” 这时外面楼道突然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 长脸队长回头怒吼：“外面什么情况，没看到这里在联合执法吗？谁再捣乱给你们都抓起来！” “夏队长很威风嘛，说抓谁就抓谁？” 一个严肃的声音透过人群传过来。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长脸队长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 第九十七章 陆主任满意吗？ 楼道里，看热闹的大厦物业经理和保安队长如同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板板正正靠墙站得笔直，他们还表情严肃，一脸后怕的样子。 就因为刚才进去的是青湖区消防大队长段林加。 “经理，刚才真是段大队长吗？他怎么来了？”保安队长惴惴不安地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物业经理则用力点头，他也同样内心惶恐：“他就是段队长，我去年在全区消防演练大会上我见过他，不会错的！” 对于他们来说，平时像夏队长这种消防站队长就已经是他们需要好生供着的领导，不仅逢年过年要孝敬，每次来了也得好好伺候着，否则一个不高兴说罚你就罚你，一点不带商量的。 至于段林加，那都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领导。 “夏队长很威风嘛！” 简单一句话，就让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夏队长顿时噤若寒蝉。 夏队长马上堆出笑脸迎接：“段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您怎么不下发个通知，我也好组织人手迎接您呀！” “我要是不下来，怎么知道我们的夏队长平时就是这么做工作的？我一会再收拾你！” 段林加冷冷撂下这句话，夏队长听后心生战栗，甚至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 可紧接着夏队长更是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见段林加居然小心翼翼走进寻呼台，一副觐见领导的模样，还轻声询问：“请问哪位是省纪委的陆安干部？” 听到这话，夏队长更是差点没晕过去。 省纪委！ 那个年轻人真是省纪委的人呀！ 此时此刻夏队长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昨天要去胡承胜的饭局，结果给自己惹来这么一个煞星。 寻呼台里，陆安大步上前：“我是陆安，你就是青湖区消防大队段林加大队长是吗？我现在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带的队伍，咱们青湖区消防大队究竟还是不是人民队伍，为什么你们的人听其他人指挥，贸然受其他人指使来打击报复来查封一个正常营业的寻呼台？” 陆安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重，段林加听得满头冒汗，他只能连连道歉表示都是他工作没能做到位，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向陆主任检讨。 陆安摆手表示根本不想听：“那就请段队长把工作做到位吧。” 段林加听到这话，回身狠狠一脚踹给夏队长踹了一个人仰马翻。 “夏伟强！你这个消防站队长的权力是用来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你居然敢公权私用，帮助其他企业打击报复，我撤了你的职！” 段林加大声说着，然后回头询问陆安这样的处理陆主任还满意吗？ 陆安摇头回应：“这是你们消防部门的内部事务，就算省纪委也不便过问。” 陆安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因为从明面上来说，别说他只是省纪委的普通干部，就算是叶向高，原则上也没有对消防部门的领导权力，不允许插手消防部门的内部事务。 陆安二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很知道怎么不留尾巴。 然而对段林加就满头大汗了，因为陆安这番话的解读非常广泛，不可能陆安说不便过问，你就当真了。 要知道人家可是省纪委，是官场里的十殿阎王，人家是不能插手消防部门的人事任免，但人家能直接查你呀！ 段林加明白自己今天要是不能给陆安一个交代，只怕出门人家就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段林加想到这里心下一横，他回头道：“余雄主任，马上把夏伟强带回去，交由纪检组，一定要严厉查处！” 夏队长顿时急了，他嚎啕大哭地哀求起来：“对不起，段队长，陆主任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骗了，我不知道呀！我要知道是陆主任，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一个好大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段林加更加厌恶，连连摆手让人把夏队长给拖出去了。 陆安这才开口说道：“段队长还是很雷厉风行的，我相信青湖区的消防工作在段队长的领导下肯定能越做越好！” 段林加这才松了口气，有陆安这句话就代表他至少不会揪着不放了。 王科长这时小心翼翼上前来：“原来是陆主任呀，我刚才就觉得您这份气度很不一般，今天的举报肯定是有人对陆主任恶意的打击报复，我们现在已经查清楚了，这就走……” 不仅是工商的王科长，还有税务和联防等几个部门的小吏也纷纷上来赔笑脸，给陆安解释一切都是误会，现在知道都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搞鬼，他们这就走。 现在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陆安叫住他们：“都别急着走呀，不是要对我这个寻呼台进行联合执法检查吗？那就好好给我查仔细了！” 陆安看向面前的王科长：“你是工商的是吧？别急，你们葛洪兵局长马上就到了，还有你们，各部门的领导我都给他们打了电话，咱们今天就好好的执法检查！” 陆安的话语掷地有声，却让王科长还有其他小吏们魂飞魄散。 “陆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蠢事，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您不要和我们计较，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和刚才的夏队长一样，王科长这些人也一个个来到陆安面前鞠躬下跪的哀求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求到了段林加的头上：“求求段队长帮帮我们，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陆安心里摇头，只能说这些家伙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人家段林加才处理了夏队长，怎么可能帮你们说话？只有把你们全拖下水，他的问题才不会那么显眼。 你们这时候求他？他只会把你们往死里踩。 果不其然，段林加根本不管他们，反而对陆安说：“这些基层干部看来平时都骄纵习惯了，必须要严加约束，否则以后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陆安对此没有接话，而是看向远方。 这时楼道里又响起了匆匆脚步，陆安遥手一指：“你们各部门的领导都来了，你们去求他们吧。” 王科长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黑…… ------------ 第九十八章 求你给我机会办公室免费 长江大道是青湖区的主干道，可现在路上却堵满了车，无数愤怒的喇叭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破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拓宽翻新一下，现在都堵成这个样子！后面的别他姥姥的催了，没看见前面也走不动吗？” “听说是友好大厦那边来了好多领导检查，那边的路堵死了，所以才走不动。” “姥姥的就知道是这些当官的，整天正事不做，就知道瞎折腾老百姓，要是老子有权力，一个电话让他们全滚蛋！” 这些人怒骂着，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就是被人一个电话叫来的。 此时的友好大厦的地下二层仓库里，正是一幕大型多人检讨剧幕。 从区工商局长开始，公安税务等多部门负责人先后到场，这些人也都如开始的消防大队长段林加一样，先大声训斥自己部门的人以表明态度，随后见陆安并没有轻巧放过的意思，他们马上祭出“当场免职开除”和“交由纪检组发落”两件套。 这万变不离其宗的套路流程让从头开始的段林加都要看吐了，可当他转头再看陆安，却发现这位省纪委的年轻干部居然从头到尾表情都依然严肃。 这个发现让他头皮发麻，因为这要么说明这位陆安干部真的生气到了这个地步。 要么则说明他的养气功夫已入化境，可他才二十出头呀，遥想自己二十出头的时候，还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和领导顶过嘴。 这样的人物，又在省纪委，前途远不是他这种区里基层小干部能想象的。 但有一点，不管段林加还是其他后来的官员们都明白，今天他们一定要好好配合陆安干部。 “省纪委领导在哪里？省纪委领导在哪里？” 突然外面楼道上传来一阵呼声，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急匆匆赶来。 他在陆安的允许下，弓着身子，带着谄媚的笑容，不断向各位领导作揖问好的走上前来。 “省纪委领导您好，我是这友好大厦物业总经理姚恒志，我要向领导检讨，我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让领导这么好的寻呼台委屈在这种环境里，我真该死！” 陆安摆手打断他说：“姚总是吗？有两点，首先我是省纪委干部，不会在外面开公司办企业，这寻呼台隶属虹讯有限公司，是这位慕青虹女士的个人企业，和我并没有一毛钱关系！” “还有，寻呼台在什么环境里经营，是由企业的大小和财务状况所决定的，虹讯公司由于是一家才注册的小企业，财务状况不宽裕，因此租不起大办公室，因此只能退而求次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 陆安尤其强调：“这和姚总没有任何关系！” 姚恒志却捶胸顿足：“不，这就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工作到位，没有发现虹讯寻呼台！” “本来领导您……不，是慕青虹女士的虹讯寻呼台能选择友好大厦，简直就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我居然有眼无珠没有发现，我想起来就痛心疾首呀！” 然后姚恒志看向慕青虹：“慕青虹女士，我求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愿意给您的寻呼台一间最大最好的办公室！” 慕青虹连连摆手：“姚总不用了，我们没那么多钱。” 开玩笑，慕青虹可是了解过，这友好大厦最好的办公室都是按每平米收费的，一平米两块钱。 要是像仓库这样四百来平米的办公室，那一天就是八百块的租金，一个月就是两万四，这个开支是他们还在亏损经营的虹讯公司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但姚恒志却更加急切：“慕总您误会了，我不要钱，我的办公室免费租给您！” 慕青虹却更害怕了：“不行，这怎么能免费，姚总我其实在这仓库里经营也挺好的，不用什么大办公室，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要是执意给我办公室还免费，那就是在赶我走啦！” 慕青虹混迹社会好几年了，她很清楚这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这么上赶着给你送办公室，肯定别有所图。 更重要的，慕青虹今天再一次见证了这些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官员，到了陆安面前都怂成了这个样子，她就知道一切都是他给的，自己要是不能帮上他的忙，但至少不能给他拖后腿。 可慕青虹这么拒绝，姚恒志却急得要哭了。 他拼命哀求慕青虹一定要收下，也表示自己此前工作没到位确实很该死，但他保证自己现在是真认识到了错误，是真想改正。 他还说自己管理这座友好大厦，一直都想做寻呼台，现在终于有人帮他实现了愿望，他就要不遗余力地支持。 他也同样求到了陆安这里：“领导求您帮忙说说话，我是真的很看好虹讯寻呼台，这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请领导给我这次机会，我感激不尽！” 陆安心里感慨万千。 两世为人二十年，陆安当然能看出姚恒志口不对心，他根本不是什么看好寻呼台，更不是什么狗屁小时候的梦想，这些都是他扯淡的话术，三岁小孩也不信的那种。 他要这么免费送办公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就是看到了从段林加到其他官员表现后的决定。 作为友好大厦的总经理，他比其他人更懂人脉的意义。 平时他接触的最多也就是段林加这些大队长局长一级的官员，现在陡然有一个省纪委的领导来了，他必须想方设法抓住。 只是这样一个大厦老总，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声下气，明明是送一间大厦最好的办公室出去，却还担心对方不满意不接受，好像只有自己接受他的馈赠，才是对他的救赎一般。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陆安摆摆手：“算了，虹姐我看着也是姚总的好意，你就接受了吧，毕竟虹讯寻呼台未来也要发展，总窝在这个地下仓库也不是个事嘛！人总是要往高处看往高处走的。” 但同时陆安也强调：“不过免费肯定也不行，毕竟姚总你也是要赚钱的，给个良心折扣还是可以的。” 有陆安的肯定，慕青虹乖巧点头。 姚恒志开始还想再劝两句，但见陆安越发严厉的目光，他才低下头接受这个结果…… ------------ 第九十九章 担惊受怕胡承胜 处理完友好大厦的事情，陆安马不停蹄地带着队伍赶往向新淮集团的写字楼过去。 姚恒志大张旗鼓给陆安送到门口，再三向陆安保证他一定会帮虹讯寻呼台挑选一个最大最好的办公室，一定不会丢了寻呼台的脸面。 陆安则对此不置可否，只表示这都是商业行为，自己是纪委干部，不可能干预企业经营，让姚恒志和寻呼台对接就行。 在逍遥公园南门外，顺着长江大道一路到头，有一幢十分气派的新淮大厦，这里就是新淮集团的办公室大楼。 此刻新淮集团门口十分隆重，不仅红地毯铺着，总经理胡承胜还带着上百员工挥舞着鲜花彩带热烈欢迎，还有几挂大地红等着放鞭炮。 可以说除了条幅来不及做以外，其他所有能临时搞上的准备工作都基本做足了。 陆安坐在青湖区纪委书记的车上冷冷看着这一切。 毕竟是赵跃东这位三处主任亲自出面协调的，为表重视，必须是青湖区的纪委一把手陪同走这一趟。 青湖区纪委书记李永旺是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比较温和喜庆的人物。 从见到陆安第一面，他就开始客套，嘴里几乎一直不停地和陆安闲聊拉扯，在陆安看来他像办公室主任多过纪委书记。 “陆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新淮集团是近些年来发展十分迅速的私营企业，不仅承担了老旧小区改造，以及逍遥公园的改造工作，更是承建了几个新式小区，为青湖区的发展建设贡献了很大力量。” 李永旺还说：“不仅区里，就是市里也十分重视新淮集团的发展工作。” 李永旺这番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陆安这新淮集团不简单，不能随意处置。 陆安也笑着让李永旺放心，自己并没打算搞事：“只是要他们配合调查一些事情，配合查清楚就好了，没有其他意思。” 李永旺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大部队，从消防到工商到税务，这么大张旗鼓，怎么看也不是小打小闹的样子。 陆安对此笑笑评价道：“同志们的工作热情高涨，这是好事！” 陆安很清楚这些家伙都是被新淮集团坑了的苦主，现在听说陆安要查新淮集团，他们就纷纷自告奋勇过来了。 陆安的车稳稳当当停在大门口，陆安才走下车，胡承胜马上热情迎接上来，甚至还为陆安送上了一束鲜花。 而在他身后，还有上百人在异口同声喊着：“欢迎陆安领导莅临检查，让我司蓬荜生辉！” 陆安笑着表示胡总辛苦了，但胡承胜却马上义正词严的摇头表示，都是同志们听说省纪委领导来检查，他们都自告奋勇来迎接。 胡承胜同时还要向陆安道歉检讨，因为时间很短，很多事情准备得匆匆忙忙。 陆安对此则表现的相当大度：“胡总这话跟我说没用，我其实并不在乎，只是你害苦了同志们呀！” 胡承胜的脸色马上僵硬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陆安在说什么，也看到了后面段林加还有其他官员们黑着脸，满是愤怒神情。 可他也欲哭无泪，因为他在收到省纪委的致函以后，有第一时间联系夏队长这些人，想让他们赶紧撤回来，可谁知道这些人大清早就出发了，传呼怎么打也没人回，派人去追，正好撞上段林加在当场处分人。 那时胡承胜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但做出去的事泼出去的水，胡承胜只能在接待上做足心思，好希望从陆安这边打开局面。 陆安哪还不懂他这点小心思，直接给他撅了回去。 原本胡承胜还想寄希望于青湖区纪委书记李永旺的，可刚才在车上还笑嘻嘻的李书记，下车后马上表态紧跟省纪委的态度方针。 胡承胜看着后面杀气腾腾的各部门领导，差点没吓得腿软。 胡承胜马上向陆安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陆安真是省纪委的领导，还希望领导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陆安摇头：“新淮集团可是现在市里的重点关照企业，你胡总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你去外面一顿饭花的钱，恐怕得要我好几年的工资。” 胡承胜对此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表示那都是公司业务需要，他万万没办法和陆安相提并论。 只能说权永远是排在钱前面的，昨天还在寻呼台里拽上天的胡承胜，此刻却成了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昨天有多拽，此刻就能有多卑微。 敲打一番也够了，陆安随后给他挑明：“胡总收到了省纪委的致函吗？我们还是先完成主要工作吧，我们这次上门也主要是牵扯到了一个案子，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够了，多说无益。 而且陆安也肯定不能和虹讯公司有关，必须只能是为了公事，没有任何私人恩怨。 胡承胜也明白这时候胡搅蛮缠并没有用，他连连点头告诉陆安他已经全部准备好：“昨天接到省纪委致函，我们就已经在准备，虽然我们只是私企，但我们在配合省纪委查处腐败也是义不容辞的！” 胡承胜随后带陆安还有其他领导，在一声声“热烈欢迎”的口号，还有炸响的鞭炮声中，走进了新淮集团大楼。 胡承胜带他们到了集团会议室，让人拿出了集团的账目文件。 “这些就是领导您在致函中说明需要的账目文件，现在全在这里，您可以随意翻阅。”胡承胜说。 原本这些账目都该是新淮集团的商业秘密，但现在只不过在陆安的一纸文书下，就被轻易拿出来给人看了，只能说胡承胜为了抚平陆安还有其他领导的怒火，真是毫无顾忌了。 为了保险起见，陆安先问了胡承胜，问他对从文成公司出来的款子有没有印象。 胡承胜当然没印象，甚至他把财务总监叫出来也同样没印象。 那没办法了，陆安随后将文件分批下发给各单位，让他们来帮忙追查这笔款项…… ------------ 第一百章 借调办公室 虽然新淮集团作为一家大型集团，他的账目浩如烟海，但在青湖区纪委还有其他部门人员的通力合作下，还是很快查出信息。 纪委书记李永旺拿着结果交给陆安：“根据反复筛选，目前能给证实新淮集团分别在大前年的12月到前年的1月两个月期间，接受文成公司16笔转账总计115万余元。” 这个结果在陆安的计划内，原本这笔钱的线索，陆安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抛出，可谁知道秦海龙那边步步紧逼，甚至连干部监督室主任都搬出来了，陆安没办法，只好把这条线索提前托出。 不过也到此为止，毕竟陆安前世只是替罪羊，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能记得这一笔笔的资金流向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反正结果对上就行，中间具体情况有出入很正常，自己这个消息也不是走正规渠道汇报，而是情急之下不能不说。 带着结果，陆安询问胡承胜最后的资金流向。 胡承胜当然一问三不知，他告诉陆安这笔钱是作为投资进的新淮集团，最后的流向也就是新淮集团的各个项目。 陆安也不废话：“行，那这些相关账目我就全带回省纪委继续调查。” 在陆安之后，段林加和其他青湖区相关单位也先后杀气腾腾的登场，他们在简单对新淮大厦进行检查后，就各自向新淮集团开出罚单。 胡承胜哭着求陆安高抬贵手，陆安说这都是各部门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的处罚，纪委只作为党内纪律部门无权过问，就给他推回去了。 开玩笑，你自己惹出来的篓子，要老子给你平？我是你爹吗？ 要知道就这个事情我没给你落井下石封土再踩两脚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陆安带着结果还有全部封存的账目回了省纪委，给秦海龙吓了一大跳。 原本秦海龙认为陆安是情急之下乱说的，还等着看陆安的笑话，毕竟你才和新淮集团搭上线，就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想都很离谱。 秦海龙有点破防：“这不可能！” 陆安对此耸耸肩表示：“可能我这个人运气比较好吧，随口说说就真中了。” “这肯定是你故意隐瞒的线索……” 秦海龙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旁边赵跃东厉声打断：“秦处长，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将消息向叶处长汇报，而不是在这里捕风捉影，这不符合我们省纪委的原则！” 赵跃东尽管官职只是个办公室主任，但他是三处的老干部，同时又是叶向高的心腹，秦海龙拿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最终秦海龙只得冷哼一声，讲了一堆对待线索要秉承客观务实的态度，不能糊弄要求真的话语，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送走秦海龙，陆安拿起电话拨通了平江那边的电话。 其实原本这个电话，陆安是要让给赵跃东打的，不过赵跃东还是还给了陆安，表示他并不需要蹭这个功绩。 电话很快被转到叶向高手上，看来叶向高也一直在等陆安的结果。 听到陆安已经证实了结果，叶向高那边十分高兴：“很好，陆安你这次又立了大功！” 陆安却感到十分汗颜：“领导过奖了，我现在只查到赃款被打到新淮集团的账上，但最终这笔钱又去了哪里，到了谁的手上我也没有头绪。” 叶向高那边却笑着告诉陆安不要自责：“专业的反洗钱需要专业的审计人员，进行大量的工作对比，而且新淮集团给你的这些账目有没有遗漏或者修改都不知道，你能确认账打到新淮集团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陆安连连道谢，表示自己贸然受到这么大的重视，很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叶向高笑骂了陆安几句滑头，然后告诉陆安让他安心在第三监察室待着：“你老老实实工作，只要你的工作认真负责，不动什么歪脑筋，别人抓不到把柄也就找不了你的麻烦，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找赵跃东主任。” 叶向高尤其强调：“陆安你放心，你的工作组织上都看在眼里，这个案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叶向高这么说，很明显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陆安在外面搞寻呼台的事，更知道秦海龙在针对陆安。 最后一句话更是在安陆安的心，表明他记着陆安的功绩。 又勉励了几句，陆安就在叶向高的示意下换赵跃东来接电话。 赵跃东听完电话，然后过来告诉陆安暂时调换他的工作：“这段时间你暂时先来319办公室吧，平江那边的案子工作也进入了尾声，办公室需要准备一份材料，你最熟悉案子，工作就交给你了。” 毫无疑问这是叶向高的安排，让赵跃东把陆安带在身边看着，不让秦海龙有机可乘。 不过其实说起来，陆安现在是暂停工作的处分状态。 只是陆安这个没有上称的口头处分，谁都明白怎么回事，只要秦海龙不出来较真，那就是赵跃东一句话的事。 至于秦海龙较真……只要秦副处长脑子清醒就肯定不会这么做。 因为赵跃东很轻松能以‘工作需要’搪塞过去，反倒最终秦海龙会弄得自己会灰头土脸，落不着一点好。 赵跃东亲自带陆安来到了319办公室。 319是一个非常大的办公室，加上赵跃东和一位副主任在内一共有13人之多。 不过这也难怪，这间办公室不仅要负责其他办公室的案情梳理和材料汇总，同时还要负责传达上级领导的意思文件，更要为叶向高和秦海龙这两位处长服务，为他们准备汇报材料和演讲稿等等。 可以说是一个大综合办公室，人员不扩编根本不可能。 赵跃东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赵跃东向所有人介绍：“这位是318过来的陆安同志，这段时间临时借调到咱们办公室，主要负责平江案子的材料汇编工作，大家欢迎。” 随着掌声响起，陆安的工作借调就算完成…… ------------ 第一百零一章 严厉的杨金宝 “陆安，这是杨金宝和柳依然，以后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就由你们这个小组共同负责了，你们相互认识一下，熟悉工作流程，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或者周主任汇报。” 简单带陆安和两位组员相互介绍了以后，赵跃东就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很大，都是三张办公桌一起，陆安过来刚好凑齐一个三角。 陆安主动向自己的两位同事笑着问好。 杨金宝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看起来很严肃的年轻人。 另一位柳依然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是那种仿佛随时能眨出小星星来一样。 对陆安的主动问好，杨金宝只是微微点头了事，柳依然则在赵主任离开后，搬着凳子来到陆安身边，好奇询问：“你就是陆安？听说平江这个案子大半年都没进展，是你一手帮着突破，所以叶处长才破例帮你跑了关系，是不是呀？” 陆安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好奇心居然这么重，也不认生，这才见面就打听起这么隐秘的事情来。 陆安想了想告诉她：“也不完全是吧，其实叶处长他们在平江的秘密调查也查出了很多眉目，只是缺少一些信息，而我刚好知道。” 柳依然惊叫出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来办公室的其他人侧目。 柳依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香舌：“这样也很厉害了，难怪叶处长那么古板严厉的一个人，居然肯破例帮你跑关系。” 陆安有些尴尬，这小姑娘是真没什么心机，这话也是能随便在办公室说的？ 咳咳！ 显然杨金宝也听到了，他用力咳嗽两声，然后起身过来，他先训斥了柳依然：“依然，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你以为这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吗？工作期间交头接耳像什么样子！” 小姑娘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只得悻悻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杨金宝这才把一沓材料放在陆安面前：“陆安是吧，我要告诉你这里是省纪委，是要看能力的，不要一位你耍了点小聪明进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省纪委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我这个小组，平江建业局是我们第三监察室今年最重点的案子，如果你要是做不好，我会马上向赵主任打报告申请把你调走。” “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在我这个小组里混日子！” 杨金宝说完告诉陆安让他整理这些材料，进行校对汇总。 然后都不等陆安回应，杨金宝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好家伙，这么严厉吗？ 突然陆安脚下一动，一个纸团滚到了脚边。 陆安抬头。 就见小姑娘柳依然在偷偷对自己挤眉弄眼。 陆安哭笑不得：这都传起纸条了吗？ 杨组长成了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 陆安打开纸条就见上面写着：学长这人就那么古板无趣，你别理他。 陆安灵机一动，就写了回道：学长？你们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吗？哪个大学呀？我还以为你还是在校大学生，过来实习的呢！ 柳依然看到陆安的回信显得十分开心，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这么一来二去，陆安很快从单纯的柳依然这里，搞清楚了自己小组这两位成员的基本信息。 他们都是华青大学毕业的，柳依然是应届毕业生，杨金宝则大她一届。 陆安感慨省纪委果然卧虎藏龙，这随便两个同事拎出来居然就是顶级学府的毕业生。 要知道这可是90年代的大学生，还是华青大学，说是人中龙凤毫不为过。 没想到柳依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也这么厉害。 柳依然还告诉陆安，杨金宝曾经在学校里就是学生会副主席，主抓校风校纪的工作，所以到了纪委也依然没改掉他那股在学校就养成的臭脾气。 陆安得知这个信息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然后就感觉眼前一暗。 是杨金宝站在面前向陆安伸出了手：“拿来。” 陆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自己这就好好工作。 但杨金宝却加重了语气：“我让你拿来。” 陆安这就不高兴了：“金宝同志，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完成手上的工作，而不是纠结一些形式主义，你也没有权力规定我该如何完成工作，纪委也没有禁止同事之间的相互交流！” 大家都是普通办事员，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杨金宝眼睛一瞪：“你这是什么态度？工作期间交头接耳，现在还这么强词夺理，你还有一点身为纪委人员的样子，你这样的人如何能胜任纪委工作？鉴于你这个情况，我会向赵主任反映的。” 杨金宝说完居然真的转身走向里间赵跃东的办公室过去。 看得陆安是目瞪口呆：还真是一言不合就找老师打小报告呀？ 柳依然对此满脸歉意：“陆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赵主任罚我们写检讨，我和你一起写。” 陆安摆手表示并不需要：“只不过同事之间交流几句，不至于上纲上线。” 后来事实果然不出陆安所料，杨金宝自己悻悻回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说：“这一次就算了，毕竟你才进省纪委，又是江淮大学这种二流学校毕业的人，我也不能对你的素质要求那么高。” “你好好工作吧，要是你的工作完成不了，到时候就没人能保得住你了！” 杨金宝接着还转向柳依然教育起来。 “依然，你要知道你是华青大学的毕业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你家里想方设法把你送来省纪委，也是希望你未来能有一个好前程。” “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尊自爱，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在一起，一个江淮大学的二流子能有什么前途，你和他搅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 “你想想要是你写检讨，甚至挨了领导处分，黄姨知道得有多伤心。” “你不要怪我啰嗦，黄姨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就要对你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堕落还无动于衷！” 小姑娘低下头，懦懦的道歉说自己错了。 杨金宝最后恶狠狠瞪了陆安一眼，再次严令让陆安加快工作，才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安看着这一幕，真是觉得大开了眼界…… ------------ 第一百零二章 打翻醋坛子 只能说杨金宝这个名字是真的很适合，他真是个大宝贝。 陆安很明显能看出杨金宝对柳依然有好感，可能家里还认识，是青梅竹马什么的，因此眼见柳依然对自己那么热情，甚至还当他面传起了小纸条，这种目前犯的做法马上打翻了他的醋坛子。 所以杨金宝针对陆安，是为了捍卫他自己的尊严。 陆安对此怎一个无奈了得。 “杨组长我材料已经汇编整理好了。” 陆安将自己整理好的材料交给杨金宝。 杨金宝却眉头一皱，显得很不高兴，张嘴就批评起来：“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是部门最重视的案子，你就这么糊弄工作？” “我知道你是江淮大学毕业，出身起点很低，水平也差，但你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勤能补拙，只要你脚踏实地的努力用心工作，早晚也能像我一样出成绩的，回去再好好改改，多检查检查。” 杨金宝看也没看一眼就给打回来了，陆安对此相当无奈。 “杨组长你是不是先看看再说？”陆安提议。 杨金宝头也不抬：“有什么好看的？就你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出什么好工作吗？” 陆安解释：“杨组长，这种材料汇编工作并不是什么流程很复杂的工作，而且案子又是我曾经经手负责的，很多案件细节我都有印象，所以效率会比一般工作要快许多。” “我认为杨组长还是先检查结果，如果没问题我们好进行下一步，要是有问题我们也可以尽早修改。” 杨金宝对陆安这种顶嘴行为相当恼火。 不过柳依然却不这么想，她偷偷伸手翻看了陆安的文件：“哇！学长要不你看看呗，陆安他真的完成了耶！” 柳依然十分惊讶：“陆安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做完了，你不知道上一次我和学长两个人熬到下班都没做完。” 依然你可长点心吧！ 陆安勉强搔搔头：“可能我对案子很熟悉，所以工作起来就更快一些。” 陆安紧急找补还是没能救回来。 杨金宝狠狠拿过文件：“你懂什么？什么就完成了，说不定他就完成了前面一点，后面都还很潦草，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们这种二流学校的人就喜欢耍这种小聪明！” 只是随后当杨金宝打开文件，一页一页审核以后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发现陆安居然真的做完了。 杨金宝很尴尬，但他是要面子的，所以硬着头皮也说：“你看我就说很潦草，这遣词造句完全就是小学生的记流水账水平，一点形式美感都没有！”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这就是二流大学的水平素质，不可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算了，我们就将就用吧。” 杨金宝一番鸡蛋里挑骨头的严苛，最终还是过了对陆安材料的审核。 随后杨金宝和柳依然拿起材料去机房进行电子存档。 这年代电脑还是相当稀罕的玩意，哪怕省纪委这样的单位也不是每个办公室都能配备，而是专门有一个电子计算机房。不管哪个办公室有需要都在这里集中使用，然后使用软盘存储。 这个机房铺设的木地板，每天有专人打扫得一尘不染，进门还得脱鞋。 就是担心外面的灰尘进去，搞坏了电脑。 听起来很夸张，但在这个机关单位里平均收入才堪堪过百的年代，一台两三万的电脑，确实相当金贵，哪怕省纪委也没那么多预算胡来。 杨金宝带着柳依然一如既往的在门口登记，机房的工作人员还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又来用电脑了？还是那几台吗？刚好空着没人用。” 很显然杨金宝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电脑还是个稀罕物件，一般人还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可能一般的大学生都不一定会用，只有杨金宝这种知名学府出来的大学生，才能熟练掌握。 要不然你让办公室那些三四十岁的老机关来，他们对着面前的几个大方盒子就是一脸懵的无从下手。 杨金宝熟悉的来到前排的电脑，拿着材料坐下。 正当杨金宝搓了搓手准备开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猛回头看到陆安的脸。 杨金宝顿时眉头一皱：“你跟过来干什么？我们准备电子建档，你懂电子计算机吗？” 陆安随口回答：“大学有开设电脑课程，而且这材料是我汇编的，如果中间有什么遗漏或者其他问题，我在这里好随时沟通。” 杨金宝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她还不忘叮嘱：“你留下也可以，不过千万不要随便乱动，这几台都是最新型号的电子计算机，五六万一台，要是搞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陆安懒得理这个傻宝，只是愣愣盯着显示屏，那记忆中的Windows图标，省纪委用的是Windows3.1。 随着滴滴两声响，电脑启动成功。 在陆安的记忆里都是Windows95或者98版本了，这个3.1版本还是第一回见。 不得不说，相比后世的95、98甚至是XP系统，Windows3.1相当原始，所有界面都是方方正正的傻大粗不说，甚至连开始菜单都没有，桌面也就是一个打开了文件夹的样式，上面排列着几个很有年代感的图标。 杨金宝时刻不忘针对陆安：“这就是电子计算机，怎么样没见过这种吧？你就在旁边好好看好好学，以后有机会也能自己独立操作计算机，别给咱们部门丢人！” 呵呵！ 陆安笑笑不说话。 抱着给“情敌”露一小手的态度，杨金宝熟练的先建立一个文档，小心翼翼点击开，然后从柳依然手里接过文件，甩开膀子开始如闪电一般的打字。 哟？ 居然是用的五笔？看来这位杨组长确实有两把刷子。 五笔输入法是一种特殊的字符输入法，就是将键盘上的ABCD对应的不同笔画，组合起来形成汉字的打字方式。 相比后世常见的拼音输入法，五笔输入法更加专业，打字更高效也准确率更高，但同时门槛也更高，因为五笔输入需要重新背下整个键盘上每一个字母对应的笔画，不是下大力气背过的，根本打不来。 因此看杨金宝是五笔输入，陆安确实高看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了。 因为紧接着，陆安就实在看不下去：“那个……杨组长，要不让我来吧？” ------------ 第一百零三章 你把电脑弄坏了 真不是陆安要故意找事，实在是杨金宝这个打字速度太折磨人了，就像是动物城里那位著名的网红闪电。 他是一指禅打字，而且每次打字都得低头在键盘上找相应的字母键，这个效率一分钟最多就打一两个字出来，自己一份材料少说几千字，这等他打完得猴年马月去，难怪听柳依然说他们要经常加班。 陆安才忍不住开口，自己可没兴趣陪他们加这种毫无意义的班。 杨金宝却不可思议的回头：“你说什么？让你来，你懂电脑知道怎么打字吗？” 机房的负责人也闻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当他听说陆安居然嫌弃杨金宝，要自己操作电脑，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居然要他让一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杨金宝，是华青大学特招来的高材生，你们第三监察室的电脑专家，你要他让位？你很嚣张呀！” 这话让陆安听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好家伙电脑专家就这水平？ 虽然陆安不知道真正的电脑专家是什么样，但至少不可能打字速度这么慢吧？这很明显就是连键盘布局都不熟悉，每按下一个字母键都要低头寻找。 陆安也看出来了，这位机房负责人恐怕是个关系户，每天就在这里负责登记签到，要不然但凡上过几节电脑培训课程，也不至于把一个连字都打得这么磕磕绊绊的家伙当成电脑专家。 但杨金宝却洋洋得意：“听到了没有，我知道你没见过想试着玩一下电子计算机，但这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你要想玩，自己找李主任重新开一台去，别在我这里耽误我工作！” 负责管理机房的所谓李主任则不干：“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机房，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不三不四的人开机，万一给弄坏了怎么办。” 就连柳依然也小声提醒陆安电脑很贵重，还是别逞强了。 滴滴！ 陆安顺手点开了隔壁一台电脑的开机键：“嗨！我不用你的就是了，不就开个机吗？给你们整得像发射火箭一样。” 那位李主任当时就跳了脚，连连伸手要把陆安从椅子上拉起来，嘴里还大声吼着：“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的？未经允许擅自使用电脑，你是哪个部门的，我要找你们领导给你处分！” 杨金宝同样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真是丢人呀！好歹我们也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不是什么街边的二流子，我们有自己的操守，哪有像你这样直接上手的？万一给他弄坏了怎么办，谁负责？” 陆安听得这些话那是一脸懵：自己就开了个机，怎么叫你们说得这么罪大恶极了一样？ 不过陆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脑发出两声刺耳的响声，刚刚进入Windows读取界面的显示屏突然刷一下蓝屏了。 那位李主任当场跳脚骂娘：“你看看，叫你别乱动吧，你把电脑给搞坏了！” 杨金宝也当场变了脸色，柳依然则瞪大了眼睛捂着小嘴，害怕的娇躯都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你把电脑弄坏了，我们肯定要被处分了，都是你干的好事！”杨金宝愤怒指责着陆安，用力拍着桌子。 陆安也有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背吗？ 但他听着杨金宝和李主任在这里鬼哭狼嚎也很烦心：“行了你们也别拍了，好好的内存条都给你们拍松进灰了。” 对于后世成天坐办公室里和电脑打交道十多年的陆安，这种蓝屏一眼就能明白是内存条松动或是进了灰尘的问题，只要把打开机箱把内存条擦一擦重新插入卡槽就行了，也就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在这乱嚎。 可杨金宝听完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好哇！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这计算机明明是你搞坏的，你现在居然要推到我身上？” 杨金宝随后马上找李主任说：“李主任您可一定要替我证明，向领导说明情况！” 李主任点头：“我当然会帮你，我都看到了，都是他把电脑搞坏的，我怀疑他在蓄意破坏公家财产，简直罪大恶极……你还要干什么？” 说话间，就见陆安已经把机箱搬出来，正颠来倒去地查看。 “放下，你快给我放下！难道你想要破罐子破摔把电脑砸了不成？”杨金宝惊呼。 李主任更是劝道：“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你好不容易进得省纪委，不要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陆安无奈白了他们两眼：“我砸什么机箱啊，我都告诉你们了是内存条松动的问题，把机箱打开，重新插一下内存条就好，李主任麻烦你给我拿把螺丝刀来。” 这年代的电脑机箱不像后世有那么多活动螺丝，都是拧死的螺丝，要打开机箱就必须要用螺丝刀来。 陆安说到最后还故意看向杨金宝：“杨组长，华青好歹是一流大学，你不会连微机课都没上过吧？” 杨金宝一张脸涨得通红，华青大学当然有微机课，只是他大学期间一心扑在学生会工作上，他由于英语水平不够，又嫌计算机课程太难，因此只草草学了几节，甚至大多数实操还是来到省纪委以后才进行的，这才连个字都打得磕磕巴巴。 可他哪里会承认，硬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上过课，要不然我怎么会电子建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内存条的问题，就是你给电脑弄坏了，然后故意在这里混淆视听，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我，你其心可诛！” 李主任也说：“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就是你把电脑弄坏了，我一定会如实向领导汇报！你也不要想我会助纣为虐给你拿螺丝刀！” 砰砰砰！ 陆安还要说什么，但这时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一个威严声音传来：“这里是省纪委机房，你们都是哪个部分的，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就见刚刚还情绪激动的杨金宝和李主任俩人顿时一个激灵，两个人一下站得笔直，异口同声道：“刘常委好！” 陆安回头也是一惊，因为来人是省纪委常委，纪委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 ------------ 第一百零四章 小报告不好用了 刘东升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进机房，身后跟着几个干部监督室的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那位让陆安记忆深刻的梁云霄。 刘东升大步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陆安和杨金宝几人。 杨金宝和李主任在刘东升的注视下满头大汗，只有陆安依然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刘东升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紧接着严肃问道：“你们是第三监察室的，不知道这里是机房吗？为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子？” 李主任和柳依然在刘东升强大的气场面前低着头不敢动。 杨金宝则马上举手说：“刘常委，我要向您汇报，我们第三监察室的陆安同志他没有规矩，不听李主任的劝阻蛮横强行使用电子计算机，结果损坏了省纪委的重要资产！” 杨金宝不愧是学生会出来的，这打小报告的本事还是相当厉害的。 其实不用杨金宝打小报告，刘东升也已经看到了那台蓝屏的电脑。 作为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当然不会只听信杨金宝的一面之词，他又看向陆安：“陆安同志你有什么话说？” 陆安闻言腰板挺得更直：“刘常委您好，我确实要使用这台电脑建立电子文档，我只是打开电脑，并没有故意损坏，现在造成电脑蓝屏，我认为很有可能是电脑内部的内存条松动或者是进入灰尘所致。” 陆安改变了称呼，其实对刘东升称呼刘常委或者刘主任都可以，只是由于杨金宝之前称呼机房的负责人也叫主任，那么这时候再称呼刘东升主任显然就不合适了。 此外陆安和杨金宝的回报策略也不一样。 杨金宝主打的就是一个举报模式，还和学生会打小报告一样，起手就是“他有错”“他有问题”“所有的责任都是他的”。 当然陆安也能理解，毕竟他以前在学校就是干这个的，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再一个就是他也担心刘东升会迁怒整个第三监察室，连带他也要一起挨处分，所以他必须把陆安推出来，指责一切都是陆安有错，而且还是在他们劝阻无效的情况下，陆安自己强行蛮横造成的。 这样他们至少尽了责任，处分就只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 只是这个模式在学校老师面前很好使，但到了刘东升面前就有点儿戏了。 陆安觉得杨金宝有点想当然了，他是不是忘了刘东升是省纪委的老干部了，由于现在还是干部监督室主任，这样的领导什么狡辩场面没见过？你在他面前玩这个心眼？那不是想多了吗？ 正是明白这点，因此陆安决定只单纯说事，不带有任何情绪指向。 果不其然，刘东升听了杨金宝的举报面无表情，但在听了自己的汇报以后却微微点了头，显然更认可自己。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点小事在这里吵闹？”刘东升又问。 还是杨金宝抢先说：“刘常委，都是他陆安同志，是他气不过我们指出他的问题，他恼羞成怒要破坏公家财产，我们正在尽全力阻止他！” 杨金宝说着还故意挺起了胸膛，仿佛自己在做什么英勇事迹一般。 但他这话听得陆安心里直摇头。 他还在举报…… 他难道就没注意到刘东升明显对他那番举报说辞并不满意吗？如果他灵醒一点，就该换个策略，你这么一个劲的推卸责任指责别人，是个领导都不喜欢。 刘东升点名陆安：“还是你来说。” 陆安回答：“领导，我刚才是找他们要螺丝刀，因为我已经判断出电脑的问题所在，希望打开机箱解决问题，可他们不让。” 陆安这里耍了一个小聪明。 虽然还是就事说事的汇报模式，但陆安有意无意的已经把杨金宝和李主任推到对立面去了，指出刚才自己是要修电脑，是他们不让在这里无理取闹。 当然陆安敢这么做也要感谢杨金宝，是上一次自己如实的汇报取得了领导的信任，现在自己这么说也相对更容易取信领导。 刘东升不出所料地点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样当机立断的做法值得鼓励。” 见刘东升居然表扬起陆安来，这让杨金宝如何能接受？ 他马上向刘东升抗议：“领导，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是想掩盖他犯的错误，掩盖他损坏电子计算机的事实，李主任可以作证！” 刘东升原本想开口训斥，但听到最后他改了主意：“建华同志，是这样吗？” 机房负责人李建华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逃掉，他只能咬牙说：“是的领导，这电脑已经坏了，我正准备向后勤技术部门报修，可是他却恼羞成怒要砸电脑，他简直无法无天！” 李建华现在也别无选择，总不能说是自己这个机房负责人看不懂电脑吧？ 他只能把问题往大了说，一口咬定电脑就是坏了，就是陆安给弄坏的，而且陆安弄坏电脑不说，他还恼羞成怒要把电脑整个给砸了。 陆安听他这回答简直都要笑晕过去了，简直不要太逗。 要是其他无法证实的事情，他们这么一个劲地泼脏水没问题，可眼下真就只是一个内存条的小问题。 于是陆安铿锵有力说道：“领导，到底什么问题，给我一把螺丝刀把机箱打开就知道了！” 李建华马上阻止：“不行！电脑都是省纪委的公家财产，后勤送来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过，不允许擅自打开，一旦打开后续出现什么问题他们都不管了！” 杨金宝也帮腔说道：“领导，电子计算机是省纪委的贵重财产，怎么能给他来修者试一试呢？我看他根本就在胡搅蛮缠，在故意拖延时间！” 李建华还说：“领导，我正准备马上把问题反馈给后勤技术部门，等他们来拆开机箱检查一样能得到答案。” 刘东升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电脑确实是相当贵重的财产，万一真不是小问题呢？ 又或者眼下只是小问题，但等你打开机箱，变成大问题了呢？ 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了，刘东升尽管经验丰富，但终归不懂电脑。 就在这时，那个很有气质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女孩梁云霄开口了，她劝刘东升说：“领导，我见过电脑售后流程，也是直接拆机，我认为可以让这位陆安同志试一试。” ------------ 第一百零五章 就是这么简单 梁云霄的突然开口让刘东升最终做出决定。 刘东升看向陆安：“陆安同志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吗？” 刘东升这里问的相当老道，他没有用‘试一试’的句式，因为无论如何，电脑都属于省纪委的公用财产，而且还是贵重财产，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人尝试打开。 相反用‘任务’这个表述就很简单明了。 你自高奋勇愿意帮助组织上解决问题，那么刘东升就代表组织将维修电脑的任务派给你。 这样做既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同样也保留有对陆安没能‘完成任务’进行处分的权力，可谓一举两得。 陆安并不担心，就这种很常见的小毛病，后世但凡是个经常用电脑的人，基本都能判断。 至于杨金宝和李建华，刘东升已经发话，他们是否满意根本不重要，甚至陆安还专门来到李建华面前：“李主任，麻烦帮我拿个螺丝刀。” 李建华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陆安这根本就是故意挑衅。 尤其他还用上命令的口气。 他凭什么呀？ 但在刘东升面前，他根本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去拿螺丝刀，甚至连一点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 诶！我就喜欢这种你明明看我不爽，却又拿我没辙的样子！ 李建华心里窝着火，他很快拿来螺丝刀交给陆安，但紧接着马上向刘东升汇报：“领导，我已经联系了后勤技术部门，他们说马上派技术人员过来。” 李建华还说：“我是机房的管理负责人，我很清楚这就是非常严重的损坏，可能涉及主板和芯片。” 杨金宝这时也站出来帮腔说道：“是的，而且其中涉及到很多电子元件都需要进口，如果查证损坏，必须要严厉惩处责任人！” 陆安低头专心致志的拆着机箱，对他们这种凭空诬陷连头都懒得抬。 只能说他们幼稚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领导都决定了的事，你们还在这喋喋不休，不是没事找事吗？ 至于主板芯片电子元件？估计这也是他们此时能想起来的仅有名词了。 果然刘东升的秘书马上出声训斥：“一切问题等陆安同志的工作结束再说，有没有一点规矩？” 秘书在这种时候代表了领导的态度，杨金宝和李建华马上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吧嗒！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陆安拆开了机箱盖，现场发出一阵惊呼。 “哇！这里面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线头，看得人都眼晕。” “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的？还有这组电线又是干什么的，这里怎么还有风扇呀？” “我好歹以前也在变电站干过，我以为变电站里的线路就够麻烦了的，现在比起这电子计算机，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呀！” “那当然，要不这怎么是高科技……” 杨金宝和李建华见状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开始他们还真担心给陆安瞎猫碰了个死耗子，不过现在他们放心了，就机箱里面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怕什么跟什么都分不清楚，等着挨处分吧！ 他们心底还很邪恶的想着，尤其这还是刘东升派给他的任务，打了领导的脸，可能处分还要更重一点。 杨金宝甚至都忍不住说：“陆安同志是不是不认得这些电子元件？我可以教你呀！” 陆安笑了，没想到杨金宝这都要出来膈应一下。 陆安可不惯着他，直接反问：“好呀，那请你告诉我内存条是哪个？” 杨金宝傻眼了，他连内存条这个名称都是刚刚从陆安嘴里听说的，哪知道是什么，只能支支吾吾表示内存条很重要，他不希望弄坏了之类的轱辘话。 陆安不再废话，伸手进去拔下内存条。 电脑机箱里的东西是很多很杂，但在陆安眼里却很十分简单。 要说认清机箱里所有东西陆安没办法，但要说单找内存条却十分轻松。 陆安先拿毛巾小心擦了擦插口，然后探头看了看机箱内部。 由于省纪委机房里卫生保持的很不错，因此没什么灰尘，陆安简单吹了几下，就把内存条插回去了，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打开电脑。 “就这么简单？而且你不装好吗？”梁云霄忍不住问道。 陆安点头解释：“我刚才就说了，这只是内存条松动或者是进了灰尘，那么只要把内存条拔下来擦干净，再重新装回去就行了。” “打开机箱是因为现在在测试，不盖盖子不影响电脑运行。” 梁云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电脑成功开机并进入系统界面。 顿时所有人惊呼：“哇！居然真的好了！就这么拔下来一个东西再插回去，这么简单就弄好了？” “不是说是什么主板坏了，可能要送回厂家，甚至还要国外进口元件吗？” “那恐怕就是有些人不懂装懂啦！” 杨金宝和李建华俩人低着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电脑不该是谁也不懂的高科技吗？为什么陆安就这么随手两下就给弄好了？ 他们更想到自己，刚才他们把问题说得有多严重多夸大，此时他们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李建华，他更是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作为机房的管理人员，不仅一点电脑知识不懂，这么一点随手就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故意夸大说成主板问题，还在刘东升这位干部监督室主任面前。 这下可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如何收场，但刘东升却很高兴。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很好嘛，咱们省纪委的年轻同志就得努力学习，熟练掌握各方面知识，成为组织里的多面手！” 刘东升主动和陆安握手：“陆安同志，突击完成了电脑维修工作，为组织挽回了可能的损失，值得表扬！” “至于其他人？” 刘东升扫了杨金宝和李建华一眼：“有些人级别不高，却带着一身官僚习气；还有些人就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弄不明白，关于你们的问题，我会向组织部门传达的。” 杨金宝和李建华顿时面如死灰。 ------------ 第一百零六章 打字好厉害 从刘东升这样的领导嘴里说出‘向组织部门传达’这样的话，就是政治判刑，杨金宝和李建华俩人不管提干还是评单位先进等等肯定都没戏了，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踢到冷衙门里去。 突然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李建华恨死了杨金宝。 可杨金宝更加不甘，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华青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怎么能被这么流放到冷衙门里去呢？ 他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个局面。 看到电脑桌上的文件，杨金宝顿时心生一计。 于是杨金宝故意大声说：“我完全接受刘常委的批评，我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羞愧，我一定努力工作，请领导允许我继续完成我的电子建档工作！” 得到刘东升的首肯，杨金宝才转身坐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自己能不能扭转在领导眼中的印象就看这一波了。 杨金宝知道省纪委一直在中央和省委的倡导下，主动试验进行电子办公改革，可这年头电脑是个相当稀罕的物件，整个省纪委接触过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熟练地打字建立电子文档了。 此外省纪委很多上了年纪的干部，你让他们改变以前的习惯，学着用电脑，也根本改变不过来，也不愿意改变，这一直让省纪委领导们相当苦恼。 因此杨金宝认为只要自己展现出高超的打字水平，就能让刘东升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观。 杨金宝双手放上键盘，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的捻起食指，然后开始打字起来。 杨金宝拿出了当年高考时的精神头，在这种专心致志下，杨金宝超水平发挥，以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在打字。 杨金宝在心里呐喊：看到没有？这才是我杨金宝的电子计算机水平！ 像陆安那种只会使螺丝刀拆机箱的装修工水平算什么，要像我这种能打字，能建立电子文档的，才算是省纪委需要的新型人才！ 甚至杨金宝还故意很用力地敲击键盘，就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所有人向我看齐！ 而周遭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杨金宝心底的呼声一般给出回应。 “我的天呐！他打字这么快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打字这么快的人。” “就是电脑公司的维修人员也达不到这个速度吧？” “这应该就是领导经常说的，是未来组织需要的新型人才是吗？简直不可思议！” 杨金宝忍不住的咧嘴微笑，在他看来这才是他应得的评价。 这样一来，领导对自己的印象肯定能改观了的，甚至还可能因此脱颖而出。 “领导，我认为像熟练使用电脑打字这种能力，应该是我们年轻一辈必须要掌握的工作技能，我只是走在了前面。” 杨金宝自认为很潇洒地转头，然后他整个人就呆滞了，因为他看到在旁边的陆安身后围满了人，刚才的惊叹夸奖都是对他的，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而且陆安打字也确实很快，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弹钢琴一样美妙。 “陆安恐怕是咱们省纪委打字最快的人吧？我感觉包括后勤的电脑专家都没他快。” “你看他打材料，有时候我一行还没看完，他就已经打完了，好厉害呀！” “更关键你看他几乎没有错别字，一打一个准。” 就连刘东升也忍不住惊叹：“你怎么能打字这么快，你好像不是电子计算机相关专业毕业吧？” 陆安回头：“常委，我认为这种熟练使用电脑的能力应该是我们年轻一辈需要掌握的工作技能，我只是走在了前面。” 杨金宝：？？？ 他说的全是我的词呀！ 杨金宝终于崩溃了：“你凭什么能打这么快？而且你根本用的不是五笔，你这是在作弊！” 陆安奇怪的回头：“谁规定了打字一定要用什么输入法？只要自己习惯，能快速把想要的文字打出来不就行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支持陆安。 “是呀，为什么一定要用五笔？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组织上一直强调的，怎么还有人纠结方法？” “我看他就是嫉妒，自己打字磕磕巴巴，就看不惯别人打字厉害，领导批评得真没错，级别本事没几分，这脾气是真不小。” “就这还华青大学，看来也真不能迷信名牌大学，也不怎么样啊！” 毫无疑问他们都站在了陆安那边，甚至李建华还故意猜测杨金宝在故意对陆安打击报复，说杨金宝这个人就是坏透了。 刘东升脸色严肃：“杨金宝是吗？关于你的问题，我会和叶向高同志沟通。” 杨金宝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 如果说刚才只是宣了判，现在恐怕就已经可以毙了的。 自己没能露一手不说，还把屁股给露出来。 一切彻底完了！ 刘东升回头拍拍陆安的肩膀：“陆安同志你很不错，我相信你未来的发展空间会更加广阔。” 有这句话，就证明自己是真入了这位省纪委大佬的法眼。 于是陆安说：“谢谢常委，我一定戒骄戒躁，争取未来继续努力提升自己！” 刘东升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柳依然马上扑过来，一张笑脸满是兴奋：“陆安你好厉害，我看了你才知道居然有人能打字快速到这个地步，简直让我大开眼界！而且你居然还能得到刘常委的夸奖，那可是刘常委呀！” 另一边梁云霄也坐下在旁边的椅子上：“确实很厉害，我以前还从没见领导这么夸过谁，你是第一个！” 陆安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你们夸得我都要骄傲了。” 陆安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于自己这种前世坐了二十年办公室的人来说，快速电脑打字那是基操，要不是现在的智能ABC输入法还有些不熟悉，陆安一个小时能打出六七千字出来。 “还有你这种拼音打法好厉害呀，怎么做到的，我以前看别人一直都用五笔。”梁云霄好奇的问。 柳依然也一个劲的点头：“是呀，之前我看学长都是用五笔，我以为只有那一种输入法，没想到这拼音这么好用，我感觉我也可以啦！” 瘫了的杨金宝感觉自己的胸口被补了好几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 第一百零七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 “这个叫智能ABC输入法，是一种新系统自带的汉字输入法，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极大降低了操作电脑的门槛，不用再去背那些复杂的五笔字根，只要你学过拼音就能独立打字！” “而且这种输入法最智能的地方在于他会记忆你的使用习惯，就像这种连词，你只需要第一次输入的时候挨个查询，后面就能一起打出来，可以提升打字效率，甚至有些常用的语句都可以记录。” 陆安耐心给梁云霄和柳依然讲解着打字方法，并且还让她们上手试，两女试过以后纷纷惊喜异常。 “诶！居然是真的，这样打字虽然慢一点，但真的可以打出来啦！” “这样就用不着背那些看不懂的字根啦！” “好厉害，还是陆安你有本事，居然找到这种输入法，我都没想到我居然也真的能上手在电脑上打字！” 看着梁云霄和柳依然两个女孩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样子，旁边的杨金宝嫉妒到发狂，因为他认为这本应该是他享受的待遇，应该他这个华青的大学生被人崇拜才是，怎么能是那个二流学子？ 他不过就是碰巧会拧螺丝，又知道这种什么ABC输入法，他算什么？ 杨金宝忍不住站起来怒斥道：“什么狗屁拼音输入法，就是歪门邪道，就你们什么不懂在这里瞎吹！” 急了他急了！ 陆安笑笑：“智能ABC也是系统自带的汉字输入法，杨金宝同志不要带有个人偏见嘛！而且这种有利于大众学习使用的输入法怎么就成歪门邪道了？杨组长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呀！” 梁云霄也抬头开口：“杨金宝同志是吧？看来你并没有吸取刚才的教训，还是你认为咱们整个省纪委只能有你会打字，别人就不行？我看你根本就是嫉妒，嫉妒陆安同志比你聪明有本事！” “而且陆安同志他很大公无私，愿意把这门拼音打字技术教给我们，不像你抱着自己的五笔打字当个宝一样！” 就连柳依然也忍不住嘟囔：“好了学长，你别说话了吧，丢人死了！” 杨金宝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居然就连自己最珍爱的柳依然都这么说自己，果然陆安这小子就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杨金宝想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愤愤离开。 梁云霄安慰陆安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尤其还是杨金宝这样的顶级大学生，更衬托出陆安你的优秀。 “而且你还愿意把这种拼音输入法分享出来，要是以后省纪委普及了电子化办公，陆安同志你肯定是头功，我会向领导说明情况的。”梁云霄说。 陆安眉头一挑：“你好像和刘常委很熟，是亲戚吗？” 也不怪陆安好这个奇，实在刚才要不是亲戚关系，一般下属真不敢在领导面前插那个嘴，敢建议让陆安试一试的。 不过即便陆安再装作不经意，梁云霄依然警惕起来：“陆安同志，你这话问得可不老实。” 对着梁云霄那美艳的盈盈笑脸，陆安连连道歉表示自己确实问多了。 梁云霄当然没有生气，她告诉陆安：“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得帮我打份材料。” 陆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柳依然先急匆匆开了口：“可是陆安还有我们第三监察室的材料要打，这是领导交办的任务，还是陆安他亲自查办的案子！” 柳依然俏脸气鼓鼓的，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让柳依然感到一阵很大的压力，现在居然还让陆安帮忙，小姑娘这可忍不了。 梁云霄毕竟成熟稳重一些，她看一眼已经气成了小仓鼠一样的柳依然，轻笑一声说：“确实，陆安你还是先忙好本部门的工作再说，我一会再来找你。” 梁云霄说完起身离开，柳依然马上急呼呼的坐下在一旁，然后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对陆安说教起来。 “陆安我跟你说，你才进单位可能很多地方不懂，你一定要注意，要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首先就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其他部门的工作，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千万要小心那个梁云霄，她对你这么殷勤，说不定就有什么坏心眼！” 小姑娘满脸严肃认真，但偏偏她又是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很有一种反差萌，十分可爱。 不过陆安知道小姑娘也确实在为自己着想，一般新人刚进单位什么都不懂，要是乱逞强，确实很容易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人。 在没有直属领导点头的情况下不要给其他部门的人工作，这也是对的。 因为不同部门不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看起来似乎都没问题，可如果你帮了忙，那么别人很可能拿着你的劳动成果去给领导邀功，你不仅忙活半天半点功劳捞不着，甚至如果中间要是出点什么纰漏，人家还会把责任推到你头上，这就是无妄之灾了。 至于最后一句话，陆安听着就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在里面。 陆安当然不会点出来，而是笑着点头：“谢谢我都记下了，我一定听我们家依然的话。” 这还差不多！ 柳依然顿时喜笑颜开。 只是到了最后才想起来：“谁是你们家依然，不要乱说，我们是同事！同事！” 柳依然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在向陆安抗议，还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陆安听到了，但是没打算继续逗她，毕竟自己手上还有工作，待会还要找机会去帮OL御姐梁云霄，陆安很确信她和刘东升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了智能ABC，但相比后世那些功能成熟完善的输入法，智能ABC依然存在大量缺陷，这都限制了自己的打字发挥。 如果说重生前自己可以轻松一个小时打六七千字的话，那么现在能有两千字就是超水平发挥了。 手上这份材料几千字，自己得抓紧时间了。 “这些材料顺序你都排列好了吗？那我开始了。” 陆安打开文件，找到自己断档的地方，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继续对着显示屏噼里啪啦敲打起来…… ------------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天和第二次 带着装好全部电子文档的软盘交给赵跃东。 后者十分惊讶：“怎么是你来交？杨金宝人呢？” 机关单位里最忌讳的就是抢功劳，尤其赵跃东了解杨金宝那个人，要是发现陆安拿着他的工作成果去邀功，他肯定会闹，到时候不好收场。 不过不等陆安开口，柳依然先帮陆安解释：“这些工作都是陆安一个人完成的，学长可没这么快。” 赵跃东这才反应过来，这才过了几个小时，都还没到午饭时间，居然就弄好了？要知道往常这么一份文件，杨金宝少说要两三天才能打完。 赵跃东惊喜的上下打量起陆安：“你在学校里专门学过电脑吗？” 陆安笑着点头：“确实练习过。” 柳依然激动的帮腔：“那可不是简单的练习过，主任我告诉您陆安他使用的是和学长截然不同的拼音输入法，比学长用的五笔打字快多了，就连干部监督室的刘常委都夸奖来着！” 这也就是柳依然了。 女同志在机关单位里总是能受优待的。 要是这换成任何一位男同志，陆安认为就算是自己，恐怕也免不了挨一顿训斥。 但赵跃东对柳依然却并不计较她这样抢着说话，只是好奇怎么惊动了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吗？ 这下柳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她只是单纯，并不是真的傻。 赵跃东察觉情况不对了，于是转头向陆安：“你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宝呀！领导主动问起来，这你就不能怪哥打你小报告了！ 陆安默默在心里念叨一句，随后开口道：“可能是我的沟通方式存在问题，让杨金宝对我有些情绪……” 陆安首先从自己承认错误出发，然后将在机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赵跃东。 赵跃东当时就坐不住了：“什么？你说杨金宝故意污蔑你弄坏电脑，结果被刘常委抓了个正着？刘常委还要就此事向组织部门传达？” 作为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可比陆安和柳依然更清楚刘东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杨金宝，明明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怎么就跟个二百五一样。 赵跃东恨恨的摆摆手：“算了不管他，陆安你刚才还说干部监督室也找你帮忙打材料是吗？你现在就过去帮忙吧。” 赵跃东还强调：“记住，一定要努力用心，千万不能因为不是你的工作就糊弄！” 柳依然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但陆安却抢先说道：“好的主任，我这就去。” 陆安说完就拉着柳依然离开了赵跃东的办公室。 柳依然不住的嘀咕：“主任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你帮干部监督室打材料，这明明就不是陆安你的工作嘛！” 柳依然还有一句没说出来：还有那样一个狐媚的妖女！ 陆安说这都是兄弟单位相互帮忙很正常，还趁左右没人，快速伸手刮了刮她的小琼鼻：“放心吧，我陆安生是咱们第三监察室的鬼，死是第三监察室的死鬼！” 这种很有后世风格的俏皮话逗的柳依然扑哧一下笑出来，灿烂如花。 柳依然白了陆安一眼：“什么死鬼都给你说出来了。” 陆安回到机房，很快找到了正坐在那里艰难打字的梁云霄。 陆安过去在旁边坐下：“还是我来吧。” 梁云霄似乎也有点小情绪：“那我可不敢劳你大驾，万一那位女同志来找我麻烦可不好。” 陆安伸手拿起鼠标：“你这里打错了字，看来有些着急了点。” 梁云霄这一次没有再坚持，主动让出了位置给陆安。 恩，椅子上还留有梁云霄的余温。 陆安接着解释：“柳依然是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们之间是非常纯洁的关系，而且我们今天是第一天见面。” 梁云霄呸一声：“我才不信，第一天见面她就那么紧张你？” 陆安突然转头：“我们好像也才第二次见面。” 梁云霄顿时愣住了。 是呀！他们也才是第二次见面，自己干啥也那么紧张他？ 两世为人的陆安很懂的点到为止，陆安随即转换话题，主动告诉梁云霄自己帮她打材料也是他们主任安排的任务。 梁云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和领导说明情况。” 梁云霄接着又说：“其实赵主任多想了，杨金宝的情况只是针对他个人，我们领导不会扩大打击面到整个第三监察室的。” 陆安有些惊讶，梁云霄看着年轻，这官场智商却不得了，自己才说完，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赵跃东的用意。 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这梁云霄背景绝对不简单。 陆安摇头说：“刘常委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相信，但是不扩大打击面却并不意味着赵主任能高枕无忧了，至少叶处长肯定不这么认为。” 梁云霄先恍然大悟：是了，叶向高不在，第三监察室就由秦海龙和赵跃东负责，秦海龙的身份特殊又是副处长，那么责任只能在赵跃东身上。 这下换梁云霄惊讶了，她上下打量着陆安：“你好聪明呀，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陆安拍拍胸脯：“好歹是男同志，总不能让女同志给比下去了嘛！” 梁云霄失笑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陆安打字飞快，梁云霄又问：“你真不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吗？为什么你能打字这么快这么流畅，我每打一个字，都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找，你好像都不用看一样。” 盲打，那都是后世电脑打字的基本功！ “可能是我大学时候喜欢经常去电子阅览室偷偷拿电脑玩游戏吧，所以键盘摸的比其他人要熟悉一点。” 陆安也安慰梁云霄说：“你也不要着急，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会的，你只要多练多打，等你熟悉了键盘字母分布，搞不好你就看不上我这打字速度了。” “那我可争取早日把你给比下去。”梁云霄说。 就在陆安和梁云霄一边聊天一边打材料，气氛烘托得十分温馨的时候，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递过一个杯子来：“陆安你刚才说口渴，我给你倒了一杯茶。” 是柳依然来了…… ------------ 第一百零九章 要不一起吧 柳依然的突然出现是完全出乎陆安预料之外的，以至于脑子都一下没转过来。 但好在两世为人的陆安已经成熟，没有问出‘你怎么来了’这种直男话语，只愣愣道了声谢。 倒是梁云霄打趣了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办公室的女同志还挺关心你的。” 柳依然光洁的小下巴一扬：“那当然，我们第三监察室讲究的就是一个相互的关心互助，不像某些部门，还有自己的工作找别人帮忙的传统！” 原本梁云霄只是普通打趣，可随着柳依然回这一句，味道就不对了。 就见梁云霄秀眉一扬：“陆安同志，你这么快速打字，肯定很伤手吧，我身上正好带了点护手霜，你试一试。” 梁云霄说着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护手霜，还牵起陆安的手，帮着涂擦起来。 陆安就这么任由她摆弄着，很软很润！ 柳依然顿时笑脸气鼓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梁云霄则反唇相讥：“我只知道我们都是光荣的省纪委干部，革命工作不分男女老幼！” 你…… 柳依然说不过，转头向陆安问道：“你说她好还是我好？” 梁云霄也毫不示弱：“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对这道送命题，陆安只能赔笑回答都好。 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能满足柳依然，她随后又问：“那你想让谁留在这里陪你打字？” 梁云霄也继续添柴烧火：“确实，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打字太单调，有人帮你翻页能加快很多时间，也能陪你说说话。” 面对这种后世人工智能来都得干烧CPU的问题，陆安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要不一起吧？” “呸！你这个花心的流氓！” 柳依然恨恨地跺脚，然后转身离开。 回头再看梁云霄也是满脸玩味的微笑：“真想不到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嘛！”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其实我只想好好工作，不想卷入这种世界大战里来。” 陆安诚挚真心说道：“现在我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帮你把这份材料打完！所以梁云霄同志，你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呀！ 梁云霄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拉着陆安的手，急忙甩开，然后两朵红晕浮上脸颊。 或许是缺少打字员的缘故，干部监督室的材料十分简短，陆安很快打完，在校对无误以后，陆安才找来软盘拷贝。 这个等待的时间，陆安才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方便问一下，你和刘常委的关系吗？看你们好像很熟一样。” 梁云霄看着陆安，笑靥盈盈：“这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吧？” 陆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确实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又担心这种查户口一样的问法会招来反感。 不过梁云霄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相反她还很善解人意，直接告诉陆安：“我也不怕告诉你，他是我表叔。” “真只是表叔那么简单？”陆安又问。 梁云霄认真看了陆安好一会，然后才说道：“如果你有能力做好我的背景调查，就去做好了。” 果然自己没有猜错，这姑娘的背景很不简单，所谓表叔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毕竟就算是关系再好的表叔，也要在工作场合注意一个尊卑，不能没大没小，而像之前梁云霄那样的态度，只可能在梁云霄背景更硬，刘东升只是受人之托代为照顾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 陆安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以后我可要经常找你探讨工作，好好抱紧你这根粗腿！” 梁云霄秀眉一竖：“我的腿很粗吗？” 陆安急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抱大腿，临时抱佛脚的意思。” “我很生气，你以后得经常帮我打材料才行！”梁云霄鼓着一张小嘴说。 陆安笑着回答：“我很乐意。” 随后当陆安离开，梁云霄抱着文件拿着软盘，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笔直的玉腿：真的很粗吗？ 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向赵跃东汇报工作，首先看到的就是柳依然那气鼓鼓的小脸。 柳依然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要借调到干部监督室去了呢！” 陆安赔笑道：“哪能呢，去机房只是赵主任交代的任务，同时也是为了展示咱们第三监察室的工作能力和革命情谊，这里才是我的家嘛！” 陆安接着还故意说：“柳依然同志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不会连这点革命觉悟都没有，还吃革命单位的醋吧？最多等下班以后我赔你一根糖葫芦好了吧？” 柳依然马上呸呸呸：“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 可柳依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的俏脸却悄然升起了两团红云。 到最后恶狠狠的瞪了陆安两眼：“油嘴滑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接着又说道：“不过糖葫芦我记住了，你可不许骗我！” 陆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上刀山下火海都一定完成任务，柳依然这才蹦蹦跳跳回去了。 恩，小姑娘还是很好哄的，这要是换成梁云霄，一根糖葫芦恐怕解决不了。 不对不对，还是慕青虹更好，只会更心疼自己。 陆安这么想着一路来到了里间赵跃东的办公室门口，正要抬头，却见大门先打开了。 陆安急忙收拾心神立正站好：“赵主任，我回来向你汇报，我已经帮干部监督室的同志打好了材料！” 陆安还小声告诉赵跃东对方会单独给刘东升说明情况：“那位梁云霄我打听了说是刘东升的表侄女，我想如果她在刘常委面前帮我们说话，刘常委不会迁怒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 赵跃东点头夸奖陆安这件事做得很不错，可谓是为第三监察室立了大功。 但紧接着他又说：“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现在有紧急任务。” 随后赵跃东绕过陆安大声向办公室所有人：“大家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听我说，现在我们第三监察室接到上级的紧急任务，大家马上到楼下集合！” ------------ 第一百一十章 让陆安去垃圾场 省委大院七号楼门口，第三监察室十来号人排成两排，包括柳依然这样的女同志都在，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赵跃东分发着照片，秦海龙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向所有人喊话：“这是省政府计划委的副主任葛胜利，大家都给我牢牢记住他的脸，这就是上级指派给我们，要求我们配合抓捕的嫌疑人！” 简单介绍完任务，然后所有人就分三辆车出发了。 葛胜利现在原本应该在逍遥饭店出席仪式，纪委也打算在仪式结束后实施对葛胜利的抓捕行动。 这也是纪委的一贯的体面作风。 可然而今天就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纪委负责盯梢的同志突然发现他们的目标任务不见了。 而这位葛胜利偏偏又和魏德正的案子有所牵连，于是他们第三监察室这才被紧急授予任务，配合第一监察室对葛胜利进行大规模排查搜捕，务必将葛胜利抓捕归案。 “太好了！” 杨金宝用力挥舞着拳头，显得有些兴奋：“葛胜利我听说过，那可是前段时间风光无限的官员，他的涉案金额恐怕超过一千万，这绝对是个大案！” 杨金宝的话让整个面包车里所有人都精神抖擞。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谁要是有幸能抓到，绝对是大功一件。 就算没能亲手抓住，哪怕只是提供一些线索一些帮助，也同样能捞到不少功劳。 退一万步，就算人没抓到，那也是一处的责任，这种稳赚不赔的事，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很快到了逍遥饭店，秦海龙开始分配任务。 机场和各个高速和离城的主要交通要道都有各地的公安同志帮忙排查，因此他们的任务就只是配合一处完成对逍遥饭店以及周边的摸排。 杨金宝马上举手：“秦处长，我认为除了逍遥饭店以及周边的居民区需要重点排查以外，还有东郊的一处废弃的垃圾场，也同样需要重点关注！” 秦海龙点头：“任何有可能藏匿的地点都不能放过，你的意见很好，看来你要自告奋勇？” 杨金宝马上又说：“不，处长，我认为这项工作交给陆安同志最合适！他是江淮大学毕业的，对那边的情况最了解！” 赵跃东皱起眉头很不高兴，你提议排查垃圾场，结果让别人去，哪有你这么做事的？ 而且你故意说别人江淮大学，对垃圾场熟悉，你确定不是在骂人？ 要是赵跃东自己肯定要狠狠批评他这种歪脑筋，只可惜这里明面上的负责人是秦海龙。 就见他眼前一亮：“你的提议非常好，就由陆安同志重点摸排东郊的垃圾场！” 听到秦海龙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让杨金宝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他还故意挑衅的对陆安说：“你光会电脑打字有什么用？省纪委最大的工作还是反腐抓人，你写一万份材料也顶不上我抓一个人，你就在垃圾场里等着看我们立功吧！” 陆安抬头向秦海龙抗议：“秦处长，为什么就让我去垃圾场？我怀疑你们在针对我？” 秦海龙眼睛一瞪：“陆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正常的任务分配，什么叫针对你？” 杨金宝也马上跳出来帮秦海龙说话，指责陆安目无组织纪律：“垃圾场就是需要有人排查，这个工作要是给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凭什么就你不行？我看是你这个人喜欢偷奸耍滑，还敢顶撞领导？” 陆安呵呵笑道：“你们这么排挤我，那我要是在垃圾场抓到了葛胜利，你们不是很尴尬？” 杨金宝顿时哈哈大笑：“大家都听听看，我就说这个人想立功想疯了，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其他人纷纷嘲笑陆安真是昏了头。 秦海龙也笑起来：“行啊，要是你真能抓到葛胜利，你就是头功！” 确定好各自的排查片区，杨金宝得意洋洋，他故意挑衅陆安：“垃圾人去垃圾场，还真是绝配呀！哈哈！” 赵跃东过来安慰陆安：“你不用在意这些，其实具体去哪里并不重要，最后肯定都是记集体功，你该有的功劳肯定少不了你的。” 只是道理说起来没错，可实际安排工作却没有人愿意跟着陆安。 “你们太过分了！” 柳依然很为陆安愤愤不平：“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跟着陆安同志去！” 杨金宝愤怒咆哮：“依然你疯了吗？好好的功劳不要你跟他去垃圾场？那里又脏又臭，最后肯定一事无成！” 秦海龙却很不耐烦的大手一挥：“既然你这么自告奋勇，那就你和陆安一起去摸排垃圾场吧！” 杨金宝恨铁不成钢地说：“气死我了，依然你怎么这么蠢，你看不出来秦处长也对这个陆安有成见吗？他就是一个垃圾，可你是华青大学生，你还有大好前途，到时候我们办公室集体表彰，就你们没有，你后悔去吧！” 杨金宝撂下这番话就跟着大部队匆匆走人，生怕自己走慢一点就要被抓来陪着陆安去摸排垃圾场一般。 “太过分了！我以前都没有想到学长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大家明明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他怎么能这么针对你。” 柳依然很为陆安抱不平，她还劝陆安说：“你也不要担心，刚才赵主任都说了，肯定是集体记功，他肯定会帮你做主的。” 陆安摇摇头：“我不担心，倒是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被发配去垃圾场，毕竟你们女同志可很少有这样的抓捕功劳。” 虽说纪委抓捕都以体面为主，但也不排除会遇到某些特殊情况，因此绝大多数的抓捕任务都是以男性为主，除非现在这样的紧急任务，或者是其他特殊情况，否则几乎很少会派女同志上场。 柳依然小腰一叉：“我才不担心，能进纪委我已经算完成了任务，我也不像你们，一门心思就想着立功升官，所以有没有功劳我都不在乎。” “你倒是想得挺开，不过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搞不好咱俩这辈发配到边缘的组合，反而能钓到大鱼！” 陆安偷偷告诉柳依然：“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找高人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中带富贵，走到哪好运就跟我到哪，我觉得葛胜利就在垃圾场！” 柳依然轻笑：“得了吧，也就你自己这么觉得！”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们抓住了人 东郊垃圾场，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垃圾场。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由于长期没人管理，附近居民就图方便的把垃圾丢到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片垃圾场。 “哇！这味道真的好难闻，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虽然当初支持陆安的时候十分坚定，但此刻见到不远处的水塘里飘满各种各样的垃圾，风一吹就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小姑娘还是打了退堂鼓。 陆安摇头：“我们当然不过去，好歹葛胜利也是省政府的干部，他不可能真躲到垃圾堆里面去。” 还没等柳依然松口气，陆安接着又说：“不过垃圾场周边我们还是要重点排查一下。” 随后陆安带着柳依然走向一个窝棚小卖部，询问那里的阿姨有没有发现附近来了什么陌生人。 这年头不比后世的人口流动那么频繁，像这种居民区的街坊邻居可能都是几年十几年都不变的，因此有陌生人很容易被看出来。 不过阿姨摇头表示并没有，但陆安并没有放弃，接着询问：“那这垃圾场周围有没有什么废弃的窝棚房子一类的？就是长时间没人住的那种。” 阿姨这下点头表示这种房子可多了：“垃圾场里面的厂房就是最大的，还有那边的行政楼，那边还有一个窝棚，以前是一个捡破烂的疯子，后来掉水塘里淹死以后，那里也一直空着。” 陆安拿出笔记本挨个记下方位。 阿姨见陆安这么认真的模样，她有些紧张起来：“同志，不会是有什么通缉犯藏到我们这里来了吧？那要不要报警呀？” 陆安安抚阿姨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做一个简单的调查走访，为以后开发这里用。” 阿姨显然并不相信：“小伙子你就骗阿姨，咱们这里都废弃十多年了，要开发早就开发了，现在到处都是垃圾，谁开发谁脑子让门板给夹了，上次还来了一个港商，刚下车人就跑了。” “阿姨看你小伙子这么精壮，肯定是便衣警察对吧，来抓逃犯，那你可以找阿姨帮忙，不是阿姨和你吹，阿姨年轻的时候还是民兵连的女战士，专门学过抓捕坏人的。不管他有刀还是有枪，阿姨找块门板一推一压，就稳稳能把人拿住！” 陆安摆摆手向阿姨道谢表示真不用。 离开小卖部，柳依然伸长脖子看看陆安手里的笔记本：“你还真打算努力排查呀？我觉得要是其他人，恐怕都会糊弄了事。” “只有做好了准备，当运气真到了面前的时候，我们才能把握住嘛！” 陆安随口回答道，眼睛却在不断的对照手里的笔记看着方位。 陆安并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陆安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案子。 说是某个发改委主任通过躲到垃圾场里躲过了纪委办案人员的排查，后来藏到农村里，几年以后才被发现。 陆安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正是这个发改委主任先被抓，魏德正的案子才被牵扯出来，才有了自己后来锒铛入狱，甚至被魏梦娇拔了氧气管。 只是这一世魏德正那边提前暴雷，反过来牵扯出了这位计划委还是副主任的葛胜利。 刚才秦海龙宣布任务以后，陆安就感觉命运真奇妙，没想到这些案子兜兜转转还是要自己亲手了结。 更想不到自己还居然被安排来排查这个垃圾场。 在秦海龙和杨金宝他们看来，这个垃圾场既远离逍遥饭店，已经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同时垃圾场又脏又臭，他们都自恃身份不愿意接触这种地方，同样也认为葛胜利是省里的干部，也不会躲到这样的地方。 这不等于把一份功劳白白送到了手上。 陆安尽管记不清葛胜利的具体藏身地点，但大致也能推断出来。 首先居民区不太可能，这年头不比后世，各家的房子里都是住满了人的，要是谁家来了陌生人，那一会就传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 因此只能是垃圾场周边那些废弃的窝棚和厂房。 前一阵子下过雨，现在垃圾场里面到处都是污水横流，陆安也不认为葛胜利能狠下这个心去里面的厂房。 况且垃圾场很空旷，要真有人走去垃圾场里面，也肯定会被人发现。 那么现在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周围这些废弃的窝棚了，尤其是那个以前拾荒人员住的窝棚最有可能。 想通了关节，陆安带着柳依然来到窝棚面前。 这是一个由石棉瓦和铁皮搭成的小房子，稍微大一点的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真会躲在这里吗？”柳依然很不相信。 陆安则示意柳依然不要出声，自己围着窝棚转了两圈，仔细思考片刻，然后捡起几块砖头和木板放在脚下。 一切准备做足了以后，陆安才扯开嗓子冲着窝棚大喊：“葛胜利，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陆安，你已经被我发现了，我劝你乖乖出来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面前窝棚吱嘎吱嘎，好像并没有人的样子。 陆安微微一笑，高声对柳依然说：“马上报警，让警察和联防队配合我们进行抓捕！” 这次陆安的话音才落，就见对面窝棚的铁皮门突然掀开，然后一个肥胖的身影猛然蹿出来。 那张胖脸让柳依然马上认出来，柳依然尖叫道：“葛胜利，陆安他就是葛胜利，没想到真让我们给碰上了！” 不用柳依然提醒，陆安已经抄起一块木板狠狠朝葛胜利砸去。 葛胜利被砸了一个踉跄，但还是连滚带爬地要跑路。 陆安于是又捡起砖头朝葛胜利砸去，陆安这时抄起最后一块木板压在葛胜利背上，狠狠给他压在地上。 “哇！陆安哥你太帅了，没想到这么三下五除二就给他解决啦！”柳依然惊喜道。 小姑娘哪里知道陆安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甚至担心他身上有什么凶器，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可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陆安一边死死压着葛胜利，一边交代柳依然：“快去打电话报警，或者联系赵跃东主任，我们抓住了葛胜利！”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连峰的峰回路转 逍遥饭店会议室里，气氛十分压抑，省纪委第一监察室处长张连峰正在愤怒咆哮。 “三十多个人，经过周密部署，精心选择的地点，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计划委副主任都抓不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好意思提什么有人通风报信，有人帮助葛胜利逃跑，你们都是第一天加入纪委，第一天出任务吗？” “要是这些困难就轻松能把你们全拦住，你们还加入什么纪委，去老干部活动中心上班不好吗？那里的工作轻松，就算犯了错你们也可以随便找借口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有谁要去的，我马上给你们开介绍信！” 张连峰不能不愤怒，因为对他来说放跑了葛胜利不光是耻辱，更会影响他的仕途。 虽说省纪委十三个监察室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大小前后区别，但他作为第一监察室的处长，就是被当成副书记来重点培养的，否则十三个处长为什么只有他上了正厅待遇，不就是为进省纪委常委会做准备吗？ 一直以来张连峰工作都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考察期，真正加入省纪委领导班子。 可这一切在今天过后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抓捕省计划委副主任葛胜利。 这对张连峰还有整个第一监察室都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事实上第一监察室在对葛胜利进行调查后也很快确定了行动方案：在逍遥饭店葛胜利出席典礼结束后抓捕。 第一监察室不仅出具了详细的行动方案，甚至还有一套发生意外的备用方案。 原本不管在张连峰还是整个第一监察室上下看来，这不过是又在他们功劳簿上再添一笔，可偏偏结果出了纰漏，葛胜利居然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躲过盯梢然后跑了。 张连峰得到汇报马上启动备用方案，甚至调动整个第一监察室所有人，把逍遥饭店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葛胜利的影子。 张连峰很清楚记得他在向常务副书记汇报时，对方痛骂的话语。 “都说你张连峰是省纪委的一员虎将，任何任务交到你手上都万无一失，在我看来你就是鼠将，老鼠的鼠，四面漏风东躲西藏，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给你搞砸了，还想进什么常委班子，做梦去吧！” 常务副书记不仅话说得难听，甚至还当面打电话给第三监察室，要求他们紧急出动，协助第一监察室抓捕葛胜利。 这就是在打他张连峰的脸，可张连峰却没办法，他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脸面反而是次要的，要是真的抓不到葛胜利，那自己才真完了。 因此张连峰反而还有点寄希望于第三监察室。 毕竟他们要真能抓回葛胜利，多多少少能帮自己弥补一些罪责回来。 可随着一条一条消息汇报回来，张连峰的心情也逐渐沉入谷底。 逍遥饭店没有，附近的居民区排查了也没有。 虽说机场安检负责人是自己的老同学，他向自己保证了会对出境人员进行严格核对身份信息，但张连峰却已经不抱希望了。 以葛胜利这种能在逍遥饭店里跑掉的反侦察意识，除非机场里有人接应，否则大概率不会去自投罗网，相反要是一头扎进居民区或者农村，那才真是大海捞针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连峰坚信目标没有走远，坚持排查居民区的原因所在。 可消息结果都不尽人意，也让张连峰越来越烦躁，自己进常委都活动一年了，怎么就最后临门一脚出了岔子，他是真不甘心呀！ 第一监察室的各个干部也都低垂着头，仿佛一个个都被打掉了精气神一般。 赵跃东见状说着好话：“张处长不用担心，现在我们一处和三处一起展开了天罗地网的抓捕，我们秦处长据说以前是侦察兵出身，肯定能带回好消息的。” 张连峰摆手并不接这话，反而向赵跃东道谢，明明是他们一处的工作，还要麻烦三处过来帮忙擦屁股。 这时突然不远处一阵喧闹，张连峰抬头，是他的副处长回来了。 张连峰急忙跑两步过去询问结果怎么样？ 这位副处长带队寻找的是葛胜利的一个情人家里，也是张连峰最寄予厚望的一路。 可面对张连峰的问询，副处长面色尴尬：“我们第一时间去了黄璐家里，目标正要出逃，我们已经将她控制起来，目前正在对黄璐展开突击审讯。” 很明显这是委婉的回答，就是他们只抓到了黄璐，寄希望能从她这里问出葛胜利其他可能的藏身地点。 赵跃东表示这也是个好兆头，毕竟黄璐作为葛胜利的情人，肯定能供出一些有用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三处：“还有秦处长他们带队在居民区排查，肯定能有好消息的！” “希望如此吧。” 张连峰嘴上这么回答，实际心里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且不说黄璐那边能不能突破，就算能突破，问到了葛胜利其他可能的藏身地点，以葛胜利的反侦察意识难道就不会再跑？明知道黄璐暴露了，还会继续傻等着被抓？ 至于三处这边，尽管张连峰知道葛胜利和三处的案子有关，但也仍然不认为三处会多么尽心尽力。 首先三处的精兵强将都被叶向高带去了平江，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办公室文员。 再来葛胜利的案子是一处的，他们三处现在只是紧急任务，属于无责任任务，完成了有功劳但不多，没完成也不会有任何处分的那种。 张连峰也是从普通办公室爬上来的，知道除了那些新进的年轻人，其他绝大多数老机关，都不会有多上心。 果不其然，随后秦海龙带着三处人员回来，遗憾的告诉张连峰他们将整个居民区都排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葛胜利的影子。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将排查重点放在机场高速，还有附近的农村地区上。”秦海龙给出建议，显然认为继续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赵跃东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说：“陆安还没有回来，或许他能带回好消息也说不定。” 秦海龙对此冷笑：“可能他能在垃圾堆里发现什么宝藏吧。” 张连峰听说是派去东区城乡结合部垃圾堆的，他也摇头叹息，很明显不抱任何希望。 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欢呼：“处长，葛胜利抓到了，三处的陆安同志抓到了葛胜利！” 张连峰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太好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是运气好 长江大道上警笛呼啸，是陆安和柳依然还有派出所协助的民警同志们，共同押解着葛胜利回逍遥饭店。 还没到地方，陆安就远远的看见饭店门口已经列队站了好些人。 “陆安他们肯定都是在欢迎我们对吗？毕竟我们抓到了葛胜利！”柳依然笑脸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兴奋。 到了饭店门口，陆安开门下车，就见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几个箭步的迎上来和陆安握手：“你好陆安同志，我是张连峰，我代表第一监察室感谢你抓住了葛胜利，感谢你帮我们第一监察室挽回了最后的颜面！” 张连峰这么说显然有些失态，但他也真是太兴奋了。 什么叫他姥姥的惊喜，眼下就是。 张连峰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居然能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原本当一条条没有任何发现的消息传回来，都已经让他绝望了，尤其当他寄予了厚望的副处长那一路，以及最后的秦海龙，他们都没能有任何结果的时候，张连峰甚至都已经在想如何回去向副书记交差，如何写检讨了。 却没想到在所有希望都断绝的时候，最没可能的陆安给他带来了奇迹，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陆安站得笔直，他先感谢领导夸奖，然后表示这都是领导运筹帷幄的结果：“我只是按照领导的指挥部署，在指定地点排查目标可能得藏身地点，要说功劳，也都是领导部署得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张连峰连声说好：“年轻有为却不居功自傲，海龙同志，你们三处的兵可真是好样的！” 这话说的让秦海龙如同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因为如果可以，秦海龙宁愿抓不到葛胜利也绝不希望落到这个陆安手里。 原本陆安就敢公然跟自己起冲突，现在多了这个功劳，那他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思索再三，秦海龙提醒张连峰眼下并不是表彰陆安的时候，应该先将葛胜利押回去展开突击审讯才是重点。 张连峰先深深看了秦海龙一眼，然后才点头认可秦海龙的提议，大手一挥让一处的工作人员从民警同志手里接过葛胜利，押回省纪委的双规宾馆。 张连峰再次和陆安握手，感谢他在这次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我一定会将你的英勇事迹向严书记做详细汇报。” “感谢张处长，这只是我作为省纪委的一员所应有的表现。” 陆安嘴上继续谦逊的说道，心里却想着不知道严成光听到汇报会是个什么心情。 虽说严成光作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不大可能会揪着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不放，但自己的名字三番五次在他面前出现，总会让他想起严季安在平江的失败。 “陆安同志工作还真是一马当先，为咱们三处争光呀！”秦海龙说。 严成光那边什么态度不好说，但眼下秦海龙却肯定是郁闷到了极点，偏偏还得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模样。 倒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兴奋的上来：“陆安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我们整个三处都跟着你沾光啦！” 陆安则强调功劳有自己的一份也有三处其他同志的一份，陆安尤其强调了杨金宝。 “当初是杨金宝同志分析推断葛胜利在东郊垃圾场，并且力主推荐我去查，所以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陆安这话说得让一旁的杨金宝听了想吐血。 姥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你踏马当时倒是拒绝倒是不去，有本事把机会让我呀！ 不过杨金宝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了，因为就算给他一万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万万想不到葛胜利居然放弃了居民区，真躲在那个又脏又臭的垃圾场里。 而除了杨金宝，三处的其他人倒是都乐得高兴，毕竟是白捡的功劳。 尤其是小姑娘柳依然，甚至都开始跟同事们讲起陆安智勇擒嫌疑人的故事了。 “那是一个废弃的铁皮窝棚，据说前不久还死过人，谁都不认为那里面会有人的样子，可是陆安他一眼就看出葛胜利躲在里面。” “葛胜利当然不甘束手就擒，他推开铁皮门就要跑，甚至他手上还带了刀子，可陆安带着一块大木板，靠着木板压在葛胜利身上让他有力也使不出，就这样抓到了目标，陆安真是太厉害啦！” 对于柳依然这样兴奋的帮腔，陆安倒是挺乐见的，因为原本自己还在想该怎么圆自己能准确抓到葛胜利的事，现在给她这么一翻添油加醋，自己反而用不着担心了。 毕竟有些事情越说的邪乎，大家就越会认为自己单纯的运气好。 “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就不信你运气还能这么一直好下去。”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杨金宝现在是彻底不装了，咬牙切齿的对陆安说：“我告诉你，在省纪委想要出人头地，还是需要过硬的综合素质，光运气好是没用的！” 这话说的陆安都乐了：“我的看法和金宝同志你刚好相反，我就认为运气相当重要，毕竟哪怕你要是浑身上下都是素质，你发挥不出来也是白搭。” 杨金宝很抓狂，他认为陆安这明显就是在揶揄他故意提议让陆安区东郊垃圾场的事。 杨金宝不服气：“那咱们走着瞧，前面的日子还很长，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好运气！” 陆安会不会一直好运气不知道，但很快新的任务来了。 秦海龙过来让陆安准备一份稿子：“常委会要召开关于这次抓获葛胜利的专题讨论会，需要你在会议上做专门汇报，你准备一下。” 杨金宝顿时来了精神，他阴阳怪气的找到陆安：“江淮的高材生，会写这种向领导汇报的稿子吗？要不要我帮你代笔呀，可惜我根本不会帮你，你就等着出丑吧！哈哈！” 杨金宝随后还私下专门找了秦海龙，表示自己也能出一份汇报稿，免得陆安在专题讨论会上丢人。 秦海龙点头表示确实该再立一个保险：“那你也出一份稿子，到时候谁的好用谁的。” 杨金宝内心狂喜，连连点头说：“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写出一份最好的！”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稿子就是解释权 省纪委319办公室里，陆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怔怔有些出神。 柳依然犹豫好一会还是轻手轻脚过来：“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写汇报稿，要不然我帮你写？” 陆安摇头表示不用，柳依然告诉陆安她刚刚听说杨金宝也接了写稿子的任务。 陆安感觉奇怪：“他写什么稿子？这次抓到葛胜利他又不在现场。” 柳依然猜测可能是为了稳妥起见，毕竟是要向高级别领导汇报工作，不能出纰漏。 “可能吧。”陆安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 柳依然尤其提醒陆安：“学长他原本在学校是学生会的，经常帮校领导代写这些稿子，他写作很厉害的，甚至他写的散文诗歌在学校里还拿过奖！所以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帮你，毕竟我也帮班主任写过材料。” 陆安失笑：那能一样吗？ 不过陆安嘴上很委婉，只是说：“我会写稿子，而且我也不认为杨金宝的写作水平能好到哪里去。” 陆安这真不是看不起杨金宝，正经的机关单位公文写作，和你在学校里写的散文诗歌还有给领导的讲稿，根本是两码事。 散文诗歌就不用说了，那在机关材料里就不可能出现。 就算是给校领导的讲稿，由于要照顾学校师生的观感，再加上校领导同样有点文艺主义气息，因此文字会相对轻佻激昂。 相反机关讲稿则需要用最精炼的文字叙述出你要表达的意思。 正是如此，基本听体制里领导讲话，通常都很枯燥乏味，原因就在这里。 如果是乡镇甚至县里，可能杨金宝这水平还能糊弄一下，但到了省里，这里的领导都是吃过见过的，学校里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完全不够了。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讲，杨金宝真的很有写材料的天赋也没用，因为体制里的文字能力都是靠时间磨炼出来的，一个新人和一个老笔杆子，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不巧的是，自己两世为人有二十年的办公室写作经验，这要是能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那真不用混了。 陆安之所以愣神，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下笔，相反就是太懂得如何下笔，才要斟酌是不是该把实力全展现出来，还是展现一半留一半，毕竟一个刚进体制的菜鸟，就能写出一手老笔杆子的行文，那可太吓人了。 所以陆安有些烦恼，这人有时候太优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安你千万别逞强，这次听说会有省纪委高级领导听取汇报，所以你这份稿子真的非常重要！”柳依然提醒陆安。 不光柳依然，随后赵跃东也专门找陆安聊了这个事。 他告诉陆安这次汇报的重要性，他提醒陆安：“你会不会写这种讲稿？如果不会我在办公室找人帮你代笔？” 陆安肯定回答：“感谢领导，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写，我在学校里也帮系里领导写过稿子，其中就包括一些公文，我想我还是有些经验的。” 陆安这是在给赵跃东打预防针了，免得自己一篇稿子出来吓到他了。 赵跃东却没这么想，只是提醒陆安学校里那点东西和机关写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他也没有否定陆安：“不过是你自己的汇报，你自己来总归是好的，那你自己先写着，写好了拿来我看看，帮你把把关。” 此外，赵跃东还提醒陆安：“我听说秦处长找了杨金宝来写另一份稿子，我希望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陆安严肃点头表示明白：“人是我抓到的，我不会让别人来给我定义。” 向领导汇报工作，说白了就是一个对工作的解释权。 陆安自己写稿，解释权就在自己手里，如果用杨金宝的稿子，那解释权就到了他手里。 虽说自己最后抓到葛胜利这个事实不能变，但中间能动的脑筋可就太多了，如果着重强调领导部署，可能自己能抓到嫌疑人就真成了运气使然。 陆安自己很乐于让别人误会是运气，不代表真能让杨金宝和秦海龙这些人随意摆弄。 赵跃东微笑着点头，眼里充满对陆安的欣赏，毕竟这么年轻能想到这一层真的很不容易。 回到办公桌前，他铺开稿纸拧开钢笔，开始专心致志写起稿子。 这一写就是几个小时，当陆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柳依然都过来提醒陆安要下班了。 陆安看看时间居然已经五点多了，陆安点头向柳依然道谢：“你先走吧，我还没写完，恐怕要开夜车了。” 陆安伸个懒腰，不能不说还是年轻好呀，这要放在重生前，这坐上几个小时早就腰酸背痛了。 突然光线一暗，陆安抬头，是杨金宝走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陆安桌上的稿纸，轻蔑一笑：“菜鸟就是菜鸟，这么半天才写这么一点，而且语句空洞乏力，你就准备拿这种垃圾给领导汇报吗？” 陆安眉头一挑：“你已经写完了？” 杨金宝微微一愣，没想到陆安居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于是杨金宝昂首挺胸：“当然写完了，我可是华青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我就经常帮校领导写这种稿子，对我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有你这种二流学校出来的菜鸟，才不知道如何下手！” 杨金宝还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写作这种事情不行就是不行，不是你坐在这里硬憋就能憋出来的。那需要有超乎寻常的文学天赋，以及多写多练，而这些都是你所欠缺的！” 杨金宝甚至还拍拍陆安的肩膀：“运气好抓了葛胜利有什么用？会用电脑打字又有什么用？在单位里，材料写作才是至关重要的技能！” “其实你很幸运，至少我那里还有一份稿子。” “想想吧，是你抓住了葛胜利，但是居然怎么说怎么向省领导汇报，却都是我说了算，真是太美妙了！哈哈！” “你就在这里熬夜加班吧，菜鸟！” 带着狂傲放肆的笑声，杨金宝走出办公室……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恐怖的文章天赋 看着杨金宝狂傲离开的背影，陆安笑了。 如果说之前陆安还是靠着前世二十年的办公室经验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确认这就是个菜鸟。 因为但凡接触过公文类写作的都知道，这是个字字珠玑需要反复斟酌的细活，根本急不来，所以但凡机关里的笔杆子，熬夜加班都是常态。 自己两世为人也写了二十年材料，现在才不过堪堪写了一半多。 可杨金宝这就已经写完了，由此他写了一篇什么玩意就不难猜测了。 当然陆安也并不是完全凭经验猜测，也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这位华青大学的才子真有那么天纵奇才，公文就能随便上手，一写就会就精呢？ 因此陆安刚才故意没有遮挡，就想看看他对自己这篇公文的反应。 如果让他感受到压力，他马上回去修改，就证明他是真懂公文写作，自己就不能藏拙，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去应对了。 结果他仍然这么一副轻佻态度，还嘲讽自己语句空洞乏力。 那得了，证明他根本看不懂公文的好与坏，自己就不用太在意，可以继续藏拙，不至于太过冒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前世二十年的宦海沉浮，让陆安明白官场还是要低调中庸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陆安给手上的稿子翻回前面，故意给改差几个地方，以证明自己确实是机关新人的身份。 陆安这写写改改，尤其还要模仿新人菜鸟的笔锋来写，这一忙就干到了深夜。 陆安伸了个懒腰，这么长时间的伏案写作，就算是现在这个年轻身体也着实有些遭不住了。 最后给密密麻麻修改到不成样子的盖子誊抄一遍，才结束了工作。 不过离开省纪委大楼的时候，陆安见门口的保卫科，突然心下一动，去问问晚上有没有见到三处的杨金宝来过。 得到保卫科肯定没有的答复，陆安才最终放心下来，确定那确实是个水货。 第二天早上，陆安打着哈欠来到办公室。 杨金宝见状呵呵冷笑：“陆安同志这么疲惫，昨天晚上写到很晚吗？不会熬通宵了吧？” 杨金宝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要让办公室的同事都听到，让他们知道陆安不会写自己的汇报讲稿，最后还得他这个华青大学生来救场。 就他这点小心思，陆安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于是陆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写到挺晚的，毕竟公文写作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难了点，我还要向其他同事好好学习。” 陆安的谦虚得到了办公室其他同事们的赞同和声援，他们让陆安放宽心，公文不是谁一上手就会的，他们也都是在办公室磨炼了好些年，写废了好多纸张才练会的。 很明显这些人不仅在宽慰陆安，他们同样也在委婉提醒杨金宝让他年轻人不要太傲了。 杨金宝对此呵呵冷笑，他并不把这些提醒当回事，毕竟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很快到了上班时间，赵跃东来到办公室，陆安拿着自己的汇报稿子起身上交。 杨金宝明显铁了心要和陆安别这个苗头，因此紧跟着陆安身后的进了赵跃东的办公室。 赵跃东首先拿起陆安那一份，只粗略一眼，赵跃东就惊讶了，他抬头看看陆安：“这是你写的？没有找别人任何人帮忙？” 陆安点头：“是我写的，昨天修修改改写到很晚，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主任批评指正。” “问题是有一些，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主要的稿子结构和书面规范都能达标。”赵跃东点评道。 门口几个同事听到赵跃东这样的点评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要知道赵跃东可是机关的老笔杆子了，以大家这么多年的经验，每次交稿都要给他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今天这个陆安第一次交稿居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赵跃东心里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同事要少。 作为机关老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机关公文的难写，尤其是这种给领导的汇报材料，更是难点要点颇多。 赵跃东自认为别说自己刚进机关那会，就是放到二十年前，自己都不见得能写出这种水平的文章来。 因此赵跃东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不是找人帮忙代笔了。 但很快都不用陆安回答，赵跃东自己就否认了，因为但凡能进省纪委都必须要做背景调查，他很清楚陆安在省纪委就不认识什么人。 况且就算认识，能写出这种水平文章的老笔杆子，他一个年轻人也没那个面子请得动。 “你之前有写过这种公文稿件吗？”赵跃东又问。 陆安想了想然后回答：“之前在学校里给学生会还有系领导写过，后来在318办公室的时候，我也学习借鉴了单位里其他稿件的写作方法。” 赵跃东这才恍然想起陆安之前在318的时候，确实天天抱着一沓老材料在啃。 只是恍然大悟归恍然大悟，但这依旧很恐怖，因为要是单看材料就能学会写，那单位的笔杆子也不至于那么宝贵，甚至要是一个人材料写得特别好，名字都能递到纪委书记面前了。 抛开这些想法，赵跃东随后拿起自己的钢笔开始给陆安指正起来：“你的文章大体结构不用改，就是一些遣词造句，还有表述方式需要微调一下。” “你看这里，你写的是有领导的正确指挥，有同志们的配合帮助，这样深度不够。” “你看可以改成得益于党委的正确领导，得益于同志们的配合帮助，这样的表述会更加立体。” “还有这里，组织力量进行侦查实施抓捕，也太单薄了，可以改成……” 果然赵跃东点出了陆安留下的漏洞，一个一个帮陆安指正。 在这里陆安充分领略了赵跃东作为一位省纪委老笔杆子的能力，虽然基本指出的都是陆安故意留下的尾巴，但赵跃东提出的修改意见，也有些确实比自己此前的要好。 写完最后一个字，赵跃东合上钢笔，将稿子还给陆安。 “大体就是这样了，你先照着修改，等改好了再拿回来给我看看。”赵跃东说。 陆安双手接回稿子：“感谢主任的指点教导，让我受益匪浅！” 赵跃东笑笑：“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第一次写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陆安再次感谢。 而这时一直等在旁边的杨金宝再也憋不住了：“主任，还有我的稿子也麻烦您批评指正！”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写的是狗屁 其实杨金宝这么说可谓相当不懂事了，毕竟领导刚才都已经确定用陆安的稿子，你还这么上赶着毛遂自荐，这不是打领导的脸吗？ 赵跃东抬头深深看他一眼：“听说你是自己向秦处长毛遂自荐要求写的稿子？看来你对自己的文章很有自信是吗？” 赵跃东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这里主动抬出秦海龙，表示他给这个面子都是给的秦海龙，如果杨金宝丢了面子，同样也是丢秦海龙的。 杨金宝似乎没听懂这些弯弯绕，他挺起胸膛骄傲回答：“我曾经是华青大学学生会副主席，我写的稿子曾被校长拿去中央汇报，我还多次拿过学校里的写作奖项，我对自己的写作能力很有自信，这是我的强项。”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赵跃东带着惊讶拿过杨金宝上交的稿子，然而才翻开他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行文风格不对呀。” 赵跃东抬头：“你是不是拿错了材料？我建议你回去找找看。” 杨金宝昂首挺胸：“没错，就是这个，我昨天花了两个小时写出来的，晚上回去又在宿舍里修改了一个小时，我不会搞错的！” 陆安在旁摇头叹息：兄弟，这都听不出来赵主任是在给你台阶下吗？ “如果你没拿错，那我只能说你这狗屁不是，写的什么东西？” 赵跃东突然爆发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们要写的是什么材料？是给省纪委领导的汇报稿，可你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玩意？还天气晴朗，你以为你自己在写日记是吗？还有这些排比反问句又是怎么回事？散文吗？” “你来省纪委也已经半年多时间了，难道办公室里那么多材料你一篇也没看过吗？没有学着如何书写材料，不知道机关的行文是什么风格吗？” 杨金宝明显不服：“我就是看那些文章的行文风格太枯燥乏味了，所以我才这样写，能让文章变得更生动有文采！” 杨金宝最后还加上一句：“我以前在华青大学都是这么写的！我们校长拿着去中央汇报……” “放你姥姥的臭狗屁！” 赵跃东实在忍不住地爆了粗口：“杨金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曾经我们江淮的高考状元，华青文学系的才子就在我们省纪委，我要不要给你拿他的文章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还是你杨金宝觉得你比文学系才子更厉害？” “眼高手低满嘴胡言乱语，还你的文章能拿去中央？你信不信你们校长要真拿你写的这坨玩意去中央，当天回来就要拿皮带抽你。”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机关行文是什么？给你卖弄文采的画廊吗？” “况且就算卖弄你也卖弄好一点，你看看你写的这堆烂渣滓，你想露个脸，结果却把你的屁股给露出来了！” 赵跃东说着抓起桌面上的文件狠狠砸在杨金宝身上，最后愤怒地咆哮：“带着你这堆废纸给老子滚出去！” 赵跃东是真的气急了，一点面子也没给杨金宝留，不过他也是没想到杨金宝写了这么堆破玩意就真敢毛遂自荐，还往自己这里交。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随便挑任何一个人出来，写的都比他强。 简直脏了自己的眼，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这也都因为陆安的珠玉在前，交篇这么好的文章上来，再加上杨金宝自己总在吹嘘给校领导写过稿子，赵跃东本以为在差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自己今年能碰到两个写材料的好苗子。 可结果杨金宝却是这么个东西。 想到这里，赵跃东抬头：“陆安你记住，在机关单位里写材料切记行文一定要平实干练，一定不能写那些华而不实的锦簇文章，不是说就完全不能展现文采，而是要在保持平实的行文风格的基础上，想办法给文章润色。” “这种润色也不能是单纯的华丽辞藻堆积，而是一定要顺其自然，让人觉得这里就该用这种描述才行。” 陆安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切会努力学习机关的材料写作，争取早日成为合格的材料干部。 赵跃东很满意，不光是陆安谦逊的态度，更是他的文章。 “你的天赋比他好，也比他聪明，更重要的是你肯沉下心来学，这就很好。” 赵跃东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陆安你可千万不要小看材料写作，虽然确实这很枯燥乏味，但这却是最快最有效能得到领导赏识的机会。” “首先材料就意味着一个事情的解释权和话语权，相信这点你已经有了体会，如果杨金宝真能写得一手好材料，如果你把案子汇报稿件交给他来写，那么结果将大概率你的功劳会被抹去。” 陆安表示明白，这也就是秦海龙能那么轻易安排杨金宝写材料的原因所在，就是要给自己捣乱来的。 “除此之外材料的署名也非常重要！” 赵跃东接着说：“你就看咱们三处就有三十多号人，处长根本不会有时间去了解每一个人，他只能通过你们的汇报材料进行了解，如果你的材料写得好，被推荐上去，那么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副书记甚至书记面前。” “只有你的名字经常能出现在领导面前，那么当有机会提拔干部的时候，你的机会就非常大！” 不能不说，赵跃东这也称得上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了，因为就这种机关里的经验之谈，真不会有几个领导愿意给其他人分享。 现在赵跃东愿意和自己说这些，不管是因为叶向高还是秦海龙，总之都是当自己人了。 陆安深深给赵跃东鞠躬，表示自己记下了，以后一定戒骄戒躁努力工作。 “行了，那你就先去改稿子吧，就像你自己说的，要戒骄戒躁，自己要认认真真地改，我相信你很有机会在书记面前汇报自己的稿子。” 赵跃东说着就让陆安出去了。 然后赵跃东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叶处长，我是赵跃东，我们三处可捡到宝啦！这个陆安可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才呀！”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用这篇汇报文稿 他姥姥的王八羔子！ 你们这就是在针对老子！ 杨金宝眼睛冒火的愤愤走出办公室，他来到了秦海龙的办公室。 “处长，我的稿子被赵主任打回来了，他坚持要用陆安自己的汇报稿。”杨金宝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秦海龙对这个情况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陆安是叶向高点名让赵跃东照顾的人，要是连一个汇报稿都搞不定，还能让杨金宝这么个菜鸟当面抢了风头，那才有鬼了。 当然赵跃东也有理由的，杨金宝这么个公文菜鸟，驳回来合情合理。 “金宝同志不要着急嘛，毕竟这是陆安自己的成绩，主要照顾他的情绪，由他来做这个汇报也理所应当。” 秦海龙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那你看了陆安的汇报稿没有？说说你的看法。” “狗屁不是！” 杨金宝脱口而出，然后解释：“处长，虽然我进入省纪委才半年多时间，但我以前为校领导写过材料，来到省纪委以后，我也同样拜读过单位里前辈们的大作，自认为对公文写作有一点点浅薄的认识。” “在我看来那个陆安根本不会写公文，他的行文根本狗屁不通，公文写作讲究平实扎实，可他有些地方根本语句都不通顺，真不知道赵主任怎么会选择让他继续，这不是给咱们第三监察室丢人吗？” 要是陆安在这里高低得给杨金宝竖一个大拇指，别的不说，就他能把刚才赵跃东关于公文写作的要求抬出来，就代表他多少有些悟性，不愧是能在千军万马里杀出一条血路考上华青大学的天之骄子。 但是很可惜，他这位才出新手村的少年，就撞上了满级的陆安，注定要给踮脚了。 秦海龙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一方面安慰杨金宝不要灰心，另一方面又让杨金宝把稿子留下来，并告诉他：“这样，我想办法找人帮你改一改，重新出一份稿子，咱们争取把稿子的署名权留在自己手上。” 杨金宝激动起来，他双手把稿子奉上，然后深深给秦海龙鞠了一躬：“感谢秦处长，一切都交给您了！” 只是杨金宝明显激动的有些过早了，因为就当杨金宝转身离开办公室以后，秦海龙就顺手把他恭恭敬敬交上来的稿子给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秦海龙很明显就不相信杨金宝的话，他也是写材料出身的，他很清楚机关公文的写作难度，因此他不相信陆安能写多好，同样也不相信杨金宝能写多好，秦海龙自有自己的打算。 秦海龙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老廖呀，老同学这边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帮我出一篇高质量的汇报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这次是给领导汇报，其他人我都信不过嘛！以后请你吃饭。” 打从一开始，秦海龙就没指望过杨金宝，他需要杨金宝也就只为了一个由头，好从他这里打开局面。 他真正依仗的是在办公厅专门给领导写稿的老同学，那可是省纪委大名鼎鼎的笔杆子，只要他出手，一个小小陆安还不手到擒来？ 在他看来除非赵跃东亲自出手，否则就第三监察室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够看。 至于赵跃东这个最后的变数，自己完全可以给他安排多一些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帮忙。 秦海龙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挂上了得意扬扬的笑容。 虽然自己没能拿下葛胜利，但是通过向领导的汇报稿，自己一样能在书记面前挽回一城。 …… 一连几天时间，陆安都在为这份给领导的汇报稿奋斗着。 经过三次修改以后，陆安的稿子才最终通过赵跃东的审核。 不得不说省里还是更加严格，因为在第二次修改的时候，陆安就已经基本拿出了本事，却依然还有第三次修改，甚至陆安觉得要不是最后一次自己超水平发挥，可能还会有第四次修改。 这也正常，毕竟自己前世一直在县里，尽管有二十年的写材料经验，但终归层级太低，哪怕县委书记，他对材料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很多时候能说得过去就行。 但现在到了省纪委就完全不同，这是省里，赵跃东也是从文山会海里出来的办公室主任，据说曾经也是高水平的笔杆子，因此要求更高才正常。 赵跃东对此也直言不讳：“其实上一次你的稿子就已经完全达标了，只是难得有机会向书记当面做汇报报告，我希望你能表现得更加出色。” 陆安认真点头表示明白：“我十分感谢赵主任您对我的批评指正，这段时间在赵主任的指导下，我能感觉到自己公文写作水平的明显增长，这对我受益匪浅，是我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陆安并不是在拍马屁，两世为人的陆安很清楚，在机关单位这种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地方，能有一个真心实意的领路师父是相当难得。 而且赵跃东也并不是在吹毛求疵，他不仅挑出来的问题实实在在，有些地方自己反复检查都不觉得有问题，但当赵跃东指出来以后，自己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自己能跟着赵跃东这样学习一段时间的写作，再回那个平江县去，整个县委县政府，从上到下，都绝对没有一个能打的！ 等陆安离开后，赵跃东拿起陆安的汇报稿左看右看，满脸喜爱的神色。 天赋高有悟性，最重要还能如此谦逊，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钻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呀！ 突然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是秦海龙打来的，赵跃东想了想，拿起陆安的汇报稿就过去了秦海龙的办公室。 赵跃东主动拿出陆安的稿子交到秦海龙的办公桌上：“秦处长，我要向您汇报，陆安的汇报文稿已经写好并通过了审核，请您批评指正。” 不过秦海龙却看也不看一眼，反手拿出另一份文稿。 “这是办公厅的廖主任帮忙杨金宝写的汇报文稿，请赵主任过目。”秦海龙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赵跃东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海龙为了争这次的汇报解释权，是真下了血本呀！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笔杆廖文山 提起廖文山这个名字，那在省纪委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在省纪委办公厅，是省纪委书记各种文稿的主笔人，是省纪委大名鼎鼎的笔杆子。 都说文无第一，但在省纪委里，廖文山的文章就是能让所有人都服气。 毕竟廖文山年少就是轰动全省的神童，后来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华青大学，被分配到省纪委上班，得到当时省纪委书记的亲自接见和点名培养，就这份履历，没人敢不服。 赵跃东也是如此，当听到廖主任这个名字，他也有些泄气。 虽说从一开始，赵跃东得知秦海龙让杨金宝所谓帮忙写汇报稿的时候，就知道他准没安好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赵跃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海龙为了抢到这个案子的汇报解释权，居然连廖主任都请出来了。 秦海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他十分满意赵跃东此时的表情，他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绝望吗？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秦海龙要做的事情，你拦不住！ “我知道赵主任很看好陆安，那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但这次终究是面对常务甚至还可能是更高领导的汇报工作，我们必须要重视起来！” 赵跃东听着秦海龙成竹在胸的话语，咬着牙关：“秦处长，我知道廖主任确实是咱们省纪委最厉害的笔杆子，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认为汇报工作就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来完成，要是让其他人代笔，这不成了欺骗领导吗？除此之外我认为陆安自己的文章写得也很好，秦处长可以看过以后再批评指正。” 秦海龙十分惊讶，他瞪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赵跃东，确定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赵主任是不是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这篇文章可是廖主任写的！”秦海龙强调。 赵跃东点头：“秦处长您说话我怎敢不仔细听清楚，我知道那是廖主任的文章，也知道廖主任是咱们省纪委的首屈一指。” 赵跃东随后话锋一转：“但他依然不是当事人，这种汇报假借别人来写，总是没办法做到真实详尽的，我承认陆安这篇文章可能还有不足，也比不上廖主任的水平，但也能算是上乘佳作。” “真是没想到呀，你赵跃东为了留下那个陆安的文章，连上乘佳作这样的词都说得出口。” 秦海龙阴阳怪气一句：“那行，就让我开开眼，看看赵主任口中，由一位新入职的年轻人所写的汇报文稿，究竟有多么上乘佳作吧！” 秦海龙大声讽刺着赵跃东，手里翻开陆安那篇文章。 然后紧接着，秦海龙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叫道：“这不是可能！” 他恶狠狠的瞪着赵跃东：“难怪赵主任你那么有信心，我也实在没有想到，你赵主任为了培养陆安，居然都亲自上阵了。” 赵跃东长出一口气说：“看来秦处长也认可陆安同志在文章上的能力了。” 毕竟但凡要是陆安的文章差上一点，秦海龙就能以‘文章水平不够’直接驳回了，现在他这么生气，显然是文章质量出乎预料，至少是不输于廖文山的水平。 行政行文就是这样，如果质量很差能轻松被发现出来，可一旦过了合格线，那一般人就很难看出其中的差距了，这也是为什么以陆安在县里写材料的经验，现在到了省纪委依然能入赵跃东的眼。 这篇文章现在还在赵跃东的指点下，前后修改了三次，陆安也拿出了自己二十年的材料功底，当然能惊呆了秦海龙。 “这分明是你赵跃东写的！”秦海龙指正。 赵跃东摇头：“很抱歉秦处长，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这篇稿子真是陆安同志自己完成的，我只是负责审稿给出意见。” 赵跃东还说：“况且秦处长您也知道，我现在手上还有那么多工作，我就算想帮他起笔，也没这个时间。” 秦海龙脸色一僵，他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杜绝赵跃东插手的可能性，特意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任务，让他没有时间帮忙主笔。 至于其他人则更没可能，毕竟就陆安这个身份地位，赵跃东能亲手帮他写稿子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帮忙去办公厅找个笔杆子？他不够这个分量！ 难道陆安这个人和廖主任一样是个天才？ 可廖主任是什么身份，人家少年成名就是神童，可眼下这个陆安从来都名不见经传，他凭什么？ 秦海龙思索再三，他点头收下了稿子：“这篇文章先放我这里，毕竟这是要向常务汇报的稿子，我需要仔细斟酌。” 秦海龙扣下稿子是想挑毛病的，可以他的公文水平，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秦海龙也有想过直接扔掉，但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这种事情很不体面，更何况秦海龙也清楚这种上交领导的稿子都是专门誊抄的，陆安手里肯定有底稿，自己丢了脸面不说，还造不成任何影响。 思索再三，秦海龙最终决定带着稿子去到办公厅找到廖文山。 廖文山戴着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很儒雅的样子。 “老廖你帮我看看这份稿子，帮我把其中的问题都挑出来。”秦海龙开门见山。 廖文山接过稿子先咦了一声：“这不是你让我帮忙代笔的案子吗？” 廖文山先粗略过一遍，然后又仔细看一遍，最后放下感慨：“这文章写得很好，虽说还有些小瑕疵，但已经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廖文山靠在椅子上：“好你个秦海龙呀，你不老实，对我还藏心眼，你们三处有个这么厉害的笔杆子都不告诉我，还让我代笔写稿子，你这是纯粹想看我笑话呀！因为就这篇文章的主笔人，直接给书记写稿都够用了！” 明明是被夸奖了，但秦海龙却如同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秦海龙苦笑：“老廖，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真想用这篇文章，你觉得我会找你代笔吗？” “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帮你挑出这篇文章存在的一些问题是吗？” 廖文山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拿起文章看了又看：“虽然这篇文章从行文结构还有笔法上都没问题，应该有一定经验，不过一些行文遣词都显得太小家子气，我猜是从小地方上来的人对吗？” 要是陆安在这里绝对要称赞一声高手，居然能从一篇平实的公文稿子里分析出这些，不愧是省纪委第一笔杆子，廖文山是真有水平的。 但秦海龙却很不耐的摆手：“那就是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瘪崽子！” “所以我告诉你，这些地方都还存在问题。” 廖文山一个一个帮秦海龙解答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张旗鼓讨论会议 赵跃东单独把陆安叫到了办公室里。 “有一个并不好的消息，现在你的文章已经上交到了秦处长手里，他肯定会进行严格审核，你要有心理准备。” 站在机关单位里的角度，赵跃东这话就已经说得非常直白，就是告诉你秦海龙要对你的文章进行挑刺了。 只是秦海龙说到底也还是他的领导，再直白就不是他这个职务能随意置喙的了，这点必须注意。 陆安昂首挺胸：“我的文章是经过赵主任您严格考验了的，我很有信心通过秦处长的进一步审查！” 赵跃东摇摇头：“你倒是很有信心，我可要提醒你，这一次秦处长很有可能会请出办公厅的廖文山主任来。” 赵跃东随后简单给陆安介绍了一下廖文山的身份背景。 陆安听后大吃一惊：“啥？赵主任您说秦处长要请咱们省纪委第一笔杆子来审核我的文稿？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陆安接着又说：“不过这样也好，能得廖主任这样的大师指点，我的能力笔力能再上一层楼啦！” 赵跃东笑着说陆安这个心态值得表扬。 陆安苦笑自己也只能剩下心态好这一点了，陆安又问：“赵主任，您说秦处长会怎么做？他会因此否定我整篇文章，要求更换吗？” 赵跃东让陆安放心：“以廖主任的能力，肯定能找出缺点，但你的文章质量本身足够过硬，不可能轻易更换。” 一家人管一家事，要是就因为你廖文山是第一笔杆子，就能随意更换其他部门的稿子，那整个机关还不要乱了套了，这个官司就是打到省纪委书记面前，那也是秦海龙理亏，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会这么做。 只是秦海龙具体怎么打算，赵跃东一时半会还真理不清头绪，只能被动等待。 不过秦海龙并没有让陆安等待太久，才下午的时候，秦海龙就兴高采烈地回来，通知第三监察室全体成员召开会议。 赵跃东再次让陆安放心，以他那篇文章的水平，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替换的，哪怕秦海龙是副处长，是明面上严成光副书记的人，仍然要按规矩来，要注意事情影响。 第二天上午到了时间，陆安还有其他人一起，拿着笔记本来到省纪委的会议里。 叶向高不在，秦海龙作为副处长代为主持这次会议。 “今天的会议主要针对10.12案子，关于第三监察室抓获葛胜利的工作会议。” 秦海龙上来很开门见山就说，同时也更是大张旗鼓的表明是葛胜利是整个三处共同抓获的，这个心思不可谓不深。 这种集体功劳不管陆安还是赵跃东对此都很不好反驳，反驳了就是自私自利，破坏整个三处集体大团结的罪人，这个罪名哪怕赵跃东也承担不起。 当然他们也并不需要急着跳出来反驳什么，毕竟是陆安最后抓获的葛胜利，这是无论通过什么角度叙述都没办法绕过去，还有对省纪委领导们的汇报也是由陆安进行，这同样是绕不过去的。 果不其然，在大段开场以后，秦海龙还是不得不把话头讲到陆安身上。 “这次领导点名让陆安代表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做汇报发言，这是对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工作能力和态度的肯定，我们也必须重视这次汇报工作！” 强调了这次汇报工作的重要性，强调了个人发展和集体工作的相辅相成，秦海龙随后拿出了陆安的汇报文稿。 “这是陆安同志自己写的稿子，大家一起都看一下。” 说着秦海龙将文稿发给每一个人：“大家都拿到手了，那我说一下，首先我们必须要肯定陆安的写稿水平，他的稿件从结构上从行文叙述的格式都很好。” 秦海龙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不可否认，陆安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始终还存在眼界不够经验不足的毛病，这需要我们这些老前辈们都帮着参谋和修改一下。” 秦海龙随后按照文章一个个指出问题所在。 “这些就是我目前所找到的问题，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奋勇发言，因为这代表的不是陆安同志个人，而是事关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的集体荣辱，所以大家一定铆足了劲，争取把这篇文章精益求精！” 在鼓起大家的精神头以后，秦海龙又说：“关于给领导的汇报会议时间已经确定下来，就在三天以后，所以我更希望大家都抓紧时间，先放下手头其他的事情，先把这份汇报文稿敲定下来！” 准备阶段，赵跃东神情严肃的找到陆安，他已经明白秦海龙在玩什么把戏了。 “拖时间。”陆安说。 赵跃东很惊讶，没想到陆安也看出了秦海龙的目的。 不过回头想想也正常，毕竟秦海龙从头到尾也没隐藏自己的目的，从他说出三天后是领导汇报会议开始，一切都是打明牌了。 秦海龙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搞文稿讨论会，说好听一点叫精益求精，说直白了就叫鸡蛋里挑骨头。 文无第一，本来一篇文章的好坏就存在很大的主管臆断，更不要说风格平实的机关行文了，在外行眼里都一样枯燥，哪还能论断什么好坏。 因此这样大规模的讨论很容易变成各种意见的大杂烩，很难统一。 秦海龙就是利用这种来回拉扯的大讨论把三天时间给拖过去，到最后也没能形成统一意见，这时候秦海龙再拿出廖主任的文章，就将是绝杀。 虽说文无第一，但却存在权威。 廖文山作为省纪委第一笔杆子，他的名字出来，就能镇压全场。 试想到时候一边是还有一堆问题没解决的陆安的文章；另一边则是廖文山的文章，大家毫无疑问会站在廖文山那边。 好歹这是给省纪委领导的汇报文稿，肯定拿廖文山的更靠谱一些。 “我刚才已经向秦处长建议能不能改大讨论为小讨论，但是被拒绝了。”赵跃东叹口气说，显得有些无奈。 这不奇怪，秦海龙为的就是要拖时间，怎么可能给你改什么小讨论？ 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切为了给领导汇报工作更出色’的大义。 ------------ 第一百二十章 除非能加快讨论 “赵主任，还有陆安，处长让我来告诉你们，不要在私底下开小会，有什么拿到大会上说，群策群力比你们自己开小会要更靠谱。” 突然杨金宝过来向陆安和赵跃东传达了秦海龙的话，语气轻蔑。 杨金宝还说：“赵主任，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帮这个陆安了，他是有些本事，但在处长面前根本不够看！” 杨金宝留下这番话就扬长而去，他就是被秦海龙要求过来传话的。 秦海龙这番操作可谓是杀人诛心。 但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嚣张，因为眼下这番操作已经掌控了整个局面。 不是说他的操作有多精妙，而是你明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知道他要怎么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除非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不管最后稿子能不能改完，都要上自己的，但那样就不体面了，也是自绝于人民的做法，但凡有点政治智慧就不可能这么做。 赵跃东想了想：“我联系叶处长看看，或许他能有办法。” 毫无疑问，从赵跃东说出这句话开始，就代表他已经认输了，找叶向高就只是看这位正处长，能不能用自己一把手的权势，强行把这次大会给压下去。 陆安对此并不抱希望，因为官场是最讲究体面的地方，到了以权压人这最后一步，也已经算输了，还不体面。 陆安想了想说：“赵主任，我认为现在破局的关键是迅速将稿子修改好。” 陆安表示首先应该想办法处理了杨金宝，因为这种只会捣乱提不出任何有效建议的人只会浪费时间，遂了秦海龙的愿。 其次就是只处理惩罚一个杨金宝并不会影响大局，反而是杨金宝对赵跃东这位领导出言不逊，处理他也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至于秦海龙那边，他只会认为赵跃东恼羞成怒，也不会让他有所警惕。 赵跃东点头，就算没有陆安建议，他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单单处理一个杨金宝还远远不够，讨论大会上还有那么多人，也挑出那么多问题，有的是拖时间的手段。” “除非我有能加快讨论的方案。”陆安说。 赵跃东挑挑眉，显然来了精神。 …… 秦海龙高高端坐在会议室的上座，嘴里叼着一根烟，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因为他刚才看到赵跃东单独给陆安叫出去了，所以他才派了杨金宝去传话。 秦海龙并不担心他们究竟能谈出什么，毕竟就自己这套操作，他们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 很快第三监察室的人各个都处理好各自的工作回到会议室里，他们都抱着笔记本，有的上面写了圈圈点点，显然都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思考如何修改文稿了。 赵跃东是最后进来的，秦海龙问他：“陆安同志人呢？他为什么还没来，是他的工作特别多，还是在上厕所？” 赵跃东回答：“陆安同志特别重视这次文稿修改大会，因此他需要做一些特别准备。” 下面杨金宝兴奋地站起来说：“赵主任，我觉得是不是陆安看自己的文稿居然被挑出那么多错误，现在躲厕所里不敢出来了吧？” 赵跃东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发作，见杨金宝自己跳出来，他当即眉头一皱，怒声道：“杨金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省纪委战士！” 赵跃东随后向秦海龙建议：“让杨金宝回去处理工作，他不适合参加这次文稿大会。” 不等秦海龙反驳，赵跃东接着又说：“秦处长，我知道给领导的汇报文稿非常重要，但第三监察室平常的材料工作同样十分重要，不能顾此失彼，我认为还是留杨金宝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为好，否则要是耽误了日常工作，我们的责任同样重大。” 杨金宝当然不干：“我不回去，我是华青大学的写材料专家，我改稿更擅长。” 赵跃东抓住他的痛点穷追猛打：“秦处长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工作还容得上他挑挑拣拣吗？我认为就他这份态度就不适合这么重要的改稿工作。” “我不服，凭什么就让我去，这是针对我！”杨金宝大声抗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眼神异样的看着杨金宝，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太二了？ 赵跃东就是在针对你，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赵跃东自己也毫不掩饰。 可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就显得很蠢了。 就连秦海龙原本想帮他都放弃了，他抬头看向杨金宝：“服从组织安排，回去办公室处理日常工作，或者你自己完不成，还想找谁给你帮忙的，你也可以说出来。” 这下杨金宝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回去办公室，承担期间办公室的所有工作。 杨金宝只是政治经验不够并不是真蠢，他很清楚自己这时候不管点名任何一个人，都要被恨死的，毕竟难得有这么一个工作偷懒的机会。 至于喊陆安？那还是摇头比较好，人家现在是汇报关键人物，谁走他都不能走。 杨金宝恨得咬牙切齿：“可恨赵跃东，现在帮忙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不过现在也就让你们得意一下，秦处长已经答应我了，最终稿子的署名还是我杨金宝！” 发配走了杨金宝，秦海龙询问赵跃东现在是不是能开始讨论大会了。 赵跃东回答：“秦处长请耐心稍等片刻，陆安同志去为这次的讨论大会做准备去了。” 他做什么准备？ 这种讨论大会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难道他还认识比廖文山还厉害的笔杆子不成？ 不光秦海龙疑惑，其他三处的同志们同样感到疑惑，他们最少也都在省纪委工作了五年以上，参加的这种文稿讨论会议早都习以为常，从没听说过还需要什么特别准备的。 难不成真是年轻人接受不了自己的文章被这么多人品头论足？ 答案很快揭晓。 就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陆安打开办公室大门，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后勤处的同志，他们手里抬着东西。 “麻烦大家了，就装在这个会议室里就行。”陆安说。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划时代的方法 秦海龙蹭一下站起来，张嘴就训斥起来：“陆安你干什么？这里可是省纪委会议室，你不要在这里瞎胡闹！” 陆安连连摇头：“秦处长您冤枉我了，是您说要开讨论会群策群力，我是想帮助讨论会更快更好的开展，可不敢瞎胡闹，而且这里也都是省纪委后勤处的同志，就算我不懂事，他们也能帮我把好最后一道关。” 陆安抬出后勤处就把秦海龙的嘴给堵死了，秦海龙再厉害也不敢和后勤处硬刚，不光是那边干部的背景更硬，同样也因为后勤真要想治你，有太多办法。 秦海龙只能转头看向赵跃东：“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招数？” 赵跃东目不斜视：“年轻同志对工作有热情有干劲，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他希望能帮助组织会议更快更好地进行，我认为我们应该创造充分条件，放手让他去好好干，秦处长不会连这都担心吧？” 一句话把秦海龙给噎住了。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事情的确就是这样，自己定好了一个拖字战略，利用无休止的会议讨论把时间给拖过去。 怎么看这个阳谋都是完美的，可现在当看到陆安带来这些后勤处的工作人员，这种超出预料的事却让秦海龙心底一下就慌了。 秦海龙冷哼一声：“那就看看这位年轻同志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吧。” 秦海龙还是有底气的，毕竟他是阳谋，除非你能快速统一所有人的意见讨论，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可第三监察室里这么多人，要想一下子统一这么多意见，你以为你是纪委书记吗？ “这边装电脑，然后连接上投影，对，就是电脑直接投屏。” “那边装幕布，放正中间就行，投影对着中间，不要太高了，仰着头会看得难受，对，这个位置就刚刚好。” “电脑用这个软盘驱动，对，这是一整套设备，可以直接使用……” 在陆安的指挥下，后勤处的小同志很快将投影仪和电脑分别安装完毕，陆安连声感谢送他们离开。 回到会议室里，秦海龙嘴角带着笑意：“听说我们的年轻小同志要向我们介绍他的划时代创意，以便帮助我们第三监察室和整个省纪委提高会议讨论效率，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大家掌声欢迎。” 秦海龙说完带头鼓掌，顿时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只有赵跃东眉眼忧虑，也只是虚虚地拍手鼓掌。 赵跃东很清楚秦海龙根本不可能真的支持陆安给陆安鼓掌，他现在这么做纯粹是在搞事，要捧杀陆安。 开玩笑，什么划时代的创意，什么帮助整个省纪委提高会议和讨论效率？ 这不就是故意把调子起高，然后等着看你下不来台吗？ 而且赵跃东还没办法开口，总不能说陆安的办法很一般没那么好，不值得大家鼓掌，这不是灭自己威风吗？ 至于其他人无不当个乐子看，就更不会开口了。 秦海龙这个人，是真的手段狠辣。 或许唯一还信心满满的就是陆安自己了，因为这真的是改变了机关内部大讨论模式的一套方案。 “现在我已经把我此前的文稿做成了电子版，大家都请看幕布这边，现在大家如果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随时提出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我们一起修改！” 陆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包括赵跃东和秦海龙在内的所有人，这些干了一辈子文案工作的人，他们都抬头看着投影在幕布上的演讲文档，目瞪口呆的想不到居然还能这样讨论。 好一会以后，才有人举手，试探性的提出意见：“陆同志，我看第一段那里就需要修改，就是葛胜利的逃跑为组织上蒙羞那里，我认为这样的表述并不好……” 随着这个人的表述，陆安手指底下飞快敲打着键盘，很快根据他的意见进行了修改。 马上又有人举手：“陆同志，我认为他的表述也不合适，我认为应该需要着重表述葛胜利的穷凶极恶，你看这样……” 就这样，这些人一边说，陆安一边跟着修改，很快就改了有五六版。 这一次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同志站出来连连摇头说：“这都不行，我认为还是原来那一版的最好，还是恢复原来那一版吧。” 随着这话，陆安点击还原按钮，几乎瞬间就把文稿拉回了原样。 这种一键撤回的做法，在电子文档里就是基本操作，可对于这些玩了一辈子烂笔头的老机关来说，却一个个都当成了神迹。 “天老爷，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文档一下就变回去了？” “这是变魔术吗？还是文档一直都没有变，可是刚才我明明看到文字都改变了的。” “这机器居然记得以前的文字吗？太神奇啦……” 陆安还很贴心地给大家解释：“这不仅能回到最初的文字段落，甚至刚才大家讨论的每一版我都有保存，只要大家只要大家说出来，我随时可以给大家更换。” 马上有人不信邪的举手：“那给我看看刚才的第三版，我觉得那一版很不错。” 陆安完全没有解释，只是鼠标点击两下，很快刚才的第三版便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那刚才的第五版呢？能不能再放出来看看？” “还有刚才的最后一版，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我要看第二版……” 随着这些人的七嘴八舌，陆安不断操作，分别给他们调出他们需要的那一版。 这一次这些人都彻底服气了，他们觉得陆安手上的机器，简直就是一个百宝袋，他们想要什么都能有。 “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我们所有说过的修改方案都在这里，甚至还能随时调出来，还能这么直观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真方便！” “刚才的那几版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还能翻出来，还能同时展现对比，真的很厉害！” 听着会议室里传来的阵阵惊呼，赵跃东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笑意。 陆安这小子，真是总能给我带来点新花样！ 只有秦海龙皱着眉抿着嘴，表情十分严肃，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科技进步的力量 “因为葛胜利是布控失败，我们重新抓回来的，我认为不应该使用成功这样的字眼，会有一种邀功之嫌。” “布控失败的是一处不是我们三处，我们抓到的人怎么就不能用成功抓获这样的字眼？这不是邀功，就是最正常的表述，我们要勇于说出自己的功绩！” “对对对，这也是实事求是，就用成功！还有后面那句，配合兄弟单位，先这么打出来看看，不行再改……” 省纪委会议室里议论纷纷，第三监察室的各位同志，他们从最开始的试探性表达，震惊陆安通过电脑和投影仪居然可以实现快速的更改存档和恢复，到现在逐渐适应了使用电脑修改讨论的节奏，甚至大家都开始加入汹汹的讨论起来。 赵跃东和秦海龙并肩坐在上座上，赵跃东面带微笑：“秦处长果然高瞻远瞩，陆安小同志的这个办法果然是划时代的创意，您看不仅提高了讨论效率，而且还极大的激发了同志们集思广益的创作热情。” 赵跃东还说：“按照这样的进度，恐怕我们今天就能完成所有的讨论修改工作。” 可惜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赵跃东欢欣雀跃的话语，听在秦海龙的耳朵里则让他郁闷到吐血。 开玩笑，他当初是为了让陆安当笑话下不来台，不是为了真的见证什么划时代创意，况且就算真的有什么划时代创意，不该也不能是这个陆安。 要是今天真让陆安讨论修改完了，那自己之前又是两次拉下脸去请廖主任出手帮忙，又是设计这么一套拖死陆安的办法，岂不全成了笑话？ 秦海龙想到这里满脸便秘一样的神色，他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台电脑一部投影仪居然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科技进步的力量！ 陆安嘴角拉出一个耐克弧度。 对面秦海龙那抓狂的样子，陆安尽收眼底，他知道秦海龙肯定不理解不明白，毕竟秦海龙理解中的大会讨论，就是每个人一份稿子，围着桌子烟雾缭绕的各自提出修改意见，然后进行汇总讨论，在形成一个统一意见以后再重新誊抄继续讨论。 这个模式下，由于稿纸上被修改的乱七八糟，很难让人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因此往往要等最终誊抄稿出来以后，大家才能确定是好是坏。 这样就有大量的时间被浪费在中间的来回拉扯和等待誊抄上。 这也是秦海龙敢设计这么一套办法来对付陆安，自以为能让陆安赵跃东甚至是叶向高来都无计可施的原因所在。 不仅原本的效率就很低下，秦海龙想在里面动什么脑筋都很方便，甚至就连三处的人们也都容易在这套模式下磨洋工，进而造成效率更进一步低下。 可自己现在搞的这套是至少是十年以后，当电脑办公在行政单位里铺开以后才慢慢被人挖掘完善起来的。 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出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因此哪怕秦海龙再聪明，一辈子和纸笔打交道的他，也根本想象不到电脑加投影仪这一套运作方案究竟能提升效率到哪种程度。 此外现在这一套讨论模式还是第一次展现，第三监察室的同志们也都抱有很大热情，也让效率更进一步提升。 正是这些原因，让秦海龙整个都傻了眼，完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好几次，秦海龙都很想开口打断，可他终究还是开不了口，因为汇报稿的重要性是他提出来的，这次集体讨论会议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让他阻止讨论会议的进行，不等于是打自己的脸吗？ 他秦海龙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陆安可不管秦海龙究竟在想什么，他只安心的当好自己的记录员工作，负责将会议室里各位同志们七嘴八舌的意见汇总，输入并保存到自己的文档上。 在整个第三监察室所有成员的努力下，甚至在最后赵跃东也忍不住加入进了他们的讨论队伍里，大家下午就拿出了最后的成果，由赵跃东交由秦海龙审阅。 “秦处长，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对这八项大点，还有39项小点，都进行了针对性的讨论修改，还请秦处长批评指正。” 赵跃东很放心把最终的定稿文本交给了秦海龙。 他一点也不担心，作为办公室主任，赵跃东知道秦海龙在机关文稿上是个什么水平，还不如陆安第一次那个稚嫩的版本理解。 秦海龙去专门请教廖主任，除了确保能尽可能给稿子挑出更多的缺陷外，更重要的还是他自己本身在文稿写作方面的欠缺。 而现在这篇稿子再经过整个第三监察室所有人群策群力的讨论修改，只怕就算是廖文山亲来，也挑不出多少缺点，秦海龙就更没这本事了，他要强行指点江山，只会闹出更大的笑话。 退一万步讲就算秦海龙恼羞成怒把稿子撕了也没关系，经过刚才陆安各种角度的展示，他已经完全明白，那个小盒子里已经完全保存了今天五个多小时里讨论的所有内容，不管秦海龙要如何挑刺选用哪一个版本，陆安都能快速的检索出来。 不过秦海龙却面带微笑的接过稿子，那笑容发自真心，完全不像是被打了脸的样子。 秦海龙首先高度赞扬了第三监察室所有人的工作热情，只有大家都殚精竭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对文稿的讨论修改工作。 秦海龙高高扬起手中的文稿：“现在这篇文稿凝聚着我们第三监察室所有人的心血和智慧，我想就算是廖主任来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一定是一篇给领导最好的汇报文稿！” 但紧接着秦海龙却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完成对文稿的讨论修改工作，完全是我带领着大家进行大会讨论改革的结果，是我改变了我们的工作模式！” 赵跃东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秦海龙能说出来的话。 无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半路杀出杨金宝 官场是一个人踩人，为了往上爬大家都绞尽了脑汁的修罗场。 在这里抢夺功劳并不是什么奇谈怪论，相反还很常见，不光老机关指挥新人做工作然后他拿着去领导那里邀功，你做好的报表放在办公桌上别人拿了就去领导那邀功，甚至领导啥事不做就有一个领导功劳。 可同时官场也是一个最讲究体面的地方，有些事情能做但绝对不能拿上台面，更不能大庭广众。 可现在秦海龙居然当着整个第三监察室所有人的面，把陆安发明的利用电脑和投影仪进行大会讨论的方法给抢成他自己的，这就太过分了。 “秦处长，我认为我们应该重点表扬一下陆安同志，因为刚才就是他带着后勤处的同志装好了电脑和投影仪，这是大家都看着的。” 赵跃东海说：“当然这也同样和秦处长背后提供的支持和鼓励分不开关系，如果不是秦处长的领导，恐怕陆安同志也不敢想这种创新办法。” 赵跃东这很明显就是在提醒秦海龙别这么过分，办法是人家陆安想出来的，你一个副处长在背后坐享其成一个领导功绩就行了，怎么还下手抢发明权呢？ 可秦海龙却仿佛没听懂一样，他大声说：“赵主任说得没错，想到使用电脑和投影仪来加快大会讨论效率的办法，就是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是我们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想到的创新办法！” 赵跃东在旁听得目瞪口呆，你这也太狠了，把整个第三监察室都给拉上了？ 秦海龙眼中闪烁着凶狠，他的目的很明白，反正现在自己利用大会讨论拖时间的办法已经破产，自己也不可能再拉下脸去请廖文山帮忙，现在陆安的文章已经既成事实无法改变，那自己就对另外一边下手。 你可以自己主导文章，但绝不允许你再多一项革新大会讨论模式的功劳！ 为此，秦海龙先是下手抢，被赵跃东提醒发现以后马上改口成整个第三监察室的集体智慧，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能让你得到”。 经过今天这次大会讨论，但凡有点眼界的都能看明白这套电脑加投影仪的讨论模式究竟有多厉害，一旦在省纪委内部铺开，能大大提高所有稿件讨论的效率，这样的功劳，哪怕只是集体功劳，也是能躺着吃一辈子的。 秦海龙不相信这些人会不动心。 果不其然，随着秦海龙这话，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顿时眼睛都亮了。 马上有人大声举手：“秦处长说得对，这是我们群策群力想到的办法！” 其他人随后附和：“上级领导一直强调办公电子化，我们都是根据上级领导的要求，开发出结合电脑和投影仪的办法！” “我们真是太厉害了！” 赵跃东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也不去训斥挣扎什么，他很清楚这就是人性。 现在赵跃东只希望陆安不要冲动，因为如果真要是犯了众怒，别说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只怕把叶向高处长请回来，也同样不好办了。 陆安紧皱着眉头。 他也没想到秦海龙居然能做得这么绝，不顾脸面的拉上整个第三监察室从自己手里抢功劳。 陆安倒是不在乎一个电脑投影仪的大会讨论功劳，毕竟自己有重生的记忆，要找机会再在机关里创造这样的成绩并不算难，只是现在被秦海龙这样剥夺，就让人很不爽，说什么也得咬他一块肉下来才行。 陆安脑中飞快地转着，正当他心底有了主意，双手用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杨金宝一马当先怒气冲冲地进来，身后跟着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还有那位漂亮英气的梁云霄。 杨金宝来到陆安面前，满腹委屈的向刘东升举报：“领导我要向您举报，陆安伙同办公室主任赵跃东，他们一起公然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今天为了阻止我参与讨论，居然开除我在会议之外！” “领导您评评理有这样的吗？整个第三监察室开讨论会，单单把我开除在外，他们简直太欺负人了！” 陆安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怎么也想不到杨金宝打小报告的瘾居然在这时候又犯了，还喊来了刘东升这么个大领导。 看着刘东升这位省纪委常委，陆安突然有了想法。 秦海龙你不是想拉整个第三监察室抢我的方案吗？那我就成全你！ 陆安想着也大声说：“杨金宝同志你在说什么呢？没有人阻止你参与讨论，今天是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尝试摸索新的讨论模式，只是认为你不适合，才安排你去其他任务。” “你说谎！” 杨金宝大声怒斥着陆安：“什么新讨论模式，你在这里简直胡搅蛮缠，满嘴胡言乱语，今天明明就是讨论给省纪委领导们的汇报文件，你担心我这个华青大学生抢了你的风头，所以你伙同赵跃东针对我！” 可陆安也寸步不让，指着一边的电脑和投影仪反问他：“如果不是尝试新的讨论模式，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摆这样两台机器呢？” 杨金宝顿时愣住了，可能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里怎么会出现电脑和投影仪吧。 但这根本难不倒他。 杨金宝马上反应过来说：“这都是你的主意，故意在这里放电脑和投影仪，做着谁也看不懂的把戏，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现在是在说你无视组织纪律的问题，不是什么电脑和投影仪！” 陆安哪里会管他这么多，马上接过话头道：“冤枉呀，这电脑和投影仪明明是我们整个第三监察室想出来加快大会讨论效率的办法，怎么在你口中成了没用的把戏？你不能这么污蔑呀！” 杨金宝眼睛一瞪，嘴里语气言辞更加激烈：“放屁！我也是第三监察室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电脑投影仪的讨论办法，而且电脑和投影仪都是高科技，整个第三监察室除了我们两个大学生，还有谁会用吗？这就是你的主意！” 陆安微笑面对着杨金宝的怒吼。 至此，已成绝唱……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这个领导怎么当的？ 秦海龙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杨金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让你去其他工作是组织出于现实考虑的行为，谁批准你去干部监督室告状，你这是挑拨破坏集体团结，是目无组织纪律的行为！” 其他第三监察室的同志也都一个个愤而起身怒骂指责起来，气急败坏。 “杨金宝你算个什么玩意？整天显摆你那个破华青大学的学历，以为全天下就你最厉害是吗？不就是电脑和投影仪吗？我们怎么就不会用？” “什么第三监察室的人，你才来三处几天？对三处有过什么贡献？” “让你出去做其他工作那是给你留着脸了，说明白了就是你不配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参加讨论会议！” 这一幕整个单位部门集体声讨的架势，直接给杨金宝干懵逼了。 什么情况？ 这第三监察室什么时候都被陆安收买站到他那边去了？ 好吧就算其他人被陆安收买情有可原，但秦海龙处长您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也叛变了革命？ 处长是我呀，别开枪！ 杨金宝哪知道此刻从秦海龙到整个第三监察室都恨他牙痒痒，恨不能给他挫骨扬灰了。 要知道他们刚才好不容易才从陆安手里抢了创新功劳，甚至还那么不体面的摆上台面。 可你杨金宝倒好，过来三言两语又是把创新功劳还给了陆安，又是证明整个办公室除了你和陆安没人会使用电脑，更重要的事还带来了干部监督室的刘东升主任，这他姥姥的不是要命吗？ 原本只是第三监察室内部自己的事情，就算再不体面再过分，只要从秦海龙到其他人一口咬死，总能说得过去。 可现在你把鬼子引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陆安在一旁看着笑容十分灿烂，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给杨金宝同志发块勋章表彰荣誉。 虽说就算杨金宝不来，陆安也同样有办法，只是那样自己就得和整个第三监察室撕破脸了，但现在随着杨金宝这么一闹，整个事情就很简单明了。 最重要的是所有仇恨都给杨金宝吸引走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会议室里不光杨金宝懵，刚进来的刘东升也懵，他原本只是想找第三监察室借陆安过去打份加急材料，结果没想到搞了这一出。 不过作为老纪委，刘东升本能察觉到了问题。 他先笑着和秦海龙打招呼，然后转头向陆安问：“你这小同志又做了什么？” 陆安深知这时绝不能藏拙，于是他大声回答：“为响应领导和中央进行电子化办公的号召，我在今天部门的集体讨论会议上，提议结合使用电脑和投影仪，以增加讨论效率。” 结合电脑和投影仪进行大会讨论增加效率？ 刘东升满脸疑惑，作为旧时代干部，他也和秦海龙一样完全没有概念。 陆安马上现场操作给刘东升进行演示：“主任您请看，我这边只要在电脑上打字出来，那边的投影仪马上就能有显示，而且如果觉得不好还随时可以撤回或者修改，同时还可以保存之前修改的其他版本进行对比。” 刘东升当时就感觉眼睛一亮。 在机关上班，就没有不被材料文件所折磨的，尤其还有很多关键文件为了确保质量，往往需要开大会讨论，一连好几天更是耗时耗力。 “哇！你好厉害，我还从来没想到过，居然能结合电脑还有投影仪来讨论文稿的办法！” 梁云霄很捧场的惊呼，她随后又问：“那你们今天的讨论会议有什么结果吗？” 当然！ 陆安点头回答：“今天我们一上午就讨论了746版文稿，每一版在电脑里都有记录保存。” 多少？ 这一次就连刘东升也不淡定了，他快步走到陆安身边：“你们真的一上午就讨论出七百多版文稿吗？你没说谎吧？” 原本刘东升认为陆安口中的提升效率只是一点，结果没想到一上午就能搞出七百多版。 那可是七百多版呀！ 要是按照以前的老方法，这七百多版少说要搞一个礼拜，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是没可能，可现在居然一上午就完成了，这简直是神迹。 不光刘东升惊讶，包括秦海龙和其他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们也都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都只感觉自己刚才讨论的热闹，却谁也没注意过究竟讨论了多少版本。 “我们真讨论了这么多，不会是陆安在故意博眼球吧？” “用电脑和投影仪确实很快，但我们只有一上午时间，怎么可能有七百多版，这太夸张了！”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充满了怀疑的口气。 陆安则肯定点头：“常委，我可不敢骗您，今天讨论的每一版在电脑上都有存档，您可以随便检查。” 陆安确实没有说谎，但却故意偷换了一个概念。 电脑上确实有746个文稿存档，但却并不意味着真的有那么多版本，因为其中很多都只是改动一两个词汇，或者调整某一句话的随手存档，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版本。 陆安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夸大其词，让刘东升能有一个更加直观的感受。 至于检查嘛……除非你上手把这746个文档全重头到位看一遍，否则但凡抽查，他就是746个不同版本的稿子！ 果不其然，随后刘东升让人接手电脑检查，确如陆安所说真有那么多稿子。 刘东升朗声大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陆安你可是给我一个大惊喜，这项讨论模式要是能推广开，你就是咱们省纪委天字第一号功臣啦！” 陆安连声感谢，表示领导谬赞：“这都是领导对我的关心，同志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再加上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的结果，领导您的表扬让我受宠若惊。” 刘东升默默点头，他上下打量陆安，这么个年轻人，立下这么大功劳，还能如此谦逊宠辱不惊，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陆安同志我可不光要表扬你，我还要帮助你。” 刘东升说着突然转头怒视秦海龙厉声道：“你这个第三监察室副处长到底是怎么当的？要是不会当可以去组织部打报告免了你的职！”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没资格做副处长 刘东升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会议室里绕梁回荡，久久没有散去。 而秦海龙也显然没想到刘东升会突然点自己的名，先愣了一会才慌慌张张的起身。 “主任……常委，我检讨，我没能尽到职责，在主要干部不在的时候，做好本单位的日常工作，我向领导保证自己在以后的工作中一定引以为戒，努力提升意识……” 刘东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我真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这里和我打机锋说托词，我问你，刚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对陆安同志关于革新大会讨论模式有什么想法？” 其实从刚进会议室，看秦海龙还有其他三处干部对杨金宝群起攻之，怒骂咆哮的时候，刘东升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后来当看陆安展示他利用电脑和投影仪的新模式以后，刘东升就全明白了。 好歹也是从基层一路升上来的，刘东升很了解秦海龙这些人都是什么操性。 一个上午讨论出746版文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将是多大的一份功绩，这种能给整个体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革新功劳，是足够他们躺在上面吃一辈子的。 这样的诱惑下，从秦海龙到其他三处干部，毫无疑问都起了贪念。 毕竟一来秦海龙背后站着常务副书记严成光，二来还有帮严季安找回场子的原因。 更重要的也是知道陆安背后没人，甚至就连叶向高也不在三处，他秦海龙就是这里的最高领导。 因此只要秦海龙拉下脸来，随便鼓动一番，很容易就能把功绩抢过来。 或许就在刚才，在自己还没进场的时候，秦海龙和整个第三监察室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正是这个原因，随后当杨金宝突然闯入，不仅带来了自己，还把一切都摆上了台面，更点名整个第三监察室没人会用电脑这个关键。 于是秦海龙和整个第三监察室所有人才这么气急败坏。 挡人官路犹如杀人父母呀！ 这种杀父的血海深仇，秦海龙这些人没当场暴走手撕了杨金宝，那就算相当克制了。 “没有！” 秦海龙咬牙大声说：“常委，我们刚才正在讨论关于陆安同志这种新模式的改善方案！” 秦海龙现在打死也不能认，说到底这种事情做得相当不体面，一旦认下来，自己的品性被定性，哪怕严成光身为常务副书记也没办法再帮自己说话，自己这辈子再没有进步的可能。 然而秦海龙却忘了刘东升是做什么的，他的负隅顽抗更激怒了刘东升。 “你以为自己不承认就行了是吗？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其他第三监察室的同志。” 刘东升随后看向其他人：“我希望你们能主动站出来积极检举，否则我只能将你们一并全当成同党处理！” 话音才落，下面马上有人积极举手。 “领导我向你检举，刚才都是秦处长他看陆安同志的办法好，想据为己有！” “我能作证，后来赵主任出面阻止，他才拉我们一起，说把功劳分给整个第三监察室，他就在针对陆安同志！” “我们没有要，我们知道那是陆安同志的智慧，我们是无辜的……” 听着看着整个第三监察室的干部们一个个疾恶如仇的积极检举，和自己划清界限，秦海龙瞠目欲裂，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副处长这两年待他们都不薄。 更重要是自己这个功劳也是平摊给整个第三监察室所有人的，他们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反水指证自己。 陆安默默在一旁看着。 没想到秦海龙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真认为自己对第三监察室有多少威信吗？ 他刚才以新模式的利益聚人心，现在利益尽了，人心当然散了。 刘东升很满意这样的场面，他再回头看向秦海龙。 “秦海龙你好歹也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正经干部，身为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你的工作应该是协助处长处理第三监察室的日常工作，提拔并推荐在纪委工作中存在重大突出作用的杰出干部，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平时工作不认真，就知道到处跑关系，为了自己的升迁调动不择手段，没想到现在连自己部门下属的功劳都要抢！” “你可是这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叶向高现在不在你就代理行使处长职责，陆安同志不管有任何突出表现，你都有领导功劳！” “可你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还想把整个功劳都据为己有，事情败露以后你又想平摊给整个第三监察室，这简直丧心病狂！” 刘东升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还记得上一次你请我去机关宿舍，居然专门只是为了一个陆安，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你可是副处长，难道连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同志都处理不了吗？还一定要我们干部监督室出面？” “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怀着私恨，你恨陆安同志没有给你这个副处长面子，你恨他比你优秀。” “平江亲手抓住魏德正，帮助兄弟部门抓住葛胜利，革新大会讨论模式。” “这一件件都说明陆安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革命同志，可你就因为担心自己驾驭不住，就因为你自己有更恶毒的打算，你就屡次针对。” “你自己说说看，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还做这个副处长，你还有什么资格领导第三监察室？” “你跟我回干部监督室，这里的工作暂时由赵跃东同志负责……” 刘东升做出安排，可这时秦海龙突然爆发出来。 “不行！” 秦海龙大声喊着：“刘东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我告诉你，我是严书记推荐提拔的干部，你没权力处理我！” 眼见刘东升要公事公办，秦海龙再也忍不住的撕破了脸。 刘东升很愤怒，但同时秦海龙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他背后有严成光给他撑腰。 自己虽说可以强行处理，但也会得罪严成光，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正当刘东升举棋不定时，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东升同志没权力，那我有没有呀？” 秦海龙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脏一停：他怎么来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安还有惊喜？ 不光秦海龙紧张，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赵跃东一个胖子仿佛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一般蹭一下站了起来。 就连刚才威风凛凛的刘东升也同样恭谨起来。 其他人则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因为这个人就是省纪委的最高领导一把手，省纪委书记付宏远。 付宏远迈着坚实的步伐走进会议室里，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屏息凝神不敢直视。 “纪检干部监督室的职责，就是对内维护党纪法规，负责监督每一位纪委干部的违法行为，并且有权进行临时处置并上报常委进行处理。” 付宏远先点明了干部监督室的职责，然后话锋一转：“但是现在，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同志在这里，居然有人说他无权处置？” “我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干部这么厉害？他还是不是我们省纪委的干部？还是说他背后站着谁让他可以如此嚣张跋扈！” 我…… 面对付宏远的逼问，秦海龙手脚冰凉冷汗涔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开玩笑，这都是送命题让他怎么回答？ 他可以仗着严成光的威名和刘东升这个常委硬刚，但这位可是书记一把手，说不定他要敢说严成光的名字，严成光会首先弄死他。 可就算他不说，付宏远同样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回头看向身后一位穿着中山装戴眼镜的中年人：“成光同志，如果我没记错，这位海龙同志是你推荐的吧？” 秦海龙身形一歪，差点没直接瘫坐在地上。 没想到严成光居然也来了，那就全完了！ 果不其然严成光看也没看秦海龙一眼：“书记，说来惭愧，这件事情我需要向您检讨，是我识人不明，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我提议将他免职交由东升同志和干部监督室处置。” 秦海龙真正绝望，他知道严成光这是在跟他做切割，放弃他了。 “东升同志，越是纪检部门越要加强自身的党政建设，秦海龙的问题一定要调查清楚，从严处理！” 随着付宏远这句话说出口，秦海龙就彻底被钉死，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最后被干部监督室的同志像死狗一样拖走。 赵跃东随后也主动上前做检讨，表示让付宏远看到第三监察室这样一面是他的失职。 付宏远却摆手表示这和赵跃东没有关系：“要说也该是叶向高的责任，怎么自己身边的副手是这样一个人都不知道吗？跃东同志你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说起来，秦海龙还是你的领导呢！” 付宏远接着来到陆安面前，他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满意的点了头。 “早就听说第三监察室出了一个能人，破了连叶向高都头疼的案子，现在从连峰手上逃掉的人，也是被他抓回来，真是了不得呀！”付宏远笑眯眯说道，再没有此前凌厉的气场，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 陆安马上站直立正，大声表示这都是受到党的领导，受到书记的教育，再加上自己一点微不足道努力的结果。 “我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阅读书记您的讲话文件，为此深受教育和启发，我也是从那时起立志加入省纪委，为维护党章法律奉献自己的一生！” 付宏远笑着连连点头，大声称赞这才是组织需要的人才，有理想，最重要的是有能力。 见书记高兴，赵跃东马上过来又说：“书记，有些事需要向您汇报，其实陆安同志的能力还不仅如此。” 哦？居然还有其他方面的能力？ 要知道像平江魏德正那样的大案，并不是随时都能碰到的，很多破获大案的功劳，就能让一个纪委干部吃一辈子。 现在陆安能接连立功两次，已经让付宏远感到意外了，没想到现在赵跃东告诉他还有惊喜。 赵跃东首先拿出陆安的文稿给付宏远，并告诉他这是在今天大讨论以前陆安自己写出来的稿子。 付宏远接过后顿时眼前一亮：“写得不错呀！跃东同志，你确定这是陆安同志自己写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付宏远也不敢相信，实在是这篇文章结构合理内容扎实，就算是当初的廖文山也没写出这种水平。 陆安很不好意思的向付宏远坦白：“书记，这篇文章是我在赵主任的指导下完成的。” 付宏远却一摆手：“跃东同志的写作方式我也有所耳闻，和你的笔法并不一样，我不否认里面肯定有跃东同志指点你的地方，但主体还是你自己完成的，这非常厉害！” 付宏远说到最后还很高兴地说：“看来我们省纪委又要多一位比文山同志都不遑多让的材料干将啦！” 赵跃东继续趁热打铁：“书记，这位陆安同志不光材料写得好，他还精通电脑使用。” 付宏远更加眼前一亮：“陆安同志还懂电脑使用？” 对于中央三令五申强调各省单位要率先改革推行电脑办公，跑步进入科技时代和世界接轨。 可对付宏远他们这些老一辈干部来说，他们根本没见过电脑，更不知道电脑该如何使用，同样的部门里也都是一批不会使用电脑的老干部，因此一直进展十分缓慢。 虽说付宏远也尝试主导从大学定向招一些电脑专业的人才进来，可仍然不够理想。 结果没想到眼下这位陆安居然能精通电脑使用。 会议室里就有电脑，陆安当场为付宏远演示了一遍。 付宏远眼见陆安打字十分流畅，甚至居然能追上自己说话的语速，让他赞不绝口：“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个打字水平，已经能赶上咱们从江淮大学借调的电脑专家啦！” 赵跃东海告诉付宏远，陆安不仅会打字，他还会修电脑，之前在机房有台电脑出问题，就是陆安修好的。 付宏远连连为陆安鼓掌叫好：“不错，这才是我们省纪委最需要的年轻人才！” 赵跃东海说：“书记，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今天陆安他才算立了一大功！” 付宏远简直不敢相信：哦？居然还有惊喜？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央材料敢接吗？ “书记您看这里，陆安结合电脑投影仪，极大提高了我们大会讨论的效率……” 赵跃东兴奋的向付宏远介绍这套新模式的使用方法：“运用这套新模式，我们一上午讨论了746版文稿出来！” 多少？ 付宏远第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不是赵跃东哪里介绍错了。 严成光厉声指责赵跃东不要胡说八道：“跃东同志你也是省纪委的老笔杆子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不严谨的话来，一上午746版文稿，你自己想想有可能吗？” 付宏远也不相信能有这么多：“我们党员需要实事求是，我能相信这肯定能对大会讨论有很大提升，但746版确实太夸张了。” 赵跃东首先向付宏远和严成光检讨自己的表达方式有误，然后才解释自己说的是真的，电脑上还有这746版的存档。 严成光不相信马上让人检查，结果果然查出真有746版的存档。 这下连付宏远这位纪委书记都不淡定了，十分激动地握住了陆安的手：“陆安同志你简直就是我们省纪委的宝贝呀！我要不是今天恰好来这里，我居然都不知道我们省纪委居然还藏着这么块金子！”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不管严成光还是赵跃东都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付宏远从来都是老成持重的，谁也没想到能看到他有这么性情的一面。 可他们哪里知道付宏远这段时间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中央和省委要求推进电子化办公，和世界接轨，各省级单位要做好带头表率作用。 虽说这只是一个倡议，并不存在任何强制性，毕竟就连中央对电脑技术办公也仍然处在一个摸索阶段，远没有形成任何系统化机制。 可付宏远是个要强的人，他不能容易倡议下达这么长时间，自己的省纪委不仅一点突破没有，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熟练使用电脑都没有普及开来。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付宏远完全不懂。 要换成党风建设或者反腐案件，不管多难，作为纪委战线上的老干部，他总能想出办法，可对电脑这种他完全没概念的新科技，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而且不仅是自己，就连办公厅秘书长，自己秘书等所有能讨论的人，他们也都是旧时代干部，对电脑这种新玩意同样没有概念，因此也没办法提供任何有效建议。 付宏远为此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事情却没有丝毫进展。 付宏远一度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结果万万没想到在第三监察室这里峰回路转，这位新参加工作的陆安小同志，不仅能熟练的使用电脑，甚至还成功的将电脑运用到日常办公上来，还将大会讨论效率提高了这么多。 付宏远也是从办公室干上来的，他很清楚这种大会讨论有多折磨人和浪费时间。 746版！ 这要按照以前的老办法，至少要一个礼拜到半个月时间，可现在居然一上午就完成了，这怎能不让付宏远喜出望外。 严成光也表态：“的确陆安同志能将电脑和投影仪结合在一起的模式能极大提高会议讨论效率，如果这项技术能推广开来，陆安同志就是大功一件！” 严成光随后又话锋一转说：“现在恰好就有一个机会，书记您不是有一份要向中央的汇报文稿很着急要吗？既然陆安同志的新模式效率如此之高，那么我们可以让他来负责文稿的撰写工作，您看如何？” 付宏远点头表示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建议，首先这套模式真能对大会讨论的文稿修改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陆安本身在材料写作上的能力，这两点缺一不可。 因为要是陆安本身不懂写材料，或者在写材料的能力上偏弱，也根本无法负责领导这么重要的任务。 想到这里，付宏远看向陆安问：“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吗？” 当然付宏远也有言在先，告诉陆安这项任务相当重要：“由于这份文稿是面对中央的，所以要求会相当严苛，不管是结构论据还是遣词造句，很有可能一个标点符号的使用都要进行反复论证。” 原本这项工作都应该交由办公厅以廖文山为主的笔杆子们，至少需要有十年以上材料写作经验的大拿才有资格参与， “这项工作对才参加工作的你肯定过于艰巨，所以我需要征求你自己的意见。”付宏远说。 陆安立正抬头挺胸：“我接受组织上给我的任何工作！” 开玩笑，这可是上呈到中央的文章，自己从前世到现在见过那么多人，就没见一个人有资格负责这种级别的材料，自己脑子让核桃给夹了才会拒绝。 况且刚才付宏远也把丑话说在了前面，知道自己是才参加工作的新人，因此哪怕自己出现什么纰漏也可以理解。 相反要是自己能顺利的完成任务，那将是大功一件。 这种稳赚不赔的工作，而且还是给省纪委书记，还是给中央的材料，为什么不接受？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稳赚不赔，人家省纪委书记都开口了，难道是听你拒绝的吗？ 今天你拒绝了省纪委书记亲自派给你的工作，那明天你还想进步？哪怕付宏远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较，下面的人也要动脑筋的。 付宏远笑眯眯拍拍陆安的肩膀：“年轻人有朝气有工作热情是好事，组织要想长久发展就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随后付宏远转头对严成光道：“成光同志，看来我们还是要多关注关注组织里年轻同志。” 陆安这才知道，付宏远这次原本就是冲自己来的。 付宏远是得知第三监察室有位年轻的小同志连续立功，就抽空来看看，结果没想到陆安能给他如此大一个惊喜。 付宏远告诉陆安，后面的工作办公厅那边会专门有人联系他，让他做好准备。 安排好工作，付宏远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严成光也专门和陆安握手：“恭喜陆安同志收获这么好一份工作，希望你能满意！” 陆安愣了一愣，因为不知为何感觉严成光最后的笑容很不怀好意……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安你真的太厉害了！没想到你才参加工作就能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那可是书记要的材料文稿，还是要上呈中央的呀！” “那都是因为陆安同志的材料水平非常优秀，想我在陆安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连材料都写不明白。” “那也是陆安同志设计的这套讨论新模式的魅力，一上午七百多版文稿，就这个效率谁能不动心呀？那都是坐火箭一样的提速！” “这也说明书记对陆安同志十分欣赏看重，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吗？这次书记和严书记其实就是专程为陆安同志来的，真是了不起！” 陆安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围在了中间，享受着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轮番夸赞。 开玩笑，能被省纪委书记亲自指派工作任务，这在他们眼里就是最高的殊荣。 毕竟省纪委太大了，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纪委书记几次，更不要说有机会被书记指派工作任务了。 这同时也代表了陆安正式进入了书记的视野，只要这次工作不出大纰漏，那未来前程绝对是一片光明。 而且他们前不久才跟着秦海龙想抢陆安开发新模式的功劳来着，这个时候不想办法修复和陆安的关系，难道还等着陆安日后飞黄腾达了来报复自己吗？ 正是这个原因，这些人格外的热情殷勤，简直要把陆安给夸上了天。 相比这些人，随后单独去赵跃东的办公室，这位办公室主任却并不那么乐观。 “陆安你刚才答应得太快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需要多思考思考，你有没有考虑过严书记为什么要给你提议指派看起来这么好的工作？你可知道一般像书记的这种稿子，都是由办公厅廖主任负责的。”赵跃东说。 不愧是机关老干部，一眼就能看透问题的本质。 首先严成光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大度，自己从平江严季安到现在的秦海龙，连续两次打脸，让他不得不想办法教训自己。 而在纪委书记付宏远面前，正面直球肯定不行，因此他选择绕了一个弯子。 以试验新模式为名义，将原本由廖文山负责的工作指派给陆安，这样做从陆安的角度是看中他不假，但从廖文山的角度呢？ 这位廖主任只会认为是陆安抢走了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功劳。 那么接下来这位廖主任对陆安会持一个什么态度，就不难去猜了。 陆安先感谢领导的关心和爱护，这不是单纯的恭维，因为如果不是真的关心，赵跃东完全没必要提醒这一嘴。 “可是领导，这样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 陆安接着说：“想要往上爬哪有不承担风险的呢？要我真追求安稳，我为什么不留在老家平江呢？” 赵跃东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陆安是因为年轻看不懂形势，结果没想到陆安考虑进去了。 赵跃东对陆安的情况有所耳闻，知道魏德正曾经差一点能做了陆安的老丈人，而在平江那么一个小县城里，有一个建业局副局长的老丈人，再加上自己大学生的身份，能爬到多高不好说，但安稳是绝对足够了的。 赵跃东想到这里，他向陆安道歉：“看来你是有远大理想抱负的有志青年，是我把你想简单了，既然你心里有数，就自己好好把握了。” 陆安很快接到省纪委办公厅的通知，还是秘书长李建设亲自打来的电话，也是李建设亲自带陆安去的秘书一处，这里是办公厅里人数最多的机构，也是专门负责付宏远一切所需文稿材料的机构。 李建设直接叫来处长王大平给他介绍：“这是第三监察室的陆安同志，他结合电脑和投影仪开发出了新的大会讨论模式，你领导一处配合他完成工作。” 李建设尤其强调：“在模式会议上以陆安同志为主，在材料文稿上，原则上以秘书处为主，但也需要考虑听取陆安同志的意见！” 王大平脸型长长的，并且戴着厚厚的眼镜，一看就是常年搞文字工作的官员。 随后跟着王大平走进办公室，王大平召集来所有一处的干部简短的开一个小会。 会议依然由李建设主持，面向一处的所有人员，李建设首先让陆安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新讨论模式。 接着李建设才说出今天的工作任务：“书记有一篇上呈中央的材料需要紧急准备，而陆安同志的新模式可以一天讨论七百多版，能极大提升讨论会议的效率，所以根据领导指示，由秘书一处配合陆安同志完成。” 当李建设把工作交代下来，整个秘书一处顿时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直接为纪委书记提供服务工作的秘书一处，他们从上到下都是非常骄傲的，尤其在为书记的文稿材料上，从来都只有他们领导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他们也需要去配合其他人了？ 于是当场有人就提出了异议：“领导，我看这位陆安同志很年轻呀，不知道他曾经负责过哪些重要的材料稿件吗？” 毫无疑问这就是在李建设面前的委婉说法了，他们就是觉得陆安不配。 李建设抬眼一瞪：“怀民同志的好奇心很重嘛，那么你会使用电脑，或者也能结合电脑和投影仪开发出稿件讨论的新模式吗？” 一句话给他问住了，紧接着王大平站出来怒斥他不懂事。 “这是领导专程从第三监察室选出的同志，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省纪委的干部？” 在王大平的训斥下，刚才那人逐渐低下了头。 李建设最后再强调一遍，这次的材料大会讨论一定要使用陆安同志的新模式：“这是工作要求！” 简单的工作布置完，王大平和陆安一起送李建设离开。 王大平热情的和陆安握手：“那么陆安同志，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并肩工作的同志了，希望我们能亲密无间完成这项工作！” 虽然王大平的笑容透露着真诚，然而在陆安看来，自己的工作恐怕远不会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有目光向我看齐 回到秘书一处的办公室里，所有一处的同志们已经在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开始材料讨论会。 王大平拍手让大家先放一放手里的事情，他再次向所有人介绍了陆安。 “刚才秘书长的话，相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陆安就是领导专门指派给我们此次工作任务提供协助的同志，大家掌声欢迎。” 在王大平的带头鼓掌下，办公室里仍然只有稀稀拉拉一点掌声，这种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让陆安顿时心沉到了谷底。 随后的事情发展证实了陆安的担心。 王大平领着陆安来到会议室，虽然按照李建设秘书长的要求，电脑和投影仪都给陆安装上了，但却丢在一边角落里，根本无人问津，别说开机调试了，就连插线板都没准备，完全当个摆设在用。 陆安没办法只好找王大平商量，王大平首先并不想理会这事，陆安无奈之下只能强调：“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但毕竟是书记要求的，万一要是传出去电脑连开机都没开，事情不好交代呀！” 王大平这才让秘书小曾去帮陆安和后勤处协调要来了插线板。 但也仅此而已了，后面调试驱动这些，就全是陆安自己完成。 好在陆安还有后世的电脑经验，再加上此前也做过一遍，因此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只是当陆安好不容易给调试完成，却发现材料的讨论大会已经开始，陆安很清楚记得自己根本没得到任何通知。 可能是王大平的刻意交代，秘书小曾注意到陆安这边准备好了，他忙过来轻声说：“陆安同志，就请你好好在这里参与会议讨论吧，相信你能得到不小的收获。” 很明显这就是不信任陆安，担心陆安会给正常的会议讨论捣乱的意思。 真正的羞辱不是大声辱骂，而是选择无视。 从王大平到其他人，秘书一处这些干部当然明白这样做很不尊重陆安，可他们根本不在乎。 开玩笑，他们可是为省纪委书记付宏远提供服务，给一把手写稿子的大佬，你陆安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他们陪你过家家？ 小曾还告诉陆安：“你放心吧，一处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紧急任务，有很充足的经验应对，只要稿子正常出来，就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 小曾随后尤其强调：“当然前提是你不要打扰我们的正常工作。” 陆安苦笑，看来自己被当成塞进队伍里的关系户了。 “可是书记的意思是要求我们在会议讨论中验证新模式的可行性。”陆安提醒道。 陆安没有轻易放弃，决定继续争取一下。 可小曾却不屑地笑了：“陆安同志，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发明了新模式，总想证明一下，但这是书记要上呈中央的文稿，可马虎不得。” 甚至小曾还主动给陆安出主意，告诉他如果想验证自己新模式的可行性，完全可以在第三监察室找一份不重要的材料，而不是到办公厅来捣乱。 陆安还想解释什么，却见小曾脸色一沉，显得很不高兴了。 “陆安同志我想我已经给你解释得很清楚了，这里是省纪委办公厅秘书一处，是专门为纪委书记提供服务的部门，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个含义，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小曾最后还发出威胁：“要是你还继续纠缠不清，我不介意请你出去！” 小曾的态度坚决，不像是开玩笑。 小曾作为王大平的秘书，他此刻的态度就代表了王大平，或者说他现在的表现就是王大平交代他这么做的。 这里可是秘书一处，所有在这里的材料干部都很重要，所以他们相当有底气。 陆安只能点头表示明白，小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安随后管小曾要了材料文稿。 小曾原本并不想给，但陆安提醒他自己好歹也是秘书长安排进来的，如果会议讨论结束，自己一问三不知，也同样是很麻烦的事。 小曾这才勉为其难拿一份文稿给陆安，但他着重交代：“文稿材料非常重要，你别给弄坏了！” 他姥姥的，老子又不是贼！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安摊开材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一边注意着那边大声的讨论情况，一边噼里啪啦的打起了材料。 陆安很清楚，秘书一处这些没见过电脑的威力，哪怕王大平这位处长，也同样对自己提出的新模式毫无概念，自己要想真正做到主导局面，就必须让他们真正见识到新模式的威力才行。 “没想到这人打字还真快。” 小曾对于陆安的打字速度也相当惊讶，毕竟整个省纪委上下，除了后勤处请的计算机专家，他还从来没见谁能达到这个速度的。 但此时小曾仍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打字速度快一点，这不能说明什么，更对材料文稿的讨论没有丝毫帮助。 会议室里讨论汹汹，几个中年人扶着眼镜叼着香烟，正在激烈的发表自己的言论。 “这一句我认为不应该这样表述，根据书记的表述习惯，他始终是以建设高效廉洁的纪检体系为最高目标，所以这句就应该突出百年体制改革目标这一点。”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过分突出改革目标有邀功之嫌，这是书记一向不喜欢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强调艰苦拼搏为重点。” “我认为完全可以把两点都杂糅进去，同时辅以侧面表述，可能会更好一点。” “不行不行，要不咱们都各自先写出来吧，同时对比一下看看，要不然就这么干着说，谁都没一个概念。” 很快这一阶段的讨论结束。 这是大会讨论的正常节奏，大家各自表述想法，如果谁也无法说服谁，就各自都写下来，大家相互对比。 然而今天当这些笔杆子们拧开钢笔铺开稿子准备动笔的时候，就看一只坚定的小手举了起来：“大家所有目光向我这里看齐，我已经帮你们改好了，请各位领导评鉴！” ------------ 第一百三十章 绝不会用新模式 陆安的声音很洪亮很突兀，就如同一声平地而起的惊雷，惊呆了每一个人。 秘书小曾最先反应过来，他跳脚骂娘：“你吵什么吵？瞎了你的眼睛吗？没看到同志们都在讨论领导的稿件，你在这里打什么岔，万一要是耽搁了材料进度，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得起吗？” 小曾很明显失态了。 因为他也是真恼火，本来王大平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看住陆安，让他不要给正常的讨论会议制造麻烦。 因此小曾刚开始才会那么威逼利诱的让陆安在一边自己玩自己的。 后来见陆安自己在那里默默对着电脑打材料，小曾一度认为陆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定位，才逐渐放松了警惕。 可却万万没想到他这时候居然又犯病了，这让小曾当场就心态炸裂。 姥姥的，这要害死老子呀！ 老板再三叮嘱交代的工作，结果自己还没看好乱，小曾都不敢想领导会如何震怒。 可陆安却根本不管他，这是给新模式正名的最好机会，陆安哪可能错过。 陆安继续解释：“大家请看投影大屏幕，我已经把各位领导刚才讨论修改的材料记录下来做成了电子版，大家可以清晰分辨。” 小曾再也坐不住了，他马上起身过来就要把陆安给拖出去。 “你不准在这里给我搞乱，快给我出去！” “都和你说了千百遍了，这种级别的材料讨论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参与的！” “在座的都是处里十年以上经验的领导，你那点小聪明不配在这里卖弄！” 另一边廖文山也看不下去，沉着一张脸走过来。 他先摆手示意廖文山到一边，然后坐在陆安身旁和声细语道：“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 “年轻人嘛，刚刚参加工作，又有机会接触这种能上呈中央的材料文件，肯定急于表现自己，希望自己能更多的参与其中，甚至主导项目，但是也要考虑自身水平。” 廖文山随后给陆安介绍起关于机关材料的写作特点。 “我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在材料写作上有些天分，可写材料不是能把材料写明白就行了的，甚至能写明白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还要明白领导的喜好偏向，还要理解领导的施政方针，以及过去的政策连贯，否则你写出来的东西就会重点不突出，严重点还可能牛头不对马嘴！” “总之你想进步的心是好的，可你现在参与材料讨论工作还是太早了！” 廖文山不愧是省纪委第一笔杆子，明明和小曾一样‘让你别进来捣乱’的意思，却从他嘴里说出了‘为你操碎了心’的感觉。 陆安首先感谢廖主任为自己解惑，传授自己这些宝贵经验。 接着陆安话锋一转：“廖主任，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我并不参与讨论，我只是负责展现我的讨论新模式，帮助你们提高讨论效率，仅此而已！” 廖文山脸色一板，很不高兴：“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跟你好好说话你就是不听是吗？” “本来像你这种刚刚参加工作的人是没资格参与讨论，连进这个会议室的门都没资格！现在你能好好坐在这里就该感谢老天爷，感谢我们没把你赶出去，所以你在这里当个哑巴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狗屁新模式，这种大会讨论材料的方式，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做了有十年以上，要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教吗？你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陆安尽可能解释自己这种新模式是利用电脑将材料打出来，投影到幕布上，几乎是实时生成，不仅可以随意修改，还能保存所有修改方案，要比传统誊抄方式效率高很多。 “廖主任，我知道光凭我说您可能没印象，所以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陆安说。 廖文山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不会电脑，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老学究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懂电脑，甚至Windows3.1还是我提议引进装载的。” “正是我懂电脑我才知道这东西对正常办公没有半点帮助，甚至由于多一道电子输入的步骤，还会拖慢正常的工作进程，材料始终是要用笔写在纸上的，你明白吗？” 小曾在旁呵呵冷笑：“真以为自己搞出什么了不起的发明是吗？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欺骗了领导，但在廖主任这些经年累月写材料的领导这里绝对过不去关！” 陆安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廖文山却大手一挥：“你给我闭嘴！你是猪吗？怎么教都教不会！” 廖文山最后更斩钉截铁说：“那我话就给你明白放在这里，你那个什么所谓新模式，我们绝对不会用！” 可随着廖文山气势汹汹的话音落下，隔壁办公桌却突然传来惊奇的声音。 “新模式这么好用吗？真是太厉害了！”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想法，没想到真的已经投影出来了！” “而且投影到幕布上也非常直观！” 廖文山和小曾随着声音转身，然后他们瞳孔剧震，目瞪口呆看着幕布上清晰无比的材料显示。 就连王大平也眼前一亮，他笑呵呵看过来：“陆同志，你只打出来一版吗？我们要看其他几个版本你能打出来吗？” 这话让廖文山为之一振。 对呀！ 能投影出来也顶多说明你打字比别人快，这算什么本事，顶多就是个打字员；有能耐你把其他几版也弄出来才算！ 要知道这是办公厅秘书处，只有懂材料才能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要是你不能做到这一点，仍然什么也不是！ “处长您叫我小陆就成。” 陆安谦虚说道：“其他几个版本我刚才也已经试着做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各位领导要的效果。” 一边说着，陆安一边滑动鼠标，从电脑里调出了另外一个版本。 那边顿时又发出惊呼：“对对对，这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一版，而且这个措辞结构，就是我想要的！”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廖文山很恼火 “陆同志，你把这两句话调换一下顺序，中间加一句取得长足进步。” “不行不行，陆同志还是换回刚才那一版，只是前面一句话微调一下。” “陆同志调出上一版来对比一下看看，不是这一版，那就是还上一版。” “真是太方便了，以前我们都要拿粉笔写到黑板上，现在电脑里一调就出来了，陆同志发明这个真是立了大功！” 会议室内，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秘书一处的笔杆子们都十分积极踊跃地讨论，显然他们都很喜欢这种新模式。 毕竟以前讨论，要么就是稿纸誊抄然后再分发到每个人手上，要么就是写黑板，不管哪一种都很浪费时间。 现在换成电脑和投影仪，不仅极大提升了讨论效率，甚至能随时进行修改撤回，完全省去了手写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模式更进一步加快了节奏。 由于不再有过去那种讨论一会就要停下来等书写誊抄的断档，也让他们的思路更加连贯，反过来也能更进一步激发他们的讨论热情。 很快半天的讨论下来，最后统计他们讨论出了214版。 原本要是半天能讨论出两百多版，那他们能高兴上天，可现在他们却只是懊恼为什么不早些使用陆安的新模式，要知道在第三监察室，他们半天能讨论出七百多版。 自己可是更专业的秘书一处呀！ 有人不服气地说：“陆同志，等下午吃饭过来我们就开始，我们一定要讨论超过七百版！” 陆安对此委婉表示当初第三监察室讨论的是自己的稿子，自己才参加工作，所以肯定在各方面都有不足，所以出现各种错误都不足为奇。 可现在这份是秘书一处的各位老干部群策群力写出来的，肯定挑不出那么多错误。 廖文山更是直接说出不满：“把我和他放在一个档次上，这也太过分了！” 最后还是王大平出面定调，表示他们的目标是把书记的稿子写好，而不是非要改多少版。 王大平还笑骂道：“非要改几百版，你们是对现在这份稿件有多不满意？” 只是话归这么说，但当下午结束，他们仍然又多讨论出四百多版来，尽管这是按照陆安一两个词改动都保存的算法，有相当水分，但也足以说明这些人对待稿件的锱铢必较。 陆安相当感慨：“没想到书记一篇文章居然这么繁琐。” 陆安前世也参加过县委的材料讨论大会，但县委的材料水平和要求，跟省纪委这种，还是要上呈中央的材料，那简直都不是一个档次。 县委的时候，哪怕是县委书记的稿子，有时候也能差不多得了。 但在这里，有时候一个字词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要反复论证。 其他更不要说对政策的把握，以及对书记还有中央的喜欢偏好的理解，都会对材料的结构格式，以及突出重点有相当大影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眼界与格局的不同。 陆安十分庆幸自己有后二十年的材料经验，否则要真换成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还真跟不上这群省纪委大秘们的思路。 陆安看了廖文山一眼，不能不对这位省纪委办公厅的天才笔杆子充满敬佩。 廖主任才是真正的天才，从小就是上了报纸的神童，后来又是高考状元，早早被省委预定了，是省纪委横刀夺爱给抢过来的，到了省纪委办公厅人家上手就能写材料，后来被重点培养，不过短短几年就成为了省纪委第一笔杆子。 自己对比人家可差远了。 可陆安并不知道，他敬佩的廖主任此时正在疯狂的精神内耗。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自己才是省纪委的第一笔杆子，每次讨论大会自己才应该是中心才对，怎么今天却成了那个陆安，就因为他发明了这个什么电脑新模式？ 而这个所谓新模式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或许效率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提升，一天六七百版的稿子看起来很有成绩，但中间很多都是无用功呀！ 就这些人这些水平，有些明显的错误他们看不到，有些明明能过得去的地方，他们却翻来覆去的讨论修改，搞到最后还是用回原版。 这根本是浪费时间。 正是这样的原因，廖文山第一次几乎没有参与讨论，他认为这根本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最让廖文山受不了的是陆安最后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什么意思？ 在向自己挑衅，他才是未来省纪委材料工作中最耀眼的明星吗？ 姥姥的！不就有点小聪明，搞出一个结合电脑投影仪的新模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直以来自己才是材料讨论核心的廖文山完全无法接受突然被人取代的结果。 而且要是这个人真有本事，廖文山也认，可偏偏廖文山想起自己看过陆安写的材料，顶多也就是个县级水平。 就这水平凭什么在自己面前现眼？ 想当初秦海龙带着他写的材料来找自己，自己看他材料的水平并没当回事，可谁知道这才几天，他居然就敢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廖文山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于是在讨论会后，他找到处长王大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必须要压一压那个陆安的表现，如果再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整个材料稿件的功劳就全成了他一个人的，我们整个秘书一处都要给他垫脚了。” “处长您想想，我们秘书一处所有同志辛辛苦苦讨论几天，结果最后给什么也没做的陆安得了领导表彰，这口气您能咽下去吗？” 廖文山很聪明，他并没有从自己出发，而是从整个秘书一处出来，他考虑的都是整个秘书一处的事情，也是把陆安树立成整个秘书一处的敌人。 王大平被说动了，可问题在于眼下的材料确实十分重要。 “材料当然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保质保量完成，但并不意味着要让陆安那小子摘了我们的桃子！” 廖文山告诉王大平：“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自己推上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笔杆的狠辣 陆安第二天照常来到秘书一处报道，也照常受到了同志们的热情迎接，就连王大平的秘书小曾也笑脸相迎，仿佛昨天无事发生一般。 廖文山也热情地和陆安握手：“昨天的讨论会议很成功，今天还请陆同志再接再厉，多多发扬集体主义精神，争取早日完成组织交办的工作任务！” 廖文山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陆安十分警惕。 陆安清楚记得在昨天的讨论会议上，廖文山这位省纪委的第一笔杆子可并不那么合作，昨天一整天六百多版稿子，出自廖文山嘴里的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版。 要知道按照陆安有时候修改一个词都算一版的算法，是相当有水分的。 可就是这么水分十足的算法，廖文山都才只有这么一点，可想而知廖文山昨天有多么不合作了。 当然陆安也能理解，毕竟以前这种讨论会议肯定都以廖文山为核心，现在突然转变了方式，廖文山要没有情绪才奇怪了。 可偏偏他现在又这么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当廖文山领着陆安来到会议室里，陆安看到会议室里居然摆着两台电脑。 廖文山对此解释：“这是我们秘书一处的黄锦元同志，他昨天在观摩了陆同志你的讨论会议新模式以后就非常喜欢，希望能跟着你一起学习进步，还望陆同志能不吝赐教。” 廖文山说着还领出一个年轻人来。 只一眼，陆安就知道廖文山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只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那当然是好事，只是不要学会了本事反过来打死师父就好，但我相信咱们省纪委秘书一处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对吗？”陆安说。 开玩笑，陆安昨天参加了整整一天的会议，或许无法一个个叫出名字，但至少能认个脸熟，陆安清楚记得根本没这个叫黄锦元的人。 现在搞出这么个黄锦元出来，肯定打着学会自己的新模式，然后把自己踢一边去的主意，一如之前的秦海龙做的那样。 廖文山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以至于当他回去向王大平汇报工作时再也忍不住的大发雷霆。 “这个陆安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警告起我来了？” “我们可是秘书一处，是专门服务书记的单位，难道有如此高效率的新模式，不该给我们使用吗？” “他那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搞出新模式尾巴就翘上了天！” 廖文山气急败坏，大有一副‘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可以说’的无耻架势。 相比廖文山，面前的王大平却十分淡定，甚至看向廖文山的眼神还有些玩味。 “没想到我们秘书一处鼎鼎大名的才子居然还能被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孩给气成这样，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 廖文山急忙向王大平检讨道歉，辜负了领导的栽培和信任。 王大平摆手告诉廖文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接着还说：“新模式昨天你也看了一天，实事求是的说，那确实是一个足以改变材料讨论会议形式的创造发明，不管任何人提出来，都将是一个能够终生受益的成绩，你说说看，你让人说两句骂两句，又怎么了？” 廖文山拍马屁道：还是领导高瞻远瞩。 王大平接着提醒他秦海龙遭到处分的事情：“我们秘书一处不管怎么说也是非常体面的单位，可不能闹出这样的笑话。” 廖文山暗骂王大平是又当又立。 不过领导的要求还是得分忧。 廖文山让领导放心，自己都已经想好了，而且今天特意请来黄锦元跟着陆安学习的目的也是在此。 “昨天我已经观察过了，陆安的工作内容就只是简单的记录而已。” “黄锦元是后勤技术科打字最快的人，相信他只要熟悉了讨论环境，也能很快做到陆安那样。” “只要黄锦元能达到合格线以上，我们在向书记汇报的时候，就不再需要什么陆安了。” 有秦海龙的前车之鉴，廖文山肯定不会再那么简单粗暴。 虽然同样是抢功劳，廖文山的手段显然更巧妙。 他并不是直接串通秘书处的人，说什么新模式是他廖文山发明的，那样手法太低级。 廖文山是让黄锦元跟着陆安学习，等到了向书记汇报的时间，直接把陆安踢出去。 这样一来，廖文山从头到尾也不用争什么到底谁发明新模式的功劳，到时候不管书记还是省纪委其他兄弟单位，大家自然而然会将功劳记在秘书一处的头上。 “新模式确实是陆安同志提出来的不假，但最先使用的却是我们秘书一处，书记目光如炬，一定看得明白。” 廖文山信心满满，好歹自己这也是秘书一处，是书记的秘书处，书记总该向着自己人吧。 王大平点头认可廖文山的谋划。 官场里就没有老好人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前程尔虞我诈，所谓省纪委的第一笔杆子如此，王大平同样如此。 王大平同时也提出疑问：“那你可以让黄锦元暗中学习，这么早摆出两台电脑，就不担心打草惊蛇吗？” 廖文山摇头：“我并不认为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他还能去书记面前告我们的状吗？” 这就是廖文山手段狠辣的地方，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不管是我的目的还是手段，可你却没任何办法，只能跟着我的步调走。 当然你可以反抗，我也允许你反抗，可最终你会发现你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毕竟我是为书记服务的秘书一处，学习新模式没有一点问题。 但反过来你不教，那就是没有集体主义精神了。 至于你真有能耐把状告到书记那里也没用，因为我并没有要抢你发明者的意思，我只是学习，一切都只是你最恶意的揣测。 王大平听着廖文山的这番谋划，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来这位天才神童，对自己省纪委第一笔杆子的身份还是非常在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呀！ 可惜了那个陆安……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发回平江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在陆安新模式的加持下，以及廖文山开始积极加入讨论，讨论效率更进一步提升，这篇给领导的稿子最终定型。 黄锦元也同样焕发着工作热情，一直跟着陆安学习工作方法。 终于稿子临近完成，也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 这天会议结束，廖文山单独找到陆安告诉他关于稿子还有一项重要补充。 “就是平江魏德正的案子，听说案子是陆安你一手操办的，那请你去平江和叶处长协商，带相关材料回来。”廖文山说。 陆安听这话都想笑，什么狗屁的回平江带材料，自己这几天讨论会议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这回事，摆明是要支开自己，他们单独向书记汇报的节奏。 既然廖文山对自己的目的不加掩饰，陆安当然也不客气。 陆安直接问他：“廖主任是不是认为黄锦元能替代我的角色，想把我从讨论会议里拿掉？廖主任不觉得现在还太急太早了一点吗？” 虽然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但承认是绝对不行的。 廖文山仍然解释一切都为了稿件材料，真是需要补充案件材料，毕竟平江的案子很可能是今年省纪委破获的最大案子。 “我们也想过其他方案，但只有你去最合适！”廖文山解释。 陆安笑着点头：“我服从组织安排，不过我想提醒廖主任，新模式的应用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贸然把我支走并不是好选择，而且还是平江那么远的地方，一旦出了问题，你们可不好收场。” “这点就不劳陆同志操心了，锦元同志能给胜任这项工作。”廖文山冷笑着说。 到了这时候，廖文山已经装都不装了。 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根本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不过还算聪明，没有逼我动手…… 陆安接受任务，他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就背着自己的包出门了。 陆安来到长途客运站。 是的，廖文山甚至都没有给陆安派车，还美名其曰“节省公家资源”。 陆安很清楚他这根本就是打着联系不上自己的主意，好让换人顺理成章。 陆安对此只能说廖文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怕自己留在省纪委，自己也绝不会闹事，因为陆安很清楚这种新模式的打字员，绝不是简单看三两天就能上手的。 首先边听边打字这样一心二用，就需要一定时间的训练才能做好。 然后就是打字员必须具备一定水平的材料能力，才能快速理解这些省纪委大秘们的想法，并快速记录下来。 以自己前世二十年的材料写作经验，要快速理解都很吃力，那黄锦元只是临时从后勤抽调来的，除非他是比廖文山还要厉害的旷世奇才，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他要是真有那天赋，以廖文山的胸襟，只怕才是第一个不放过他的。 所以陆安只需要安心等着他们搞出事情，再回头请自己就是。 这年代的长途客运站管理混乱，虽然有售票厅和候车厅，但大家还是更习惯直接按牌子找对应的客车。 “张圩的快上车了，马上就走！” “五河的，五河的这边来！” “井冲……” “兄弟要住宿不？有服务……” 客运站里各种吆喝声响成一片，如同一个巨大的闹市，甚至还有热情的住宿服务大姐。 陆安赶紧钻出人群。 自己真是好久没有这种经历了，平江那种小小的县级汽车站跟省会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陆安在汽车站里走一圈都没看到开往平江的车。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年头运力有限，到平江的车每天就那么一两班，过了就没有了。 也有可能因为这里是总站，都是开往省内外各大城市的，平江只是中间路过的一个临时站点，并不会专门打出来。 正当陆安犹豫要不要找小贩买一本客车时刻表还有地图研究一下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陆安，你是陆安吗？” 陆安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烫着波浪卷，蛤戴着一个夸张蛤蟆镜的时尚女孩站在身后。 女孩摘下蛤蟆镜：“我是李文娟呀！” 陆安这才想起她来：“老同学，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现在这么漂亮，要不是你主动打招呼，我真的不敢认你啦！” 李文娟是陆安曾经在平江中学念书时的同学，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尤其对陆安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此外再加上李文娟也远比念书的时候更会打扮，要不是她自报家门，陆安还真想不起来。 没有人不喜欢恭维，尤其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李文娟，更是眼睛都笑眯了。 “真是没想到，原来咱们班的尖子生居然这么会说话！” 这年代考大学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因此陆安过去在学校里只埋头学习，因此在很多同学眼里都很沉默寡言。 陆安也表示：“我也没想到原来文娟你这么天生丽质。” 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李文娟得知陆安也回平江，她马上说道：“那你要不和我一起吧，我朋友待会来接我，他办点事情就来。” 随后没等陆安说话，李文娟就朝远方招手，然后一辆方方正正的面的就一路按着喇叭开过来。 车停在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大背头男人，他带着灿烂的笑容：“娟，让你久等，我来接你了，上车吧。” 李文娟向他介绍：“强哥，这是我老同学，麻烦你也带他一程吧。” 强哥这才发现在李文娟身边居然还有一个男人，他的脸当时就垮了下来，语气很不高兴地问：“他谁呀？” 李文娟告诉他：“这是陆安，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原来咱们学校的尖子生，考上了大学的！” “文娟你们有事先走吧，我这边坐长途客车就行。”陆安说。 就强哥那表情那眼神，很明显就冲着李文娟去的，自己根本没必要赖上去。 可没想到强哥却说：“大学生呀，那得好好认识一下，既然都是平江老乡，那就上车一起吧，反正顺路！”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差不多得了 “大学生呀？那可了不起！” “你是哪个大学？现在在哪里高就？” “现在大学生也不比过去，像以前毕业就是国家干部。” “不过现在国家干部也不行了，现在就得兜里有钱！” 陆安上了车以后，就听强哥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陆安才知道强哥名叫赵世强，靠着在平江钛白粉厂的表舅倒卖钛白粉发的财。 陆安低头看看车内地上还没干的水渍，看来这位强哥为了在李文娟面前表现也是煞费苦心。 “可是国家不是早几年就取消了价格双轨制吗？你还能搞到低价格钛白粉？”陆安问。 赵世强啧啧两声：“不愧是大学生，居然还知道价格双轨制。不过你可别扯什么双轨不双轨的，要不是老子给他拉到省城来卖，他钛白粉厂连工资也发不出来！” 赵世强说着洋洋得意：“他几百厂职工都指着老子养活，给老子一点低价怎么了？” 确实，这年代国企都这个毛病，没有主动销售这一概念。 赵世强也越说越来劲：“这年头有钱才是爷，没钱你寸步难行，你说要不是我买了车，你连平江老家都回不去！” “你说你们大学生毕业，每个月就挣那一百多的死工资有什么用？就我老舅厂子里，今年又分过来十多个大学生，现在厂里困难发不出工资，一个个饿得哇哇叫，哭着求着要跟我出来跑生意。” “时代早就变啦！别说是你们大学生，就是县长县委书记那些县太爷领导，见了我也乖乖叫我一声赵老板！” 陆安笑着摇摇头，只能说这赵世强不愧是到处跑的，这张嘴是真敢吹。 不过李文娟却相当惊讶：“强哥你这么厉害呀？连县领导都认识吗？我爸在县文联上班，这辈子都没见过领导几次！” 赵世强骄傲的一甩头：“那算什么，不就是县官嘛，我刚才中午还和省里面的干部一起吃饭！” 赵世强还说：“不是强哥和你吹，要不是你强哥为人低调，我一个电话打回县里，县里都要派警车来迎接我，给我开道！县长书记什么的都要亲自来接我！” 赵世强给胸脯拍得啪啪响，说自己就是有钱，所以这些当官的就是得围着他转。 李文娟也对赵世强更加崇拜，也劝陆安要不然也跟着赵世强干算了。 赵世强也说：“是呀，你跟着我干亏待不了你，看在文娟的面子上，我给你开三百块的工资！” 陆安是真的哭笑不得，好家伙，说着你还当真了？ 不过自己现在坐着别人的顺风车，多少得给两分面子。 于是陆安表示自己如果以后有需要，肯定首先来找强哥。 天地良心，陆安这么说已经是在不戳破你窗户纸的前提下，最给你面子的说法了，可赵世强却显然并不满意。 “你们这些大学生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刚才都告诉你了，我大舅厂里多少大学生哭喊着要跟我，我都没搭理他们，现在我愿意带你，还给你开三百块工资，已经很看在文娟的面子上了！” “什么玩意还以后有需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陆安很无奈。 如果可以，陆安很想劝他差不多得了，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进去就行。 这时李文娟突然开口：“咦？强哥你说的是真的呀，前面真有警车来给你开道啦！” 陆安和赵世强抬头看去，果然在道路尽头，有警灯闪耀，是十几个警察在路上设卡。 “靠！这些狗娘养的吸血鬼！” 赵世强脱口而出，还狠狠一砸方向盘，面包车喇叭发出一声悲鸣。 由于这年代各地财政都不宽裕，因此这种设卡罚款就成了很多地方警队“创收”的一种手段。 他们会拦下车辆仔细盘查，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罚你一笔。 赵世强很明显不是第一次遇见，因此才如此愤世嫉俗。 “这些王八羔子，穿着制服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欺负老百姓，老子赚点钱踏马容易吗！”赵世强愤愤不平。 那边警察闻声过来，他们挥舞着警棍敲打着车窗询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我们的执法有什么意见？” 赵世强赶紧摇下车窗，满脸灿烂的笑容：“同志，我刚才只是不小心误触了喇叭，我完全支持县里的执法行动，有你们的积极执法，才有我们良好的治安环境！” 赵世强显然是个会变脸的。 可警察显然没打算这么放过赵世强，只让他赶紧靠边停车。 赵世强苦着一张脸，没办法只能照办。 “同志您抽烟，我是赵世强，钛白粉厂的夏经理是我大舅，我和你们陈队长是老相识，昨天还一起吃过饭的，麻烦通融通融……” 看着赵世强卑躬屈膝讨好着挨个给警察散烟说好话，甚至还看到赵世强给领头的一个什么队长塞了几张大团结。 李文娟在后面扯了扯陆安的衣襟：“他是不是刚才车上那些话都在吹牛呀？我看他根本不像能认识县长书记的样子。” 您老才反应过来呀？ 好歹这顺风车也是靠着李文娟的关系，陆安于是告诫她：“以后千万不要轻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因为人是会骗人的！” 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至于李文娟能不能听进去，又能不能做到，那就不是陆安能控制的了。 那边警察围着赵世强的面包车查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把主意打到陆安身上。 “那边的，你包里是什么东西，打开给我们看看。” 一个胖胖的大盖帽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拿陆安手上的公文包。 陆安下意识藏了一下，然后解释：“同志，这就不用看了吧，我告诉你我叫陆安，是临河镇陆岗村人，还是大学生，保证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原本胖子警察只是例行问一下，毕竟队长都收钱了。 结果没想到陆安这一藏，让他眼睛都亮了，急忙大声道：“我看你这里面肯定有违法物品，马上给我打开检查，如果查实真有违法物品，我们要依法对你进行没收罚款！” 后面赵世强见状也在跳脚骂娘：“你这个人有毛病是怎么回事？差爷要查你就老老实实打开给他看就完了，在这里装你姥姥什么大尾巴狼呢？” 赵世强也急忙撇清关系：“领导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们要抓就抓他，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几个警察围住了陆安，为首的胖警察用力挥舞了几下警棍：“我命令你马上打开公文包让我检查！”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本来想以普通身份 几个大盖帽气势汹汹围住了陆安。 “陆安你给他们检查就是了，这些人不讲道理的，你别和他们硬杠，要吃亏的！”李文娟大声劝着。 赵世强则在一旁幸灾乐祸：“要我说这小子就是该受教训，而且搞不好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大学生，我看就是一街头二混子，文娟你千万要离这种人远一点！” 陆安很无奈：“同志，这是特制的公文包，里面只有一些保密的重要文件，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打开的好，要不然你们会倒大霉的。” 胖警察笑了：“你小子胆挺肥嘛，居然敢威胁起老子来了？” 随后眼神变得凶狠：“但是现在老子就怀疑你里面有违法物品，警告你赶紧给老子打开，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听着陆安的话，不论赵世强还是其他人都纷纷摇头，觉得陆安也真不懂事。 你说你和这些大盖帽硬杠什么玩意？ 他们能是好惹的吗？ 本来你随便交点钱就能过去的，你非要没事找事，非得被逮进去教训一顿才开心？ 看来这小子都不知道那条子是谁，那可是周扒皮，谁从他手底下过一遭都得被扒一层皮，你得罪他能有什么好过的？ 陆安耸耸肩，然后递出自己的公文包：“行吧，既然你想查就查，只是我再最后告诫你一句，查清楚就行了，里面的任何文件都签完不要动，否则你会摊上大事的。” “那老子倒要看看老子能摊上什么大事！” 胖警察根本不理会陆安的警告，大摇大摆打开公文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恩？这是什么？” 陆安朗声告诉他：“省纪委介绍信！” “哈哈！老子就知道……恩？你刚才说什么？” 胖警察手上猛然一抖，不光是他，周遭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大盖帽们全都大惊失色，一个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纪委！ 这可不是简单两个字，在体制里这就是活阎王的代名词，只要给纪委盯上，不管你是科长还是处长，都没一个好下场。 尤其这还是省纪委…… “我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陆安，介绍信上有省纪委的公章和联系方式，你可以马上打电话回单位去核实我的身份。”陆安说。 虽然廖文山是打着给陆安支开的主意，但毕竟省纪委，各方面手续还是准备齐全了的。 “领导，这……都是误会。” 胖警察堆出笑脸，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起信封递到陆安面前，他的手都在发抖，仿佛这个信封有千钧重一般。 陆安结果信封遗憾道：“本来想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和你们相处，结果换来的却是苛责针对，现在我不装了，摊牌了，我告诉你我是省纪委反贪干部！” 陆安指着面前的胖警察：“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向县里通报我来的消息！” 这时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过来：“领导，求您通融通融。” 陆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觉着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周队长愣住了，然后脸上一片死灰。 确实，要是没拿出省纪委的介绍信，陆安省纪委干部的身份没有曝光，那一切还有转圜余地，可现在陆安的身份曝光了，那这个事情他就得管定了。 他姥姥的，都是这个胖子干的好事！你说你没事多这个事干什么？ 周队长抄起拳头就对胖警察一顿拳脚相加，打得他一阵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那可是大盖帽呀！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所有机关执法人员都很高高在上的，再加上这年代基层单位习惯粗暴执法，很多老百姓都畏之如虎。 因此从来都只有他们吓唬别人，别人想方设法去求他们的份，什么时候还有他们低三下四的时候。 “那小伙子说他是纪委的，这纪委是什么单位？” “我知道，就是管警察的警察，抓干部的干部，这还是省纪委，那可是大领导，难怪那几个大盖帽怕成那个样子，他们横行霸道，这回总算踢到铁板了！” “老天有眼，领导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些无法无天的大盖帽！” 李文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陆安你居然是省领导，都不告诉我呀！” 不等陆安说话，赵世强的声音先传来：“什么狗屁的省领导，你要说你是县领导我都相信，哪个大领导出门不是警车开道前呼后拥的，哪可能像你一样还挤什么客运大巴，我看你根本是骗子！” 李文娟不高兴了：“赵世强你说什么呢？陆安他就不能微服私访吗？” 见李文娟居然帮陆安说话，赵世强更气不打一处来：“屁的微服私访！我看他根本啥也不是，要是他真有本事，那县里得到消息一定会大张旗鼓，什么县长书记都会过来迎接，他绝对没这个能耐！” 周队长闻言眼睛一下亮了，马上三两步过来：“同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是要搭乘客运大巴来平江？” 赵世强拍着胸脯打包票：“领导我说得没错，我就是在客运站遇到他的，他还哭喊着跪在地上求我载他一程，要不然我根本都懒得搭理他！” 周队长听后哈哈大笑：“好呀！你居然敢冒充国家公职人员，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陆安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去：“同志，我希望你先核实我的身份以后再做决定，我有省纪委的介绍信，上面有省纪委的联系方式！” 周队长根本不听：“谁知道真的假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正当身旁几个大盖帽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警笛呼啸，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周队长看到车牌急忙过去：“哎呀刘局长您怎么来啦？像这种道路设卡的小事我们自己就能完成，保证完成组织交办的任务！” 这个人居然是县公安局长刘建兵。 陆安笑了，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嘛！ 于是陆安向那边招手：“刘局长，好久不见呀！” 周队长大惊失色，急忙命令这边马上把陆安控制起来，不准他乱说话。 可刘建兵已经看过来，然后他变了脸色：“陆主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年轻省领导 随着公安局长刘建兵的到来，现场顿时哗然一片，因为在普通人眼里，公安局长就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刚才听刘局长叫陆主任，看来真是省里领导。” “得了吧，谁不知道官场就是熬资历，他这么年轻能有个屁的资历？” “要我说他也就能吓唬那个周扒皮，碰上刘局长他一样得尿，我打赌他都不敢在刘局长面前大声说话！” 很明显大家都不看好陆安，毕竟你就那么一个小年轻能厉害到哪去？ 大家没当过官，但官场上那些规矩都或多或少听一耳朵，看你陆安这么年轻，顶多也就单位能吓唬人，真要遇见刘局长这样的大官，还得规规矩矩敬礼问好叫领导。 可结果在所有人的眼光中，是刘建兵一路小跑到陆安面前敬礼问好：“陆主任！” 陆安笑笑还礼：“没想到刘局长居然还认识我，我以为像我这样的小干部，根本入不了刘局长的法眼。” “陆主任你是省纪委领导，这次也是省纪委专门通知县里说你要下来公干，我们地方就得做好一切接待和服务工作！”刘建兵说。 陆安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建兵会突然来这里，恐怕是来给各条路打招呼的。 陆安这就放心了。 “我想请问刘局长为什么要在这里专门设卡乱罚款乱收费？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一个小小的队长，说罚款就罚款说抓人就抓人，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证据，我想问一问你刘建兵这个公安局长到底是怎么带的队伍，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民的警察？” 陆安突然爆发向刘建兵厉声质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砸得刘建兵七荤八素，冷汗都下来了。 “陆主任，这里设卡是因为常有人超载破坏公路，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刘建兵下意识为设卡行为进行辩解，说到底他是公安局长，这个领导责任他跑不掉。 陆安听后冷笑：“好一个例行检查，那随意的罚款收费，随意抓人，也是你们例行检查的一部分吗？” “不要说你不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周队长在这里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平江的老百姓背后都叫他周扒皮吗？” 刘建兵想解释什么，但陆安却大手一摆：“请你马上联系林书记，就说我在这里等他，我想看看他这位县委书记的干部管理工作是怎么做的！”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人使劲揉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真是平江的县公安局长吗？ 来的时候威风凛凛，周扒皮见了他比见了亲爹还殷勤。 可结果现在让这个年轻人站着训斥，他一句反驳都不敢有，这太厉害了！ 说不定，如果是这位年轻省干部的话，他真有可能一句话叫来县委书记。 刘建兵也恨，他看着周队长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给他挫骨扬灰。 这个蠢货怎么会惹上陆安这个煞星。 要是其他省纪委干部，或者是其他时候都还好，偏偏是省纪委刚刚打了招呼，又是陆安这么个愣头青，刘建兵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只能尽快如实向上汇报，毕竟这种事拖得越久越麻烦。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伴随一阵警笛和汽车的轰鸣声，浩浩荡荡一个车队朝这边开来，车子还没停稳，几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就匆匆下车。 这边人群再次爆发惊呼。 “那是县委书记林奎帆，我在电视上见过的！” “不光是书记，身后那是县长李成刚，纪委书记陈士强，还有政法委书记张伟峰……不得了，县里的大领导都来啦！”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真是省纪委什么了不起的大领导？” 其中最懵逼的还要数赵世强。 之前在车上他不停贬低大学生，还要给陆安开三百工资，都不过是想借着陆安好好在李文娟面前表现表现。 可结果到了这里，先是一个周队长赵世强就尿了，紧接着陆安一句话县长书记这些领导呼呼啦啦就全来了，他这才明白，自己根本连别人一根毛都比不上。 县委书记林奎帆激动上前握住陆安的手：“欢迎陆安主任来我平江县视察工作！” 陆安则说：“我恐怕是给林书记带麻烦来啦！” 随后陆安把周队长在这里设卡乱罚款乱收费乱抓人的情况向林奎帆做了说明。 林奎帆当即脸色一沉，他首先叫来张伟峰，训斥他这个政法委书记的严重失职：“居然手底下出了这样的败类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严惩！” 训斥以后林奎帆也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县纪委和政法委组建联合调查小组，一定要对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 话音才落，那边周队长马上瘫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四周的围观群众也都大声叫好。 “林书记万岁！年轻的省领导万岁！” “周扒皮这样的贪官早该处理了！” “这样的垃圾要给他游街，要砸他鸡蛋！” 陆安告诉林奎帆这就是人民的呼声。 林奎帆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请陆安回县里。 这时李文娟喊住了陆安：“留个联系方式吧？县里好多同学都在说组织同学会，到时我联系你。” 陆安摇头表示自己可能没时间：“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参加！” 陆安随后又看向浑身发抖的赵世强，赵世强小声求陆安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陆安对此笑笑说：“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搭顺风车，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平江。” 但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以后还是要找个合法一点的生意，这种倒卖国企资产的生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番话，让赵世强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很清楚县里一旦开始整顿，自己生意能不能做下去都是次要的，搞不好他和大舅都还要进去。 这时赵世强才明白，他什么大老板赚了多少钱都是假的，权力才是真的。 甭管你挖空心思搞到了什么赚钱渠道，人家就轻飘飘一句话，就全没了。 回想车上还让人家跟自己混，还开三百块工资。 当真小丑一样可笑至极！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永远别想翻案 县委一号专车上，陆安和书记林奎帆并肩坐在后排。 马宁远坐在副驾驶上，他一直低着头，因为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后视镜里，自家老板陪着笑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可是平江的县委书记，说出去谁敢信？ 在平江这个地界上，平常都是其他干部对林奎帆恭敬，几时能见到林奎帆居然也这样？ 要说是接领导也就算了，可坐在书记身旁的，只是一个参加工作不到半年的年轻人。 “陆主任，县委已经接到了省纪委通知，说你带着中央的任务下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林奎帆终于如履薄冰的问出这个问题。 陆安听后眉头一挑：省纪委居然是这么通知的？ 这也让陆安恍然大悟。 刚才看林奎帆带着李成刚、陈士强和张伟峰等等呼啦啦一群县领导过来，陆安就感到有些奇怪。 好歹林奎帆也是省管干部，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该这么轻浮才是。 原来症结在这里。 毕竟要只是省里，林奎帆总能找到些关系，可一旦上升到了中央，那他就两眼一抹黑了，因此不能不尽全力重视。 陆安明白廖文山十有八九是故意夸大通知的，目的无非就是引起地方上重视，好给自己拖在地方上，杜绝自己短时间回省纪委给他捣乱的可能性。 廖主任真是机关算尽好聪明！ 只可惜自己并没有死乞白赖非要回省纪委闹事的想法。 明明可以等你回头来请得体面，为什么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体面？ 陆安笑笑告诉林奎帆：“书记你恐怕误会了，其实只是一份提交到中央的汇报文件，中间要用到关于魏德正案子相关信息，仅此而已。” 陆安越是说得轻松，林奎帆越是不敢有任何怠慢。 “为了省纪委给中央的汇报文件，我代表平江县委保证一定全力配合！”林奎帆说。 车队回到县委大院，叶向高带着赵虎张龙等第三监察室的老熟人都等在这里。 陆安主动上前向叶向高报道，叶向高满意点头。 赵虎借机上前询问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还牵扯到中央汇报材料了？ 陆安没有仔细说什么，只是简单告诉一切都是秘书一处的安排。 赵虎一听就明白事情背后另有隐情，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紧接着一行人来到县委大楼会议室，林奎帆临时召开县委会议，并且在会议上直接点出了关于个别部门滥用职权的乱罚款乱收费问题。 陆安明白这是林奎帆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最终不管是设卡执法的周队长，还是钛白粉厂倒卖国企财产的干部，都将受到严惩。 陆安会后跟着叶向高他们回去明正招待所。 只剩下自己人，陆安才大致把省纪委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赵虎首先表达愤怒：“这也太过分了！廖文山好歹也是办公厅货真价实的主任，他怎么能干这么龌龊的事情？” 叶向高则询问陆安是什么想法。 陆安回答：“该是我的他们抢不走，那个黄锦元的材料水平很有限，我完全不担心他能取代我。” 叶向高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找我。” 赵虎私底下告诉陆安：“别看咱们老大只是三处处长，但要真闹起来，就是严书记都得给面子！” 简单来说就是叶向高背景硬，上面有人。 不过就算赵虎不说陆安也心里有数，毕竟陆安记得很清楚，叶向高后世可是坐到了省纪委书记的位置，要是背景不硬上面没人可坐不上。 陆安当初之所以找叶向高，除了因为他刚好带队在查魏德正的案子外，还有更重要一点，就是先抱紧这位未来大佬的大腿。 赵虎突然胳膊肘捅了捅陆安，对陆安挤眉弄眼：“你要不要去见见你那位前老丈人？他可是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见你来着！” 陆安想了想，最终还是跟着赵虎去了关魏德正的房间。 才推开门，陆安就感觉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 窗帘紧闭，一个人就蜷缩在椅子上发呆。 他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两个颧骨高高凸起，双眼无神，要不是在明正招待所，陆安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个乞丐，完全无法相信他就是记忆中那个狠绝强势的建业副局长魏德正。 可见在明正招待所被双规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他的精气神给全部磨没了。 赵虎拍拍桌子：“喂！你不是一直嚷嚷要见我们陆安吗？现在他来了。” 魏德正如同机器人一般转头，陆安甚至都能听到他骨头转动的咔咔声。 魏德正看到陆安眼睛突然亮了：“陆安我求求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娇娇她们母女俩行吗？我求求你了！” 说着魏德正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哐哐给陆安磕头。 陆安缓缓开口：“好呀！这话你留着去和法官去说，看他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魏德正不可置信的抬头：“那你这就是让她们去死！” 陆安摇头：“很抱歉，我是纪委干部！” 魏德正突然咆哮：“你就这么恨我们吗？难道就因为我不接受你和娇娇谈朋友？” 陆安笑笑：“魏叔叔，你为什么急着要我上门，要我娶魏梦娇，不就是打着把你身上的罪责嫁祸到我身上的主意吗？你做决定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可……可那不是还没发生吗？”魏德正沙哑着说。 “那王科长呢？你可是嘱咐他一定要堵死我进官场的路。”陆安又说。 “就这么一点小事，难道你还要记一辈子吗？”魏德正紧咬着牙关说。 陆安呵呵冷笑：“原来在魏局长眼里，毁别人一辈子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不管是你还是魏梦娇母女，你们都是罪有应得！” 陆安还说：“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我还在省纪委一天，你们永远别想翻案！” 陆安说完潇洒转身，仿佛是在和前世的自己告别……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老师们 陆安走出明正招待所透透气，可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楼门前很多人都聚集在一块闹哄哄的。 陆安本不想管，却在人群里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曾老师，董老师！” 陆安快步走过去打招呼。 几位老师都是自己在平江中学读书时候的老师，其中曾老师还是自己的班主任。 曾丽莲对于陆安的到来显得十分意外：“陆安你怎么在这里，算算时间你现在该大学毕业了吧，分到了哪个单位？是教育局还是财政局吗？记得你以前在数学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同时曾丽莲还对身旁其他老师介绍：“这是陆安，四年前考上了大学的！” 董老师还有其他老师都看过来：“大学生呀？如果能分到教育局就最好不过，能帮老师们解决一下问题。” 陆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师，现在大学早都取消工作分配了，我在省里单位上班。” 董老师还有其他老师顿时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曾丽莲也失望地叹口气，但仍然勉励陆安道：“留在省里上班也好，毕竟省会总比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发展机会要更多一点，陆安你人很聪明，以后一定有好发展的。” “老师，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事吗？”陆安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曾老师他们的编制都被人黑了！” 曾丽莲还没开口，旁边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先响起来。 陆安转头，一个绝美的倩影顿时跃入眼帘，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身雪纺衫勾勒出玲珑窈窕的曲线，清丽的俏脸无需任何粉黛修饰。 可以说这个女人绝对符合任何人心里对女老师的幻想形象。 曾丽莲没打算把陆安牵扯进来：“夏老师，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我们老师的事就不用和他说了。” 陆安这才知道这个绝美的女老师名叫夏舒兰。 “原来你就是夏舒兰老师！”陆安脱口而出惊讶道。 夏舒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满是疑惑：“同学你认识我？” 陆安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虽然没见过夏老师，但我在学校听过隔壁师范大学夏老师你的优秀事迹，写得一手好文章，自愿去乡村支教，你一直是同学们学习的榜样。” 夏舒兰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都传到其他学校去了吗？” 陆安很不好意思，当然是假的。 曾经的那个自己在学校里就顾得上和魏梦娇你侬我侬去了，连自己学校的新闻都了解不全，更别说隔壁师范大学的了。 不过说起夏舒兰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由于太漂亮经常受到各种不厌其烦的骚扰。 最后有一次一个教育局副局长以先进教师评比资格和编制威胁夏舒兰做情人，夏舒兰不愿意，挣扎中不巧被他老婆撞见。 副局长是个倒插门，很怕老婆，于是反咬夏舒兰一口，说是夏舒兰为了先进教师资格故意勾引自己。 夏舒兰面临社会各界指责下，羞愤跳楼以死来证明清白，这些事情才得以被曝光出来。 陆安也是看到新闻里夏舒兰的种种事迹，一个这么优秀美丽的人民教师，结果落得这样的结果，让人唏嘘感慨。 眼前夏舒兰陪着曾老师他们来上访，还这么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果然如报道中那样，是个正义感爆棚，也有理想有信念的好姑娘。 这时前方一片喧闹。 “来了！教育局领导出来了！” 就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出来。 陆安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人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管事的。 可老师们却一个个争相上前，你一言他一语的向领导诉苦。 “领导您得管管我们！我的编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给别人黑了！” “我都教书十多年了，怎么还能是聘用教师呢？这不是欺负人吗？” “求您给我们做主……” 教育局干部却很不耐烦的摆手怒喝：“都吵什么玩意？安静点一个一个说会不会？” 资历最老的董老师被推举出来给汇报，说他们是平江中学的老师，一直在学校教书，结果一直没有编制不算工龄。 年轻人听完点头：“哦，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等消息吧。” 这敷衍的态度，董老师急了：“领导，那我们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我们都还面临评职称和加工资的问题，这都该怎么办呀？” 其他老师也一个个上前：“领导我们该怎么办，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们的编制怎么能不明不白没了呢？还有工龄的问题，我们之前的班不能都白上了呀！” 年轻人恼了，他瞪起眼睛：“都吵什么吵？不是告诉你们让你们等消息吗？” 年轻人还说：“这里是教育局门口吗？你们要敢在这里闹事，信不信我马上叫警察把你们全抓起来？” 叫警察把你们全抓起来…… 这是很多官员吓唬老百姓的通用话术，老套却行之有效，尤其对这些老师们，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一旦被抓，他们这辈子就全完了。 “都还是老师，一点规矩都不懂！” 年轻人撂下这句话马上转身离开，摆明就是一个应付人的态度。 看着年轻人离开，老师们一片唉声叹气该怎么办。 有人提议要不然先回去再想办法。 夏舒兰马上跳出来反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刚才这个干部他根本就在糊弄我们，我们必须找到能管事的领导干部，教育局这边不行我们就去县委县政府，县里不行我们就去市里，总有人能管我们的！” 董老师他们都被吓到了，一个个指责夏舒兰让她闭嘴。 “小姑娘年纪轻轻懂什么？别瞎掺和！” “没听到刚才都说要叫警察来，你想被抓进去吗？” “那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咱们没办法和人家硬碰硬！” “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夏舒兰抿着小嘴很不服气，可面对这些学校前辈她也没办法。 这时陆安举手过来：“老师，我有办法，你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去信访局举报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级材料水平 陆安的话语铿锵有力回荡久久。 然而迎接陆安的却是所有老师的哈哈嘲笑。 “刚才这小孩说什么，找信访局？你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这些学生孩子就是天真，没见过世面，总是想当然。” “你没见刚才那教育局领导是什么态度，这些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你还指望信访局能帮我们找教育局的麻烦吗？” “你让我相信信访局，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就连原来的班主任曾丽莲也对陆安很失望。 本来以为你上了大学能分一个好一点的单位，甚至干脆就是教育局的干部，能帮老师们解决一下问题。 “结果你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尽给我们添乱！” “你说你要是家里谁在政府当官兴许还有点用，可你家里也就是下面村里的农民，老师知道你是好心，老师谢谢你了！” 陆安无奈苦笑，果然是这样。 自己好歹是省纪委干部，肯定开始必须从正规渠道入手，否则会留下把柄。 不过夏舒兰却站在陆安这边，她帮着说：“我觉得陆安同学的提议可以试一试，总归是一个办法！” 当然夏舒兰的提议也同样遭到其他老师们的批评和无视，老师们都在自顾自讨论他们自己的办法，甚至一边讨论还一边远离陆安和夏舒兰，在他们看来这俩才毕业的小孩简直就在捣乱。 “我记得董老师你有学生在县委办上班，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丁成旺我记得他，他父亲还是县政府的领导，他肯定能帮上忙！” “至少比什么信访局要更靠谱得多，那都是什么天真无邪的主意……” 看着老师们越走越远，夏舒兰气鼓鼓的小手叉腰。 “怎么都这样，试都不愿意试一下吗？”夏舒兰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可能就是大人的现实吧。” 陆安调侃一句，然后转头问她：“夏老师还愿意去信访局试试吗？” “那当然！我可不是尝试都不敢的懦夫！” 夏舒兰坚定说道，甚至还用力挥舞了自己的小粉拳以示决心。 …… 平江信访局在县委大院的西门外，有一栋很不起眼的办公楼就是。 随后当陆安带着夏舒兰走进信访局大厅，顿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因为夏舒兰实在太漂亮了，还因为她气愤信访局故意藏起来难为人，那脸上气愤娇憨的模样，简直能挠到人心坎里去。 马上就有一位约莫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搓着手，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出来：“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是信访局的主任我叫李建国。” 陆安白眼一翻，这玩意一听就知道那个所谓主任是他自己加的头衔，毕竟在体制里，但凡不知道级别和具体官职的，阿猫阿狗都能叫主任。 夏舒兰不知道体制里这些弯弯绕，还以为真见到个领导，急忙上前要握手问好。 不过陆安抢先一步伸出了手。 开玩笑，这大叔满脸猥琐表情摆明是占便宜来的，自己还能让他如愿了？ “李主任你好，我们来是为了反映平江中学的教职工编制问题的。”陆安开门见山。 李建国满脸厌烦地甩开陆安的手，然后看向夏舒兰那边：“这位同志你要反映什么问题？” 夏舒兰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躲到陆安身后，抓着陆安的衣角回答他：“是平江中学教职工的编制问题，很多老师工作很多年了却没有编制，这不符合常理。” 李建国咳嗽一声正色道：“这个问题说起来很复杂，要不同志你和我来办公室，我详细给你说说？” 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忍住暴露了真实企图。 陆安让他有什么就在这里说。 李建国不高兴了，他脸色一板手一背：“在这里说也行，你们首先需要提交正式的反映文件，并说明你们的诉求。” 陆安和夏舒兰虽然看出李建国明显带着情绪，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确实要先拿出反映材料才行。 好在信访局尽管位置‘藏’起来，但该有的东西还是应有尽有。 这里就有信纸和笔，夏舒兰拿起钢笔就开始写起材料。 夏舒兰的字迹娟秀慧中，看起来很舒服。 只是陆安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接过笔来：“还是我来写吧。” 夏舒兰有些懵，但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你居然会写机关材料，而且拿起笔来就能写，我原来不管在学校还是下乡，不知道看那些材料被骂多少次，你居然能写这么好，太厉害了！”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陆安随口回答。 好歹自己两世为人，还是在省纪委学习了廖文山的先进经验出来的，要是连一帮小乡镇都卷不过，那才笑死人了。 “不过可别高兴太早，就那位李主任的态度，只怕我们有的是麻烦。”陆安提醒道。 果不其然，当陆安写好材料，甚至为了卷面整洁还专门誊抄一份，才交给李建国。 可李建国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打回来：“写的什么玩意，根本不合格！” 陆安当时就乐了：好家伙！找茬也不挑个合适的理由，就自己现在写材料的水平，就算放到省纪委书记面前都是能过关的，眼下这位小小信访局所谓主任就不合格了？ “那麻烦李主任给掌掌眼，我哪里不合格，我马上修改。”陆安说。 夏舒兰也为陆安抱不平：“就是，陆安他材料写得真的很好，我之前下乡还从来没见有人材料能写他这么好的！” 李建国冷哼一声：“下乡？下面破乡镇也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吗？这里可是县信访局！” “不过你们既然想死个明白，我也成全你们！” 李建国大大方方摊开材料：“我告诉你就是这里……那里嗯……” 李建国本想在美女面前好好露一手，可结果他瞪大着眼睛“这里那里”了好半天，愣是一个毛病也挑不出来。 开玩笑，自己的材料水平尽管称不上顶尖，但也是省委的高级水平，你一个县信访局的小干部水平，能挑出毛病才有鬼了。 最后李建国索性材料一推，耍赖起来：“反正就是有问题，你得给我重写！” 陆安也收起笑容沉声道：“李主任，你最好给我指出问题在哪里！” ------------ 第一百四十章 县长保证 信访局会刁难。 这在陆安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年头政府单位在经历各种改革以前，突出一个就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四难态度，信访局自然也不可能免俗。 要是你没有足够的关系或者好处，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正因如此，刚才陆安提出信访局的办法，所有老师才一致嘲讽陆安天真，只有同样刚毕业的夏舒兰愿意陪自己试一试。 陆安对李建国的刁难有心理准备，要是你能在官场游戏规则内，真能指出问题错漏，自己也能陪你玩一玩，可你现在耍赖，老爷就不高兴了。 李建国一个激灵，也发现陆安的脸色阴沉下来。 但他并不害怕，反而重重一拍桌子：“怎么着？你还不服气，想撒泼是吗？告诉你这里是信访局，你要敢在这里闹事，老子马上报警把你抓进去。” 夏舒兰被吓一跳，马上拉住陆安让他冷静，千万不要和这些当官的顶牛。 陆安哪会怕他，同样重重拍了桌子：“把你领导叫出来，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李建国见陆安态度如此强硬，不敢怠慢灰溜溜起身离开，不久后领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干部。 胖干部指着陆安怒气冲冲：“平常我都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家伙和他废什么话，直接给我赶出去！” 陆安当时就惊了，原本还打算和这位胖干部好好说道说道，结果没想到这位卢科长更蛮横霸道，对话都不打算，要直接动手赶人。 “住手！” 陆安大喝：“卢科长是吧，你还记得自己是这信访局的干部，你的职责就是倾听老百姓的声音，可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和夏老师来反映问题，你一句话不说就赶人，你眼里还有党纪国法吗？” 哟呵！小瘪崽子胆是真肥！ 卢科长气乐了：“一群连编制都拿不到的老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人五人六，老子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还什么党纪国法，告诉你老子就是党纪国法，老子想帮谁就帮谁！” 卢科长还轻蔑地说：“不过如果你能跪下来求老子，老子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 卢科长扬着头看着陆安：“跪呀！要是不跪就给老子哪凉快哪待着去，老子还就告诉你了，在这个信访局，就是老子说了算！” “卢科长好大的口气！”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严肃的声音响起。 “姥姥的，又哪里来的小鳖……” 卢科长不耐烦的声音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因为他看到了进来那人。 那是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中年人，随着他的眼睛瞪过来，卢科长顿时哆嗦起来，嘴里磕磕巴巴道：“李……县长您好！” 他是平江县长李成刚，这位大爷怎么来了？ 不光刚才天老大他老二的卢科长消停了，还有其他人也都对李成刚毕恭毕敬，就连夏舒兰也都低下了头，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压迫感。 只有陆安大步上前：“李县长您好，我想问你这个信访局还是不是人民政府的信访局，咱们的信访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陆安的话如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心里炸出一片惊涛骇浪。 每个人都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看着这个年轻人。 那可是县长呀！ 他怎么敢说这话？ 陪同的信访局长急忙跳出来怒喷陆安是哪个单位从哪里来的：“是谁指使你来捣乱？你背后是谁有什么目的？你们想颠覆什么，想扰乱什么？快点把他给我抓起来！” 夏舒兰也被吓一跳，急忙上前解释陆安只是着急想反应问题，请领导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过并没人上来抓陆安，因为李成刚叫了住手。 李成刚还狠狠训斥信访局长在胡说八道：“什么颠覆扰乱，这样的帽子是能随便乱扣的吗？我们党政机关推行信访工作本来就要倾听老百姓的心声，要都像你这样，信访工作就真没法做了！” 李成刚很庆幸自己今天突访信访局，眼前这位爷可是省纪委的干部，要是真让县里抓了，自己这个县长只怕也到了头。 陆安见李成刚控制住局面，这才上前说：“县长，我需要向您说明情况，刚才我和夏老师代表平江中学过来反映问题，这位卢科长不分青红皂白赶我们走，要说他就是党纪国法，态度恶劣！” 卢科长马上辩解道：“县长事情不是这样，是他的材料不过关，我给他解释了，他在胡搅蛮缠，都是他的错……” 只是卢科长慌慌张张显得很语无伦次。 “你说谎！你分明连我递交的材料都没看过！” 陆安说着上前，将自己的材料递交到李成刚手里：“您是县长，我的材料有没有问题请您评判。” 好材料！ 这苍劲有力的字迹，让整个县委县政府秘书班子都汗颜的材料书写水平，李成刚忍不住赞叹。 李成刚看完立即对信访局长说：“材料没有任何问题，信访局的干部故意刁难信访群众，必须得到处理，这个卢科长马上撤职查办！” 随着李成刚一锤定音，马上有人过来带走卢科长和李建国。 李成刚邀请陆安在大厅坐下，李成刚拿着材料询问陆安：“你反映的情况属实吗？平江中学真有这么多老师失去了编制？” 陆安点头：“我可以以我个人荣誉担保，我的班主任曾老师，还有董老师等几位老师，他们都是在学校教书至少五年以上的老教师。” 陆安的意思很明白，要是夏舒兰这样第一年的新教师，那没有编制还说得过去，可这些人都是老教师。 “这么长时间，这么多老教师都没有编制，这个情况绝对不同寻常！”陆安说。 李成刚看着陆安，他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代表了你个人？” 陆安哪能不知道李成刚是想问自己有没有亮省纪委的身份，或者干脆省纪委就是为这个案子下来的。 于是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我现在只代表我个人。” 李成刚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他脸色严肃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请陆安同志放心，我代表县政府向你保证，一定对这件事情彻查到底，给平江中学的各位老师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安笑着和李成刚握手：“我也代表各位老师感谢县长……”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师们太客气了 “我的天，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刚才那真是李成刚县长，他真的亲口答应帮我们解决问题了吗？” 走出信访局大门，夏舒兰整个人都还如同置身在梦里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陆安伸手捏一下夏舒兰粉嘟嘟的俏脸。 “哎呀！你干嘛？” 女人呻吟出声，怒视着陆安。 恩！很润，声音很销魂！ 陆安做出一副很认真很正义凛然的表情：“你看，疼就证明了不是在做梦。” 夏舒兰将信将疑，但陆安却一脸正派到不能再正派的表情。 自己绝对不是故意吃豆腐占便宜！ 夏舒兰皱着秀眉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身份呀？那可是李成刚县长，就算再好说话也不可能对我们那么客气。” 夏舒兰显然是刚才一系列的变故让脑子没转过来，现在回神回来想想就发现不对了。 好在陆安也早有准备，就见他两手一摊：“那要不然你以为我有什么身份？中央特派员，还是哪个高官子弟？” 老油条陆安很清楚，这里解释是肯定解释不清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半真半假，还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果不其然，夏舒兰听后白眼一翻：“得了吧，刚才曾老师都透了你的底了！” 但紧接着夏舒兰心里一阵警醒，急忙道歉自己没有任何故意笑话陆安的意思。 夏舒兰还拍拍脑袋，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和陆安没有多熟的样子，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陆安却笑着表示没关系，自己并不在意，随后提醒夏舒兰还是先把好消息告诉曾老师和董老师他们。 夏舒兰连连点头：“没错要马上告诉他们！让他们笑话咱们，一定要惊掉他们下巴！” 夏舒兰语气很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打脸畅快。 没想到还是个胜负心很强的姑娘。 陆安跟着夏舒兰回到平江中学，夏舒兰打听得知董老师和曾老师他们去了平城饭店。 于是陆安来不及参观学校，回味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就跟着夏舒兰离开了学校。 “董老师他们肯定是找了什么关系，请客吃饭。” “几个老师本来就没几个钱，现在还要请当官的吃饭，平城饭店可是县里最好的饭店，一顿饭轻轻松松能花掉几百上千块！” 夏舒兰忧心忡忡，一方面气愤这些老古董不信任自己和陆安，另一方面则可怜这些老教师们兜里那点工资。 那些当官的都是属饿狼的，不给你身上咬下血淋淋一块肉下来，肯定不会帮忙办事。 还没经历后世大开发的平江县城并不大，陆安和夏舒兰很快到了平城饭店。 然而夏舒兰进了饭店大厅就懵了。 倒不是夏老师被这里的富丽堂皇给镇住了，而是她才发现这里太大，她不知道董老师他们在哪个包厢，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不可能在大厅。 原来担心这个？ 陆安拍拍胸脯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陆安找到大堂经理询问学校老师的包厢。 董老师毕竟是平江中学的老教师，大堂经理马上想起来，他还自告奋勇：“我带您去。” 陆安摆手表示不必，但大堂经理还是派了个服务员给陆安带路。 “不愧是平城饭店，这服务也太好了！刚才那个都是经理还这么热情，难怪他们饭店生意这么好。”夏舒兰小声感慨道。 “顾客是上帝嘛！”陆安随口道。 陆安心里明白刚才大堂经理恭敬的原因，只怕是因为还记得县委领导曾在这里宴请自己，记得自己也是领导。 梅兰竹菊，这是老师们选择的包厢，也很符合老师们的书香气质。 服务员帮忙敲响包厢门：“你们客人到了！” 然后包厢门打开，就见一群老师齐齐向门口鞠躬，并异口同声道：“欢迎领导！” 陆安和夏舒兰当场傻了眼。 好家伙，老师们这也太客气了，行这么大礼！ 当然陆安和夏舒兰都清楚，老师们行礼的对象肯定不是他们，而是邀请来帮忙的领导，可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更加尴尬。 陆安和夏舒兰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陆安才小心翼翼开口：“老师，是我陆安，还有夏老师。” 老师们听到声音才一个个抬头起来。 顿时，气氛相当尴尬…… 班主任曾老师最先跳出来：“陆安你来这里捣什么乱？不知道老师们在这里有重要事情吗？” 董老师则把矛头对准了夏舒兰：“夏老师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怎么能这么胡来呢？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好班级带好学生，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 有曾老师和董老师带头，其他老师也纷纷抱怨指责起来，各种批评陆安和夏舒兰不懂事，在这里瞎胡闹，居然占便宜占到老师的头上来了，真不像话。 陆安不乐意了，虽然自己占了老师便宜是不应该，但谁能知道有这一出？ “老师，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吧？我和夏老师也不是故意的。”陆安说。 见陆安居然还敢辩解，老师们一个个更愤怒了，一个个怒骂陆安没大没小，居然还敢和老师顶嘴。 甚至还有老师把气撒到曾丽莲头上，阴阳怪气曾老师怎么带出这样的学生。 曾老师脸色铁青：“陆安，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好学生，以为你考了大学能有好成就，没想到你读几年书回来还越来越不懂事了，老师批评你就听着，怎么还敢和老师顶嘴了？我以前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现在的表现真是让老师太失望了！” 陆安正要开口解释，资历最老的董老师却大手一挥：“行了曾老师，这种没大没小不懂尊师重道的人赶紧打发他走，我们待会还要迎接教育局领导！” 曾丽莲低头上前，不由分说推着陆安和夏舒兰就往外走。 “今天的事情老师们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多学学怎么做人做事吧，你们快走！” 陆安笑了，没想到老师们居然都是这样的人。 夏舒兰则不服气道：“曾老师我们还有事说，你们先听我们说完行吗？你们不用请什么领导……” 可曾丽莲哪管他们，只知道今天陆安这个学生让她丢尽了脸，只想快点推他们离开。 只是才到了门口，却和外面另外一个人正好撞上……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有背景丁成旺 曾丽莲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班主任，陆安只能被推着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一个正好进门的人。 不好意思…… 陆安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就听那边的抱怨先开了口：“姥姥的哪里来的傻子玩意，踩到老子皮鞋了知道不，这是菲尼克斯，洋牌子知道不？卖了你都赔不起！” 陆安恼了，老子是不小心踩了你，可你二话不说就开始骂娘，是不是过分了？ 而且菲尼克斯……这牌子自己怎么没听过？ 陆安回头，然后往下看，才看到一片摩丝光亮的脑袋。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像是要去相亲一样的白衬衫西裤和锃光瓦亮的皮鞋，见陆安看过来他也嚣张抬头怒视着陆安。 陆安顿时一愣，这个土行孙是哪来的？ 还是夏舒兰给出了答案：“丁成旺你瞎叫唤什么？” 本来被各位老师们不给解释的赶出去，夏舒兰就一肚子委屈，现在出门不小心碰到人，又不给解释的骂娘，夏舒兰也没什么好语气。 然而刚才还一副龇牙咧嘴的丁成旺，当他听到夏舒兰的声音，一张脸马上就灿烂成了菊花。 “呀！原来我们美丽的舒兰也在这里？我就说外面怎么有喜鹊在叫，原来是幸福来啦！” 丁成旺的飞快变脸让陆安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虽然陆安知道夏舒兰很漂亮，但你老兄也舔得太夸张了一点？ 但紧接着老师们的做派则更让陆安大吃一惊。 就见老师们一个个又重新表现出了充分的热情：“丁成旺同学来啦？来来来，丁同学丁领导里边坐，我们都盼着你来呢！” 当然面对陆安很不客气的推到一边：“也不知道让一让，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你这样的人注定没什么好发展！” 陆安不会和老师们置气，只是好奇这丁成旺什么来头。 他就是老师们今天集资摆下这一桌请的官员？ 可陆安好歹前世是正儿八经混了平江官场二十年的，怎么都不记得平江县委县政府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夏舒兰小声告诉陆安，这个丁成旺在县委办上班，他父亲曾经是县委办领导，甚至给县委办主任当过秘书的大人物。 陆安马上就明白这个丁成旺是个牛皮震天响的家伙。 不否认他家里真有人在县委办上班，但最多是个熬资历的小组长或者主任一类干部。 这样的人在县委大院里多如牛毛，由于资历老认识的人多，能把儿子搞进单位接班也并不难。 因为这些事情在先，然后这位丁成旺就可以到处吹嘘自己是所谓“县委领导”了。 事实上但凡他能干到县委办的科长以上，陆安前世二十年下来一定能有点印象。 可惜并没有。 丁成旺大摇大摆的坐在上座，然后让老师们起身让出身旁一个座位。 丁成旺拍拍座位向夏舒兰招手：“舒兰来坐这里。” 董老师等几人立刻会意的也朝夏舒兰招手：“夏老师过来陪着丁同学坐，你不是编制还没有解决吗？到时候一起跟丁同学说。” 丁成旺也给胸脯拍得震天响：“编制这种事在县委办都是小问题，分分钟就能办了！” 一位中年女老师见夏舒兰躲在陆安身后无动于衷的模样，她急了，不由分说上前推开陆安拉着夏舒兰过去。 “你说你老跟着那个乡巴佬土鳖干什么？你看人家丁同学多好，在县委办上班，父亲是县委办领导，有权有势，分分钟就能给你解决编制问题，你到时候就用不着跟我们一样发愁了……” 丁成旺得意洋洋，他轻蔑看着陆安：“那个服务员，上菜吧，顺便拿两瓶好酒上来，我和老师们好好喝一杯！” 陆安皱起眉头：“我不是服务员。” 董老师几人马上又来劲了，指责陆安不懂事。 曾丽莲也赶紧上来：“你给老师当一回服务员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吗？而且丁同学家里条件那么好，你以后要是想调回县里当干部，丁同学就是很好的关系，陆安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点事都看不明白。” 陆安点头：“曾老师，既然您说话了，学生给您当一回服务员没问题，不过我真奉劝您一句，别太拿那个丁成旺当回事了，他靠不住的！” 曾丽莲不以为然：“他靠不住难道你就靠得住了？人家家里好歹是真有硬关系的！” 陆安摇摇头，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老师们都把丁成旺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自己只怕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 包厢门口，刚才的服务员还等在这里，显然是大堂经理刻意安排的。 见陆安出来，她马上迎过来躬身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老师们的菜都点好了吧？菜单能拿来我看看吗？” 陆安拿过菜单大致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告诉服务员让她通知后厨可以上菜了。 只是最后嘱咐一句：“我老师有点高血压，让后厨口味尽量放淡一点。” 服务员郑重拿笔记录下来，然后一路小跑着去通知后厨。 陆安回到包厢，见所有老师们都围绕在丁成旺的周围，争先恐后地找他说话搭话，各种恭维着，夸他长得好有本事，家庭条件好。 恭维一番后，老师们终于忍不住说到了重点。 “丁同学，不是老师信不过你呀，只是老师真的很着急！今天不是说请教育局的领导过来吗？怎么你先来了，领导什么时候过来？”董老师问。 其他老师也你一言他一语的表示自己的编制不能一直没有说法，自己还平白无故要少好几年工龄，也说自己的评职称涨工资都会受到影响。 丁成旺胸有成竹坐在那里，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先看了夏舒兰一眼，似乎是故意要在面前表现一番，昂首挺胸道：“董老师，还有诸位老师你们都请稍安勿躁，我丁成旺是个守信用的人，说帮你们摆平就一定能帮你们摆平！” “今天之所以是我一个人来，没有带教育局的领导，是因为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不需要再去找什么教育局领导啦！”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丁同学丁领导 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不用去求什么教育局领导！ 每一位老师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丁同学丁领导，你说的是真的吗？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董老师激动地问，语气都有些颤抖。 丁成旺大手一挥，展现得相当豪迈：“那当然，就这点小事，我亲眼看到把报告交给李成刚县长那里的，你说咱县长都知道了，那还能解决不了？咱县里除了林书记，还有谁能大得过县长去的？” 太好了！丁领导万岁！ 不知谁先高呼一声，然后整个包厢都欢呼起来，充满了最热切的氛围。 这些老师们有人大声叫着笑着，也有人感谢老天爷有眼，不过更多的还都是夸赞丁成旺有本事。 董老师用力握着丁成旺的手：“真是太感谢了，老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帮了老师们的大忙！” 丁成旺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董老师您这话是怎么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丁成旺是知道感恩的人！” “是老师你们教育了我做人的道理，现在老师有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 “不过就是一点小忙，举手之劳！” 董老师还有其他老师又是好一通感谢，说丁成旺就是品行高尚，从小就看出这是个做大事的人。 老师们也很不好意思：“不过幸好也有丁同学你在，要不然其他人也就只能想出去信访局这样的蠢办法！” “也只有丁同学能把报告递到李县长的办公桌上，真了不起！” “丁同学为这事奔走肯定欠下很多人情，打点不少吧，老师们是真感谢你！” 说着老师们拿出几个厚厚的信封出来，很明显这是原本准备用来打点教育局领导的，不过现在正好给丁成旺。 丁成旺看到信封眼睛一下亮了。 “老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说了你们是老师，我帮忙是应该的！” “而且我也没付出什么，单位里那都是朋友哥们，随便打个招呼就帮忙了，真用不着！” 只是丁成旺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收钱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坐在一旁的夏舒兰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急忙抢过信封还到几个老师手里。 “董老师你们不要给他骗了！这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夏舒兰说出真相：“事情确实闹到了李县长那里，但根本不是他找人递的什么文件，是我和陆安去的信访局，刚好在信访局遇到了李县长，我们直接给李县长递的反映问题文件！” 夏舒兰指着丁成旺很气愤：“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他是个骗子！” 完了！ 夏舒兰还是年轻呀！ 陆安在背后没眼看了。 前面董老师等一众老师怒斥夏舒兰把手放下。 “你怎么能随便拿手指着丁同学？没大没小！” “你不能因为丁同学对你有好感，就可以这么欺负他？” “还说丁同学是骗子，我看你们才是骗子！” 董老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来说道：“夏老师，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可没想到你现在也跟着这个陆安学坏了！你说你在信访局遇到了李县长，有什么证明吗？” 其他老师也你一言他一语的附和。 “谁不知道像县长这样的领导出门视察工作都要提前清场，还能给你们正好遇上？” “一点社会常识也没有，这样还敢出来争功邀功，真是脸都不要了！” 丁成旺这时才终于站出来，他先让大家都安静，然后看向夏舒兰。 丁成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舒兰，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对我有那么深的成见，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有所改观呢？” 夏舒兰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董老师还有其他老师则都在安慰丁成旺，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肯定能找到更好的鲜花，老师们都可以给他介绍对象。 还说就夏舒兰现在的表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看穿也不算晚，像夏舒兰这种善妒恶毒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恋。 甚至还有人说他们会事后和学校领导反映夏舒兰老师的事情…… 这时丁成旺又站出来降温，表示自己和夏舒兰毕竟是同学，自己也对她有好感，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得好。 老师们纷纷夸赞丁成旺高风亮节。 再看看某些人，简直都不是一个境界的！ 听着这些指桑骂槐和阴阳怪气，再看丁成旺那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夏舒兰委屈得想哭，她再也待不下去，起身拉着陆安离开了包厢。 …… “好歹都是那么多年的老师，他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那个丁成旺也太不要脸了，我以前就知道他喜欢吹牛，但我没想到他还这么无耻，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也好意思说！” 一路上夏舒兰相当的愤愤不平，狠狠一脚给地上一个易拉罐踢得老远。 夏舒兰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陆安：“你说他不会真给县领导递了文件吧？” 陆安笑了，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琼鼻：“怎么连你自己都不自信了？那个丁成旺他要真有这本事，还至于和你们在这吹牛皮？” 夏舒兰恍然大悟：“对呀！我和他以前是同学，从来就没听说他家里有什么大官关系，他肯定在骗人！肯定是他在机关单位里工作，刚好知道这消息，然后跑这里给老师们装大尾巴狼，还收老师们的红包，太过分了！” 可紧接着夏舒兰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戳穿他？还让他这么骗人？” “可能我这个人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吧。” 陆安先开个玩笑，然后才解释：“就刚才那个情况，老师们对他深信不疑，咱们解释不仅不会听，甚至还会认为我们在故意针对丁成旺。” 陆安尤其点出来：“你刚才戳穿他了，然后结果呢？” 夏舒兰重重叹了口气，好不甘心。 陆安拍拍肩膀让她放心：“假的终究是假的，他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夏舒兰抬头，重新燃起了汹汹火焰：“我一定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校邀请演讲？ 不好啦！ 校长居然要邀请丁成旺这个虚伪的骗子回学校演讲！ 晚上当陆安回到招待所没多久就接到夏舒兰打来的电话，然后就听到这么条爆炸消息。 陆安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好歹人家是机关干部，能随时把文件递到县长办公桌上的大官，校长当然要好好安排一下。” 夏舒兰很不高兴：“可他明明就是一个骗子，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这些老师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骗子那么得意，骗了老师们还要去骗学生。 “陆安明天你也来学校吧，我代表平江中学也邀请你来演讲！”夏舒兰说。 陆安笑了：“舒兰，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很气愤很认为丁成旺那不是个玩意，但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先冷静下来。” 好歹丁成旺那边是学校校长亲自出面邀请，可谓名正言顺，自己这边算怎么回事？ 这样私底下过去根本什么也证明不了。 “如果真想戳穿丁成旺，我觉得应该想更好的办法，这样什么也没准备就过去，只能给他壮声势。”陆安说。 夏舒兰这时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确实是她太着急了。 于是只能愤愤不平挂断电话，大家各自再从长计议。 才挂断了夏舒兰的电话，紧接着没多久，又一通电话打过来，是自己的班主任曾丽莲，她也是邀请陆安回母校看看的。 “毕竟当初高考，陆安你是那一届里成绩最好的，也可以回来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好好讲讲方式方法嘛！”曾丽莲说。 陆安沉默片刻：“曾老师，我是很尊敬你的，所以你能和我说实话，原因真是这样吗？” 这一次换曾丽莲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以后才说：“陆安，当年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所以现在回母校看看，演讲一下，给即将高考的学弟妹们勉励一下，这是可以的。” 既然老师都把话说这份上了，陆安只能答应下来。 …… 第二天陆安早早起床，换上一身较为得体的衣服然后去往学校。 出门的时候，陆安特意嘱咐赵虎一声：“如果有人找我，就到平江中学来！” 只是陆安出门，才到了学校大门口，远远就看到夏舒兰三两步跑过来拉着自己到一边。 “你还来干什么？今天你不该来的！”夏舒兰很急切地说。 她随后又很懊恼：“都怪我，昨天就不该把你的电话给曾老师，我本来以为她好歹是你以前的班主任……” 陆安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担心和关心：“舒兰你不要担心，反正这不就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吗？我们本来就打算来学校戳穿那个丁成旺的。” 这不一样！ 夏舒兰强调：“本来要是自己做好了对策，那当然可以来，可现在是他们来邀请的！” 夏舒兰还偷偷告诉陆安：“据说这次邀请还是那个丁成旺他提出来的，他说要向所有人证明死读书不是唯一出路！” 陆安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事实上昨天晚上陆安接到曾丽莲电话的时候，陆安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毕竟中午才在饭店包厢里闹得那么不愉快，晚上就打电话邀请自己回学校演讲？ 这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唯一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要自己去，好通过踩自己这个大学生的身份要显摆什么。 就只剩下丁成旺了。 因此陆安才在电话里特意询问曾丽莲那句希望说实话。 陆安不由感慨：“学校邀请丁成旺去演讲，让他宣扬读书无用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能说权力和利益还是压倒了理想和信仰。 对校长来说，丁成旺这个能把文件递到县长办公桌上的关系，他需要牢牢把握住，好为自己以后能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铺垫。 对董老师和曾老师这些人来说，丁成旺有这么硬的关系，能帮他们解决编制问题，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丁成旺对着干。 就是这些原因，才最终造就了这滑稽的一幕。 夏舒兰摇晃一下，似乎也第一次为自己坚持的理想和信仰动摇了。 但她随后看着陆安：“既然你都猜到了，也知道他很可能会借机贬低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陆安两手一摊：“如果我不来，那不显得我怕了他，他不就能更加肆无忌惮的编排我了？这种单方面挨骂当怂包的事情我可不能干！” 开玩笑，你要背地里嘀咕我没办法，但你这么大张旗鼓搞事情，还主动邀请自己。 这种面对面正面刚的事情，自己要能认怂躲避，就白瞎了重生这一遭！ 陆安微笑让夏舒兰放心：“我既然来了，肯定做好了准备，你要相信六耳猕猴终究是假的，当不了齐天大圣。” 夏舒兰疑惑抬头，似乎还在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但这时同样在大门口的曾丽莲看到这边的情况也走过来：“陆安你过来了，怎么不进学校呢？” 陆安先问了声老师好，随后说自己和夏老师在这里说说话就进去。 陆安还说：“老师，我敬你是我曾经的班主任，我很珍惜这段难得的师生缘分，所以我同样希望你也能珍惜。” 曾丽莲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陆安的眼睛。 但不远处，早就等在这里丁成旺神气十足的走过来：“哎哟哟！说的跟真的一样，真以为就你那破大学生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一样。” “曾老师不用怕，以后我罩着你了，你以后编制还是评职称什么我都能帮你搞定！” 曾丽莲连连向丁成旺道谢。 丁成旺骄傲地扬着头表示好说好说。 他又对陆安说：“看到了吧，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就你那死读书屁用没有，现在连工作都不给你分配了。” 他更是用力握紧拳头：“这年头只有当官，只有握紧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恰好我就是这样的人！” 啪！ 一声清脆的皮肉响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陆安狠狠一巴掌打在丁成旺的肥脸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怕他受不起 啪！ 打脸的清脆声响还在久久回荡。 所有人看着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陆安居然毫无征兆地打丁成旺重重一巴掌。 只有陆安甩甩手：“丁同学现在清醒一点没有？有病就去看病，别来我面前做这种无聊的白日梦！” 丁成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安。 “你敢打老子？你踏马知道老子是谁你敢打老子，老子要报警抓你，老子要弄死你！”丁成旺大声叫嚣。 曾丽莲也急忙上前指责陆安完全不懂事。 “都上了大学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分是非，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赶紧向丁成旺同学道歉！” 陆安不屑的撇了丁成旺一眼：“给他道歉，我怕他受不起！” 这不屑的一眼让丁成旺更加抓狂，他瞠目欲裂指着陆安：“你完了我告诉你，老子不会放过你，谁也救不了你！” 陆安笑了：“就你这玩意也叫威胁？不得不说你是真没什么想象力！” 陆安紧接着突然正色道：“那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报警就赶紧，你踏马不报警你就不是个男人！” 这下夏舒兰也给吓到了，急忙拉着陆安退开：“陆安你疯了吗？你可是大学生，要真被逮进去你这辈子就完啦！” 陆安挑挑眉：“我很希望他能有这个种！” 只是结果很可惜，丁成旺在那边大声叫嚣：“行，今天就看在曾老师的面子上，我放你一次，要不然我肯定弄死你！” 显然丁成旺还有理智，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一旦真报了警就要全露馅了，因此有个台阶就赶紧就坡下驴了。 陆安心里暗道可惜，但曾老师却过来对陆安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本来同学之间的情谊关系是最难能可贵的！” “老师是为你好，你是大学生，他在县里关系硬，本来你俩相互照应能有很好发展！” “你这个大学真是白上了！” 可能是骗了陆安过来心里过意不去，又或者对曾经自己最骄傲的学生还有一点感情在，总之曾丽莲现在这番话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既然如此，陆安也最后一次提醒道：“老师，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学校教书了，如果丁成旺真有这么硬的背景，当初你们这些老师能不知道？” 每年入学都要填社会关系表，老师也会对那些‘重点家庭’进行家访。 因此对于自己学生的家庭情况，老师大都心中有数。 曾丽莲却摆手表示你一个学生懂什么。 “陆安你还年轻，这社会上的事你根本不懂，有些人不喜欢炫耀自己的家庭背景，还有些人可能当初不显眼，后来发迹上来，这都有可能。” “老师知道你对丁同学有成见，但很多事情你不能单凭自己的好恶去看人！” 陆安点头表示接受老师的谆谆教诲，确实这些话很有道理。 但陆安接着反问道：“可是老师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就在凭着自己的好恶在下判断吗？” 曾丽莲不高兴了：“陆安你怎么回事？我是你的老师！” “你看看你现在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你不要以为上了大学就高枕无忧了，要是不改改你现在这脾气，一辈子没出息！” 曾丽莲重重撂下这句话，然后愤恨的转身离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陆安不像话。 陆安无奈摇头，只能说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夏舒兰则劝陆安要不然先走算了：“你得罪了丁成旺，他不会放过你的，反正你不是说你在省城常丰上班，他在县里管不到你。” 夏舒兰这才是真正关心陆安的，只是却明显缺少一点社会常识。 “要是他真有那么厉害，我能躲去省城，那我家里人怎么办？”陆安说。 夏舒兰愣住了，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只能说大家都是同学，丁成旺再怎么样也不能做得这么过分吧。 陆安让她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而且我也做好了完全准备，舒兰你就等着看好戏就行。” 陆安说着拉夏舒兰走进校门。 穿过篮球场，不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阵阵朗读声，让陆安不由回忆起自己曾经的青葱年少。 只是转个弯到了教职工楼前，陆安就看到校长带着一群没有课的老师围成一圈簇拥着丁成旺，不断的恭维着，猛夸他有本事和深藏不露。 尤其教导主任更是谄媚：“从前我就看出丁同学有本事，没想到居然能和县长搭上线，真是咱们平江中学最厉害的人物啦！” 接着见陆安过来，教导主任马上变了脸色，呵斥让陆安过来：“赶快过来向丁领导道歉！” 陆安白眼一翻：“尹主任，我的道歉恐怕丁同学受不起呀！” 这个回答理所当然引来教导主任还有其他老师的愤怒训斥，怒骂陆安口不择言不知天高地厚。 还是丁成旺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学，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 只是如果在说这话时，丁成旺看向陆安不是那一副要吃人的眼神，可能会更有信服力。 官场第一课就是学会养气，喜怒哀乐不能浮于表面。 如果但凡有懂一点道行的，通过这一点就能判断丁成旺肯定言过其实，所谓身份背景多赢大概率是在吹牛。 不过这些学校老师们显然没这份道行，或者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丁成旺的大院子弟人设。 总之一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夸赞丁成旺大人有大量，不跟陆安这种人一般见识。 看着教导主任带着老师们对丁成旺如此献殷勤的样子，夏舒兰气得直跺脚：“这里是校园，他们可是老师，怎么都这样？” 只能说这就是人性吧。 陆安转头问她：“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舒兰你说待会要是丁成旺这家伙的身份给揭穿，场面会不会很好看？” 夏舒兰惊讶看着陆安：“你想到揭穿他的办法了？还是你早就准备好了？” 面对夏舒兰的提问，陆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看手表，然后说了一句让她很莫名其妙的话：“时间差不多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快去平江请陆安同志回来 省纪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尤其三台连接着投影仪的电脑最为显眼。 因为今天就是秘书一处向领导做正式汇报的日子，大家都必须做足准备。 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里，取代陆安的电脑技术员黄锦元正拿着镜子对着墙壁不断练习着：“领导好，我是黄锦元，接下来请允许我为您演示我们呕心沥血开发的新讨论模式……” 廖文山推开办公室，见黄锦元这样不由皱起眉头。 不过廖文山也明白，这很有可能是黄锦元这辈子唯一一次面对面向省纪委书记作汇报的机会，这种表现也能理解。 廖文山走过去叫停黄锦元的练习，并对他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保证汇报工作的圆满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廖文山还强调：“还有，你切记别说什么这是你开发的新模式，你只管正常配合演示就行，就像之前我们演练过很多遍的那样，一句多余的话都别自我发挥，表现好了，该你的功绩少不了你的！” “但你要想自己瞎发挥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可以拉你上来，也可以换成别人，别忘了陆安是怎么走的！” 廖文山恶狠狠警告黄锦元。 能成为省纪委第一笔杆，廖文山经常代笔领导文稿，因此他很了解这位纪委书记的秉性。 在领导已经知道新模式是陆安首先开发出来的前提下，能把陆安支开已经是领导容忍的极限，并且明面上也说得过去。 可要是你颠倒黑白，把不是自己的功劳硬安在自己头上，那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廖文山最后还不忘叮嘱：“我不管你如何总结，但是别忘了着重强调我对你的栽培！” 黄锦元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廖主任您就是我的伯乐我的恩人，我就是忘了我亲爹都不能忘了您呀！” 廖文山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背过身去的廖文山没有看到黄锦元变了脸色，厌恶地狠啐一口，嘴里还碎碎念的骂着“什么玩意”。 廖文山来到王大平的办公室里。 才推开门办公室的门，王大平就快步迎上来，询问他黄锦元那边准备得如何，并强调今天绝对不能出乱子。 廖文山严肃点头，让领导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敢乱来。” 王大平这才松了口气，但同时也让廖文山不要松懈，要想方设法把模式圆满的展现在领导面前最重要。 “只要展示得当结果圆满，这就是我们秘书一处今年最大的功绩，文山同志你也将是未来整个省纪委最耀眼的明星！”王大平狠狠给廖文山鼓励。 廖文山也急忙表示这全都是王处长领导得当，自己只是在王处长领导下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王处长才是最大的功臣。 王大平哈哈大笑，不枉他们为这次汇报工作准备这么充分。 两个人谁也没提陆安半个名字，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新模式是凭空产生的一样。 …… 时间很快到了八点半钟，这是早就定好的时间，省纪委书记付宏远和常务副书记严成光准时来到会议室听取稿件和工作汇报，以及观摩会议讨论新模式的展示工作。 在主位坐下，付宏远先环视了会议室一圈，尤其看向电脑那边，见是一张陌生面孔，有些惊讶。 秘书立即上前为领导答疑解惑：“之前的操作员陆安临时有重要的工作安排，因此换成黄锦元同志，他是后勤部门的电脑技术专家。” 付宏远听完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省纪委秘书长李建设小心注意着领导的脸色，他过来询问领导是否可以开始，在得到付宏远的首肯以后，李建设才开始这次汇报工作。 首先是稿件的汇报，由秘书一处处长王大平亲自为领导汇报。 付宏远听完点头：“这次的工作任务很紧急，一处的同志都辛苦了。” 王大平端端正正坐得笔直，大声回答一切都为了领导服务。 紧接着王大平又向付宏远汇报关于稿件讨论会议的新模式。 付宏远等的也就是这个，他先表示电脑作为新科技，他们省纪委有责任有义务在全省起带头作用。 得到领导首肯，王大平马上让廖文山和黄锦元一起进行演示汇报。 开始的时候还不错，黄锦元一篇一篇展示文稿，和廖文山配合的非常不错，但紧接着当付宏远提出疑问，让黄锦元进行修改以后，黄锦元就开始吃力起来。 黄锦元先是无法专注记住付宏远说的话，后面更是理解不了付宏远的修改意见，总是要停顿思考好长时间，需要廖文山提醒才能继续记录。 黄锦元接下来更加着急，导致后面的记录连字面意思都错漏百出。 付宏远再也看不下去，大手一摆：“好了，就到这里吧。” 付宏远说完就起身离开，虽然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对他们演示的新模式进行任何评判，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书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秘书长李建设揪着王大平和廖文山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都踏马弄的什么玩意？有能耐把陆安支走你也有能耐把工作做好呀！” “王大平你之前是怎么给我保证的，还说借这个机会把秘书一处给打造成电子化办公的前沿单位，好好给办公厅露个脸，我看你现在是脸没露出来，倒是把屁股漏了一个干干净净！” 王大平开口要解释什么，但李建设却根本不想听。 “你不要和我解释任何东西，我什么也不想听，我现在要你马上去平江把陆安同志给我请回来！”李建设说。 王大平和廖文山俩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之前他们那样把陆安赶走，现在又去把陆安请回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李建设很清楚他们那点小九九，冷笑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哪怕你们跪着去求，也要把陆安给我求回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丁同学？丁领导？ 平江中学里，伴随着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一个个穿着校服的同学们，在各自班主任的组织下，兴奋地来到操场以班级为单位集合排队。 同学们跳着叫着，情绪那叫一个相当高昂，毕竟对他们来说，只要能不上课，其他干什么都行。 陆安站在教职工大楼门前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遥远的学生时代，自己同样也是这个心态。 很快操场上排好几个方阵，校长拿着话筒上台。 校长首先介绍平江中学的历史悠久教学质量优秀，然后话锋一转提起平江中学过去也曾经走出过非常出色的校友，他们有的去了政府机关，有的考上了大学，都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材。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能请到平江中学最优秀的校友丁成旺领导，今天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回母校为大家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在整个操场轰鸣的掌声中，丁成旺得意扬扬看陆安一眼，仿佛在示威一般。 曾经学习成绩好，考上大学又怎么样？ 这是一个看权力说话的社会！ 丁成旺大步流星走上主席台，从校长手中接过话筒，他看着台下操场上黑压压一片的同学们，丁成旺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在此刻已经到达了巅峰。 丁成旺首先感谢校长给自己这个难得的机会，然后开口就抛出一个暴论：“同学们，你们现在这种死读书，根本一点用处没有！” 台下顿时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丁成旺这个被校长亲自邀请来的领导上来就说这样的话。 就连校长站在旁边都目瞪口呆。 不过丁成旺并不在乎这些，他接着说自己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出学校的教学方法有很大问题，只会跟着老师学习应试教育就是在浪费自己的人生…… 台下教导主任大声夸赞丁成旺不愧是县委领导，这种思想就是超前！ 陆安很无奈，好歹您老也是教导主任，没想到就这操守？你这硬舔也太过分了。 教导主任对此很愤怒：“你这个垃圾玩意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 “告诉你，也就是丁成旺领导念同学校友情，不想给母校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才轻松放过你，要换成是我，就你这种不懂事的态度，我肯定要把你送进去！” 陆安咧嘴露出六颗大白牙：“那我或许可以恭喜教导主任，你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教导主任满脑门都是问号，完全不明白陆安在说什么。 这时突然门卫慌慌张张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喊道：“不好啦！外面来了好多警察！” 似乎是为了证明，门卫的话音才落，就听外面一阵警笛呼啸，几辆警车开道，带着一个车队驶进校园。 这种往常只在电视里看到的场面突然出现。 操场上的同学们顿时或害怕或兴奋尖叫或不知所措，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没想到丁领导还是报警了吗？” “都是陆安的错，你为什么不向丁领导道歉？现在事情闹大你满意了吧？” 有人把矛头直指陆安。 教导主任很眼尖的发现了不对：“那是县委林奎帆书记，李成刚县长，纪委陈士强书记的座驾，都是县里主要领导的车！” 县委书记、县长和县纪委书记。 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能在平江县里跺脚震三震的大人物，没想到现在居然集体出现了。 “领导一定是来给丁领导撑场面的吧？”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 对呀！ 他们进平江中学少说都五年以上，什么时候见过县领导这么大张旗鼓来学校？ 而今天丁成旺前脚才来学校演讲，后脚这些县领导就全到了，那肯定就是冲着来帮丁成旺站台鼓劲的。 “只不过一次简单的演讲，居然这些县领导就全部到场，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看了丁同学！” “什么丁同学？那是丁领导！丁领导还是太低调了，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表现！” “这才是有身份地位的表现，可能我们看来很了不起的壮举，人家眼中就是司空见惯了的。” “看看人家丁领导，见这些县领导一点也不带慌乱的，不像我们大呼小叫！” 教导主任还有其他老师都紧握双拳激动万分，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教导主任甚至还冲台上丁成旺大喊：“丁领导，林书记他们一定都是来找你的，你好歹代表我们平江中学迎接一下呀！” 可教导主任这些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明显想多了，丁成旺现在站在台上只是脑袋一片空白。 别看丁成旺敢在董老师敢在教导主任这些人面前装b，给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可事实上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家里连个小科长的领导都没有，自己之所以能拍着胸脯向老师们保证，只不过是因为在县委工作，偶然看到领导提起这个事情，他就是把事情给安在自己的脑袋上，不断的借题发挥忽悠人罢了。 就自己那点成分，别说能让林书记这些县领导过来慰问撑腰，就是自己能和领导说几句话，都是祖坟冒青烟了的。 “丁领导，快去迎接县领导呀！” “我知道丁领导您身份高贵，但也请您想想学校想想老师们。” “丁同学您就去迎接县领导吧！” 在教导主任和其他诸多老师们的三劝五请下，丁成旺慢慢走下主席台。 丁成旺内心紧张忐忑，但他知道自己豁出去也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就凭自己拿点成分，可能十年内都不再有这种在县委书记面前的表现机会了。 于是丁成旺用心整理了自己的头型着装，然后带着最饱满的热情来到领导面前：“林书记，我是平江中学的毕业校友，我现在在县委办……” 可丁成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警察一把推开：“同志不好意思让一让。” 教导主任还有其他老师看得瞠目结舌，很明显县领导根本不认识丁成旺。 然后在所有人瞪大了的眼神里，林书记带人快步来到陆安面前热情主动地和陆安握手：“陆主任陆领导您好！” 什么？ 原来真正的领导是陆安？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们不配人民教师称号 不可能！陆安这个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领导干部！ 教导主任和董老师这些人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教导主任甚至还小心翼翼上前：“林书记，还有这位丁成旺主任，他也是县委有名的干部，您不介绍一下吗？” 林奎帆很愕然：“什么丁成旺主任？” 如果刚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此刻林奎帆的表现就算完全证实了。 陆安摆手解释没什么：“只是一位同学在县委办当上了个小干部，所以老师们都以这位同学为学校的骄傲。” 林奎帆可不认同：“平江中学真正的骄傲应该是陆主任您呀！” “我并不认识什么丁成旺同学，但陆安同志你可是省纪委货真价实的主任呀！” 林奎帆的话如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脑瓜子嗡嗡的。 省纪委？ 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教导主任和董老师等几人还用力抠挖着耳朵，认为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县级中学，能出一个关系攀到县委书记的干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省级领导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林书记，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陆安他只考上了江淮大学，成绩并没有多好。” 教导主任仍然不死心，在他印象里，省级单位应该只招收华青大学这样顶级学府的优秀学生才对，陆安只毕业省内大学。 林奎帆却眉头一皱，心里相当恼火，刚才就要他介绍什么丁成旺，现在又质疑他是不是搞错了陆安的身份。 踏马你是什么东西，敢问我一个县委书记要解释？ “这位同志，难道省纪委需要什么干部，还得事先和你打招呼不成？”林奎帆冷冷说。 教导主任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和谁要说法。 林奎帆随后看向校长：“薛校长你的管理工作，尤其是学校教职工们的思想教育工作存在一定很大问题嘛！” 薛校长马上向林奎帆检讨道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加强学校教职工的思想教育工作。 一边说，薛校长一边还恶狠狠看了教导主任一眼，只这一眼，就让教导主任心里绝望，知道自己副校长这辈子没指望了。 解决了多嘴的教导主任，林奎帆重新转回陆安身上。 “陆主任，我们已经接到了省纪委下达的通知，省领导指明陆主任你回省里汇报工作。”林奎帆说。 陆安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陆安是心里真有数，事实上今天这一幕就是陆安间接安排的。 因为昨天在曾老师通知自己回学校演讲的时候，陆安就打电话回省纪委，问清楚了给省纪委书记的汇报时间，正好也在今天上午。 陆安很确信廖文山他们一定会出问题，要想挽回局面只能请自己回去。 所以陆安才敢这么大摇大摆来学校。 陆安知道只要省里通知下达，县里出动来通知，丁成旺那只假猴子马上就能现了原形，还是最直观最无所遁形的那种。 “我知道了，林书记，我今天是学校邀请来做演讲的，等我先做完演讲吧。” 陆安留下这句话走上主席台，他环视操场一圈才开口。 他首先和同学们打招呼：“同学们，刚才我们听了丁成旺同学的演讲，他说读书没用，我不认同他的话，我认为他就是在放屁！”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我考上了好大学，现在我在省纪委工作，而他没有考上合格的大学，结果连一个合格的县干部都不是，你们还认为读书没用吗？” “当然读书考大学当干部，这只是一方面，我认为读书最重要的，是启发每一个人的思想，让大家能够发自内心的独立思考的能力……” 陆安在台上不紧不慢的演讲着，下面就有人要疯了。 主席台下林奎帆和一众县委领导很急很懵，他们不知道怎么和省里交代。 事实上不远处的车队里有人更着急。 王大平和廖文山在车里就在破口大骂，在他们看来陆安根本就是故意的。 原本他们还想留点脸面，只让县干部出面就算了，可现在陆安这么一演讲，他们就等不下去了。 廖文山只能咬牙下车，阴沉着一张脸走上主席台。 “陆安同志，我们要马上返回省纪委！”廖文山到陆安身边压低着声音说。 “咦？廖主任原来你来啦！” 陆安故作惊讶地说，但实际上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小样你躲不下去了吧？ 陆安随后又向同学们介绍：“你们可能并不认识这位廖主任叔叔，他可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曾经咱们江淮全省的高考状元，这才是你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廖文山心里都急疯了，他笑着和同学们打招呼以后，又转头对陆安咬牙切齿说：“我劝你适可而止，别让省纪委领导等急了！” 陆安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冲他点点头。 陆安这才说：“同学们很不好意思，我身上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必须要马上返回单位，不过在临别前，我还有几句寄语给大家，希望你们能听进去。” “首先知识一定能改变命运，大家一定要努力学习！” “然后要学会独立思考，不能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一定要学会自己开动脑筋去思考，思考问题是不是对的，思考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我希望同学们都能永远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努力学习成为国之栋梁！” 最后在一句谢谢大家的感谢语以后，陆安结束了演讲，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主席台。 在台下，董老师还有其他老师们都等在这里，他们都拼命为陆安鼓掌，嘴里还大声说着。 “讲得太好了！我听得热血沸腾，都要哭出来了！” “不愧是陆主任陆领导，老师们以你为荣！” “有陆主任的演讲，今年同学们肯定读书更有劲了！” 陆安对此冷笑一声。 “就你们这些人，请你们真别侮辱了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的称号，你们不配！” 冷冷丢下这句话，陆安大步上车离开，留下董老师这些人站在那里满脸尴尬不知所措……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陆安最后都在高尚 陆安同学，陆主任真了不起！这么年轻就是省纪委领导！ 这是我们平江中学最有出息的校友！ 平江中学门口，老师们你一言他一语的感慨着，大有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既视感。 看着这些老师们在这里惺惺作态，夏舒兰老师相当作呕。 但董老师他们可不干了，跳起来怒骂夏舒兰那是什么表情，是对同事老师有什么意见吗？ 还有人干脆颠倒黑白，指出夏舒兰在故意抹黑平江中学。 “她就是个贱人！早知道陆领导的身份就是故意瞒着学校，想看学校出丑！” “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心思这么深，这么重要的消息故意瞒着学校！” “我说怎么放弃丁同学，非要和陆主任腻在一块，感情是早就知道，想攀陆主任的高枝，这女人简直坏透了……” 夏舒兰整个人都懵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当老师的人居然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恐怕也就是陆安现在省纪委领导的身份公开，他们不敢随意调侃，要不然只怕现在成为众矢之的的还是陆安。 曾几何时，夏舒兰也认为人民教师这个职业是神圣高尚的，也曾想为教育工作奉献一切，直到今天眼前这一幕。 夏舒兰一度绝望，但她很快想起一直以来陆安的做法，想起陆安一直说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希望。 夏舒兰抬头怒斥：“你们都够了！你们这些人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 “你们可知道陆安同学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公开自己省纪委干部的身份？就因为他很在乎师生情谊，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想以普通的身份相处，就是不想给老师们带来太大的压力，可你们又干了什么？” “好歹都是过了半辈子的人了，结果一个丁成旺就把你们全骗了？轻易就能相信他把材料给递到县长办公桌上？” “你们蠢不蠢呀？真以为堂堂县长有空理你们这点事？” “我告诉你们，这都是我和陆安同学在信访局碰上县长，县长迫于陆安同学的压力才帮忙调查处理的！” “我和陆安同学急急忙忙赶回来要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可你们倒好，轻易去信任一个不学无术的丁成旺，反而一个劲地训斥背后默默帮你们的陆安同学，你们摸摸自己都还有良心吗？” 毕竟都是老师，面对夏舒兰这一通斥责，所有老师都羞耻的低下了头。 夏舒兰把目光集中在曾丽莲身上。 “曾老师，你可是陆安同学的班主任他们不了解陆安，难道你也不了解吗？” “就算你不了解，但他毕竟可是你曾经最骄傲最得意的学生呀！可你都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今天这场演讲会是丁成旺故意用来针对羞辱陆安同学的，你却还仍然给他打电话，用你曾经班主任的身份劝他来参加，你有良心吗？” 曾丽莲十分羞愧，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舒兰接着说：“可就算是这样，陆安同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你们，或者是亮明自己的身份，来故意欺压你们，他仍然希望保全母校的最后一丝体面，给你们留下最后一点面子！” “陆安同学是这么高风亮节，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想方设法保护你们，为自己的母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你们这些人，你们说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老师，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谈论陆安同学？你们不配！” 夏舒兰一番话说得振聋发聩。 老师们都羞愧得低下了头，像曾丽莲等几人甚至都羞愧地哭出来了。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陆安这个省纪委领导为了他们一群老师的事情忙前忙后，他们这些做老师的，不仅一句感谢没有，相反还不停的怀疑责难他，甚至还帮着丁成旺一起算计陆安。 可就算如此，陆安仍旧没有生气，仍旧自己在背后默默抗下了所有。 恐怕要不是今天县委县政府领导找上门来，陆安依然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是怎样高尚的灵魂呀！ 对比陆安的高尚，董老师他们觉得自己简直肮脏透顶。 为了自己的编制问题，为了自己以后的职称工龄，就可以舍弃面子灵魂去无下限的讨好一位同学，去贬低另外一位同学。 尤其最后悔的是曾丽莲老师。 原本她是陆安曾经的班主任，只要牢牢抓住这份关系，在整个平江县没人敢轻易招惹她才对。 可是现在全被她自己给抛弃了。 她就为了巴结丁成旺，希望能抓住丁成旺那个关系，就生生把自己最有前途的学生给卖了。 回想昨天给陆安打的那通电话，恐怕陆安一定对她失望极了。 曾丽莲这么想着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悔恨的捶胸顿足。 不过并没有人去嘲笑或者揶揄，因为此刻大家都一致的非常后悔。 只有薛校长长叹一口气：“同志们，这是我们平江中学的耻辱，我们要知耻呀！” 薛校长更大声说：“以后我们要向陆安同志学习，要以陆安同志为榜样！” ------------ 第一百五十章 才子来道个歉 浩浩荡荡的县委车队在警车开道下行驶在黄山大道上，一辆挂着省纪委牌照的桑塔纳在最中间，陆安就坐在车上。 陆安并不知道学校里夏舒兰义正词严的呐喊。 陆安要是知道，他肯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因为陆安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她说的那么高风亮节，所有一切都是基于精心计算安排的结果。 陆安早就知道省纪委今天开始向付宏远书记汇报工作，也知道就廖文山和黄锦元那半路出家的水平肯定上不了台面。 因此他们不管是提前发现问题，还是汇报出了问题，他们都要紧急调自己回去。 那么当省纪委的通知下来，当廖文山他们紧急驱车从省里下来，都将是一个规模浩大的队伍进校园。 可以说自始至终，所有局面都在陆安的掌握中。 丁成旺的所谓挑衅，不过就是小丑行为。 只不过学校老师们的行为也确实很让陆安失望就是。 虽说陆安很理解他们的行为，攀附权贵几乎是大多数人的本能，但你们毕竟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陆安这才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避免以后的牵扯。 车上，陆安和廖文山王大平分别前后坐着，车上的气氛十分沉闷，谁也没有说话，不过从廖文山不时回头那恨不能吃人的表情，陆安不难看出这两位恐怕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王大平是机关老油条，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主动告诉陆安，让他做好给领导的汇报准备。 王大平尤其强调：“领导非常重视电子化办公改革，你这位首倡者必不可少。” 王大平还是要面子的，加这一句就表示不是他们出了问题，只是希望陆安这位首创新模式的陆安能够在场。 多少给自己找补回一点面子。 陆安冷冷一笑，然后抬头看向前面副驾驶上的廖文山：“廖主任，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现在领导指名道姓要请我回省纪委汇报，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给我道歉了？” 廖文山狠狠砸了一下车，回头大怒道：“我什么时候和你打赌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陆安确实在胡编，可你廖文山让老子回平江的借口，难道就不是胡编了？ 而且你背后搞手段是为了抢功劳，难道不应该说声对不起吗？ 陆安看王大平一眼，后者顿时会意帮腔道：“文山同志，我们身为党员，诚实守信是非常重要的品德，既然你和陆安同志打了赌，现在就该兑现赌约承诺嘛！” 廖文山瞠目结舌，肺都要给气炸了。 可最终他只能低头：“陆安同志，很对不起，是我输了。”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不等陆安开口，王大平就先批评他思想态度不端正。 还强调：“你是道歉，还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呀？重新道歉，要是不会道歉，今天就在这里一直练习，直到陆安同志满意为止！” 廖文山只能重新开口，堆出满脸微笑，带着诚挚的语气又向陆安道歉一遍。 王大平转头：“陆安同志你觉得这个态度满意了吗？不满意就让他继续道歉，你千万不要客气！” 王大平的态度相当积极，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都要给陆安面子，那索性就完全给到位。 陆安笑笑：“王处长太客气了，其实我这也就是和廖主任开个玩笑。” 廖文山强忍着骂娘的冲动。 狗屁的玩笑，姥姥的你倒是早说呀，等老子道歉完了才说？ 但廖文山又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也算你陆安懂事，知道适可而止。 然而紧接着廖文山的脸色又僵硬了，因为他听到：“我听说廖主任曾经是华青大学的才子，写得一首好诗词，要不帮我写一首吧？” 廖文山当场破防：“陆安你不要太过分了！” 好歹自己也是省纪委第一笔杆子，你陆安算什么玩意？还让我给你诗？你也配？ 这一次都不用陆安提醒，王大平已经学会抢答了。 王大平说：“文山同志注意你说话的语气，陆安同志也是好奇嘛，证明你的威名赫赫，你就好好给露一手。” 廖文山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抽搐。 但王大平的命令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作诗：“雏鹰展翅迎朝霞，入职纪委展才华……” 好！ 陆安听完带头鼓掌：“真是太好了！廖主任不愧是咱们省纪委第一笔杆子，这才华水平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写诗立意真是信手拈来呀！” 接着陆安话锋一转：“只是我觉得这诗写得太平了一点，廖主任是不是还藏拙了呀，我认为廖主任应该能作得更有水平才是。” 陆安最后还刻意加上一句：“王处长您觉着呢？” 王大平也附和说是，他也对廖文山不满意道：“文山同志，好好拿出自己的水平来嘛，可不能在这里给咱们秘书一处丢人呐！” 廖文山的心在滴血。 自己怎么说都是曾经享誉整个江淮省的神童，还是江淮的高考状元，被特招进省纪委的，就连曾经的省纪委书记都要对自己礼遇三分，什么时候自己还要被你一个瘪崽子要求作诗，还被你一个黄口小儿品头论足。 这在廖文山眼里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可他也只能继续开口：“干部初入玉堂中，心系庙堂负任重；锦绣文章传四海，青云志气贯长虹！” 好！ 陆安再次为廖文山鼓掌：“我真是越来越佩服廖主任了，这锦绣文章真是张口就来，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王大平则表示廖文山就是秘书一处的瑰宝，当初是老书记从省委那边抢过来的。 “本来文山同志是省委那边内定要人的，是老书记把这个事情闹到了当时的省委书记面前，最后才落户到我们省纪委的，水平肯定是有的。”王大平说。 这些都是廖文山曾经的丰功伟绩，可现在听着只觉着讽刺。 紧接着陆安又说：“那可得让廖主任好好表现一下。” “廖主任，要不您再想想，看能不能在诗里加上我的名字看看？” 噗！ 廖文山真要吐血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怒的廖文山 在廖文山的诗歌朗诵下，陆安和王大平有说有笑的回到了省纪委。 仍然是熟悉的省委大院第七号办公大楼，车在门口还没停稳，廖文山就率先推门下车，从他重重地关车门不难看出，此时的廖文山只怕已经气昏了头。 “这个廖文山，这时对谁发脾气甩脸色呢？简直太不像话！” 王大平怒声呵斥骂了廖文山一通后，才转身看向陆安：“我们现在去找领导汇报工作吧，秘书长一直在等我们。” 陆安点头跟着王大平来到了省纪委办公厅秘书长的办公室。 秘书长大人确实很着急，陆安他们到了都不用汇报直接进了里间办公室。 陆安站得笔直向李建设报道，李建设高兴的起身迎接，并用力和陆安握手感叹陆安终于回来了。 随后李建设询问陆安关于使用电脑新模式的问题。 陆安对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安甚至很直接的告诉李建设：“使用电脑和投影仪确实能大幅提高讨论会议的效率这点毋庸置疑。” 王大平帮着点头，毕竟关于这点秘书一处在给付宏远的紧急文稿上已经证明得很清楚了。 陆安接着说：“只是关于打字员这个职位却很关键，不是单纯的会打字或者打字快就可以胜任的，他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字基础，否则很容易跟不上会议的思路，领会不了领导的指导精神，从而很容易忙中出错。” 原来如此！ 李建设随后批评起王大平：“看来你们秘书一处并没有完全做好功课呀！” 王大平马上向领导检讨，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努力细心，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建设重新转向陆安，提出想试试看陆安自己操作电脑并配合会议讨论。 陆安当然明白李建设这是担心陆安这边再出问题，就真没办法向领导交代了，于是很痛快答应。 办公厅也早就准备好，只不到十分钟，李建设就领着陆安一起来到了会议室，模拟进行了一场会议讨论，并且在这场会议讨论上，不仅有正常的讨论，李建设还专门设计了几个比较刁钻的方向。 不过不管李建设如何出招，陆安都能快速消化并准确记录下来。 讨论会结束后，李建设十分高兴道：“太好了！陆安我们马上向领导汇报！” 但这一次陆安却拒绝了。 “秘书长，我毕竟是被派往平江公干的，现在刚回来，什么材料也没有准备，就这么给领导汇报不太好！”陆安说。 李建设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上午领导那边生了那么大的气，如果还要领导等下去的话，他真的担心。 还是陆安解释说：“秘书长，领导是非常务实的，他需要的是我们把事情做好，而不是浮于表面，我想我们做足了准备也比什么准备都不做要好。” 李建设点头说好，但他同时也强调让陆安尽快准备好，不要让领导等太久。 随后王大平亲自送陆安回三处办公室。 路上，王大平给陆安高高竖起大拇指：“别人回来都忙不迭找领导汇报工作，你居然有这么好的机会，还忍得住，你真牛！” 王大平这话发自肺腑，因为要是换成自己，王大平真不认为自己能沉得下这个心。 陆安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胆子小，害怕出错，更害怕浪费了这次给领导汇报的宝贵机会，毕竟自己这种新入职的干部，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面对面向省纪委书记汇报的机会，自己必须好好把握。 “你这个小同志呀，真是聪明得太过分了！” 王大平感慨，然后重复了李建设的话：“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让领导等太久！” 王大平也是官场老油条，他当然明白第一时间回来向领导汇报的利与弊，只是王大平明白，却不代表每个人都明白，尤其是廖文山。 廖文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愤愤不平。 办公室的大门一关，他再保持不住外面儒雅的姿态，拼命砸着各种东西，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 “陆安你这个麻癞牯子小瘪三狗杂碎，你居然敢这么欺辱我，老子早晚要弄死你！” 廖文山大声咆哮着。 也就是廖文山身份特殊，被安排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他才能如此发泄。 廖文山真是气疯了。 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廖文山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这一身文字功底上的本事。 他同样也是凭着这身本事让省委省纪委相互争抢的，可现在自己最得意的本事却被陆安这种垃圾菜鸟给当成了取乐游戏。 这对廖文山来说就是最大的羞辱。 要不是廖文山还记得自己是秘书一处主任，只怕在车上就要暴走了。 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敢这么做的？ 自己只不过把你赶去了平江，想要抢走你的功劳而已。 这里是官场，谁不想这么干？而且自己最后也没能成功不是吗？ 可你却揪着这一点小事不放，还抓着自己最自豪的本事开涮，简直欺人太甚！ 廖文山发誓要和陆安不死不休。 发泄一通心情爽了一些，廖文山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办公室。 廖文山在办公厅也有十年，一些事情的流程他很清楚，等李建设那边成功模拟一遍讨论流程，就会推到付宏远书记面前。 廖文山不能错过每一个能在付宏远书记面前露脸的机会。 可这一次却不同，当廖文山询问才得知李建设确实成功模拟了讨论会议，可模拟结束后陆安居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付宏远书记汇报工作。 这更让廖文山感到愤怒：他凭什么？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虽然廖文山不知道陆安在搞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廖文山马上冲到第三监察室陆安的办公室，对着陆安就破口大骂：“陆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稍微做出一点成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你要知道你现在在省纪委，你是省纪委的干部，可是你居然回来了不去向领导汇报工作，你还有把领导放在眼里吗？”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廖文山要批臭陆安 省纪委第三监察室319办公室里，廖文山站在那里怒目金刚，话语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陆安抬头很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第一笔杆子又在搞什么事情？不知道这里是第三监察室，不是他的秘书一处吗？ 不光陆安不明白，三处其他人也都对廖文山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 办公室主任赵跃东迅速出动过来警告廖文山这里是三处，不是他秘书一处，陆安也是三处的同志，容不得他廖文山在这胡闹。 廖文山却不慌不忙，同样警告赵跃东不要试图包庇陆安。 “今天为什么要急匆匆把陆安从平江县带回来？就是因为要向领导做关于会议讨论新模式的汇报工作。” “可是陆安却还在第三监察室里，这分明是自傲自大，不把领导放在眼里！” 赵跃东解释陆安是有材料需要准备，希望以最饱满的姿态向领导汇报工作。 廖文山对此嗤之以鼻：“屁的材料准备，整个省纪委上下谁不知道领导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会议讨论新模式，你陆安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汇报模拟，就应该第一时间去向领导汇报！” “可你现在还在这里，就是妄自尊大，在给领导甩脸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记恨派你回平江的事，可那是组织上的决定，和任何人都无关，可你现在居然想以此要挟？” “陆安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向领导汇报工作就是你的本职工作，现在你连本职工作都不愿意做，你难道还希望领导来哄着你，来给你汇报工作吗？” 随着廖文山一席话，319办公室里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怎么敢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 他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吗？ 这正是廖文山想要的效果，他恨陆安，他要把陆安彻底搞倒搞臭。 经过上午失败的模拟汇报后，廖文山知道在新模式创造方面的地位无法撼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廖文山就不能想其他办法了，从人品道德上就是一个很好的角度。 作为省纪委书记秘书的第一备选，廖文山了解付宏远，知道付宏远对品性的要求要远远超过能力。 你的能力和天赋超群，但如果你这个人心思不纯立身不正，那在领导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减分项，你的进步之路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廖文山才故意来搞这一出，目的就是把这事闹大，搞坏领导对陆安这个人的印象。 老油条赵跃东马上看穿了廖文山的目的，气得咬牙切齿：“廖文山，你可是秘书一处的主任，怎么能这么做？难道你不在乎自己在省纪委的口碑了吗？” 廖文山现在已经豁出去了，脑袋一扬，义正词严的说：“我怎么做了？我这是在批判陆安同志不把单位领导放在眼里，不尊重领导的错误行为！” 廖文山当然在乎自己的羽毛，但相比之下，他更无法容忍陆安在车上让自己给他写诗助兴的行为。 廖文山睥睨看着所有人，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廖文山很清楚，这时候三处越反驳也只会让整个事情越闹越大，相反要么让陆安给自己跪下认错，要么就任由自己发挥，等累了自己离开以外，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可万万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就是尊重领导的行为了？” 廖文山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绷紧了。 因为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几乎每天睡觉前，他都要反复揣摩好几遍。 他就是省纪委书记付宏远。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可以来？ 廖文山脑子纷乱，一团浆糊。 廖文山今天的做法虽然无耻，却也狠辣，而且会让整个三处束手束脚，他们只有求自己放过这一条路。 可他算计来算计去，却独独算漏了一点，就是付宏远会亲自过来。 有些事情被传到耳朵里和亲眼见到，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还是在陆安和廖文山之间。 陆安此前只不过是一个新入职的干部，付宏远对他几乎没有了解。 自己就不一样了。 作为前纪委书记从省委那边抢来的‘天才’，廖文山从一开始就受到书记关爱有加。 再加上这十年自己又很懂得谦逊，低调做事做人。 廖文山敢打赌书记对自己的印象绝对是一个高分。 因此今天这事要是传到领导耳朵里，付宏远会下意识认为廖文山确实是为了领导训斥后辈，而陆安这个年轻人有点成绩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可说来说去都得是“事后”传到领导那里才行，不能被亲眼撞见呀！ 他可是省纪委书记，他怎么能到三处这里来呢？ 廖文山转身，就见付宏远带着秘书就站在门口，满面寒霜。 付宏远一步步走进来：“廖文山呀，你进省纪委也有十年，也算是老干部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规没矩？” “不管任何事情，你不会走正规程序向领导汇报吗？自己跑到第三监察室这里乱喊乱叫，显得你很能耐吗？” “还说什么不尊重领导，我看最不尊重领导的人就是你！” 廖文山急忙解释自己绝不是这个意思，自己只是听说陆安回到单位，居然不去向领导汇报，他认为陆安就是在故意摆谱，他是过来询问情况的。 情有可原。 付宏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然而这时，一直仿佛掉线一般的陆安却突然开口：“书记，廖主任真的好严格好凶呀！我只是一个新入职的年轻干部，如果廖主任觉得我哪里做得不符合规矩，完全可以给我当面指出来。” “我也知道我应该回到单位主动向领导做汇报，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劝我的。” “但我知道领导的时间宝贵，如果我就这么着急忙慌去向领导汇报我不成熟的东西，我认为这才是对领导的最大不尊重！” “所以我才决定先回第三监察室，把我的材料整理完成，等我的材料打磨成熟，再向书记汇报！”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找个机会去道歉 茶里茶气。 这就是陆安选择的反击手段。 陆安很清楚以付宏远和廖文山的段位高度，还有他们的熟悉程度，一般手段都肯定没用，只有绿茶们那种以退为进的手段最脏最恶心。 其实陆安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后世烂大街的套路：姐姐好凶呀！不像妹妹，只会心疼geigei！ 但此时此刻对廖文山就是降维打击。 付宏远马上开口：“陆安同志说得没错，他进入省纪委工作也才个把月时间，而且又刚刚帮助省纪委突破了电子办公应用，文山同志你作为老前辈，不仅不提携照顾新同志，相反还无端指责，你做得太过分了。” 付宏远甚至还强调：“我也经常提醒你，干纪委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品德和党性，因为纪委就是干部们身上的最后一把锁，如果这把锁坏了，将遗祸无穷！” “这段时间你的工作先放一放，好好反思一下，交份检讨到建设同志那里。” 付宏远一锤定音，哪怕廖文山瞠目欲裂也不敢有半句不高兴，只能低头认错。 第三监察室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没想到付宏远居然会站在陆安这边，当众处分了廖文山。 那可是廖文山，省纪委的第一笔杆子，甚至还是付宏远的秘书备选呀！ 只有赵跃东眉头紧锁，因为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处理了廖文山，那接下来就该轮到陆安了。 果不其然，付宏远转向陆安询问：“陆安同志你在准备什么材料？” 赵跃东心中一叹：果然书记还是偏心廖文山的。 付宏远这话直接打在了陆安的七寸上。 让你回来是让你展示讨论会议新模式的，你说你准备不够充分，可你一回来，办公厅就拉着你做了全套模拟，还是李建设这位经验老道的秘书长亲自带队。 这还不够充分？ 还是说你比李秘书长更想得周到？ 本来萎靡的廖文山也还魂了一般的眼睛一亮。 看来书记还是站在自己这边！ 不愧是书记，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陆安这个妖艳贱货的小把戏。 好呀！你说你在准备材料，那你说准备什么材料？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是欺骗领导，你的人品同样存在问题！ 我一个在省纪委服务了十年的干部都受到了处分，那你一个才入职的新人，你只会更加严重。 在所有人或担心或看好戏的眼神中，陆安自信抬头回答：“我在准备关于平江建业局贪腐案件的材料。”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预料，付宏远也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个材料？” 陆安理所当然回答：“我被指派回去就是做这个工作的，和叶处长对接掌握案件的最新进展情况，回来向书记您做全面汇报，看能不能加在书记您的汇报文件里。” 绝杀！ 廖文山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僵硬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居然被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镖给狠狠砸中了。 付宏远也沉默良久，最后才感慨一句：“好同志！” 付宏远最后嘱咐陆安让他慢慢准备不要着急，他想准备多久都行，自己随时等他汇报。 好家伙！ 让省纪委书记随时等你汇报。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羡慕嫉妒恨。 付宏远随后带着廖文山离开，回到办公室里付宏远痛批廖文山没脑子。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一个秘书一处主任，跑到第三监察室像个泼妇一样堵门大骂，你都不嫌丢人！” “你再看看人家陆安，他虽然年轻，但他却能拎得清轻重。” “什么派去平江公干，廖文山主任，我想他为什么被派去平江，这背后的门道你比谁都清楚。” “可人家小同志不仅没有和你计较，相反还处处维护省纪委，维护你廖文山的面子，真正在平江和叶向高同志做了对接，现在也确实在整理报告，他就是在帮你廖文山把这出戏给唱完整！” “可你却一点不感恩，相反还跑去第三监察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就是想把他批倒批臭，让他背上一个年少轻狂的刺头标签。” 付宏远说着叹了口气：“文山，你在省纪委工作也有十年时间了，你应该明白纪委最注重的不是你的天赋，不是你写文章有多好，而是你一直以来的谦恭态度，如果你忘了初心，就一切全完了！” 付宏远最后说：“找个机会，去给陆安小同志道个歉去吧。” …… 另一边在319办公室里，送走了领导后，赵跃东给陆安叫到了办公室里。 赵跃东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人了，好在陆安你小子是真聪明，提前做好了功课！这一次你准备好关于平江建业局案子材料的做法，能让你在书记那里加分很多……” 夸了陆安一通，赵跃东随后也问出疑惑：“不过今天廖文山怎么会突然上门来这么针对你，这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赵跃东虽然没和秘书一处有多少交集，但也听说过廖文山的赫赫威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以谦恭好学著称，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暴躁？ 要知道今天就算最后付宏远书记没来，以他这样的做法，也是和陆安极限一换一的。 陆安固然会被领导认为年轻傲气，但廖文山同样也会被领导不满，甚至还毁了自己长久时间建立的人设，这真值得吗？ 陆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让他作诗来着。” 陆安随后就将自己在车上一次次让廖文山给自己作诗助兴的事情说出来。 赵跃东听完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好半晌才回神回来，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陆安你小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赵跃东也知道廖文山的脾气性格，在他看来，廖文山今天能让陆安活着回到省纪委，就已经相当克制了。 “找个机会，去给廖文山好好道个歉吧。” 赵跃东的话音才落，他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敲开，然后就见廖文山走进来，对着陆安就一鞠躬：“陆安同志，今天非常对不起，谢谢了！” 赵跃东当场傻了眼……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只是优秀 对不起。 没关系。 廖文山对陆安的道歉就这么简单两句结束了，但这个事情在整个省纪委的发酵却才刚刚开始。 因为要知道这可是廖文山，从进省纪委开始就引起轰动的明星人物，前后几任纪委书记都重点培养的干部，甚至还是纪委书记付宏远的御用笔杆子，付宏远大半的稿子都由他负责，还是付宏远的备用秘书，毫无疑问是付宏远心腹中的心腹。 这样的人不说能在省纪委里横着走吧，但至少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能兜得住。 更不要说廖文山一向沉稳，也不会做任何风险极大的事。 可现在廖文山居然主动给陆安道歉了。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才不相信什么付宏远主持公道，或者廖文山自己良心发现这种神奇故事。 他们只认为肯定是陆安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才让廖文山不得不做出让步。 再联想叶向高破格邀请陆安进第三监察室，以及叶向高亲自帮陆安跑编制关系的做法，大家更进一步确信陆安不是普通人。 陆安整理着汇报文件，就见办公室的小可爱柳依然探头探脑过来。 “陆安你是不是陆省长的私生子？”柳依然问。 正准备喝茶的陆安差点没喷出来，然后低声训斥：“胡说八道什么玩意？这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常务副省长陆为民，省常委排名第三的大佬，这话哪敢随便乱接？ 可柳依然却不管不顾：“那要不然廖主任怎么会主动给你道歉，这在咱们整个省纪委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呀！” “还有听说叶处长帮你跑编制，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刚才刘姐告诉我陆省长过去是在平江插队的知青！” 陆安这下明白什么情况，就是有些人在背后以讹传讹，因为看廖文山居然主动给自己道歉，就幻想自己肯定有不得了的背景，逼得廖文山哪怕有书记罩着也不得不低头。 又刚好常务副省长陆为民曾经在平江县下乡，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刚好能做到。 这些人才胡乱猜测自己和陆省长有关系。 陆安转头撇一眼，就见刘姐几个人在慌乱做着工作转头，很明显他们刚才就在偷看这边。 陆安严肃警告柳依然：“你不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这都是没根没影的事，我和陆省长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在单位乱说话，会惹麻烦的！” “我只是优秀，不是有什么背景！”陆安强调。 小姑娘被吓脖子一缩，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拖着凳子小兔子一样退了回去。 刘姐这些人马上呼啦一下全围上去，询问柳依然什么情况。 柳依然老实告诉他们陆安和陆省长没关系，都是谣传。 这些人都相当失望，但更年期的刘姐却不这么认为。 “陆安肯定在骗你！” “你还年轻你不懂，这些领导家庭都很低调，尤其他要真是私生子，肯定更不好意思说出来，但你要轻信你就上当了！” “要不然你看看廖主任，就我们这些人谁敢和他正面硬刚，可人家陆安就行，最后还逼得廖主任给他道歉，就这份能力，一般人肯定都做不到！” “还有那个电脑投影仪的讨论会议新模式，也同样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电脑多金贵的东西呀，就连后勤那些技术员都没他熟悉，他从哪里学来的电脑技术，怎么知道电脑和投影仪能结合起来，这都说明了他身份不简单！” “要我说他肯定是陆省长的私生子，甚至也可能是亲戚子弟，这都有可能，就像严季安一样！” 在这样的猜测下，所有人看向陆安的眼神都憧憬和羡慕起来。 陆安不知道他们都在搞什么幺蛾子，直到赵跃东来找自己。 赵跃东喊陆安进了办公室，然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和陆省长有什么关系？” 陆安哭笑不得，没想到单位里这种消息居然能传这么猛，连赵跃东这种级别的办公室主任都能动摇怀疑了。 “我和陆省长没关系，赵主任你是办公室主任，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我的身份信息还有背景面貌吗？”陆安说。 赵跃东这才将信将疑点头。 确实，赵跃东作为办公室主任，三处所有人的资料信息都要在他手上过一遍，他也确实知道陆安只是普通人。 “也不怪别人胡思乱想，毕竟你小子做出来的事确实夸张，敢找叶处长毛遂自荐，能让廖主任给你道歉，说你有个省长的爹一点也不夸张！” 陆安无奈两手一摊，连你赵跃东都怀疑，更别说其他人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会，陆安就看到门口有俏丽的倩影在对自己挤眉弄眼，显然就是一副要喊自己出去的模样。 是干部监督室的气质OL梁云霄。 她今天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加上她由内而外的气质，很让人鸡动。 陆安叹一口气，然后起身过去。 走出办公室到梁云霄面前，陆安直接说：“随便你怎么想，你要觉得我是陆省长的私生子那我就是。” 受到的猜疑太多，陆安都学会抢答了。 结果梁云霄却白眼一翻：“你就吹吧，你怎么可能是什么陆省长的私生子，而且虽然陆省长排名第三，但咱们书记也就在第四，陆省长还没厉害到能压一个纪委书记低头的地步。” 尽管被怼了，但陆安却很高兴。 还得是云霄呀！ 这才是真正有家世有背景有眼界的好姑娘，不像刘姐那些凡夫俗子，只会没根据的乱猜。 陆安握着梁云霄的手十分激动。 却没想梁云霄紧接着来一句：“我猜你一定是中纪委薛委员的外甥，要想压着咱书记低头，只有到了中央一级才有可能，而且薛委员恰好也是平江人！” 梁云霄说得相当激动，有一种只有她掌握了真理的兴奋。 陆安摆摆手：算了，随便吧。 “云霄我只能告诉你我真没什么了不起的背景，我能取得现在的成就都是靠我双手的努力，还有我的智慧，我只是优秀，不是什么家世背景！”陆安严肃认真说道。 梁云霄认真的点头：“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明明有家世不用，都要自己努力，是我们大家的榜样！” 陆安：……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传到纪委书记这里怎么办 送走气质OL梁云霄，陆安第一次明白官场为什么要讲究低调中庸，实在是太优秀了确实会招来很多麻烦呀！ 当陆安为自己的优秀苦恼不已的时候，另一边廖文山却在抓狂。 “为什么？明明是我更大度，能原谅陆安，为什么却都在称赞他优秀，他有背景，是他的强势逼得自己不得不道歉？说这话的人都没脑子，他们都是蠢货吗？” 廖文山愤怒的咆哮，他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设计出来给自己挽回声誉的办法，结果反而更帮助了陆安。 不过廖文山这么做也确实给陆安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由于整个省纪委各方面都在讨论，柳依然梁云霄和赵跃东他们轮流来找自己询问求证，这极大打乱了陆安整理材料的进度。 也好在关于魏德正案子的各种细节，都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固然拖了一会时间，但好在还是在三点前交到了纪委书记付宏远手上。 付宏远看着陆安交上来的文稿十分惊讶：“看来你确实有心了。” 付宏远这么说代表他基本认可了陆安。 因为原本在付宏远看来，陆安所谓的材料汇报不过就是一个临时想起来的托词，毕竟陆安自己也明白他为什么被派到平江去。 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走个过场，很多人还会满腹牢骚对抗工作，赖在省纪委不走甚至告状到自己这里都很有可能。 结果陆安居然认认真真在工作，这份心性就十分难得。 “你不生气吗？”付宏远问道。 陆安不好意思笑道：“领导面前我不敢撒谎，其实我还是很生气的，恨不能要和廖主任同归于尽。” 付宏远默默点头，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心态。 “可是我相信书记您，我相信这一次汇报就算没有我，书记您也一定不会忘记我创新电子办公模式的功劳！”陆安坚定地说。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马屁拍得付宏远相当舒坦。 他笑着伸手点了点陆安：“你这个小同志呀，花花肠子真不少。” 陆安接着继续汇报：“书记，我这次去平江除了对接更新关于建业局贪腐案的信息以外，我还注意到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向书记汇报，我担心超出了自己的职权……” 付宏远大手一摆：“你直接说就是，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陆安仔细斟酌片刻然后说：“书记，纪委原本在各个单位都派驻了纪检组，原本打算依靠纪检组来遏制单位腐败的发生，可实际上各大单位的纪检组都形同虚设，还有一些纪检组甚至还和腐败同流合污，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这一次建业局之所以腐败金额能达到现在几千万的庞大数字，很大程度上和建业局纪检组的责任缺失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付宏远沉默片刻，然后重重叹口气，他首先表扬陆安说的很对：“你能发现这一点，证明你在平江是真的付出了辛苦和努力工作的，这也一直是近些年来纪委工作的重中之重！”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付宏远犹豫少顷，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付宏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就这种纪委改革的宏大命题去询问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新干部，可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干部非同寻常。 陆安也没有让领导失望。 陆安回答：“我认为现在的纪检组之所以缺失效用，是因为职权不清责任不明！” 陆安告诉付宏远，各地纪检组受到当地党委、纪委和本单位等多种领导，等于多了一堆婆婆管着，纪检组不管要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就算有些干部曾经意气风发想做一些事情，也会在多重扯皮相互监管中被消磨掉意志信心，最后沦为人云亦云了。” 除此之外，陆安还说了政府部门有监察委，检察院有反贪局等等。 这些部门和纪委一样承担着监察腐败的职能，但由于部门太多太杂，相互之间太多交叉管辖，结果反而导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陆安最后得出结论：“所以我认为，要想改变各地纪检组职能缺失的情况，就必须将这些繁杂的部门都合并起来成一个，有一个明确的领导和负责对象，接下来再做事就能放开手脚很多。” 精彩！ 付宏远忍不住称赞道：“陆安你果然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同志，怪不得现在整个省纪委都在传你是不是和某位省长，或者是中央有关系，因为谁都不相信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能这么优秀！” 陆安心里长出一口气。 其实早在办公室里，柳依然梁云霄和赵跃东一个个来询问的时候，陆安就已经在担心这种事传到付宏远这里该怎么办。 最终陆安拿出的反感就是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人设。 只要自己在平江建业局的案子上，还有能看出纪检组问题，付宏远就不可能再追究自己。 尤其是纪检组的问题，以及纪委监察委和反贪局合并的想法等等。 在陆安的印象里，都是后续几年纪委的着重调整方向，现在中央的文件肯定都下来了。 自己能说出来政策的方向，也不能干预，是最合适的借口。 果不其然得到付宏远的热烈赞誉。 然而该说的解释，陆安仍然要说，他马上低头检讨，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付宏远摆手让陆安放心：“这件事我会责令干部监督室去负责，好好的纪委工作不做，一个个都去猜别人的背景家世，像什么样子！” 可见付宏远是真生气了。 他也明确表示陆安同样是受害者，他不会追究陆安的任何责任。 陆安这才最后放下了心。 这时付宏远却又说：“那么我们抓紧时间，还有你关于新的会议讨论模式需要实验，此外你辛苦一点，多写一份关于纪检组与合并纪检单位的汇报文件，下周一跟着我一起给中央领导汇报。” 陆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中央领导！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赶驴的鞭子 中央领导！ 这四个字就如同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直接给陆安拍懵了。 虽然陆安早就知道自己和秘书一处一直反复修改的文稿是要上呈中央的。 虽然陆安也知道自己摆出一副“一切为公专心工作”的人设，肯定能得到付宏远的看好，甚至是奖赏。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能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那可是跟着付宏远给中央领导汇报呀！ 对自己有两个方面的好处。 首先有机会能当面给中央领导汇报这就不用多赘言了，那不仅是莫大的荣耀，而且是对你工作能力的一种肯定。 整个省纪委上下那么多人，能面对面见过中央领导的都不多，更不要说还能当面汇报了。 这事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嫉妒恨到捶胸顿足，痛苦哀嚎了。 要知道廖文山只是书记的御用笔杆子，上呈中央的稿子都由廖文山主笔，他偶尔也有机会跟着一起给领导汇报。 就这样，廖文山在整个省纪委里的地位就很超然。 说白了就是你在上面领导那里挂了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被提拔成领导，这情况下，大家肯定都会巴结你了。 陆安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机会居然直接给了自己。 陆安抬头就见付宏远还笑眯眯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 陆安马上反应过来，然后做出一副惶恐的姿态，结结巴巴说：“书记，我……给中央领导汇报，这么重要的事，让我来吗？” 付宏远笑容不变：“省纪委的工作，哪一件不重要，你能写好材料，提出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就证明你值得培养！” 付宏远接着说：“廖文山相信你并不陌生，你觉得他怎么样？” 陆安很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熟悉程度，是绝对不能在领导面前去中伤诋毁其他人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付宏远重视的廖文山。 于是陆安回答说他是受到组织上重点培养，他本身在文字工作和政务方面有很强的工作能力。 付宏远满意点头：“只要你好好努力，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不会比他要差！” 陆安激动的感谢领导栽培，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付宏远随后又勉励了陆安几句，就让陆安出去了。 陆安连连感谢付宏远，出门又感谢了付宏远的秘书周海林，完全就是一副受到领导重视，整个人高兴上天的样子。 只是在离开了书记办公室以后，陆安脸上的表情紧绷起来。 突然被付宏远如此重视，陆安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这是件好事，也不认为付宏远这么关照自己会那么单纯。 首先因为自己的背景实在太单薄了，现在陡然被领导提起来，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为官之道讲究一个中庸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一旦你太拔尖，一旦受人嫉妒，很多人开始给你全方面的扯后腿，各种想办法算计你，给你造谣。 这种情况下除非你背景相当硬，否则无论你多么天纵奇才，也很容易沦落了。 此外就是付宏远的态度。 陆安不认为自己搞出一个电脑办公模式，提出一个纪检组问题，就能让他惊为天人，然后自己虎躯一震，这位书记领导就强烈的要提拔自己。 YY可以，但也要有个限度呀！ 付宏远好歹也是省纪委书记，这个级别的大领导，什么天纵奇才没见过？ 电子化办公是中央三令五申强调推进的，这种新模式早晚能有人提出来。 至于纪检组问题就更不用说，中央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甚至纪委近些年来的工作重点，也越来越往与行政监察系统合署办公方向靠拢了。 陆安参与了材料讨论工作，因此通过材料品出了味道也不足为奇。 说得更直白一点。 就是在官场里，保障运行的体系规则稳定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剩下的无论什么天纵奇才都得往后稍稍。 开玩笑，什么样的天才不想当官掌握权力？ 在巨大的天才基数面前，个人的水平再高工作能力再强，也都没可能挑战现行体制规则。 而现在付宏远这种明显违反常理的做法，肯定有问题！ 至于付宏远的目的，倒是也不难猜测，或者付宏远也根本没打算掩饰。 就是付宏远自己说出来的：廖文山。 原本廖文山是付宏远最重点栽培的对象，经过现在这个事情，廖文山要抢功劳非但没抢硬不说，还给自己弄一个灰头土脸，还去第三监察室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简直丢人。 让付宏远对廖文山这个人产生了怀疑。 不是对廖文山的工作能力，而是对他的抗挫折能力。 毕竟顺风局小学生都会操作，但要是逆风了呢？ 因此在陆安看来，自己被单独拎出来，很有可能是给廖文山增加危机感，拿来鞭策他的。 后来回到第三监察室，陆安向赵跃东汇报情况，尤其说到付宏远要他准备好一起向中央领导汇报以后，赵跃东也提出了完全相同的看法。 “书记这是拿你当成了鞭子，要利用你追赶着廖文山往前跑了。”赵跃东说。 陆安无谓的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人家廖主任这半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呢？” “小时候是上了电视新闻的神童，长大了是全省的高考状元，后来到了分配工作还被省委省纪委争抢，省纪委又是领导最重视培养的干部！” 陆安说着故意叹口气：“让人羡慕嫉妒恨呀！” 陆安接着一转话锋：“不过我觉得自己也不错，好歹我现在就有向中央领导汇报的机会，我相当满足！” 赵跃东拍拍脑门笑骂自己担心陆安真是多余：“看来你自己已经看的很透彻了。” 陆安勉强一笑：开玩笑，比起前世被老丈人算计顶罪坐牢，付宏远这种小手段简直温和的如同春风拂面。 赵跃东最后只能叮嘱陆安要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 “这次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但就算最后没能露成脸你也不要气馁，毕竟你还年轻，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 赵跃东说：“只要你以工作为重，我相信你不会比廖文山要差！”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种准备工作 第三监察室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主持召开内部会议，传达省纪委办公厅会议文件，要求各部门以工作为重，不点名批评某些干部私底下琢磨其他人身份背景问题。 第二件是赵跃东委婉指出，陆安同志由于参加办公厅对中央汇报工作，暂时抽离第三监察室，单位不会给陆安额外派驻工作，同时第三监察室也会给予陆安在准备工作中提供任何帮助。 听完赵跃东的会议主持，陆安不得不佩服这位老江湖的语言组织能力。 赵跃东没有说出陆安要直接参与对中央领导的汇报工作，只是模糊和办公厅一起。 陆安也很理解，毕竟你前脚才要求禁止讨论陆安的身份背景，后脚就说人家要给中央领导汇报工作，这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只怕会议结束以后，大家反而会猜测得更变本加厉。 不过就算赵跃东已经尽可能淡化这个事情可能带来的影响，当会议结束后，小可爱柳依然仍然被同事们忽悠来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种事情都闹到办公厅都下文件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陆安对此只能半忽悠半威胁，一方面警告她别被人当了枪使，办公厅可都已经下了文件，再纠缠不放当心被抓典型。 另一方面则表示自己工作能力优秀，尤其在电子化办公这一块，讨论会议新模式是少数能拿到中央表现的，得到书记器重再正常不过。 忽悠住柳依然以后，陆安才得以认真投入到准备工作中。 陆安明白自己确实是被当成赶驴的鞭子在使用，付宏远因此都没有给自己划重点，告诉自己该准备什么方面。 好在陆安也有自己的办法，他把之前的书记的讨论文稿拿出来反复斟酌，大概就能推敲出这次中央委员下来考察的重点问题，陆安也能做针对性准备了。 而除了关于汇报准备，陆安也接到慕青虹的电话。 电话里慕青虹告诉陆安寻呼台现在已经做大到几万用户了，她现在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的用户都是免费赠机，我们只能赚一点小小的服务费，甚至连多一点的话务员我都不敢多请，生怕资金周转不过来。” “我又怕有话务员请假，寻呼台业务忙不过来，怕别人说我们是骗子！” “我还怕龙哥过来找刚子，别看我们寻呼台搞这么大，我们根本拿不出钱来，几百块都拿不出来！” 慕青虹说话声音都在发颤，可以听出是真的很害怕。 这也难怪，要知道在此之前慕青虹只是平江县城一家普通饭馆的老板娘，在她眼中一笔几千块的款子就是大款，一家十个人以上的小作坊就是大老板了。 现在她自己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每天为几万人服务的寻呼台，她怎能不慌。 慕青虹甚至告诉陆安，她都想住在寻呼台了，要不然担心第二天早上过来要是设备被偷了或者被人砸了，公司就破产了。 陆安很能理解慕青虹的担心，而且这年代确实没后世那么安全。 陆安于是告诉慕青虹，如果她想变现现在已经可以了。 “你可以找邮电局的相关负责人谈判，把寻呼台卖给他，以咱们寻呼台现在的市场占有量卖个一百万不成问题。” “如果邮电局那边一时半会不松口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引入股份制度，找大厦的物业或者开发商，又或者其他有兴趣的老板，可以投资入股，也同样能减轻我们独自运营的风险成本。” 这是陆安早就为寻呼台规划好的方案，也是慕青虹早知道的，可现在当她听到陆安口中这个金额，仍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在平江县城，前几年万元户可还是能受表彰的。 现在自己随手经营一个寻呼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居然就能卖一百万了？ 这个数字甚至比之前那几万用户还要让慕青虹感到担惊受怕。 陆安知道慕青虹的心态比较难转过来，也着重告诫让她一定要一百万以上才卖，绝对不能松口。 陆安还说：“现在寻呼台用户还在快速增长，未来寻呼台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现在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邮电局！” 陆安这么说是很有信心的，因为由于过去寻呼机的价格太高，导致用户数量增长一直比较缓慢，按照陆安的估计，市邮电局的用户数量大概也就几万户，最多不会超过十万。 现在一个私人寻呼台就有几万用户，甚至还有超过邮电局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邮电局领导要是不急才有鬼了。 “陆安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能经营超过一百万的公司。”慕青虹十分崇拜陆安。 …… 后续的一段时间，陆安都在认真准备给中央领导可能的汇报文件，为了避免突击检查，陆安还给稿件背下来了。 当然在此期间，付宏远还亲自抽查了好几次电子化办公，可见对这一块是真的很重视。 不过这也难怪，终究电脑目前在国内还是个相当新鲜的事物，尤其在老人居多的体制内，推行电子化办公更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困难重重。 现在江淮省纪委拿到了全国第一个的名头，那可就是给他付宏远长了一个大大的脸。 说不准付宏远就能借这个机会冲一下国字级，这个诱惑足够让他重视再重视。 而陆安也每次都不让领导失望，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抽查，突击模拟出什么变故，陆安都能熟练镇定的应对，几乎一点不出错。 最后一次抽查结束，秘书长李建设亲自给陆安打气：“只要你努力保持现在的状态，明天在中央领导面前不紧张不出大问题，就是胜利！” 陆安郑重向李建设保证完成任务。 可回到第三监察室后不久，赵跃东却突然匆匆来找陆安：“刚才接到办公厅李秘书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你马上交一份正式的汇报材料上去，给办公厅审查。” 蛤？ 陆安和赵跃东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可思议……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陆安临时顶上 官场永远是最讲究一个体面规矩，不能乱来的地方，因此有些事情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但在老油条眼里却是惊涛骇浪。 就如现在办公厅要求的上报审查文件材料。 要是外人会觉得很正常，毕竟要参加中央领导的汇报会议，就应该对你的汇报材料进行审查，避免出现材料不达标，或者胡乱说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在你真能给中央领导汇报的前提下。 开玩笑，那可是中央领导，能在中央领导面前说话的机会谁不想要？ 就是几个省纪委副书记，还有秘书长李建设，这些省纪委领导哪一个不珍惜机会，好好发表自己的见解？ 领导一个个汇报时间还嫌不够用，能有几个时间留下来给下面的小卒子？ 就是廖文山那种省纪委的传奇，在省纪委被前后几任书记重点栽培了十年，也没捞着几次给中央领导汇报的机会。 自己这一个才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的小年轻就更是想都不要想。 正是这样的原因，当付宏远亲口说带陆安一起参加给中央领导的汇报工作后，办公厅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他们不知道消息，而是他们太知道消息。 他们很清楚陆安就是一根赶驴的鞭子，付宏远并没有真打算让陆安开口汇报。 既然没打算真让你汇报，连可能性都不会有，自然也就用不着浪费时间去审查什么材料。 可现在办公厅却突然来了审查消息，这就代表真有了汇报的可能。 “主任，这什么情况呀？”陆安问。 对面赵跃东也感觉自己的官场经验受到了挑战：别问我，我踏马也想知道。 不过赵跃东终究是“真”老机关，别看级别只是一个第三监察室办公室主任，可事实上人脉却相当广泛，很快打听出来：是廖文山那边掉了链子，他请了病假。 啊这…… 因为廖文山生病请假，所以陆安这个备选临时增补。 道理是能说过去的，但官场里但凡到一定级别的，谁不是成了精的狐狸，这把戏也就只能糊弄糊弄三岁小孩，有能耐你整四岁的！ 一次难得给中央领导的汇报机会，但凡不是那种直接抬进ICU的级别，躺着担架都要坚持到底！ 要是廖文山真出了这种意外，赵跃东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 此外也没听说廖文山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也不可能被领导临时拿下。 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廖主任自己主动病退。 “听说是因为听到陆安你也参加，他气愤认为你没资格跟他一起，所以称病请假，希望书记能拿掉你的资格。”赵跃东说。 这个理由同样离谱，但已经是所有理由中最现实的一个，也像是现在的廖文山能做出来的事。 陆安苦笑：“看来廖主任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而且恐怕办公厅还有秘书一处对他也没有那么关照。” 称病退出，逼书记拿掉自己的资格？ 这不是扯淡吗？ 首先且不说你这个人多重要，有没有这个资格。 就单说自己参加是书记亲自点头首肯的，这要是拿掉不等于打领导的脸吗？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当然要放在过去，深受器重栽培的廖文山也的确有这个本钱。 因为一般来说事情也不会真闹到上面去，秘书一处处长王大平就会首先做思想工作，还有秘书长李建设。 否则这样一位同志闹脾气，还给推到书记那里，书记一怒之下，相关负责人都要挨板子。 现在却真闹到了书记那里，只怕背后就是李建设王大平他们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 赵跃东看着陆安的眼神满是惊讶：“你小子是真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一下就能想到关键！” 陆安苦笑没接这茬，而是顾左右言他的感慨自己早知道官场的水很深，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想浅了。 赵跃东摆摆手：“得了别在我这里演了，我知道你担心这里面有坑，但有坑你也得往里跳，除非你打算继续廖主任的步伐，也请个病假。” 人家廖文山请病假是恃宠而骄，自己要学他就是脑子长包了。 赵跃东接着告诉陆安，让他只要踏实按部就班的准备就行，别的不用担心太多。 “因为向中央领导汇报这个大前提是真的，那就没有问题。” “至于廖文山那边究竟是恃宠而骄，还是书记那边真打算打他屁股，还是这次汇报没那么简单，对你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陆安认真的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笑笑说：“就算真的也没关系，毕竟只是审查材料，最后我有没有机会开口还不一定呢！” 赵跃东对陆安这个宠辱不惊的良好心态十分赞赏，也告诉陆安是这个意思。 接着王大平通过赵跃东联系陆安，询问陆安的材料准备工作做得如何，需不需要秘书一处提供帮助。 这就是帮着准备答案了。 虽然谁都不认为陆安真的有机会第一次参加中央汇报就真能开口，却仍然需要认真准备，毕竟官场做事从来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重要的汇报更不能有半点马虎。 陆安明白这一点，很快带着自己的材料文件主动交去了秘书一处。 王大平亲自审查，他只看一眼就惊讶抬头：“没想到陆安同志你写材料居然这么厉害，就是文山同志刚参加工作那会也远不如你呀！” 材料终究是一个靠经验吃饭的工作，自己前世二十年的经验，这要是还比不过刚参加工作的廖文山，那才不要混了。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由于自己此前一直都在平江，思路有些局限。 “这在平时只是小问题，但这一次是要向中央领导做汇报工作，这种思维局限就要不得了！” 王大平严肃道：“这样吧，我给你们赵跃东主任打个申请，把你借调到我们秘书一处来，今天给你突击加个班，考前突击补习一下。” 陆安很激动：“感谢王处长厚爱！”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次和以往不同？ 陆安在秘书一处一直到夜深了才下班回宿舍。 这还是王大平考虑到第二天要参加对中央领导的接待工作，否则王大平说什么也要突击到后半夜才罢休。 不过就算这样，陆安仍然还是一路哈欠的打回去。 毕竟这段时间就算没有王大平的突击培训，陆安自己对待材料的准备工作也仍然没有一刻放松。 到宿舍门口，陆安发现昏暗的楼道路灯下有一个黑影，吓了陆安一个激灵，后来才看清居然是熟悉的面孔廖文山。 廖文山看向陆安的眼里冒着火：“你不要以为抢了我的汇报名额是什么好事，我告诉你，就你这种人永远没有资格代替我向中央领导汇报，你和王大平李建设他们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你们会后悔的！”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次等着你们的是什么，我等你们捅出天大的篓子回来求我，我等着！” 廖文山最后咬牙切齿的撂下这番话然后转身离开。 陆安眉头一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廖主任有病就记得按时吃药，有病就别在外面到处走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廖文山一个踉跄，以他神童和高考状元的能力，当然能听出陆安这一语双关，骂他有病的话。 可偏偏他还不能还嘴，他是真请了病假的，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最终只能一句话不多说，灰溜溜的走了。 毛病！ 明明是你自己请的病假，怎么还说得像是我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一样。 不过根据廖文山这专程上门显摆这么一通存在感，倒是让陆安有点明白了，只怕这家伙是这十年的顺风局浪多了，现在突然碰上自己打逆风局，操作就开始变形。 说白了就是心理素质不够！ 但与此同时，陆安也从廖文山最后的话语里也品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似乎他知道这次中央领导下来听取汇报会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陆安稍稍把消息过了一下脑子就乖乖上床睡觉。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哪里知道中央会下来什么人，况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上面还有书记副书记秘书长等一大堆领导，要睡不着也该是他们睡不着才对。 陆安躺在床上，脑子里简单过了一遍关于王大平那里恶补的一些东西就一觉睡到天光亮。 早上起来，陆安翻出一套新西装穿上，虽说大概率自己这次就是跟着走个过场，但该准备的事情还是得到位，自己可以不出风头，却绝对不能在自己这里掉链子。 给自己捯饬好了，陆安才出门去省纪委上班。 昨天王大平专门找赵跃东沟通过了，陆安今天上班直接到办公厅秘书一处找王大平报道。 到了办公厅这边，陆安可以明显感觉出紧张的氛围感，不光门口过道上大家行走匆匆，就连秘书一处里，王大平也在积极布置任务。 当然作为省纪委办公厅，肯定没少做过这样的接待和准备工作，一切纵然紧张，总还算游刃有余。 至于陆安自己则算是最轻松的人了。 由于只是临时从第三监察室借调过来，王大平基本没做任何安排，就只是嘱咐让陆安自己多复习昨天突击的那些成果就行。 从王大平的这个态度，陆安就明白他同样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这就是一个万金油安排。 不仅是王大平，后来秘书长李建设也专门来看望了陆安。 一切都是领导慰问的标准化流程，李建设询问陆安紧不紧张，有没有什么困难。 陆安则坚定回答自己时刻准备着，一定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辜负领导和组织上的期望。 李建设这才满意的离开，显然同样是走个过场。 当然这个过场只是在李建设王大平还有陆安自己这样看法，在其他办公厅干部眼里，他们都觉得陆安简直壮了大运。 “我在办公厅工作多少年了，今年才第一次正式参加对中央领导的汇报工作，这个陆安才几个月，他凭什么？” “本来这机会是廖主任的，谁知道廖主任居然这个节骨眼上生病了，才给这家伙捡了一个狗屎运！” “呸！什么生病？廖主任根本就是被他给顶掉的，要不然就这种年轻干部哪来什么资格参加这种工作。” “不就是懂点电脑，把电脑搬上讨论会议了嘛，这还要给他捧得多高才满意？他不会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背景吧？” “反正也都是参加当哑巴混个资历而已，你不会真以为他有资格开口说话吧？” “只是可惜了廖主任……” 陆安没少听到这些议论汹汹，很明显办公厅里的干部们基本都是廖文山那样的想法，认为自己根本没参加的资格。 这也难怪，他们几年十几年才有资格第一次参加，自己才几个月就有资格参加，他们要不嫉妒发狂，那才有鬼了。 陆安懒得管他们，要议论随便他们去，反正自己是书记亲自批准来参加的，有本事你们找李建设秘书长找付宏远书记说理去。 “咦？你居然真的顶了廖主任的班来参加给中央领导的汇报工作啦？” 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是气质OL梁云霄走过来，俏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陆安：“我就说你肯定不简单，我就说你和薛委员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陆安无奈：这一章还能不能翻篇了？ “我知道梁同志你背景很硬，但禁止私底下讨论同事关系背景是办公厅下的文件，书记亲自批示的，你当心被抓典型！”陆安故意警告道。 梁云霄没好气白了陆安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梁云霄随后又说：“不过说真的，你顶了廖文山的包，还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嗯？ 陆安心里警觉。 如果说昨晚上廖文山这么说还有故意放狠话可能的话，那么此刻梁云霄也这么说，就不能不让人警惕起来：这次中央下来莫非真带着什么任务？ 可这又和廖文山或者顶替廖文山的自己能有多大关系呢？ ------------ 第一百六十章 领导群集汇报会议 上午九点，省纪委书记付宏远带着一众省纪委主要领导，等在省纪委大楼门前，等待着中央车队的到来。 除了省纪委领导，还有省委秘书长也代表省委方面加入迎接队伍，可见对事情的重视。 陆安就站在队伍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那年十八站着如喽啰”。 前面人头攒动，不是书记就是处长主任和他们的秘书，自己这个才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和他们在同一个队伍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放轻松一点，这种场面下，咱们就是来凑人数的，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气质OL梁云霄，她同样获准参加了迎接活动，和陆安站在一起。 陆安两手一摊，很光棍道：“我能有什么负担？前面的都是高个子，怎么算都轮不到我。” 梁云霄展颜一笑，明艳动人。 “老板，来了！” 随着周海林一句小声提醒，一个车队缓缓驶进大院，并最终停在了省纪委门前。 车门打开，一位头发斑白的国字脸中年人走下车，他就是这次中央考察团，也是纪委常务委员会薛国合委员。 付宏远带着队伍主动上前握手欢迎薛委员的到来，随行记者端起相机记录下这一瞬间。 陆安却注意到在薛委员下车后，还有一位年轻人从另一边下了车。 这个发现可不得了！ 要知道这年头领导的公务用车还不是后世的考斯特中巴，只是普通轿车，这能和领导一起在后座上，这是什么人呀？ 陆安知道自己肯定没答案，于是转头询问：“梁同志，那个大鼻子是谁呀？刚刚从薛委员车上下来的那个。” 梁云霄顺着陆安的话看过去，似乎并不意外：“他果然来了。” 梁云霄告诉陆安这个人名叫刘崇远，是当年燕京的高考状元，以优异成绩考入华青大学，后来毕业被中纪委点名要走，一直留在中纪委直到现在。 陆安懂了，这就是个中纪委版的廖文山。 哦不，应该说廖文山是省纪委版的刘崇远才对，毕竟人家更牛皮！ 梁云霄却告诉陆安不对：“当初其实刘崇远和廖文山两个人都点了名，后来因为刘崇远动用了家里关系，才挤掉了廖文山。” 好家伙！ 原来省纪委还是备胎呀！ 不过这也就能说通了，像廖文山这样的神童和高考状元，他们的第一选择肯定是留在中央，毕竟傻子都知道距离权力中枢越近，肯定发展的大概率会越好。 除非你有足够的背景关系，否则没多少人愿意走基层。 “还得是这些天之骄子呀！省纪委居然都成了他们的备选项！”陆安叹息道。 …… 队伍前方气氛欢快热烈，薛委员与付书记亲切交谈，省委秘书长也带来省委书记的问候，一切标准得如同新闻模板一般。 在简短交流过后，付宏远邀请薛委员进省纪委大楼。 省纪委大会议室早就准备好，付宏远和薛委员等领导干部们各自就座。 只有刘崇远在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询问省纪委秘书长李建设：“廖文山同志呢？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没看到他的人？” 李建设没有开口，而是叫来秘书一处的王大平过来回答：“刘主任是这样的，文山同志他生病请假，所以今天没有来。” 刘崇远眉头一挑：“生病请假？也亏他能想得出这个主意，他是不是知道我来，吓得躲起来啦？” 李建设和王大平都面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好。 这时那边薛国合敲敲桌子提醒他：“崇远，注意自己的身份态度！” 不过薛国合却并没有给付宏远致歉，相反还是付宏远给薛国合解释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 这一幕落在陆安眼里：这刘崇远不会是故意找事来的吧？ 只是这时陆安只觉得有好戏看了，并不认为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随后进入汇报流程，付宏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向薛国合开始汇报省纪委今年以来的各项工作开展，他尤其强调了平江建业局贪腐案件的查处，最后付宏远展望了省纪委未来的工作开展。 在付宏远之后，省委秘书长也代表省委书记致辞表达省委会遵照中央的指示，配合与支持省纪委的工作。 汇报结束，薛国合带头鼓掌，然后对省纪委的工作成就表示肯定。 在两位领导之后，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副书记和秘书长等省纪委主要领导也进行了各自的汇报工作，当然相较于付宏远，他们的汇报都简短许多。 整个汇报工作一直持续到十二点，汇报工作暂停，付宏远安排薛国合等一众中纪委干部来省委招待所。 陆安和梁云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太无聊了，真不知道这些领导们怎么就一个个还能坐得住！”梁云霄打着哈欠说。 陆安对此笑笑，这种汇报工作从来都是相当无聊，尤其还是省纪委面对中央这种，那真是一板一眼马虎不得。 饶是自己前世二十年的官场经历，面对这种汇报会议都很头疼，更不要说梁云霄这种真实的二十出头小姑娘了，那真是要多煎熬有多煎熬。 “这就是领导们的本事呀，如果连这都坐不住，你可当不了领导。”陆安打趣道。 梁云霄挺了挺已经有些规模的小胸脯：“我只要有干工作的能力就行了，才不是做这种表面功夫！” 陆安竖起大拇指表示了不起。 还是年轻呀！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可惜，努力工作出成绩是官场，写字材料搞汇报同样是官场。 并不会因为你的任何想法而改变，这种看上去无聊透顶的汇报会议，也属于官场厮杀的一部分，还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很多事情只有经历长时间的积累沉淀才能看得明白。 陆安和梁云霄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对于这种领导干部们扎堆的饭局，他们这种年轻人几乎就是小透明。 然而很突然的，那边刘崇远站起来大声开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看看廖文山同志现在进步得如何了，想看看江淮省纪委的年轻干部培养工作做得如何，没想到廖文山同志居然来都不敢来，太让我失望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崇远很狂 蛤！ 整个大厅哗然一片，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着那边站起来的年轻人。 这也太狂了，虽然现在不是正式的会议场合，但也是所有领导一起的饭局，你怎么敢说这话？这不是在挑衅吗？ 尽管紧接着薛委员就狠狠批评了刘崇远，并且也按着刘崇远的头，让他给付宏远还有其他省纪委的同志们道歉，可这个事情还是如同乌云一般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心里。 只有陆安还能给梁云霄打趣道：“对比这位刘主任，我们的廖主任可克制太多了！” 下午汇报会议重新开始。 按照原本议程设置，所有省纪委领导汇报都排在上午，下午只是给省纪委一些重点干部在中央领导面前的露脸机会。 可才一开始，刘崇远就主动申请要求首先发言。 这个要求再次引来哗然一片，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刘崇远有点太不懂事了。 就算你是中纪委干部，就算你背后有很硬的关系，可你也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省纪委。 可这一次薛委员却破天荒同意了刘崇远的发言申请，并表示应该给年轻同志一些展示机会，也看看省纪委这半年时间来对于干部储备工作的成果。 梁云霄扯扯陆安的衣袖：“啊？原来中央下来听取省纪委的汇报会议是这样的吗？” 陆安满脸无语看着她：“大姐，我也是第一回参加，甚至我参加工作的年限还没你长。” 陆安也搞不懂什么情况，但刘崇远已经开始大声汇报了。 他首先直接拿出中央红头文件：“干部储备工作仍然是各级纪委组织工作的重中之重，因为只有干部队伍年轻化，才能保持组织活力！” 刘崇远接着拿出自己的汇报材料：“我首先声明，这份材料是我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所写的，我认为汇报就应该是这样，针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都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材料稿件，就只能照本宣科走过场，无法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 刘崇远随后通过材料指出省纪委存在的一些问题，尤其是在干部梯队建设上的问题。 刘崇远甚至直接单拎出廖文山来，表示自己早认识了廖文山，原本这次也很希望听一听他对于省纪委建设方面的独到见解，结果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请了病假。 “这说明基层同志在培养年轻干部工作方面长期漠视，结果导致年轻干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样的同志如何能胜任未来省纪委的工作？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呀！” 刘崇远的声音通过话筒在整个会议室内回荡，所有省纪委的干部们都脸色难看。 因为他说这话分明就是打了整个省纪委的脸。 付宏远接着宣布暂时休会。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大佬生气了！ 说完付宏远带着几个大佬直接离场，另一边薛委员也慢悠悠带着刘崇远离场。 当大佬们双双离场，会议室里顿时爆发激烈讨论。 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刘崇远怎么敢这么做的？ “他思想觉悟这么低？还是他根本就是带着任务来，是帮中央敲打省纪委的？” “不排除他肯定还带着一点私人恩怨，结果廖文山这家伙装病跑了，刘崇远没有对手就把气撒到整个省纪委头上了。” 大家越讨论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毕竟廖文山和刘崇远在燕京的那些事，在省纪委内部并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后来刘崇远是中纪委的宝贝，廖文山是江淮省纪委的宝贝，今天刘崇远跟着领导下来地方，自然想找廖文山过两招。 于是很多人愤恨起来，觉得廖文山这是什么情况？平时总自称省纪委第一笔杆子，鼻子都能翘上天去，真到了关键时刻马上给你掉链子。 “还以为廖文山这家伙有多了不起，结果临了到头就是个怂包！” 也有人商量询问接下来的汇报还要不要继续，结果得出的结论都是摇头比较好。 “没听刚才刘崇远第一句话说的什么？他是刚刚趁午休的时间写的东西，就是奔着敲打整个省纪委来的。” “刘崇远他人虽然翘上天了，但本事还是很厉害的，他本身写材料水平就很高，和廖文山一样，中纪委下发的很多文件就是他主笔的，那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我们这时候上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有人着急了。 “那该怎么办呀？这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中央领导面前汇报工作，不能这么错过呀！” “这能怎么办？只能放弃了，除非你认为自己的汇报材料能超过刘崇远，否则你汇报也是丢人现眼，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主动放弃的好。” “说来说去都怪刘崇远，都怪廖文山，要是没他俩这回事，我们就能正常汇报了……” 最终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只能寄希望于付宏远那边的领导会议能拿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来。 好歹刘崇远这都打上门挑衅了，领导们不能还无动于衷吧。 但也有人表示不要太乐观，毕竟一来那是中纪委，上级单位要敲打下级，那是天经地义，哪怕方式不对，下级单位有百般不满也只能憋着。 二来刘崇远只是方式激进，但人家的材料道理是没错的，而且点名就是你省纪委的干部储备工作不行，人家也没有仗着自己是上级单位，就以权压人，你要有本事，你也可以文斗，你可以亮出优秀的干部储备。 “所以除非廖文山重新出来，并且写一篇比刘崇远更好的材料文章，否则不是我不相信书记他们，这个局真的无解！” “看来廖文山早看到了现在的局面，现在请不请他都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这番剖析出来，让无数人更是呜呼哀哉。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尤其眼下这局面就是摊开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根本想不到出路。 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会议室大门被推开，秘书长李建设推门进来，他目光炯炯看向角落：“陆安同志，现在这局面只有你了，你和我来一下！”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廖文山就没办法 “陆安你还愣着干什么？书记找你有很要紧的事，你快跟我过来！” 见陆安似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秘书长李建设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着急地直接上手，不由分说拽着陆安就往外走。 包括梁云霄在内，会议室内无数双眼睛就这么愣愣看着这一幕发生。 所有人都如同被定身了一般，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直到陆安被带出会议室，大门被哐一声带上，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刚才我听李秘书长说现在这个局面要靠陆安同志了？” “这位陆安同志是谁？为什么李秘书长如此信任他？还要带他离开，去和书记一起商量对策吗？” “他就是逼得廖主任称病放弃参加汇报的年轻人……” 随后关于陆安抢了廖文山的材料主导权，廖文山为此第一次受不了上门找陆安骂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但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对陆安批判起来，指责都是这个年轻人不懂事，才导致省纪委陷入现在这个境地。 “本来多少我们还有一个廖文山可以应战，当初那个刘崇远是使了手段才挤走的廖主任，以廖主任的水平肯定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种面向中央的汇报活动，你说他陆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屁孩进来掺和什么，他懂省纪委的方针政策，懂这些政策背后蕴藏的含义，又懂这些政策能带来什么后果吗？这不是给我们添乱！” “你可别瞎说，我听说这人背景很硬，廖主任多傲气的人，居然逼到低声下气给他道歉。” “都是因为有这种少爷，搞得我们省纪委这次如此被动……” 他们把陆安骂得一无是处，还指责陆安是酿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 气质OL梁云霄听不下去，站出来帮陆安说话。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廖主任道歉是因为他平白无故去第三监察室骂人，他不该为此道歉吗？” “陆安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纪委干部！” “陆安的文字功底同样很厉害，我看过他的材料，写得很好！” “陆安还会使用电脑，他的打字速度比后勤的技术员还厉害……” 梁云霄的拼命解释，不仅没能帮陆安正名，反而还遭到一通嘲讽训斥。 有人见梁云霄也是年轻干部，便大声批评现在的年轻干部太不像话，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领导干部说三道四。 有人则训斥梁云霄不懂就不要在这里瞎发表什么言论。 “你懂什么？文字材料工作是需要大量工作经验和反复修改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廖文山积累了十年都不敢说自己多厉害，他一个破年轻干部能厉害到哪去？” “而且廖文山同志好歹从小是享誉全省的神童，后来还是高考状元，是华青大学的高材生，他陆安有什么成绩？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写过什么政策还是内参文章？” 更有人觉得怒骂梁云霄说什么电脑打字更是无稽之谈。 “别人刘崇远能写出一手好材料，文字扎实立意高深见解独到，结果到了我们省纪委这边，就让陆安搬台电脑上去打字？简直笑死人了！” 只能说纵然中央已经三令五申推进电子办公，但哪怕在省纪委这样的部门里，仍然大部分领导干部不以为然，甚至还很仇视的地步。 认为不拿笔写字，认为对着电脑就是打字员的工作性质，上不了台面。 梁云霄紧咬着芳唇，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自己很委屈，可面对这么多气质汹汹的领导干部，她一个人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秘书一处的王大平站出来帮梁云霄说话，才让大家放过了她。 不过面对陆安，这些人仍然持批判态度，认为都是陆安挤掉了廖文山，才导致情况到这一地步。 “可是刚才李秘书长都亲自来请陆安同志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梁云霄忍不住再帮陆安说一句话。 几乎都不用思考，马上有人直接反驳：“确实说明问题，那个陆安这是要背锅了！” 在他们看来，李建设匆匆过来带陆安出去，这就是病急乱投医。 陆安何德何能在这时候力挽狂澜，唯一可能就是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让他来背锅遭处理。 “李秘书长这个手段好，是一步妙棋！” “陆安那小子也是活该，让他知道别人的位置不是那么好挤的！” “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面对这一边倒的对陆安的批判态度，梁云霄是心力交瘁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寄希望于陆安自己能争气，只要能写出一篇不输于刘崇远的文章就行。 …… “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办法！” 省纪委休息室里，刘崇远站在薛国合委员面前，满脸骄傲的神情。 他告诉薛委员，原本他这一手是打算对付廖文山的，毕竟当年廖文山在华青大学就是有名的才子，在省纪委工作十年他的文风也更加凝练，要对付他只有出其不意。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廖文山居然直接装病躲了。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剩下那些人都不足为惧！” 刘崇远信心十足，他在下来前，除了廖文山，对于秘书一处几个笔杆子也都做了一定的了解。 在他看来这些人水平都有，但比起廖文山都有不小的差距。 除此之外，他们的工作年限都比廖文山更长，肯定都习惯了通过时间来打磨文字，面对自己这种临时写作挑战，他们更会手忙脚乱。 薛国合也点头认可，他接着批评起刘崇远手段激烈了些，下次要注意分寸。 但刘崇远却表示他们一路走来，发现现在各地纪委都是一潭死水，必须要下重手。 “只有一巴掌打穿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感到丢脸感到痛了，他们才会愿意配合中央进行改变！”刘崇远说。 薛国合很满意：“只要你还记得我们此行的任务就行。” 薛国合大手一挥：“你只管放手去做，只要不过红线，其他任何事，我都替你兜着！”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刘崇远很失望 咚咚咚！ 省纪委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是省纪委的办公厅主任来邀请薛委员和刘崇远继续参加汇报会议。 这让薛国合与刘崇远都很惊讶，因为他们原本预想江淮省纪委方面会手忙脚乱好一阵，结果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薛国合是老官员，只是微微错愕然后反应回来教育刘崇远不要轻视任何人：“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各省纪委论人才储备肯定比不上中央，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束手无策！” 刘崇远则斗志昂扬：“领导，我猜八成是廖文山出来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俩人回到会议室里，薛委员坐回正位上，刘崇远则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廖文山的身体，这不免让他感到失望。 不过刘崇远却发现在会议室一侧，几个人正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抬着几个箱子进来。 刘崇远紧盯着，发现负责指挥的这个年轻人有些过分年轻了。 面相上来看，不是在校大学生就是刚刚毕业没多久，这样的干部也被准许参加面相中央干部的汇报会议了？ 恐怕是有什么背景，是来耍脸熟资历吧。 这也让刘崇远对江淮省纪委的观感越来越差。 必须要改革！ 这把公家单位当什么了？ 过去的封建衙门吗？ “喂！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正在进行重要的汇报会议，你们抬着什么机器？”刘崇远询问道，由于之前的想法，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几个搬东西的后勤干部露出怒容，但负责指挥的年轻干部却不尽没生气，还咧嘴一笑，露出六颗闪亮的大白牙。 “刘主任你好，我们这是在组装电脑和投影仪。”他说。 电脑？投影仪？ 他们好好的不想办法去把廖文山找来和自己比试比试，看看他现在的文字水平怎么样了，反而在这里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刘崇远越来越生气，他大手一挥：“胡闹，这里在开会，要什么电脑投影仪，给我搬出去，这里不需要！” 年轻干部一边让其他人负责组装，他一边回答：“可是刘主任，这些机器都是接下来会议要用到，而且非常重要！” “你敢和我顶嘴？”刘崇远怒道。 年轻干部不卑不亢：“刘主任，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刘崇远抬手指他：“我记住你了！” 年轻干部点头：“好的刘主任，我的名字叫陆安，是江淮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干部。” 刘崇远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 他觉得眼前这年轻干部是不是缺心眼，难道他听不出来自己刚才那句是咬牙切齿的警告吗？不是踏马要你告诉老爷你叫什么名字，老爷也没兴趣知道！ 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刘崇远甩手离开。 回到薛国合身边，刘崇远把刚才的事情告状给了领导：“我看他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连这种干部都能参加汇报会议，还有好好的汇报文件不准备，反而搞什么电脑，我看他们的态度很有问题！” 在刘崇远看来，江淮省纪委肯定是发现没办法破局，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按部就班的汇报完事。 薛国合抬头看一眼陆安方向，然后提醒刘崇远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说别人的态度有问题，我看那位小同志现在的态度就明显比你要强多了！”薛国合说。 刘崇远这才悚然一惊，发现自己确实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牵鼻子走了。 随后薛国合告诉刘崇远，那年轻人就是接下来要做汇报工作的省纪委干部，薛国合尤其强调：“就是这个人让廖文山请了病假。” 刘崇远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这个家伙？开什么国际玩笑？ 刘崇远随即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由于一直盯着廖文山，刘崇远这次下来也注意了这边一些信息，却没想起省纪委里有陆安这号人物。 “领导，他家里的关系这么硬吗？是书记的那边的亲戚，还是其他方面？” 刘崇远第一反应就是陆安是哪个省领导的亲戚，还是背景特别硬的那种，是靠着关系把廖文山给挤出去的，一如自己当年在燕京做的那样。 可薛国合却摇头告诉刘崇远并不是靠关系。 随后薛国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刘崇远，告诉他这是陆安接下来准备汇报的材料。 “这是他在刚才休息的时间写的？”刘崇远十分惊讶。 “那倒不是，是之前就准备好报备了的。”薛国合告诉刘崇远。 刘崇远松了口气：这才像话！ 刚才休息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要是这个叫陆安的家伙真能拿出一篇合格的文章，刘崇远还真惊讶是个天才了。 因为要换成自己，刘崇远知道根本做不到。 接过文件，刘崇远看了标题：论纪检组在监察体系中的责任缺失！ 刘崇远扬了扬眉：咦？这个陆安觉悟不错嘛，居然能察觉到纪检组的问题，有两把刷子。 但紧接着，刘崇远又摇摇头，觉得这该是出自办公厅的汤汤水水，毕竟上午在付宏远书记的汇报文件中，纪检组也同样是一个重点。 所以要是这位陆安真有背景，抠出一小块论点做成他自己的也不足为奇。 刘崇远死都不认为陆安有多厉害，肯定是靠关系和背景。 随后当刘崇远仔细看了正文以后，他更认为如此。 毫无个人风格，完全是个大杂烩，这一看就是会议讨论的结果！ 只大致扫完一遍，刘崇远就把文件还给了薛国合：“领导，这份文件中规中矩，没有错误也没有突出，肯定是办公厅集体讨论修改过的。” 刘崇远还说出了结论：“看来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江淮省纪委真打算破罐子破摔，急着把所有流程走完，应付完事。” 或许吧。 薛国合随口说道。 他的眼睛看着会议室一侧正在组装调试的电脑和投影仪。 薛国合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把所有汇报文件念完拉倒…… 那这些电脑和投影仪是干什么用的？ 可如果他们真有什么秘密底牌。 为什么其他省纪委干部却又是满脸绝望和沮丧的神情？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刘主任不懂吗？ 电脑和投影仪组装和调试完毕，汇报会议继续。 纪委书记付宏远开口首先肯定了刚才刘崇远的意见。 “对年轻干部的培养工作确实应该重视起来，少年强则国强，这是古人都懂得的道理。” 紧接着付宏远也谈到了关于江淮省纪委的年轻干部培养工作，并指出：“我们的陆安同志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年轻干部。” 随着付宏远点名，陆安很适时站出来，然后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稿。 “感谢书记点我的将，我这里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诚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陆安随后照本宣科的念起来，文章不长，陆安很快念完，然后看向刘崇远：“刘主任，听说您是中央最出色的年轻干部，不知道我能否在这里斗胆请您为我指点一二？” 一句话说出，全场皆惊。 虽然从刚才李建设当中带走陆安，大家就猜到付宏远是打算推陆安出来抗衡刘崇远。 可现在听陆安真的说出这番话来，还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大家都搞不懂付宏远究竟怎么想的，眼下可关系到江淮省纪委的脸面呀！难道书记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确实要说年轻，陆安是够格了，可文章呢？ 要知道人家刘崇远是借着中午那点休息的时间就攒了一篇。 而你这篇是事先准备的不说，而且还是秘书一处几个笔杆子帮着一起讨论修改的，在专业人士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毫无个人风格可言。 这直接高下立判！ 当然要只是这样也算了，终究陆安足够年轻，怎么也说得过去，人家中央领导也不会穷追猛打，可是你怎么有脸主动挑事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作为机关干部，大家接触和理解最深的都是文稿材料。 谁都知道文无第一，不管一篇材料写得多好，真要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找出一大堆问题，更不要说刘崇远还是从中央下来，比廖文山还厉害的笔杆子，你这简直自取其辱！ 整个会议室里的省纪委干部们都在为陆安的不自量力捶胸顿足。 对面刘崇远听后也乐了。 正如其他干部们想的那样，好歹刘崇远已经在中纪委工作十年，人家陆安才刚刚参加工作，他真要咬着不放，那不成了欺负小孩？ 刘崇远认为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结果现在你陆安自己闪现疾跑上来送，那就别怪我教你做人了。 刘崇远手里拿着稿件：“一篇很不错的文章，切入角度十分独到，但这篇文章是你写的吗？我的意思是你独立完成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所有人心头一紧：来了来了，果然那点东西在专业人士眼里根本撑不了一个照面！ 陆安十分干脆诚实：“这确实不是我独立完成，而是在整个办公厅秘书一处的领导们指导下完成的。” 刘崇远点头表示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并指点陆安需要好好汲取办公厅其他同志的经验来充实自己。 刘崇远尤其强调：“作为年轻同志，你就得脚踏实地戒骄戒躁的努力加强学习，你的人生和工作还有很长，需要时刻调整自己……” 所有人都哀叹着低下头来。 刘崇远很明显在故意这么说，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领导姿态在训诫。 似乎感觉达到了目的，刘崇远接着话锋一转：“当然你这份文章也确实还存在一些问题，首先是开头这里，指出纪检组存在问题，却没有站在全局的角度……” 刘崇远大声指出文章的问题，却见陆安马上埋头开始噼里啪啦敲打起键盘。 这让刘崇远很不高兴：“陆安同志，我在给你指出文章的问题，你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的话，年轻同志需要戒骄戒躁认真听讲，我现在难得告诉你一些中央的材料思路，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面对刘崇远的质问，陆安抬头，满脸无辜。 “我在很认真听讲呀，而且还实时按照刘主任您的批评指正对稿件进行相应修改。” 陆安说着指向旁边。 刘崇远顺着看去，就见那边的幕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上了文章，而且上面字符跳动，确实是在按照自己刚才的指点修改。 刘崇远有些傻眼：这是？ 陆安解释：“这是我们江淮省纪委开发出的利用电脑和投影仪相结合的会议讨论材料模式，可能还有不成熟的地方，请刘主任批评指正。” “指正什么？”刘崇远下意识道。 话才出口，刘崇远就马上后悔了。 果不其然，陆安马上抓住痛点跟上：“当然是对我们这套新模式进行批评指点，我记得中央多次下文件要求各地方加强电子化办公，难道刘主任居然不懂电脑，没进行过类似的电子化工作演练，不会吧。” 什么叫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陆安这就是了。 刘崇远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八十年代的干部，刘崇远尽管年轻，但也和其他大多数干部一样，习惯了用纸笔，根本用不了电脑，相反还有些抗拒改变。 可电子化办公又是中央大力推行的，刘崇远就算再自高自大也不敢和中央的大方针政策唱反调。 可眼下要他指点这种电子化模式，他连电脑都不会用，一个字符都不知道如何输入，他就两眼一抹黑能指点个屁。 刘崇远吃瘪，省纪委其他人就爽了。 哈哈！原来图穷匕见在这里！ 原来中央的干部也没想得那么厉害嘛！ 还以为刘崇远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神，什么都懂，对地方是碾压态势，只要他开口，自己就只能低头挨训呢！感情你们连电脑和投影仪这套模式都没见过呀！ 虽然这里除了陆安，其他省纪委干部也没人玩得转这套模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喜欢看刘崇远吃瘪呀！ 让你小子刚才拽得二五八万，现在哑火了吧？ 刚才是谁说年轻干部培养不够来着？ 现在咱们省纪委最年轻的干部出马了，你倒是再牛一个我看看？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陆安同志很不错 “其实电子化办公很简单，我这套模式也是基础中的基础。” “简单来说就是将需要讨论的文稿材料预先储存进电脑里，然后连接投影仪，就可以实现实时串联显示。” “这样的好处是所有参与会议讨论的人可以十分直观的看到文稿的修改效果，不用再像过去一样，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还要等待材料誊抄浪费时间。” “使用电脑不仅可以让修改过后的文稿更加直观，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可以保存过去修改过的所有版本，如果你认为修改过后的结果并不好，可以随时撤回返回上一版，或者是曾经任何一版都可以，非常方便快捷！” “材料讨论从来都是文字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毕竟任何一个人不论再聪明也总有思路局限，远不如群策群力更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团结才是力量！” 陆安介绍着电子化新模式，最后还故意看向刘崇远：“刘主任是不是对电子化办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刘主任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呀！” 噗！ 刘崇远满脸涨红，觉得陆安简直杀人诛心！ 自己是中纪委参加工作十年的老干部，对方只是几个月的萌新，结果现在自己需要他来教？ 他很想怒骂反驳陆安，但奈何他根本不懂电子化，完全无从下嘴。 最后还是付宏远站出来帮他解围。 付宏远先肯定陆安在帮助省纪委在推动电子化办公方面的积极作用，同时指出所有电子化办公的推动也都是在中央的指导下完成。 付宏远甚至直接说：“中央是最先认识到电子化办公重要性的，你那点小聪明小模式，居然还妄想教中央的同志，简直狂妄自大！” 啪！ 刘崇远感觉又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付宏远这番话明面听起来是在批评陆安，可每一字一句都是冲着刘崇远去的。 刚才最狂妄自大的明明是他刘崇远。 这下薛国合也不能不出面，他叉开话题询问这个新模式是江淮省独立开发的吗？疑惑此前并没有听到汇报。 很明显薛国合知道刘崇远输到不能再输了，再纠缠下去只能更丢人。 付宏远回答表示这个模式就是省纪委最近开发，还并不成熟，正准备借这次机会向中央汇报展示。 薛国合眼皮一抽：你要汇报你早说呀！故意拖到最后是不是打算看笑话？ 不过气归气，但薛国合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套新模式确实很有可取之处，以他的眼光来看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会议讨论的大趋势。 随着陆安祭出新模式法宝，直接给刘崇远打得偃旗息鼓，后面的汇报流程一点不再敢作妖了。 会议结束，薛国合与付宏远握手寒暄。 薛国合直言这次可是给地方上的同志狠狠上了一课，地方同志的先进方式方法让他大开了眼界，他最后直接询问陆安有没有去中央的想法。 这话听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中纪委大佬直接挖人了？ 这个陆安究竟什么逆天运气，参加工作就能在省纪委不说，现在还有机会进中央了！ 顶着周围一圈的羡慕嫉妒恨，陆安惶恐回答自己只是江淮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连省纪委的工作都做不到位，经常受到领导批评，担心自己无法胜任中央的工作。 薛国合挑挑眉，主动和陆安握手说：“陆安同志是吧，你是个很不错的小同志，以后努力工作，我希望以后能在中央看到你。” 随后付宏远带着主要干部给薛国合送行，他的时间很赶，还要去下一站。 梁云霄兴奋的一张小脸过来：“陆安你真的太厉害啦！薛委员居然主动和你握手，他居然能记住你的名字！” 在梁云霄之后，其他省纪委大大小小的干部也都过来向陆安道喜道贺，也有人感谢都是陆安的优秀表现，否则省纪委这次可丢人丢大了。 这些人看向陆安的眼神都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谁也没想到这次向中央汇报这么重要的会议，省纪委从上到下那么多厅长处长主任参加，可结果却只成就了陆安一个人。 然而事情似乎还没完，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过来。 这是一个个子比较高，带着眼镜，很精干模样的中年人，他是省委秘书长周艾勇。 周艾勇代表省委迎接中纪委委员，也作为省委代表旁听了整场汇报会议。 周艾勇来到陆安面前面带微笑：“陆安同志你好，刚才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你那套结合电脑和投影仪的材料讨论模式非常新颖，非常适合省委办工作，我很希望你能来省委办工作。” 蛤？ 周遭一片哗然，就是气质OL梁云霄也十分震惊的捂住小嘴。 什么情况？ 周艾勇可是省委常委，是整个省委的大管家，他这次过来就代表了省委。 现在他居然在这里公开挖人？ 好在付宏远很快回来了。 都是省委常委，付宏远的排名还靠前一些，他不客气的直接道：“艾勇同志，你这可不厚道呀！陆安同志刚刚为省纪委做出贡献，你就公开挖人。” 周艾勇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还直言陆安在材料工作方面非常有天赋。 “刚才汇报的那篇文章，固然得到了办公厅秘书们的集体修改，但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新同志，能独立完成这样一份文章，本身足够说明他在文字工作方面的天才，所以我认为省委办更适合他。” 不过周艾勇并不纠缠，直接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后，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 只是不久之后，周艾勇又气势汹汹回来了，并且还很不客气地对付宏远说：“书记，不厚道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我刚才查过了，这位陆安同志的组织关系明明在我省委办，只是借调到你省纪委，我现在要人天经地义！” “以前廖文山要入职省委办，就是你省纪委横插一脚，现在又有一个陆安，还是省纪委来横插一脚，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付宏远和周艾勇争起来了 陆安的组织关系在省委办？ 这句话惊呆了付宏远，他转头看看自己的秘书，看看秘书长李建设，所有省纪委官员们无不是一脸懵逼和茫然，很显然他们都不知情。 开玩笑，他们最低也是副厅级，外放到地方就是市纪委书记一级。 官场的眼睛永远都是向上的，谁在乎下面一个新进单位小年轻的组织关系在哪？ 别说组织关系，要不是今天陆安的表现过于优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陆安这么个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廖文山强调陆安回平江，几乎没人帮腔的原因所在。 付宏远解释自己需要核实再给周艾勇答复。 可周艾勇却揪着不放，表示省委办那边已经核实过了，陆安在省纪委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省纪委了。 付宏远一面和周艾勇打太极，一面让秘书赶紧去查。 得到结果后，付宏远才有底气和周艾勇说：“当初借调陆安是为了平江县建业局的案子，现在案子仍然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查明，陆安同志作为重要关系人，他还要参与调查，绝对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周艾勇并没有放弃，他指出陆安现在在省纪委也并不是参与平江建业局的案子，而是被安排做普通的办公室工作，在这一点上，省委办明显比省纪委更有优势。 而且从陆安发明讨论会议新模式，也可以很明显看出陆安在文字和材料工作方面更有天赋，这里是省委办的优势所在。 付宏远也针锋相对表示陆安能发明新模式，正是在省纪委工作的结果，相反省委办那边或许文字材料工作更有优势，却也被习惯束缚，导致无法创新。 付宏远和周艾勇两位大佬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让周围包括陆安在内的所有干部都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种大佬之间的面对面掰头可不是随时能看到的。 不过这时候谁也没任何笑话的意思，相反省纪委的干部们还都相当支持付宏远争取把陆安留在省纪委。 因为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就都明牌了，两边都是冲着陆安发明的新模式来的。 付宏远和周艾勇都是省委常委，副省级大佬，以他们的眼光都能看出陆安这套新模式的不凡之处，知道一旦推广开就是泼天的功劳。 这样一来陆安在省纪委就是省纪委的功劳，相反就可以算到省委办。 见在付宏远这边没办法突破，周艾勇又将目光转移到陆安身上，问陆安要不要回省委办。 陆安这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尽管陆安之前有想到自己搞出这一套新模式，肯定能引起轰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能火成这个样子。 而面对周艾勇抛过来的问题，让陆安相当头疼。 虽然自己身在省纪委，但周艾勇好歹也是省委秘书长，也是有相当实权的大佬，自己现在这个小蚂蚁是真得罪不起。 好在付宏远很快帮陆安解围。 他讥讽周艾勇居然为难年轻人，把这种重要的选择丢给陆安，这是对小同志的不负责任，是以权压人，周艾勇因此不配当陆安的领导。 周艾勇也反过来说陆安继续留在省纪委没有好处，由他带回省委办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终两边不欢而散。 周艾勇最后仍然坚定自己不会放弃把陆安接回家，也指责付宏远太过分，以前和省委争廖文山，现在又要挖省委的陆安。 付宏远则表示这个问题如果要追究就请追究老书记去，廖文山是老书记拍板进的省纪委，与他无关。 送走周艾勇，付宏远主动向陆安招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所有人看着付宏远带走陆安，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到要发疯。 今天这一番汇报操作下来，只怕在付宏远那里就只剩下陆安一个名字，其他人都只能沦为连龙套都算不上的布景了。 陆安跟着付宏远到办公室，秘书给陆安沏茶倒水。 陆安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要知道省纪委书记的秘书可兼任这办公厅副主任，至少是副处以上级干部，下放出去就是个县纪委书记。 更不要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位秘书在外面当半个书记没问题。 这样的人，现在给自己沏茶倒水，绝对给足了面子。 陆安临危正坐在付宏远面前，只坐了小半个屁股，显得十分认真。 付宏远摆手让陆安放松一些，表示只是随便说两句话，然后才问：“你的组织关系怎么会在省委办？” 这个问题让陆安有些尴尬，因为他也不知道当初叶向高究竟怎么想的。 陆安当初也没当回事，甚至后来都一度还忘了有这回事。 陆安只能老实交代都是叶向高安排的。 除此之外，陆安也将自己当初怎么找上叶向高，怎么利用案子火线加入的省纪委，都和盘向付宏远托出。 “啥？你说都是因为魏德正要设局害你，你气不过所有拿着手里掌握的证据去向叶处长举报并火线加入省纪委了？” 秘书周海林瞪大着一双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就觉得陆安这理由比故事还离谱。 陆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确实现在想想当时我那么做确实很欠考虑，完全没想过那样会不会影响省纪委的布局，或者让叶处长此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我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我向书记和周主任检讨。”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陆安就干脆不去解释，只检讨自己当时的年轻冲动。 付宏远则表示理解：“年轻人有股子热血精神很正常。” 付宏远猜测当初叶向高那么安排恐怕是为了避嫌的缘故，毕竟陆安和魏德正此前的关系太特殊了，理论上来说该当回避案件的。 而从省委办借调来帮忙参与案件调查，则没有这个顾虑。 付宏远接着也哀叹自己平时对年轻干部的关心还是太少了，他随后询问陆安：“刚才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周秘书长很希望把你调回去，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都来认识陆安 “确实从发展角度来考虑，省委办会更好。” “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留在省纪委！” “一方面很没出息的说，我要亲手了结平江建业局的案子；另一方面原本我也希望进的省纪委工作。” 陆安的回答相当考究，首先肯定不能说省委办任何不好，这是官场大忌，只能继续自己的仇恨人设，要亲手解决魏德正的案子，以及直言自己最初的打算。 果不其然，付宏远听后并没有怀疑，只是提醒陆安纪委工作本身是一项很神圣的工作，需要陆安不要代入个人情绪。 最后付宏远也勉励陆安在省纪委好好干，肯定前途无量。 被周海林秘书亲自送出办公室，陆安回到第三监察室，小可爱柳依然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情况。 “怎么样？今天给中央领导做汇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柳依然询问。 陆安开始被吓一跳，不过听清楚问题以后才松口气，看来汇报的惊涛骇浪还并没有传回第三监察室。 陆安没好气的刮了一下柳依然的小琼鼻：“就知道好玩，你没参加过省纪委里的汇报会议吗？就算没参加过，也还没看过新闻联播呀？” 柳依然不好意思吐了吐小香舌：“也很无聊吗？幸好我没去。” 陆安失笑，只能说柳依然还很单纯，完全不明白参加这种汇报会议的意义所在。 “不过这次还真不一样，还真有好玩的事。” 陆安随后把刘崇远踢馆的事说出来：“就看那中央下来的刘崇远一篇文章压得整个省纪委是鸦雀无声，最后还得是我出马，才维护了咱们省纪委的最后尊严！” 柳依然咯咯大笑起来，但对陆安却甩了个卫生眼：“得了吧，你就在我这里吹，我信有刘崇远来踢馆，但肯定不是凭你打跑的！” 陆安对此两手一摊，表示很爱莫能助。 正聊着天，赵跃东突然走出办公室向陆安招手：“今天你在办公室和我一起。” 这个相当反常的举动惊讶了所有人，大家纷纷猜测究竟是陆安在会议上表现好，赵跃东要亲自培养；还是表现不好，赵跃东要严厉批评。 柳依然坚定站在陆安这边：“肯定很好，陆安那篇文章可是办公厅秘书一处的领导们帮着改的，肯定得到了中央领导的赞誉！” 也有人唱反调说：“谁知道呢？毕竟陆安这么个小年轻，可能见到中央领导就不会说话了，要不然干脆就没轮到他发挥的机会，毕竟汇报会议那么多厅级领导，哪里还轮得到他？” 争执很快有了答案。 才几分钟时间，就有人过来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是后勤的干部，他过来和赵跃东主任对接一下关于各项办公用品的问题。 但毫无疑问这只是个借口，因为才进了赵跃东的办公室，后勤的干部马上就和陆安握手。 “这位就是陆安主任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我们领导常常和我讲要学习年轻干部敢想敢做的革命精神，看来还是陆安主任做得更好！” “陆安主任今天的发挥简直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请陆安主任一起吃个饭？” 在冗长的燕国地图之后终于图穷匕见，他的目的就是想认识陆安，想请陆安吃饭。 原因不难理解，就今天这个事情出来，不管是陆安在汇报会议上祭出讨论会议新模式，还是后来省委秘书长和省纪委书记的争夺战，都预示着陆安未来绝对不可限量，因此就想提前过来混个关系。 对此，陆安还没开口，赵跃东就先说道：“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不过最近三处的事情会非常忙，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们叶处长带队去平江现在还没回来，现在三处里是人手严重短缺呀！” 一番无奈感慨，才终于送走了后勤的干部们。 “感谢赵主任帮忙。”陆安主动抢答式感谢。 陆安已经看明白赵跃东专门让自己和他在一间办公室的原因了。 自己的级别太低了！ 别看自己的名字都混到书记面前，还是省委秘书长都要争抢的那种，可自己参加工作的年限，自己的级别始终是一个硬伤。 刚才面对后勤的领导，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只怕早就开始邀约了，哪还会兜那么大一个弯子。 更重要的是官场里，领导请你吃饭，陆安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有赵跃东在这里才正好，他能帮自己推了。 赵跃东摆摆手：“你可别急着谢，这才哪到哪呀！今天有你烦的。” 果不其然，在后勤之后，从十二个监察室，再到其他部门，甚至就连秘书一处王大平都派了秘书过来。 尽管这些人过来的理由千奇百怪，但他们都统一在兜了一个大弯子以后，开口请陆安吃饭或者喝茶，无一不是过来希望和陆安套好关系的。 而对此，赵跃东也都是一视同仁的全给推了。 原因很简单，就陆安现在这个情况，除非你对这些示好全部接受，否则你不管接受谁的邀约，都会得罪其他人。 可要是真全部接受了，那先选择谁的饭局就又是个难题。 好不容易选好了，结果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陆安这段时间就真不用干别的了。 因此全给推了反而是最轻松的方式。 对于这些一个个来办公室谈工作的部门，柳依然还有其他人也渐渐品出了味道。 接着赵跃东和对方攀谈的时间，柳依然凑到陆安身边：“你不会说的是真的，你真立了神大功，书记要升你的官，他们都是提前来巴结你的吧？” 柳依然很为陆安高兴：“没想到陆安你现在真成了咱们第三监察室的香饽饽啦！” 其他人也都有一种自家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一般的不真实感。 事情到这，他们本来已经认为很不可思议了，结果到了临下班的时间，突然几个穿白衬衫的中年人过来：“请问陆安同志在吗？我们是组织部的。” 这一次连赵跃东也都再坐不住：怎么连组织部都来人了呢？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陆安成了香饽饽 “姚处长，什么风把您给吹到咱们省纪委第三监察室来啦，您来给我们指导工作真是让同志们受宠若惊！” 赵跃东小心翼翼的询问接待。 虽说组织部是扶人上马的部门，跟着组织部每年有进步，也是官场上的顺口溜，但眼下这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上门，尤其眼前这位还是干部一处的副处长，怎么看都不对劲。 姚处长一边向赵跃东问好，一边坦率直言自己是为了一位新晋干部陆安来的。 整个三处的同志都一齐回头看向陆安。 什么情况？ 陆安惹了什么事，要遭处理了？ 可是不对呀，组织部是扶人上马，拉人下马是自己省纪委干的活才对。 要真是陆安出了什么事，那也该是干部监督室上门才对。 原本这段时间，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被锻炼得很强大了，结果现在组织部副处长的到来还是结结实实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姚处长来到陆安面前：“陆安同志不要紧张，我们是来核实你的组织关系。” 这句话说出口，赵跃东马上明白过来，他拖着自己胖胖的身体飞快跑过来。 赵跃东让陆安不要开口，然后他告诉姚处长：“我建议这个事情你先找黄部长汇报再来调查核实。” 姚处长皱起眉头。 赵跃东口中这位黄部长是省纪委组织部部长。 由于省纪委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委，因此也有自己的组织部门，不过通常由组织部派出官员负责管理，与省纪委外派纪检组是相同的组织架构。 这位黄部长由组织部办公厅副秘书长兼任。 姚处长不理解，不就是调查核实一个新晋干部吗？为什么还要惊动副秘书长？ 赵跃东语重心长对他说：“陆安同志的事情比较复杂，我很难一两句话给你讲清楚，我只说一点，你觉得要真只是一位普通纪委干部，为什么需要派姚处长您亲自过来。” 姚处长不是傻子，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又或者他原本就知道，只是过来试试看。 总之他听完赵跃东的话以后，马上带人离开，不拖泥带水。 “看来周秘书长对你并不死心嘛！”赵跃东说。 陆安惊讶道：“主任您说这是周艾勇秘书长找来的？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赵跃东也不知道，但能大概推测要先确定陆安的组织关系，通过组织关系把报告打到省委去，指责省纪委扣人不放。 当然也有可能为了把事情闹大，给省纪委足够的压力，毕竟十年前一个廖文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闹出一个陆安来，其他同志部门难免对省纪委有意见。 总之就是不能简单放过省纪委。 陆安听着啧啧咋舌：乖乖！想不到这省委大佬真较真起来也挺可怕！ 不过想想自己手上这么个新模式成绩，也确实值得他们这么争取。 “那我不会有什么事吧？”陆安小心翼翼询问。 赵跃东让陆安放心：“你现在可是咱省纪委的香饽饽，书记就是把整个三处丢出去，也不会放弃你！” 后续也果然如此。 当赵跃东把事情向上面汇报以后，没多久后，秘书周海林就代表付宏远过来找陆安谈心。 周海林让陆安踏实在省纪委继续干着，书记保证不会亏待任何经得起考验的同志。 陆安也表态自己肯定能经受住考验！ 后续情况确实一波接着一波，首先是组织部那边找陆安过去谈了话，看陆安愿不愿意去组织部工作。 他们强调经过组织部核实，现在陆安的组织关系确实没有在省纪委，要是继续这么居无定所，会给陆安日后的工作升迁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要是去了组织部就没有这个顾虑，组织部可以协调各单位的组织部门，最快落地好陆安的组织关系。 不得不说组织部这套说辞还挺有煽动力的，要真是一个年轻小伙，只怕真就要上了他们的套。 但陆安也是老油条，他先激动的感谢组织部门领导的关怀，但自己不能辜负纪委领导的厚爱，要是以后工作方面有变动，自己一定首先想到组织部。 开玩笑，省纪委可是四套班子，还能连自己一个组织关系都解决不了了？ 而在组织部以后，省政府和省委办也都先后派人过来找陆安谈心，虽然陆安也都如对待组织部那样，委婉谢绝了他们抛出的橄榄枝，但事情却越来越大了。 有一次气质OL梁云霄偷偷过来告诉陆安，今天召开省常委碰头会议，居然主要谈的就是关于陆安组织关系的事情。 陆安十分惊讶：“不可能吧，就我一只小虾米还能闹到省常委会议上去？” 尽管只是碰头会议，但那也是省常委大佬之间的会议。 而且按照大事开小会的传统，说不定这种碰头会，含金量反而还比正式会议更高。 “得了吧，你还小虾米，你现在可是咱们整个江淮省委的唐僧肉，谁吃了就能原地飞升。” 梁云霄告诉陆安薛委员巡视到下一个省份，拿出陆安的那套新模式，取得了很大成功，这个事情传回省里，更让陆安的名字上升一个档次。 恐怕要不了多久，连省委书记都要坐不住了。 事实确实如此，就在第二天，省委书记的杨秘书就来了省纪委专门找陆安谈话。 陆安早做好了心理建设，因此还能平稳应对，相反整个省纪委却淡定不下来，秘书长李建设很快带人过来打断了杨秘书的谈话，代表省纪委欢迎杨秘书莅临省纪委指导工作。 面对李建设等人的到来，杨秘书一点也不意外。 他很适时的停止了谈话，然后转向对李建设说：“陆安同志是一位思想坚定的优秀同志，他创造发明的讨论会议新模式能有效提升会议效率，这对全省乃至全国各个机关部门都应该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好事。” “陆安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取得的成绩值得肯定，但同时我们也应该将陆安同志的成绩发扬光大！” 杨秘书最后表示书记希望省纪委能具有革命主义分享友谊，而不是藏起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香饽饽和牛夫人 有人成了香饽饽，自然会有人受冷落。 廖文山这段时间完全就成了一个牛夫人待遇。 他的病假确实是故意请的，目的是为了博得领导的重视，并且抗议对陆安的重用。 原本他认为有刘崇远会过来故意挑衅，省纪委没自己坐镇肯定不行，结果谁知道被陆安祭出新模式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 廖文山这下再也坐不住，急急忙忙第二天就回秘书一处上班了。 王大平对此呵呵！ 要你的时候给老子装病，现在见势不对又跑回来，装什么玩意？ 于是在王大平的授意下，整个秘书一处都无视了廖文山回来，甚至就连办公室会议都故意不叫他。 这让廖文山更加着急，但他也没办法，谁让这个事情是他理亏。 廖文山很聪明，他知道这个事情的关键在付宏远书记，只要自己打通了书记的关系，王大平这些人自然会转变态度。 于是廖文山马上提笔根据中央的行政文件写了一篇汇报文件，他再三仔细的修改过后，主动拿去书记办公室，然后就被周海林给拦下来了。 原本按照级别来说，廖文山确实没有时刻面见书记的资格，只是以前书记对他的重视让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现在被拦让他更加着急：“周主任，我这篇文章是关于中央文件的汇报，非常重要！” 周海林看也不看，很公式化告诉他领导有事不便打扰。 甚至还有些生气的训斥廖文山不懂规矩：要是谁来都能见，那领导还要不要工作了？ 可紧接着就见陆安敲门进来，周海林马上起身迎接：“陆同志是找书记吗？书记已经吩咐过了，让你来了可以直接找他。” 随后周海林还亲自为陆安开门。 这一切都让廖文山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玩意？这不用汇报就能直接进去，这是廖文山以前都没有过的待遇呀！这个陆安他凭什么？ 周海林白了他一眼：“凭什么？就陆安同志现在是整个省委各部门的香饽饽，各个部门都在争抢，廖主任要是没别的事情请回吧。” 廖文山失魂落魄的回到秘书一处。 可他还来不及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哭，就见王大平开门进来告诉廖文山办公室有限，需要廖文山把办公室腾出来和外面一起。 好家伙，这下连廖文山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扯了。 …… 陆安可管不到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后，牛夫人的处境会如何，因为摆在陆安面前也有一个很头疼的选择。 付宏远直接告诉陆安省委书记要叫停现在省委各个部委争夺陆安的情况。 他原则上可以同意陆安继续留在省纪委，甚至可以专门拍板把陆安的组织关系从省委办转到省纪委去。 要不是付宏远亲口说出，陆安还真不敢相信。 自己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干部，组织关系调动居然要省委书记来拍板，这是什么样的荣耀。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需要我教授其他部委的同志学习新模式的运用对吗？”陆安问道。 付宏远点头说是，他开导陆安现在这套新模式已经铺开了，薛委员在巡视到下一个省份的时候也做了展示，不再是秘密，因此大方教授也没问题。 陆安回答自己教授没有问题，但陆安也强调自己这套模式并不单纯是光教就行的，其实对硬件的要求更高。 “也就是学习人员本身的基本功！” 陆安告诉付宏远要想熟练掌握这套模式，不仅需要能熟练打字，更需要对材料写作有一定经验，否则很容易出现跟不上思路的情况，最后就是勤加练习。 陆安甚至还告诉付宏远，自己当初之所以放心回平江，也是因为知道这套模式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对操作员要求非常高，一般人短时间很难熟练掌握。 付宏远表示理解，但省纪委还有省委各部委都有很不错的人才储备，这时候总能派上用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安也再没了意见。 付宏远接着告诉陆安，等新模式教学完毕，省纪委也会对陆安的工作进行相应调整。 “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跟着秘书长建设同志，在他手底下锻炼一两年，熟悉一些纪委的工作流程，然后外放下去做乡镇或者国企部门的纪检负责人。” 付宏远很直言不讳：“这样你才算正式入了纪委的门！” 付宏远还说：“第二是去首都干校学习。” 嗯？ 陆安有些惊讶，怎么第一点解释一通，到了第二点就这么寥寥一句话？ 于是陆安嘿嘿搓着双手：“书记，是不是去首都干校的发展机会更好一点？” 付宏远犹豫片刻还是点头，他强调首都干校一般要处级以上干部才有资格，如果陆安要去算是破例。 陆安很高兴的和付宏远握手感谢，感谢书记的栽培和帮助。 付宏远也哭笑不得，笑骂陆安道：“还以为你是个很单纯的年轻干部，没想到也这么有心机。” 陆安完全接受书记批评。 不过付宏远也就这么一说，毕竟要真是那种单纯的孩子，根本混不了尔虞我诈的官场。 只是虽然定下首都干校的选择，但在付宏远心里，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个选择。 以至于秘书周海林进来汇报，付宏远直言自己让他选择是不是一个错误。 原因很简单，要是陆安不管跟着李建设，还是一段时间以后外放。 归根到底也还在江淮省境内，还在省纪委系统的领导内，以后陆安还要靠着付宏远的领导，他做出什么成绩也能归于付宏远的领导。 可要是去了首都干校就不好说了。 尽管陆安现在什么级别都没有，但付宏远有种感觉，陆安这个金子就算到了首都干校一样能发光，到时候万一中央来要人，付宏远可就没办法咯。 要是其他人，周海林听来肯定是天方夜谭。 可这个人是陆安，好像又确实是那么回事。 周海林思来想去，最后好像只有一个办法：好好和陆安同志搞好关系？ 靠关系给陆安留在省纪委，或者就算真去了中央，他的心也能向着省纪委…… ------------ 第一百七十章 是省委李大勇老师 省委多媒体会议室。 这是江淮省委为了响应中央关于推进电子化办公的号召专门搞起来的。 陆安抱着一堆文件来到省委多媒体会议室，今天是他第一次给省里各个部委的干部们上课，讲解电子化办公和讨论会议新模式，在此之前陆安并没有过任何讲课经验，而这次针对的级别又都很高，因此陆安提前来做准备。 不过当陆安来到会议室门口，却发现会议室已经被占用，前一场会议还没有结束。 陆安无奈只能在门口等着，并随手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文件。 陆安虽然没有当过老师，但前世二十年的官场生涯，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多了猪跑，知道这种演讲的大体流程。 陆安准备的就是后世最常用的PPT演讲，陆安不光使用软盘拷贝出了电子版，同时为了避免可能的意外，以及照顾年纪大一些的干部，因此还准备了纸质版。 对着手里这些演示文稿，陆安也在不停的练习，反复斟酌打磨着自己的语句。 过了好一会，多媒体会议室里传来一阵嘈杂，是里面的会议结束。 陆安站在门口估计里面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才推门进去。 会议室里只有几个人在收拾着各种电脑线路，见陆安进门下意识打招呼。 “领导不好意思，我这边马上就好……咦？你是陆岗村的陆安吗？” 陆岗村这个名字仿佛一句咒语一般让陆安愣住了。 因为在省委省纪委这段时间，其他人要么喊陆干部，要么喊陆主任，要是领导就喊小同志，谁会这么直接打招呼？ 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是一个梳着大背头，还夹着一个公文包，还戴着一副茶色眼镜，很有老板派头的年轻人。 眼见陆安看过来，他抬手摘下眼镜：“陆安还真是你呀！我是坝上的李大勇！” 李大勇说着过来热情的给了陆安一个拥抱，接着给身后其他人介绍起来：“这是我老表陆安，我们以前都是一个泥巴坑里打架打出来的，你们看他斯斯文文的，这小子可了不起，居然考上了大学，给他老子兴奋的在村里摆了十好几桌！” 陆安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农村孩子小时候没人管，经常漫山遍野乱跑，自己经常跑去坝上偷芋头吃。 那时候坝上和陆岗村分属两个生产队，因此两村小孩经常干仗。 其他人都惊讶的给陆安竖起大拇指，称赞陆安很了不起。 这年头大学生还是相当稀罕的。 尤其一个烫着满头大波浪卷，穿着蝙蝠衫看起来很时尚的女孩三两步跳过来围着陆安上下打量，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大学生！ 陆安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当时只是运气好，家里也舍得让自己读书，自己才有机会考上大学。 “大勇也很聪明，那时候我们成绩差不多，要是他继续念书下去，恐怕就没我什么事了。”陆安说。 陆安这明显就是在官场待久了的托词。 可谁知李大勇听后头发一甩：“那可不，就是当初我让了位置，他才有机会考的大学！” 不过李大勇也自知这个牛皮吹得太过，接着又问起陆安的工作：“你现在大学毕业，被分到省委当干部了吗？” 陆安摆手表示自己并没在省委，只是借调到这边来工作。 李大勇听后明显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这省委是什么单位，就你这成分和家里关系怎么可能来省委。” 陆安勉强笑笑，对眼前这位两世近三十年的老表并不感冒。 然而陆安越不想搭理，反而李大勇却越是积极凑上来。 李大勇搭着陆安的肩膀：“陆安你还不知道我们刚才在这里干什么吧？我是省委的李大勇老师，负责教授省委干部学习计算机知识，那些处长主任我认识一堆！” 陆安知道省委一直在推进电子化办公进程，尤其这次自己搞出新模式，在中央领导面前秀了一把后，省委更是加大了力度，想来李大勇不知道从哪找了这个关系也过来教电脑知识了。 “看你这书呆子样，肯定在机关混不开！” “以后你有什么问题你找我就行了，我虽然不在省委，但我上课认识很多领导，就你那点借调落地的小问题，随手就能给你解决了！” 李大勇接着更是吹嘘大学生也没那么好使，还不如他们做生意学技术。 “你看我，学了电脑技术，现在就能教这些处长主任什么的上课，比你那上了大学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李大勇说。 陆安懒得和李大勇辩驳，他只想李大勇赶紧收拾完毕滚蛋，别在这烦自己。 李大勇却越来越兴致勃勃了，他见陆安也拿来软盘，还有陆安手中的文件，马上也反应过来陆安也是准备关于电脑知识方面的课程。 于是他自告奋勇起来：“咦？原来陆安你也在准备电脑课程呀，早说嘛，接下来我还能帮帮你，我对电脑知识最熟悉了，而且在机关上课这么长时间，都有经验了。” 陆安当然摆手表示不用麻烦他，自己只是来准备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做准备工作的，你这刚毕业的大学生，难不成还是来讲课的吗？” 李大勇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也就只有我这样能独当一面有技术的，才能来给领导讲课！” 李大勇还告诉陆安，经过这段时间，他在省委讲课也累积了一定声望。 “说不定什么领导听说我还在讲课，会慕名而来，到时候就陆安你那点小问题，人家领导一句话就能给你解决了！”李大勇说。 蝙蝠衫女孩还有其他几个纷纷称赞还得是老板最厉害。 陆安劝他还是先离开的好，因为接下来这场会议会很重要，要是他一直留在这里怕被人赶出去。 李大勇却眼睛一瞪：“开玩笑，陆安你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身份，我可是省委办请来的电脑专家，谁敢赶我？那些听我课的领导干部一句话就能办了他！” 陆安：呵呵！你开心就好。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是陆安开讲 陆安很清楚李大勇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会议再多认识一点领导。 陆安也懒得管他，反正等省委办的人到了肯定会清场。 不多一会，气质OL梁云霄走进多媒体会议室，她还故意和陆安打招呼：“陆老师，我来向你报道了。” 这一句玩笑陆安还没什么，却让李大勇一下肃然起敬。 梁云霄太有味道了，不管是刚进来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冷艳御姐范，还是后来开玩笑的俏皮模样，都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李大勇兴冲冲上前打招呼：“靓女好，我是鼎好科技公司的李老师，和陆安是从小打到大的好兄弟！” 只一句话，李大勇就暴露了自己不属于体制里的事实。 梁云霄看向陆安。 陆安两手一摊：“李老师是省委请来教授电脑知识的老师，本来他的课程已经结束了，但他担心我接下来讲不好，要帮我代劳。” 李大勇骄傲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就是电脑专家，要不是省委领导来请，自己根本不会出山。 “陆安他一个书呆子也就只能干干端茶送水的活！”李大勇说。 梁云霄大概了解了，平淡一句“李老师加油”，然后就走开了。 “靓女待会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找我开小灶呀！” 眼睁睁看着梁云霄走开了，李大勇接着扑到陆安面前问他怎么认识那么漂亮的女孩，要陆安介绍他认识。 陆安白他一眼，告诉他：“别想了，那是省纪委的干部。” 同时也再次提醒李大勇该走了，现在没什么人他可以随便胡说八道，待会要是真有领导来，他会惹出大麻烦。 可李大勇却不管不顾，甚至听说梁云霄是纪委干部更加兴奋了。 紧接着到来的事省委办和省府办的工作人员，然后省纪委的王大平也带队来到了多媒体会议室，他们进门也都和陆安打招呼问好。 李大勇看得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呀，陆安你人缘还挺广，居然认识这么多人。” 李大勇还问：“不过他们都喊你陆主任，请你不要藏私好好教他们是什么意思？你当领导了？” 陆安摆手给他解释这是官场规矩，一般不知道官职或者没有官职的，都叫主任不会错。 至于自己不藏私，则是自己有幸也懂一些电脑知识，接下来自己要讲课。 李大勇惊讶陆安居然也要讲课：“你会讲吗？你懂什么是电脑吗？要不你和你领导说说，还是由我帮你讲算了。” 陆安不和他争执，只是告诉他要真那么想，待会领导来了，他可以自己去说，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帮自己做好调试。 既然李大勇这么兴致勃勃，好说歹说都不肯走，陆安干脆让他有点作用，反正他和他带来的人都懂电脑，就让他们帮忙调试电脑好了。 说到底这年代电脑远没有后世那么傻瓜，陆安自己要调试也要费些时间，有李大勇和他的劳动力也能用用。 而接下来随着时间推移，会议室里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大勇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刚才他居然发现市政府的一个处长都来了。 李大勇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往往级别不高的先出场。 可这都是处长了呀！ 于是李大勇向陆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的会议会非常重要，会有很多省委领导参加。”陆安回答。 李大勇闻言还就不服气：“什么狗屁领导，你少吓唬我，不就是级别高一点，我知道这里是省委，有市里的处长来再正常不过。” 李大勇还坚定认为：你陆安都能在这里，他李大勇也同样能在这里，除非省委书记今天也参加。 干部到来一个接一个，李大勇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就连他手底下的小姑娘都来询问他们是不是不适合在这里了：“现在来的领导一个比一个厉害。” 虽然他们不认识这些领导，但他们却能感受到这些领导们身上的气场。 李大勇一直在咬牙坚持，直到省委秘书长周艾勇带着省委办的干部队伍进场。 李大勇差点没吓尿裤子，他是真认识周艾勇，直到这是正儿八经进了常委的省领导。 周艾勇来到陆安面前询问陆安有没有什么困难。 陆安指了指身旁的李大勇：“有这位李老师的帮忙，一切都很顺利。” 周艾勇皱着眉头看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什么李老师。 还是秘书长身后一个干部认出来，告诉周艾勇这是省委办请来的培训老师，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没走。 “李老师是吗？你的教学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不是你能参与的了，请你离开。” “陆安同志和你不一样，因为接下来的会议演讲，就是由他进行。” 李大勇顿时脑子嗡一下的一片空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切居然是真的。 陆安居然没有说谎，他真要给省委领导讲课。 可是他凭什么呀？他不是说他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吗？ 更重要的事李大勇想到了自己。 居然在陆安面前人五人六，吹的那些牛皮。 现在想想，李大勇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省委办的同志们看出了李大勇此刻的心情。 于是他们三两步上前，架起李大勇就给他请出了多媒体会议室，让他认为自己社死的没有那么彻底。 李大勇没有任何反抗，也不敢再提什么认识领导的事了。 毕竟要是一般小领导没问题，但到了周艾勇这个级别，李大勇真开不了这个口。 紧接着周艾勇向陆安道歉，是省委办没能做好最基础的清场工作。 这要是李大勇还在这里，他一定会目瞪口呆。 堂堂省委秘书长居然给陆安道歉，这陆安究竟什么身份？ 陆安急忙摆手表示李大勇在这里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也是自己没有告知省委办，是自己没能尽到责任在先。 开玩笑，陆安很清楚周艾勇这种级别大佬的面子可不能随便接，因为一旦接了后面他要求自己回省委办，自己就不能拒绝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陆安是哪路神仙？ 省委除了各种各样的领导，还有数量庞大的普通干部。 小张就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省委办的年轻干部。 和其他初入机关的年轻人一样，小张也是满怀工作热情，幻想自己以后能当个领导干部主政一方。 不过他这样的行为被当科长的表哥当头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么积极干什么？显得你自己很能耐吗？” “官场这种地方要么拼关系要么拼资历，你什么都没有就别瞎积极，到时候惹出了事得罪了人你都不知道。” “知道为什么官场里但凡遇见不知道具体级别的领导统一称呼主任，在没有正职在场的前提下，副职领导统一拿掉副字，往高了叫吗？” “这不仅仅是拍马屁说好话，更是一种等级划分，对方能突破进步的一种祝福！” 表哥随后又简单将省委各种官位等级给小张介绍一遍。 小张目瞪口呆听着从科员到科长到处长一路往上复杂的升迁之路，感到有些绝望：“这五年一升，我岂不是到退休最多才能到处级呀？” 表哥再次泼一盆冷水：“处级？美得你！告诉你五年一升只是摆在台面上的硬性条件，实际上五年提不了干，到了退休还只是小科长的比比皆是！” “在官场里，领导就是领导，你一个小干部就是小干部，等级划分很严格，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要以为你是大学生就有点本事，做出点什么成绩就能得领导看重。” “这就是扯淡！体制里有本事的人海了去了，你看省纪委的廖文山主任，小时候就是名满全省的神童，后来是高考状元，甚至分配回省里的时候省委办和省纪委的领导还为他打了一架。” “可后来怎么样？他去了省纪委不一样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觉得自己比廖主任更名声在外吗？就你那点所谓本事，在机关里根本屁都算不上，能进省委的，谁不是人中龙凤？你表哥我当年也是拿了全省奖学金的人！” “既然进了机关，就得按照官场里的规矩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干，不要妄想一飞冲天到领导面前表现，那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今天多媒体会议室有几场会议，并且还有一场有很多领导参加的高级会议，表哥决定好好带小张去见见世面。 才到了会议室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会议室里面的情况，此时正是陆安站在讲台上，对着投影PPT滔滔不绝的演讲着。 小张不免发出了好奇：“表哥你不是说官场等级严明，那为什么那个年轻人可以给省委领导上课？” 表哥看一眼然后摆手表示那可能是省委办从外面请来的老师。 甚至表哥还批评小张肯定是最近工作不积极：“省委最近一直三令五申的推进电子化办公，从外面请来相应的老师教学很正常！” 可表哥话音才落，就听里面陆安说：“我很幸运，才参加工作就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得领导重视，今天在这里和各位领导分享我在电子化办公方面的一些心得体会，望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小张对此十分惊喜，他扯着表哥的衣袖，问表哥有没有听到，那个年轻人说他才参加工作。 “他才参加工作就可以为省委领导们讲课，真是太了不起了！”小张说。 表哥面子上过不去，低声怒骂小张啥也不懂：“这肯定只是普通省委干部的学习会议，否则但凡上了一定级别就不是这种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干部有资格面对面交流了！” 可似乎老天注定和表哥过不去，表哥话音未落，就听会议室里有人举手提问，他是省委某处长。 表哥强行挽尊：“居然有处长，看来是我小瞧了他。” 表哥解释这个人可能是省委为了推动电子化办公改革专门特招进来的干部。 “但对他的优待也仅限于此了，能给处级领导讲课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绝对不可能有再高级别的领导！” 表哥的话里充满了羡慕嫉妒，觉得这个叫陆安的年轻干部只是赶上了好时候。 遥想自己像他一样才参加工作的时候，别说给处级领导上课了，就是科级领导都不带拿正眼看你的。 只是紧接着，多媒体会议室里又有更多的人举手，一些还是表哥和小张他们认识的领导。 “表哥那个举手提问的是不是陈主任？他可是厅级干部！” “那个是省府的韦秘书长，没想到他居然也来参加了会议。” “周秘书长，他可是咱们省委办的最大领导，表哥你不是说他进了省委常委，是副省级实权领导吗？” 剧情的急转直下让表哥应接不暇，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内存完全不够，一直处在未响应状态。 作为老机关的他完全无法理解，像这种级别，这么多实权领导在这里扎堆开会的情况，不该是有省委书记这样的大佬坐镇主持才行吗？凭什么一个和自己表弟一般大的年轻人能在台上人五人六？ 这人到底什么背景呀？ 小张接着激动到跳起来：“表哥你果然是老机关，你说的没错，省委书记果然在这里，你看看前排坐着的那个，是不是就是咱们的省委书记马德兴！” 其实不用小张开口，表哥已经看到了整个江淮省最位高权重的一把手。 甚至除了马德兴书记，还有省长胡自立、常务副省长陆为民和纪委书记付宏远等等。 这可是省委班子的四大天王，现在他们居然都坐在会议室里听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讲课。 表哥突然感觉自己整个前半生的官场观念被完全颠覆了。 然而惊讶还不仅于此，就听台上那位叫陆安的年轻人接着说：“向中央薛委员的汇报演示已经证明了这套模式……” 好家伙，这家伙不仅现在给这些省委领导上课，他还给中央领导上过课。 表哥人已经麻了：这位陆安究竟是哪路神仙呀？ 小张则兴奋异常：这位陆安就是自己的偶像！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中龙凤亦有差距 “关于新模式就是这样，归根到底所谓电子化办公只是一种加快效率的手段，真正来说还是需要具体操作的人，加强自身基本功才是关键！”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陆安这第一堂课也终于结束。 省委书记马德兴带头为陆安鼓掌，接着整个多媒体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陆安把话筒交给了书记，马德兴首先肯定了陆安对江淮省委电子化办公的推进作用。 马德兴强调：“不仅是讨论会议新模式，还有刚才陆安同志的所做的演讲，这种结合投影图片的方式，也能给人更加直观的感受。” 马德兴直言整个省委要跟随陆安学习的方面还有很多，要求各单位一定加强学习，努力争当电子化办公的排头兵。 会议结束，马德兴和其他省委领导各自和陆安握手先后离开。 陆安独自留下来整理，就看到几个省委办的工作人员进来，一个年轻人激动的冲上来和陆安握手。 他说他叫小张，刚才在门外听了陆安的讲课，真是太崇拜陆安了。 “你就是我的偶像！居然能给书记还有这么多省委领导讲课。”小张喜不自禁道。 陆安笑笑告诉他：“你也别太崇拜我了，其实面对这么多省委领导，我压力也挺大的，以后要换成处级以下可能负担会小一点。” 陆安随口一句话，让旁边其他省委办干部们一个个五味杂陈，尤其小张的表哥，他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捂着心脏，似乎随时能抽过去一样。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要知道对他们来说，平时能见到个处级干部，接受处级干部领导，都能让他们激动好半天。 要是能见到厅级甚至是省委领导，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福分。 而省委书记这种，他们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到了陆安这里，只是有一点心理压力？ 还换成处级以下能小一点负担？ 好家伙，他们这些省委办的干部们出门装b都不敢装这么大的，可偏偏听陆安这么说又那么自然，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天经地义，这才让他们接受不了。 当然陆安也不是故意的。 放在过去，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县级干部，别说什么级别领导，就是见了眼前这些省委办干部，自己也能激动半天。 只是现在自己经过省纪委还有向中央薛委员汇报以后，自己的眼界开阔了不少。 面对省委书记和其他省委领导，还真只是“有一点”心理压力而已。 陆安随后想到自己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于是又勉励他们道：“其实你们也很了不起，能在省委办工作也都是人中龙凤了，多少大学生削尖了脑袋也进不来。”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小张和他表哥也不例外。 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能进省委办确实算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抬起头来。 现在听陆安这么说，他们一个个心里十分高兴。 只是他们的兴奋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紧接着他们的处长就过来指挥他们帮助陆安收拾东西，处长则拿着打印文件询问陆安一些要点。 好家伙，刚才还说他们都是人中龙凤，结果现在他们这些人中龙凤就要给你干活了。 这份落差让他们心里相当难受。 只能说人中龙凤亦有差距！ 陆安在勉励小张他们一番后也没再管他们，或者说陆安也顾不上再管他们，因为陆安自己这边现在也很麻烦了。 省委办的处长明面上是来请教问题的，实际结束还要请陆安吃饭。 这个情况又让小张和他表哥等人很羡慕嫉妒恨。 因为在省委办，他们这些人想请处长吃饭都很难有一次机会，可现在这处长居然主动请陆安吃饭了。 您可是处长！ 他只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干部！ 偏偏年轻干部怎么还一脸为难的样子。 陆安确实感到为难，他一来不清楚眼前这位处长上来就套近乎请吃饭是个什么路数，究竟只是单纯的套关系，还是背后有周艾勇秘书长的指使。 二来陆安也有所警惕，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知道在省委马德兴书记表扬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好自己未来的发展，慕名来套近乎，自己要如何分辨取舍，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要知道这年头请客吃饭再送点小礼什么的可是常态。 自己可是省纪委的干部，还是重生回来前程远大的干部。 这要是刚出新手村就被人栽了赃拿了把柄，那可得不偿失。 但同时陆安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是省委办的处长，自己只是一个年轻干部。 自己要是拒绝，传出去轻了说自己为人傲气不好相处，重了会被扣一个不尊重领导的帽子。 陆安抬头见他满脸自信的笑容，看来是确保一定拿下自己了？ 陆安心里呵呵冷笑：自己如果真是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小孩，估计真要被你这题难住了，只可惜自己也是老机关！ 于是陆安装作惊讶的表情反问：“处长，请问是周秘书长让你来安排的吗？” 对方完全没料到陆安来这么一句，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陆主任这话什么意思？秘书长那里你有饭局？” 见他这个态度，陆安心里有了底气。 陆安故作为难道：“在会议前秘书长确实单独找过我，我知道秘书长平时工作很忙，我只能等安排通知，所以我真不敢轻易答应您，这万一时间冲突……” 对方连忙摇手说：“那当然还是秘书长那边的邀约更重要，我这边随时可以！” 开玩笑，他只是一个小小省委办的处长，哪里敢抢在秘书长前面。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自己不打算在省委办混了。 陆安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这个事情对方没办法也不可能找秘书长求证，此外至于周艾勇秘书长什么时间邀约自己也说了不能掌控。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能完全掌握主动权，后续不管如何安排，自己都能进退自如。 不过这位处长的饭局邀约倒是也给陆安提了个醒，有些事情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信息最重要 陆安带着重重心事回到了第三监察室，敲开了赵跃东主任的办公室大门。 “赵主任您什么什么时间有空吗？我请您吃饭，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无私帮助。” 陆安接着又说：“另外我也想向您请教关于省委一些领导的背景关系问题。” 赵跃东愣住了，然后笑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直接。” 赵跃东让陆安先把门带上坐到面前然后才问他：“只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信息是官场里最重要的资源，没有之一。 试想在官场里一个人工作能力出色，而另一个人可以和所有领导都说得上话，一旦有提干机会，必然是后者优势更大。 官场里各种关系交织复杂，就像一团乱麻。 如果你手里没有信息，你就不知道谁是谁的人，谁背后是谁的关系，有谁是狐假虎威，有谁真不能惹等等。 尤其在省委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每一团迷雾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万一要是惹到什么不该招惹的人，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任何单位里，那些老资历干部，他们可能级别不高，但往往都最受领导重视的原因所在，就因为他们手里掌握本单位最全面的信息资源。 陆安目前在整个省委大院，放眼望去也就只有赵跃东可以帮忙。 气质OL梁云霄或许也能算半个，毕竟从她的方方面面可以看出是有一定家世背景的，但她终归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不如赵跃东理解那么深刻。 陆安犹豫片刻：“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两个答案，第一个是我现在经过几次汇报，已经在中央薛委员，还有省委马书记还有诸位省委领导那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我以后发展好了，对赵主任您还有第三监察室都很有帮助。” 赵跃东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还有一个答案呢？”赵跃东接着又问。 “我相信赵主任您还有理想。”陆安回答。 陆安直言以赵跃东的人脉和能力足够在省纪委独领一个部门，可现在却只是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 陆安能猜到肯定发生了一些事：“但我能看到赵主任您心底的理想和希望，我认为自己现在有机会能帮您实现这些理想和希望！” 赵跃东被震惊了，远比第一个答案更加不可思议。 因为有些事情压在他心底太久了。 原本赵跃东刚进省纪委也是豪迈的热血青年，后来因为办一个案子得罪了人，他被发配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后来是叶向高托关系把他捞出来，才能在第三监察室做个办公室主任。 但也仅此而已了，赵跃东只能在叶向高手底下才有发挥能力的机会。 赵跃东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结果没成想见到了陆安，赵跃东感觉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所以他才这么帮助陆安。 赵跃东无奈摇摇头：“你这小子聪明也是真聪明，有时候我都感觉你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吗？老道的有些不像话！” 陆安被惊出一身汗，心想这位赵主任果然很厉害。 不过赵跃东并没多说话，他接着告诉陆安，请客吃饭就不必了，只要陆安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能保持现在的工作热情还有理想，他就心满意足了。 陆安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重要消息，但具体问题还是需要你自己具体分析！” 赵跃东给陆安强调省委大院里的水太深，没人能保证自己能掌握全部信息。 赵跃东尤其强调包括他自己在内：“我希望你不要完全相信我给你提供的信息，因为一来我可能会藏私，二来可能有些信息我自己也不清楚！” 赵跃东这话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 “我知道陆安你今天来问我，肯定是在多媒体会议结束以后，又有人请你吃饭，想和你拉关系套近乎了。” “在官场里这是非常重要的应酬，这一次你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全部推掉，这样会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对你未来的发展很不好，你必须想办法甄别。” “我这里可以告诉你一些相对重要的信息，首先是省委办的刘处长……” 赵跃东随后就在办公室里，简单告诉了陆安一些消息，陆安摊开笔记本拧开钢笔，也努力认真的全记了下来，表示自己会拿回去仔细分析。 赵跃东对陆安这么认真努力很满意，他最后附赠了一条消息：“省委办那边的关系肯定是你维护的重中之重，不管是因为那里距离省委书记最近，还是因为你的组织关系暂时还在那里，你都需要维护。” “还有组织部这边，虽说省纪委的体制相对独立，但是干部的调动升迁，也仍然需要再省委和组织部走关系，如果不维护好他们的关系，到时候卡你一下也很麻烦！” 陆安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看陆安这么认真的表情，赵跃东突然好奇询问：“你现在所有的消息来源都在我这里，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告诉你，你该怎么办？” 要是赵跃东一开始问出这个问题，陆安有些不好回答。 不过现在该拿到的信息自己已经拿到了，陆安就有了底气。 “赵主任，我这里还是两个方向。” 陆安回答：“第一个是求助梁云霄同志，我和她的关系还行，她应该能帮我一些。” 赵跃东点头，她确实有眼界见识，但还不够。 陆安竖起第二根手指：“再一个就是谦字诀了。” 满招损谦受益。 陆安表示自己哪怕什么信息都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 “或许我没办法像赵主任您这样的老机关处理关系那么面面俱到，但至少我大方向上不会出问题。”陆安说。 赵跃东不得不给陆安竖了一个大拇指：“聪明！” 确实，以陆安现在在各大领导那里都挂了号的情况下，同时他又这么年轻，只要大方向没偏，还真不会有太大问题。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现在陆安才是传说 两世为人的陆安很清楚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因此不管多信任赵跃东，陆安在从他这里得到消息以后，仍然还是找了梁云霄再继续打听。 毕竟就是赵跃东自己也都说过了，不建议陆安偏听偏信。 不过在梁云霄这里，陆安倒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气质OL在陆安面前故意拿捏上了，叉着腰就埋怨陆安不厚道，空口白牙就想套她的话。 陆安马上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可以给她弄好喝的东西。 梁云霄原本只是开玩笑的，结果现在听陆安这么说，她又来了兴趣。 “陆安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什么茶叶饮品我基本都喝过，我的嘴巴可是很刁的！” 梁云霄不相信陆安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已经在想该怎么给台阶下了。 谁知陆安出去买了一瓶鲜牛奶回来，在梁云霄面前借她抽屉里的茶叶，就给她调了一杯奶茶出来。 作为二十年后风靡集美圈的神器，只要在商圈步行街这些地方，就能看到排队买奶茶的女孩。 梁云霄也不例外，浅尝一口就被奶茶给征服了，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直到最后打了个小奶嗝才住嘴。 靠着奶茶的威力，吃人嘴短的梁云霄只好把自己兜里那点信息全拿出来贡献给陆安了。 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陆安提起裤子就要跑路，却被梁云霄拉住了。 她说自己那些消息非常重要，不能一杯奶茶就套走，至少得多来几杯。 陆安只能感慨奶茶对女孩的杀伤能力，陆安直言奶茶很发胖，自己给她做可以，但那样恐怕很快就要胖成一个球了。 梁云霄这可吓坏了，于是在爱美和奶茶中间，她还是选择了保持身材。 吓唬一下，陆安还接着告诉她偶尔喝一次还是可以的，而且现在自己做的只是丐版中的丐版，以后加上珍珠焦糖和芋泥，口感还能再上几个台阶。 梁云霄眼睛都亮了，再不顾自己气质OL的人设，和陆安拉钩，要陆安保证做给她吃。 而除了梁云霄，陆安也同样没放过远在平江的赵虎。 赵虎接到电话抱怨了陆安好一会，最后在陆安的威逼利诱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他的信息。 “真是没想到陆安你小子这块都到了这一步。” 赵虎无不感慨地说：“给省纪委书记汇报，给中央领导汇报，还给整个省委领导班子上课，你小子这进步速度可比坐火箭快多啦！” 赵虎是真的很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被魏德正做局算计，不得不自己主动上门自爆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快能走完别人大半辈子才能走完的官路。 “现在肯定很多人找你套近乎拉关系，这都是官场常态，你小子肯定烦死了，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陆安听完赵虎给出的信息，直接让他帮自己感谢叶向高。 赵虎本来还不乐意，叫嚷着是他的信息为啥要感谢叶向高。 陆安毫不留情指出就赵虎那三脚猫的水平，哪能搞出这么详细的信息：“而且里面有些信息就不是你能搞到的！” 赵虎气馁下才承认有些信息确实是叶向高弄来的。 叶向高认为陆安也是三处的人，是他叶向高带的兵，现在需要帮忙，他作为领导，能帮还是要帮一下。 陆安不得不感慨，叶向高不愧是后世能做到省纪委书记的人，这一手就能看出水平。 拿着分别从梁云霄、赵跃东和叶向高赵虎那里拿到的信息，陆安自己在宿舍比对这些信息足足三天。 当然陆安比对这些信息基本也就是有备无患，毕竟陆安不可能一个个主动上门请他们吃饭，尽管从级别上来说是这样，但实际陆安不能轻易这么做，否则很容易造成误会。 于是省委这段时间就出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广大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同志们，他们在家长的带领下，不断请这个处长那个主任的吃饭，给他们送高档烟酒，就希望能和这些单位领导拉拉关系，希望领导在单位能多照顾照顾自家小孩。 甚至年轻人一个敬酒不到位，或者酒杯没有低于领导，家长就能当场一顿臭骂。 可到了陆安这里就完全反了过来，是这个处长那个主任来陆安宿舍要请陆安吃饭，给陆安送礼，希望和陆安拉拉关系，就希望陆安在未来进步以后，能多照顾照顾他们。 而陆安在研究了这些人的相关信息，并且也请赵跃东出去吃顿饭，再结合自己前世二十年的官场经验。 陆安清吃饭这些能接受，但礼尤其是高档礼品这些东西是坚决不能收。 陆安的事情传出去直接就成了省委大院里的传说。 “别再吹什么廖文山啦！” “蚁钳是蚁钳，蟹仔是蟹仔！” “廖文山顶多也就是个神童，也就是被省委办和省纪委争抢，你看陆主任是被整个省委大院各部委争抢，他还当面给中央领导做了汇报！” 已经搬到了大办公室的廖文山每每听到这些谈论，他都能气晕过去。 原本陆安的这些荣誉和影响力，都该是他的才对！ 不过陆安可没空计较省委大院里的这些传言和廖文山的心理状态，因为他还要教其他部委的同志熟练掌握新模式。 说是教，但实际大多数时间，陆安只能让他们自己练习打字和速记。 “打字速度慢没关系，只要先确定关键信息，后面我们依靠自己对材料文章的把握进行填充就行。”陆安说。 毕竟打字速度这种，就只能硬靠时间往上堆，陆安也没别的好办法。 与此同时，中央干校那边也传来了开学的消息。 是省纪委办公厅的李建设秘书长亲自来给陆安下达的通知。 端着盖有干校公章的通知书，陆安十分激动：自己终于等到了！ 李建设告诉陆安不要着急：“通知书上说明是一个礼拜以后开学，你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陆安当然知道什么意思，立刻向领导保证自己一定会继续教授新模式，站好最后一班岗！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抓流氓呀！ 到了陆安要出发进京的时候，省委大院正门口，杨秘书周秘书等人都分别代表各自领导来给陆安送行。 “陆同志，到了首都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们都在江淮等着陆同志胜利归来的好消息！” 陆安也分别和各位领导握手告别。 同时陆安还坚决保证：“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坚决不会给江淮干部丢脸！” 陆安的豪言壮语也得到了送行干部们的一致掌声和叫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送行，但同样在省委大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杨秘书代表了省委书记，周秘书代表了省纪委书记，其他几个秘书也分别代表了省长和省委副书记等等，无一不是省委大佬。 可以说除了中央领导能得省委书记他们亲自送行外，这些秘书代表也算是省委里最高规格了。 再结合陆安现在的级别身份，哪怕只是扫马路的，都能知道这个年轻未来不可估量。 随着陆安上车离开，周海林回省纪委汇报工作。 纪委书记付宏远听完沉默片刻，然后才叹息着点头说一句去首都学习是好事。 作为秘书，周海林能猜到自己老板的真实想法，于是他十分贴心的说：“老板，陆安这个年轻同志哪里都好，就是太年轻气盛了。” 付宏远点点头：“小同志还是太年轻了，锋芒毕露，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海林连连点头附和：“是呀，听说他这段时间还参加各种饭局，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真以为那些饭是那么好吃的吗？老板您这时候送他去首都学习完全是对他的救赎，我听说很多人都对他有微词了。” 付宏远只希望陆安在首都能得到培养和锻炼。 周海林急忙肯定说陆安一定在那边会得到锻炼：“他在我们江淮省委省纪委可以厉害，是因为有老板您护着他，等他到了首都，且不说他人生地不熟，而且干校里来自全国的人才济济，他肯定牛不起来！” 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江淮终究是个穷省，很难留住人才。 就说廖文山，他要不是在首都受到了针对排挤，也不会一怒之下回来家乡。 也是因为缺少顶尖人才，才闹出省委办和省纪委争抢的戏码。 因此在付宏远和周海林看来，现在陆安厉害是在江淮省内，但要是到了首都，他就能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肯定牛不起来了。 等他在那边受到了打击，再回到江淮省，就懂得收敛锋芒了。 …… 当付宏远和周海林在办公室里好好盘算着，等陆安在首都见识到人外有人，受到打击回来以后如何调教的时候，陆安已经踏上了开往首都的火车。 省纪委帮陆安买的是卧铺，还是非常难买的下铺。 这也避免了陆安去挤座位的苦恼。 90年代的火车可不好坐，同时江淮又是一个劳务输出大省，但凡一列火车过境，就能给你塞满到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一个小小卫生间都能站七八个人进去的程度。 远远的，陆安甚至看到还有很多人上不去门，被列车员帮忙推着从窗户爬进车厢。 只能说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画面。 而相比座位那边乱糟糟一片，卧铺这边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拿着车票拎着皮箱，陆安在车厢里找自己的铺位，然后突然眼前一亮。 那是一位非常有味道的女人，她梳着很时尚的港台风妆造，贴身的紧身裙勾勒出要命的窈窕曲线，外套一件皮衣。 她的气质清冷，但同时又散发着一股勾魂夺魄的磁场，尤其那种随时能出水一般熟透了的样子，更让人欲罢不能。 这绝对是个极品！ 此时她正努力垫着脚，想把自己的包裹塞上行李架，可她的行李太重了，根本拿不起来。 “美女我来帮你吧。” 陆安主动上前搭把手。 可陆安的热情仿佛吓到了她。 啊！ 她尖叫一声松开手，行李箱顿时朝一边歪斜着滚落下去，陆安伸手去抓，不小心碰到拉链，然后就听‘刺啦’一声，皮箱打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带蕾丝边的内衣短裤，还有丝袜……好刺激的样子！ “你这个流氓，你干什么？”女人怒目瞪着陆安。 陆安则搔着头，满脸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只是想帮忙。 “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你很吃力的样子，我马上帮你收拾。” 陆安说着就要付诸行动，可马上女人又尖叫着让陆安住手。 陆安也发现了问题，好家伙，这掉出来的都是人家女同志的贴身衣物，自己不好上手。 最后还只能等她红着一张脸把东西收拾好。 陆安这一次才小心翼翼帮着她用力一推，才终于把她的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 来到自己的铺位坐下，陆安才发现居然和女人面对面，陆安不好意思的又解释一遍自己真不是故意的，而且自己哪知道里面装的是这些……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一双恶狠狠的丹凤眼瞪过来，眼角一颗泪痣更添风情万种。 “你还说？”女人说得咬牙切齿，似乎要把陆安给大卸八块一般。 陆安自知理亏，只好打哈哈转移话题询问她怎么一个女同志出门，要是有人同行，这搬行李放行李也方便一点。 但对方却不乐意了：“女同志怎么了？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知道对方现在对自己的戒心相当重，陆安也不再多言，反正只是同行的过客，没必要自讨没趣，只是在列车员来换票的时候，陆安才知道了她的名字：萧淑妃。 萧淑妃如她的名字一样，是有品位有讲究的人。 虽然是出行坐卧铺，她仍然脱掉鞋袜，换上了自己带着的拖鞋。 陆安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青虹姐或许未来当个董事长，再熟一点，就能和面前这位差不多。 不过慕青虹会更温婉如水一些，眼前的萧淑妃则气场更强一点。 不断对比着两女，陆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卧铺车厢已经关灯，不时传来阵阵鼾声。 陆安坐起身，然后就感觉不对劲。 因为陆安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在萧淑妃的床尾很猥琐地做着什么。 “什么人？在干什么？” 陆安怒吼出声，随即就下床要抓人。 可那黑影更快，朝陆安扔来一团东西，同时拔腿就跑。 陆安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手一片亲肤柔滑的触感。 是黑丝！ 伴随阵阵芬芳，似乎还是原味的那种…… 陆安突然意识到不妙。 可已经晚了。 就见一个枕头飞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抓流氓呀！”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燕京干校 列车餐车里，陆安和萧淑妃被乘警和列车员分隔开在两个座位上。 “就是他！我半夜起来就看到这个人站在我床边拿着我的丝袜做出很猥琐不雅的行为动作！” “结合今天他见面就轻佻喊我美女，还故意打开我的行李箱，翻找我的贴身衣物的行为，我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流氓！” 萧淑妃怒气冲冲指着陆安，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警察同志，你们必须把这个家伙给抓起来！” 陆安则很无奈：“同志，我刚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我是半夜起来发现有流氓在你床边，我是抓流氓的，而且你说我耍流氓，我裤子都没脱我怎么耍流氓？” 陆安是真觉得自己有点无妄之灾，或者说这很可能是那个流氓故意想要栽赃的。 萧淑妃显然并不信任陆安，在她眼里一个见面就叫美女，还故意翻女同志行李箱的就是流氓。 陆安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也没法解释，难道说自己是重生回来，二十年后大家日常都这么喊？ 所以陆安只能把重点放在行李箱上，不断解释那真只是个意外，是她突然松手，自己担心砸到人不小心弄开的。 可萧淑妃对于这个解释并不相信。 最终乘警虽然判断陆安是无辜的，但在萧淑妃的坚持下，仍然等火车到站，把陆安交给燕京火车站派出所走个程序。 派出所同志说的很直接：“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你毕竟是目击证人，就配合我们回去做个笔录，我们就放你走。” 看着陆安被带走，萧淑妃很解气，她让警察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嚣张的流氓。 陆安则提出申请要求警察给自己做鉴定：“还有一条丝袜上面有东西，和我的DNA做一下比对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派出所同志告诉陆安让他放心，就算陆安不提出申请，他们也一定会做的。 简单做完笔录，并留下了住址，才放陆安离开。 走出派出所，陆安看着外面高楼大厦，只觉得自己真是出师不利。 打上出租车直接去干校。 干校全名是燕京干部管理培训学校，除了每年会在高考或者应届大学毕业生里少量定向招生外，其他的都是由全国各地各单位推荐入学。 陆安身上就带着省纪委的推荐信，还是李建设秘书长亲笔写，并加盖了省纪委公章的那种。 干校在外界眼里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甚至就连很多体制内的人，也说不清楚干校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一般干部大多要是从干校走一遭，往往都容易快速提升。 不过陆安却知道干校可不是阳澄湖那玩意，你随便抓两只大闸蟹放里面洗洗澡就成了名牌。 确实任何干部要是从干校走一遭就容易快速提拔，因为你仔细看看他的名字，都叫干部培训学校了，各地送来的学生本身就是等着提拔的，当从学校走出去，提拔当然顺理成章。 但事实上，从干校出去没有得到提拔的同样比比皆是。 因为如果你单纯认为干校就是大闸蟹一样走个过场，那你无论走几遭，都很难得到提拔。 陆安前世在县里的推荐下，是真的在干校走过一遭的，尽管只是地方干校，但按照从省里下来的老师的说法，全国干校都基本一样。 干校除了正常的各种课程学习外，最重要的就是拓展人脉关系。 同期情义是过去旧社会官场上的特殊群体，就是同一期考上科举的学生之间形成的特殊纽带，大家在官场上互帮互助互相成为各自的人脉关系。 现在这种同期就成了干校的同一期学员的关系了。 因此在干校里，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直接舍弃了学习，专心致志利用这个机会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 带着省纪委的介绍信，陆安通过门卫进入干校。 由于不是第一次，陆安轻车熟路的找到教导处，通过介绍信办理入学手续。 剩下就和普通学校入学一样了，一切就绪后缴纳相应的费用，然后凭条去后勤处领被子脸盆热水壶等生活用品，最后拿着宿舍钥匙去宿舍报道。 宿舍都是单人间，但只有一张床和阳台，洗脸池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简单收拾了自己的房间，并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陆安原本想敲敲其他房间认识认识新同学，可结果发现整一层宿舍都没有人。 直到了一楼才看到一个年轻的学生，陆安上前打听才知道同学们已经去了教室上自习去了。 上自习？ 陆安一听就笑了。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小白，陆安很清楚这些家伙肯定都在各自认识熟络交换关系呢！ “球囊的！你说他们不是在教室里自习？我就说这些家伙咋都这积极！”他显得很愤慨。 陆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介意，本来干校的管理就和普通大学不一样，大家来干校的目的也不一样。 这个明显是从应届毕业生特招的孩子瞪大一双牛眼，似乎完全听不懂陆安这番话。 最后还是陆安直接揽着他的肩膀，一起去教室看看就知道了。 一路上，经过聊天陆安知道他叫牛军，确实是特招进来的应届生。 走出宿舍楼穿过操场，对面就是干校教学楼，远远的，陆安和牛军就已经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喧哗声音。 牛军还没走出象牙塔，显得有些不适应，觉得这些家伙就算不是真正自习，但这么搞得和菜市场一样，也太过分了！ 陆安则告诉他一个学校有一个学校的规矩，而在干校这里，相互之间的沟通和了解，要远比单纯的学习更加重要。 “毕竟如果真要深造学习知识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报华青或者其他名牌大学的夜校呢？” 面对陆安的解释，牛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167班，这就是陆安和牛军他们的所在班级。 教室在教学楼二楼的正中间。 教室门没有锁，陆安带着牛军大步走进去，从这以后就等于迈进了一个新天地……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的厅长同学们 班级教室里一片喧闹。 大家三五成群的各自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有的拎着茶缸抱着保温壶，有人拿出自己珍藏的特供香烟，甚至陆安还看到有人居然还带了一套茶具过来，此时正在请人品鉴自己家乡的好茶。 完全就是一副官场沙龙的画面。 这种社交场面陆安前世已经见过太多，不过对刚毕业的牛军却不可思议，他做梦也想不到干校的教室里居然是这种样子。 “不说是自习吗？他们怎么能这样？” 牛军啧啧称奇：“这不成了和外面茶馆和夜总会一样啦？” 陆安耸耸肩表示：“从某种程度上对他们来说，可能真没区别。” 牛军更惊讶陆安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你肯定是什么高墙大院子弟对不对？你是住玉渊潭还是住西山的？”牛军问。 陆安抬头看着他：“兄弟你暴露了。” 玉渊潭南门那一片和西山公主坟这两个地方住着的都是有相当能量的大人物家族。 牛军面色一僵，然后打哈哈道：“那有啥，整个四九城都知道。” 陆安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什么大院子弟，而是来自江淮的普通干部。 这更让牛军惊讶：“你这么年轻居然就参加工作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应届生呢！” 牛军接着说：“不过你才参加工作就得到省里推荐来燕京干校，你还说你没身份，你不是大院子弟！” 得！ 陆安苦笑，这下是真说不清了。 毕竟燕京干校的学习机会非常宝贵，都是各个干部削尖了脑袋要争取的，哪可能随便给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干部。 牛军这边一惊一乍，但事实放在整个教室里，根本没激起一点水花。 很多人只是转头看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陆安和牛军太年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特招的应届毕业生。 他们来干校是为了拓展人脉关系的，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应届生身上。 当然也不是不知道应届生能被特招进来，肯定有他们各自独到的原因。 但终归太年轻了，等他们成长到能帮助自己的程度，那自己估计也都要退休了，那还需要他们做什么？ 反倒是这些应届生在未来的官途中，反过来需要自己的程度更多一些。 这种只付出没回报的事情，他们当然没兴趣。 陆安和牛军也都知道被班级排挤在外不是什么好事，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陆安和牛军找位置坐下，先观察再说。 教室里的各种谈天说地依然继续，他们各自自报家门，相互交换着信息，各自体系内的干部就会组成一团。 “你可太了不起了，居然35岁就升到了处长，还是办公厅秘书处这样的关键位置，肯定得领导重点培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有人惊讶的称赞，对方则连连摆手：“让你见笑了，我这个处长哪敢在您这位秘书长面前班门弄斧，我都不敢去想自己能40岁以前能升到副厅。” 更有人说：“其实这些级别都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咱们身为人民干部，最重要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只有搞好了工作，不辜负领导和组织对我们的信任！” “什么你问我是什么级别？那说出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我都已经45了，才勉勉强强捞到一个正厅，比起你们这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那真是差老鼻子远了！” 一个正厅蹦出来，立刻引发周围一片惊呼，然后就是无数的恭维称赞。 “许书记真是太谦虚了，您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许书记的话振聋发聩，一句为人民服务多么的至理名言！” “能有幸和许书记在同一个班级学习，这简直荣幸之至！” 牛军毕竟年轻，他瞪着眼睛听着这些谄媚之词，不一会就受不了了。 “我的天老爷！好歹都是各地的书记处长，怎么都这样？”牛军很愤慨。 陆安看他一眼，果然是还没走出象牙塔的小白。 这好在都是处级和厅级大佬，所以他们的话都多少还有点深度，这要是放在市级干校里，给你听一群乡镇县局干部聊天，那才叫真正不加掩饰的露骨。 陆安拍拍牛军的肩膀告诉他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大家伙到这里来，就是来进步的嘛！” 牛军愣了好一会才明白陆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十分嫌弃地拍掉陆安的手：“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的小同志，也被这些老官僚给污染同流合污了！” 蛤？ 突然教室里传出一声惊叫：“你居然是中组部办公厅秘书局长！” 整个教室都随之骚动起来，刚才都还各自云淡风轻聊天的各位，他们一个个马上抛掉自己刚才的人设，蜂拥过去要和组织部的同志握手问好打交道。 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这可是官场里人人都烙印在心的至理名言，更何况还是中组部办公厅。 这可是和组织部首长最近的地方，这时候不好好想办法和他打交道还等什么时候。 就连陆安也颇感惊讶。 虽说来之前就预料到燕京干校肯定卧虎藏龙，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厉害成这样。 眼前这些干部，基本都是各地四十岁上下的处级和厅级干部。 这个年纪这个级别，但凡对官场了解的人都能看懂他们就是未来大佬的预备队，未来升任省部级领导甚至进中央都不奇怪。 本以为这些普通同学已经很厉害了，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蹦出来一个组织部大佬。 这不管未来下放到地方省委组织部，还是继续走组织部内部升迁，都了不得呀！ “兄弟，咱们的这些同学，是不是厉害得有些过分了！”牛军喃喃说道，显然就连他也被教室里这一个接一个大官惊到头皮发麻了。 陆安苦笑回答：“兄弟别这么想，咱们既然能和他们成为同学，不也证明咱们也是同一个级别的，不是吗？” 牛军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兄弟你乐观！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随着身份暴露，中组部局长郑元峰立刻成了教室里的明星人物，被众星拱月起来。 “郑局长很了不起，这么年轻有本事当上中组部局长！” “早听说这一届干校非同寻常，我本来还不信，现在见到郑局长您我不得不信！” “中组部人才济济，我以前就是因为能力不够才错失了机会，郑局长能在中组部得到提升，本事定然厉害！”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能和郑局长做同学，真是太幸运了……” 这些人你一言他一语地不断拍郑元峰的马屁，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如果说此前这些人都还各自顾忌身份，有所收敛，那么此刻他们则都放开了。 开玩笑，这可是中组部的官，还是办公厅距离首长最近的地方。 以后这种人不管外放省委组织部还是留在中组部，那都是不得了的关系。 放以前，这种干部自己很难接触得到，结果现在到了干校居然遇到了，那肯定要抓紧机会认识。 当然大家也都明白同期情义归情义，人家未必真愿意帮你什么。 但终究机会都送到了眼前，没有不抓的道理，赌个万一呢？ 况且留着这么个关系总是个线头，比日后提着猪头满世界找不到庙门要强。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大家都拼尽浑身解数恭维讨好着郑元峰。 郑元峰也十分享受这一时刻。 说到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过去郑元峰在中组部别看到了厅局一级，别看自己也受领导器重，但那毕竟是中组部，来来往往各色大佬多了去了，自己必须低调做人。 此外秘书局也主要负责为领导提供政策和材料服务，相比二局三局这些直接对接地方的部门，还是差了不少名头。 郑元峰故作谦虚表示自己只是为领导提供服务的秘书，当不得这么高调的称赞。 在这里的谁不是官场上混成精的人物，一看郑元峰这态度就心下了然，于是一个个更热情的拍起了马屁，纷纷称赞郑元峰很谦虚谨慎，这简直就是做大事的标配，更认为未来不可估量。 咳咳！ 就当所有人都在一个劲围着郑元峰拍马屁的时候，两声咳嗽十分突兀的响起。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正是那位带着一套茶具在这里喝茶的那个人。 刚才大家都围着郑元峰讨好的时候，只有这个人仍然云淡风轻坐在那里喝茶。 至于陆安和牛军俩年轻人，则根本不在这些人眼里。 整个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愣看着他。 他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有一种老教授的儒雅范。 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的淡然，就算再没有眼光的人也能看出他的不凡。 郑元峰很不开心。 他正享受着所有人的众星拱月，突然就被这家伙给打断了，郑元峰是相当有脾气的。 只不过长年的宦海生涯生生让郑元峰忍住了自己骂娘的冲动，他也明白这是在燕京干校，知道很可能卧虎藏龙，决定稳一手。 此外更重要的，郑元峰还觉得这个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于是郑元峰开口询问：“这位同志，不好意思能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自顾自的沏一杯茶递给郑元峰。 同时他还说：“中组部秘书局，能到这个位置你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你有资格喝我这杯茶。” 一句话说出，整个教室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人难道疯了吗？他不知道郑局长的身份？ 他怎么敢在郑局长面前这么说话？ 也太装b太嚣张了！ 郑元峰犹豫片刻，还是端起这杯茶一饮而尽。 对方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说出他的身份：“我是中办秘书局的白展亭。” 随着他的自报家门，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居然是中办的领导？” “中办那可是为最高首长服务的部门！” “没想到中办的领导居然也能成为同学！” “我不是在做梦吧……” 于是这些人嗷嗷叫着又冲过去给白展亭众星拱月给围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又开始将刚才在郑元峰那里的话，又在白展亭这里重复一遍，或者还要更拔高一些。 因为要说郑元峰还是为了给自己以后升迁调动的时候能有条门路的话，那么白展亭的单位就完全只能仰望了。 固然从级别上，白展亭也只是个厅级，但权力这玩意并不完全看级别，更重要的是你和权力中心的距离，否则也不会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当然对于一些红了眼睛的人，也可以是宰相门前三品官。 因此白展亭别说还是厅级，就算只是处级甚至科级，这种能为最高首长服务的干部，他们仍然要当领导对待。 看着刚才还围着自己转的干部们，现在纷纷转投到了白展亭那边，郑元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对方背后的单位摆在那里，要他真做什么，他也万万不敢。 思来想去，郑元峰只好开口：“有幸在这里能见到白局长是我的荣幸！” 郑元峰也和其他人一样先恭维一番，然后才问道：“据我所知，中办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培养模式，怎么也和我们一样来了干校？” 这也是其他人好奇的点。 中办怎么说都是极为特殊的部门，这里的官员由于常年服务于最高首长，实在不合适与各地普通干部一起培训。 以至于干校开办这么多年，也极少有中办的干部，尤其还是白展亭这种在秘书局的高官来参加学习培训的事情，那更是闻所未闻。 白展亭闻言放下茶杯。 他先表态没有特殊培养这回事，表示中办的干部也是人民干部，和所有同志都一样，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 然后才说：“不过我这次来也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我是为了学习一套结合了电子计算机和投影仪的电子化办公新模式。” 陆安猛然抬头：蛤？ ------------ 第一百八十章 他一定是天才 白展亭坐在那里，简单地沏茶倒茶，显得十分儒雅淡然。 他告诉郑元峰和其他人，随着电子计算机在全球快速兴起，中央确定电子化办公一定是未来的大趋势，一直在大力推进，只是效果一直都不理想。 这一次情况不同！ 白展亭说：“听说有人通过将电子计算机和投影仪结合到一起的方式进行会议讨论，这种新模式能极大提升会议效率，甚至也能当成一种新型的会议模式。” 中办作为第一号办公厅，当然不能在电子化办公方面落后于人。 白展亭坦言中办的相关领导已经调动资源，想办法请这方面的相关专家来中办培训。 白展亭同时也说：“不过凡事都要多做几手准备，所以首长得知干校这次会有关于电子化办公的学习计划后，就派我来了。” 听完白展亭的解释，所有人都纷纷称赞不愧是中办，什么都要走在前面做到最好，是他们所有人的表率。 一番夸赞中，只有郑元峰惊奇的咦一声：“原来白局长您也是因为这个事情。” 白展亭喝茶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抬头：“郑局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郑元峰点头确认，表示原本来干校学习的另有人选，只是后来办公厅的领导听说干校这边开设了关于电子化办公的学习。 “领导认为我们组织部办公厅在这方面不能落后于人，所以临时改换名单，让我代表组织部来参加学习。”郑元峰说。 白展亭和郑元峰似乎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一般。 随着他们两人说完，其他人似乎也纷纷想起了什么，一个个也你一言他一语附和起来。 “两位局长提醒我了，我们领导在送我过来前也特意叮嘱我关于电子化办公的事情。” “我也是临时交换的名额，为了学习电子化办公而来。” “我也是这个原因……” 这一声声我也是听得陆安目瞪口呆。 他这才有些明悟，难怪自己这些同学基本都是办公厅出来的。 开始陆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明白他们都是奔着同一个目的来的。 陆安转头看向身旁的牛军：“你也是为了学习电子化办公来的？” 牛军点点头：“老师告诉我这是未来的大趋势，越提早掌握越好。” 陆安是真的惊了：好家伙，他们都是来学习电子化办公的，那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有一瞬间，陆安要不是确定自己已经在教导处报到过了，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当老师了。 “别装了，连中办和组织部都惊动了，你们领导肯定也是同样的考虑。” 牛军紧接着又怀疑起来：“只是他们都挑的是相关负责领导，怎么你们单位选了你这么个年轻选手？” 陆安对此尴尬的打哈哈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牛军并不在乎陆安的回答，他只是自顾自接着猜测这种新模式究竟是谁发现的？ “中央推电子化办公少说有三五年时间了，可一直都没任何效果。” “连中办和中组部这样的单位都急匆匆派人参加干校学习，这说明这种新模式肯定不是单位集体慢慢摸索出来而是被某个人发明出来的。” 牛军啧啧称奇：“真不知道谁能有这么大本事，创造新模式，搞出这么大轰动。” 陆安表情比较尴尬：“同学你这也夸的太狠了，只不过是一套新模式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陆安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没那么厚的脸皮，而且说起来这是自己从后世偷来的玩意，哪好意思听别人在这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牛军却不干了，他坚定告诉陆安这个人就是天纵奇才。 “你要说是集体大家慢慢摸索出来也就罢了，可全国上下三五年都没出一点苗头，只有他一下把整一套模式给搬出来，你说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牛军更指了指面前这些人：“中办和中组部还有其他各地的大佬都来了，这还不能说明这位天才的含金量吗？” 不光牛军在拼命夸赞，对面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些局长处长们也都交口称赞。 “这个人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奇才！” “他对电脑和公文材料都很了解，我猜他肯定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能受到上面首长亲自接见的那种。” “我猜他应该是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很可能是某个大学德高望重的教授！” “我猜他对材料讨论流程十分清楚，应该是某位秘书局资深主任！” “总之如果不是那种划时代的天才，根本想不出这种划时代的想法！” 陆安目瞪口呆听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能站在这个时代角度思考问题。 虽说自己掏出的这套模式在后世已经相当成熟，可放在这个年代，他就是最炸裂的。 不能让他们再这么夸下去了，陆安都感觉自己尴尬得要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于是陆安大声开口：“大家都太过了一点，可能他也就是偶然灵光一现的缘故，毕竟国家推行电子化办公已经好几年，总该有些成绩……” 牛军跳起来捂住陆安的嘴让他先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可已经晚了，陆安一番话该说不说的全说完了。 那边人马上转头看过来。 原本听到有人居然敢和他们唱反调十分惊奇，结果发现居然是两个年轻人。 于是马上有人发了火，拍着桌子就站起来：“这哪里来的小孩？这么没有礼貌，赶紧滚出去！” 不是没有人劝他要冷静，毕竟能特招进干校的应届生都不普通。 但那人却大手一挥：“我管他是什么特招生！这里是燕京干校，就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还是白展亭和郑元峰想得深一点，就见他们先摆手叫停其他人的怒斥，然后询问陆安的身份。 “你们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是哪位老师担保推荐你们来干校的？”白展亭询问。 牛军如实回答。 陆安也如实回答：“我是江淮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干部，受省委省纪委推荐来燕京干校。” 蛤？ 一语说出，惊掉了全场的下巴。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级别太低 “江淮省委太过分了！” 不知谁突然拍桌子爆喝出声，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开启怒喷模式。 “这小孩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刚参加工作吧？” “刚参加工作的小孩就往这里送，这种级别，这江淮省委拿燕京干校当什么地方了？” “这推荐是外包临时工做的吗？好歹都是省委领导，这点规矩都不懂？” 这些人群情激奋怒气滔滔。 他们这些人都是各单位精挑细选的干部，不说中办和中组部这样的特殊单位，就说其他部门也少说是个处级以上。 可你江淮省委居然推了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进来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牛军那样的应届特招生也就算了，燕京干校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名额，而且干校说到底也是学校，有正儿八经学生才正常。 偏偏你已经参加了工作。 一个毛都不齐的年轻人，放到和他们这些厅长处长在一个班级，在他们看来这是莫大的侮辱！ 甚至还有人站出来指着陆安的鼻子怒吼：“你给我滚出教室，你什么级别也有资格在这里？你就不配和我们一个教室！” 看着局面越来越乱，白展亭和郑元峰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公道。 “够了！都一群四十岁的人了，这样围攻一个孩子，你们也好意思！” 白展亭训斥一句，然后来到陆安面前。 白展亭告诉陆安不要害怕，他解释：“领导们不是在针对你，他们只是有些情绪要发泄，而且这个事情，你们江淮省委做得也确实很欠考虑。” 白展亭接着告诉陆安：“我知道这个事情错不在你，所以现在我建议你马上去教导处办理休学，至于你们省委或者省纪委那边，我会帮你联系的。” 如果可以的话，陆安很想给他一个白眼。 骗小孩也不是你这么骗的。 好歹是省委省纪委推荐来入学的，凭你一句话就去退学？ 回去怎么和省委领导解释？这不是在打省委领导的脸吗？ 自己要真走了，那以后也没资格再混官场了。 不过对方毕竟是中办的大领导，整个教室身份地位最高的人，陆安不好直接回怼，只能做出一副符合年龄的害怕样子：“这不行呀！我是书记亲自送上的火车，这要是随便回去了我怎么交代？” “就你还想着交个屁的代！还真以为我们在和你商量是吗？” 马上有人恫吓出声。 白展亭也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保持风度：“小同志，今天免费给你上一课，在官场最重要就是要审时度势！” “你看在这里，大家都是你大得多的领导，大家的思想境界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你认为你这样的小同志能跟着我们学习什么？” “还有大家都不喜欢你，都让你离开这间教室，认为你不该在这里是他们的同学。” “我猜这一定是你们省里什么地方搞错了，所以你现在最应该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去搞清楚事实！” “小同志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希望你不要把未来全赌在这间教室里。” 白展亭很有本事，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一副‘为你着想’的姿态。 要是一般的年轻人就该感动得痛哭流涕，但陆安却早都是老油条，一眼能看出他憋的什么屁。 于是陆安做出满脸感动的模样，一边感谢白局长的指点迷津，另一边却解释自己不敢得罪领导，不好轻易走。 虽然陆安已经很努力的调整措辞了，但还是激怒了这些人。 就连白展亭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太过分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白局长，我看还是直接给他丢出去更好！” “这年轻人就是贱，要好好治一治他才行！” 所有人怒气冲冲朝陆安和牛军围过来，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给陆安丢出去的架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大喊：“老师来啦！我们班的萧淑妃老师到啦！” 随着这声喊，教室里仿佛收到什么命令一般，大家鸡飞狗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算你小子命好！” 就连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两位大佬都乖乖回去自己的座位做好，白展亭也终于收起了自己的茶具。 牛军拼命拉着还一脸懵的陆安赶紧坐下：“你疯啦？在干校这里你可以招惹同学，却绝对不要招惹老师呀！” 其实不用牛军解释，陆安也明白怎么回事。 在干校招惹同学，顶多就是得罪人，以后不仅用不到关系，相反还可能遭人算计，但考虑到干校同学大家都来自全国各地天南海北，除非是白展亭和郑元峰这种混中央关键部门的，否则其他绝大多数，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遇到。 所以招惹同学的代价一般不会太大。 可老师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干校老师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组织。 你招惹老师就等同于对抗组织！ 到时候老师一旦给你在档案上记一笔，留着这个污点，你这辈子的官场生涯就算完了。 正是这样的原因，哪怕身份地位到了白展亭和郑元峰这样的人，也依然要给老师面子，这是规矩。 陆安不是不懂这个规矩，让陆安疑惑的是老师的名字。 “牛同学，刚才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咱们老师叫萧淑妃？”陆安问。 牛军点头说是，他告诉陆安这个萧淑妃听说是专门从申海请来的干部。 牛军左顾右盼一下，然后给陆安强调这萧淑妃老师听说还是非常漂亮性感的大美女，他们都在公告栏看过照片了的！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都真那么怕老师呀，其实他们很多人是想在美女老师面前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牛军上下打量了陆安几眼，他挑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感情你认识这位萧淑妃老师还是咋滴？” 陆安苦笑：如果你给的信息没错的话，自己恐怕还真认识这位萧淑妃老师。 只是并不是什么好的第一印象…… 噔噔噔！ 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一个勾人心魄的窈窕倩影走进教室。 萧淑妃来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陆安同学你不配在 萧淑妃十分优雅地走进教室。 她穿着修身小西装搭配一步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让人口干舌燥的曲线。 一头秀发高高盘起，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颈线，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和卧铺车厢所见的一样那么有味道。 “欢迎大家来到燕京干校，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任课老师我叫萧淑妃。” “到了燕京干校，大家都是最亲密的同学，我也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支持我的工作。” 简单的开场白，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只不过就看很多人那狼一样紧盯扫描着萧淑妃的身体，就知道某些家伙的掌声只怕并不单纯，他们更希望得到衣服下面的风景。 掌声过后，白展亭首先举手站起来：“萧老师你好，我叫白展亭单位在中办，如果萧老师需要班级管理工作，我想我可以帮忙胜任。” 白展亭无疑这是在表现了，毕竟这里是干校，大家都是四十岁上下正值壮年的时候，眼前这么个让人欲罢不能的熟女，谁不心动？ 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班主任，他的评语对自己回归单位的升迁调动都有一定影响力。 能泡妞，又对自己的仕途有帮助，何乐而不为？ 白展亭懂这个道理，首先站了出来。 其他人看向白展亭的眼神又愤怒又嫉妒又无奈。 愤怒是因为白展亭身为中办大佬居然还耍这种心机，抢这种功劳。 嫉妒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还真有管理班级的能力。 无奈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自己根本没法和他争。 只有中组部的郑元峰接着站起来毛遂自荐：“萧老师你好，我叫郑元峰，单位中组部，作为组织部门的干部，我在人员管理上有一定经验，可以辅助白同学进行班级管理工作。” 郑元峰相当聪明，他知道以白展亭中办的背景，自己大概率争不过他，因此干脆退而求次当个二号人物也不错。 有白展亭和郑元峰带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个个争相表态：他们也可以帮助白展亭和郑元峰进行班级管理。 “我在省委工作，组织过多次干部学习工作，我有工作经验！” “我曾经借调到省委组织部工作过，并正式带队去干校学习，我对干校的一套流程最熟悉，可以考虑我。” “我也是省委办的，选我选我……” 所有人都十分积极在毛遂自荐。 能被推荐来燕京干校，这些人的政治能力都相当过硬，也不可能是那种扭捏的性格，不管刚才谈天说地聊得多愉快，现在到了真刀真枪拼刺刀的时候，没有人会退让。 作为官场中的佼佼者，这些官员都很清楚在政治上最重要的就是留在牌桌上，保留自己出牌的机会。 就像现在，他们可以不和白展亭郑元峰争班长副班长的名头，但其他班干部他们却需要争一争。 因为只有当上班干部，有帮助班主任和正副班长处理工作事情的机会，才等于上了牌桌。 只有上了牌桌，才有机会下注讨好班主任和班长们。 正确与否那是自己的能力和眼光问题，否则要是连牌桌都上不来，就只能看别人吃香喝辣，你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可能自己求爷爷告奶奶，给他们当奴才，最后别人给你一个“普通”评价也说不定。 “大家静一静！” 白展亭高高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首先批评训斥大家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国家干部，结果现在在班里这么乱糟糟的不像样子。 郑元峰也附和白展亭表示大家来到干校是为了提高自己，为了抓住能进步的机会能理解，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搞坏了自己在萧老师面前的第一印象。 陆安和牛军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应届的牛军还懵懵懂懂，但陆安心里却感慨万千。 不愧是中央出来的大佬，就在萧淑妃进门后的两次表态，直接确立了他们两个人在班级的身份地位，顺带还分好了大小王。 最关键的是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仿佛天经地义就该是他们一样，丝毫没有做作抢夺的模样。 就这份抓机会的能力，这份润物细无声的高超手腕，不能不让人叹服。 “萧老师，班级管理固然重要，但我认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甚至于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还会影响我们整个167班的团结乃至存在的法理基础！”白展亭说。 从刚才的表现，萧淑妃已经下意识将这位能镇住整个班级的白展亭当成班长了。 因此白展亭现在说出这么重要的话，怎么还影响167班存在的法理基础呢？ 萧淑妃于是着急问他是什么事情。 白展亭等着就是这句话，他随手一指：“就是他，那个年轻同志，他不配和我们在一个班级！” 随着白展亭这遥手一指，整个班级的所有眼光全聚焦到了陆安身上。 整个班级愣了片刻，然后你一言他一语的附和起来。 “白局长说得对，他不配和我们一个班！” “我们都是各地推荐的干部，他一个年轻人来这里干什么？简直开国际玩笑！” “他要在这里，我们都不干……” 面对全班一致的气势汹汹，就连牛军都下意识向旁边挪了半个屁股。 讲台上，萧淑妃扶了扶眼镜看过来，这才认清了陆安的脸孔。 “原来是你？你被放出来了？”萧淑妃惊叫道。 白展亭和其他人都很迷茫。 什么被放出来？ 他之前被抓进去？ 萧老师你此前和他认识？ 看你一脸怒容的模样，你和他还有过节？ 萧淑妃并没回答这些疑问，她只是说：“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被推荐入学燕京干校。” “不过既然你到了我的班级，那我也给你留个面子，有些事情我就不揭穿你了。” “但正如白同学所说，你也不配在我的班级里学习。” 萧淑妃指向门外：“陆安同学是吗？请你马上给我出去，去教导处退学或者调换班级都随你，总之我的班级不欢迎你，现在立刻！”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教导主任不会不管我们 两个年轻人在一片嘲笑和揶揄中离开了教室。 牛军回头看一眼教室，满脸全是愤愤不平：“这些家伙真是太过分了！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年轻人，年纪轻怎么了，我们年纪轻不一样来了燕京干校，比他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什么老师，穿成那个样子，巴结大官排挤同学，还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和基本操守吗？要我看和夜总会小姐一样！” 牛军随后拍拍陆安肩膀让他放心：“兄弟你放心这里是燕京干校，我们就去找教导处主任，好歹我们都是走正规途径被推荐入学的，教导主任不会不管我们的！” 陆安道了声：谢了兄弟！ 确实牛军这小子挺够义气的。 原本萧淑妃和白展亭他们只是赶自己一个人走，毕竟自己是正经参加工作的年轻干部，也是被萧淑妃误认为是流氓的人，和牛军没半毛钱关系。 可他见自己被赶出去，他也毫不犹豫的起身跟上，还这么一副抱不平的模样。 现在他们离开以后，身后的教室里还传来阵阵欢呼，一群厅长处长同学们在白展亭和郑元峰的带领下不断称赞萧淑妃老师干得漂亮，陆安那种人根本没资格来这个学校这间教室。 “我就是气不过那些人，你听听都什么玩意，还拿档案评价威胁人，真以为自己能上了天！” 牛军狠啐一口：“有本事他就写这评价，你看我闹不闹，要是教导主任解决不了，我们就去找校长副校长，我就不信这事还没人管了！” 牛军的做法十分的‘校园风范’，遇事不决找校领导主持公道。 但不得不说在干校也确实是很有效的。 因为燕京干校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干部培训学校，中央十分重视，校长由中组部正部级首长兼任，教导主任也是副部级。 要知道就算华青那种全国顶尖大学的校长，也才只是一个副部级。 可想而知这燕京干校有多底蕴雄厚了。 不过因此校领导也有压服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些人的本钱。 陆安听后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需要思考。 确实找校领导能帮自己找回场子，但这条路一旦走了，也意味着自己真的自绝于班级了。 甚至以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些老狐狸的手段，还会将自己的这些做法，添油加醋的传得沸沸扬扬，闹得满城皆知。 好不容易来燕京干校一次，不仅关系没能拓展出来，相反还得罪恶心了一堆大官。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万的做法，如果不是到了没办法的时候，还是要慎重。 牛军看出陆安的顾虑，他劝陆安别犹豫了：“都到了这份上你还有啥可犹豫的？他们都是中办中组部和各地省委的大官，除了找校领导告状，你没有别的路可走！除了校领导也没人能制服他们！” “难道你还能有什么一席话语，就能叫他们乖乖拱手来降不成？别开玩笑了！” 牛军说着突然眼睛一亮：“说曹操曹操到，陆安你看那是教导主任来了，老天都在帮你！” 陆安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正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陆安看过学校公告栏，认出他是燕京干校的教导主任李新平。 “牛军你先等一下……” 陆安刚想拦住他，就见牛军已经蹿出去了。 陆安马上追上去。 这家伙讲义气是讲义气，就是这性子也忒急了一点。 自己是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创造者。 自己还有这一张底牌没打出来，要是就这么找教导主任和白展亭他们鱼死网破也太亏了。 就像斗地主自己还有一手牌，哪有上来就放王炸的，怎么也该先试试其他牌型看看再说。 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人家教导主任，堂堂副部级大佬一定会管这事呢？ “李叔……李主任，我们有情况向您汇报！”牛军一边跑一边大声说。 恩？ 陆安来不及惊讶这个称呼，也跟着说：“李主任，请您听我说，事情可能不是牛同学说的那样……” 陆安必须要把话语权握在自己手里。 可还不等陆安和牛军任何一个人说出问题，就见对面李新平先开了口。 “哎呀！陆安同志，我正到处找你呢！可算找到你了！” 李新平三两步地快跑过来和陆安握手：“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是带着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技术来的，是我们燕京干校最宝贵的财富！” 恩？这什么情况？ 这超出想象的转折让牛军当场傻了眼。 …… 此时此刻教学楼，167整个班级里的情况已经完全被白展亭和郑元峰掌握。 一切都如同落花流水一样顺畅自然，白展亭和郑元峰分别被萧淑妃任命为班长和副班长。 然后整个班集体的所有班干部也在两位正副班长的主持下被选举出来，一切都井井有条，就连班主任萧淑妃也插不上手，她所能做的只有点头按照结果任命。 当班干部集体选举完毕，白展亭和郑元峰代表班级向萧淑妃询问学习的相关事宜，尤其是关于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课程问题，这是他们最关心的。 萧淑妃对此表示课程表目前还没制作出来，不过关于新模式的问题，今天倒是有点苗头。 萧淑妃说：“原本教导处李主任是要带一位老师过来的，据说这个新模式就是这位老师一个人创造发明出来的。” 萧淑妃一句话让整个教室都沸腾起来。 “什么？我们居然能亲眼见到那个天才？” “我们167就是燕京干校第一的班级，就是有特权！” “那个天才亲自来教我们，这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白展亭和郑元峰俩人揣着手，脸上也带着激动的微笑。 没错，以我们的身份，就该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能见到那样能惊动中央的天才，自己也算没有白来！ 这时突然有人指向窗外：“老师，教导处李主任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教室里再一次轰动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地望向教室门口。 在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的热切期盼中，李新平大步走进教室。 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熟悉的年轻人。 陆安和牛军？ 他们居然回来了？ 还是跟着教导主任一起？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当学生只能当老师 你欺负我，我要告诉老师！ 这是所有校园霸凌者都最不能容忍的一句话。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对他们威严的挑衅。 白展亭和郑元峰就是如此，尽管他们早都脱离了班级校霸那个阶段，但陆安你把事情给捅到教导处的后果同样严重。 会影响他们在教导主任甚至校长眼里的形象，甚至还可能影响到后续的评价。 这就让他们不能忍了。 至于陆安的想法？ 那并不在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些人的考虑范围内。 开玩笑，他们都是处长厅长的级别，他们也都在中办和中组部了，在他们眼里，他们能亲自出手对付你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这就是你陆安的福分了，否则正常来说他们根本不会拿正眼看你。 白展亭和郑元峰对视一眼，都轻蔑一笑。 眼下鱼死网破的局面，他们一眼能看明白。 只可惜那是你以为的鱼死网破，在他们眼里，这根本不叫问题。 白展亭和郑元峰首先带领着班里同学们掌声热烈欢迎教导处李新平主任。 不过紧接着，白展亭就举手报告：“李主任我有情况向您汇报，那位陆安同学，他是曾经被抓过的流氓，刚才也因为扰乱班级秩序被我们按照班规集体驱离，我们请求开除这个人！” 郑元峰紧随其后：“李主任我可以作证，刚才这位陆安同学的态度确实极其恶劣，驱逐他是我们整个班集体的共同决定！” 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白展亭和郑元峰的说法，尤其是那几个新当选的班干部，他们更是积极向前。 李新平表情有些懵，他疑惑地看向陆安：“看起来陆安同志你在这个班集体里好像并不受欢迎嘛！” 李新平的话让许多人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李主任和陆安事先认识？ 就知道陆安这年纪轻轻能进燕京干校肯定身份不普通。 但也仅此而已了，白展亭和郑元峰都不担心，因为他们搬出了集体班规。 白展亭还说：“李主任，我们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干部，我们各自身上都带着领导和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所以我们谁也无法接受班级里有这样一个破坏分子！” 郑元峰还有其他人也纷纷表态他们不愿意和陆安一个班级，他们指责陆安的存在就会影响他们学习。 甚至郑元峰还把老师萧淑妃给拉出来，希望她能站在班级的立场说两句。 郑元峰这话说的十分有套路，将萧淑妃架到班集体上，而现在整个班集体又全部矛头对准陆安。 萧淑妃只能说：“作为老师，原则上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位学生。” “但有鉴于此次的学习课程是电子化办公新模式，所以我更希望我的学生都能以一种更纯粹的态度留在班级里，比如那位牛军同学就可以。” 萧淑妃只念出了牛军的名字，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新平站在台上，面对着整个班级的汹汹民意，他淡淡点头：“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了，你们希望在学校好好学习，尤其是要吃透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技术要点，但是你们担心和陆安同学在同一个班级里，会影响你们的学习，所以你们要赶走他，是这个意思吗？” 白展亭和郑元峰还有其他同学都为李新平的理解鼓掌叫好。 但李新平接着却说：“我们这个事情先放一放，不如我先给大家介绍你们的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老师，同时他也是发明将电脑和投影仪结合起来使用的人……” 对于李新平的介绍，不管是讲台上的萧淑妃，还是讲台下的白展亭和郑元峰等同学们，他们都两眼茫然，因为他们都并没有看见李新平带什么老师进来，跟着的那两个不是教导处的助理吗？ 突然他们意识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情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新平向所有人介绍道：“这个新模式的发明者就是这位陆安同学！” 蛤？ 李新平的介绍犹如在教室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起一片惊涛骇浪。 所有人都露出惊恐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白展亭直接喊出声：“李主任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老师？” 郑元峰还有其他同学也纷纷跟上。 “据我所知那个新模式肯定对写材料有很深的心得，他才刚刚参加工作，怎么可能会了解这么多？” “发明新模式的一定是一位出色的天才，绝不可能是这个陆安！” 他们极尽所能的贬低叫喊着。 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陆安实在太年轻了，不符合他们心里对于政务天才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如果陆安真成了他们的老师，那他们刚才集体联合赶走他的举动，岂不成了笑话？ 而且老师是掌握期末打评语权力的，无论白展亭郑元峰还是其他人，他们都不能接受自己身为厅长处长的领导，居然还要去讨好一个年轻人的做法。 砰砰砰！ 李新平敲敲桌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们，这里是在燕京干校，不是在你们原本单位更不是在你们家，关于教学安排是学校方面的工作，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李新平的话准确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顿时一个个不寒而栗。 他们这才都想起，眼前这位可不只是小小的教导主任那么简单，他也是一位副部级的大佬。 他在干校可以以一种老师的姿态把你当普通学生一样相处，但是如果你他过分，甚至过了界，他也不介意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于是所有人马上都偃旗息了鼓。 李新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给陆安一个眼神。 “下面由你们的教学老师陆安同志给大家讲两句话，大家掌声欢迎。” 李新平带头鼓掌，然后是台下白展亭郑元峰还有其他人不情不愿的掌声。 陆安在这样的掌声中走上讲台。 他堆出满脸憨厚的笑容：“我叫陆安，很不好意思我又回来了，其实我很想在这里和大家成为同学，在这里和大家共同学习进步的。” “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不喜欢我，那我只能当老师了。”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当你们老师压力大 噗！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道心破碎，要吐血当场。 我想当同学，但你们不喜欢，我只能当你们的老师？ 听听这踏马还是人说的话吗？ 就连李新平也惊讶地多看他两眼，心想：好家伙！这小子是真敢说！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陆安接着说：“我十分庆幸自己能来到167班这个大家庭里，要不是我来了这里，我真不知道大家都那么喜欢尊敬我，对我的评价能那么高。” “你们说我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说我是资深的秘书局主任，还说我是能荣获首长亲自接见的划时代天才。” “说真的，能荣获你们这么高的评价，让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你们说的那样优秀，你们对我如此之高的评价，让我作为你们的老师压力会非常大……” 白展亭郑元峰还有其他同学们，他们一个个瞠目欲裂，心里如同装了一万头暴躁的野兽，让他们直欲抓狂。 要不是还有李新平在这里镇住了场面，他们真想把陆安从讲台上揪下来，然后打开他的耳朵冲他喊叫。 什么玩意？ 谁踏马夸你了？我们那是夸新模式的发明者，我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是你！ 什么德高望重老教授？什么资深秘书局主任？什么划时代天才，通通都是狗屁！ 你踏马还不好意思，我看你现在好意思得很呀！ 你还说不认为自己有那么优秀，那你有本事别再老事重提了呀！ 还做老师压力大？谁逼你做了吗？ 虽然刚才他们自己说的时候感慨万千，但此时听陆安再重复一遍，却一个个尴尬的头皮发麻，脚趾都能抠出好几个三室两厅了。 尤其听到最后，陆安大声说：“请大家放心，尽管我的能力还有所不足，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我会的都教给大家，因为我是你们的老师！” 白展亭郑元峰带着其他所有同学们赶紧鼓掌。 那噼里啪啦的掌声中，突出一个他们终于能解脱的畅快感。 陆安抚住胸口：“没想到大家居然这么支持我的工作，喜欢听我演讲吗？那要不然我再多说两句？” 吓得白展亭郑元峰和其他同学们都一致的疯狂摇头，表示“你讲的非常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陆安这才将讲台还给李新平。 “你的讲话非常好！”李新平低声夸奖陆安一句，还用力拍拍陆安的肩膀。 李新平这并不是随口恭维或者是什么反话阴阳，毕竟到了李新平这个位置，他一个副省级大佬，根本没必要来恭维你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不需要阴阳怪气什么。 不管任何问题，他直接说出来就是，没见刚才就是身份地位如中办的白展亭和中组部的郑元峰，都得乖乖低头。 李新平是真心觉得陆安这番话讲得好。 不是有多么高水平，但效果却很好。 刚才李新平之所以让陆安发言，是因为他注意到整个167班级，包括班主任萧淑妃在内，大家都对陆安有相当严重的排挤情绪。 组织工作干了一辈子，李新平一眼就能看明白怎么回事，无非因为陆安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他们认为留陆安下来是拉低了整个班级的档次，丢了他们的人。 再加上陆安真的年轻到有些过分，等陆安成长到可以报复他们的时候，他们早都退休了，因此还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李新平就想利用陆安发言的这段时间想个办法化解一下这股情绪。 结果还没等他这边想出办法，陆安这一席话，就极大冲淡了刚才的情绪。 在那种极致的尴尬下，他们都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哪还有功夫再排挤他呀。 李新平重新站到讲台上：“刚才陆安同学的讲话非常好，鉴于他作为新模式教师的特殊身份，教导处特别安排他作为班主任萧淑妃的助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工作，好好在干校学习进步！” 一番话讲完，李新平特别叫了白展亭和郑元峰俩人出去。 “陆安必须留在167班里，一直到这个学期结束，我希望你们都能给我本本分分一点！”李新平直接开门见山的给他们交代。 李新平很清楚，今天陆安的这一通讲话治标不治本。 等以后白展亭郑元峰他们后面回神过来，或者因为这件事情记恨陆安，都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李新平为了避免可能的冲突，只能提前打预防针。 作为教导主任，李新平也事先了解过167班每个同学的具体情况，同时刚才也知道他们分别当选了班长和副班长。 因此李新平接着说：“你们是167班的正副班长，我完全相信以你们的水平，能协助萧老师将班级管理到位，所以要是以后再有排挤同学的事情发生，别怪我找你们麻烦！” 李新平说完就走了，只留下白展亭和郑元峰俩人唉声叹气。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那个原本能随意拿捏的年轻人，怎么就突然成了新模式的发明人，还成了他们的老师。 “要我去那小子那里低三下四的，我可接受不了，我宁愿和萧老师搞好关系。”郑元峰说。 白展亭呵呵一声：“你那是为了毕业评价去的吗？都不好意思拆穿你，搞字才是关键对吗？” 郑元峰也不隐瞒，直言萧淑妃老师是他见过最有味道的女人。 白展亭也有同样的感觉，认为萧淑妃那种该有的曲线都有，还有那么纯欲的脸，绝对是极品！ “那咱们就公平竞争？”白展亭提议。 结果得郑元峰来了一个白眼：“白局长这就不厚道了，据我所知你都已经结婚了，就不要掺和这种事了吧。” 白展亭也针锋相对：“说得好像你就不是下半身冲动一样，大家半斤八两。” 就当白展亭和郑元峰俩人为了争夺萧淑妃互不相让的时候，突然他们看到不远处萧淑妃走出了167班教室。 萧淑妃一步裙下的小腿圆润笔直，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一下一下就像是踩在他们的心尖上一般。 等等怎么还有一双皮鞋？ 俩人定睛看去，就见陆安居然陪在萧淑妃身旁，他们是一起出来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什么虎狼词 陆安和萧淑妃一起肩并肩的走在干校的林荫小道上。 白色的架子上面爬满了藤蔓植物，十分富有这个年代的校园特色。 星星点点的金色阳光在枝叶间洒下，落在陆安和萧淑妃身上，好一对金童玉女。 女人的年纪或许大了一点，但谁能说轻熟女没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呢？ 只有小屁孩才喜欢那种瘦骨嶙嶙的骨架女孩，历经沧桑的老男人才懂那种些许丰腴女人的好，毕竟谁能拒绝一拍屁股就知道要换姿势的懂事呢？ 更何况萧淑妃还有班主任老师这个终极buff。 试想当你策马奔腾的时候，一个天天在讲台上的面孔，娇滴滴喊着“轻点疼”，带着哭腔向你求饶，那整个人生都能升华了。 要知道这种诱惑就连白展亭和郑元峰这样的干部都欲罢不能。 “你真的是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发明人？”萧淑妃问道。 陆安无奈：“如假包换，萧老师你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李主任吧。” 那倒是，以李新平的咖位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还做那种事？在火车上，是因为年轻所以冲动？可是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前程，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做了！”萧淑妃很语重心长地说。 陆安老脸一黑，这事情就过不去了是吗？ 以后要是有机会非得给她的安产臀打开花不可！ 但该解释还得解释，陆安说：“萧老师，我已经给你解释过很多遍了，那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在派出所已经向相关部门申请鉴定了，相信很快能还我清白！” 似乎是为了帮陆安正名，这边话音才落，就见门口的武警战士带着两位制服同志过来了。 警察同志先敬礼，然后才说：“陆安同志您好，可算找到您了，我奉上级领导命令专程来向你送检测结果！” 陆安和萧淑妃都惊呆了，要不是萧淑妃主动邀请陆安出来走走，她真该怀疑是不是陆安自己故意安排的这一出。 陆安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派出所在核实身份时联系了省驻京办，这才知道陆安是江淮省委派往干校的重要人物。 于是在江淮省驻京办的抗议，还有上级部门的压力下，派出所只好加快程序，然后亲自派人给陆安区送结果，还陆安一个清白。 “我们经过DNA结果比对，发现这是在火车上作案的惯犯，目前已经在车站某旅馆内将其抓获归案！” 警察同志义正词严：“我们可以为陆安同志作证，火车上的相关案件和陆安同志没有关系，相反陆安同志及时制止了犯罪，理应得到表扬！” 陆安大度的摆手：“表扬就不必了，我还得感谢你们千里迢迢来干校为我正名。” 随后陆安还想请两位民警同志一起吃饭，两位同志表示他们还有任务，就谢绝离开了。 送走民警同志，陆安再回头看萧淑妃。 就见这位在火车上和课堂上都一副女强人做派的萧淑妃，此时却露出一副小女人一般的害羞姿态，尤其是那绯红的脸颊，更显娇艳欲滴。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萧淑妃向陆安道歉，那张纯欲的俏脸居然能埋进那块高耸里，很难不让人想到某些姿势上的刺激。 咳咳！ 排除心中的杂念，陆安大度的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陆安也说：“萧老师你一个女同志在三教九流的火车上有警惕心是正确的，而且也确实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陆安不是小气的人，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误会，萧淑妃也不是后世那些胡搅蛮缠的人，自己现在还要在她的班级里参加学习，不管从哪方面，自己紧抓着不放都不适合。 陆安随后转移话题询问为什么是萧淑妃千里迢迢从申海赶来燕京干校带这个班。 果然到了正事上，萧淑妃才逐渐恢复回来。 她告诉陆安燕京干校的班主任一般是从全国各地的省委干校里无规则的随机挑选，这样做事尽量避免和班级学员串联搞小团体的情况发生。 陆安恍然大悟，就如后世的公务员面试一样，异地随机挑选面试官，能在最大限度上确保公平性。 萧淑妃接着还说：“不过你可别看我年轻，我的计算机水平和公文材料水平都是申海干校里最顶尖的，我的导师经常夸我的文章特别饱满！” 萧淑妃自豪的拍拍胸脯。 陆安多看了两眼，恩……看样子不像垫了，那确实相当饱满！ 只是萧淑妃刚说完还信心十足，可紧接着却又泄了气。 因为她这才想起面前站着的男人，他是发明了新模式的人，正如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理解的那样，萧淑妃也认为那是一位同时电脑和公文材料的天才。 她是哪来的勇气敢在这样一个天才面前班门弄斧。 陆安看出她的顾虑，马上笑着表示组织领导肯定就是看中了她的这些能力，才能更好的理解电子化办公的内核逻辑。 “办公模式这种东西，不是谁发明就一定谁最有理，说不定等我喂饱了你们，就要饿死我这个师父啦！”陆安笑着说。 萧淑妃小腰一叉：“那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可一定要喂饱我！” 陆安挑挑眉：好家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上下打量一下萧淑妃那丰腴性感的身子，让陆安这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灵魂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腰。 要不怎么男人最喜欢听女人说“我要”，最怕听则是“我还要”。 见陆安沉默半晌没说话，萧淑妃不高兴了：“你是不是要反悔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安神色一凛，坚定道：“喂饱，既然我萧老师都这么说了，我豁出去也要做到！” 开玩笑，了不起就是六味地黄丸咔咔往上怼就是了。 而且自己可不是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男人年纪，而是正值最血气方刚的年纪。 要是连这个挑战都不敢接下来那还了得？ 今天非要让你了解了解什么叫枪怕少壮！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展亭们又行了 于是陆安和萧淑妃就找个地方深入探讨一下“喂饱”这个话题。 陆安和萧淑妃开了个房间……哦不对，是多媒体教室（好像更刺激了）。 而听说陆安要给萧淑妃指导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其他几个在学校的老师也都纷纷过来学习，就连教导主任李新平听说也特意过来观摩。 陆安并不见外，他随便拿出一份文件，然后按照讨论会议的要求给所有人演示了一遍。 教导主任李新平看完首先带头鼓掌，称赞这果然是划时代的创造。 其他老师似乎也从陆安的讲解中领悟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于是有人询问要是正常上课能不能也使用这一套模式。 “因为我们原本上课也要在黑板上写字，现在如果换成幻灯片的话，也同样能减轻我们的负担，而且使用投影仪我们还能准备一些图片，这种图文相结合的方式，更有助于理解我们的意思。” 陆安完全赞同并称赞这位老师的想法很有前瞻性。 “事实上不怕老师们笑话，我因为从来没当过老师，所以我就想通过这套新模式展示给同学们看。”陆安说。 李新平笑着表示：“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想抢饭碗还是不够格呀，我们能想到的东西，人家小同志早就做好预案啦！” 李新平拍拍陆安的肩膀告诉他不要有心理压力，到时候他上课自己会过去旁听。 之后其他老师也纷纷过来和陆安套近乎，也表示他们可能的话，都想听陆安的课，希望多多向陆安学习。 面对李新平和干校里这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们，陆安根本不敢拿大，不断谦恭的表示自己才是学生，都是自己来向各位老师学习，请老师不吝赐教。 送走老师们，多媒体教室剩下陆安和萧淑妃。 别的老师可以听一遍就走，但萧淑妃不行，一来她也要负责配合陆安一起讲好电子化办公的课程；二来她同样身上背着任务，要把一整套模式带回申海。 因此她必须吃透才行，所以她拉着陆安给自己开个小灶。 “打字快是一方面，同时更重要是一心二用，以及本身有足够对公文的理解深度，否则你很容易卡壳，让你打字速度再快也跟不上讨论的节奏。” “还有保存通常用另存为，不要直接保存，这样可以确保我们回头找的时候更方便。” “这里也要注意……” 陆安几乎是掰开揉碎了讲给萧淑妃听，萧淑妃也确实听得非常认真。 最后萧淑妃感慨自己好像根本当不了这个班主任，还是陆安来更适合一点。 “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申海来之前就很崇拜你觉得能独自发明这套模式的人肯定是天才，现在亲眼所见我才明白我还是低估你了。” 萧淑妃感慨：“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能懂那么多！” 陆安对此只能笑笑不说话。 学校的课程表很快排下来，陆安第一时间从萧淑妃那里抄了一份。 干校的课程设置相当有针对性，首先马列主义和红色政治课占了超过三分之一的课程时间；然后是各种行政管理和公文材料写作课程，最后才是陆安的电子化办公新模式教学。 陆安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这种新模式主要是练习和熟悉，并不是多上课就能有用的，甚至于对于这些党政机关中的佼佼者们，只要一节课他们就能明白了。 要是学校真大把给自己安排课程，陆安反而不知道该讲什么了。 陆安也十分认可其他课程的排序，行政管理和材料写作就不用说了，那都是各位秘书局出来同学们的必修课。 红色政治课在陆安看来也十分必要，因为官员的腐败往往都是从思想开始的。 倒是萧淑妃很为陆安抱不平，还是陆安反过来劝住的她。 陆安和萧淑妃一起给课程表带回167班，并且萧淑妃还强调这些课程都会有期末考试。 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这才都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只有陆安的新模式课程，那样他们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安，现在得知新模式只有那么几节小课，他们就又重新充满了信心。 这才是干校应该有的结果！ 他们认为陆安不过就是靠着奇技淫巧，恰巧迎合了现在电子化办公的大浪潮。 要不然就他这么个年轻的小家伙，自己平时都不带拿正眼看的！ 但偏门终究只是偏门，他们作为国家干部，红色政治课以及行政管理能力，还有公文材料的写作能力，才是他们基本中的基本。 想到这里，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此前萎靡不振的腰杆子感觉又能挺起来了。 甚至白展亭还故意到陆安面前，他首先向陆安表达感谢：“陆同学能将新模式无私贡献出来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随后白展亭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会白占陆同学你的便宜，如果在红色政治课或者行政管理以及公文写作方面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向我们请教，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白展亭这话说得高高在上。 陆安谦虚表示自己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肯定向领导请教。 但同时陆安也说自己在行政管理和公文写作方面也有些心得：“如果我仔细听课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话听得白展亭郑元峰还有其他人都笑了。 他们笑陆安的不自量力。 在他们看来，就陆安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连公文的最基本架构都搞不懂的时候。 当然陆安能发明新模式，白展亭他们相信陆安肯定有一定公文写作基础，但要在他们这些浸淫公文材料一辈子的笔杆子面前装这个b，那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展亭故意大声说：“大家都请安静一下，咱们的陆安同学既然那么有信心，这是好事嘛！那我们都得祝愿陆安同志在行政管理和公文写作方面取得优异的成绩！” 随着白展亭这番话说出，教室里再次哄笑一片。 然后他们一个个过来阴阳怪气的为陆安发起祝贺来…… ------------ 第一百八十八章 167的第一堂公开课 上午燕京干校内，树木林影一片郁郁葱葱，树影间，仿佛能看见无数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好一派欢快活泼的景象。 突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传来，鸟儿们低头看去，就见一辆放置有特别通行证的中巴车驶进校园。 中巴车缓缓停靠在操场上，然后车门打开，一群统一穿着正装的年轻人鱼贯从车上下来。 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站在队伍最前面，他是带队的高老师。 当年轻人们都下了车，中年人才开口大声道：“都安静一点，这里是燕京干校，我不管你们都来自哪个单位，父母是什么官职，在这里都没有任何作用！” “燕京干校是什么样的单位，我相信你们在来之前都各自做过功课，我这里不再重复。” “我只提醒你们一点，你们在燕京干校所看到的任何人，他们都有可能超过你们的父母，所以你们要有敬畏之心！” “能来这里参观的机会，是你们的父母求爷爷告奶奶才为你们求来的，我希望你们都能认真对待！” 简单说完，高老师打开文件夹看一眼然后说：“你们很幸运，今天有一节167班的多媒体公开课，大家跟我走吧。” 同时高老师还严厉警告不要乱跑乱晃，要是给驱逐处理他概不会负责。 听着高老师的严厉警告，底下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兴奋异常。 这可是传说中的燕京干校！ 据说这里从不主动招生，都是各大部委单位推荐入学，有资格进入这里学习深造的，无一不是将来在仕途上有相当前景的佼佼者。 甚至还有种说法，就是你要不来燕京干校这里走一遭，有些位置你根本就上不去。 总之这里就是一个很神秘，是每一个立志走向高位官员必须打卡的圣地。 就算是参观，每一个人名额也都是要削尖了脑袋才能争取到的。 所有人，他们无不以能来到燕京干校参观为荣。 大家跟着高老师来到多媒体教室，由于他们是参观队伍，因此只能在后排就坐。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让他们感到相当亢奋。 “这就是燕京干校的多媒体教室吗？好大的教室，都赶上我以前大学的阶梯教室了，而且听课的人也不少，干校一个班这么多人吗？” “开什么玩笑？干校每一个新开班级所招收的生源都有限额，高老师刚才说了这是公开课，这可能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还有旁听的教务老师什么。” 他们兴奋的张望着，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 “你们看那边，那个戴眼镜的是不是燕京市委办的李主任，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没想到他都到那个位置了，还要来干校深造吗？” “李主任算什么？你看那边，对，就是坐在前排的那个，他是中组部的郑元峰局长，还有那个白展亭局长，他更厉害，他是中办秘书局长！” 随着这两个名字身份说出口，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中办、中组部，这两个单位名字可谓威名赫赫。 一个是华夏大地掌管升官的神，另一个则是直接为中央首长服务的中办，放过去就是军机处和翰林院这样的顶级衙门。 原本一个市委办的李主任已经很吓人了，结果没想到连中组部甚至中办的领导也需要来干校进修深造吗？ 这样的想法让每一个人都不由对这个干校涌现一股深深的敬畏。 这就是传说中的燕京干校吗？果然恐怖如斯！ 带队的高老师很满意这节公开课给这些年轻小家伙们带来的震撼。 他并不给小家伙们解释白展亭和郑元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同样感到惊讶，他不是第一次带队参观了，以往尽管也会有各部委的厅长出现，但这已经到头了，他更没见过中办和中组部的官员。 开玩笑，这俩单位本身已经够吓人了，哪还需要干校这里走一遭？ 高老师只解释干校就是体制内干部们再深造的地方，所以这里出现任何部委的任何级别的官员都不要惊讶。 高老师甚至开玩笑说：“原则上干校的培训干部没有上线，所以哪怕你是省委领导或者部长高官，只要你想学习，原则上都可以申请入学。” 当然实际上推荐入学的多是厅局级和处级干部为主，需要他们经过学习后委以重任。 “所以你们在干校看到的基本都是四十岁上下的脸孔，因为这个年纪正值政治壮年。” 高老师话音才落，马上有人举手反驳：“高老师也不完全是吧？您看第一排中间，那个不是比我们还小的年轻人吗？” 高老师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张相当年轻的脸孔。 尤其这张脸孔夹在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俩中办和中组部的领导中间，显得特别突兀。 高老师也有解释：“我说过了，干校除了面向各部委机关招生外，也同样会接受各大高校的学生推荐，我想那肯定是哪个高校的应届毕业生，咱们用不着管他，当他是个小透明就好。” 尽管高老师这么解释了，但还是在这些年轻人里引发了惊涛骇浪。 这些人看向前排同样的年轻人眼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大家同样都是年轻人，而且你还更年轻一点，凭什么你能这么优秀？ 我们现在还只能来干校参观，一句多余的话一点多余的动作不能有，你却已经正式在干校入学了？ 有人直接问出来：“这家伙谁认识呀？他到底什么背景？这么年轻就能进燕京干校，肯定不是一般的家庭背景吧？” 然而这些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 最后大家只能把目光投向高老师，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高老师紧急翻阅了一下资料，并询问了教导处的同志以后，才有了点底气。 他先借机教育他们要始终相信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江山代有才人出，咱们偌大的华夏大地总有那么些脱颖而出的天才。” “我告诉你们吧，那个年轻人他并不是依靠任何家庭背景，纯粹是依靠极为优秀的个人能力进入的干校学习，他的名字叫陆安！”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原来他叫陆安 原来他叫陆安。 这个人真是太厉害了！ 同样是年轻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参观团的年轻人们一个个捶胸顿足，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倒是带队的高老师觉得效果很好，借机教育他们以后要好好工作，以那个陆安为榜样，争取超过他。 高老师的话激发了每一个人的好胜心。 突然教室前方一阵喧闹，高老师和参观团都顺着看去，就见几个中年人大步走进来。 看到这几个中年人，参观团也顿时激动起来。 “我没有看错吧？那是国办的刘主任，他这个级别难怪也是学生吗？不可能吧？” “不光刘主任，你看那边还有中纪委的薛委员，纪委办公厅的张主任，他们也来了！” “可别乱胡说，薛委员刘主任这个级别怎么可能还是学生，他明显是过来旁听课程的，你没见有同级别的教导处李主任陪同吗？” 饶是如此，仍然让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以薛委员和刘主任这个级别摆在这里，哪怕旁听也是对这节公开课的尊重。 这让参观团们十分兴奋：连这种级别的大佬都来旁听，证明这节公开课绝对非比寻常！ 干校进修的同学们都是老官僚了，随着薛委员和刘主任进教室，中间两排的同学们马上自觉让出位置给领导。 这个信号可不得了！ 因为要是在后排或者两边其他位置，那么领导很有可能是走个过场，象征性的旁听。 可现在他们居然坐在正中间，这代表他们是要听完整节课的节奏！ 参观团里顿时哗然一片。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薛委员和刘主任他们居然坐中间了，他们要听完整一堂课！” “这是哪位老师的课程，这么厉害！” “我们真算是来值了，能见到这些领导，还能旁听这么厉害的一节公开课！” 对于究竟是哪位老师的公开课，高老师也给不出答案，毕竟他只是参观团的带队老师，他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堂公开课，只能支支吾吾说肯定是非常厉害的老师。 “我猜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我猜是资历深厚的革命老人！” 马上有人猜测，但也有不同意见：“我觉得也可能是哪位领导客串一堂课，甚至校长老师亲自上课我觉着都有可能！” “都别吵了，你们看外面，来了来了！” 就见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走进来。 高老师马上介绍道：“原来是王教授，王教授原本是华青行政学院的院长，退休后被返聘回干校做荣誉教授。” 随着这番介绍，参观团的年轻人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肯定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嘛！” “虽然我承认王教授确实很厉害，但也不至于能到惊动薛委员和刘主任的地步。” 果不其然，王教授走进教室就直奔中间的领导旁听席过去了。 但没多久，伴随一阵喧闹，外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被人搀扶着走进教室。 也随着这位老人的出现，整个教室包括中间的领导旁听席都集体起身迎接。 参观团的年轻人和高老师也都站起来了。 “是朱教授！” 高老师激动道：“这位朱教授是干校从岩安那边特聘回来的马列教授，他研究马列革命超过五十年，解放前就曾经发表过很多马列革命著作，可以说全国上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在马列革命研究方面比他还厉害的老师。” “现在他被干校聘请为荣誉校长！如果是他来授课的话，那能惊动这些领导就能理解了，以他的资历辈分，就算是中央派了代表过来，那都是正常的！” 参观团的年轻人都激动了，他们瞪大了眼睛。 原本见到这些领导，他们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很值，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见到历史课本里活化石一般的人物，那更是能划算到天上去。 “我居然能见到朱教授，能听他一堂课，这我回去说出去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人！” “感谢老爹老娘让我有幸参加这个参观团！” “我太幸运了！” 可就当他们一个个都满怀期待准备听这位革命活化石老师讲课，却见在教导主任李新平的搀扶下，朱教授被请上了中间的领导席。 这下参观团里炸了锅！ “什么？我没看错了，朱教授居然也是来旁听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还能有谁的资历辈分能比朱教授更老，还有资格给朱教授讲课的？就算校长亲至都不行呀！” “我的天老爷，谁能告诉我这节公开课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凌乱了！” 随着朱教授的最后落座，整个参观团包括高老师在内，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他们一个个自认为家世背景都不简单，跟着父辈们各种大场面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可今天这一幕却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不会真是上面哪一位要下来讲课吧？ 有人喃喃这么说着，马上就被人捂住了嘴，并且恶狠狠警告道：“别瞎说，那些大人们是不可能出场的，否则这本书都要没了！” 可如果不是，那还有谁有这个资格，能给这些领导，能给朱教授这样的活化石讲课？ 他们曾以为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但不是王教授！ 他们也以为是资历深厚的革命老人？ 也不是朱教授！ 他们拼命的抓耳挠腮，有人还揪着头发，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究竟还能有谁。 这时前排一位穿着小西装一步裙，由内而外散发着纯欲气息的女老师站起来：“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你们好，我是167班的班级辅导员我叫萧淑妃。” “首先我很感谢你们百忙之中参加我167班的电子化办公教学公开课，那么我们有请今天的主讲人，我们167班的陆安同学！” 陆安同学？ 等等，陆安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很耳熟的样子，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高老师和参观团的众人们面面相觑。 突然他们的脸色逐渐变得惊恐，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然后就在他们眼前，那个坐在最前排中间的年轻人，他在众领导老教授的掌声中站起来了。 他就是今天的主讲人陆安！ 原来是他！ ------------ 第一百九十章 给你一点奖励 其实陆安心里也是相当紧张，因为陆安尽管早知道会有领导来旁听，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那么多，甚至就连国办领导还有薛委员，以及就不露面的老教授都来了。 也是由于来了这么多人，陆安这场公开课才从原本的班级教室搬来了多媒体大教室。 更可气的还是牛军这个没义气的率先跑路了。 说好了大家相互壮胆，结果这小子看这么大的阶梯教室本能感觉大事不妙，然后脚底一抹油就溜了。 当然陆安原本还想问问白展亭和郑元峰愿不愿意帮忙给自己助教，结果就看到两张羡慕嫉妒恨的司马脸，陆安这才只能无奈自己上。 好在有省纪委给薛委员汇报的经验，陆安才算安安稳稳过了这一堂公开课的关。 不过安安稳稳这只是陆安自己的看法，而无论在教导主任李新平，还是朱教授王教授这些老前辈们看来，能安稳讲完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要知道这间阶梯教室里除了原本的167班外，还有其他的班级代表，还有临时的参观团。 从讲台望下去就是黑压压全是人，而且这可不是普通同学，全都是比自己高好几个等级的各部高官。 然后各种领导，以及德高望重老教授一个接一个到来。 这能一点不出错的把整堂课坚持下来，本身就是能力的体现。 国办的刘主任和中纪委的薛委员先后和陆安握手问好，都纷纷对陆安能发明这套新模式感到好奇。 陆安则表示这可能是自己大学期间对电脑好奇，常常借学习的借口去学校的电子阅览室上网玩游戏所致。 “那时我看电子阅览室的老师就有把电脑内容投屏的做法，我就想能不能试着放到会议讨论上，就能加快节奏了。” 陆安解释这只是自己不学无术的灵机一动：“而且我那时在电子阅览室就看到有老师这么做，就算没有我，我相信各单位人才济济，也肯定有其他人能发明出来。” 陆安很清楚自己已经足够锋芒毕露，这个时候必须有所收敛。 谦字诀在官场里，尤其面对领导或者长辈的时候相当好用，哪怕在这一瞬间你脑袋空白到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要牢记谦字诀，就能留有转圜余地。 况且今天他们来听自己一堂课，就足够说明自己入了上层领导们的眼，这时候没必要再逞口舌之快。 果不其然，听了陆安的解释，所有领导纷纷称赞陆安是很谦虚懂事的小同志。 陆安表示自己也同样是干校的学生，自己的主要工作仍然是努力学习充实自己。 “同时班里同学们也是我很好的学习榜样，我要学习他们的低调谦逊，他们明明都是各单位的高干，却仍然一个个那么客气虚心。”陆安说。 也好在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此时不在身边，否则他们肯定要暴怒的好好和陆安聊聊什么叫踏马“低调谦虚”，说得好像他们都自愿很低调一样。 不过领导们看着不远处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不断配合参观团的年轻人回答问题，也都认可了陆安的说法。 看来还是学校最能养人呀，连展亭同志和元峰同志他们身上的傲气都少了很多。 此时领导们拉着陆安说话的同时，参观团的年轻人们同样也拉着167班的同学们问东问西。 尤其是白展亭和郑元峰，更是被他们围在中间，询问他们在干校的学习心得，以及他们那么成功为什么还要来干校。 他们对此的回答也比较谦虚，表示自己虽然有所成就，但人始终要认识自己的不足，要工作到老学到老，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这种几乎是标准答案的回答得到了参观团的一致好评和掌声。 参观团的年轻人没想到这些领导居然都这么平易近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年纪，以及事先知道他们的身份，真想象不到他们是中办和中组部的高官。 参观团的年轻人们并不知道，原本刚进班级的时候，白展亭和郑元峰也是相当傲气的，甚至第一天就因为陆安的年纪和工龄，就要把陆安给逼去退学。 那时候他们相当为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单位感到骄傲，认为在干校除了校领导，他们谁也不怕。 直到陆安狠狠给他们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 后来更是在陆安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们再没有初入学的那股子傲气了。 送走了领导和参观团们，陆安马上钻进教职工办公室里瘫在了椅子上。 突然一阵香风轻抚，陆安睁眼，就见是轻熟女萧淑妃笑脸盈盈站在身前。 “哟？这不是我们167班的陆老师吗？怎么一堂课就成这副样子啦？”萧淑妃故意调笑道。 陆安没好气的眼睛一瞪：“萧老师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今天这堂课我压力太大啦，你要不过来看看，我心跳的这会还在嗓子眼呢！” “行行行！你是我们167的大功臣还不行吗？要不我这个班主任破例给你一点奖励？”萧淑妃突然说。 陆安愣了一下：恩？那个……萧淑妃老师，你说的奖励是我理解的那种涩涩吗？ 萧淑妃见陆安愣神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不由提醒道：“你要不说可就算了，过时不候哦！” “那要不来给我捶捶肩，放松一下？”陆安脱口而出道。 啥？ 萧淑妃一下凤眼瞪得老大，她没想到陆安居然会说出这种要求，原本她以为只要点小礼品，或者给加点学分都行。 捶肩？ 自己可是他的班主任老师呀！ 这…… 陆安顿时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原来不可以呀，我真以为萧老师你说什么要求都可以的。” 萧淑妃银牙紧咬，最终来到陆安身后，伸出小粉拳，一下下轻轻给陆安捶肩起来。 便宜你小子了，我在家连我阿爸都没这么伺候过！ 萧淑妃这么想着，居高临下看着陆安满脸舒坦的欠揍表情。 萧淑妃气得牙痒痒，手上不由加重了力道。 结果谁知陆安这时说：“恩，看来我们萧老师这会掌握诀窍了，这个力道才对嘛！” 萧淑妃气不打一处来：“陆安你找死！”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多媒体阶梯教室的公开课虽然轰动精彩，但也就只有那一节课，事后167班和整个燕京干校就都恢复了平静。 不仅以后的新模式课程都在教室里单独上了，甚至还是多以模拟自习的方式进行。 此外干校作为干部培训学校，当然也不可能只有新模式一种课程，每天更多的还是马列教育，行政管理和文字材料等基础课程学习。 而到了基础课程的学习阶段，白展亭和郑元峰这些人又渐渐恢复了信心，因为他们发现陆安在这些基础课程上似乎差了不少。 “这才对嘛！他陆安说到底终归才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尽管他能发明出电子化办公新模式，那也只能说明他有点小聪明，也就是运气好碰上了中央力推，但要落到基础行政方面，他还是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而且听说他还是江淮省一个穷县城里出来的，这种对行政管理方面的了解，以及眼界，还有材料水平，都和我们不是一个等级！” 他们不止一次私下里这么讨论过。 他们认为自己之前不过就是被他一个新模式，还有各方面看重，被形势骗了而已，现在浪潮退去，他自然露出了底子。 “等着吧，等到了考试就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领导干部！” “不过就是一个电脑新模式，还能上了天了？要说干部真正的能力，还得看我们！” “考试我们一定要加油，让陆安那个家伙成为班级垫底！” 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不断给全班同学们打气，大家同气连枝。 就连萧淑妃也不得不为陆安未来的考试成绩担心起来。 原本那天在教职工办公室里，被陆安忽悠着给他捶背以后，萧淑妃有段时间生气不想和陆安说话来着，但现在也不得不主动找陆安了。 陆安无奈表示这是硬伤：“我现在也就二十出头，而且还是从县里一路火箭被送来的燕京干校，我参加工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 “你再看他们，中办的白局长和中组部的郑局长我就不说了，其他人他们要么来自各部委办公厅，要么是各地方市委办省委办，都是在那种地方工作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官僚了，我觉得有差距才是正常的。” 陆安这真不是丧气，要知道按正常流程走，自己几乎是没可能进省委工作的资格。 本身能进中央各部委还有各地市委办省委办的，就是精英中的精英，更不要说他们还能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在自己政治生命最壮年的时候，爬到厅级处级的位置，更说明了他们的优秀。 尤其还有来自中办和中组部的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 人家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人家每天接触的是什么文件。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这要是能把他们轻松盖过去，那也就没什么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萧淑妃却不能接受：“那这也不是你躺平摆烂的理由！你知不知道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私底下勾连其他同学，他们要在期中考试里，把你踩到垫底呀！” 陆安两手一摊，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以他们的实际能力来看，这才是真实能力的体现。 萧淑妃是真急了：“你到底懂不懂呀？要是你考试成绩真那么差的话，你的结业评价就很难说了，万一要是教务处给你综合评定一个不合格，这个成绩可是要记入档案的！” “你想想你要是带着这么个成绩回去，你们原单位的领导会怎么看你？你以为的发展可怎么办？” “本来你现在这么年轻就被推荐来燕京干校，正应该是未来前途无量才对！” 陆安听后苦笑。 萧淑妃说的自己哪能不知道呢？可问题在于这些经验能力还有眼光，人家是在什么单位磨砺出来的，自己就算两世为人，前世也仅仅只在小县城里。 萧淑妃也看明白问题的关键，她于是自告奋勇表示，她能明白陆安的顾虑：“我可以帮你补课！” 陆安十分惊讶。 一张绝美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坚定。 萧淑妃给陆安打气，她相信陆安的潜力绝不会输给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 “你想想你才二十岁，他们都多大年纪了，你已经赢了他们太多！” “公开课那天教导处李主任的话你忘了吗？他可夸你是燕京干校前无古人的成就，可能也后无来者了！” “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你一定能超越他们！”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俏脸，陆安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陆安鬼使神差来一句：“那这次有奖励吗？” 萧淑妃当时就傻眼了，她能想到陆安的任何表态，却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问这一句。 突然萧淑妃又想起那天被这小兔崽子占便宜的画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但气着气着，萧淑妃最后却又笑了：“可以呀，你要是真能考出好成绩，必须有奖励，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行！” 这一次轮到陆安懵住了。 陆安原本都做好自己是开玩笑的准备，甚至也做好给老师责罚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萧淑妃不仅答应，甚至还超级加倍了？ “萧老师你真答应啦？随我提呀？”陆安不可思议的问。 其实萧淑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只是她心里觉得自己应该答应他，或许是自己想看看这小混蛋真能创造什么奇迹？ 萧淑妃想着杏眼一横：“前提是你真能给老师我考出个好成绩才行！” 究竟什么是好成绩，到时候还不是由老娘说了算？ 这小子再努力，基本功还能考过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不成？ 萧淑妃心里打着算盘，就见一个小拇指伸到面前。 “拉钩！”陆安说。 萧淑妃心里有鬼，白了陆安一眼说：“幼稚！” “拉钩！”陆安坚持道。 萧淑妃无奈只得伸出自己葱白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安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摇地离开。 萧淑妃看着自己拉钩的手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真是个幼稚的小混蛋！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和萧老师搞对象？ 陆安开始了自己的考前冲刺生涯。 不得不说萧淑妃是一位非常有水平也十分尽责的老师，她就抓着陆安去自习室里补课，然后自习室里就能传来萧淑妃严厉的声音。 “这一题你不能按照题面上来理解，他属于是一种逻辑题，你应该试着从反方向推导。” “这种行政测试题虽然没有绝对正确答案，但你也要通过结合上下题思路去理解出题人的情境。” “文字材料写作不比你在大学或者省纪委，他在结构严谨的要求上更为严格，所以你需要摒弃所有你日常当中的用词习惯……” 第一天辅导结束，陆安就很服气，也明白她为什么有资格能选中来燕京干校了。 她不仅能在解题中一针见血发现问题所在，甚至到了最后萧淑妃还直言陆安的底子太差，别说和白展亭郑元峰那种顶级部门的秘书局长，就是各地选送过来的厅长处长也比不了。 “我明天带几份试卷给你，我根据你的综合能力重新评定后再给你安排，要不然这样单纯补课对你意义不大，今天我们就到这里。” 这句话后，今天的补课也随之结束。 陆安先送萧淑妃回宿舍，在宿舍楼下，陆安直接问道：“我是不是真的非常差？” 萧淑妃沉默片刻，然后勉强笑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千万不要和白展亭郑元峰他们去比，他们都工作了超过二十年，还是在中办和中组部那种顶尖部门，如果你上来就比他们优秀，这才不正常。” 萧淑妃还劝陆安不要多想，她向陆安保证：“我一定会给你量身打造一套方案，保准你在短时间内，成绩有明显进步！” 萧淑妃最后还给陆安打气：“你可不要自己偷偷放弃，别忘了我们拉钩过的！” 看着萧淑妃走进宿舍，陆安才转身回去自己的宿舍楼。 然后就被牛军给逮了个正着。 牛军抓着陆安，一脸军统特务的狰狞逼供：“说！你小子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哪个花姑娘约会？” 陆安白了牛军一眼，没好气告诉他自己在自习室学习。 但牛军却不依不饶：“你别在这里装傻充愣，我都知道啦！” “你都知道什么？”陆安问。 “当然是你和萧老师约会的事！整个宿舍上下都在传！”牛军说。 陆安唰一下起身，他伸手揪住牛军衣领怒吼道：“谁在胡说八道？晚上是萧老师在给我补习功课，什么狗屁约会，有人约会在教室里吗？” 陆安严厉的眼神让牛军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表示具体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宿舍这边在传，就是看到了167班的老师和学生在搞对象。 陆安松开手。 他大概明白了，有人在背后搞事。 牛军小心翼翼：“你真不是在和萧老师搞对象谈朋友吗？” 陆安摇头：“当然不是，萧老师只是在帮我补习功课，毕竟你也知道，我成绩不好。” 牛军大怒：“这不是给你和萧老师造谣吗？究竟谁这么缺德？” 陆安呵呵一笑，无谓地耸了耸肩：“还能是谁？那些希望我考试成绩垫底的人呗？” 牛军当即瞪大了一双牛眼：“你说是白同学和郑同学？” “不可能吧，他们好歹都是那个身份的人物，怎么会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陆安表示那就没人能知道了：“或许他们自己不屑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也不代表其他人没这个脑筋，毕竟我从进班级开始就是全班公敌不是吗？” 牛军这下没话说了，确实他们第一天来教室，那股子集体逼陆安去退学的画面，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同样也不像是白展亭和郑元峰那个身份做出来的事。 最后牛军重重叹了口气，他拍拍陆安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至少还有我给你垫底嘛！” 虽然牛军开导的很到位，但陆安心底的沉重却丝毫没有减少，他甚至在牛军回去以后，还专门给萧淑妃打去电话，告诉她补课先暂停为好。 萧淑妃不乐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早自习的陆安给抓出去。 “你昨天的电话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给你补课冲刺，怎么你自己倒先放弃了？是我的方式哪里有问题还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知不知道我昨天给你找题找了一夜，结果你一个电话告诉我不补课了？” 萧淑妃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愤怒，大有一副‘你不给老娘一个交代老娘就和你没完’的汹汹架势。 陆安看着萧淑妃从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试卷拍在自己身上，心里很暖。 陆安柔声安抚萧淑妃告诉她不是自己要撂挑子，而是有突发事情：“有人造谣我们在打着补课的幌子搞对象。” 陆安随后把昨天回到宿舍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萧淑妃。 萧淑妃听完就急了：“到底是谁在背后传这种事呀？怎么这么缺德？” “可是现在我还没来得及给陆安你找到冲刺方法，要是就这么放弃你成绩该怎么办呀？” “要不然我们先接着补习，反正我们身正不怕影斜，谁要传就让他传好了！” 陆安让萧淑妃冷静，解释他们或许可以先暂停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要是真有人在背后搞鬼，他们肯定不会只有造谣这一个手段！” 开玩笑，干校可不是普通的学校，167班里也都不是真的普通学生，都是官场里尔虞我诈厮杀出来的老阴比。 这些人一旦出手，哪可能只有造谣这一个手段？ “如果我没猜错，事情肯定也已经传到校领导那边去了，今天校领导很有可能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们想不结束都不行了！” 陆安沉默片刻最后说：“而且萧老师你是女同志，我们是老师和学生，虽然这里是干校，理论上我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但我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了，一旦这个谣言风起，会对萧老师你造成很大的伤害！” “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停下来。”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就是垫底 果不其然，几乎是陆安和萧淑妃才谈完结束，就见教导处主任李新平带着人过来了。 李新平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直指萧淑妃和陆安。 他把两人叫出教室，直接询问他们是不是在搞对象。 萧淑妃和陆安异口同声回答没有。 萧淑妃还告诉李新平自己给陆安补课的事：“陆安同学的底子太差了，我看这样下去不行，他会越来越跟不上课程，所以我主动提出给他补课。” 原来如此。 李新平恍然大悟。 其实他原本就不相信搞对象那种荒唐事，否则他也不会让这两个人当面问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李新平仍然说：“萧老师，我能理解你操心学生学习的心情，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么单独只给陆安同学补课的做法还是欠缺考量，你让其他同学怎么想？” “所以有鉴于现在学校内传得风言风语，我认为这个补课行为还是先停一停为好，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李新平的决定在陆安和萧淑妃的预料之中。 有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哪怕李新平事先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学校里在传，举报都到了他这个教导主任这里，他就不能不管了。 萧淑妃和陆安都表示他们也听到了校园里的传闻，补课今天已经停了。 李新平满意的点头表示他们明白就好。 李新平随后看向陆安，说他也理解陆安这个年纪进入干校，要他就这么和那些四十岁上下的老干部对比，确实有些不公平。 “所以我们对年轻干部的成绩会有特殊考量，同时年轻干部的成绩也并不会作为任何评比标准，不会影响你在原单位的发展。” “甚至如果陆安同学你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专门为你开具介绍信！” 最后多勉励了陆安几句，李新平才带人离开。 送走李新平，萧淑妃又焦虑起来。 “不能补课，那陆安你的成绩可怎么办？” “老师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但老师知道你并不比他们差，你只是缺少相对应的积累和经验。” “一群在秘书局里深耕细作了十几二十年的大人，和二十出头的孩子比自己的强项，还要使这种下作手段，真不要脸！” 萧淑妃又气又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是真不想这么放弃，她也希望见证陆安能创造奇迹。 陆安让萧淑妃放心，自己会想办法的：“别忘了我们拉钩过的！” 萧淑妃也不是矫情的人，她知道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用。 于是萧淑妃告诉陆安：“我给你的试卷你还是回去仔细做一遍，然后明天课前交给我，我还是回去给你批改并寻找你的相对弱项，给你制定一套学习方法……” 萧淑妃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最后行不行，还是得看你自己的发挥。” 陆安用力点头说好。 回到教室里，随着早自习结束，陆安感觉光线一暗，就见白展亭和郑元峰等几个人围了过来。 陆安抬头：“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吗？” 陆安心里相当警惕，虽然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但就第一天那种被针对退学的情况，自己和他们就不可能相亲相爱一家人，顶多大家当在一个班级里的陌路人就行，他们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态度。 那么现在他们这么直接找上门，这事出异常必有妖。 几个人相互笑笑然后坐下在陆安身边，白展亭直接开口：“现在校园里到处都在传的，关于你和萧老师搞对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呀？” “那时谣传，根本没有这回事，那只是萧老师在给我辅导功课。”陆安回答。 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白展亭接着说：“可是这样做很让人误会，并且现在已经传出了很不堪的谣言，这对陆安同学你还有萧老师都十分不利呀！” 陆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补课已经停止了，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 白展亭对陆安能为大局考虑表示赞赏，当然他随后也提到了关于陆安成绩的问题。 “不过陆安同学你的成绩确实不敢恭维，不说对比成绩好的同志，就是成绩较差的同志，你也仍然有不小的差距，说是167班的拖后腿也不为过，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怪不得萧老师都为你着急了。” 白展亭随后也表达出自己对此十分理解的态度，毕竟陆安很年轻，很多事情缺少经历经验和积累，成绩差也很正常。 这一堆冗长的燕国地图结束，白展亭才随之图穷匕见。 “其实陆安同学你完全不用麻烦萧老师帮你补习，班上的同学都可以帮忙。”白展亭说。 陆安十分平静的看着白展亭，不慌不恼：“首先在学校里传播我和萧老师的谣言，然后向教导处举报，最后来主动给我补课，白局长你说究竟谁能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呢？” 白展亭笑了，他也不绕弯子的直球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是我，我也没兴趣使这种无聊的下作手段。” 白展亭说着突然周身气势一凛：“我可是中办秘书局的白展亭，我从来都是做堂堂正正的事！” “我承认我很希望你陆安成为咱们167班的垫底货色，但我也还不至于用到这种手段。”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已经看透你是什么样的底色，尽管你在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的发明上很令人吃惊，但也仅此而已了，落到秘书局的基本功比拼，你就完全原形毕露了！” “所以我现在主动要求可以帮你补课，你放心我没有任何手段，一切都很堂堂正正。” “因为我就是要让你明白，哪怕我们尽心尽力帮你补课，哪怕你拼尽全力去学习也是徒劳，你也不可能比得过班级里任何一个人。” “我就是要让你每次拿到考试结果都是最后一名，我就是要让你绝望，让你永远被钉在167班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任尔八面来风 白展亭一席话语傲气十足，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么说的本钱。 原因很简单，就是各自的基础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白展亭自己就不用说了，工农兵大学生中的尖子生，被中央领导看中特批进的中办，后来一路向上做到了秘书局长的位置。 郑元峰还有其他人的境遇也都是大差不差，他们要么是在农村插队知青的时候，要么是在学校得老师推荐在部队得领导推荐，总之都是非常优秀被推荐进入机关，然后在日常工作中慢慢展现自身能力入得领导法眼，最终得到提拔。 也就是说不管白展亭还是班里其他人，他们本身都是机关单位的佼佼者，和廖文山刘崇远一类的人物。 他们本身能力就很强，同时考试又是他们工作中的最强项，这他们要是不能轻松甩自己两条街，那他们这二十年才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哪怕就是牛军，他虽然是应届大学生，但他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同时又有家世眼界的加持，还在进干校前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因此单从进入干校以后的学习进度上来说，他的进步幅度是最大的。 因此自己这个背景白板一块，没有经过专门培训的年轻人，真就是最大的拖后腿。 而且此前萧淑妃也明着告诉自己了，哪怕有她做针对性的补习冲刺，也仅仅只能做到：在运气好的前提下，尽可能不让自己垫底而已。 现在没了萧淑妃这个尽责且有能力的老师，换成白展亭这些人，他们要能全心全意教自己才有鬼了。 说不好就是故意捣乱，混淆自己的学习进度，让自己没办法进步。 对面白展亭带着一脸掌控一切的笑容。 “陆安同学是担心我只是表面这么说，实际是想打着补习的名义，实际给你找麻烦是吗？” 白展亭表情变得嘲弄：“要是你这么想，那只能说对你太失望了！” “我原本还以为创造了新模式的年轻人，多少该是一个有羞耻心和上进心的有为干部。” “结果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前怕狼后怕虎，性格多疑做事还瞻前顾后的小人心态，如果你不加以改正，注定成不了大事！” 陆安挑眉抬头。 如果说此前陆安还只是有所怀疑的话，那么此刻陆安则完全可以确定了。 就算不是这些家伙亲手操刀做的，那也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陆安咧嘴一笑：“白局长不要那么着急嘛！我又没说不同意，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主动伸出援手，有些意外罢了。” 白展亭大手一挥：“我说过了，我要你垫底也垫底得心服口服！” 陆安于是马上点头回答：“那好，没问题，我答应了，以后我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就拜托白局长您了。” 这一次换成白展亭犹豫了，因为面前陆安的态度明显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不过白展亭很快也释然，说到底陆安也是被选送来燕京干校的年轻干部，有点少年老成完全不奇怪。 于是陆安很快和白展亭商量好，每天放学结束后，陆安留在教室里，接受由白展亭指定的同学辅导。 陆安随后将消息告诉萧淑妃，她第一反应就是：陆安你疯了？ “这前脚有人传谣，有人向教导处举报，他白展亭后脚就来找你谈关于补课的事情，这摆明就有问题呀！” 萧淑妃又急又气：“太过分了，白展亭他好歹也是中办秘书局长，没他这么欺负人的，我找他去！” 萧淑妃说着就要去找麻烦，陆安好不容易才拦住，解释自己既然敢答应，就已经有自己的思想准备了。 “我不光明白事情很大概率和他脱不了干系，我还明白他这么急着找我摊牌，就是认准了我无计可施，打心眼里没把我这个年轻干部当回事。”陆安说。 萧淑妃不明白，既然陆安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要往这个套里钻呢？ “因为他的手腕很高明，我确实无计可施。”陆安回答道。 啊这…… 萧淑妃愣愣半晌，万万没想到陆安这么直接。 陆安很直接的告诉萧淑妃除非自己躺平摆烂，接受垫底的命运，否则只要自己想补课上进，在失去了萧淑妃以后，同样优秀的白展亭等同班同学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白展亭的决心。 不管是这次的连环手段，还是自己第一天就被要求退学来看，自己就是白展亭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不能接受他们这个身份地位所在的班级里，有我这样一个异类存在，他们更加不能接受我这个异类的成绩还有可能追上他们。” 陆安说：“所以他们只会无止境的针对我，这次不行就还有下一次。” 说起第一天被逼退学，萧淑妃绝美的俏脸也微微红了下，以为那个事情曾经也还有她的参与。 萧淑妃听明白了：“所以你与其等他们无止境的再想别的办法，还不如现在接下来，任尔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 陆安点头说是：“虽然我也明白接受他们的提议不代表他们会就此作罢，可能他们还会继续再想其他的歪脑筋，但总算是有一个摆在台面上了不是吗？也算是一个不错开端。” 萧淑妃看着陆安，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心疼。 陆安则看得很开，表示不遭人妒是庸才：“现在我这可不是遭一般人妒忌，而是中办和中组部还有各部委各省的秘书局领导妒忌，我很骄傲！” 萧淑妃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正色道：“既然如此，我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把试卷做完，我继续给你找方向和划重点，你拿着这些去找白展亭他们给你辅导，看看他们怎么做。” “只是你又要补习冲刺，还要防着他们背后做手脚，甚至他们还可能在辅导方向上做文章，你肩上的包袱更重了！” 陆安却轻松耸肩：“所以萧老师，那咱们拉钩说好的奖励也得超级加倍！” 萧淑妃展颜一笑，倾国倾城：“没问题！”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陆安必垫底 用一个午休的时间，陆安将试卷全部做完，下午交给萧淑妃。 “我做了选择和判断题，剩下的论述题我明天交。”陆安说。 萧淑妃接过试卷大致看一眼，然后点头让陆安放心，自己一定会尽快批改完，并根据错题制定相应的学习计划。 “不用根据考试的要点进行划重点冲刺。”陆安打断了萧淑妃的话道。 看萧淑妃的眼神逐渐凌厉。 陆安知道她误会了，于是马上解释：“我的意思就是按照正常的干校课程，按照正常的干部培养课程来就行，我什么能力欠缺就针对性调整，就是根据我自身的实际情况来，而不是应付考试。” 根据自身的短板划重点，和按照考试冲刺，这俩听起来似乎差不多，但事实上学校里考试，老师根据教材出题的重点与你本身的短板长处什么的，很多时候都并不一样，南辕北辙都有可能。 正是这样，陆安才特意说明根据自身情况调整，而不是单纯为了应付考试。 萧淑妃这下听迷糊了，她搞不懂陆安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为了弥补自身短板做学习计划本身没错，可你不要考试了吗？要知道白展亭可带着整个167班憋着一股劲要你垫底呢！ 陆安为萧淑妃解惑道：“我看开了，我来干校是为了提升自己，不是为了和他们在名次上较劲的，毕竟就算我考了第一名又怎样，难道我就能一跃骑到他们脑袋上给他们当领导不成？” “我在干校不管成绩如何，终究还是要回我的江淮省，我的成绩好了也不是说马上就给我提干，成绩差了也不能马上开除我，提升自己的基本功才是王道！” “白局长他们是为了捍卫他们的脸面，我才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犯不上在这里和他们钻牛角尖。” 听完陆安的解答，萧淑妃也顿觉豁然开朗。 “行，既然陆安你自己看开了，那我也不多说了。” “其实我也很支持你现在的想法，毕竟你还年轻，确实专注于提升自己本身更有价值。” 萧淑妃扬了扬手里的试卷：“那我也改换思路，以全面提高你的干部水平为主，只是这样看来你拿不到你想要的奖励了。” 原本萧淑妃最后这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陆安听后却眨眨眼睛：“那可不一定哦！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我本身的水平还有萧老师的奖励，我全都要！” 萧淑妃笑道：“那就看你是不是一个银样蜡枪头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突击，陆安又写完了所有论述题交给萧淑妃。 萧淑妃也同样展现了能力，她用一天的时间批改完了陆安的全部试卷，然后综合分析给陆安制定了一个学习方案。 陆安拿着学习方案就找到了白展亭要求辅导。 白展亭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真来啦？两天没见，还以为你怂了呢！” 陆安摆手表示：“我不想浪费这个向同学取经的好机会，所以专门拜托萧老师帮我做了一个综合评定，我根据自身的情况再进行补习，效果能事半功倍。” 既然陆安做好了准备，白展亭也不食言，他叫来班里的学习委员就让他给陆安补习功课。 陆安问了一句：“原来不是白同学给我补课呀？” 面对这个问题，白展亭都不用开口，学习委员就很不客气的回应：“就你那水平，我来都是高炮打蚊子，我觉得就是牛军来给你辅导都没问题！” 白展亭故意批评学习委员不要有个人情绪。 “陆同学知耻而后勇，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想上进，我们身为同学，应该要有互帮互助的精神。”白展亭说。 对于学习委员留下来帮陆安辅导功课，班里很多人都带着满腔的不理解找白展亭解惑。 白领导呀！之前所谓帮陆安提高不就是说说而已，怎么现在还当真了呢？你不会真打算帮他提高吧？ 白展亭让同学们稍安勿躁。 “我是真不懂你们在担心什么，就陆安那点底子，也就是有点小聪明，刚好在中央大力推行电子化办公的风口发明了新模式，否则就他这水平，在中办我第二天就会找人协调把他调离出去的！” “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就算给他做辅导，他也不可能有多少提升，甚至于由我们帮他辅导，也更能掌握他的学习进度，好让我们对他可能的分数能有一个准确判断。” 听完白展亭的解释，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元峰这才站出来让大家一定要相信白展亭的安排：“因为要说恨，没人比我们更恨陆安那个家伙，我们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有机会起来！” 事实确实如此，当学习委员的辅导结束，白展亭和郑元峰第一时间找到他询问情况。 学习委员对此十分不屑，他认为陆安水平确实有一点，但不多。 “如果是在哪个市里或者县里，我相信他能胜任一个局长职位，但要再往上，他就远远不够格了！” “或许是因为进了省纪委的原因，又或者因为吃了电子化办公的红利，让他有机会接触到中央领导，总之他能极力表现自己的眼界，但在我看来，仍然相当稚嫩！” 要是陆安在这里听到对自己的这番评价，一定会相当惊讶，因为这简直一针见血，这些人不愧是壮年上位的高手，这眼睛不是一般的毒辣。 白展亭点头表示和自己的判断基本大差不差。 但他仍然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决不能给这小子骗了！在167班里，陆安这个人他只能垫底，也必须垫底！” 于是在白展亭的坚持下，后面几天，学习委员或者其他人在给陆安的辅导结束后，都第一时间向白展亭汇报了进度，甚至还将他们做过的习题和模拟试卷都带来分析。 “哈哈！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呀？这题还能这么选的？” “这种基本的逻辑判断题都能出错，他也是没谁了！” “这是他写的论述吗？语法结构倒是没问题，只是整体文风完全就是一个县里小秘书出品嘛，真是太差劲了！” 最后郑元峰做出判断：“就这种水平，我敢打赌这次模拟考他肯定垫底！”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全方位拿捏 晚上回到宿舍，牛军再一次如同地下党接头一般的敲开了陆安的宿舍门，他给陆安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陆安他们都在对账你的学习进度，他们所有人都在针对你！” 牛军告诉陆安，他刚才看见白展亭他们带着几个人一起在针对陆安的学习情况开讨论会。 牛军有些着急：“陆安你到底明不明白呀？他们就是在借辅导功课的名义评定你的学习水平，然后推算你的考试成绩，让你必然垫底！” 陆安心中感慨万千：“不愧是中办的大领导，这种局面掌控力不是一般的强！” 老实说，如果不考虑立场，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这一环扣一环的手段还真让人难以招架，而且是那种无论你怎么选，都仍然跳不出他们设计好的坑里。 在失去萧淑妃以后，自己如果还想上进，就只能接受他们抛出的橄榄枝，接受由他们来帮自己补课。 这时他们就可以利用给自己补课的契机，对自己的学习情况进行综合评估。 如果成绩较差，他们就可以放心；如果成绩有危险，他们也可以提前想对策。 而要是自己不接受他们的橄榄枝，他们则更不担心了，因为在没人领路的前提下，自己想异军突起超过他们更没可能。 牛军听完陆安的解释整个人都懵了：“那陆安你这可怎么办，还找不找他们辅导呀？” 陆安回答：“当然找，我来干校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有人免费帮我辅导，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牛军只能敬佩陆安的洒脱。 陆安也把消息告诉了萧淑妃。 轻熟女萧老师听后也沉默良久，然后告诉陆安这确实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过她可以定期出试卷给陆安，以确保白展亭这些人没有故意动手脚。 于是陆安就这样接受白展亭他们的功课辅导，以及事后萧淑妃的定期试卷测验，努力提高自己，这样一直坚持了很长时间。 不过或许是自己的成绩一直不够给他们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因此白展亭他们的辅导一直还算负责，没有故意歪曲结果或者是故意引导方向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补课一直到模拟考前三天，下午当最后一节课结束以后，陆安照常端着课本来找白展亭，由他这位班长安排合适的同学给自己辅导功课。 这几乎成为了每天的日常。 可今天白展亭却明确拒绝了，他告诉陆安所有同学都要进行考前复习，所以没人有时间给他辅导。 “虽然我们很同情你，也很想带着你一起进步，但现在模拟考在即，所有同学们都需要为自己的成绩复习，真的没人能帮你。” 说到最后白展亭还故意很诛心的说：“167班并不只是你想进步，大家都渴望进步！” 然而白展亭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却将陆安排除到了他们所有的复习团队之外。 最终还是牛军十分讲义气的将他们的复习内容带给了陆安。 “这些家伙真是虚伪透顶！一个个嘴上说着是为了整个167班级，现在复习却不带着陆安你，他们分明就在故意针对你！” “他们居然还用上了你教他们的新模式，就是拿电脑和投影仪一起的讨论会议，他们用你的办法还故意把你排除在外，真是太过分了！” “我把内容带回来了，他们就是在针对模拟考试的重点规划，陆安你也看看，突击复习一下。” “还有陆安你不也是电子化办公的任课老师吗？到时候你故意出点偏题，难死他们！” 陆安听着牛军这番言论失笑出声。 牛军讲义气是真讲义气，让陆安恍惚间有种见到以前大学寝室老大哥的感觉。 陆安首先很感谢牛军能带回来这些重点规划，自己会努力冲刺复习，不会平白浪费了牛军的好意。 至于他们用上新模式，陆安认为这是好事，证明他们尽管瞧不上自己，但还是有认真听自己的课，也学会了新模式，对于推广电子化办公有好处。 只是对于出题这一块自己就无能为力，因为自己虽然有教授新模式的课程，但考试这种大事，学校不可能还会让自己出题。 要不然自己出题自己考，那不乱了套吗？ 牛军对此只能高高竖起大拇指夸陆安大气。 不光牛军，萧淑妃也打电话到陆安宿舍，询问陆安的复习情况，以及白展亭那边的对策。 听到白展亭故意把陆安排除在外，他们集体复习的情况，萧淑妃叹气表示并不意外。 “恐怕他们当初在主动请缨给你补课的时候就在酝酿这一手了，就是要切实让你的成绩在班级里垫底。” 萧淑妃随后说自己这几天会加大试卷量，争取也让陆安突击一下：“算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最终就在这种陆安自己想办法复习，而白展亭他们展开集体复习，一直到了模拟考试。 试卷采取150分制，而且行测等试卷的题目特别多，已经有后世公考题海的味道了，或许后世的公考试卷也就是从现在的干校演化出来的。 陆安考完第一场就发现了，考试题目的内容多是牛军最后一天带来的大纲重点。 牛军对此十分自责：“看来他们早就在提防着我，甚至还利用我给你传递假消息，让你来不及复习。” 陆安安慰这不怪他，毕竟这种事有心算无心，没人能防得住。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最后一天还是忍不住了，所以我只要跟着昨天他们划定的方向复习，多少还能涨点分。”陆安笑道。 只是陆安也只能这样苦中作乐了，陆安知道自己从复习到最后冲刺，已经完全被白展亭他们拿捏死了，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后面事实确实如此，尽管自己马上调整了复习方向，但当最后一天模拟考结束，牛军马上给自己带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白展亭他们这次真的太欺负人太过分了！陆安你真想不到他们居然在私底下开盘赌你这次考试究竟能考多少分！” 牛军义愤填膺道。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拿成绩开盘 “相信我，我猜陆安同学一定是这个分数！你问原因？那当然是因为这个乡巴佬的眼界就只有这么高！” “不不不，我觉得还可以略略提高十分，但也只能提高这么多了，因为你也不知道他出门踩了几脚狗屎！” “我认为你们太高看了陆安同学，我可是给他辅导过功课的，他的基础差得出奇，我都怀疑这小子是怎么考上的大学，还是他大学四年全荒废了，就混了一个毕业证书，所以肯定是最低那个分数！” “我觉得你有点歧视同学了，就咱们试卷那么多的选择和判断题，你就找个会写ABCD的弱智儿童来，他都不可能这么一点分好吧！当然有些同学可能还不如弱智儿童，哈哈！” “要我说你们别啰嗦那么多，赶紧买定离手才是认真的！” 早上，当陆安来到班级教室，就听到这么离谱的喧嚣对话，让陆安险些都认为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不是教室成了赌场，这些家伙连买定离手都说出来了。 甚至他们看到陆安也毫不收敛，相反还有人故意上前询问陆安的意见，还让陆安也买一个分数。 “我告诉你这些分数各自都有不同的赔率，越往高分赔率越高，你要是能考到总成绩六百分以上，那你能通吃不说，还能让庄家倒贴你好几千块钱！” “要不要掏钱买一注试一试？陆安同学不会连这点自信心都没有吧？” 面对这种故意挑衅一般的态度，郑元峰站出来打断他。 郑元峰很不满意：“怎么能让陆安同学掏钱呢？你看他是像能掏出钱来的样子吗？他想下哪一注就哪一注，不要收他的本钱！” 陆安看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变着法的恶心自己。 本来嘛！ 陆安自己也怀疑不就是班级垫底的名次而已，只要自己豁出脸去，他们还能咬下自己一块肉？至于费这么大心思？ 现在陆安算明白了。 所谓班级垫底只是开始，这些做到了中办中组部领导的家伙们，哪怕在干校的压制下，仍然能搞出一万种恶心你的办法。 拿你的成绩开盘下注，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只怕能气到脑淤血。 不过陆安却只是大步上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分数等级：“不错呀，居然十分为一档，你们对计算我的考试成绩那么有信心吗？” 郑元峰挑挑眉，显然对陆安这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高看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他接着说：“还好吧，主要是对你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估分也会估的相对细致一点。” 郑元峰显然到了这时候，他装也不装了，就摆明告诉你，我们就是研究过你，对你能考多少分了若指掌！ 你就是五指山下的猴子，逃不出手掌心！ 陆安呵呵一笑：“只是咱们这里是燕京干校呀！副班长你居然在班级里带头赌博，这传出去恐怕不好，说不准还要记档案的。” 郑元峰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僵在那里，他本以为陆安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很了不起。 结果没想到陆安不仅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不过郑元峰也反应极快，马上打哈哈表示都是同学们闹着玩了，马上收起来。 但这时候陆安却不干了，一把拍住桌面上的筹码：“说不玩就不玩了，郑班长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草率了吧？” 郑元峰皱起眉头：“那你想怎么办？” “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就擅自拿别人的考试成绩开盘，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不打算为你的行为道个歉吗？”陆安说。 郑元峰瞪大了眼睛：“你要我给你道歉？” “不想道歉？那也没问题，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李主任就在隔壁班级巡视早自习，我相信他会很乐意看到这一切的。” 陆安说着就高喊李主任，然后马上被郑元峰拉住。 “行，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擅自拿你的考试成绩开盘，我身为班干部不该纵容这种行为！” 不能不说，郑元峰倒也不矫情，既然决定道歉，就直接一口气道歉到位，不给陆安继续借题发挥的空间。 毕竟在他看来，道歉就是被打了脸，那么与其被打好几次，还不如一次到位。 “郑副班长道歉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不过你显然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你居然当真了。” 陆安很欠揍的耸耸肩：“而且我过来也并没有看到李主任。” 你踏马…… 郑元峰一双眼睛怒视着陆安，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只怕就这一眼，陆安就已经要被烤熟了。 “陆安你小子真行，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这么做！” 恶狠狠给陆安撂下一句狠话，郑元峰随后大步离开，当然也让把教室里的开盘给收起来。 虽说陆安这边只是故意，但郑元峰不敢赌教导处主任是不是真的会来巡视早自习。 早自习结束，到了第一堂课，是萧淑妃宣读模拟考试的结果。 从萧淑妃看向自己担忧的神情，陆安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果不其然，自己垫了底。 不过让陆安意外的，是班里其他同学的成绩：班长白展亭第一，副班长郑元峰第二，然后是学习委员等班干部…… 陆安拧开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下，发现这班级名次，尤其是前十名的位置，都是按照班干部的身份地位名次排列了。 陆安肯定不相信这学习成绩能这么完美按照班干部各自的身份单位的名次排列。 只能说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想到这考试成绩居然也能成为拍马屁的一种方式，这一次也算是开了眼界。 终于到了自己的成绩，随着自己成绩公布，教室里顿时喧闹一片。 有人欣喜若狂说自己猜中了，有人懊恼自己估错就差那么一点，还有人指责陆安怎么就不再努力一点…… 班主任萧淑妃对这情况看得目瞪口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班里居然还有拿陆安的考试成绩来开盘的过分做法。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定有大大的惊喜 模拟考结果出来，陆安没有意外果然成绩垫底。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幸好这是一次模拟考，这要是成绩计入档案的正式考试，会对你未来造成不小的影响。” “听你说郑元峰他们在开盘赌你的分数，他们这么做确实猖狂不假，但同时也证明他们对你了解细致入微，能将对你的估分控制在几十分上下，这群人真的有点可怕！” “不管怎么说，陆安你现在必须要有所改变，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针对期末考试的补课！” 萧淑妃是真的很关心陆安，因此当模拟考的成绩下发下来，她马上带陆安来到办公室。 虽说教导主任李新平保证过干校成绩不会影响仕途，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相信他人的保证？ 倒不是说李新平在忽悠陆安，而是官场里真到了那个阶段，所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谁会细究你在干校成绩背后的来龙去脉，更不要说那时候你李新平甚至可能都已经退休了。 因此在萧淑妃看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提高考试成绩。 但陆安却仍然坚持以提高自己的实际水平为准，而且也不希望萧淑妃再一次被卷入进来。 “萧老师，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来干校学习是为了真正提升自己，并不单纯为了那点考试分数！” “上一次他们造谣咱俩搞对象，除了针对我以外，同样也是警告萧老师你，如果你再过深的参与进来，很难说他们还会做什么。” 萧淑妃摇头表示她不在乎，她只是不希望看到陆安继续被这么欺负下去。 “但我在乎！” 陆安说：“他们连拿我的考试分数开盘做赌局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还有什么恶心的手腕没拿出来。” “我知道萧老师你对我就像亲姐姐一样好，所以我更不能允许他们有任何手段冲你去！” “淑妃姐你不用担心我的成绩，他们以为他们将我的成绩算死了，他们以为这次模拟考试是他们对我的一次全面检验，但何尝也不是我反过来对他们的一次试探呢？” 听到陆安那么担心自己，萧淑妃非常感动。 最后听到陆安同样也在试探时，萧淑妃又眼睛一亮：“你也在试探？陆安你是这一次考试故意表现差了，以迎合他们对你的预判是吗？这样你可太厉害啦！” 确实，这不仅要对自己的成绩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更重要是能对白展亭郑元峰他们对自己的综合评定，也同样能知根知底，这样才能做到预判对方的预判。 陆安苦笑摇头：“虽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这么做，但很可惜我做不到，我走的是另外一条技术路线，而这一点，或许可能还需要淑妃姐你帮我一个小忙，就是到时候针对我的试卷，一定要闹大让所有校领导都知道！” 萧淑妃愣愣看着陆安，她甚至不知道陆安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一会以后，萧淑妃才恍然想起什么，白了陆安一眼说：“什么淑妃姐，叫我萧老师！” 得到陆安肯定的答复，萧淑妃尽管心里还是有担心，却也仍然按陆安要求的全面提升去为他制定学习计划。 期间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也来找过陆安，询问陆安需不需要继续接受他们的补课辅导。 陆安摇头回答并不需要，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也不勉强。 只是私底下对陆安的评价更低了。 白展亭表示原本还以为陆安这个年轻人多少能实事求是一点。 接受他们的辅导，虽然会暴露自己的学习成绩进度，但成绩提高却同样有目共睹，毕竟他们并没有在辅导这一块故意害陆安什么。 “现在看来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对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白展亭遗憾的摇摇头：“看来咱们的陆安同学，在燕京干校的学习要以垫底的成绩耻辱收场了！” 相比白展亭还故作姿态的遗憾一下，其他人都是非常高兴这样的结果，甚至要是有可能的前提下，他们都想亲自给江淮省委打个电话去报报喜！ 至于陆安是不是故意藏拙，等着终考来个一鸣惊人这种，白展亭他们都不担心。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取巧都毫无意义。 …… 终于到了期末考试，也意味着整个167班即将走向尾声。 考试的前一天，由班长白展亭提议大家一起在食堂聚餐。 餐桌上，大家很感谢班主任萧淑妃在这段时间的照顾，他们祝愿萧老师以后越来越好。 萧淑妃当然也祝大家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能更加出色的工作，也希望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大家也能像在学校一样互帮互助。 当然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这些同学们之间也都相互勉励祝福。 最后他们也没忘了这里的重头戏陆安。 白展亭端着酒杯敬陆安：“要说在我们整个167班里，陆安你一定是最异类的一个，我也知道你为了期末考试不拖班级的后腿，一直都在挑灯夜读，那我祝你能考一个好成绩，祝愿你的每一分努力都能收获回报！” 有白展亭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过来祝福陆安。 只是相比白展亭的委婉，他们就说得较为露骨了。 “陆安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但很可惜你的基础太差，只希望你能考出一个自己满意的成绩！” “原本你不该出现在167班，只希望你能尽人事听天命！” “当初陆安同学你的电子化办公新模式震惊上下，只可惜革命工作无法取巧，希望以后还能再听到陆安这个名字吧！” “老实说上次模拟考我们都十分失望，因为你完全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惊喜，希望这一次期末考试，你能稍稍给我们带来一点惊讶。” 听他们一个又一个过来阴阳怪气的祝福，陆安举杯站起来。 所有人看着陆安露出不屑的笑容：急了他急了！哈哈！ 然而陆安却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祝福，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这次期末考试我一定还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三天考试结束，167班实际已经进入放假阶段，只等成绩出炉，他们领取结业证书，然后各自返回单位。 由于没了课程，班级里再一次回归了喧闹模样，大家不断借着最后还在学校的时间相互攀谈，打好自己的人脉基础。 除了白展亭没再带来他的那套茶具，恍惚间让陆安有一种重回到学期初的既视感。 只不过学期初大家都是相互小心翼翼的试探，现在则是各自在恭贺对方的成绩。 “期末成绩最好的当然是咱们班长，也只能是班长，他一直以来在管理班级和学习上面的努力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 “考试的时候我就注意到白局长的答题行云流水，这肯定是有丰富的知识储备，是我们万万比不上的！” “还有副班长郑元峰局长，他的成绩也一直遥遥领先，和班长相比就只差了那么可惜的一点点！” 当然谈起考试成绩，他们也同样没忘了陆安，也有人专门过来询问陆安考得如何。 “我可是记得陆安同学说要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来着，想必是这段时间成绩有突飞猛进的进展了是吗？” “我想你肯定高估了咱们的陆同学，我帮教务处领导整理试卷的时候偷偷看到了，他的考题依然还和上次模拟考试时候一样糟糕，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复习都复习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有人阴阳怪气的给陆安开脱：“他原本和我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按照正常分配，他就不可能来167班，所以他有这个成绩才是正常的，因为他不管多么努力，也突破不了自身上限！” 白展亭和郑元峰也同样过来假模假样的安慰陆安，让陆安不要灰心，毕竟他从一开始来167班就是一个错误。 “这主要是你们江淮省委没有考虑周全，想送你进修上进本身是好事，但拔苗助长就不行了！” “或者你们江淮省委也是希望你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希望我们这些前辈领导能好好教你做人做官，相信你在干校也能有自己的收获！” 听着白展亭和郑元峰俩人在自己面前疯狂装b，陆安是真忍不了了。 “两位领导，半敞开香槟不可取，这句话我希望能与你们共勉。要是最后结果不如你们所愿，事情会很尴尬的。”陆安说。 这番话招致所有同学们的哈哈嘲笑，他们纷纷嘲讽陆安的嘴硬。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都到了这个阶段，没想到陆安同学还不肯认清现实吗？” “可能人家真是什么文曲星下凡，能绝地翻盘也说不定！哈哈……” 教室里顿时笑成一片，这时门口突然教导处主任李新平进来，他用力敲敲大门，整个人很不高兴。 “都在这里喧哗什么？以为你们要毕业了，我就管不到你们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还在我干校一天，我就可以在你们的档案上多加一笔！” “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个还如此散漫，我认为很有必要再给你们加一学期！就你们现在这样的态度，我很怀疑你们的工作状态！” 被李新平一顿训斥，哪怕白展亭和郑元峰都得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回去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正如李新平刚才的话语所说，他是真有能力在档案上一句话毁掉他们前程的。 见自己的威慑力还在，李新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出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本来你们学期结束，确实该给你们放松一下，但今天有中央领导过来，你们就仍然给我注意形象！” 一番话如同重磅炸弹在167班里炸开。 “刚才我没有听错吧？李主任说有中央领导过来？” “是什么中央领导，像上次那样是各部委的领导吗？他们为什么过来？” “这就是燕京干校的牌面吗？会有真正的中央领导参加我们的结业典礼？” 一句又一句的疑惑在班级的各个角落响起，最后还得是副班长郑元峰站出来示意大家安静。 郑元峰首先解释他作为中组部局长，也曾负责向干校推荐过人选，因此他很清楚干校并没有中央领导参加结业典礼的惯例。 但郑元峰也强调：“最多就是在有相应优秀学员出现的时候，会有领导代表中央发出祝贺。” 马上有人品出了味道举手站起来说：“那肯定是为了白局长和郑局长！”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附和跟上向白展亭和郑元峰道贺，称赞肯定是他们的成绩过于优秀，才得中央领导专程前来祝贺。 “毕竟我们167班是特殊的，白局长和郑局长能加入167班也是特殊的！” “167班的成绩如果不算上某位垫底货色的话，也是干校成立以来最优秀的一届，能惊动中央领导也不足为奇。” “不愧是白局长和郑局长，这就是牌面！” 在大家的纷纷祝贺下，白展亭和郑元峰则连连谦虚的摆手表示大家谬赞了。 他们说自己的优秀是一方面，更离不开整个167班级的优秀。 这种虚伪假意的做作表演，陆安是真听不下去了，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一切就要揭晓，自己也没有再低调的必要。 于是陆安霍然起身：“白同学郑同学，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想打断你们，就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些中央领导，他们就不是冲你们来的呢？”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嘲笑一片。 所有人都嘲笑陆安在这里说什么疯言疯语：“不是冲白局长和郑局长，难不成还是你呀？” “都这时候了，陆安同学还不肯接受自己垫底的现实？还在幻想什么东西？” 就连牛军都在身后小心翼翼拉着陆安。 可然而紧接着片刻之后，随着教导主任助理的再次归来，他一句话让整个教室的嘲笑戛然而止。 因为他说：“中央领导都到了，你们赶快出来迎接！” 他尤其指向陆安：“陆安你在前面，领导们都是为你来的！” 顿时无数双眼睛看向陆安。 他们全傻了眼…… ------------ 第二百章 一篇文章 中央领导冲陆安来的？ 从白展亭到牛军，整个167班都懵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怎么能有这个结果。 有人小心提出是不是还是因为新模式的缘故，毕竟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新模式很有可能已经在全国铺开，中央收到了正向反馈。 但很快摇头否认，因为要说对陆安新模式的了解，全国没有人比学了一个学期的他们更清楚。 陆安新模式看起来十分简单，可事实上需要操作人对电脑以及材料写作都有一个相当扎实的基础才行。 因此反而是一个需要时间的累积过程。 况且就算有人能数量掌握，但对整个官场体系，甚至是对秘书部门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这都需要时间来证明。 可如果不是新模式，那还能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他考出一个相当厉害的分数？ 但不管白展亭郑元峰，还是一直被安排辅导陆安的学习委员，他们都不相信陆安能有这本事。 “在平时辅导的时候一直藏拙，模拟考的时候藏拙，只为了在最后期末考试的时候爆发，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确实这不光要相当能隐忍，而且还要对自己的分数把控有超强能力，他们不相信年仅二十出头的陆安能做到这点。 此外更重要的，是干校的影响有限。 白展亭和郑元峰都知道干校历史上不是没有出过天才，而且是那种不管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任何题目都能做到过目不忘的天才。 可就算是那种人，就算他的成绩接近满分，也不过就是得校领导出面表扬而已。 因此他们就算给陆安不断高估再高估，顶天了也就是校内表扬，怎么还能惊动中央领导呢？ 白展亭他们真的都要疯了，同样是干校学习，怎么陆安就能搞出这样史无前例的轰动。 教导助理拉着陆安一路小跑，白展亭他们紧随其后紧紧跟着，很快来到学校大会议室，然后白展亭这些人又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我没看错吧？怎么是这些大佬？”白展亭喃喃道。 作为中办干部，白展亭一眼就认出会议室里这些大佬的身份。 首先是老熟人中纪委的薛国合委员，他已经是纪委里排名靠前的人物，可现在却坐次最靠旁边。 同样和薛委员一样靠边坐的还有最高检的副检察长。 依次往里是国办和中办的领导，白展亭在单位都要低头叫领导的那种。 而最让白展亭瞪大眼睛的则是坐在中间的中年人，他叫汪时兴，是中办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和薛委员副检察长一样都是副部级，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首长的秘书。 白展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瞬间停滞了。 因为这位汪主任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背后代表了首长的意思，甚至于今天这些领导出现在这里，也是代表了中央的关注。 身后郑元峰小心翼翼拉扯白展亭的衣袖，他满脸惊恐和不可置信。 白展亭告诉他你没猜错，那就是汪主任！ 随着白展亭确认了这些领导的身份，顿时整个167班上下全都如同一个个见到老师的小学生一般，乖巧到不能再乖巧。 陆安此时也有些紧张，一颗心跳得飞快。 刚才一路上教导助理已经给自己介绍了一遍各位领导身份。 可现在当陆安真的见到薛委员只能坐在最旁边，还是大开了眼界。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陆安抬头：“各位领导好，我是陆安。” 只短短一句自我介绍，就让汪时兴几位领导高看陆安一眼。 要知道就是白展亭那些人还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站在一边呢！ 眼中的欣赏一闪即逝，汪时兴随后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陆安，示意陆安念一遍。 陆安接到手里一看，顿时有了底，然后大声道：“论新时代党风精神文明建设！经济发展时代变迁，党风党建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一篇三千余字的文章，陆安很快念完。 好！ 有人不自觉地为文章叫好，是167班的同学们。 不管白展亭还是其他人，他们都是秘书局从事文字工作的，他们最能看出这篇文章的高质量。 汪时兴顺着看过去：“不要害羞嘛，你说的没错，这篇文章写得确实非常好，结构合理立意深刻，不仅高屋建瓴指出了时下我们干部体系存在的诸多问题，并且给出了理论指导方案，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汪时兴随后再看向陆安：“这篇文章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是我写的，这是我期末考试的申论文章。”陆安回答。 蛤？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尤其白展亭这些人，他们都不可思议的拼命摇头。 尽管在汪时兴拿文件给陆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很可能是陆安的杰作，可现在当陆安亲口承认，还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他凭什么能写出这么好一篇文章？ 凭什么只是小小一篇考试申论，就能惊动这些中央领导？ 难道这就是他一直信心的来源？ 此时此刻，身为班主任的萧淑妃看着陆安也同样感慨万千。 她清楚记得当初陆安找她帮忙，希望她能把考试申论闹大，萧淑妃第一反应是陆安疯了，你凭什么觉得一篇考场上的申论就能抹平所有的成绩劣势，那你得拿出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才能做到这一点？ 最后是拗不过陆安的拜托，萧淑妃自己也是抱着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拿出这样一篇顶级质量的文章。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中央领导呀！ 尤其是汪时兴，他作为上面首长的秘书，他的工作之一就是替领导把关所有的文件质量，可以说到他面前的都是从全国筛选出来最顶级的文章，但凡质量差一点，就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而其他几位领导，他们或许比不上汪时兴，但不管从眼光还是在阅读量上，肯定也和汪时兴在伯仲之间。 就是这样一群领导，他们在看到了陆安的这篇文章以后，就马上集体被各自领导派来了干校。 ------------ 第二百零一章 为了证明自己 “陆安同志，我希望你实话实说，这篇文章深刻深远，你确定自己能独立完成吗？” 薛国合直球发问，很明显他们根本不相信那篇文章是陆安这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能独立完成的。 陆安笑笑，他们的直觉很准，因为这篇文章确实不是自己写的，而是十年后出自中央某笔杆子之手，只是由于这篇文章过于高级，被发往全国各地要求学习。 当初陆安也是被领导揪着要求学习，并写出心得体会，陆安对此印象深刻。 “委员，其实我很希望能有人帮我。”陆安说。 “你为什么会写这样一篇文章？你应该知道这已经大大超出了申论考题的要求。”汪时兴接过话头询问。 原本陆安准备好文章，不管申论究竟什么题目，自己都上交这一篇，结果自己运气不错，这次的申论题目恰好是关于时下腐败问题频发，自己也算歪打正着了。 只是申论考题要求千字左右，自己这篇三千字文章确实过于丰满了。 “我需要一篇文章来证明自己。”陆安回答。 陆安直言很多人对自己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被推荐来燕京干校进修，都颇有微词，认为自己不配。 认为自己只是运气好发明了新模式，实际从理论基础还有天赋来说，自己都比不上其他同学。 “我是年轻不假，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要差！” “我很感谢我的同学们，是他们帮我辅导功课，甚至在考前还激励我希望我的每一分努力都能得到回报，我就知道我不能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 “我也十分庆幸，这次申论的文章刚好是针对腐败问题，而我恰好是纪委系统出来的，甚至我还亲手办了一件案子。” “所以在种种巧合下，我写下了这篇文章，我没想到他能引起这么大轰动。” 所有人都傻眼看着陆安，就连汪时兴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展亭这些人更是郁闷到吐血，陆安那番话听在他们耳朵里根本就是杀人诛心。 “这篇文章肯定有问题，陆安你要是真有这么能耐，你现场再写一篇看看？”白展亭忍不住开口道。 陆安对此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看白痴的眼神回头看着他。 因为这话问的相当没有水平，但凡搞文字工作的都明白，文章这种东西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多种因素叠加在一块才能出一篇神作。 毕竟就是AI都没办法生成两篇同等质量，却选题不一的文章，更别说人了。 历史上很多人能留下来的也就那么一两篇神作，由此可见一斑。 “展亭同志有时候说话做事需要更严谨一点。”汪时兴批评道。 白展亭脸色顿时一片灰暗，因为汪时兴这一句话就等于否定了他这个人，在竞争激烈的中办，就等于否定了他的仕途前景。 白展亭失魂落魄，他很后悔自己没能忍住，可刚才那情况他也是真忍不了了。 白展亭想不明白，自己费尽全力，每天都一起对账陆安的学习水平，评估他的分数情况，甚至还利用牛军给陆安传递错误信息，让陆安来不及真正复习，可谓是严防死守到了极点。 可就是这样，陆安仍然能写出这么一篇顶级质量的文章，轰动中央，引来了这些领导。 白展亭是真的想不通呀！ “证明自己，这就是你的诉求吗？”汪时兴问道。 汪时兴这些人绝对不相信什么‘随手写写没想到引起轰动’这样的理由，要是没有萧淑妃通过关系把文章递上去，这篇文章恐怕连干校都出不去，更别说引起什么轰动了。 陆安苦笑：“汪主任，我的成绩太差了，我不想成为167班级里垫底的那一个，我还想提干进步呢！” 汪时兴他们都相互点头表示认可。 虽说明面上都说干校成绩不影响升迁，可实际真到了争官位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就真不一定了。 “你发明了电子化办公新模式，现在又写出这篇文章，看来你在材料方面工作很有心得，你愿意来中办吗？”汪时兴直接问。 汪时兴这句话震惊了整个会议室，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无不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汪时兴，是那位首长的秘书，他居然主动向陆安抛了橄榄枝？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汪时兴话音才落，身旁国办的负责人就不乐意了：“确实陆安同志在文字材料方面有特殊的天赋，但他的年纪问题可能和中办的相关规定有所出入，我认为国办更加适合陆安同志的发展。” 所有人再一次不可思议，没想到国办居然要和中办抢人了。 要知道到了汪时兴他们这个级别，很多事情都有一个表面默契，更何况汪时兴可是那位首长的秘书。 可现在国办仍然公然和中办抢人。 这陆安真的那么优秀吗？ 接着更跌碎眼镜的事情出现，就见纪委和最高检也分别下场，他们表示陆安是反腐战线上的优秀干部，因此应该留在反腐相关部委内。 尤其纪委代表薛国合，他大声表示陆安是江淮省纪委内部推荐出来到燕京干校的，这说明纪委内部的人才推荐制度非常优秀，才能让陆安脱颖而出，因此让陆安继续留在纪委系统才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但汪时兴却指出陆安其实并不是纪委系统的人，而是江淮省委办借调给省纪委的，因此放到中办也完全没问题。 双方你来我往说来说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好把选择权交还给陆安。 “那么陆安同志还是你自己选择吧，你更希望去哪个单位？”汪时兴问。 随着这个问题，所有人无不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陆安。 在这一番抢人大战以后，陆安不管做任何选择，都一定会得到最重点培养。 从省纪委到中央，陆安这就算一步登天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陆安却咧嘴一笑：“汪主任，我想回江淮，从基层做起！” ------------ 第二百零二章 纯粹的陆安干部 什么？ 汪时兴急急忙忙站起来：“小同志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中办国办中纪委还有最高检，我们这些单位随便你选，你还要回江淮基层单位吗？” 薛国合也起身凝重道：“陆安同志，从江淮省纪委到中央部委，这是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我劝你要认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白展亭郑元峰这些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萧淑妃站在旁边则急死了，恨不能上去给这臭小子一个嘴巴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这种傻？ 但陆安却昂首挺胸，仍然坚定坚持回答：“是的，汪主任薛委员，我已经想好了，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答案，我要回江淮，从基层做起！” 随着陆安再一次给出相同的答案，会议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但紧接着，以汪时兴带头，薛国合还有其他中央代表领导干部，以及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纷纷为陆安鼓掌。 掌声中，汪时兴无不感慨的说：“首先我需要向陆安同志道歉，我很怀疑那篇文章不是陆安同志写的，现在我认识到了。” “陆安同志是非常纯粹的党员干部，也只有这样纯粹的党员干部，才有可能写出那样纯粹的高质量文章！” 当陆安自己表态后，为各部委争抢的戏码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过对于文章本身的探讨还要继续，汪时兴需要陆安深入聊一聊文章的内容，以及他对未来纪委改革的看法。 听到汪时兴问出的这个问题，让现场所有人都感觉怪异。 要知道那可是纪委呀！虽然名义上机构为部委级，但由于机构的特殊性，因此领导往往高配。 对于纪委的改革，往往都是中央内部高级别领导讨论的重要问题，可现在却询问陆安这么个年轻人，着实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不过陆安却并不怯场，他表示对时下腐败问题频发，并不是单单改革纪委就能解决的。 陆安很明确指出都是由于现在时代变迁太快，各地干部的思想文明建设没有跟上，因此很容易被腐蚀堕落。 “堵不如疏，贪官是永远也抓不完的，与其拼命改组纪委，不如加强全国干部的党风廉政建设，从思想上改造各地干部，从源头解决问题！” 因此陆安提议最好是中央牵头组织一个党风廉政建设办公室，加强各地官员们的思想建设，同时改组纪委。 “现在除了纪委，还有政府部门的监察委，检察院的反贪局，以及纪委派出驻各单位的纪检组等等。” 各个部门互不统属，因此不仅容易造成行政资源的浪费，同时还会造成工作效率低下。 “不光是各个部门相互不配合，甚至某些办案人员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有捂着证据不交给纪委的事情发生，这种行为十分恶劣！” 陆安建议将各部委的纪检机构都合并统一到一起，资源集中调配，反而效率能更高。 陆安一边说，台上汪时兴和薛国合这些领导一边做着笔记，直到陆安说完，他们才再一次对陆安的真知灼见抱以热烈的掌声。 汪时兴称赞陆安这一番认识非常深刻犀利，对纪委的改革工作有很大帮助，提供了理论指导。 李新平和白展亭原本已经麻了，可仍然大吃一惊。 理论指导？ 这个词可不能随便说说。 现在汪时兴既然说出口，就代表上面真有可能按照陆安的汇报进行纪委改革？这个世界是真疯了吗？ 陆安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原因很简单，自己汇报的就是二十年后几位完成改组的结果。 自己只不过把改革方向提前说出来了而已。 到这里，汪时兴他们对陆安的考察也到了尾声。 汪时兴交代教导主任李新平，告诉他特殊同志也该有特殊对待。 “我知道陆安同志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但我认为有些事情得结合实际情况判断。” 汪时兴强调了陆安的年龄和参加工作的时间等等：“原本让陆安同志在班级里和展亭同志元峰同志同台竞争，本身就比较欠考虑。” “不管是电子化办公新模式，还是这一篇关于纪委的改革文章，都很好说明了陆安这位同志的能力，我们更不能唯分数论！” 听汪时兴说这么一大堆，李新平哪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他马上表示干校一定会对陆安的成绩进行一个重新的综合评定：“保证给陆安同志一个公正的评价！” 陆安听到李新平的保证后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要的。 陆安知道自己的基础太差，不管在学习上如何下功夫，也肯定比不过白展亭郑元峰这些真正的天才，因此只能另辟蹊径。 通过一篇轰动中央的文章，让中央领导下场，以达到重新对自己评定的结果。 尽管李新平没有明说一定会给陆安打一个高分，但一句‘公正的评价’，那背后可解读的东西可就多了。 随后汪时兴和薛国合等一众大佬分别上车离开。 看着大佬们的车先后驶离的背影，陆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事情就到这里了，还算圆满！ 也随着大佬们离开以后，萧淑妃也才终于找到机会来到陆安身边。 “陆安你疯了吗？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 “中办国办中纪委还有最高检，这哪一个部委不好呀？” “当然我也不是说回基层就不好，那同样很高尚，但你明显配得上更高更好的工作单位！”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吗？” “现在机会就送到你面前，你还不好好把握，还是汪主任这些领导亲自点头要人！” 萧淑妃也真是为陆安急坏了，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堆。 陆安能感受到萧淑妃急切背后的关心，主动握住萧淑妃的手。 “我的淑妃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明白这种难得的机会，可能我这辈子就这一次。” 陆安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我必须拒绝也只能拒绝，因为那不是现在的我能去的地方，我要是真答应我才完啦！” ------------ 第二百零三章 权宜之计和高风亮节 要是陆安没有重生，要是陆安真只有二十出头。 那可能就脑门一热真答应了。 可作为二十多年的老机关，陆安可太明白不是中央好，你就能一脑门扎进去的。 当然要是自己真只是二十出头，是燕京某大学毕业直接推荐进的中央部委，从基层开始工作，那也没问题。 问题就出在自己在干校已经小有名气上。 不管新模式还是对纪委改革文章，都在中央引起不小的轰动，这就麻烦了。 要知道在燕京干校，在有教导主任李新平压着的前提下，白展亭他们都仍然搞出那么多事情，更不要说进中央部委，和诸多其他的白展亭们面对面的短兵相接了。 陆安可不会简单认为自己是汪时兴亲自领进门的，就没人敢针对了。 很多人对高官领导有一种错误认识，认为这些大官就该是每天心平气和，始终保持儒雅状态，就认为大官就该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个认识不能说错，但绝对是相当片面的。 的确大多数人见到的领导多是笑眯眯的，似乎从来不会生气一样。 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形式的威胁，也没有利益冲突。 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三四岁的小孩时，往往都能表现超乎想象的包容心，心平气和笑脸相待也很容易做到。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在官老爷眼里，也就和三四岁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可官老爷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一旦有了威胁或者利益冲突，那时候他才会露出最真实的脸孔。 因此才有网上那么多的砸记者摄影机，恐吓记者的新闻。 甚至就连省委书记和省长当着所有省干部的面动手打架都有。 那么当自己进了中央部委，被领导看中，真的对他们形成了一定威胁。 那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嘴脸就不难想象了。 连干校里都能如此，真到了单位只会更凶狠！ 此外陆安同样贵有自知之明。 在干校这里都被白展亭他们各种手段弄得焦头烂额，真要到了单位里，情况只会更糟。 那里是白展亭他们的主场，他们各自在单位里发展半辈子，那个人脉深厚超乎想象，仅凭领导的一面赏识，根本不可能站稳脚跟。 而且中央各部委里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人才，就看白展亭他们能将自己的考试分数估算到误差十分以内，这些人的本事可见一斑。 跟这些变态斗法，必须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因此还不如带着震动中央的荣耀荣归故里，在地方上耀武扬威去。 萧淑妃明白过来，她沉默片刻，最后幽幽叹了口气。 “拔苗助长终究不是好事，我差点都忘了陆安你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不满三个月的新同志，你能充分有自知之明，这是好事。” 萧淑妃十分感慨的说。 同时也十分愧疚，因为这一点就连她也差点忘记了。 送走各位中央领导，教导处李新平主任马上集合白展亭这些人在一起，然后张嘴就怒斥他们这么多年的干部都白当，都掉到官眼里去了。 “你们都好好看看人家陆安，发明了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写出纪委改革好文章，中办国办纪委和最高检几大部门争抢的干部，人家主动提出下基层。” “这是怎样一种高风亮节，是怎么一种高尚的思想觉悟？” “就是这样一位党性崇高的年轻干部，在干校期间却被你们无情诋毁打压，你们还有脸吗？” 面对李新平的怒喷，白展亭和郑元峰等所有167班的同学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针对陆安的，从陆安进入班级开始，他们就一直极尽所能在逼迫陆安退学。 他们认为陆安这个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和自己在同一个班级，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无非就是担心人家年轻干部打着你们同学的名号，吃了你们的人脉红利！” “可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人家的优秀两次惊动中央，你们还担心人家沾你们的光，现在是你们沾了他的光！” “不是陆安以是你们的同学为荣，而是你们以是他陆安的同学为荣！” 白展亭他们所有人的头埋得更低，尽管他们很不想承认，但李新平说的却是事实。 严厉批评了这些人一番，李新平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最后说道：“我建议你们都好好向陆安同学道歉！” 蛤？ 陆安当时就惊了。 自己只是权宜之计的无奈考虑，怎么成了这样？ 不等陆安拒绝，就见身为班长的白展亭迈着步子走过来。 白展亭走到自己面前，十分大方的向自己鞠躬道歉：“真的对不起，是我的眼皮子太浅了，没有早点看明白陆安同学你一心为公的高亮品质，与纯粹崇高的党性人格。” “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但最不该的就是对陆安同学你做的那些，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陆安摆手表示没关系，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不会计较也没有必要计较。”陆安说。 陆安的大度再一次得到他们的一致赞誉。 紧接着郑元峰也过来说：“曾经我以自己在中组部为荣，我也曾为自己来到干校进修，认为同学们都为和我一个班级为荣。” “但是现在我大错特错，我在这个班级只是普通一员，在这个班级里，只有陆安同学你才是我们唯一的学习榜样，我们都以能和你在同样的班级为荣！” 随后班级的其他同学们也都先后上来向陆安道歉。 他们的话术大同小异，都认识自己此前针对陆安的做法十分愚蠢，认识到自己此前都太过自负，认为自己壮年有成绩就多么了不起，在陆安面前都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更重要的是陆安还居功不自傲，仍然坚持回归基层。 光是这一点的高风亮节，就是他们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以后陆安就是167班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 第二百零四章 这位秘书局领导？ 在燕京干校的学习结束，陆安踏上回省的旅途。 “说真的，小爷我也算见多识广了，但还从来没见过你这号人，猛的着实有点不像话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居然还有人能拒绝留在中央部委的诱惑，尤其还是汪主任那种级别发话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的！”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以后有空来燕京玩，我请你喝四九城老豆汁！” 耳边不断传来牛军的聒噪声，让陆安不由有些后悔答应他来送了。 奶个球的！男人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心软！ 当初就应该让牛军这倒霉孩子哪凉快哪待着去。 让娇媚的轻熟女萧淑妃老师来送自己多好，哪怕孜孜不倦的叮嘱，但那富有磁性的声线至少不折磨耳朵。 “得！您老请给我打住，不提豆汁的事咱们还能做朋友。” 陆安终于找到一个空档委婉让牛军闭嘴。 开玩笑，豆汁可是后世网上鼎鼎大名的黑暗饮品，自己前世有幸挑战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那股子酸袜子味。 不过让牛军送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心安理得把自己半人高的行李箱交给他拎。 毕竟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电梯，陆安和牛军俩大男人都累得够呛。 要换成萧淑妃老师，自己可舍不得。 “来来来，走这边，今天小爷让你沾沾光，不用去大厅排队，去贵宾室！” 牛军向陆安招手，十分嘚瑟的带陆安走了另一边的贵宾通道。 陆安挑挑眉：“不错哦！你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通过廊桥走向贵宾室，居高临下，陆安看着一楼候车大厅里的人头攒动，不由咋舌，燕京火车站这人也太多了。 这年头西站还没建成，几乎所有的客流都集中在老火车站这里。 尽管经过几轮扩建，但候车大厅仍然是前胸贴后背的人挤人状态。 牛军故意朝陆安扬了扬眉，陆安则满意的点头表示：小牛子这事办得地道，朕要表扬你！ 来到贵宾室，这里宽敞明亮还有舒适的沙发，陆安和牛军大摇大摆的坐下，车站服务员告诉他们还可以帮助他们提前进站上车。 只是紧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要一间贵宾室吗？这里怎么还有其他人？” 陆安和牛军回头，就见贵宾室门口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怒斥着贵宾室服务员。 原来是他早需要一间专门的贵宾室，结果没想到带领导过来却发现贵宾室有其他人，他当场发了飙。 服务员也无奈表示车站贵宾室都安排满了，只能请他们和其他人共用一下。 男人听后大怒：“你居然说让我老板和其他人共用贵宾室？你知道我们领导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国家干部，你们就这样的待遇？”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人出面才告一段落。 不管陆安还是牛军，原本他们谁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燕京，最不缺的就是领导。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位秘书进贵宾室直接来到陆安面前，居高临下对陆安发号施令起来：“你们坐旁边去。” 陆安和牛军抬头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在这坐得好好的碍你什么事了？ 秘书见俩人茫然很不高兴：“这里坐北朝南，是领导位置，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孩，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滚一边去！” 我擦嘞！ 这哪来的人才，当个破官牛上天了是吗？ 不知道这里是燕京，还是看我们两个年轻人好欺负？ 小爷这暴脾气…… 牛军当即要发飙，还是陆安拉着他上一边，觉得自己马上还要赶火车，没必要节外生枝，服务员也帮着劝他们不要和当官的对着干。 牛军仍然愤愤不平，他向服务员询问那人什么来头。 服务告诉他那是中办的领导：“听说是秘书局什么领导小组的，替上面领导出访全国，很厉害的！” 中办？秘书局？ 陆安和牛军对视一眼：这不巧了吗？ 如果这位要是其他部委，陆安和牛军还真不一定拿你有什么办法，可你要是中办？还是秘书局？那就撞枪口上了。 于是牛军当即翘起二郎腿，甚至还拿出一根烟点上。 “喂，那边那位领导怎么称呼？真是中办秘书局的吗？”牛军问。 中年人没说话，秘书先炸了锅。 他怒气冲冲过来：“娘的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刚觉得你懂礼貌，现在就露馅了吗？警告你嘴巴给我放聪明点，要不当心挨打！” 然后他骄傲的给牛军介绍：“告诉你，这位是中办秘书局改革调研领导小组办公室何志涛主任！” 牛军满脸原来如此：“何主任你好，我要告诉你有些位置是不能随便乱坐的，我希望你坐下了就不要站起来！” 秘书满脸怒容，他指着牛军训斥：“你这小孩真不懂事，领导当然就要坐领导的位置，你算什么东西？这也就是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否则就你这样的，我真要把你丢出去，好好代替你父母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牛军被人啐了一脸，却满脸兴奋的表情，让陆安深刻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什么特别的癖好。 “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陆安问道。 牛军笑嘻嘻的摆手回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陆安你这位咱们167班的天字第一号同学要荣归故里，班里同学都要来送送你嘛！” “哦，除了咱们班上的同学，听说汪主任薛委员他们也要派人代表他们为你送行。” 原来如此！ “我现在都想给他们打电话了，尤其是咱们班长，我恨不能让他赶紧给我飞过来，那场面一定很好看！”牛军颇为激动道。 陆安一拍脑门，突然为这位何主任的未来感到担忧起来。 “来了来了！” 牛军突然激动道。 陆安随之看向门口，就见车站服务员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 “领导，这里就是您说的陆安和牛军两位年轻人所在的贵宾室……” ------------ 第二百零五章 何主任请保持住 陆安没想到首先来的居然是他。 “陆安同志你好，我受薛委员指派来为你送行。” 他对陆安说，只是他的话怎么听上去都有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他是中纪委的刘崇远。 曾几何时刘崇远也是相当自负的天才，可在陆安面前却啥也不是。 听到刘崇远的名字，何志涛那边多看了两眼，觉得这俩小家伙还有点人脉。 不过也就如此而已，虽说纪委很厉害，但他中办更厉害，更重要是他们属于两个系统。 刘崇远虽然对陆安很有看法，但也好奇陆安和牛军怎么坐在角落里？ 牛军帮着说道：“那还用说，那边可有大领导在，人家领导要坐北朝南！” 听说有大领导在，刘崇远马上看过去，但他左看右看都很迷茫：那位是谁？ 还是何志涛先打招呼道：“刘主任你好，你可是纪委方面的红人，我叫何志涛，在中办工作。” 牛军挑挑眉，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聪明，明白这个场合亮单位明显比亮身份好使。 只是就看你这点小聪明还能厉害到几时。 “何主任，你现在的领导风度很好，请一定要保持住！”牛军故意说。 何志涛皱眉看向牛军：“小同志，别以为你认识纪委的人就有多了不起，年轻人要懂得谦虚谨慎，懂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何志涛那一副说教的语气，这一次陆安也忍不了了。 “何主任说得对，那我希望何主任你一定要保持住现在的风度！”陆安说。 何志涛能听出陆安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他冷笑一声不予理睬。 紧接着不多时，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又是几张熟面孔走了进来。 牛军率先起身：“班长，你们可算来啦！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盼到了！” 进来的正是白展亭和郑元峰等167班的代表们，还有萧淑妃也笑脸盈盈走进来。 眼见白展亭进来，那边何志涛如同屁股底下被针扎了一般一下站起来：“白局长您好，请您坐这边。” 开玩笑，他何志涛只是中办秘书局调研小组的负责人，眼前这位可是秘书局长，他哪敢在白展亭面前拿大。 但陆安这时却不干了：“何主任，你不是领导干部就该坐那吗？这就认怂的话，那我可看不起你！” 白展亭这也才发现贵宾室里的座位分布，陆安和牛军坐在角落，最好的正座被何志涛坐了。 白展亭哪还能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他对何志涛说：“既然陆安同学说你是领导干部，那你就坐那里吧。” 白展亭说完就来到陆安这边表示他代表班级同学们为陆安送行。 只是一句简单的送行，却让那边何志涛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中办的局长白展亭，那小子究竟什么身份才能让白展亭亲自来给他送行？ 不仅是白展亭，何志涛还认出在白展亭身后还有中组部的郑元峰，其他几位看身份似乎也和他们不相上下？ 再联想到白展亭此前去燕京干校进修，那俩年轻人不会也是他们干校的同学吧？ 这个想法让何志涛顿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何志涛此时想杀了自己这个秘书的心都有，他也想不通那俩不是年轻人吗？为什么就能和白局长成为同学？ 现在当他看到白展亭一行人都站在角落和那俩年轻人打招呼，而自己则坐在正中间沙发上，光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要不……自己也跟过去看看？ 不过陆安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马上指过来说：“何主任，您可是领导是国家干部，既然坐在那里，可得坐好坐稳了！” 何志涛堆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领导，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陆安脸色突然严厉：“谁和你开玩笑了？坐好了！” 牛军也拍手说：“没错，刚才那么嚣张现在可不能低头！” 白展亭这些人也都冷笑看着他。 面对这一众领导，何志涛浑身都在发抖，他什么也做不出来了。 不过何志涛毕竟也是中办老干部，如果只是白展亭的话，老领导自己事后想办法求求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那俩年轻人只是干校同学，一两个月肯定说不上有多深的情谊，还是自己这个人脉更重要一点。 何志涛心里的盘算打得噼啪乱响。 可当何志涛心里刚刚找到一丝峰回路转的机会，接着门外又一阵脚步声匆匆，服务员又领进来一个人，而当这个人到场，差点没把何志涛的魂给吓掉了。 “陆安同学，我代表首长为你送行！”一位中年人进门对陆安说。 能带出首长这个称谓的，自然就是汪时兴。 陆安首先感谢首长还有汪主任对自己的重视，汪主任能亲自来为自己送行也让自己受宠若惊。 紧接着陆安话锋一转：“不过我这里要向汪主任介绍一位中办特别厉害的领导，就是那位何志涛主任，他的官威可不得了，出行必须坐主位，其他任何人都必须让位。” 陆安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何志涛那么不讲道理进来就给自己赶到一边，现在汪时兴这些人都到了场，那还能放过你了？ 面对汪时兴还有其他一众领导，何志涛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嘴里哆哆嗦嗦道：“汪主任这……这是一个误会，我不知道是陆安同志……” “不知道？何主任好大的官威呀！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其他同志赶到一边，我可不记得单位里就是这样的风气。” 何志涛张嘴要解释，但汪时兴先开口说：“你什么也不用说，等处分吧。”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何志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居然晕过去了。 汪时兴厌恶的摆摆手，让他的秘书赶紧把人抬出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这都是平时我们工作没能做好，让陆安同志见笑了。”汪时兴遗憾道。 陆安则表示能够理解，毕竟中办那么多人，汪时兴又经常负责首长的事情，很多事情照顾不到也属正常。 车站服务员这时才敢小心翼翼进来通知陆安可以进站了…… ------------ 第二百零六章 魏德正跑了？ 虽然来送行的人数众多，但最终陆安还是只和萧淑妃一起走上站台，身后跟着搬运行李的小红帽。 “淑妃姐……老师，很抱歉最终我还是没能达到你的要求，我的成绩依然垫底。”陆安歉意道。 萧淑妃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安：“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敢找我兑现奖励的原因？” 陆安搔搔头，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萧淑妃为陆安略略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温柔道：“傻小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觉得白展亭和郑元峰他们是谁都会送行的吗？更别说汪主任都亲自来了！” 这话让陆安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可以提奖励了？真的是任何奖励都可以吗？那我要萧老师和我来一个吻别！” 萧淑妃先是一愣，然后又羞又怒：“小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陆安只得赶紧补救：“老师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吻别只是一个形容……唔！” 话还没说完，陆安就感觉一双温热的芳唇吻了上来，将陆安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这一吻，可把放行李出来的小红帽，还有车厢门口的服务员都给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现在的年轻男女都这么开放了吗？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男人似乎叫女人……老师？ 现在都流行玩得这么狂野了吗？ “小混蛋，满意了吧？”萧淑妃娇嗔道。 那眼神妩媚得几乎能拉丝了。 “陆安同志你已经毕业了，以后叫我淑妃吧。” 这是月台上萧淑妃对陆安最后的叮嘱。 陆安有点兴奋，甚至都一度忘了自己是怎么给小红帽结的账，怎么换的卧铺票。 现在可能有些心急，不过未来假以时日，等自己有机会去申海的时候，或许能共同探讨一下学习心得？ 一路的各种胡思乱想，陆安一天一夜以后才回到了常丰市火车站。 只能说每出行一次，陆安就更怀念后世的高铁，这年代由于火车还没开始提速，从燕京到常丰一千多公里的旅程，就要二十多个小时，中间走走停停，晚点一两个小时都再正常不过。 总之当陆安下车就感觉自己能去掉半条命。 月台上，是老熟人纪委车队师傅姚广道奉命来接自己。 姚广道热情欢迎陆安从燕京学习归来，然后帮着陆安拎着皮箱上车。 陆安把自己从燕京带回的一点糕点拿出来给他，然后陆安就听到他说起一个相当炸裂的消息：魏德正跑了！ 陆安当时就震惊了：什么情况？自己才不过去燕京学习俩月不到，家里省纪委就搞出这么大一件事？ 虽然陆安再三追问，但姚广道也不知道太多内情。 “谁说不是呢？本来这案子都已经接近尾声，听说从平江县到白湖市都抓了一大批官员，那个叫魏德正的也相当老实，问啥说啥，一点抗拒都没有的。” “可谁曾想就这个时候，魏德正居然还能跑。” “听说是转运途中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跑掉的，几个书记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叶处长据说还为此背了处分。” 陆安听完以后瞠目结舌，直感觉在听故事一样。 姚广道接着还说整个三处都因此受到牵连，但他觉着陆安运气不错，这时候刚好去了燕京学习，可能是三处唯一一个躲过灾祸的人。 陆安对此无奈笑笑：“或许吧。” 陆安可不想要这种‘好运气’，因为如果可以选的话，陆安就只想要魏德正这个上辈子的仇人千刀万剐。 因此才回了省纪委，陆安匆匆放下行李，都不休息一下就急急忙忙来到三处。 此时三处的几个办公室里只有小姑娘柳依然和几个老阿姨在这里。 “陆安你回来啦？”柳依然高兴的起身和陆安打招呼。 不过此时陆安没什么心情和柳依然寒暄，只着急询问魏德正的案子到底什么情况。 小姑娘呆萌呆萌的，虽然她就是三处的人，可了解的信息并不一定比姚广道那个老油条车队司机要多。 柳依然告诉陆安具体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从纪委书记付宏远到常务副书记严成光都大发雷霆，她也告诉陆安现在三处之所以没人，是因为前不久的调查仍然无功而返，现在正在会议室里集体接受领导批评。 陆安摇头表示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既然魏德正能想办法跑掉，怎么可能还能轻易抓到。 “不管躲在农村还是逃往其他省份，甚至想办法出国，这要追查都是大海捞针！”陆安说。 柳依然表示叶处长在三处内部开会时也是这么说的，但说归说，但人是在三处手上跑的，三处就必须负责到底。 因此三处这几天不得不放下所有事情，连夜追查魏德正的行踪。 柳依然最后摇头：“只可惜一直没能有任何进展。” 但紧接着柳依然又高兴起来：“不过现在陆安你回来就好啦！上一次葛胜利就是陆安你抓到的，现在只要有你在，肯定也能把魏德正给抓回来！” 陆安对此只能勉强笑笑，心里暗叹：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还是回归到了正常轨道上来。 因为在前世的时候，魏德正还真的规划过自己暴露以后的逃跑路线，甚至在自己最后奄奄一息的弥留之际，魏梦娇那个女人还特地炫耀地说给自己听。 陆安做梦也忘不掉那个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她如何得意扬扬地说自己不管如何挣扎，哪怕真的举报成功，他们魏家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这二十年间，我爸转移出境少说也有一个亿以上，这笔钱足够我们在国外潇洒啦！” “说真的，我们一家都非常感谢你陆安，因为要不是你帮我们争取到了这个时间，我们可能还真不会有这么顺利。” “只是现在事情终于暴露了，你也就不再有用，所以请你去死吧！” 陆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来有些事情注定需要自己亲手了结…… ------------ 第二百零七章 处理结果谁反对 省纪委会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平江建业局贪腐案案情研讨会。 研讨会由常务副书记严成光主持召开。 只是说是案情研讨会，但事实上当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带着所有组员坐进会议室里，当会议开始召开以后，则成了针对叶向高的单方面批判。 “向高同志你也是纪委的老同志了，怎么还能犯这种低级失误，让嫌疑人偷跑掉？” “你承担责任？你以为你是谁？这个事情已经上报给中纪委，是你一个小小监察室处长能负责的吗？” “你从人丢了那天开始就说要承担责任，就承诺要抓人归案，可是现在你自己说说已经几天时间，我有看到你带一个人影回来吗？哪怕你给我带回一点线索也行，可你能给我拿出一点进展吗？” “叶向高，省纪委上下都称赞你是让腐败官员闻风丧胆的黑面青天，我看你就是猪面青天，是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的废物！” 严成光的话在整个会议室里绕梁回荡，如同一柄重锤，压得第三监察室的每一个人都抬不起头来。 严成光的话相当难听，不仅对着叶向高，也对着整个第三监察室。 谁让魏德正是在他们手上跑丢的，那么不管严成光怎么骂他们都只能受着。 最后是赵跃东找到一个机会举手发言：“书记，关于魏德正脱逃，我们三处正在仔细研究，肯定争取早日将其抓获归案。” 对于赵跃东发言，严成光没开口，他的秘书先骂他没大没小，这里都是领导说话，哪有他一个办公室主任开口的资格？ 严成光冷笑一下，然后才故作姿态的解释这是民主会议，任何人都有资格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接着严成光也把矛头对准了赵跃东：“不过我觉得跃东同志有信心是好的，但也要实事求是才行。” 严成光直言到现在魏德正脱逃已经几天时间过去了，三处的侦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他究竟是逃出了省，还是隐藏在省内广大农村或者偏远厂矿地区？” “他背后究竟有谁在接应，或者他自己可能有什么逃跑计划？还是有人要灭他的口？这些东西你们全都一无所知！” “就这样，你们居然还敢说针对魏德正的调查取证工作已经结束，就敢轻易的带他转移，我看你们这根本是在渎职，你们所有人从上到下，对案子就没有一个最基本的敬畏心！” 严成光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叶向高和整个第三监察室没人能反驳。 不仅因为严成光是常务副书记，是省纪委领导，同样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严成光说得都对。 大家都是纪委战线上的老同志了，眼下的局面一眼能看明白。 首先魏德正能在转移途中悍然逃跑，甚至连李红霞魏梦娇母女也跑了，这摆明就是计划好的。 有计划也就意味着有后续方案，正如严成光说的那样，不管躲到哪里，以现在省纪委三处的人手，基本等于大海捞针。 这还是仍然躲在省内的情况下，要是魏德正已经逃出了省，甚至偷渡出国，那就更没戏了。 这不是凭空臆想，他们此前在对魏德正的审讯中，已经得知他早就将一部分资金转移到多个账户，其中就有境外账户。 看着从叶向高到其他人都低着头的样子，严成光冷哼一声：“看来你们第三监察室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羞耻心，你们所有人的状态都很成问题，需要严肃整顿！” 在冗长的燕国地图后，严成光终于亮出了匕首，他就是要借机整顿第三监察室。 自从副处长秦海龙意外被拔掉以后，严成光一直没有机会重新插手第三监察室的人事，现在难得出了这个事情，他必须好好把握。 叶向高当然不愿意，他提出自己这个处长愿意承担魏德正事件的全部责任，第三监察室的同志们都是没问题的。 老狐狸严成光一眼就能看出叶向高这是打算干什么，他哪可能会让叶向高得逞。 于是严成光敲敲桌子：“叶向高同志，发生这么重大的案件，你以为你这个处长能逃脱责任吗？只是关于你的处分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说的是对整个第三监察室的处理结果！” 说到这里，严成光故意停顿片刻，给在场第三监察室所有人足够的心理压力后，他才接着宣布处理结果：“经组织上讨论决定，鉴于第三监察室在平江建业局贪腐案件中对关键犯罪嫌疑人监管不力，给予全员停职记大过处分！” 随着处理结果出来，会议室里顿时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严成光的处分能这么严重。 但严成光也根本不客气，直言第三监察室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放跑一个魏德正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机构内部存在重大管理问题，就需要重新整顿。 话说到这里，严成光也索性摊开来说了：“现在你们不光要处分，干部监督室还会开启对你们每一个人的调查工作，以确保你们没有涉及其中！” 听着严成光这番话，从处长叶向高到赵虎张龙这些普通干部，他们咬着牙关紧握双拳，全都很委屈不服气。 可他们也没办法，谁让魏德正是在他们手上丢的，有事情摆在前面，就别怪别人借题发挥了，官场就是这么残酷，接受不了就不要玩。 严成光却勾起嘴角洋洋得意。 他缓缓站起来：“现在事情就到这里，处理结果我也说完了，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第三监察室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叶向高没有低头，他的眼中仍然冒着火气，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严成光既然能说出这话，就代表纪委几个常委领导已经相互通过气，是付宏远书记点头认可的。 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过就当整个第三监察室即将堕入黑暗，包括叶向高在内的所有人都绝望了的时候。 突然会议室大门被打开，陆安大步走进来朗声道：“我反对！” ------------ 第二百零八章 省纪委抓不到我能抓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什么救世主英雄的话，此刻的陆安就是了。 在会议室里所有第三监察室同志们的眼中，陆安就是踏着七彩祥云赶来拯救他们的，甚至他们都还能看到陆安身披着的金色霞光。 不过短短片刻后，现实回归，大家才反应过来陆安不过就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年轻，他能做什么？甚至他这么冲动进场，反而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叶向高首先站起来批评道：“陆安，这里是平江建业局贪腐案案情研讨会，严书记在这里主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你知道发生什么案情，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胡闹！” 赵跃东也紧随其后加以指责：“陆安我看你是糊涂了，这里是江淮省纪委，不是你在燕京的干校，不要把你在干校那点习惯带到工作中来！” 两位领导骂得厉害，但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谁都听得明白，这是在保陆安。 叶向高好稍稍委婉一点，赵跃东却是几乎明牌了的。 什么燕京干校，什么不要把干校的习惯带到工作中来。 就是在提醒领导陆安从燕京干校学习回来的身份，不了解事情情况，有些习惯没拧过来。 只是严成光身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显然这种套路一眼看破。 于是他马上摆手表示今天这是民主座谈会：“既然这位陆安同志有话要说，我们理应尊重他的想法嘛！” 严成光随后询问陆安：“你说你反对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吗？” 赵跃东拼命给陆安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但都被陆安无视。 陆安昂首挺胸：“我就是反对针对第三监察室的处理结果！” 陆安直言魏德正在三处手上跑掉，三处确实应该承担相应的责罚，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抓回魏德正才是事情的重点。 “现在嫌疑人还没抓回来，就急着处理第三监察室，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反而容易把案件变成永远解决不了的悬案！” “我认为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动员所有能动员的能量，全力将魏德正追捕归案！” 陆安话音才落，赵跃东马上拍案而起站起身训斥。 “陆安你给我闭嘴吧，这里这么多领导在这里，哪还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 “还什么本末倒置的悬案，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吗？” “省委推荐你去燕京干校学习，结果你现在就学成这种目无组织纪律吗？” 赵跃东在训斥过程中，告诉陆安省纪委这几天已经动用所有资源对魏德正进行了追捕。 “除了一处六处等单位帮忙共同追捕外，我们还联系了省公安厅和公路局等相关兄弟单位，以及事发地附近的村镇党委帮忙一起排查，但最终的结果都一无所获！” “陆安你始终要记住这里是省纪委，我希望你给我长长脑子，什么话都等想清楚想明白以后再给我说话！” 骂完了陆安，赵跃东又转头向严成光求情。 表示陆安这个年轻人就是冲动，其实根本没了解清楚任何案情，只是单纯的冲动。 “这简直没有规矩，我们回头肯定罚他写检讨，写到书记您满意为止！”赵跃东说。 无疑这是最简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 只是严成光却不打算轻巧放过，他给一个眼神。 他的秘书很懂事站起来表明这里是省纪委，如果陆安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只是写检讨可远远不够，强调必须要记大过处分。 “他这是藐视组织纪律的行为，必须要出重拳！” 叶向高和赵跃东为此心头一紧，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没想到严成光连一个年轻人都还要穷追猛打。 尽管陆安现在还很年轻，可一旦档案里被记了大过处分，那对以后的提干升官，都将带来毁灭性的影响。 这一次换陆安不高兴了，他指出不是严书记强调这次是民主会议，谁都可以发言吗？为什么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要受到处分：“难道书记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严成光满脸冷笑，摆手表示自己愿意听听陆安有什么想法。 陆安直言自己还是那句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抓回嫌疑人魏德正。 这一次所有领导都笑了，他们在笑陆安的不自量力。 同时赵虎张龙还有第三监察室的其他人则满脸羞愧和无奈。 原本就不该能对陆安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期待。 这时在会议室里屁股都要坐出茧来的严季安忍不住了。 他嘲笑陆安脑子有问题：“你是不是傻？刚才没听到你们赵主任都说了，已经联系其他兄弟单位连着排查好几天都一无所获，现在你来能有什么用？” “难不成我们整个省纪委出动全部力量好几天都搞不定的案子，你就能行了？简直可笑！” 陆安不顾叶向高和赵跃东不断看过来的眼神，执意点头说自己真有可能。 “原本魏德正就是我亲自抓捕归案的，攻破心理防线也是我做的。” “现在省纪委搞不定的案子我能搞定，抓不回来的人也只有我能抓回来！” 严成光再也忍不住拍了桌子：“狂妄！” 叶向高和赵跃东现在也不敢再包庇陆安，一齐站在严成光那边对陆安大加批判。 严季安更是兴奋的高声叫嚣：“陆安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信口雌黄，那你说你能有什么办法？” 严季安一直记恨着陆安，甚至还折进去一个秦海龙，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当然拼命拱火。 不过陆安面对整个会议室的群起攻之却岿然不动。 “不是我有什么办法，相反我并不认为在侦查案件方面我能比三处其他领导更专业，只是因为我曾经是魏德正的上门女婿！”陆安说。 严季安不屑地呸一声：“怎么？难道魏德正还把自己计划的逃跑路线告诉你了不成？” 陆安伸手一指：“季安小同志你这说对了，魏德正他还真把计划告诉了我，他早就计划好如果事情败露，他就会想办法逃往境外。” ------------ 第二百零九章 相信陆安能挽狂澜 通过农村走长途客运南下岭南最后偷渡出境。 陆安对魏德正的脱逃路线，最后归纳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 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刚才陆安谁都以为只是年轻人愤愤不平的豪言壮语，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大家都是纪委战线上的老干部，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条逃跑路线的实用性相当高。 相较火车是一个相对封闭又线路固定，长途汽车的灵活性就要高出很多，更别说还有很多没在客运公司注册的黑车，哪怕省纪委牵头都没办法排查。 偷渡出境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到了二三十年后，都是没办法解决的老大难题。 可以说只要魏德正真的偷渡离境，别说省纪委，就是中纪委来了也只能望洋兴叹。 还是叶向高最先反应过来：“抓！严书记，现在既然有了魏德正的行动路线，我认为我们省纪委应该马上行动起来！” 严成光皱了皱眉，显然并不那么情愿。 他的杨秘书马上懂事起身反对，他认为首先无法确定陆安说的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或者立功心切随便编了一套所谓的行动路线？” 毕竟按照之前为了利用陆安的说法，魏德正没有理由把这么秘密的事情说给一枚注定要被放弃的棋子听。 “况且就算魏德正真的把整套行动路线都告诉了陆安同志，也无法证实其真实性。” “或者魏德正知道计划暴露，他也可能临时改变路线。” 随着这番话，就连第三监察室乃至叶向高都迟疑起来。 让陆安多看他两眼。 不能不说能成为严成光的秘书，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按照过去的经历，自己确实不应该知道魏德正这么隐秘的逃跑路线。 这同样是自己在最后的弥留之际，是魏梦娇最后当做炫耀告诉自己的。 陆安这才知道其实魏德正其实早都做好了规划，正面丢出自己当炮灰，背后自己偷偷跑路。 但可惜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自己就能确定。 “因为魏德正别无选择！”陆安坚定道。 原因很简单，偷渡这种违法事情不是你去商店买东西，到了海边就能自动刷新NPC开船过来。 而是需要事先联系，并且还要有一定信任程度才行。 否则人家能确定你不是警察钓鱼？ 或者魏德正不担心人家蛇头到了公海谋财害命黑吃黑？ 反正大家都不是好人，出啥幺蛾子都正常。 “现在这个蛇头是魏德正花很大代价联系上的，或许中间的交通工具能临时变换，但最终需要离境的偷渡蛇头，绝无可能！”陆安说。 严成光的脸色不好看，毕竟杨秘书被打了脸，某种程度上就是打了他严成光的脸。 杨秘书接着又说：“就算退一万步说，所有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你知道现在距离魏德正脱逃已经多长时间过去了吗？说不定魏德正已经离境出国了！” 叶向高身子晃了一晃。 其他第三监察室的同志们也都满脸死灰。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只是迟疑的话，现在就真的绝望了。 一切正如杨秘书所说，要是陆安能早点回来，要是他们能早知道魏德正的跑路线路，他们或许还有机会。 可现在都快一个礼拜时间过去了，就算长途客车比火车更耗费时间。 他们恐怕也早就到了岭南，现在只怕早都离境，要是速度再快一点，搞不好都已经到了外国了。 刚刚才升腾而起的那么一点希望的小火苗，给杨秘书一盆冷水全泼灭了。 严成光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杨秘书的嘴角上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严季安更是直接贴脸嘲讽：“好可惜呀！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陆安你能早一点回来，搞不好还真有机会让你力挽狂澜，但很可惜你就没扭转乾坤这个命！” 严季安的话也让所有人心里的郁闷更上一层楼。 真是这样吗？ “我相信陆安一定有办法，他一定能挽回这个狂澜！” 突然小姑娘柳依然站出来大声说，她坚定的相信。 随着柳依然的呼唤，第三监察室的众人都抬起了头。 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人出来捣乱，这让严季安很烦躁。 他怒气冲冲指着柳依然质问：“你是哪来的？这里是省纪委会议室内部会议，有你说话的份？” 严季安更嘲讽道：“只不过随便编出一点路线，还真把他当救世主了吗？” 杨秘书则站在会议正常流程的角度批判柳依然没有规矩，更把矛头指向叶向高。 “叶处长看来平时对单位人员很疏于管理呀，一个一个的全都乱来！” 呵呵！ 陆安笑道：“杨主任好大的官威呀！” 陆安又说：“的确我家依然同志性格有些着急，但话理没错，事情确实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什么？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安。 大家都不明白陆安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严季安更是脱口而出：“你放屁！你能在这里跟我们磨嘴皮子，你还能遥控魏德正在岭南那边的活动吗？” “你凭什么说还有挽回的余地？你是认识岭南的蛇头，还是你有本事把魏德正从国外抓回来？” 陆安摇头说：“都没有，我从不和那些犯罪分子交往，我也没有出过国。” 陆安接着话锋一转：“但我天天有看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 所有人一下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等半天居然最后等来这么一个答案。 严季安夸张地哈哈大笑：“陆安你这个人是脑子有毛病吗？你这时候说什么天气预报？” 杨秘书也直言陆安是在这里胡言乱语：“如果你没有别的想说，请你闭嘴！” 陆安却脸色不变，仿佛面前嘲笑自己的严季安和杨秘书，他们才是小丑。 陆安遗憾地摇了摇头说：“看来你们都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你们不知道现在岭南这几天正经历台风登陆。” 严季安哈哈大笑戛然而止，脸色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 第二百一十章 不就是沟通外省纪委 台风是什么？ 江淮省没有海岸线，但大家谁也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台风天气将不可能有船愿意出海。 也就意味着现在魏德正一定被困在岭南什么地方无法离境。 叶向高当机立断：“书记，我提议马上沟通岭南的兄弟单位，要求岭南纪委协助对嫌疑人魏德正进行抓捕！” 严成光脸色阴沉，杨秘书马上履行自己作为秘书的嘴替职责。 他起身怒斥叶向高简直在异想天开：“你以为你是谁？一句话就要求岭南兄弟单位配合抓捕，你有证据吗？” 杨秘书直言现在所有一切都只是陆安一个人的猜测，没有丝毫的证据支撑。 “我们可是省纪委，是党领导下的纪律检查队伍！” “我们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先要掌握充足的证据，不可能凭空猜测空穴来风，更不能凭借着自己的一番妄想就大动干戈！” 杨秘书表示首先他们无法确定魏德正究竟是不是逃往了岭南。 其次就算能确定魏德正逃往岭南，他们也无法确定魏德正的位置。 “岭南是一个面积并不比江淮要小的省份，现在随着经济发展，岭南的流动人口大为增加，这种情况下，没有目标地点的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给外省的兄弟单位发出这样的请求，你这简直是开玩笑，是对纪委工作最大的不负责任！” 最后，杨秘书完全是指着叶向高的鼻子质问：“叶处长你也是省纪委的老同志了，怎么还能犯下如此低级不堪的错误！” 叶向高作为老纪委，他当然不会放下这种低级失误。 事实上叶向高的想法是，岭南本地同志肯定对偷渡情况有一定了解。 海边风大浪急，并不是闭着眼睛随便选一个地点就能偷渡的。 因此只要联系当地的兄弟单位针对几个常见偷渡地点展开排查，能有很大几率抓回魏德正。 只是现在杨秘书摆明就冲自己来的，那么叶向高再多说什么也都无益。 杨秘书一脸洋洋得意，都用不着领导出手，他自己一个人就给叶向高干哑火了。 瞧瞧！这就叫本事！ 就连严成光也给自己的得意秘书一个赞许的眼神。 但是紧接着，杨秘书的表情又便秘起来。 因为陆安开口道：“谁说我不知道魏德正的脱逃路线和可能的藏匿地点？” “要说魏德正在路上可能更换交通工具和变换线路，我这无法反驳，但要说藏匿地点，我可以肯定在丰头，仙头和龙泉三个村子中的一个。” “所以我们只要联系岭南兄弟单位帮忙重点排查，肯定能有所收获！” 陆安还说自己提供的线索还有可能帮助岭南兄弟单位破获其他大案。 杨秘书有些绷不住了，大骂陆安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说在这三个村子就在吗？这也是魏德正他告诉你的？” 陆安满脸真诚的两手一摊，点头嗯哼道：“恭喜杨秘书你猜对啦！这就是魏德正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这个蛇头是他联系了好几年的关系，轻易不会更换。” 杨秘书嘴角一扯，冷嘲热讽道：“说到底还只是陆安你自己的臆想，没有任何证据！” 叶向高和赵跃东还有其他人也都皱起了眉。 尽管他们都完全站在陆安一边，可实事求是地说，这一切也确实都是陆安自己的一面之词。 他们相信是因为有陆安此前不断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的前提下。 可陆安要如何取信于其他人呢？ 陆安不慌不忙：“掌管这三个村子的蛇头绰号癞子，他除了偷渡以外，还有走私行贿等其他恶劣犯罪行为，也基本都在这三个村子，因此我相信只要说出名字，岭南的兄弟单位一定很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胡言乱语！” 杨秘书毫不留情地批驳：“陆安你这个小同志简直异想天开！” “什么癞子？什么说出名字就愿意帮忙？你在开玩笑吗？” “这里可是省纪委，是最肃穆严厉的地方，不是陪你玩过家家！” 这一次，严成光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首先称赞了陆安的干劲十足：“陆安同志这种积极参与的精神很好，但也需要考虑实际情况。” 严成光更指出省纪委工作不是在燕京干校学习，什么事情不是光只有理论就行了的。 “我们知道你是好同志，我们能相信你的话，可其他省份兄弟单位并不会呀！” “你只凭一个名字绰号，还有所谓的犯罪行为，就要求其他省份兄弟单位大张旗鼓帮你排查，这根本不切实际！” 严季安见严成光开始定调，他也迫不及待站出来指责陆安。 “这何止不切实际，简直大大的愚不可及！” “你以为纪委组织跨省办案是那么好弄的，你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就马上出动帮你排查吗？” “你美上天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你是中纪委吗？” 虽然严季安冲动能装，但这一次他却说到了重点上。 确实纪委跨省办案不是那么简单一个电话的事，他不仅需要省纪委之间的各种协调，甚至还需要中纪委的居中领导。 否则人家一个经济强省的省纪委，为什么要听你一个内陆弱省的命令？ 哪怕你有道理，你能提供详实的线索也一样。 你算老几？ 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一次叶向高和赵跃东也失去了希望。 因为正如严季安所说，哪怕是江淮省纪委出面，要沟通岭南省纪委协助办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只有一个小小陆安了。 现在哪怕陆安说得再有道理，哪怕陆安真的能拿出切实的证据也没用。 难道就你一个才参加工作几个月的小屁孩，就敢命令我省纪委？ 简直翻天了要！ 算了吧！看来这个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 正当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的时候，却见陆安突然一拍大腿：“嗐！我以为是什么问题，不就是沟通命令外省纪委嘛，我来想办法！”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陆安：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在燕京干校都学了什么 不就是沟通命令外省纪委？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轻松愉快的语气……说的却是牛皮哄哄要上天的一番话！ 那可是外省的省纪委，是和江淮省纪委一样级别，甚至由于经济强省地位，话语权可能还高半级的存在。 不是你家隔壁二大爷！ 不是你随便撒个娇，撒泼打滚两下就能糊弄过去的。 杨秘书当即拍了桌子怒斥陆安毫无组织纪律，这话说的就是对整个省纪委的侮辱和践踏，他根本不配被称做一名合格的纪委人员。 就连叶向高和赵跃东这些同为第三监察室的同志们，也觉得陆安这话说得有些过于自大了。 真是去了一趟燕京干校，回来就眼高于顶。 就连这种沟通命令外省纪委都这么轻易说，说明他都学了些什么臭毛病回来？ 可陆安却满不在乎的走向会议室一侧，那里桌面上放着一台电话。 陆安询问这电话能不能打外线。 得到肯定答复后，陆安询问严成光：“书记，您同意沟通岭南省纪委协助抓捕魏德正吗？” 严成光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才说：“抓捕魏德正归案，那是我们省纪委的分内责任。” 严成光是个老狐狸，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出任何反对意见。 开玩笑，你一个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拒绝抓捕逃跑的嫌疑人？你想公开包庇吗？ 他只能抛出这么一句政治正确的废话。 陆安等的也就是严成光这句话。 领导发话，陆安马上拨出一个号码：“刘主任，我是陆安，我有重要案件向薛委员汇报，麻烦您帮我转达。” 随着‘薛委员’这个称呼说出口，整个会议室里有些沸腾了。 因为他们可太熟悉了，薛委员可就是在几个月前曾经视察过江淮省纪委，甚至还当面给了江淮省纪委好看，给大家心里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家伙！这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打到薛委员那里，这陆安在燕京干校都学了些什么？ 大家都瞠目结舌看着陆安，就连杨秘书也不敢轻易开口。 只有严季安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真打给薛委员的，说不定就只是随便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转接给薛国合。 陆安大声在电话里向薛委员汇报了关于平江建业局贪腐案首要嫌疑人跑路的相关事宜。 陆安当然强调：“根据现在掌握的情报，我们判断魏德正已经逃往岭南，正准备偷渡逃往境外。” 薛国合马上明白陆安的意思，询问他想通过中纪委协调岭南省纪委协助抓捕？ 陆安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他同样坦白告诉薛国合道：“因为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魏德正选择的偷渡蛇头，同时还在做着走私和行贿的相关恶性犯罪案件！” 陆安坦言目前由于台风关系，不管魏德正还是蛇头癞子，目前都被困在岭南，只要岭南相关单位出手，很容易能一网打尽。 薛国合那边沉默片刻，会议室里这些人一齐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薛国合给出答复：“这件事我来协调。” 叶向高和赵跃东这些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小姑娘柳依然都大声尖叫万岁！ 而杨秘书和严季安他们则如同被喂了一斤死老鼠一样难受。 就连严成光也脸色阴沉的可怕，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掐死陆安这个小王八蛋！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反对陆安，毕竟陆安为了证明身份故意开的免提，而对于薛国合的声音，不管严成光还是其他人都还能听出来。 如果说对杨秘书还有严季安这些人来说，他们要还有真正的念想，就是薛国合委员只是随口答应，后面并不会照做。 只有严成光思虑再三对陆安说：“你刚从燕京干校回来，我认为你应该先去向付宏远书记和省委马德兴书记汇报工作。” 严成光这很明显就是打着把陆安调走，然后自己想办法把功劳安在自己或者后人头上。 可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是省纪委书记付宏远走了进来。 这位省纪委一把手先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陆安的身上：“刚才中纪委办公室和岭南省纪委书记都分别给我打了电话……” 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开场白，却让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吸气声。 尽管刚才大家都已经见证了陆安打电话，可像严季安这样的坚定反陆安分子，心底深处多多少少总还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期许。 直到现在，直到付宏远亲口说出他接到了中纪委和岭南省纪委书记的电话。 严成光马上起身：“书记，关于这个事情我们正要向您汇报！” 严成光说他们正在就魏德正脱逃的案件召开专题会议。 严成光着重点出依仗陆安同志的信息渠道，他们已经确定魏德正的落脚地点，他们需要协商是否联系协商岭南省纪委，帮助自己抓捕魏德正。 严成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陆安同志太着急了，直接给中纪委薛委员打了电话，惊动了书记您，我检讨，是我没有做好管理责任。”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番话没有恶意贬低或者中伤任何人，却逐渐将话语主动权掌握回了自己手上。 可陆安哪能那么轻松让他如愿：“没错，都是严书记的功劳，是他说我们单独一个江淮省纪委无法独自承担这个案子，要想大家一起把案子办好，才由我出面给薛委员打这个电话。” 陆安说完也同样向付宏远做检讨，表明自己应该先向书记做汇报。 陆安一番话同样是站在严成光的角度说话，可听在付宏远耳朵里，却很有一种严成光在独断专行的味道。 付宏远深深看了陆安好几眼。 他先说用不着什么事情都向自己汇报，有些事情就该当机立断。 “毕竟我们是省纪委，办好案子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 强调一番帮会议定好了调子后，付宏远伸手一点陆安：“你跟我过来一下。”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这个人想低调 付宏远带着陆安来到办公室。 “你很不错，看来你在燕京干校学到了很多！”付宏远称赞道。 正在为老板和陆安沏茶的秘书周海林手上一顿，他转头深深看了陆安一眼。 作为付宏远的秘书，周海林很清楚老板这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心夸赞。 因为在刚才的路上，付宏远故意放慢脚步，同时还不和陆安说话，目的是为了拉长时间，给陆安施加心理压力。 这是上位者的惯用手段，就是为了让你承受不住，让接下来的谈话能轻松自如的掌握。 方式并不新颖，但胜在有效，毕竟上位者浸淫官场半辈子熏陶出来的威势，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饶是周海林是付宏远的秘书，刚才在付宏远刻意的威压下，也仍然出现了步伐混乱，尽管只是片刻，却也仍然出现了。 但反观陆安却始终步调不紧不慢，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付宏远路上还故意挑选一位随机路过的幸运观众，随便找个由头和他聊了几句，给陆安晾在一边，更加重压力。 这种情况哪怕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感到压力，可陆安依然古井无波。 说明陆安的内功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难怪能得付宏远如此高调评价。 可是他踏马的才二十岁，凭什么能有这种级别养气内功？ 遥想自己当年二十岁的时候，对比陆安简直和二百五没什么区别。 难道去一次燕京干校真就能有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书记谬赞了，我在燕京干校确实受到学校同学和领导的照顾。” 陆安回答了一句绝对正确的废话，毕竟自己前世二十年的经验不是白来的。 付宏远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随后直入主题：“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会议上积极发言，帮助省纪委提出抓捕魏德正的方案。”陆安回答。 陆安简单解释自己恰好了解关于魏德正的信息，推断魏德正此时的藏匿地点，并按照程序向中纪委薛委员汇报了相关情况。 付宏远眉头一跳：“按照程序向中纪委汇报？” 好家伙！ 付宏远对之前的情况都还能忍，因为付宏远对这个案子也确实有印象。 他知道陆安曾经被魏德正招为上门女婿，因此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也能说得通。 只是现在你说你按照程序向中纪委汇报就过分了。 姥姥的，要是这七号大楼里人人都能给中纪委汇报，那还要自己这个省纪委书记做什么。 旁边的秘书周海林也听得心惊肉跳，就连手上的茶杯都不知道该不该给陆安端过去了。 陆安却一脸坦然：“是的，因为平江建业局的案情重大复杂，曾被当做典型受到中纪委的重视，所以我是按程序汇报！” 付宏远愣了愣。 由于此前薛委员代表中纪委下来巡视的时候，省纪委确实将魏德正这个案子当做政绩汇报了上去。 因此现在陆安这个说法还真让他挑不出毛病。 “然后呢？薛委员就帮你联系了岭南省纪委，岭南省纪委就答应协助我们进行抓捕？”付宏远接着问。 陆安点头说是。 “胡说八道！” 付宏远重重一拍桌子，吓得周海林一个激灵，差点手上的茶杯都没能端稳。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让薛委员联系他就帮你联系，你让岭南省纪委帮你抓捕他们就动手抓捕，你把纪委组织当成什么了？” 面对付宏远的怒声咆哮，陆安似乎终于扛不住的低下了头。 “书记很抱歉，我打电话给薛委员是因为和薛委员的私人关系请他帮忙的。” 陆安搔搔头，显得很不好意思：“只是我这个人比较低调，我明白在机关单位里不能太锋芒毕露，所以不想暴露，我真不是有意瞒您！” 周海林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破口大骂出来。 整个省纪委数上数下，就数你陆安最骚气醒目，你是怎么有脸说低调的？ 你低调就给秦海龙给低调没了，给廖文山低调玉玉了。 你不想锋芒毕露，所以省委把燕京干校这唯一一个名额给锋芒毕露出来了？ 你陆安说这话就真的一点也不害臊吗？ 但付宏远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和薛委员有私人关系？” 经付宏远这一说，周海林才猛然想起来。 对呀！ 相比陆安那点在省纪委的骚气，他能和薛委员搭上私人关系才更不可思议。 陆安叹息着点头说是：“本来薛委员严厉禁止我对外说的，但您是书记，我不瞒您。” 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陆安接着才表示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干校的表现突出，所以受到薛委员的另眼相待。 周海林嫉妒得眼睛发红。 他早就听说燕京干校是一个能跃龙门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是这个陆安。 而且周海林更没想到，事实陆安这个答案已经是相当委婉了的。 只说了表现突出，没说怎么个表现突出。 要是告诉他自己在燕京干校能自己上课，期末考试还引来了汪时兴和薛委员亲自过来，那他只怕要嫉妒得当场爆炸了。 周海林以为陆安是嘌呤半升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拜为义父。 事实上薛委员可能连煮酒论英雄的资格都没有。 付宏远倒是品出了一点味道来。 可也正是品出了味道，才更让付宏远感到头疼。 付宏远想了想然后简单表示既然薛委员代表中纪委参与进来，就让陆安要好好配合。 还强调岭南省纪委相比江淮要话语权更强一点，让陆安千万不要任性。 不管和中纪委还是岭南省纪委的协助，都是以魏德正的案子为主。 其余其他的，付宏远就没多说了。 毕竟周海林是付宏远带在身边亲自培养的干部，可不能给陆安打击坏了。 要真是周海林一怒之下来一句：这秘书不当也罢！ 自己这个省纪委书记想再找个同样优秀合拍的，也不一定那么容易。 陆安明白付宏远的意思，因此他连连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多多向付宏远汇报工作，争取早日成为合格的省纪委接班人。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陆安都规划好了 “老吴，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我们江淮省有一个叫陆安的年轻人，他是前不久进入燕京干校进修的……” 付宏远才放下电话，周海林就敲门进来。 付宏远告诉周海林让他努力工作，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好发展。 周海林连连点头表情坚定：“老板您放心，我心里都懂，我绝不会把陆安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不是同一个维度的比较对象！我有我自己的发展道路，绝不会被他的光芒所影响到！” 周海林说完。 付宏远和周海林这对领导秘书大眼瞪小眼好一会。 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好家伙！ 一个堂堂省纪委书记的秘书，原本应该是整个省纪委里最有前途最让人羡慕的位置。 结果现在居然需要坚定自己不会被省纪委里其他人的发展所影响到，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维度。 这能是一个省纪委书记秘书的台词吗？ 怎么听都倍感荒唐，同时又真实得残忍。 就连付宏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陆安回到第三监察室。 此时会议已经结束，从叶向高赵跃东到其他组员，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陆安推门进来，所有人都一齐扭头看向陆安，那眼神里有敬畏有羡慕，但更多的则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毕竟一个部门原本平平无奇的新人菜鸟，突然一下子成为了能上达天听，能一个电话就找到中纪委委员帮忙的大佬级人物。 这心态上就算叶向高和赵跃东都需要时间消化。 其他人更是当场就不知道该怎么玩了。 哪怕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姑娘柳依然，她看向陆安的眼神里也满是茫然。 陆安当即一巴掌拍在赵虎肩膀上，然后笑骂道：“你这家伙可得请老子吃饭，我可听说了，这次让魏德正有机会逃脱，都是你这家伙的责任！” 不是我…… 赵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旁边张龙给狠狠一巴掌拍回去了。 赵虎马上反应过来，不客气的回骂道：“你大爷的，不就是一顿饭嘛，小爷请了！” 随着陆安和赵虎一番你来我往的互怼，第三监察室里此前微妙茫然的气氛才随之消散。 陆安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我还是江淮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一份子！ 叶向高也过来拍拍陆安的肩膀，称赞他：“好小子，干得漂亮！” 叶向高是真的很惊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抱着破釜沉舟决心找自己举报老丈人的年轻人，不过短短几个月居然成了自己和整个第三监察室的大救星。 小姑娘柳依然也过来骄傲说：“我就知道没有陆安做不了的事情！” 曾凡庆和黎瑞祥等熟人也纷纷称赞陆安了不起。 只简单做了表态，陆安就给叶向高一个眼神单独谈谈。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和赵虎一番嬉笑怼骂缓和气氛就足够了，要是接着跟每个同志都来这么一下，不仅累人，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陆安跟着叶向高来到办公室。 陆安首先和叶向高了解了魏德正是如何脱逃的。 叶向高没有废话，直言是在路上魏德正利用上厕所的机会逃跑的。 “你怀疑这个事情是魏德正有预谋还有人接应是吗？”叶向高问道。 陆安点头：“有预谋是肯定的，至于有没有人接应，这个事情不好说。” 叶向高认真看了陆安两眼，也点头算认可了陆安的判断。 正如严成光说的那样，他们是纪委，一切还是需要证据作为前提，不能胡乱猜测。 此外关于魏德正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闹这么大，如果再继续扩大，对结束案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叶向高还提醒陆安：“不要怀疑严书记，他尽管对我和第三监察室都有成见，但也是一位合格的纪委干部。” 陆安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随意猜测怀疑任何一个人。 叶向高这才放下了心。 他接着询问陆安有多大把握能抓回魏德正。 陆安对此很现实的摇头回答：“很难说，因为我现在的信息都是滞后的，谁也无法保证魏德正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以后，会不会有所变化。” 其实在陆安的记忆里，那位叫癞子的蛇头所控制的村子其实龙泉村一个。 陆安之所以还带上丰头和仙头两个村子实际另有打算。 陆安对魏德正整件案子的信息基本都来自于最后时刻，魏梦娇对自己的大爆料，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二十年后，现在真的很难说。 叶向高也点头表示理解，而且现在陆安能提供如此精确的线索，已经算重大立功表现了。 陆安嘿嘿一笑，他故意提醒叶向高自己的重大立功表现可能还不仅于此。 “我已经说过了，这三个村子都存在大量走私和行贿当地官员的恶劣犯罪行为，就算没能抓到魏德正，说不准我们也能有其他功绩。”陆安说。 叶向高无奈笑道：“你这小子呀！也是那这套逻辑糊弄的薛委员对吗？” 不愧是叶处长，一下就猜到了。 只是陆安并不糊弄，陆安说出丰头和仙头两个村子，是因为他们牵扯了另外的案子，陆安认为薛国合委员会感兴趣。 简单说来丰头仙头两个村子是陆安抛出来的饵。 哪怕自己在燕京干校那么突出，哪怕自己离京薛委员也专程让刘崇远来为自己送行，说有事可以随时联系他。 陆安也仍然有自知之明，不可能真这么干，谁知道人家领导是不是故意这么客气两句。 你要真那么顺杆爬，那就是不懂事了。 现在抛出两个饵，那情况很可能就不一样。 结果还是按照陆安写好的剧本演绎。 当然陆安没办法给叶向高解释那么详细，只能告诉他自己都规划好了，不管初衷过程如何，至少现在结果是有利于他们这边的。 “能成功抓获魏德正当然最好，最不济也至少还有举报走私行贿等犯罪行为的功劳，希望能功过相抵吧。”陆安说。 “你没有过，你只有功！”叶向高强调。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谣言四起 省纪委的内部氛围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陆安一通电话无疑拯救了第三监察室，但这个局面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看到的。 陆安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现在顾不上这一点。 直到梁云霄的突然出现。 “陆安你自傲自大，辜负了组织对你的培养？” 梁云霄来了三处这里张嘴直接问道。 这话问得陆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云霄这才告诉陆安是关于他打电话给薛委员沟通岭南省纪委的事。 “现在整个省纪委都在传，说你鲁莽冲动，就只顾着出头风表现自己，根本不顾大局，不顾省纪委对你的栽培！” 陆安还是一头雾水，没明白自己一个电话解围了第三监察室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梁云霄进一步解释。 她告诉陆安他之所以能去燕京干校，都是省纪委领导极力争取的结果。 燕京干校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很大程度上都因为那里的老师厉害。 薛委员对于省纪委来说是中央领导，但在燕京干校里他就只是一名普通老师。 原本陆安可以抓住薛委员这条人脉可以做很多事情，可现在陆安凭着一己之私，就动用了薛委员这个难得的人脉，只为了自己出风头。 “所以整个省纪委都在背后说陆安你不负责任，在乱弹琴。” “他们也说薛委员其实只是出于作为干校老师对你的师生情谊才帮你打的这个电话，和你是不是陆安没关系，任何人只要进了干校，只要在薛委员的班级里，他就会帮你打这个电话。” “岭南省纪委那边也只是给薛委员这个面子而已，其实那边根本不可能细查。” “他们都在背后指责陆安你把属于省纪委为你争取来的好不容易的机会，给平白浪费在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因为经过这件事情以后，薛委员就会对你失去好感和信任，你等于白去燕京干校啦！” 陆安目瞪口呆听了一个完完整整，他这才捋清楚背后的逻辑。 简单说来，就是有人传自己动用省纪委赋予自己的权利，消耗了薛委员的一次性人脉关系，去为自己出风头立人设，偏偏自己诉求的事情还是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 结果自己浪费了人情不说，事情还做不了，这在一些人看来就是罪大恶极。 陆安沉默片刻，然后抬头问梁云霄：“这是你从严季安那里听来的吗？” 梁云霄十分惊讶陆安怎么会首先想到是严季安。 答案很简单，陆安告诉梁云霄这里面逻辑问题太多了，充满了个人臆想。 “首先纪委是一套架构严密的组织，哪怕薛委员是中央领导，他也不可能一句话就直接命令调动另外一个省纪委来协助查案。” 一般人会觉得官越大权力越大，就会越来越一言九鼎。 但事实上越高位的官越要受到规则的束缚，越要在规则内做事。 要是因为陆安是学生关系，一个电话就能请动他命令岭南省纪委，只怕这种政治智商的人也坐不到中央领导的位置上，早就被人给搞下去了。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只要传谣的人稍加查证，就能知道薛委员并不是燕京干校的老师，整个谣言也就无从谈起。”陆安说。 梁云霄这才放心下来：“我就说嘛，陆安你这么聪明，肯定不能干这种事。” 陆安的笑容比较勉强，因为自己给薛委员打电话这个事情本身是真的。 梁云霄放心离开，随后办公室的小姑娘柳依然也匆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刚才我去打水听别人说陆安你是放弃了自己的前途，才请动了薛委员是吗？他们还说薛委员也就是客气一下，也没能救下第三监察室，反而还得罪了严书记，让事情更麻烦了。” 陆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是另外一个版本吗？ 没想到那严季安查案的本事没有，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不过随后当陆安仔细了解清楚才知道和之前梁云霄说的就是一回事，也是说人家薛委员就是看着师生情谊一场才出面帮忙，是陆安太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岭南省纪委那边有所回应，但也就是礼节性质的，根本不能作数。 结果本来严成光打算大事化小，现在给陆安这么一整，反而让事情更麻烦了。 陆安无奈只能再解释一遍，告诉柳依然别听这些谣传，告诉她薛委员并不是自己的老师，自己是通过另外的理由请动的他，小姑娘这才放心下来。 柳依然离开，这次陆安继续等着，果不其然之后赵虎黎瑞祥等几人也都先后找自己谈起了这个事情。 说辞也都大同小异，都是询问陆安是不是背后真有隐情，是不是薛委员能帮忙，都是因为在燕京干校师生一场的缘故，是不是事情最后不可能有结果不说，反而还把自己在薛委员那里的印象给搞差了。 相比对俩女，对赵虎这些人，陆安就比较直接了。 陆安反问他们能不能请严书记或者刘主任帮忙打电话给哪个市纪委，让他们帮忙抓人。 得到否定答复后，陆安两手一摊：“你看，你们还是在省纪委里上班，一个个还都是老纪委，你们都做不到。” “我现在只是一个地方省纪委，刚刚参加工作不过几个月的菜鸟，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请动薛委员这尊大佛？” 陆安更是直言不讳：“你们也都是纪委干部，能不能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要换成你们自己能不能办到！” 终于送走了所有这些人，陆安想了想，还是把消息向叶向高做了汇报。 此时办公室主任赵跃东也在这里。 他一同听了陆安的汇报，叶向高和赵跃东俩人都非常惊讶，因为赵跃东也正在向叶向高汇报同一件事。 叶向高先肯定了陆安的判断，这种无脑谣言肯定不是什么高级别干部搞出来的。 但同时叶向高也提醒陆安注意，这样的谣言既然能在省纪委里满天飞，也证明背后有人纵容甚至恶意推动。 ------------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严成光先落子 官场如人生，都是一场漫长的赛道长跑，少有那种你来我往的短兵相接，多是那种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彩票心态。 现在省纪委里蔓延而起针对陆安的谣言就是如此。 对于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严成光来说，他肯定看不上这种随便就能被拆穿的谣言。 可看不上却不代表他就不会默许推动了，相反他还很乐见其成。 毕竟当初会议结束，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见到严书记离场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因此这种能恶心陆安的办法他必然默许支持。 当然要说这么做只是单纯为出一口恶气？ 那同样也小看了严成光。 好歹是省纪委书记的有力竞争者，格局不至于这么小。 “他有很大可能是为了先造势，为了给其他人营造一种陆安你就是做错了的观感；同时也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日后可能的抓手。”叶向高说。 第一点不难理解，严季安背后炮制这种谣言就是奔着黑陆安来的。 至于第二点，则是他们在赌岭南那边会抓不到人。 因为只要抓不到魏德正，就等于坐实了谣言的内容，到时候以严成光的本事，能有一万种方法整治陆安。 而且这一点在严成光看来也是概率相当大的。 严成光不了解陆安和薛委员究竟什么关系，但他了解岭南省纪委，也了解这种针对非法地带拉网排查抓人的难度。 首先陆安打电话给薛委员，薛委员紧接着联系岭南省纪委。 这么短时间里，薛委员肯定准备不了中纪委的红头文件，这种事情薛委员也大概率不会留下纸质文件，只会采取私人身份进行协调。 这样一来效果就大打了折扣。 要是严成光自己，薛委员突然给自己打这么一个电话，自己肯定敷衍了事。 开玩笑，自己省纪委里本身就一堆工作做不完，哪有功夫帮外省干这种擦屁股的活？ 到时候随便派个人上三个村子转两圈，能对付着给薛委员交差就行了。 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岭南省纪委真那么高风亮节，愿意认真不打折扣的帮忙，可能也用处不大。 严成光曾经带队抓捕过三省交界地带的赌博窝点，都十扑九空，更不要说让岭南那边去突击偷渡的非法据点了。 只会更隐秘，突袭的难度更大。 在严成光看来，除非岭南省委介入，不仅抽调省厅警察介入，甚至可能还要加上武警，否则根本不可能同时拿下三个非法窝点。 可……只不过是小小的魏德正，就连江淮省纪委自己都没有那么重视，你让外省重视？ 至于中纪委薛委员？他的面子也大不到这个份上。 在严成光看来，所谓让岭南省纪委帮忙抓人，最后肯定会以敷衍的闹剧收场，到时候他就能以此为抓手狠狠教训陆安了。 “所以我认为陆安你要早做准备了。”叶向高直言道。 赵跃东也跟着提醒陆安，可以多多沟通一下在燕京干校的同学们，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成绩。 “既然薛委员能帮你打这个电话，足以证明陆安你在燕京干校的表现很不错。” “所以只要陆安你拿出自己在干校的成绩出来，就能为自己挽回一定形象。” 赵跃东更强调：“严成光他再厉害也不能一手遮天！” 陆安听完感慨严成光不愧是有能力竞争省纪委书记的人，确实有自己的本事。 这一手操作像极了在燕京干校时候的白展亭，都是那种手段说起来并不算高明，但却让你明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却始终想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陆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表示暂时不需要这么做。 “薛委员肯帮我打这个电话，和我在燕京干校里的成绩并没有关系。” 陆安还说：“此外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要对岭南省委相关部门有些信心，在有台风帮忙封港的前提下，他们关门打狗应该能顺利一些。” 赵跃东有些着急：“陆安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对岭南兄弟单位的能力当然有信心，可现在问题不是出在能力本身，而是他们的态度，他们并不会认真帮忙！” 还是叶向高摆手打断了赵跃东的喋喋不休。 叶向高先询问陆安一句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叶向高才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愿意相信同志。 …… 与此同时在严成光的办公室里，严季安在向大伯邀功，表示自己的谣言已经都散出去了，相信现在恐怕都已经能传到书记耳朵里了。 严成光对此反应冷淡，只是略略哦一声。 严季安却坐不住了，他不理解大伯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处分陆安。 “现在我看大家都相信薛委员是看在燕京干校的师生情谊上打的电话，是陆安平白浪费了省委省纪委给他争取来的进修机会，他罪大恶极！” 在严季安看来这个时候处分陆安，肯定会得到很多人的一致叫好。 严成光抬头，眼神严厉，让严季安马上噤若寒蝉。 一个眼神禁住了严季安，严成光才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任何事情都要稳重，你每次都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耐不住性子。” 严成光告诉他：“不管怎么说，先等岭南省纪委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严季安撇撇嘴，觉得大伯这根本多此一举。 在他看来岭南省委省纪委除非疯了才会为了陆安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因此最后无功而返是板上钉钉的。 严季安真的搞不懂大伯怎么这还要等着？难道还有什么奇迹不成？ “那也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吧，万一岭南那边就此没下文了可怎么办？”严季安说。 严成光眉头一皱是真的很想骂娘。 还是杨秘书站出来帮老板解围。 他告诉严季安让他放心，给他解释省纪委做事都是有章法的，肯定有结果。 此外就算岭南省纪委真没了下文也没关系，反正台风也就这几天时间了，等台风过了，魏德正偷渡出逃。 那时候岭南省纪委就算想抓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至于陆安要是想找干校同学证明什么就更好了，只能做多错多，更证明他浪费了省纪委的栽培。 严季安这才恍然大悟：就让那小子再多潇洒几天！ ------------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要早做打算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几天里虽然省纪委里的谣传仍在继续，但有些东西传的多了，在大家听来也就那么回事，因此也没人再拿来找陆安说事了。 直到这一天早上，赵跃东急着将陆安喊进办公室。 啪！ 赵跃东将一份报纸拍在陆安面前。 看着赵跃东严肃的神情，陆安不敢怠慢的捡起报纸，并在上面找到一条台风影响过去的新闻。 陆安马上明白了赵跃东的意思。 台风已经过去，可岭南省纪委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这并不是好消息。 “我同时也查看了近几天的岭南报纸，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联合打击走私偷渡专项行动的新闻。” 同在官场混的赵跃东很清楚，如果岭南那边真的根据陆安提供的线索展开行动，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出来。 那可是升官的政绩！ 正常来说当地官员恨不能拿大喇叭嚷嚷到全国都知道才对。 像现在这么安安静静在他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压根没部署行动；二则是他们部署了行动，却只是敷衍了事。 不管哪一种对现在的陆安都将是毁天灭地的。 “我知道陆安你可能不愿意听，但你现在真应该早做准备了。”赵跃东语重心长的说。 “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吗？还是新闻会存在一定的滞后性，毕竟要是案子很大的话，也需要进行适当梳理以后才能发布公告。”陆安说。 “不论我还是叶处长，我们对于岭南都没有任何关系，但有些官场道理还是通用的。” 赵跃东很明白告诉陆安，他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很低。 毕竟案情通报是一种向上级邀功的手段，证明自己破了大案。 而且现在也不是调动部署阶段，没有任何保密需要，因此无论从任何角度，岭南那边都没有不报的理由。 现在岭南那边一点消息没有，唯一可能就是他们什么也没做打算敷衍过去了。 因此他现在必须要早做准备。 不光是赵跃东这么判断，就连他们随后向叶向高汇报以后，叶向高也是与赵跃东同样的判断。 叶向高甚至直接对陆安说：“你也不用再找薛委员，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虽然陆安找薛委员打电话协调岭南省纪委会坏了印象，但叶向高不认为这一件事就会完全断了人脉。 可如果你再打电话去催促，那就完全是不懂事了。 甚至在叶向高来看，你打电话给岭南省纪委都要比打给薛委员要好一点。 叶向高告诉陆安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证明自己的做法是为了维护整个省纪委着想。 “比如你现在可以撰写汇报材料，站在省纪委的立场讨论魏德正的出逃是对纪委权威的重大打击。” 叶向高还告诉陆安，允许他和第三监察室做切割：“魏德正是在我第三监察室逃跑的，但你陆安是为了维护整个省纪委的声誉！” 除此之外叶向高也让陆安放心，他会去找李建设秘书长，会去找干部监督室刘东升主任。 “不管怎么说，现在整个省纪委里的谣言都太过分了，给省纪委弄得乌烟瘴气的，肯定需要整治一番！” 叶向高这就是主动出击的打法，不能等着严书记拿着谣言当抓手，他也可以要求相关单位惩治谣言纪律。 尤其有些谣言传得也确实过分，惩治也算名正言顺。 陆安首先认可叶向高的判断，也很感谢叶向高对自己的爱护。 但陆安也表示自己是叶向高带进省纪委的，也是叶向高让自己有机会亲手报仇抓捕魏德正。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所以我绝不会做出任何出卖第三监察室的事情！”陆安坚定道。 叶向高和赵跃东被陆安的这种坚定震撼到了，内心感慨万千。 陆安同时还表态，自己和第三监察室一样希望将魏德正抓捕归案。 “所以我会联系我在干校的同学，不过并不是让他们帮我证明我在干校的成绩什么，而是打听岭南省纪委的内部消息。” 陆安让叶向高和赵跃东要相信自己，千万不能被省纪委内的那些谣言给影响了。 “我既然能给薛委员打电话，既然薛委员肯为我联系岭南省纪委那边，就证明我提供的消息一定有相应的价值！”陆安说。 送走了陆安以后，叶向高和赵跃东沉默良久。 叶向高也询问赵跃东，他们是不是真的也受到了谣言的影响。 “毕竟那可是薛委员，就算陆安年轻冲动，薛委员不可能也那么年轻冲动，他既然肯帮忙给岭南打这个电话，至少能证明陆安给出的信息不是毫无价值。”叶向高说。 赵跃东也完全赞同叶向高的判断，但同时也有自己的担忧。 “但说到底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我们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 还是那个最基本的问题，赵跃东不相信岭南会为了江淮省纪委的案子那么上心。 就算陆安给出的信息很有价值，那么岭南那边也只会优先他们的案子，只要魏德正不抓回来，那对第三监察室和陆安的局面就没有改变。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在于薛委员也不在于岭南。 赵跃东指了指上面：“是严书记，如果他真打算拿这个事情当抓手的话，现在就是他一个很好的发挥机会，他接下来要怎么做才麻烦。” 叶向高也皱起了眉头。 确实，相比严季安炮制的这种逻辑漏洞百出的谣言，要是老辣的严成光出手，那才麻烦。 思前想后，叶向高再也坐不住。 “不行，我得去找书记汇报工作！” “好歹陆安给薛委员打电话，帮忙协调岭南省纪委，也是在维护咱们省纪委的声誉，没有功劳苦劳也就算了，要是还算过错就太过分了！” 简单准备好一些文件，叶向高忙不迭出门。 可才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走廊上有人拦住了陆安的去路。 叶向高心里顿时一沉。 他没想到严成光的后手要远比自己想像来得更快更猛……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子重生可不怂 “就是你害了省纪委！” 陆安才走出办公室就被人迎面拦住破口大骂。 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面目狰狞得像是要吃人一般。 “本来魏德正跑了也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关上门我们自己怎么处理不行？” “你倒好，还打电话给薛委员，结果弄得全国皆知，你故意让我们江淮省纪委丢大脸是吗？” “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个参加工作不过几个月的小年轻，你能去燕京干校进修全是省纪委推荐的结果，你以为你自己真有什么本事吗？” “你根本搞不清楚现在的局势，认不清自己的定位，你就是单位里最可耻的人！” 他光是自己骂还不过瘾，在周遭聚集越来越多围观人群后，他还煽动起其他人来。 “就是这个陆安，他拿了我们省纪委的好处，得了便宜卖乖！” “他只是个小年轻，他凭什么代表我们省纪委，还给薛委员打电话，他有什么资格？” 在这个人的煽动下，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对陆安的讨伐中来。 他们指责陆安年轻不懂事，指责陆安胡闹乱担事。 “不过就是运气好去了燕京干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去了一样能认识中央领导！” “年纪轻轻不学好，就知道出风头瞎揽事，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人脉。” “你这样的就是害群之马！” 陆安就这么被群起而攻之。 这就是叶向高出门看到的情况。 “看来严书记动手远比我们想的更快。”赵跃东来到叶向高身旁，他的眉头紧锁，紧盯着面前这一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管叶向高还是赵跃东，他们都是官场老江湖了，这局面一眼就能看明白。 显然这人就是被人故意安排在这里堵陆安骂的，目的是为了造成声势，继续给严成光可能的后手提供形势抓手。 手段不算高明，却十分有效。 毕竟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陆安又是破获魏德正的案子，又是发明电子化办公，又是去燕京干校进修，这种种事情不知道遭多少人嫉妒，现在这么说出来就是给陆安拉仇恨来的。 不能让事情进一步发酵！ 叶向高要过去叫停，却被赵跃东拦住说不行。 别人不仅针对陆安，更是针对第三监察室来的，要是其他干部还好，叶向高出面只会更加激化问题。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离开暂避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好歹这也是在省纪委，对方也要掌握分寸。”赵跃东说。 叶向高想来想去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只得招手叫来自己的联络员小李，让他想办法尽快带陆安离开。 小李也不负嘱托，飞快地拨开人群来到陆安身边，用最简短的话将叶向高的意思告诉了陆安。 “所以现在不要和他在这里纠缠，我们先走吧！” 小李说着就要带陆安离开。 对面那人见状马上起哄道：“怎么见势不妙就要跑吗？那就快滚吧，最好滚得远远的，滚出省纪委再也不要回来！” 此时所有一切都在严季安和高耀文的注视下。 “都说第三监察室的叶向高处长有多了不起，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严季安十分不屑道：“我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办法，也只有跑路。” 高耀文趁机大拍马屁：“严主任可不能这么说，其实高处长是真的很有本事，据我所知就连严书记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但现在他之所以只能让陆安跑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严主任您太厉害，一出手就把整个场面给全部拿捏住了！” 严季安对这种马屁相当受用，大赞高耀文很会说话。 “现在就等着看陆安如何落荒而逃吧，哈哈！”严季安说。 …… 陆安这时候也搞懂了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而来的场面。 “陆安你快滚吧！你根本就不配在这里！” “省纪委是神圣的，不是你出风头的地方！” 面前这些人在继续嘲讽谩骂着。 “陆安我们快走吧，别留在这里，老板他们会有办法的！”小李不断劝着。 陆安呵呵一笑：“看起来你们都等着看我落荒而逃的样子是吗？” “什么？” 小李第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他还对陆安解释并不是什么落荒而逃。 就见陆安突然伸手揪住对面那人的衣领，大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是谁让你在这里散布这些谣言扰乱省纪委的正常工作秩序？你想破坏什么，你身后是谁，想颠覆什么？” 忍一时风平浪静？ 老子可去踏马的吧！ 老子重生这一遭可不是来当缩头乌龟的！ 那人都等着看陆安落荒而逃然后回去严季安那里邀功，结果万万没想到陆安却先出手，还砸出这么一串问题来，直接给他问懵逼了。 见他愣神的功夫，陆安继续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这个人就是有问题，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放跑魏德正的同谋，你马上跟我去干部监督室走一趟！” 陆安同时也没放过其他人，他伸手指一圈：“还有你们这些人也都有问题，是不是他的同党？你们都收了魏德正多少钱？你们也不要跑，都跟我去干部监督室走一趟！”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拼命挣扎，并朝着陆安怒吼。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什么魏德正同谋，老子就不是你们第三监察室的，凭什么放跑魏德正，你根本就在胡说八道乱咬人！”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对陆安的口诛笔伐，指责陆安信口雌黄，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就信口开河随便给其他人栽赃罪名。 “本来我只以为你爱出风头，现在看来你这个人是真坏！” “第三监察室就是这样的风气，你们确实该整顿！” 小李被吓坏了，急忙解释不是这样。 但陆安却相当理直气壮，拽着眼前那人根本就不松手，同时大声道：“行啊！你说我冤枉你，那你跟我去干部监督室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要是心里没鬼，也跟我一起去干部监督室看看？” 陆安最后义正词严：“反正我陆安问心无愧！”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知道和严书记没关系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眼前这位摆明就是来故意找茬的，甚至周遭这些所谓围观人群搞不好也是安排好的。 这种情况下，陆安才不和你客气，用力拖拽着这个人就朝干部监督室走去。 李贵整个人都傻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陆安居然这么莽。 在单位遇到有人堵路找茬，不应该都是想办法大事化小，以不造成恶劣影响为主吗？ 为什么这个人居然还敢这么张狂的拽自己去干部监督室呀？ 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旁边围观这些人也同样都一脸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他们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敢的呀？他就不怕事情闹大以后没办法收场吗？ 陆安当然不怕。 开玩笑，自己可是在中央领导那里挂了号的。 还是自愿放弃进入中央的难得机会，返回地方基层奉献自己的高风亮节。 这种情况下，自己才回到地方就遭到针对，这消息要传回中央，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是自己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或者破坏了官场规则等等，那都还有的说，可偏偏自己并没有。 自己不仅是被针对，甚至到现在还是维护规则的一方，自己拽着李贵去干部监督室就是在省纪委的规则制度下行事，当然无所畏惧。 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 果不其然，陆安没走出两步，严季安和高耀文就先后跳出来拦住了路。 李贵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 严季安也不负众望，他怒斥陆安道：“陆安你在干什么？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这里是省纪委，不是你家门口菜市场！” “快放手，要不然就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我一定要上报领导给你处分！” 陆安抬抬眼皮：“这么快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了？你也不行嘛！” 严季安脸色一僵，说不知道陆安在说什么。 陆安也不多废话：“要上报处分吗？那咱俩可想一块去了，我现在正要带这个人去干部监督室，咱们一起去吧。” 严季安只是造势，哪敢真去干部监督室，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 于是严季安眼睛一瞪：“今天这个事情我可以放你一马，就这么算了。” 陆安是真的能笑出声来。 这个严季安真是又要搞事人又怂。 而且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是你说能算了就算了？ 陆安似笑非笑看着严季安：“你现在是代表严书记说这个话吗？” “什么严书记？我是代表我个人在和你谈话，是代表了公理和正义！”严季安说。 严季安和常务副书记严成光的关系，是省纪委里公开的秘密。 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哪怕今天这一出是严成光背后默许的，严季安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严季安还是很明白。 “既然不代表严书记，那就请你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陆安一把给严季安推开，然后再不和他多废话一句，拖着李贵就朝干部监督室走去。 干部监督室顾名思义就是纪委里的纪委，专门针对纪委干部的纪律检查部门。 看着越来越近的办公室，李贵再也扛不住的大喊大叫。 “严主任救我呀！我不能去干部监督室，去了我就完了呀！” “陆安陆主任，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只求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可以看出来李贵是真慌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他这话已经很明显证明就是严季安在背后搞事，让严季安听到恨得牙痒痒。 但严季安没办法，还是只能劝陆安考虑影响，不要把事情闹大，这样对谁都不好。 不得不说严季安这人是真没什么本事，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但快到了干部监督室的时候，陆安再一次被人拦住了脚步。 这一次的才是重量级，他是严成光的秘书杨思成。 “陆安同志，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志，相互之间有什么工作上的摩擦，说开了就好了，何必闹成这样呢？” “如果大家但凡有些工作上的不愉快，就揪着来干部监督室，那省纪委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现在事情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建议就到此为止吧！” 看看，杨思成这段位就比严季安高多了。 压根不提故意找茬的事情，直接定性是工作上的小摩擦，最后半威胁半建议的到此为止。 只是陆安还是那句话：“杨主任代表了严书记吗？” 杨思成在省纪委办公厅兼任了职位，是真主任。 杨思成摇头回答：“我只是刚好路过，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这个脸皮呀！ 陆安看一眼不远处的干部监督室，然后点点头，很大声说：“既然杨思成主任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听杨主任的指示！” “我知道杨主任一切都是站在组织纪律上说话，一切都是杨主任自己的决断，和严书记没有任何关系！” 扑哧！ 一路跟着过来的赵跃东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个陆安这话说得真叫一个诛心。 好家伙，谁不知道杨思成是严成光的秘书，要是没有老板授意，他能随便出现在这里？ 现在陆安这么喊，突出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在打严书记的脸。 叶向高冷着脸走上前训斥陆安：“胡闹！还不赶紧回去，还嫌闹得不够吗？” 然后叶向高也给杨思成解释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陆安。 干部监督室办公室的大门紧闭，显然不想插手这头疼的事务。 现在叶向高和杨思成都露面下场，陆安很痛快的松手同意到此为止，然后转身跟着叶向高和赵跃东离开。 李贵瘫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断感谢严季安感谢杨思成搭救，要是真进了干部监督室，他就完了！ 而杨思成则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沉如水，似乎凑近了还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严成光的决定 “陆安你太冲动了，怎么能在走廊上公然这么拉扯起来？” “还带着去干部监督室，简直胡闹！” “幸好严季安不够周密，要不然就你这种行为，肯定要上会批判被抓典型！” 带着陆安回到办公室，叶向高马上忍不住对陆安狠狠批判起来。 叶向高是真的很担心，因为在他看来陆安刚才的做法就是在钢丝上跳舞的危险，但凡对手不是严季安，但凡对手准备了一点后手，今天这事就没法轻易善了。 毕竟这里是省纪委，你抓着人在走廊上吵吵闹闹，不管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人拿来做文章的地方都太多了。 赵跃东站出来先帮陆安说话，表示确实严季安今天这一手很过分，这样在楼道里大张旗鼓，是他先坏了规矩，就算自己也很生气。 接着赵跃东也批评陆安以后遇事要多动动脑子。 官场不是混社会，没有那些快意恩仇的东西，所有一切都要从最稳妥的角度出发。 比如在李贵拦路找茬面前直接离开，或许面子上很不好看，却是最稳妥的选择。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什么后手，亦或是考虑清楚整件事情闹大以后的结果！” 就像最后杨思成出面平息事态的所作所为那样。 明明他作为严成光的秘书，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借题发挥，可他偏偏选择了低头认输。 说到底就是他不知道陆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这是陆安自己的打算还是受到了叶向高的指示。 更重要的是他没办法掌控事情真的闹大到干部监督室以后的结果。 因此他才只能选择最快速的了结事态然后从长计议，哪怕这个结果会有些跌份。 说到最后赵跃东感慨：“总之刚才真是太冒险了！” 陆安能听出叶向高和赵跃东对自己的关心，尤其赵跃东刚才对自己讲的，都是官场上掏心窝子的道理。 陆安低头表示自己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然后问：“要不我去向严书记道歉？” 叶向高和赵跃东对视一眼，然后叶向高气乐了：“你这小子居然还反将我们一军！” 叶向高大手一挥表示用不着。 开玩笑，事情做都已经做了，这再回头道歉像什么样子。 但同时叶向高也表示：“毕竟今天事情闹得那么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向高继续叮嘱陆安要务必注意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持低调谨慎，千万不能再像今天这么冲动！ 陆安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送走陆安，叶向高和赵跃东都叹息表示陆安这个小同志优秀得毋庸置疑，就是太年轻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在严成光的办公室里，这位省纪委的二号人物同样黑着一张脸在怒斥严季安胡闹，语气突出一个恨铁不成钢。 “谋定而后动，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做任何事情以前多过一过脑子！” 主动出击去堵陆安找茬，结果被人拖着去干部监督室，最后不得不专门派杨思成去平息事态。 末了陆安还喊那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嗓子：和严书记无关！ 这在严成光眼里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严季安也很委屈，他也想不到陆安能这么莽，这简直不讲道理嘛！ 但严季安坚决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大声指责陆安无组织无纪律：“敢在省纪委这么乱来，杨主任到了他居然还不肯给面子，一定要狠狠处理！” 严成光皱着眉头，满脸无奈，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给不出任何有效信息，便摆手让他出去了。 剩下杨思成，严成光问他有什么想法。 杨思成知道老板想了解什么，于是他直言自己不认为陆安是有备而来，就是年轻气盛没控制住脾气。 “因为他在揪着李贵去干部监督室以后也没有后手，这点和严季安一样。”杨思成解释。 严成光也是同样的判断。 作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严成光能轻松对陆安进行背调，他很清楚这个人没有任何背景，因此现在的局面要么是故意的虚张声势，要么是年轻冲动。 不管哪一种在严成光眼里都不叫事。 “虽然干部监督室没有开门，但是陆安和李贵一路的拉扯，整个省纪委都看在眼里。”杨思成还说。 严成光轻轻叹口气，他最纠结的地方其实在这里。 身居高位的人养气功夫都很足，哪怕面对的只是陆安这么一个年轻人，如果时机不对，严成光也能先忍下这口气。 终归自己还是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大家来日方长，能整陆安的时候多了去。 可眼下偏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这一出闹得省纪委人尽皆知。 这就很麻烦。 毕竟自己是书记，这要是没有下文，那自己就丢了面子。 一个常务副书记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丢了面子，这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了。 当然严成光官场沉浮三十载，一路从基层干部爬到现在的位置上，距离省纪委书记就一步之遥。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哪怕真要丢面子给陆安，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他需要思考放下这个脸面是不是真有这个必要。 最终严成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东升同志，关于中央下发的关于纪委深化改革，以及党风建设的相关文件你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党风建设确实是制度改革的重中之重，干部监督室应该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不愧是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严成光一番话说得老谋深算。 他从来都是以中央文件或者制度建设为抓手，永远不会明着说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最后才图穷匕见：“相信今天在省纪委内的乱象东升同志你一定也知道。” “这还是在省纪委，有些同志都不管不顾，敢无视组织纪律，这样的情况必须引起我们的警醒和重视！” “我提议由监督室会同办公厅牵头，以这件事作为处理典型，好好整顿一下省纪委内部的乱象风气！” ------------ 第二百二十章 陆安你有麻烦了 “陆安你有麻烦了！” 早上陆安才到办公室，干部监督室的OL御姐梁云霄就给陆安带来一条很不好的消息。 她告诉陆安干部监督室正在会同办公厅一起开展省纪委内部的党风建设工作，她尤其强调：“这一次准备抓你典型！” “因为上次和李贵那个事情吗？”陆安问道。 后来陆安才知道那个人名叫李贵，是巡视组的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陆安无奈感慨严季安这个人是真没水平，找人都不找和自己表面没关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主使吗？ OL御姐梁云霄点头告诉陆安就是那个事情：“领导认为在省纪委内部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要针对这个事情展开全单位党风建设工作。” 陆安对此并不意外，毕竟上次和叶向高赵跃东他们谈过以后，陆安就不认为严成光能忍下这口气。 开玩笑，他一个常务副书记被自己这么个年轻干部打了脸，他要能咽下这口气才有鬼了。 “开展党风建设好呀，咱这里虽然是省纪委，但在党风建设这一块抓得确实不够，要不然像李贵这种人也不敢这么公然挑战组织纪律。”陆安拍手同意。 OL御姐差点惊掉自己的金边眼镜，满脸的匪夷所思：“陆安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听领导亲口说是要抓你的典型，要公开对你会议批评进行处分！” 陆安满脸轻松的微笑，很感谢梁云霄对自己的关心，直言自己并不担心。 “好歹我也是去燕京干校进修过的人物，要是拿我抓了典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所以我觉得这事落实到最后会议上，肯定会有偏差修改的。”陆安说。 梁云霄微张着红艳艳的小嘴，让人很想插点什么东西进去。 她不能理解，你哪里来的自信？ “不管怎么说，陆安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梁云霄还说：“我相信领导也是这个意思，否则他不会透露信息给我，让我来通知你。” 这句话让陆安不能不高看了这位漂亮的年轻OL一眼。 她能想到这一层就很不简单。 从上一次干部监督室不开门的情况来看，刘东升显然并不想蹚这趟浑水。 不过由于严成光一来是常务副书记，二来又以党风建设作为抓手，堵死了刘东升想要拒绝的可能。 因此刘东升只能另辟蹊径，通过梁云霄和陆安的私人关系先传达消息。 意思很明白：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赶紧想，我能事先提醒你已经仁至义尽！ 于是陆安再次让梁云霄帮自己感谢刘主任厚爱，同时陆安也保证自己一定能处理好，绝对不会给刘主任带来任何困扰。 尽管不太理解，但梁云霄还是试探着问：“所以你是让刘主任秉公处理，你这边已经做好了对策？” 得到陆安肯定的答复以后，梁云霄也不墨迹。 “行！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梁云霄说。 “那我一定是给乡亲们带来胜利的消息！”陆安开玩笑道。 送走梁云霄，陆安的脸色凝重起来。 虽说一开始陆安就知道等严成光出手会很难办，却没想到会这么难办。 以党风建设作为抓手，让干部监督室和办公厅牵头开展工作。 从格局上就要高了严季安不止一个段位，不仅有理有据正大光明，更重要不是他自己操办，还显得一切为公。 此外，这个年代的党风建设还属于各单位的自查自纠行为，是中央党政现代化建设的探索阶段，没有强制约束力。 这样一来所谓党风建设抓典型，就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 也就是说严成光还在观望。 毕竟自己一个电话打到薛委员那去了，他总得有所顾虑。 如果自己抗争激烈，他就可以雷声大雨点小的一笔揭过。 反之他也可以以此大做文章，甚至给予记过处分。 总之这是一个进退自如，留有极大转圜余地的手段。 不愧是省纪委二把手，真是一只老狐狸！ 陆安思虑再三，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燕京的特殊号码，是打给白展亭的。 “班长，我这边需要找你帮忙打听一点消息。”陆安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是关于岭南那边的对吗？”白展亭问。 陆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其实陆安打这个电话也带有试探性质。 认为白展亭好歹作为中办的秘书局长，这个位置肯定人脉很广，有些消息很容易帮自己打听到。 在陆安看来这个情况下，为了一个所谓的党风建设而大动干戈完全没必要，尤其在严成光很大概率也在钓鱼的情况下。 思来想去自己现在能利用的抓手就只剩下岭南那一个了。 陆安很确信自己提供的是一条事关十几亿走私巨案的线索，岭南不可能不重视。 甚至从薛委员放下电话当场通知岭南方面来看，只怕中央也已经挂了号。 这种情况下，案子岭南肯定会查，只是进度过程，自己就没法掌握，所以才需要通过白展亭帮忙打听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也太快了，自己还没开口，他倒先说出来了。 “你小子可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什么事。”白展亭说。 “我能干什么事？不就是想托班长你帮忙问一问岭南那边有没有帮忙，抓没抓住魏德正，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陆安故意装傻充愣道，总不能说知道自己为岭南提供了大案要案的线索吧。 “放心吧，这次岭南省委省纪委省公安联合执法，就连中央都居中调度，将三个走私窝点一网打尽，所有犯案嫌疑人无一人逃脱。” “你说的那个魏德正如果真是打算走偷渡离境，肯定逃不掉。” 白展亭说到最后语气感慨：“不得不说你小子是运气真好，这都能给你捡一个功勋卓著！” 白展亭还无奈表示自己都已经回了中办，没想到居然还要帮陆安写内部表扬通告。 陆安嘿嘿笑道：“谁让你是老班长嘛，就多费费神啦！” 白展亭最后还叮嘱道：“不过这消息我也就告诉你了，岭南那个案子内情复杂，一定不能对外透露半点消息，就连对你的表扬通稿也不会说明。” 陆安郑重回答自己心里有数，绝不会对外透露消息出卖班长！ 放下电话，陆安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严成光开始上压力 “不得了，出大事啦！” 小姑娘柳依然紧张兮兮的拉着陆安到办公室一角，然后告诉陆安一个很秘密的消息。 “我刚才在叶处长那里，偷听到监督室要抓你典型，要批斗你呀！” 陆安听后有些惊讶，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吗？ 但转念一想又都明白了，无非就是刘东升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仅让梁云霄私底下告诉自己，同时另一边也把消息传递给了叶向高。 主打一个饱和传递。 看来这位刘主任是真不想掺和这件事里来，不想被人当了枪使。 “依然你刚才说是从叶处长那里偷听来的，那叶处长呢？”陆安问。 小姑娘柳依然这才想起告诉陆安说叶处长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出门了，她也不知道去哪了。 陆安敲敲柳依然的小脑袋：“当然是去帮我想办法了！” “别人你不相信，你还不相信叶处长呀？有他出马肯定没问题！” 听陆安这么说，柳依然也终于放下心来，但还是嘟囔着很为陆安鸣不平。 毕竟在她看来明明是李贵找麻烦，凭什么要抓陆安的典型，这不是欺负人吗？ 然而叶向高回来却并没给陆安带回什么好消息。 他把陆安叫进办公室，告诉陆安他这次事情很不好办。 “这次是开展党风建设工作，中央红头文件还是书记交给严书记来执行的。” “这一次不仅是省纪委，同时要办成工作典型，办公厅也向省委省政府省组织部等相关机构汇报。” 叶向高的意思很明白，这种情况下，就算付宏远书记也不好踩刹车。 相比叶向高的头疼紧张，陆安却十分轻松。 他告诉叶向高事情或许并没有到多糟糕的境地。 “领导你也说了，这是正常的党建工作，我们行得直坐得正，根本不需要害怕。” 陆安还说：“而且还有岭南的案子，我相信岭南兄弟单位不会让我们失望！” 叶向高试探询问陆安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陆安摇头否认，自己可是答应了班长要保守秘密。 叶向高想了想觉得陆安先观望一下也不算错，因为谁也不敢确定这种消息扩散是不是也有严成光的授意，是不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对陆安进行钓鱼，想看看陆安究竟有什么底牌。 同时叶向高也提醒陆安沉住气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因为他猜测严成光不会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就在消息透露的第二天，严成光就开始给陆安上强度了。 首先办公厅对整个省纪委的内部通报批评。 表示省纪委是党政的纪律部队，本身的纪律工作就是重中之重，因此任何违反纪律行为在省纪委都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第三监察室陆安在单位走廊上追逐打闹，就是对单位制度的挑衅。 第三监察室从上到下，对于这样的批评都非常气愤，认为这根本是有失偏颇的。 “明明当初是那个李贵主动找茬，为什么就只针对陆安一个人？” 叶向高拿着内部通报去办公厅，但李建设也很无奈，他是办公厅秘书长，但这份通报是严书记点名要出的。 李建设直言：“你应该明白这个事情核心点并不是我们办公厅，你该去找严书记！” 不过李建设也提醒叶向高通报只是口头批评，不具有任何真实处分结果。 简单来说，这份所谓通报就是拿来吓唬陆安，给陆安上压力的。 叶向高告诉陆安：“看来严书记是铁了心，从这个事情看来，他会一步步给你上压力，直到把你的底牌试探出来。” 而且严书记这一步一步都是可虚可实。 如果陆安发动燕京干校的关系，他可以马上叫停。 如果陆安一直忍耐，他未必不能将计就计，真借机给陆安处分了。 事情确实按照叶向高最糟糕的预计滑坡下去。 通报对陆安的批评后，办公厅又要求各单位针对陆安的行为写一份典型材料上交，以支持省纪委党建工作。 紧接着干部监督室带走陆安谈话调查。 当然干部监督室这边原本是想走个过场，毕竟他们属于相关职能部门，不想蹚浑水，又不能这么大的事情无动于衷。 于是他们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可结果在严季安的捣乱下，还是闹得整个省纪委沸沸扬扬。 尤其是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李贵，他相当兴奋：“陆安他就是活该，干部监督室早该查他了！” “什么玩意，以为自己上燕京干校进修一次就牛上天，可以不把组织纪律放在眼里了？” “我都不知道第三监察室怎么能容忍这样一种人在这里，这样无法无天的人就不配进我们省纪委，就该把他开除公职党籍！” 陆安从干部监督室回去，叶向高又告诉陆安另一个糟糕的消息。 “给你记大过处分！”叶向高说。 当陆安被干部监督室请去谈话调查的同时，叶向高也被请去了办公厅。 这一次严成光李建设还有刘东升等几位常委都在，他们告诉叶向高这一次请叶向高来就是为了探讨针对陆安的处分决定。 叶向高当然明确反对任何处分决定，他认为陆安最多口头批评就行，直接给处分太重了。 但严成光却坚持给出处分，他表示现在省纪委的党风建设存在很大问题，就是需要下重典才能扭转这股风气。 而且他也不认为对陆安的处分真有多重。 “他也是成年人了，也在省纪委工作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他还不知道省纪委的严肃性和纪律性吗？他这分明就是在挑衅！” 叶向高直言严成光现在就是铁了心。 陆安无奈摇头表示：“这严书记好歹也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怎么做起事来这么情绪化呢？他不过就是丢了一点点脸面，可危害的却是整个省纪委呀！” 陆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行，我得去找严书记好好聊聊，不能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陆安这番高论听得叶向高那叫一个瞠目结舌：蛤？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有话和严书记说 叶向高有些傻眼，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理解错误。 “你是这时候想向严书记低头认输吗？我老实告诉你这不现实。” “说一句不太中听的，严书记根本不认为你有能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而这是低头认输的前提。”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承认你有这个资格，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也不会因为你一时的低头道歉而停下来。” 开玩笑，从党风建设这么个高大上的理由入手，然后责令办公厅和干部监督室联手推动工作开展，这是能说停就停的？严成光的脸面威严还要不要了？ 当然这要是你引入中央级别的关系施压，那另当别论。 可要是你只给严成光低头认错，严成光就轻易放过，这太过儿戏了。 叶向高向陆安保证：“你是我第三监察室的人，而且你还是为了帮第三监察室挽回局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得逞，我虽然只是处长，但也不能随他欺负！” “现在暴露燕京干校的关系或者向薛委员求助都不合适，但也不应该就此低头……” 陆安却哭笑不得，急忙打断叶向高：“领导你误会了，我想找严书记不是为了道歉，只是想好好劝一劝他，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可以了，免得到时候弄得自己下不来台，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叶向高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感觉自己的认知功能受到了挑战。 明明陆安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为什么组合到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什么叫不是为了道歉，是为了劝一劝他？让他适可而止，免得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叶向高怀疑陆安是不是又找了薛委员。 陆安解释明白自己和薛委员的关系，自己不可能总是麻烦薛委员。 叶向高比陆安更明白这一点，在他看来就算陆安肯拉下这个脸，薛委员那种级别的大佬也不是你说使唤就能使唤动的。 想来想去，叶向高只能提醒陆安自己注意，如果要是有什么搞不明白或者不确定的事，千万不要自己胡乱做决定，要随时找自己商量。 陆安保证自己一定量力而行。 然后从叶向高这里问清楚了严成光所在的办公室，陆安直杀过去。 这年代没有门禁系统，陆安很轻松找到了严成光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严成光的办公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间的秘书杨思成见陆安过来有些傻眼，他没想到陆安过来要做什么。 “陆安我警告你这里是严书记的办公室，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最好先想想后果！”杨思成警告道。 陆安无奈，显然这位杨秘书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于是陆安马上解释自己没有恶意：“杨主任请放心，我现在很理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只是对现在省纪委内的形势，有一些担心想和严书记聊一聊。” 杨思成顿时也陷入了和叶向高一样的困惑。 怎么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可连起来自己就不懂了呢？ 不过这不妨碍杨思成做出反应。 他愤怒地拍案而起：“混账！陆安你简直目无尊卑没大没小！” “你是什么东西？严书记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还有些担心想聊一聊？这也是你有资格说出来的话？” 陆安急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我并没有任何不尊重严书记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希望能和严书记沟通清楚……” 杨思成打断陆安的话：“和严书记沟通？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脸在这里说这个话？” “严书记可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你是什么玩意？” “你这样的就应该去扫厕所，你写的材料都没资格送到领导面前！” “我告诉你就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在严重扰乱单位的正常工作，我要你马上给我滚蛋！” “现在马上！否则后果自负！” 杨思成怒目圆瞪，语气严厉警告，大有一副‘你小子要不照办就完了’的架势。 这个态度吓唬一下涉世未深的小朋友还行，在陆安这种老油条面前就多余了。 陆安很清楚今天这情况自己但凡要是被他吓住退缩了，他反手不知道能给自己脑袋上安多少莫须有的罪名，甚至搞不好还会连累叶向高。 不过陆安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毕竟就像杨思成说的，那是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要是随便谁说见就见，那就乱套了。 因此陆安也想好了对策。 于是陆安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然后敲敲桌面道：“杨主任，据我所知你担任严书记的秘书不过一年时间，现在刚刚熟悉各项事务，正处在官运亨通的上升期，那么你也不想严书记出事对吧？” 一个秘书最怕什么？ 当然是老板出事。 杨思成果然心头一惊：“你说什么？” 陆安继续老神自在的说：“你应该知道我能直接打电话给薛委员，所以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你在威胁我？”杨思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安。 陆安呵呵一声，毫不畏惧和杨思成对视。 杨思成心里没底。 要换成其他人，杨思成指定已经打电话叫保卫处了，但面前这个陆安他真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电话直接打给薛委员帮忙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杨思成思前想后只能换一个方式：“你来这里是向老板低头认输，还是想谈别的事情？” 陆安神色一凝霍然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杨思成：“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吗？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不希望你的老板出事，就马上带我进去！” 杨思成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他肺都要给气炸了。 作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秘书，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尤其对面这货还只是一个参加工作没几个月的年轻人。 可同时他又不敢发作，也因为他这个秘书跟老板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完全不敢赌。 杨思成最后败下阵来，低头敲开里间严成光的办公室，向严成光汇报了关于陆安过来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陆安直接推门走进去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为什么不听我呢？ 省纪委的二号办公室里，气氛十分尴尬。 陆安和严成光杨思成一起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着，这对领导和秘书大脑一片空白。 杨思成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着陆安气急败坏：“你进来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还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礼貌道德？懂不懂规矩？出去快出去！” 杨思成整个人慌得不行。 他做梦也想不到陆安这个人胆子能这么肥，敢直接闯进办公室里来。 一般不都是先等自己汇报，等得到领导首肯以后再回头领他进来吗？ 这可是常务副书记的办公室，他怎么敢的呀？ 不管怎么说，被人这么轻易闯进领导的办公室，就是他这个秘书的失职，杨思成都不敢想事后领导会发多大的火。 陆安却根本不理会杨思成，直接和严书记对话。 开玩笑，自己闯都闯进来了，难道你一句话自己就退出去不成？ “书记好，我是陆安，我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和你当面沟通。”陆安直言。 两世为人的陆安当然懂官场里的一些规矩，也正是因为懂，陆安才不得不强闯这一遭。 至于后果……严成光都这么针对自己了，还用考虑啥后果？ 而且就杨思成那个汇报结果，自己拿脚后跟都能猜到。 严成光不仅不会同意，搞不好还会反过来狠狠训斥杨思成一顿。 一个常务副书记，是自己这个年轻干部想见就能见的？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方式很没有规矩，但我也是特殊情况不得已为之。” 陆安长话短说给严成光解释：“我知道严书记你对我有成见，你也想借机处分我，但是你先别处分我，因为这种处分事关省纪委的威严，还有严书记你的脸面，千万不能轻易草率！” 严成光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杨思成：“小杨，你最近的工作有些懈怠疏忽了。” 杨思成心头一紧，以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严成光此时心里只怕已经是怒火滔天，只是长久的养气功夫，让他很好掩盖了情绪。 于是他再不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劲把陆安给拖出去。 “陆安你快给我出去，这里是严书记的办公室，你简直没有规矩！” “陆安你还年轻，要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不要逼我叫保卫处过来！” 陆安任由杨思成连拖带拽地把自己带出去。 他最后还给严成光留下一句：“严书记你要想清楚，处分我容易，但会惹上大麻烦，后面就不好收场啦！你一定要深思熟虑，考虑清楚呀！” 砰！ 杨思成把陆安推出去，然后回身把门关上。 “我考虑你大爷！陆安你踏马脑子有问题可是？老子看你就尼玛根本没脑子！” 杨思成张嘴就破口大骂，以他这个身份，而且还在省纪委的办公室里，可见他是真的气急败坏，被陆安这一出给整破防了。 杨思成觉着自己就是个大傻X，居然会相信这个小年轻真有什么能和领导叫板的底牌。 不就是运气好搞出个电子化办公方案，不就是去了燕京干校进修，就凭这个就能和领导叫嚣了？ 那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自己居然真傻乎乎地帮他进去给老板汇报，结果被他钻了空子强闯进去。 当然要只是这样，杨思成也能想通，因为要不上点非常手段，就严成光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会见陆安。 可最让杨思成无法理喻的是陆安见到严成光的那番话。 答应帮陆安向领导汇报的时候，杨思成就已经脑补出一万种陆安可能的态度了，大概率低头道歉认错，小概率拿出燕京干校的同学架子，甚至搬出薛委员和严成光讨价还价。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陆安居然能说出那番话？ 什么叫“你想处分我你先别处分我”？你在这搁这搁这呢？ 更离谱的是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说出处分你这件事关系到省纪委威严和领导脸面这种话来？ 陆安拍拍杨思成的肩膀，十分大度的对他说：“我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不会和你计较。” 接着又话锋一转：“但是你还是得好好劝一劝严书记，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我是真的不能随便处分，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处分，你们完全可以往后挪一挪嘛，大家来日方长不是吗？” 杨思成看向陆安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他指向门外，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滚，马上！” 在杨思成看来，就陆安说的这些屁话，他但凡要信你一个标点符号都算他输了，更别说他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严成光。 唉！ 陆安重重叹了口气：怎么自己这么苦口婆心，就是不领情呢？ 天地良心，陆安发誓自己是从大局出发，站在严成光的角度好心为他提供建议。 但是很可惜，他们对自己带有强烈的偏见，致使他们根本不接受自己的建议，那就没办法了。 回到第三监察室，赵跃东见陆安很是遗憾的唉声叹气，他上前安慰陆安不要灰心。 “其实陆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看看整个第三监察室，看看整个省纪委以及整个省委，有几个能做到像你这样？” “绝大多数人在严书记那里，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他能亲自出手针对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你这个人的肯定！” 很明显，赵跃东误会陆安试图找严成光和解，结果失败了，甚至可能连面都没见上。 陆安解释事情不是这样：“作为省纪委的一员我很骄傲，所以我不希望省纪委因此遇到麻烦威名受损。” “可惜严书记对我成见太深，又带有一种书记的傲慢，导致他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赵跃东听着感觉味道不太对，于是询问陆安到底和严成光说了啥。 “我让严书记做任何决定都不能草率要深思熟虑，我告诉他处分我容易，但后面会没办法收场，所以有些事情最好到此为止。” 陆安回答，他接着遗憾叹息：“但是他们却根本不听我说这些，犯下了傲慢之罪！” 赵跃东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的说：“好家伙，你是真敢说呀！”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接下来一定要克制 陆安这次去劝说游说严书记的结果还是相当显著。 当天下午办公厅的批评文件就下发到了第三监察室，并且还进行了全单位的通报批评。 文件首先批评叶向高没有起好领导带头作用，没能贯彻好省纪委党风建设的文件精神，缺乏对工作的警惕性，导致整个第三监察室内部一团乌烟瘴气。 然后也批评了整个第三监察室，业务能力不够，放跑重要嫌疑人，组内干部骄纵跋扈。 重头戏则对准了陆安开炮，指责陆安毫无党性原则，工作纪律散漫，骄纵随性，无视党政规章制度，并且在受到相关领导批评教育以后还屡教不改。 无故骚扰领导干部，性质恶劣，对省纪委的正常工作造成了严重影响。 很难说这篇通报文件是严成光要求，还是廖文山在公报私仇，总之文件里极尽所能的用上了所有在公文里批评语气最重的词汇。 太过分了！ 赵虎和柳依然看完都很为陆安鸣不平，认为好歹是去燕京干校进修过的干部，怎么能被这样描述成无恶不作的魔头，这简直荒谬。 叶向高和赵跃东则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恶意和压力。 因为按照以往惯例来说，像这种通报批评一般都会事先知会受批评部门，多少让他能有个准备。 可这一次办公厅居然直接下发通知，这个信号相当的不同寻常。 “看来这一次陆安是真惹恼了严书记，要铁了心整死陆安。” 赵跃东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从听说陆安主动去找严成光，并且还劝严成光要深思熟虑否则没法收场开始，赵跃东就一直很担心。 毕竟那可是严书记，他怎么可能容忍你这样对他贴脸开大挑衅？ 因此得到现在的结果他一点也不奇怪。 叶向高也同样皱着眉头。 对于陆安，叶向高和赵跃东真是又喜欢又头疼。 喜欢是因为陆安聪明是难得的人才。 头疼则是他这个人不安分，总能做出这种让人眼前一黑的事来。 叶向高叹息说：“书记不愿插手这件事，而且也劝我们要在这件事上面保持克制，不要和严书记起正面冲突。” 赵跃东更瞪大了眼睛。 他不惊讶叶向高和省纪委书记付宏远有关系。 但他惊讶付宏远居然不愿去触严成光的霉头。 难道严成光上面的背景真这么硬？ 叶向高摇头给赵跃东解释，应该是书记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去和严成光公开打擂台：“毕竟一二把手的关系也非常重要。”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在付宏远眼里，根本没必要争这一时的得失。 严成光已经六十多了，就算给他坐上省纪委书记，他又能风光几年？ 相比之下，叶向高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陆安就更不用说了，他才参加工作就得到燕京干校进修的机会。 可以说只要守好档案这最后的底线，其他的随便严成光去怎么折腾。 思来想去，叶向高只能叹息表示这对陆安是一次考验：“毕竟陆安这一路过来都太顺利了，适当经历一些挫折对他也有好处。” 事已至此，在叶向高和赵跃东看来已成定局。 叶向高把陆安找来办公室，要亲自和他聊聊。 原本这个活应该是赵跃东的，但这一次情况特殊，所以叶向高自己上了。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有些麻烦，严书记那边铁了心要动手，就连书记也不得不考虑影响，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叶向高开门见山说。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两位领导这么严肃认真。 陆安满不在乎让叶向高和赵跃东放心：“现在该做心理准备的不该是我，而应该是严书记，如果他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那不管对他还是省纪委，都将是一场灾难。” 陆安还说：“而且付宏远书记作为一把手这也不想办法管管，他的领导责任也难辞其咎！” 叶向高和赵跃东俩人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曾设想过陆安可能的反应，却怎么也想不到陆安能如此轻松。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还点评付宏远也难辞其咎？ 你是怎么做到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说出这番话的？ 叶向高和赵跃东俩人眼观鼻鼻观心，决定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他们告诉陆安接下来肯定还会发生其他事情，他们叮嘱陆安一定要克制。 “我知道你现在处于一个热血冲动的年纪，但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生了！”叶向高说。 陆安认真点头说好。 其实不用叶向高和赵跃东说陆安也能明白眼下局面。 所谓办公厅下发通报批评只是一方面，对严成光来说，他更希望的肯定是落实处分，否则一句不痛不痒的批评根本难消他心头之恨。 然而通报批评容易，在付宏远这位一把手不干预的前提下，他和办公厅打个招呼就行。 但要真正落实处分就比较麻烦了。 首先且不说叶向高以及他背后的付宏远书记不会同意，就算他们依然观望，事情也依然复杂，因为要考虑影响。 说到底陆安能去燕京干校进修，是省委集体推荐的结果。 现在陆安才回省纪委，你马上就对他进行处分，这不是打整个省委集体的脸吗？ 故而严成光必须创造更加切实的理由才行。 官场是一个讲究集体博弈的大舞台，你必须考虑方方面面。 很多事情只有气氛烘托到位了，才能水到渠成。 否则就算你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就算你要处分的只是陆安这么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干部，也同样阻力重重。 现在严成光要想推动落实处分陆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继续扩大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继续想办法激怒陆安，让陆安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当影响扩大到了一定程度后，处分就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时候哪怕付宏远亲自出面，也不好说话了。 事实也确如叶向高和赵跃东担心的那样。 就在通报批评下发的同时，严成光的秘书杨思成亲自找上了李贵……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去把陆安给我干掉 你去想办法把陆安给我干掉！ 初听到这个话，李贵整个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要不是了解这位杨秘书的稳重性格，李贵真会觉得他在跟自己开什么无聊的玩笑。 好家伙，您老严书记都搞不定的事情，交给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您确定是认真的吗？ 杨思成对李贵的迟疑感到愤怒，但他仍然耐着性子给李贵解释。 当然严书记要捏死陆安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是严书记需要考虑大局，所以需要李贵去做点事。 杨思成告诉李贵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再像之前那样去挑衅陆安。 李贵最开始是犹豫的。 开玩笑，上次都差点给拽进干部监督室了，他哪还敢再回头挑衅？ 万一这次真栽了可怎么办？ 虽然讨好严书记为严书记办事很好，但前提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否则人家啥承诺没有，自己就上赶着卖命，那就不值得了。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陆安那小子根本就是个莽夫，李贵是真怕自己再找事，他会直接上手打自己。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不比上次严季安，是严书记的秘书亲自来。 纵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就盯死了自己，但他却明白自己可以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坐地起价。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讨价还价。 李贵这点小九九被杨思成一眼就看穿了，杨思成也早料到他会这么做。 于是杨思成威逼利诱，一边告诉李贵，只要他这次干好了，自己会帮他和省纪委组织部打招呼，帮他提干，还是一步上科级。 另一边也威胁他，自己可以给陆安处分，同样也可以给李贵处分。 李贵这下再没有犹豫答应下来，马上去做。 严季安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找李贵，自己能做得更好，还白白许出去一个科级位置。 杨思成解释这次是要想办法激怒陆安，李贵这个曾经和陆安有过冲突的人效果更好。 …… 李贵气势汹汹直奔向第三监察室，并且大张旗鼓就等在办公室门口，一副老子就是来找事的模样。 第三监察室门口人来人往，也有人出来看看动静。 当大家看到凶神恶煞的李贵，一些心思活络的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 “陆安和第三监察室都麻烦大了！” “这李贵摆明是来找茬，肯定会极尽所能的闹事，但凡陆安和第三监察室要是忍不住情绪吵起来就完了！” “前脚办公厅才进行了内部通报批评，后脚就搞出事情，这下想不被抓典型给处分都不行了。” “真是好手段！” 当然也有人觉得叶向高也不傻，肯定早做好了准备。 但就算他们能忍下这口气也没用，因为哪怕只有李贵一个人在这里吵，严成光依然可以把责任扣到第三监察室的头上。 总之严书记那种级别要铁了心要办你，办法多得是！ 你看这不就来了？ 第三监察室办公室很快打开门，赵虎怒气冲冲出来到李贵面前：“你在这里吵叫什么玩意？办公厅才下发文件你就敢公然违反，你就不怕我向干部监督室举报吗？” 李贵呵呵冷笑：“赵虎呀，你要举报我？那请你快点，狗王八才不敢举报！” 见赵虎愣神，李贵更变本加厉：“快去呀，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敢去举报吗？知道老子是来干什么，老子就盼着你去给老子举报，就你那个狗胆！” 李贵最后更是直接伸手按着赵虎的脸给人推开：“如果叫不出来了就给老子滚蛋！” 赵虎气得浑身发抖，但他确实毫无办法，只能咬牙警告他不要跟着严书记一路走到黑。 李贵满脸嚣张灿烂的笑容，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这一幕看得周围人群直摇头，认为第三监察室也真不行了，居然派赵虎出来，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你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反倒是李贵可以无所顾忌，你能拿他怎么办？” “而且让赵虎出面也是第三监察室的败笔！” “知道你不敢让陆安出来激化局面，但至少也该是个有分量一点的人吧，一个赵虎他啥也改变不了，只能平白遭人羞辱！” “接下来肯定至少要是个领导出面才行。” 果不其然，很快第三监察室办公室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大步出来。 相比之前的赵虎，此时赵跃东则换了一种沟通方式。 他上来先好声好气的劝李贵不要在这里闹事。 他知道李贵心里有气，也知道肯定有人给李贵许了什么好处。 “但无论如何，这里都仍然是省纪委，在这里闹事肯定不会有任何好处！” 赵跃东接着还说自己可以代表陆安给李贵道歉。 但他也表示这种事情最好能私下里说：“有人给你许了好处，关于好坏我不予置评，只是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如果他们不兑现，如果他们只是单纯想拿你当枪使，你该怎么办？” 赵跃东最后语重心长道：“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称赞还得是赵跃东，这一番剖析相当到位，每一条都直击李贵最担心的地方。 然而正当赵跃东要继续趁热打铁，就见对面李贵突然伸手用力推了赵跃东一把。 “差点让你给骗了！”李贵恶狠狠道，“赵跃东，三处的办公室主任是吧，你他姥姥的真能忽悠，老子差点就上当了，我敬你是领导，不和你计较，你快滚！” 周围哗然一片，谁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结果没想到李贵最后还是反应过来了。 很多人摇头叹息：“连赵跃东都不行，看来今天三处在劫难逃！” “没人能救得了三处，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真以为有陆安就很了不起了吗？” “赵虎赵跃东，他们都不行，接下来只能叶向高亲自上阵了吧？虽然叶向高出面就意味着再没有转圜余地，但三处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得快点做决定，要不然严成光就该让干部监督室的同志过来秉公处理啦！” “总不能把陆安放出来吧？”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让你爸失望了 第三监察室里正在激烈的争执。 “处长你是我们第三监察室的最高领导，绝对不能轻易出去！” 陆安语气诚恳坚定，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时候只能我去！” 但陆安的提议却招致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不行！谁都可以去，只有陆安你不行！” “不是我们不相信陆安你，只是他们就是针对着你来的。” “李贵这人来得诡异，谁也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阴谋，你肯定不行！” 这不是陆安第一次说，也不是第三监察室几乎所有人的第一次反对。 不管叶向高还是其他人，他们的反对理由都十分明确：李贵就是针对陆安来的，他们这哪敢随便放陆安过去？ 更不要说经过上次事情，陆安塑造的就是一个热血青年的人设。 而这一次李贵摆明就是希望引起冲突，进而给严书记提供一个抓手，对陆安进行顺理成章的处分。 你这时候出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因此事实上当李贵在外面狗叫的第一时间，陆安就自告奋勇要出去，结果被所有人拦下来，然后才有了赵虎和赵跃东的前赴后继。 要是赵虎或者赵跃东这里能把问题解决那就皆大欢喜，可惜并没有。 “可是我们已经没时间也没有选择了！” 陆安大声说：“赵虎和赵主任他们都向我们证明了李贵是有备而来，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仍然会将责任都扣到我们头上，现在只有我最合适！”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满脸纠结。 他们不是不知道陆安说的是对的，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他们就是觉得陆安不能去。 最后还得是叶向高站出来拍板。 他先询问陆安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得到陆安一定竭尽全力的回答后，他最终决定：“那你去吧，记住你说的竭尽全力！” 陆安用力认真地点头。 …… “陆安你给老子滚出来！别以为躲在办公室里当王八就安全了，老子不会放过你！” “你他姥姥的不是很牛吗？不是还要带老子去干部监督室吗？现在老子就在这里，你再牛一个给我看看！” 走廊上李贵的叫骂仍在继续，而且越骂越来劲，感觉自己就是今天的主角。 而围观的其他人见这一幕无不摇头遗憾，觉着今天事情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陆安肯定不会出来，就算他自己想出来其他人也不会允许。” “现在干部监督室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接下来就该强硬处理，把责任归咎到第三监察室上。” “他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正当大家一致认为第三监察室必定吃亏了的时候，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陆安迈着霸气十足的步伐走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陆安，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定身了一般。 随后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反应过来：陆安真出来了！ 现场接着哗然一片，大家都十分惊讶陆安和第三监察室的胆量。 “叶向高这真是病急乱投医，这时候怎么也不能派陆安出来呀！” “你难道不知道李贵就是冲着你陆安过来，你这时候出来不等于是激化矛盾，彻底让局面失控，反而正中了下怀吗？” “而且赵跃东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干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这不是胡闹吗？” “看来第三监察室已经自暴自弃了……” 李贵在错愕过后也同样露出诧异玩味的表情。 他上下打量着陆安：“我还真以为你会在办公室里当缩头乌龟一辈子，不过那样或许对你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贵还非常挑衅地朝陆安勾勾手：“来吧，让老爷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你是打算打嘴炮劝我？还是继续咋咋呼呼来唬人呢？” “我告诉你这可都不好使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给老爷跪下，来求我原谅你，求得老爷心里一高兴，或许就能原谅你啦！哈哈！” 来了来了！ 围观的或瞪大了眼睛，或摇头叹息。 就李贵这番话，果然如大家所料，只要陆安出现，他就会竭尽所能的挑衅搞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陆安无论怎么反应都不对。 因为人家就是有备而来，首先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刚才赵虎和赵跃东都已经试过了，证明是不可行的。 至于你要是真在这里豁出去的给他跪下，李贵也绝不可能就此罢手，相反还只会让你自己成为笑柄。 相反要是你被激怒，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哪怕就是和上次一样，要揪着他去干部监督室，也算是中了对方的下怀，别人等的就是这个。 “原本只是忍一忍就过去了的事，结果现在给陆安出来这么一搞，你无论怎么反应都会要激化事态发展。” “不管怎么看，这种情况下，让陆安出面就是最大的败笔！” “难道叶向高真指望陆安这么个冲动莽夫的小年轻，他还能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办法吗？别逗了！” 在周遭所有人一致的看衰中，陆安一步步走到了李贵面前，然后扬起手掌，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李贵脸上。 啪！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声响。 接着陆安满脸痛苦，甚至声音都开始哽咽道：“你真是太让你爸失望了！” “李贵呀李贵，你还记得你当初下放到东山大队，每天哭着喊着要回城里。” “后来在城里无所事事，是你爸妈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才好不容易送你进了省纪委。” “那是多么风光的事情呀！你也曾经努力的发誓要做一个优秀的国家干部。” “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平白无故在单位里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国家干部？” “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曾经的自己，怎么对得起苦心帮助你的父母。” “你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很让人失望！”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监督室领导你们好 现场气氛一阵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的脑子都停止运转了一般。 什么情况？我们听到了什么，陆安他在做什么？ 不管强硬还是求饶，亦或是被李贵激怒。 所有人刚才脑补了一万种陆安可能的应对方式，却谁也想不到现在这情况。 上来就是一巴掌，然后一番痛心疾首的恨铁不成钢，这是干什么？ 就连李贵也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懵逼，只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贵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气得浑身发抖。 姥姥的！老爷今天是来给你找事的，你怎么敢的？ “你……” 李贵抬手指着陆安，才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就被陆安打断吟唱。 陆安用力地拍拍李贵肩膀说：“我知道你羡慕我嫉妒我，就像严季安还有其他那些庸庸碌碌的人那样。” “毕竟我才参加工作不过短短几个月，我又是创造电子化办公模式获得中纪委领导夸奖，又是获得参加燕京干校进修的机会，这是何等的光辉与荣耀。” “而你在省纪委参加工作十年以上，不仅没有受到过任何表彰，没有见过什么大领导，所以连一个科级干部也迟迟提不上去。” “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我这几个月的表现比你这一辈子都精彩，所以我在你眼中十分刺眼，我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与其说你憎恨我，不如说你在憎恨无能的自己！” 陆安一席话振聋发聩，不仅对面的李贵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周遭其他的围观群众也都有些破防。 姥姥的，这小子太嘚瑟了！ 但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因为他尼玛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叫真相才是杀人诛心的刀呀！ “你踏马有什么好牛气的？不管你有多少荣誉，老爷我今天就让你身败名裂！” 李贵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相比李贵的破防恼怒，陆安却十分冷静。 他轻轻点头说：“我都明白，你奉了某位领导的命令故意来这里挑衅我羞辱我，无非就是想挑起冲突，好让你背后的领导处理我有个合理的抓手。” “那我今天就在这里让你攻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陆安过于优秀，引起了你李贵的妒忌，所以你不管什么挑衅都请冲着我过来，不要伤害第三监察室，他们是无辜的，都冲我陆安一个人来！” 陆安大声说着，在所有人眼中，陆安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哪怕刚才都觉着陆安很能装b，说那些话太嘚瑟，但这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难怪人家短短几个月就能创造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绩，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李贵却要气疯了，因为给陆安这么高风亮节的表现，自己不成了反派角色吗？ 李贵不能容忍。 于是他大吼：“你算什么东西？告诉你，老子就是冲着你来的，自始至终都是！” “我今天也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就是我看不惯你这个人，我要故意挑衅你和你起冲突，然后让干部监督室来抓你，你听懂了没有？” 陆安这时微微一笑，然后两手一摊：“我听懂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干部监督室的领导们会不会相信。” 李贵闻言心里一惊，这要是给干部监督室听到可不得了。 他霍然转身，身后四周却并没有看到干部监督室的人。 他反应过来自己被陆安给耍了。 李贵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陆安，都到这时候你还敢耍我！” 陆安满脸无辜的表情：“我可没说干部监督室的领导来了，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李贵带着冷笑：“你就这点小聪明了，那我也告诉你，就算干部监督室来了我也不怕！” “今天是严书记要你死，今天不管我在这里如何吵闹，甚至我就算动手打你，最后干部监督室也只会追究你的责任！” 陆安眉头一挑：“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今天在这里无视省纪委的组织纪律，恶意栽赃中伤第三监察室，甚至侮辱单位部门，以及最后栽赃嫁祸给我，都是受人指使对吗？” 李贵眼神轻蔑：“是又怎么样？你以为你今天还跑得掉吗？” “我为什么要跑？倒是你应该是跑不掉了。” 陆安看向李贵身后：“干部监督室领导们你们好，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李贵已经承认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策划，和我们第三监察室没有关系。” 李贵的脸颊在狰狞抽搐：“陆安你他姥姥的够了，同样的当你以为我还会上两次吗？” “我刚才就说了，今天倒霉的只有你，也只能是你，就算干部监督室的干部们真的在这里也一样！” 然而这一次当李贵的话音才落，就听身后一声娇喝传来。 “李贵同志真是好大的口气！” 李贵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听出这个声音来自干部监督室的梁云霄。 随后他就像木头人一样缓缓转身，然后就看到让他灵魂出窍的一幕。 就见那是一群穿着正装的人，他们看向李贵的眼神里满是愤恨，在他们的胸前都挂着他们的工作证件，上面正是：省纪委干部监督室。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人可能还有转圜余地，而更让他绝望的，是站在队伍前面的中年人，他是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 要只是监督室普通干部，李贵多少还有点底气，可现在同为常委的刘东升就在眼前，还听到了自己刚才那番话，那只有死路一条。 “刘……刘主任，我……” 李贵哆哆嗦嗦想解释什么，但支支吾吾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反而刘东升的眼神凌厉：“李贵，这里是省纪委，你在这里公然违反组织纪律，侮辱单位部门，在单位肆意喧哗，严重影响了省纪委的正常工作。” 最后刘东升大手一挥：“带走！” 李贵眼前一黑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几名监督室干部飞快上前，架起李贵如同拖死狗一样拖走……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有些该懂 我猜到了故事的开始，却万万猜不到故事能在这个角度结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直到干部监督室的人全都消失在视线中以后，很多人还没有从刚才不可思议的事情里回神过来。 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之前看着李贵气势汹汹过来，很多人都认为第三监察室在劫难逃。 并且刚开始不管是赵虎的先声夺人，还是办公室主任赵跃东苦口婆心劝说，他们的失败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按照一般剧情发展，接下来不管是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出面，还是请上面领导出面，亦或是等着干部监督室过来处理，都对第三监察室极为不利。 甚至在所有人眼里，放出陆安都是下到不能再下的下下策。 毕竟人家李贵就是冲着你陆安来的，你这时候出面不仅会激化矛盾，而且还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 就是这么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无解的局面，结果没想到被陆安出面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 难道他真是天才？ 不光围观的同志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就是第三监察室这些人，同样一个个傻了眼。 天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以至于陆安回到了办公室里，这些人还没回过神来。 刚才尽管叶向高拍了板，陆安也保证自己会尽可能解决事情，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提着心吊着胆。 尤其刚才见陆安上去就给李贵一巴掌，还说什么太让你爸失望了，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差点没当场脑淤血。 要不是担心继续激化矛盾，要不是还有叶向高在这里镇场，他们是真想骂娘。 陆安你有毛病可是？ 这时候你和李贵说这些？是还嫌他对第三监察室的恨意不够，是嫌现在的局面太轻松了是吗？ 你刚才是怎么答应的？领导是放你去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破罐子破摔！ 然后听到了后面，听到陆安挑破了窗户纸，李贵也无所顾忌挑明了说就要针对第三监察室，所有人都绝望了。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干部监督室赶紧来，毁灭吧，赶紧的！ 可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出现在李贵当着干部监督室领导的面，直接挑明了说他就是针对陆安而来，尤其还把严书记给供出来了。 然后事情就简单，由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大手一挥，直接抓走李贵。 可以想象等待李贵的必然会是最严厉的处分，直接开除都有可能。 以他供出严书记的做法，严成光也肯定不会救他，搞不好还会落井下石再埋两铲子土。 “陆安你太厉害啦！” 小姑娘柳依然兴奋尖叫：“李贵那家伙那么嚣张，你一出马就给他干倒啦！” 赵虎和其他人也都高兴称赞陆安给第三监察室解了围。 “李贵不是过来就牛气冲天，说不怕干部监督室吗？怎么最后成了死猪模样。” “陆安你怎么知道干部监督室那时候过来，节奏把控太好了！” 陆安对此谦虚表示都是运气好。 “我猜测李贵这么做肯定还有后招，说不定早就联系好了。” “而且上一次干部监督室就没出面，这次不可能还不出面。” “其实我并不知道干部监督室的领导们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能到场，只是时间刚好赶巧了。” 赵跃东则上前好奇询问陆安怎么能想到利用这种办法，让李贵自己砸自己的脚。 陆安回答说：“这应该是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还不太懂官场里的各种规矩吧。” 陆安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太懂了。 像李贵这么有备而来的样子，传统手段肯定都不管用了。 好在陆安能确定今天这事想要了解，就必须要有干部监督室的参与。 因此陆安才那么激烈，就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断激怒李贵，让他愤怒到失去理智，在干部监督室面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后面的事情就能顺理成章了。 当然陆安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充满各种不确定性，但陆安更确定的是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至于最坏的打算，无非也就是让严成光得逞而已。 哪怕自己进了干部监督室又能怎么样？ 根据老班长的消息，给自己的通报表扬已经在中办走流程了，自己还怕处分吗？ 只怕到时候严成光怎么给自己上的处分，他自己就得想办法去怎么给撤销。 当然陆安也并不是一点担心没有，譬如他随后和赵跃东解释自己那么做确实逼于无奈在赌博。 赵跃东马上明白了陆安的用意，他首先称赞陆安做得很对，其次对他强调不需要对自己有任何顾虑。 “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就打算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干到退休啦！” “所以我能看到单位里出现你这么厉害的后起之秀，我也只会感到光荣和骄傲！” 得到赵跃东这样的答案，陆安这才终于能松口气。 赵跃东马上抓住了：“好哇！我就知道你小子刚才都是装的！” “什么不懂官场规矩，不懂组织纪律，我看你其实很懂嘛！” 陆安缩缩脖子很不好意思。 这时叶向高笑着给陆安解了围。 叶向高告诉陆安懂官场是好事：“毕竟你还要在这里工作，早开窍总比晚开窍要好，多懂一点总比一窍不通要好。” 不过叶向高接着叮嘱陆安：“但是你记住，所谓手段头脑，只不过是在应对某些事情的对应策略，千万不能陷入依赖沉迷其中，一定要保持党性头脑清醒，否则你就将成为玩弄权术的官僚！” 陆安立正站好，对叶向高保证自己谨记领导教诲。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来临前的平静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一如现在的江淮省纪委。 李贵在被干部监督室带走后，整个省纪委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尽管看上去省纪委内部各项工作如常，没有任何新加入的工作，干部监督室那边，李贵也如同掉进了什么深渊一般杳无音信。 这种情况极不寻常，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每一个心上，尤其对于第三监察室的每一个人。 早上陆安来到办公室，赵虎和张龙正在打扫卫生。 他们都皱着眉头，看上去很心事重重的样子，见陆安进来也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连招呼都打不出来。 随后进来的第三监察室的每一个人，他们也都步伐沉重，相互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这种情况让叶向高和赵跃东都十分头疼。 因为省纪委虽然需要一定的庄严和纪律，但毕竟不是旧社会的宗人府，而且办公室里也多是工作几年的老机关，大家平常说说笑笑八卦一下都很正常，叶向高和赵跃东都不会去阻止。 可现在这些都见不到，仿佛整个第三监察室的几间办公室里弥漫缭绕着一股看不见的阴郁之气。 叶向高和赵跃东对此都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说假话骗大家说已经解决了严书记那边。 其他人还好，他们唯独担心陆安这边，于是天天找陆安谈话，做陆安的思想工作。 只是陆安显然比他们想的都要坚强，不仅自己不受影响，相反还安慰起他们来。 陆安让他们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严书记那边使出什么手段，自己都一定能想办法解决。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严书记那边的手段终于来了。 一份办公厅的通知文件下发，要求各单位准时参加党风建设工作会议。 就这个名字，陆安一听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再看通知文件，第一段就是介绍近期省纪委内部违反组织纪律的通报批评，其中着重点了陆安的名。 “通报文件尽管开始点了陆安的名，但后面却并未提及相应的处分决定，我猜测是要在会议上打一个措手不及。”赵跃东猜测。 真是老狐狸！ 叶向高紧皱着眉头，拿着文件翻来覆去地看，始终感到无从下手。 叶向高会死保陆安这点毋庸置疑，然而死保也有一个轻重缓急程度的前提。 上一次付宏远书记已经给叶向高摊牌解释得很清楚了，只有记档案或者开除党籍公职这种“严重”处分，他才会干预。 其他像是什么口头批评，或者写检讨书一类的“普通”处分，他并不会过问。 付宏远这么做一方面不希望自己在陆安这种小人物上面牵扯太多精力，另一方面则是他也希望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陆安。 毕竟上一次陆安那种不经过省纪委领导直接打给薛委员的操作，确实过界了。 不光在场的严成光很愤怒，就连付宏远事后了解也同样不高兴。 作为省纪委二把手，严成光准确接收到了付宏远的信号。 当然要是一般情况，严成光会和付宏远打一个默契球，可陆安后来去办公室劝解，以及当面让李贵供出了幕后主使的做法，都真正触怒了严成光。 于是严成光故意不在通报上提及处分决定，叶向高或者说付宏远，他们拿不准事情的轻重缓急，就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现在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只是普通的口头批评，或者让陆安写检讨。”赵跃东猜测。 叶向高直接摆手表示不可能：“如果只是普通处分大可以直接写出来，没必要遮遮掩掩。” 陆安自己也说：“我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了他作为常务副书记的威严，他要不给我一点五彩斑斓的颜色看看，也说不过去。” 叶向高和赵跃东都扭头看陆安一眼。 好家伙，原来你小子心里都有数呀！ 事情确如陆安所说那样，不管从哪方面看，严成光都不可能轻易放过陆安。 严成光终于露出獠牙，叶向高决定再去找付宏远书记。 陆安拦住了叶向高，认为现在仍然不是时候。 “处长您刚才也说过了，其实书记他老人家同样对我不满意，那么在现在这种严书记没亮明底牌的前提下，你贸然找他并不好。”陆安说。 叶向高当然明白这点，却也不能不去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严成光借着突然袭击的档口，真给出了处分。 “至少守住最后的底线！”叶向高说。 其实对陆安自己来说，他并不介意，他甚至还很希望看到严成光自己打脸的结局。 可现在叶向高这么坚持，自己还要帮老班长那边保守秘密，就只能看着叶向高去试了。 结果不出所料，付宏远仍然还是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甚至还批评叶向高不好好做自己的工作，反而整天担心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 “成光同志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他有权开展党风建设工作，并给予相关人员相应处分，无需向我汇报。” “倒是向高同志你，你的工作做好了吗？平江建业局的贪腐案没有结案，魏德正跑了这么久毫无进展，这些可都是惊动了中央的大案要案。” “叶向高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处长，不是什么街道居委会主任，这种事情不需要你管！” 被书记狂喷一通回来，叶向高试过了自己所有的办法，只能劝陆安自求多福了…… ------------ 第二百三十章 要求严惩陆安 党风建设工作会议如期召开。 第三监察室集体去往大会议室，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如同奔赴刑场一样的心情。 毕竟整个省纪委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就是冲着陆安来的，甚至整个会议都是为了陆安这碟醋专门包的饺子。 其他单位要是关系近一点的，会对叶向高和其他人抱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觉得被严成光这么个常务副书记针对真是太惨了。 关系远一些，或者干脆是严季安这种与陆安或者第三监察室有成见的，则是戏谑嘲讽还有幸灾乐祸。 还有最大多数的纯路人，他们则抱着一个看出殡不嫌殡大的态度，想看看严书记会如何杀陆安这只鸡来立威。 总之就是大家都认为陆安死是肯定死定了的，只是死的角度还有姿势可以探讨一下。 坐下以后，赵跃东给陆安做最后的叮嘱：“切记一定不要再在会议上顶撞领导了，你要记住总有处长和我在这里，我们一定会保护你！” 赵跃东海告诉陆安，哪怕严成光是常务副书记也不能一手遮天。 “陆安你身份特殊，对你的不管任何处分都一定要上会讨论，到时候书记那关肯定过不去，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赵跃东海小声告诉陆安说书记今天之所以不参加，也就是为事情留下一点转圜余地。 “你要相信我们，只要是过分的处理结果，处长和我都不会让他落实下来！” 再看叶向高坐下一会，就皱着眉头端起好几次的茶杯，显然也十分焦虑不安，不知道今天这场党建会议将是个什么章程。 会议由常务副书记严成光主持召开。 当严成光落座，秘书长李建设点名完后进入流程。 会议流程依然与往常一致，开场先由严成光宣读中央文件，从高屋建瓴的角度强调党建工作的重要性。 紧接着又谈到江淮省过去在革命工作中的突出表现，说明江淮省的党性基因是有传承的。 最后才话锋一转，将话题逐渐点到陆安和第三监察室头上。 “我知道有些人不愿意谈党风建设，不愿意听这些老腔老调，尤其是一些年轻人，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学了几点技术，就能随意指点江山，觉得这是落后的玩意，但我想说，这是绝对错误的认知！” “近期，我们省纪委内部十分不太平，在办公厅和干部监督室三令五申的强调下，仍然有人公然违反组织纪律，这不仅是对政令工作的极大挑衅，同样是对自身党员身份的不尊重，更是对省纪委整体风气的损害！” “一室若不治，何家国天下为？” “我们省纪委原本的工作就是肃清党政纪律，可如果连我们自己的党建工作都不到位，连我们的同志都无视党政纪律，我们还谈什么大道理，如何帮助省委省政府去维护党员纪律！” “我们的部门同志，要是连自己的人员都不能管理约束到位，我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有脸去抓捕贪官污吏，去给其他单位部门做教育？那不是笑话吗？” 随着严成光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会议室内响起一番热烈的掌声。 接着轮到干部监督室，刘东升主任发言介绍起在第三监察室门口发生的两件案子。 “两起事件的涉事人员都为第三监察室陆安和巡视组的李贵，根据初步了解，这场事件可能源于两人的私人矛盾。事发当天……” 刘东升用最简洁明快的语言介绍了整个事件。 同样作为省纪委常委，刘东升已经尽可能的置身事外了，他的语气用词也都基本秉承着客观的态度。 刘东升的公事公办态度却并没有让严成光有任何表现，他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不在意。 严成光微微点头，然后他向秘书示意，接着杨思成起身大声宣布请李贵同志进来参会阐述。 原来严成光还有一步后手在这里。 在一片哗然中，李贵大步起身走向演讲台。 无数人惊讶万分，叶向高和赵跃东顿时都深深皱起了眉头，最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陆安。 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信号非常的不同寻常。 因为以往也不是没有召开过党建工作会议，也不是没有过在会议上做出通报批评。 但那些批评一来不会直接点名，就算性质恶劣直接点名，也不会请涉事人员上台讲话，这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要听一听相关人员的自己辩解？ 或者干脆就与他无关，单纯冲着陆安来的？ 所有人都相信是后者。 毕竟刘东升代表干部监督室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要想办死陆安，最好的抓手自然只剩下让李贵自述了。 果不其然，当李贵走上演讲台拿到了话筒，他马上就对着陆安开炮过来。 “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陆安他要负全部责任！”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可以保证我那天只是想好好和他交流一些关于内部的纪律问题，毕竟他此前的某些工作就是有待商榷。” “可是这个人，他马上不由分说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级别不够无权管他，说他创造了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受到了中央重视，丝毫不用给我们这些老干部面子。” “我劝他根基还很浅，任何事情都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他就恼羞成怒对我动手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根本无视组织纪律，肆意任性妄为，完全不顾可能造成的影响，更加不顾自己的身份，他就是省纪委里的害群之马。” “如果这样的人不加以严惩，将会助长单位里的不正之风，会对党风建设工作带来难以估量的毁灭性影响！” “还有第三监察室，居然也放任有陆安这种工作人员不管理不处分，也给省纪委的内部工作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最后我要求必须对第三监察室和陆安给予严惩！”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陆安处分定了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来了！李贵上来就指责要求给陆安以处分。 什么党风建设工作，什么中央红头文件，所有一切遮羞布都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从李贵这里开始再也不装了，他们就是挑明要对付陆安，今天这场所谓会议就是针对陆安来的。 叶向高忍不住起身反对：“严书记，李贵说的并不是全部真相，当时的情况是……” 杨思成直接打断了叶向高的话说：“叶处长，现在并没有轮到你发言，请你遵守会议纪律！” 接着严成光也说：“向高同志，我知道你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同志，性子相对比较直，但毕竟我们这里是省纪委，还是要遵守最起码的会议纪律嘛！” “你看看，今天你在这里无视会议纪律，那么你第三监察室的年轻干部们，他们当然有样学样，也不遵守省纪委的规章制度和单位秩序，最终才出了陆安这么个性质最恶劣的！” “你这个老班长可要负最大的领导责任呀！” 姜还是老的辣，严成光一番话不仅将叶向高的抗议憋回了肚子里，甚至还将最大的领导责任给扣到了叶向高头上。 叶向高只能低头认错检讨，承认自己负有领导责任，都是自己的疏忽教育，才导致一些事情发生，自己愿意接受处分，并引以为戒，以后努力加强部门党风教育，扭转风气。 叶向高这么说很明显在故意揽责任，试图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不过严成光显然不会让他如愿。 这不是严成光不想，而是叶向高作为得付宏远书记器重的干部，又是第三监察室处长，哪怕他是常务副书记也不能说动就动。 因此严成光直言表示向高同志能有勤勉的决心这很好，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对陆安的处分仍然要继续。 这话说出，有人当场就嗤笑出声，觉得叶向高也太天真了。 今天这会议摆明就是给陆安布置的鸿门宴，怎么可能你一句话就撤销？ 你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可惜就不给你！ 也有人无奈摇头，觉得叶向高把事情想简单了，人家严成光费心机搞出这么个党建工作会议，就是为了处分来的，怎么可能给你揽走。 而且你叶向高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现在想凭着一点小聪明就解决问题，也太天真了。 更有人想得深一些，觉得严成光是不是故意引叶向高上钩。 毕竟要只是处分一个陆安太单调了，叶向高这个级别要直接处分比较麻烦，但借着会议上的由头打他的脸，敲打他一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总之这一出让大家不仅看出了严成光和叶向高的级别差距，更看到了段位差距。 看来今天叶向高是护不住陆安了。 如果这时候进行讨论的话，这一定是大家一致的想法。 甚至不止今天，只要严成光真做出处分决定，事后哪怕官司打到付宏远面前，他也不好直接推翻这种会议组织集体形成的决议。 最多也就是到了落实阶段，付宏远和严成光就陆安的处分问题进行某种交换，让处分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只是陆安不过就是个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付宏远会愿意为了这么个人拿出利益和严成光交换吗？尤其在陆安三番两次触怒严成光，严成光铁了心要整这个人的前提下。 就连李贵都高高扬起头，骄傲不屑地看着陆安。 让你嚣张，今天你死定了！ 就在整个会议室里从普通干部到严成光，他们都一致认为陆安已经没救了的时候，陆安突然举手。 “严书记，穷凶极恶的死刑犯都还有辩护的机会，现在我能说两句吗？”陆安说。 严成光皱起眉头。 其实他是很不想给陆安说话机会的。 尽管严成光不认为他仅凭几句话就能化解眼下的布局，但这个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因此哪怕严成光现在占尽先机也不想让他说话。 不过正如陆安所说，穷凶极恶的死刑犯都还有辩护机会。 严成光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仍然还是点头许可了。 作为常务副书记，哪怕是做姿态，严成光也需要大度。 陆安要说话？ 会议室里所有人一下就来了精神。 或许这些人他们没人认为陆安几句话就能扭转局面，能把自己的处分给挣脱了，但他们仍然也想听听陆安要说什么。 他很有可能会像严成光认输求饶！ 有人猜测，毕竟连叶向高自己揽责任的办法都使出来了，是真没办法。 而这时认输求饶或许面子上很不好看，但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嘛，比起可能会记档案，一辈子难以提升的结果，丢个面子并不算什么。 并且陆安现在这么年轻，以后的路才最重要！ 而且要是陆安真的倒戈，严成光也有很大概率会接收。 说到底陆安也是创造了电子化办公新模式，还去往燕京干校学习的人物，未来潜力还是很大的。 如果能解决刺头的问题，能把陆安跳脚听话，不失为一个好用的下属。 也有人认为可能会搬出燕京干校的同学，甚至是薛委员的关系。 还有人认为陆安干脆就会放出狠话，故意吓唬严成光。 这些动作或许在大家看来都不会有任何作用，但到了陆安现在这个地步，死马当活马医呗！ 就在所有人的翘首企盼中，陆安缓缓开口道：“严书记，我希望你慎重！”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陆安没救了 “我才参加工作不久，但我从小就听说过，纪委是教育和监督党员干部的严肃部门，纪委的宗旨就是维护党员干部的纯洁性。” “刚才严书记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纪委要成为悬在每一位党员干部头上的尚方宝剑，但不能成为随时斩下去的尚方宝剑，纪委必须要慎重运用党委赋予我们的权力！” “不管对任何党员同志，纪委都应该仔细调查慎重判断，才能合理做出决定，否则要是轻易做出处分决定，会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陆安言辞恳切苦口婆心，但听在会议室所有人耳朵里却相当怪异。 陆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问题，相反还很有道理，毕竟慎重运用纪委权力，一直是付宏远领导的纪委工作重点。 可问题在于别人付宏远是省纪委书记，人家说这话是高屋建瓴，你陆安是什么玩意？ 一个才参加工作区区几个月的小干部，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装b了？ 陆安却不管这些，他接着把矛头对准了李贵：“还有你李贵，好歹你也同为省纪委的一份子，现在居然罔顾事实，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肆意构陷攻讦他人。” “是你因为一些极其下作的原因，故意来到我第三监察室门口挑衅，结果遭到干部监督室的领导带走驱离。” “结果现在你居然有脸在这里指责起我来？你对得起自己党员的身份，对得起领导同事对你的信任，对得起你父母对你的殷切期盼吗？你简直狗屎不如厚颜无耻！” 现场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对陆安这番话都目瞪口呆。 如果说刚才要求慎重的话，还只是陆安在装b的话，那么此时怒喷李贵的话则完完全全是狂妄放肆了。 好家伙！ 这可是在由常务副书记主持的工作会议上。 严书记刘主任李秘书长等诸多领导在场，而且李贵还是严书记首肯邀请上台汇报的人，你怎么敢这么怒喷的？ 而且官场讲究一个体面，这里还是更需要体面的省纪委。 大家谁说话不讲究一下措辞得体，哪有你这么上来就出口成脏的开喷，你当这里是市井街道社团吗？ 这种情况就算叶向高再怎么想保你，也不能这么玩吧？ 这么和严书记撕破脸，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后半辈子不打算过了吗？ 还是你联系国外有什么亲戚，已经办理好手续随时可以移民出国？ 否则他们根本想不通陆安为什么敢这么骑脸输出。 但陆安却好像什么都茫然无知一般，继续看向严书记说：“严书记，所以我建议马上处理李贵这个害群之马，以正省纪委风气！” 什么叫天真？ 看看现在的陆安就是最好的答案。 所有人都是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陆安，觉着这年轻人有点天真的过分了。 就算你没什么城府，政治敏感性不高，你至少也该看出这李贵是严书记请来的人吧？ 让严书记去处理他请来的人？ 你确定你脖子上那玩意真的有在思考吗？ 严季安都直接笑出了声，要不是考虑到这还在会议上，只怕他就要对陆安来一波贴脸开大了。 叶向高和赵跃东这些人则都麻了。 他们无法理解，明明平时陆安看上去是个挺机灵的年轻人，问他什么政治形势他也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现在能说出如此幼稚不堪的话来？ 严成光脸色阴沉，那是杨思成秘书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 于是杨思成马上拍案而起怒斥陆安在胡闹。 “严书记注重党内民主团结，才给你一个发言的机会，可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 “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这里是省纪委会议室，这里讨论的都是党风建设工作，不是你家菜市场骂街！” “我看李贵举报你举报得很对，你这个人就是毫无组织纪律，没有规章制度观念。” “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上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就应该对你进行最严厉的处分，你就没资格在省纪委，就该对你追究责任！” 秘书很多时候就是领导的嘴替，有些领导不方便讲的话，就由秘书代劳。 杨思成十分精于此道，甚至他还清楚此时领导已经怒不可遏，他当然就捡最严重的词说。 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当听完杨思成的话以后，几乎所有人都一致的摇头，在心里给陆安宣判了死刑，哪怕付宏远书记此时就在这里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甚至还有人现场小声教育自己的下属或者后辈。 在官场，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像陆安这样乱来。 为官之道是一条长跑赛道，千万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尤其在年轻的时候。 被批评被针对哪怕被处分。 这都没有关系。 只要你还留在官场里，就有翻身的机会。 尤其像陆安这样，又是创造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又是去燕京干校进修的，这么多荣誉加身，难道还怕以后没机会东山再起？ 可偏偏非要在会议上和严书记正面硬刚，真是太不理智了！ 如果这一次被直接开除党籍公职，那就被直接拍死再没有机会了。 只能说年轻人就是冲动，把自己那点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不懂得审时度势。 严成光敲敲桌子。 杨思成会意坐下。 随后严成光缓缓开口：“今天会议上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不再多说什么，现在我宣布处罚决议。” 所有人临危正坐。 来了来了，对陆安的最终判决他终于来了！ 尽管严成光养气功夫极佳，但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谁能听不出背后暗含着的愤怒。 可以确定陆安再无生路！ 然而这时，就听“滋啦”一声，省纪委书记付宏远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省纪委其他几个常委。 “会议中断一下，我们临时收到中办文件，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付宏远说，眼睛看向抬头挺胸站在那里的陆安……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受伤只有李贵 “经组织研究决定对江淮省纪委陆安同志予以表扬，希望江淮省纪委进一步提升工作能力，牢记自己的历史使命，为推动纪委工作的进一步发展持续奋斗！” 付宏远大声念完中办下发的对陆安的通报表扬文件，同时代表鼓掌以示鼓励。 会议室紧接着响起一片干巴巴的掌声。 不是同志们不给书记面子，实在是事情太过诡异惊悚。 同志们茫然无神的眼睛仿若置身梦境一般。 刚才眼瞅着严成光对陆安的处分都说到了嘴边，结果付宏远就带着中办的通报表扬进来了。 当然要只是这样，大家固然惊讶，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大家想不通的是通报表扬的内容。 但凡办公室出来的，他们基本都对通报表扬的格式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拟一份来。 因此他们怎么看也看不懂，这份通报表扬就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对陆安予以表扬，其他关于表扬事件的相关信息内容一概没有，这算怎么回事？ 这种业余的方式只怕就是学校里都不会出现，要不是付宏远带着其他省纪委常委一起过来，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真是出自中办的手笔。 那可是中办呀！是字字珠玑最严谨的地方，那里的笔杆子都是全国十万百万人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不可能会写忘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安的功劳很特殊，不适合公开。 无数人抓耳挠腮：陆安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难不成他去珍珠港把航母开回来了不成？ 其实就连陆安自己也没想到中办居然掩藏得这么彻底，通报表扬都不公布出来。 不过不管中办为什么掩藏，但至少这份文件是真实的，那么接下来严成光就尴尬了。 所有人下意识看去，就见严成光整张脸都紧绷在那里，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 这对于严成光这种级别的大佬来说，已经是相当失态了。 这也难怪，他前脚要处理陆安，后脚中办就送来通报表扬。 这还怎么处分？ 要是敢顶着中办的表扬处分陆安，还是开除党籍公职这种最严厉的处分，那等于是给中办上眼药对着干。 严成光真这么干那是打算就此光荣退休，否则未来升官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甚至要是中办的大佬们真铁了心，他这个常务副书记能不能做下去都两说。 虽说中办和严成光没有从属关系，但中办地位特殊，直接服务于最高领导，而严成光要想进步必须通过中央批准，你这里得罪了中办，这还能想讨得了好？ 都不用铆足了劲恶心你，就直接给领导递几份黑材料上去，你就再不会有进步的可能了。 可要是给了中办这个面子，不对陆安进行最严厉处分，只是简单口头批评甚至是干脆不给处分，那严成光就更咽不下这口气，要知道刚才陆安那小子几乎是骑在自己脖子上随地大小便了！ 唉！ 陆安心里幽幽叹口气：看来只能我来结束这纷乱的局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陆安带着满腔大无畏精神开口道：“严书记，我建议马上处理李贵这个害群之马，以正省纪委风气！” 蛤？ 会议室里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陆安这时候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这不是在严书记的伤口上撒盐吗？ 虽然付宏远书记带来了中办给你的表扬通报文件，帮你过了一劫，但也不意味着严成光就真拿你没辙了。 人家最起码还是常务副书记，要处理你有的是机会！ 李贵也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陆安，觉得你小子是不是傻？ 老爷可是严书记亲自请来的，严书记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秘书杨思成马上就跳出来怒斥陆安没规矩，这时候就没有陆安说话的份。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严成光马上叫住了杨思成，他开口道：“我认为陆安同志说得很有道理，巡视组李贵三番两次故意去第三监察室挑衅。” “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和规章制度，我建议开除他的党籍公职，交由干部监督室东升同志处置。” 现场再一次哗然起来，谁也没想到陆安这么骑脸输出的建议，严成光居然同意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毕竟今天这会议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严成光的处分决定已经到了嘴边，这要是不处分出来，那才叫真正尴尬。 因此可以说陆安这时建议处理李贵，反而是帮了严成光。 陆安马上带头鼓掌：“严书记万岁！像李贵这种问题干部，只有严书记你能整治，严书记作风硬朗！” 严成光的脸色僵硬，笑容相当憎恶：“这也多亏了陆安同志的检举，省纪委的党建工作就需要大家来共同维护！” 严成光这话说得就如同喉咙里塞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毕竟处理陆安不成不说，反而还把李贵给搭进去了，更可气的自己还得谢谢陆安，这直接让严成光憋得那叫一个胸闷气短。 李贵则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究竟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了今天处理陆安，自己还特意罗列了一大堆状词，怎么突然一个表扬通报出来就颠倒了乾坤，这是受伤就只有自己的世界？ 这……这不对吧？ 李贵不得不开口：“严书记你不可以这样，今天不是说好了对付陆安吗？” 陆安当场扶额：李贵这孩子是真实诚呀！ 自己敢那么刚，是因为自己知道中办那边的通报表扬已经下来了，当然有恃无恐，可你李贵凭什么？ 严成光刚刚才有所好转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 姥爷的！真是有陆安这个前车之鉴，什么人都敢站出来质疑自己？ 杨思成也飞快的跳出来怒斥李贵胡说八道：“什么说好了？你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诬陷严书记，你是何居心？” 同时杨思成也更是给干部监督室那边使眼色，后者会意马上起身把李贵给连拉带拽给带走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官场低头？我觉得很寒碜 “陆安你快去看看，李贵的处分结果出来啦！” 小姑娘柳依然蹦蹦跳跳地跑进办公室，兴奋的告诉了陆安这个消息。 “公告上说他违反党章规定，给予开除党籍公职处分！” 柳依然觉得大快人心，她用力挥舞着粉拳：“像他这样的家伙早该处分了！看以后还有谁敢在我们第三监察室门口嚣张跋扈，通通给他处分了去！” 柳依然觉得相当解气，毕竟之前那段时间李贵堵着第三监察室门口挑衅，实实在在让所有人感到憋屈。 甚至小姑娘还觉得只是开除党籍公职还太便宜了李贵。 赵虎张龙黎瑞祥这些对政治情况一知半解的人则表现得十分惊讶。 他们原本都以为抓李贵只是做做样子，好歹那也是为严成光冲锋陷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都得保一保才对。 可他们却忘了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 严成光费尽心机搞了这么个所谓党建工作会议，就是为了坐实处理针对陆安来的。 结果中办一封表扬通报，让他没办法将处分落实下去，可要是就这么轻巧放过又会极大损害自己的威信，于是在陆安的提醒下，他只能选择回头把板子打到李贵头上。 当然严成光这一板子打出去对陆安是一件好事。 赵跃东告诉陆安，严成光气顺了，再加上有中办的通报表扬文件护身，短时间内至少是安全的。 至于长时间，那则需要陆安好好想办法和严书记修复关系才行。 “比方说你可以私下请严季安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或者你们也能有点什么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交流方式也行。”赵跃东给陆安出主意。 赵跃东告诉陆安严成光没儿子，严季安这个大侄就基本当儿子教养。 因此如果陆安能搞定严季安这层关系，通过严季安再和严成光修复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陆安你记住，政治上没有永远的对手，更没有解不开的死结！” 赵跃东为陆安的盘算很简单：你严成光现在是厉害，但你也总有一天要退下去的，到时候严季安怎么办？ 就他那三脚猫的政治水平，在没人庇护的情况下，被人整死不要太简单。 现在摆在严成光面前就两个选择：要么拍死陆安，要么和解。 随着中办插手，拍死暂时没戏了。 那么这时如果陆安主动上门修复关系，也不是不能给个台阶。 最不济也就骑驴找马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而对陆安你来说，没有千日防贼的，尤其还是严书记这个级别的庞然大物。” 赵跃东一番话说得相当现实，他也直言这是他和叶向高两人推导一天的最好结果。 陆安想了想：“主任，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是严季安代表严成光主动约我吃饭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跃东摇头直言陆安参加工作后一直都太顺利了，因此难免有些想法异想天开。 “首先我不说严书记是什么身份地位，你让他率先和你开这个口？就是严季安那个二代的狗怂脾气，他也不会愿意。” 赵跃东连连摇手道：“所以这种没任何理由的想法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赵跃东还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陆安你心高气傲，你也要脸面，但对方可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你主动向他示弱服软并不丢人，很多人想这么做都没这个机会！” 大丈夫想在官场混下去，不寒碜？ 可我觉得很踏马寒碜！ 但毕竟是赵跃东，陆安才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而是委婉表示自己先考虑看看。 赵跃东对此很无奈叹息，他给叶向高汇报结果的时候直言：“陆安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刚直了，而且显然也是年轻没见过太多世面，他居然妄想严季安主动找他和解，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叶向高思考片刻也给出自己的判断：“陆安这么做确实有些天真了。” 赵跃东更说：“他何止是天真，根本是幼稚！他根本不了解官场政治是个什么情况，总以为世界是围着他转的，不懂变通不肯低头，等着吧，他这样要吃大亏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叶向高的联络员小李敲门进来汇报，说严季安来找陆安，听说希望请陆安吃饭。 蛤？ 赵跃东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要在风中凌乱了。 不管赵跃东还是叶向高，他们打破头也想不通严成光作为常务副书记，为什么要主动向陆安这么个年轻干部示好，这没有逻辑呀！ …… 此时陆安和严季安面对面站在办公室门口。 “今天晚上在江淮饭店我请你吃饭。”严季安说。 从严季安这梆硬的语气，陆安就不难判断这家伙肯定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这也难怪，像他这种二代，从来都是他被别人哄着的，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哄别人了。 当然浑身不习惯。 但陆安可不惯着他：“很抱歉，今晚上我没时间，咱们改天吧。” 严季安顿时瞪起眼睛：“陆安你小子别太过分了！我今天来只是给你通知一声，你以为真是请你来的，你真拿自己当什么玩意了是吗？” “我告诉你，我这么说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陆安两手一摊：“那你就这么回去给你大伯汇报好了。” 严季安面色一僵，显然想到什么，他牙一咬心一横：“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安想了想：“目前我需要考虑一下，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等我抽出时间了再联系你。” 我擦嘞！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要开染坊了是吗？ 严季安的眼睛瞪大像铜铃，他万万没想到陆安这小子居然能这么得寸进尺，还拿捏上了。 陆安不得不解释自己是真要考虑清楚：“毕竟咱们可算不上什么好朋友好同志，我可怕你给我来一出鸿门宴。”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这是我的呼机号码，你爱去不去，说得好像小爷我求你一样！” 严季安把呼机号码写给陆安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愿意和陆安多说。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人需要他嚣张 啊！ 陆安那个王八蛋！ 他以为他是什么玩意？ 还踏马在老子面前拿捏上了？ 老子早晚弄死你！ 严季安怒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不光叶向高和赵跃东想不明白，严季安同样想不通大伯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是什么身份，他陆安是什么身份？要讨好也该是等陆安那个小瘪三主动找自己才对，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反过来找他去了？ 这不是给他脸，以后自己还怎么在省纪委抬起头？ 以后陆安这小子不要在自己面前尾巴翘上天去了？ 严季安甚至认为大伯是不是老糊涂了，要不然怎么能想出这种毫无道理的办法。 严季安只好找到大伯的办公室，他要问问大伯究竟怎么想的。 来到大伯面前，严季安先汇报了自己请陆安吃饭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严季安还很控制，只是说着说着严季安就控制不住了。 “我请他吃饭，陆安这小子居然没答应，而且他还对大伯你相当不尊敬！” 严季安随后就添油加醋说一通陆安如何的嚣张跋扈，如何不把严成光放在眼里，甚至都说陆安因为会议上的胜利不把严成光放在眼里了。 严成光走过的桥比严季安走的路都多，他一眼就看出严季安的小把戏。 于是严成光十分严厉批评了严季安这种摆弄小心机的事情：“你以为你这样做很聪明吗？我告诉你愚不可及！” 严季安只得低头认错，他承认自己是稍稍夸张了一点，但陆安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大伯……书记，我其实很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哄着陆安那个小子？” “你说他有中办的通报表扬防身，我们暂时不好动他我能理解，可我们怎么还要主动请他吃饭找他修复关系了？” “外面多少人想求我们的门路都没机会，我们还要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严季安絮絮叨叨发泄一通。 面前严成光只是微笑看着他问有些话说出来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 严成光早知道他肚子里憋的什么屁，就是要他放出来。 接着严成光才问了他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你认为那个陆安他凭什么敢那么嚣张，公然和我们作对，哪怕到了会议上也不后退？” 这个问题给严季安问住了。 他根本不知道陆安哪来的底气做这些事。 “书记你说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份通报表扬？所以才一直有底气跟我们叫板。” 严成光紧接着自己摇头：“可那是中办出的，这个陆安背景岂不要通天了？” 确实如此，那可是中办，要是陆安真有能力让中办帮忙搞这一份文件下来，那这背景恐怕大到难以想象。 严成光却摇头表示陆安的背景没问题：“我想告诉你的是，官场上不管任何事都不会没有来由，一定事出有因。” “这个陆安之所以他能那么嚣张，是因为背后有人需要他那么嚣张，有人需要他来打我的脸。” 严季安马上意识到：“是宏远书记？” 严成光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告诉严季安自己可以拿李贵来做局，推动大势来对付陆安和第三监察室，甚至树立自己的威势。 那么同样的，别人也可以拿陆安来做文章打自己的脸。 这一次他们的判断有误。 之前他认为陆安在省纪委的高调同样会引起书记付宏远的不满，却忘记了自己这个时刻准备着接任书记宝座的常务副书记，才是最需要低调藏拙的。 只是过去大家都在官场里混，谁也不会轻易出头当付宏远捅出来的刀子，只有陆安。 “中办的那篇通报表扬我猜宏远书记肯定早就知道，只是藏着一直不下发，直到会议上我要处分陆安的最后关头。” 严季安努力理解这烧脑的局面：“所以书记您是说陆安他早就读懂了宏远书记的用意，甘愿做这把捅您的刀子？” 严成光直言读没读懂自己不确定，但他捅的位置相当精确。 “可宏远书记怎么能确定陆安就真能读懂，还能做这么好呢？” “万一陆安中途怂了，又或者陆安事情真的做过了火，触犯了省纪委规章制度，甚至最后中办的通报表扬没能及时到位，书记您真的处分了陆安，这怎么办？” 严成光耸耸肩：“那很简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像我处分李贵一样，一个小小的陆安他还损失得起。” “相反要是能拿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就敲打了一位势头正劲的常务副书记，那可就赚大发了！” 嘶！ 严季安倒吸一口凉气，直感觉头皮发麻灵魂出窍。 这就是成年人的官场世界吗？ 严季安感觉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就是个没断奶的天线宝宝。 “所以现在明白了吗？相比陆安，我们更需要出动出击，请陆安吃这顿饭。”严成光说。 严季安点头：“为了离间陆安和宏远书记，陆安只要和我们有私下联系，不管原因是什么，宏远书记都不会那么信任他。” 严成光满意点头，他也补充一点说另一方面也是真希望陆安这个年轻人能安分一点。 严成光同时表示这个头也只能让严季安来，毕竟一来自己作为常务副书记，要是出面就太给陆安脸，要当心他飘到天上去；二来自己不出面，也能留有所转圜余地。 严成光最后也着重强调：“最后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和陆安成为朋友，就算不行也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严成光直言：“就他没有直接答应你这个事情上看，他的政治天分极高！” 正如赵跃东说的那样，由于严成光没有儿子，他对严季安这个大侄极为看重，这些官场上的博弈道理，他几乎是掰开揉碎了一口一口喂给严季安的。 严成光不知道严季安能理解多少，同时他也并不是真那么真心对陆安一个年轻人认怂。 只是眼下他只能对严季安说这么多，只要这个大侄一点一点理解，不给自己坏事就行。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严季安饭局有着落 当严成光掰开揉碎了教严季安官场博弈逻辑的时候，陆安坐在办公室里同样在思考。 “陆安你好厉害，没想到连严书记都怕了你！” “严季安仗着严书记的权势，那在省纪委里都是鼻孔朝天看人的，今天他居然主动约你饭局，他这是要服软呀！” 小姑娘柳依然兴奋地为陆安的胜利唱赞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神色。 相较之下赵虎则更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陆安你千万不要轻易答应，严季安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准这就是什么鸿门宴！” 但黎瑞祥和曾凡庆则一齐摇头表示赵虎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毕竟这是现代法治社会，整个省会常丰市他严家也不能一手遮天。 “要我们看严季安可能就真是希望缓和关系，毕竟这一次搞得那么灰头土脸。” “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嘛，到处树敌可不符合官场逻辑。” “至于可能不可能，那也得先试了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多鸿门宴呀！” “所以陆安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就这个饭局，他严季安会比我们更担心陆安你出事！” 对于这个情况，叶向高和赵跃东都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一般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领导或者组织核心成员身上。 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领导有麻烦，大家自然想方设法献策献计。 “没想到陆安这小子才多长时间，就已然成了咱们第三监察室的主心骨了。” 虽然有些吃醋，但叶向高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次第三监察室放跑了魏德正，都是陆安一个人抗下了火力，否则严书记的处分该是冲着整个第三监察室来的才对。 于是叶向高也通过赵跃东向陆安传达让他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的意思。 “叶处长很信任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你产生任何怀疑。” “而且你也确实该缓和一下与严书记之间的关系了，尽管你这一次逃过一劫，并不意味着你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或许严书记也没那么诚心，但维持一个表面和气还是需要的。” 陆安向赵跃东和叶向高表达感谢，他们的关心让自己受宠若惊，自己一定会仔细斟酌。 送走所有人以后，陆安独自摇头叹息。 其实不管叶向高赵跃东还是赵虎柳依然，他们都误会了陆安。 对于该不该去严季安这个饭局，陆安并不纠结，陆安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 陆安纠结的地方在于自己该如何将严家的这个饭局利用到最好。 要知道那可是和严季安的饭局，不论再如何否认，他都代表着背后严成光。 这么难得一次机会，要只是求一个表面和平就太吃亏了，必须想办法利用饭局做文章，尽可能扩大自己所能到手的好处。 可思路是这么个思路，但究竟如何付诸实施，陆安却还理不出头绪。 要放在前世，自己完全可以抓一群兄弟单位的头头脸脸出来一起吃饭，好好扯一扯严书记的虎皮。 可这一世由于参加工作的时间太短，认识的同事们又基本都在省纪委，想扯严书记的虎皮都做不到。 难道打电话回平江，请几个实权官员过来？ 这倒不是不行，只是除了书记县长这俩省管干部外，其他人对严家的权势理解相当有限，自己很容易抛媚眼给瞎子看。 就当陆安纠结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慕青虹打来的电话。 “虹姐发生什么事了？”陆安问道。 两世接触，让陆安很清楚慕青虹是一个骨子里相当要强的女人，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是不会轻易打电话给自己的。 慕青虹还在犹豫，慕成刚却急吼吼说道：“沈奉文回来了，日姥姥的邓伟辰背叛我们，寻呼台要被沈奉文搞回去了！” 陆安离开寻呼台有一个多月时间，因此好一会才想起慕成刚在说什么。 之前为了解决慕成刚欠的一屁股债，陆安利用他剩下的寻呼机去空手套白狼套回来一个寻呼台。 利用免费赠机的合约机模式扩张市场，把寻呼台做起来，等市场占有率到达一定程度，不管引入股份还是直接卖掉，都能赚回一大笔钱。 那时候就能很轻松给慕成刚连本带利还清欠债了。 而沈奉文就是当初扔下寻呼台和骗了慕成刚欠债的老板，邓伟辰则是管理寻呼台的经理。 想起事情，陆安产生了疑问：“当初我们不是注册了私人企业，寻呼台挂靠在虹讯公司名下，就算沈奉文回来也不好使吧？” 当初陆安就是防着这一点，不想为别人做了嫁衣，特意紧急去注册的企业，走完的流程，怎么到头来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还不是邓伟辰那个狗批！他忘恩负义吃里扒外！”慕成刚怒气冲冲。 还是慕青虹赶走只会情绪输出的慕成刚，告诉陆安是沈奉文留了一手。 “沈奉文手里留有成立寻呼台和购买设备的发票留底。” 除了这些留底证据，沈奉文还拉来了新淮集团一起对付他们。 “新淮集团的律师，还有公安和工商局等好几个部门的官员来警告我们，说寻呼台就是沈奉文的财产，我们这么做在犯罪要抓我们起来。”慕青虹说。 陆安笑了，搬出权力部门以权压人，这年头的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那新淮集团开价多少？总不能强抢吧？”陆安问。 “一万。”慕青虹回答。 恩！ 这个开价基本和明抢没什么区别。 突出一个明明他可以直接抢的，却还愿意给一万块钱。 “陆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都怪我，我应该早点答应就好了，他一开始开价五万块！” 慕青虹悔不当初。 陆安却安慰她说：“虹姐你不答应是对的，五万？他那是打发叫花子呢！” 陆安接着说：“这样，虹姐你和沈奉文还有新淮集团的人，一起约个时间出来吃个饭，我们好好聊聊。” “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有陆安这句话，慕青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放下电话，陆安扬起嘴角，看来严季安这个饭局有着落了……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请客人去大堂 江淮饭店晚上七点，陆安和慕青虹慕成刚姐弟一起来到包厢牡丹阁。 才坐下，慕青虹就急着自责道歉：“都怪我没能早点看出问题来，邓经理我们一直待他不薄，他怎么能背叛我们！” 陆安则表示：“虹姐，这事情并不怪你，而且有些事情迟早要暴露出来。” 陆安并不全是在安慰慕青虹，也说的是事实。 三岁孩童抱金砖于闹市，世人皆魔鬼！ 现在慕青虹手里的寻呼台就是省会最大的私人寻呼台，占有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这还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要不是邮电局有诸多公家单位供着，只怕虹讯早已成了事实上的第一。 增长势头如此迅猛的企业，必然惹人眼红觊觎。 如果虹讯背后有人撑腰还好，要是无人撑腰，岂不就和三岁孩童抱着金砖过闹市一样，等着被人来抢吗？ 正是早知道这点，陆安才一直让慕青虹他们注意找人入股注资。 这样做一方面是充实企业现金流，回笼一部分资金；另一方面就是让股权复杂，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有股东能站出来撑腰。 只有当孩童身旁站着怒目金刚，只有那让人望而生畏的降魔杵，才能让群魔冷静下来变回圣贤。 当然这样的股东并不好找，毕竟没谁兜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人家注资的时候是股东，可一旦人家弄清了你的底细，说不准转身就变了魔鬼。 因此陆安一直反复提醒慕青虹要注意和人沟通的度的拿捏。 在陆安的预想里，本以为这出空城计能唱小半年，毕竟这么一家企业如此迅猛增长，正常人都会怀疑是不是谁家的白手套。 可结果万万没想到早已跑路的沈奉文突然杀回来，他知道慕成刚的底细，于是联合新淮集团又策反了寻呼台经理邓伟辰，才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陆哥你得赶紧当大官才行，要不连个寻呼台都搞不起来。”慕成刚说。 慕青虹狠瞪了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一眼，训斥他什么都不懂，明明是自己没把企业看好，怎么能怪陆安？ 陆安笑着说慕成刚歪打正着说对了。 自己要当了大官，这种事还真能轻松解决。 不过只可惜自己太年轻了，这在官场里是巨大的劣势。 这个年纪要委以高位，真说不好是福还是祸。 “不过放心吧，毕竟我还在省纪委工作，而且也注意发展了人脉，今天只要不出意外一定能圆满解决。”陆安说。 然而意外从一开始就发生了。 咚咚咚！ 包厢大门被敲开，然后饭店经理走进来。 他向陆安和慕青虹三人道歉这个包厢已经给别人定了。 慕成刚当时就恼了，他拍着桌子起身道：“这是我们先定的，而且我们都已经坐在这里了，你难道还要把我们赶出去吗？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饭店经理知道理亏，他极力解释是前台搞错了。 “这个包厢其实早就定出去了，所以是别人先定的。”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别人是老顾客，他就想要这间包厢，真的很不好意思。” 陆安倒是没什么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那就给我们换一个包厢吧，不能比这个差就是。” 饭店经理脸色更尴尬了，他搓着手表示这个时间包厢都已经定出去了，只能请他们坐在大堂。 这下慕青虹也不干了：“你这是什么安排？” “你们饭店前台搞错了包厢，那是你们的工作失误，为什么要让我们承担责任？” “我们答应换一个包厢已经仁至义尽了，结果你现在居然让我们坐大堂，这是什么逻辑？看我们好欺负吗？” 饭店经理继续连连道歉表示真的很对不起，但现在包厢确实都已经满了，他没办法安排。 “当然我也知道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为表歉意，我可以给你们今天的所有消费打八折，你们看怎么样？” 饭店经理同时还拍着胸口保证只要有包厢余出来，肯定第一时间给他们安排！ 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能把目光看向陆安。 却见陆安低头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天以后陆安才猛地抬头：“经理，是有人打电话给你点名要这个包厢对吗？” 饭店经理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真是他们前台搞错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好歹我们这是江淮饭店，是全省最好的饭店，我们最重视信誉，如果先安排的你们，后面不管谁来打电话，我们肯定也不能这么做。” 陆安笑着摆手打断了饭店经理的解释：“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陆安随后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可以去大堂，有两个条件，首先你们的服务员一样得在门口坐引导，我们毕竟还有客人，别让人找错了地方。” 饭店经理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他保证会派专人守在门口，一定把陆安的朋友接待到位。 “还有第二个，就是给我们这桌所有消费免单。”陆安又说。 饭店经理这下为难了，他一脸便秘的表情解释他没有免单的权利，最多只能给他们打七折。 陆安呵呵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包厢客人来吧，我想他既然有能力让你从我这里抢包厢，不至于帮我免单付不起吧？” 饭店经理最终咬牙决定：饭菜免单，酒水五折，这是他自掏腰包的底线。 陆安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成交。” 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来到大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慕成刚终于忍不住问陆安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妥这个协？包厢没了就算了，居然还只能坐大堂，这算怎么回事？ 陆安则笑着告诉他：“你不觉得这是有人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开玩笑，就刚才包厢这个事，任何一个有脑子的饭店经理都不会是这个处置流程。 而且一般这种饭店，肯定都会预留一到两个包厢以备不时之需，怎么可能会出现把包厢客人赶到大堂里这种傻X事？ 只能说今天这个饭局还没开始，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请人撑腰 江淮饭店对面的罗马咖啡厅里，几个中年人相对而坐。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高档西装，手腕上带着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手表，他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 在他对面，一位国字脸，有些稍稍谢顶的是虹讯寻呼台经理邓伟辰。 邓伟辰右手边，那位尖嘴猴腮小眼睛的中年人，就是甩下一大笔债务跑路的老板沈奉文。 在胡承胜面前，沈奉文小心翼翼的汇报：“伟辰这段时间都已经摸清楚了，那个陆安虽然确实在省纪委工作，但刚刚参加工作最多几个月而已！” “现在寻呼台基本委托交给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打理，他们我更清楚了，平江农村出来的，更没任何背景。” 胡承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又问起寻呼台快速扩张的秘密。 这次换邓伟辰告诉胡承胜，经过他这段时间的旁敲侧击，他大致推断是通过免费赠机的方式，将使用费和寻呼台强绑定，烧钱扩充用户。 沈奉文大骂陆安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懂做生意。 “好好的寻呼机往外送，搞得公司账面上就看不到几个钱，连下个月工资都没着落。” “给他们这么搞寻呼台早晚破产，也只有给新淮集团才能走上正轨！” 胡承胜十分满意沈奉文的懂事，于是他也大方表示让他们放心。 “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事成之后我会分你们部分股份，或者等价值的现金。”胡承胜说。 沈奉文和邓伟辰都很激动高兴，连连向胡承胜表达感谢，称赞胡总大气。 当然沈奉文也委婉提出自己的担心，说陆安毕竟在省纪委工作，虽说新淮集团很强大不假，但也担心有麻烦。 胡承胜大手一挥让沈奉文放心，自己早有准备。 这时胡承胜的呼机响起来，胡承胜急忙起身并向沈奉文和邓伟辰招手示意跟上。 胡承胜告诉他们自己专门请来了几位领导朋友。 到楼下咖啡厅门口，不一会开来一辆桑塔纳轿车，胡承胜的秘书主动过去帮忙打开车门，然后两位中年人走下车。 胡承胜主动上前握手问好。 这两位中年人分别是青湖区长庄文彦和青湖区纪委书记李永旺。 胡承胜故意介绍给身后的沈奉文和邓伟辰听，吓得这两人站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他们心里无不认为自己投靠新淮集团是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对他们来说，能请到一个工商所长出来吃个饭，就是家里祖坟烧高香了，日常随便一个工商所干部，就能弄得他们焦头烂额。 结果现在胡承胜上手居然就请来了区长和纪委书记。 这才叫人脉，这才叫势力！ 对比此前一个消防就能随便开罚单贴封条来看，简直比陆安那个整天就知道扯工作单位的虎皮装b的小瘪三，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愧是新淮集团的老总，也只有您能请来这种级别的领导。” “那些小家伙在您这里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沈奉文不住的称赞胡承胜。 胡承胜相当志得意满。 今天他是故意请领导来撑场面的，毕竟每每想起上次自己被陆安带省纪委的人来新淮集团给吓住，胡承胜就觉得那是自己的耻辱。 后来胡承胜才知道那一次是省纪委正在调查案子，恰好有一笔款项走到自己的新淮集团来了，陆安就是拉着省纪委的虎皮唱大戏，其实他根本啥也不是。 因此胡承胜今天必须找回这个场子。 甚至胡承胜为此还想请更高一点的领导，可毕竟大领导的行程都很满，不是想约随时能约到的，就区长和区纪委书记，还是胡承胜托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才搞定的。 就陆安那个才参加工作的小年轻，还不吓死他！ 恍惚中，胡承胜似乎已经可以预见陆安在领导面前被吓到手足无措，给自己赔礼道歉的模样了。 …… 与此同时在市委大院，另一位将要参加饭局的主角也没有闲着，严季安带着自己的马屁跟班高耀文，一起在茶楼里等待两位长辈。 不一会包厢的大门打开，严季安和高耀文起身迎接。 “钟叔叔，石叔叔，非常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帮我这个忙！”严季安十分客气道。 这两位身份地位都不简单，一位是省会的常务副市长钟卫东，另一位则是市纪委副书记石瑞。 严季安请两位长辈先坐下，然后简单给他们介绍今天的任务。 “陆安这个人，相信两位叔叔你们都有所耳闻，他可不是个东西！” 严季安接着将陆安如何在省纪委里和他们严家作对的情况，添油加醋的给钟卫东和石瑞介绍了一遍。 “可惜现在我大伯因为一些原因不好明面上和这个人起冲突，他也深受第三监察室处长叶向高的信任，所以特别嚣张。” “今天陆安约我在江淮饭店吃饭，我担心他别有用心，所以还请两位叔叔出面帮我撑腰，让陆安那小子知道我严家不是好惹的！” 就这事？ 其实钟卫东和石瑞心里并不高兴。 好歹他们都是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和纪委副书记，都是市委市政府的实权人物，一般人要约见他们都得各种托关系预约，还得看他们有没有心情。 结果现在到你严季安这里就给你撑场面？ 你拿老子当什么了？ 可以说，要不是看在严季安的大伯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份上，钟卫东和石瑞早就扭头就走了。 现在他们只是平静点头，直言既然事关严书记的威信，他们自然会帮忙做好。 严季安向两位长辈表示感谢。 随后高耀文偷偷过来告诉严季安，江淮饭店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严季安满意的点头：“做得好，今天我就要让陆安那个小瘪三明白，就算他能躲过一劫，我们严家的能量也不是他能想象的！”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全场消费由你买单 江淮饭店大堂，饭店经理正经历自己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梦魇点菜。 “我们选好了，首先这本菜单上的所有菜都给我照章来一份！” “然后松鼠鳜鱼，东坡肉，八公山豆腐，还有这几样都再来三份……” 饭店经理再也忍不住打断陆安的豪爽。 他先委婉提醒陆安是不是点太多了：“我们饭店的菜量都很丰富。” 陆安却大手一挥：“当然要越丰富越好，想必经理你也知道我今天要请的是什么样的贵客，既然包厢已经无法满足，难道还要在菜品上亏待我们的贵客吗？” 好家伙，感情不要你出钱是吗？ 饭店经理的脸颊在抽搐。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可他没办法，毕竟是他理亏在先，给别人赶出了包厢，现在就得想办法补救。 而且他也确实知道陆安今天邀请的人身份不简单，否则他都想直接耍赖反悔不玩了。 然而按陆安这个点菜方法，他这个饭店经理也确实接受不了。 饭店经理思来想去决定换一个规劝话术：“当然贵客一定要招待好，我们江淮饭店也一定鼎力支持。” “只是菜品讲究一个搭配得当，而不是一味的堆叠，只有菜品搭配得好，才能衬托您的身份，也让您这顿饭更上档次！” 饭店经理接着还拿来一堆菜碟，用事实告诉陆安一大堆菜碟摞起来是什么样子，很不美观，更不符合陆安的干部身份，同样会在贵客面前堕了脸面。 不愧是饭店经理，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 要是一般人这时只怕就要被他说服了，只可惜他碰到了水平不太一样的陆安。 就见陆安煞有其事的点头认可，就当饭店经理以为自己的话术生效的时候，就听陆安又说：“那就先上一部分吧，剩下的菜给我存起来，下次再点。” ？？？ 饭店经理当时就惊了。 好家伙，你连吃带拿也就算了，这把菜存起来下次点是什么操作？ 他饭店经理干了这么多年，就听说有存酒的，什么时候有听说存菜的？ 他只好继续劝陆安表示江淮饭店并没有存菜这个规矩，所有点餐必须在饭店吃完，最多提供打包。 陆安抬头：“经理，你确定只能在饭店里吃完是吗？” 陆安明明是满脸和蔼的微笑，但在饭店经理眼里却如同恶魔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饭店经理硬着头皮回答只能在饭店里吃。 其实这时候饭店经理心里已经很后悔掺和这么个狗屁事情，可事已至此他已没有回头路。 因此他豁出去了，他就不相信这个年轻的省纪委干部真拼着自己的前途不要，在江淮饭店里铺张浪费。 然后就听陆安一拍桌子：“那太好了，今天全场消费我陆安全买单了！” 陆安还兴奋的对慕青虹说：“虹姐你是不知道呀，我看电视剧里那些大款动不动就买单全场消费，我也早就想装这个B了，今天终于有机会！” 饭店经理在旁听得要吐血了：什么玩楞？你踏马要装，别拿我们江淮饭店的钱呀！ 不行！ 饭店经理愤怒无理的拒绝了陆安的合理诉求！ 然后陆安突然爆发：“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难我们！” “我是看你们江淮饭店这张招牌来的，结果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服务？” 慕成刚也是个不怕事的主，他也拍着桌子怒骂饭店经理狗眼看人低蹬鼻子上脸。 慕青虹没有说话，但也起身握住陆安的手，坚定站在陆安身后。 陆安指着饭店经理的鼻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给你脸才在这里啰嗦一大堆，要是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现在就走，你自己想办法交差去！” 狠硬的撂下这句话，陆安拉着慕青虹转身就走，雷厉风行。 “姥姥的！要按老子的脾气，从你赶我们出包厢那一刻开始，老子就没兴趣伺候了！” 呸！ 啥也不是！ 慕成刚更是狠啐一口，然后才跟上陆安的脚步。 饭店经理这下着急了。 因为他的任务只是刁难陆安，不让他使用包厢，不是真把他赶走。 要是陆安真走了，他可没办法交差。 而且更重要的，要是今天这事传到老板耳朵里，自己这个饭店经理也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饭店经理只能咬牙跟上陆安的脚步，苦劝陆安留下来，任何事情都好商量。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的确没存菜这个规矩，但我可以做主为你们免单五次，只要不是几十上百人的大型宴会，我都可以帮你们免单！” 陆安嘴角一扬，拍手道：“我就知道经理是个爽快人，以后我们到江淮饭店下馆子就全指着经理您啦，十次。” 饭店经理本来下意识点头，但猛然警觉起来：“不是五次……” 就见陆安故意张嘴：全场消费由我陆公子买单…… 饭店经理马上咬牙应和：“好！十次就十次！” 答应这条件的时候，饭店经理心里都在滴血，因为这个钱饭店肯定不认，只能他这个经理自己想办法补窟窿。 但此刻他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急忙请陆安他们回去坐下，然后表示菜单方面自己一定会看着安排搭配，不劳陆安伤神。 他是真怕耽搁一点时间，陆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他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陆安可是很注重可持续的竭泽而渔，不会逼过头的。 至于菜品搭配什么，交给他也没问题，毕竟他有经验，比起今天要见的人要谈的事，吃什么真不重要。 而饭店经理前脚才走，就见服务员领着几个中年人走过来。 陆安认出那位全身穿金戴银一身土豪气息十足的是胡承胜。 那么他小心跟着伺候的两位中年人，应该就是给他撑场面的领导。 后面低头亦步亦趋跟着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跑路老板沈奉文，还有背刺经理邓伟辰了。 今天的主菜终于要上桌了…… ------------ 第二百四十章 胡总面子不管用嘛 “我的天老爷，你们这些穷鬼是脑子有问题吗？就在这里请客？” 圆桌前，胡承胜大瞪着一双牛眼看着大堂里的桌子，失声怒斥道。 沈奉文更是跳出来怒骂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没诚意没规矩，请客吃饭居然选大堂，果然是不懂事没教养的垃圾。 “慕兄弟，我本来还以为你能找个什么着调一点的靠山，结果你就给我整出来一个这？” “我说兄弟，你这个山里来的农民要是不懂什么叫请客，可以打电话给我问问看嘛，也不至于闹出这种蠢上头的笑话！” 至于最后的寻呼台经理邓伟辰在这一刻，认为自己背刺慕青虹姐弟是最正确的决定。 姥姥的，连请客吃饭的基本规矩都不懂，居然选大堂，真让人笑掉大牙。 跟这样的老板哪还有一点前途？ 慕成刚忍不住起身辩解：“我们本来是选的包厢，是经理说包厢都满了！” 陆安拍拍额头，满心无奈。 不得不说这年轻人就是受不住激，情绪上来什么话都往外说，不过脑子。 就这解释，你还不如啥也不说呢！ 果不其然，慕成刚的话音才落，胡承胜和沈奉文几人都哈哈嘲笑起来。 “原来你们没订到包厢呀？” “也对，就你们这点身份，能进江淮饭店就已经烧高香了，还指望包厢？” “包厢那都是给有身份地位的人预留着的！” 慕成刚气得手脚发抖，但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陆安则嘴角一扬：“这位胡总对吧？看来你能订到包厢，要不你来给我们露一手？” 青湖区长庄文彦也让胡承胜赶紧安排，好歹他也是领导干部，哪能在大堂吃饭？像什么样子。 胡承胜连连点头说好。 他先遥手指向陆安，满是嚣张蔑视地说：“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山里的麻癞牯子好好开开眼，告诉你们有身份有关系的人是什么样的！” 然后朝饭店经理招手：“我是新淮集团的总经理胡承胜，请给我开一个包厢。” 饭店经理很礼貌很客气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包厢了。” 噗！ 小年轻慕成刚当时就忍不住笑的反唇相讥：“看来胡总的名头在这里并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嘛。” 胡承胜感觉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 原本他认为自己在饭店开个包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哪怕江淮饭店档次高一点，但新淮集团也是省会有名的大企业。 自己作为总经理，给自己一个包厢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知道居然等来这句回答。 胡承胜才不会相信没有包厢这种鬼话。 可这里是江淮饭店，他又不敢随意造次。 于是胡承胜只能重新给饭店经理强调自己新淮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并且还把庄文彦和李永旺的身份给搬出来了。 “我今天是代表了新淮集团来的，我宴请的贵客可是区政府的领导！”胡承胜着重提醒。 本以为这下该手拿把攥了，可结果饭店经理却冷冷一笑：“非常抱歉，我们真的没有包厢了，只能很不好意思请你们在这里将就一下，如果你们接受不了可以换别家去。” 要放在平时，面对区政府领导，饭店经理多少要给些面子。 可今天由于早被陆安给气昏了头，现在你一个小小的狗屁总经理算什么玩意？哪怕抬出区长和区纪委书记也就那么回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全省会最好的江淮饭店，别说市官员领导，就是省里官员领导，他也不是没有门路。 只是平时打开门做生意要和气才能生财，不是真怕了你什么新淮集团。 刚才面对陆安就够憋屈了，现在你一个新淮总经理横什么横？ 爱留就留，不留就滚，老子没兴趣伺候你！ 陆安挑挑眉，没想到这饭店经理还有点骨气，居然没有直接跪了。 不过这也难怪，江淮饭店背景很硬，他作为饭店经理也见过大场面，一个区长一个区纪委书记还真吓不住他。 更何况这饭店经理背后还有严季安这么个更难缠的主。 一个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亲侄子，一个小小区长，孰轻孰重，这饭店经理拿脚趾头都知道该怎么选。 区长庄文彦当时就皱起眉头怒道：“胡总经理这是怎么回事？我是看在新淮集团的面子上来的，结果你就这么安排？” 胡承胜慌忙摇头解释自己一定妥善安排。 然后他拍桌子怒斥饭店经理不懂规矩胡搞瞎搞，让他把饭店老板给叫来。 饭店经理脾气也上来了，直言老板在陪省领导谈事，你一个小小破公司总经理根本没资格见。 胡承胜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但他说起来是总经理，但实际只是新淮集团一个下属分公司的总经理，整个新淮集团像他这样的老总少说几十个。 因此这时面对一点面子不给的饭店经理，他还真一点办法没有。 庄文彦脸色铁青：“胡总经理，我对你今天的安排相当失望！” 庄区长狠狠撂下这句话甩手就走。 “庄区长请您等等，请再给我一点机会，我一定能安排好！” 庄文彦和李永旺是胡承胜请来撑场面的，他怎么都不敢让他们这么走了。 他怒骂饭店经理干的好事，敢得罪新淮集团得罪机关领导。 又小声说好话希望饭店经理能通融一下，自己能私下给饭店经理很多钱。 如此前倨后恭，胡承胜看得已经有点分裂。 因为他这时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不光是丢脸面的问题，要是因此丢了虹讯公司丢了寻呼台，那才亏大发了。 而这也让庄文彦看在眼里觉得更加恶心，他坚定信念带李永旺离开。 “庄区长您别走，李书记，求求您给我机会！”胡承胜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可不管胡承胜怎么做都再也阻止不了两位领导的决心。 胡承胜心里无限绝望。 然而此时突然一个声音划破长空：“庄区长李书记请留步！其实我觉得在大堂也未尝不可。”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堂也挺好 在大堂也未尝不可。 简简单单一句话。 听在胡承胜耳朵里却却如同惊雷一般，让他顿时犹如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冲到陆安面前大声嚎叫起来。 “你特么脑子有问题是吗？这可是区长和区纪委书记，是机关领导！” “你以为和你家二大爷一样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将就吗？” “今天都是因为你这个蠢货没订到包厢，得罪了领导我看你怎么收场！” 不能不说这胡承胜是真的没脸没皮，这居然都能把锅甩到陆安身上。 还看我怎么收场？ 我为什么要收场？又不是老子请来撑腰的人。 但陆安则根本懒得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陆安看向区纪委书记李永旺：“李书记，我知道你工作忙一定不记得我了，但我却记忆犹新，你在关于魏德正的案子上给予我们很大帮助。” 李永旺马上举手：“省纪委陆主任，你这样的青年俊彦，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呀！” 李永旺先恭维一句，然后小声给身旁的区长庄文彦介绍起来。 庄文彦接着也恭维陆安一句，接着才试探询问：“今天这个饭局是陆主任你的吗？” 陆安点头说是：“不仅是我，一会还有几个单位同事要来。” “我也不知道庄区长和李主任要来，都没准备。” “领导可能不了解，最近单位里一直在进行党建工作，要求国家干部以身作则抵制铺张浪费，所以在大堂有些不好意思。” 庄文彦马上表态支持：“我们身为党员干部，就应该带头抵制铺张浪费，大堂吃饭我认为挺好！” 李永旺也紧随其后表达自己同样支持。 领导您这…… 这下胡承胜变得纠结起来。 本来他确实很希望两位领导能留下来给自己撑腰，可现在却是被陆安给劝留下来的。 这算怎么回事？ 让胡承胜有种自己辛辛苦苦却给别人装了一个大大逼的既视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庄文彦和李永旺坐下后都在找陆安说话，完全把胡承胜给晾到了一边。 而且两位领导十分谦逊，和之前在胡承胜面前的傲气判若两人。 他们不断询问陆安今天这个饭局是要请谁，还有哪些领导要来。 他们还问党建工作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上面有什么风声？ 尽管从级别上，庄文彦和李永旺都是陆安的领导。 但权力这东西从来不是完全以官职级别来判断，更多的时候都是以到权力中心的远近来判断。 要不也不会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 现代官场上，秘书也能顶半个书记，也是如此。 现在到了陆安身上，尽管他只是普通干部，可他在省纪委这个衙门里，就是他最大的权力来源。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点。 官场里任何政策都是自上而下，任何风声都是从上往下吹的。 别看现在只是一个小小饭局，庄文彦和李永旺俩人就想从陆安这里打听党建工作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上面有什么风声要有什么动作了。 尽管两世为人，但每每见这些官员的细腻心思，你的任何一点动作，哪怕一个标点符号，他都能给你解读出一篇千字论文出来。 因此后世网络上对于官场往往都有一个‘中译中’的特殊调侃，讲的就是官员对于上面用意的揣摩解读。 就这份本事，不管看几次，都是一个扁扁的服。 不过现在陆安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于是陆安告诉他们前几天省纪委内部召开过一个党建工作会议，省纪委书记付宏远和常务副书记严成光等所有常委都有参加。 会议就是针对现在越来越多的贪腐案件，以及官员奢侈成风的行为。 “而且就在会上，还当场处分了一个省纪委内部的干部。” “所以两位领导很不好意思，我胆子很小，是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违反纪律。” 陆安这里耍了一个小聪明。 陆安说的这些从事情上看都没问题，哪怕他们事后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也不会有任何出入，只是有些细节或许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臂如按照自己说的，他们会认为是省纪委所有常委集体参加召开的会议，付宏远和严成光等省纪委领导从一开始就在。 然而实际上，付宏远和其他大多数常委都是后面来的。 原本在会议上要处分的，也是陆安自己，甚至整个党建工作会议，都是为了自己这碟醋包的饺子。 这些也没谁会无聊到在外面乱说。 庄文彦和李永旺都点头深表同意，他们都表示自己远没有陆安那么高的觉悟，他们作为党员就是应该起带头表率作用。 同时他们也非常感谢陆安能透露这些消息给他们，这对他们非常重要。 看着陆安和两位领导聊得那么热火朝天，胡承胜有种自己被绿了的既视感，而且还是夫目前犯，还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的那种。 至于跑路老板沈奉文和背刺经理邓伟辰，他们则根本不敢吱声，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最后庄文彦和李永旺终于还是把话题聊回到了饭局上，他们好奇询问陆安今天这饭局是怎么回事。 “陆主任你说还有几个单位同事要一起过来是吗？”庄文彦问道。 陆安点头说是：“巡视组的严季安不知道两位领导是否认识？” 庄文彦还有些反应迟钝，但同为纪委系统的李永旺马上给出答案：“我知道，那是严书记非常信任的后辈。” 一句话就让陆安确定至少李永旺在省纪委有门路，看来自己之前的谨慎是对的。 陆安告诉他接下来自己还有同事要来，就是这位严季安。 同时陆安也表示：“只是严季安这个人比较不可捉摸，他会带什么朋友，我就不好确定了，还望两位领导见谅。” 庄文彦和李永旺都十分一直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开玩笑，严季安能带来的朋友肯定不简单，他们脑袋坏掉了才会介意。 接着陆安伸手指向门口：“看来，严季安他来了！” 江淮饭店大门口，就见严季安正大摇大摆走进来……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都是他骗我 严季安昂首挺胸一步三颠的走进饭店，整个人带着目空一切的气质。 两位中年人走在前面，他们神情严肃，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很明显是严季安请来撑腰的领导，和胡承胜请来区领导一个意思。 陆安不认识，但身旁的庄文彦却一口叫出他们的身份：“居然是钟卫东常务副市长和市纪委石瑞书记！” 他还埋怨陆安怎么不早说还有这样的贵客，好让他做个准备。 陆安对此耸耸肩表示自己事先也不知道。 严季安趾高气昂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径直来到陆安面前。 庄文彦和李永旺马上起身向领导问好。 严季安有些惊讶没想到陆安居然能请来这两位官员。 但也仅此而已了，毕竟在自己请来的市领导面前，俩区干部根本上不了台面。 甚至就连跟班高耀文都站出来了：“我得批评陆安同志你，都请来贵客，怎么连个包厢都安排不好呢？这也太失礼了！” 严季安也开口道：“是呀，咱们好歹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你要是订不到你给我打电话呀！只要陆安你开口求我，我一定帮忙！” 陆安无奈摇头，伸手指了指高耀文说：“这下马威就是那二百五想出来的吧？老实说真没水平！” 陆安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严季安在背后搞的鬼。 毕竟江淮饭店也算省内的顶尖饭店，就凭胡承胜和沈奉文几个生意人可做不到，只有背靠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严季安才有这个可能。 只是他们费尽心机搞定饭店经理帮忙把自己赶出包厢，在陆安看来并没多大意义。 陆安随后接着说：“严主任，我想起严书记最近才在党建工作会议上为我们解读了中央文件精神，要求我们戒骄戒躁，继续保持党员艰苦奋斗的作风，严格限制干部大吃大喝的问题。” 一句话就给严季安架在那了，原本要代替陆安搞来包厢的B也装不出来了。 严季安政治智慧再不高也还是明白，不能自己大伯才在会议上强调作风问题，自己这个侄子就带头违反。 严季安为此都回头恶狠狠瞪了高耀文一眼，暗恨这家伙没事搞什么赶陆安出包厢，结果反而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还是钟卫东出面给严季安解围。 他先肯定陆安严格要求自己，遵守上级组织的文件精神，这很值得表扬。 他还要求严季安向陆安学习。 只是接着钟卫东就话锋一转，表示遵照文件精神保持党员干部作风是对的，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不是离开包厢坐大堂吃饭就是作风好，相反也不是进了包厢吃饭就是作风出了问题。 “如果只是一味的以包厢为标准，很容易会陷入教条主义，这很不好。”钟卫东说。 严季安终于抓到了把柄，马上高兴指责陆安就是教条主义。 陆安两手一摊：“行吧，那严季安你去安排一个包厢出来。” 严季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怎么有包厢没包厢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多这个事干什么？ 老子可不是你陆安的跑腿呀！ 于是严季安再一次怨恨起出这个馊主意的高耀文来。 怨恨归怨恨，但严季安必须赶紧搞一个包厢出来，总不能真让两位长辈在大堂吃饭，这事要传回大伯耳朵里，自己要被吊起来抽的。 因此严季安马上去找饭店经理安排包厢。 借这个时间，陆安分别询问了庄文彦李永旺和胡承胜他们要不要一起。 庄文彦和李永旺都一齐表示：既然领导有事情，他们肯定不好打扰，他们只给领导敬一杯酒就走。 都是官面上的人，他们很清楚：你巴结领导是对的，但一定要注意分寸！ 至于胡承胜和沈奉文他们，此时都乖巧的坐在那里，噤若寒蝉，他们万万想不到陆安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胡承胜本以为自己能请来庄文彦和李永旺，足以吓住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小年轻。 结果对方反手就给自己来了俩市领导，反而让他在一旁如坐针毡了。 见庄文彦和李永旺都不敢过于打扰，他一个小小新淮集团分公司总经理就更不敢了，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跟着敬酒就可以了。 很快饭店经理回来告诉他们包厢已经开好。 陆安让他们先上去，自己马上就来。 送走严季安和两位市领导，留下陆安和胡承胜沈奉文他们。 陆安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茶杯：“现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胡承胜率先表态：“陆主任，陆领导，我错了，我不知道虹讯寻呼台是您的产业，我不该打他的主意，我该死！” “我都是被沈奉文给骗了的，是他说那是他的黑寻呼台，我才有想法的，我真不知道呀！” “我一直好奇那寻呼台发展那么好，肯定背后有高人指点，见到陆主任您我才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问题！” “我向您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打主意了！” 胡承胜十分光棍的向陆安鞠躬道歉，甩锅，保证不会再犯，一套丝滑小连招一气呵成。 陆安随后看向沈奉文。 沈奉文浑身一颤，也马上表态道：“领导陆主任，我也知道错了！” “这都是邓伟辰这个家伙，都是他说寻呼台客户多有搞头，都是他骗我，是他想谋夺您的寻呼台企业！” “这个家伙简直坏透了，原本是陆主任您救活了寻呼台，给了他能继续工作的机会，可他却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想把寻呼台据为己有，简直不是人！” 沈奉文有样学样的再把锅甩到了邓伟辰身上。 邓伟辰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卖了一个干干净净。 他张嘴也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们一开始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你们恢复一下。”陆安笑着说。 胡承胜和沈奉文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陆安在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们不是想买下寻呼台吗？我也告诉你们这并不是不能商量。”陆安说。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寻呼台可以卖 卖寻呼台也不是不能商量。 慕成刚听到这话当时就急了，寻呼台他们好不容易做大的，怎么能轻易卖？这不是正中了胡承胜和沈奉文这些家伙的下怀吗？ 还是慕青虹底下狠狠踩了慕成刚一脚，才没让他说出口。 慕青虹相信陆安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胡承胜和沈奉文他们同样十分惊讶。 原本眼见严季安带着两位市领导过来，他们都已经绝望，结果没想到事情居然到了这里还能峰回路转。 不过胡承胜还是稳妥起见，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先商量再做决定。 陆安摆手请便。 胡承胜带着沈奉文邓伟辰到一边。 “寻呼台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胡承胜直接发问。 在他看来，陆安这时候松口愿意卖寻呼台，只可能是寻呼台本身哪里出了问题。 沈奉文也恶狠狠质问邓伟辰是不是哪里隐瞒他们。 邓伟辰连连摇头表示他该说的都说了：“虽然合约机都是免费赠机，但也都通过开卡和后续服务费赚回来了，并没有债务，最多就是企业现金流十分紧张。” 胡承胜和沈奉文也都是老油条，他们都查过寻呼台的账，知道确实如此。 我知道了！ 思来想去好半天，邓伟辰举手：“刚才陆主任说了党建工作，是不是和这有关？” 这下打开了胡承胜和沈奉文的思路，他们也觉得只能是这个可能。 尽管他们不在机关，但也知道机关领导明面不能做生意的规矩，现在寻呼台企业在几位区里市里领导面前曝光，陆安只能想办法紧急切割。 想到这里，胡承胜心里有了底：差点被陆安这么个黄口小儿给忽悠过去。 今天必须好好给陆安那个小年轻上一课！ …… 胡承胜他们离开，没了慕青虹拦着，慕成刚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大哥你怎么回事？今天不是说好了要保住寻呼台，怎么还往外卖呢？” “本来胡承胜叫来区长还能守住底线，怎么现在咱们有市领导撑腰反而要卖呢？这完全没道理呀！” 相比慕成刚的不能理解，慕青虹则想得更深一些。 她关心询问事情是不是很麻烦：“是不是寻呼台在区里市里领导面前曝光，会给你带来麻烦？还是有其他的什么难言之隐？” 慕青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会不会给陆安的官途带来麻烦。 “这是其中一方面。”陆安老实回答，在慕青虹面前没必要扭扭捏捏。 只是陆安并不解释自己和严季安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说严季安会不会拿着这个做文章。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则是我认为现在是一个脱手的好机会，毕竟现在虹讯公司的现金流太危险了！” 陆安提醒慕成刚自己一直让他们寻找股东，或者有接盘大企业，目的也是这个。 “现在虽然靠着开卡的钱还有服务费，寻呼台还能勉强维持下去，但这个现金流却是相当脆弱的。” “如果没有外部注资，随着寻呼台的用户规模越来越大，这种合约机的把戏很快就玩不下去了。” 其实所谓免费赠机就是一种烧钱抢市场的把戏，现在陆安依靠着不断滚动的现金流，以及压缩人力资源，以及友好大厦管理方给予办公室免租金的优惠，才能勉强支撑下来，否则只怕现在就要面临暴雷的境地。 本来按照陆安的想法，这个阶段能拉来一个股东注资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有新鲜现金流的注入，这种免费赠机的把戏还可以持续很长时间。 可眼下寻呼台的事情暴露到了严季安面前，那么直接甩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胡承胜能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陆安抬头看着胡承胜和沈奉文他们吊儿郎当回来的身影，陆安突然觉得这个目标恐怕也有相当的困难。 果不其然，当胡承胜回来坐下在陆安面前，他直接伸出五根手指：“五万块钱，寻呼台我买了！” 慕成刚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斥胡承胜在想屁吃。 陆安细细端详着胡承胜，突然笑道：“胡总真以为我那么担心吗？” 什么？ 胡承胜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陆安接着提醒他：“明面上，寻呼台是在这位慕青虹女士的虹讯公司旗下，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帮忙参谋。” “另外中央文件确实不提倡官员干部经商，但也只是针对过去官员干部下海潮的一种政策收紧，针对愈演愈烈的腐败情况，就算寻呼台真是我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陆安最后敲敲桌子：“所以收起你那点小聪明吧，如果你想要在这里坐地起价，那你打错了算盘。”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了吗？”胡承胜龇牙咧嘴道。 沈奉文更是拍着桌子威胁陆安他要去纪委举报。 从俩人这个表现，陆安已经看出他们色厉内茬的本性。 毕竟一般人都对官场只是一知半解，或许他们能想到自己是担心经商的事情曝光，却没办法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担心。 说到底由于改开初期的下海潮，官员经商的不在少数。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仅此而已，不需要你有多相信。” 陆安接着看向沈奉文：“你刚才肯定没注意听，我就在省纪委上班，严格来说，就刚才进去包厢的那两位市里区里的领导，我都在他们上面。” 胡承胜和沈奉文最终败下阵来。 两个人垂头丧气道：“好吧你赢了，那你想开价多少？” 陆安露出笑容，他站起来说：“你们又忘了，我在省纪委工作，明面上不管虹讯公司还是寻呼台，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有鉴于寻呼台现在的用户规模，我给慕青虹女士的建议是不低于一百万元！” 胡承胜大呼不可能，这个价格太高了。 陆安摆手表示：“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这就留给你们自己商议，我先撤了。” 陆安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收为己用的机会 牡丹阁，就是陆安一开始订的那个包厢。 有可能真的没有别的包厢，也有可能是饭店经理故意而为，要从陆安那里找回一个脸面。 总之最后给安排的还是这个包厢。 严季安和钟卫东石瑞一起坐下，庄文彦和李永旺则厚着脸皮过来敬酒。 当然这是钟卫东和石瑞默许的，毕竟他们也有些疑惑需要他们解答。 首当其冲就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那几个怂了吧唧的家伙是什么玩意。 庄文彦和李永旺相当直言不讳的将寻呼台的事情和盘托出。 “啥？你们说陆安那家伙搞出一个贼赚钱的私人寻呼台？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是什么新淮集团的总经理，来收购寻呼台的？”严季安惊讶的脱口而出。 他不能接受陆安在省纪委那么厉害的同时，居然在外面也还能有这本事。 倒是钟卫东和石瑞想到了什么。 他们先接受了庄文彦李永旺的敬酒，随后简单勉励几句就打发他们离开。 庄文彦和李永旺知道领导有事，不敢多留，很识趣的起身离场。 剩下严季安在这里，钟卫东才开口提醒他这是一个机会：“相比你到处找人撑腰去恐吓，我认为这个机会更靠谱。” 钟卫东告诉严季安，按照现行的党员政策，有公职在身的党员干部都不允许以任何形式参与经商。 严季安恍然大悟：“这说明陆安这小子他违法违规了，我向大伯汇报，这一次肯定能把他从省纪委开除出去！” 钟卫东和石瑞都很无奈，怎么严成光书记那么厉害一人物，就器重这么个子侄？ 看在严成光的面子上，钟卫东仔细为严季安解释：其实抓住把柄干掉对手并不是上策，控制才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要只是严季安自己想这么做那无可厚非，但严成光作为领导的威严是始终建立在引而不发的状态，那种威慑效应才是最大的。 “通过刚才的介绍，以及在寻呼台这个事情上的表现，都说明这位陆安小同志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要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为我们所用才是最好的！” 跟着严成光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严季安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只是这种拿着把柄，想办法将一个人纳为己用，属于官场上的高端操作，严季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钟卫东只能再提醒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到宏远书记的秘书周海林也来了饭店，我想以你和饭店经理的关系，打听在哪个包厢并不难。” 严季安原本恍然，觉得是拿周海林威胁陆安，让陆安只能听自己的命令行事。 结果钟卫东却告诉并不是这样，而是直接在周海林面前把陆安在外违反规定做生意的盖子给揭开。 严季安很是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把他害了吗？” “虽然我的确看他很不爽，很想他死，但不是说好了要让他为己所用吗？” 石瑞这时不得不跟着出声告诉严季安：“就是要断了那个陆安的后路，因为只有断了他的后路，他才会寻找新路。” “这个时候如果季安你代表书记向他抛出橄榄枝，或者在他要遭受处分的情况下帮他一把，他就只能投到你们这边。” 严季安顿时豁然开朗。 对呀！ 只要自己断了那个陆安的后路，再给他一条生路，他就别无选择了。 石瑞还告诉严季安，要是觉得一个周海林不够，或者周海林作为宏远书记的秘书，会不掺和这个事，他知道还有一位赵国阳校长今天也来了饭店。 赵国阳是上一届的省领导，现在尽管已经退下来，但仍然接受省干校返聘，担任荣誉校长。 石瑞告诉严季安这位赵国阳也是干纪委出身的，他在位时对党风党纪抓得特别严，是一位纯粹的老党员。 严季安马上明白过来：“如果让赵校长得知陆安这家伙居然违反党纪，私自在外面做生意，肯定会大发雷霆。” “而且事情一旦扩大连赵校长都知道，周海林再想捂盖子也做不到了！” 不过严季安还有一个犹豫，就是如果赵校长真那么生气，付宏远也铁了心要办陆安，严成光也没兴趣下多大功夫搭救怎么办？ 钟卫东对此无谓的耸耸肩表示：“那就遭开除党籍和公职咯，这正是季安你想要的！” 石瑞也说：“一个小小陆安，除掉就除掉了，没什么大不了。” 严季安闻言浑身一个激灵。 要说狠还是钟卫东石瑞这些老官僚手段更狠，尤其那种消灭你与你何干的轻描淡写，更让人打心底的颤栗。 严季安没有耽搁，他马上起身出门找饭店经理打听消息，去想办法拜访赵国阳和周海林两位长辈过来。 而看着严季安出门，钟卫东和石瑞才终于露出些微的满意来。 这在他们看来，严季安这孩子尽管在政治眼光上很让人担忧，但至少在执行力上还是相当到位的，他决定好的事情就不拖泥带水。 过了几分钟，钟卫东和石瑞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们还可以出面帮一下，总不能真丢了严成光书记的脸面。 只是起身帮忙归帮忙，他们都认为自己这是大材小用。 要不然就对付一个小小的陆安吗？还值得搞这么多弯弯绕。 事实证明钟卫东他们是对的，严季安出门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尽管他和饭店经理确实有些关系，但饭店经理仍然基于责任心不告诉严季安消息。 直到后来钟卫东和石瑞出来同样询问，饭店老板才不得不说了。 而后严季安在钟卫东和石瑞两位长辈的带领下，分别去拜访了周海林和赵国阳，并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 严季安在包厢里看着钟卫东石瑞主动给赵国阳敬酒的画面，严季安心里越发有了底气。 他突然十分期待陆安能快点安排好外面的事情然后来包厢这里。 只要陆安来了这里，只要他私自违法办企业的问题曝光，只要赵校长盛怒要求省纪委展开调查，那严季安就算大获成功。 到那时，陆安想不听自己的话也不行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来卖企业 陆安站在包厢门口，看着牡丹阁的牌子只想发笑。 服务员给陆安解释这都是因为之前那个老板临时有事退了包厢，目前也没有其他安排，所以才还给了陆安。 陆安当时就笑了，这种解释可以很明显看出饭店这边心虚了。 不过陆安也没多计较，毕竟只是一个被扔出来背锅的服务员小姑娘。 随后推开包厢大门走进去，陆安有些愣住了，因为包厢里除了刚才见过的严季安和钟卫东石瑞几人，还多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位陆安有印象，他是省纪委书记付宏远的秘书周海林。 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陆安却不认识，只是从他炯炯有神十分气势的眼神，陆安可以推断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果然如此，见陆安进门，严季安马上起身为陆安介绍那是曾经省委的老书记赵国阳。 “这可是咱们江淮省曾经的定海神针，是刚正不阿风骨傲气的老书记！” 对于严季安的夸赞，赵国阳微微摆手表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自我介绍自己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党员教师。 严季安随后又给陆安介绍了周海林，说他是省纪委的第一号秘书。 周海林笑着表示什么一号秘书，都是为领导服务，做好本职工作。 介绍了领导之后，严季安转头又开始介绍起陆安来：“赵爷爷您别看陆安才参加工作没有多长时间，但他现在却已经是省纪委的大红人啦！” “电子化办公新模式，去燕京干校进修学习，甚至就连最近帮助第三监察室抓捕魏德正他都能做，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听严季安的介绍，赵国阳顿时对陆安很感兴趣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退下来以后，省纪委居然来了这么一位前程似锦的年轻人。 “我记得上一次省纪委引进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还是廖文山同志。” 赵国阳无限追忆起来：“那时为了廖文山同志的组织关系落户，我还和省委办打了一架。” 严季安嘿嘿笑道：“赵爷爷那您的消息可落伍了，这位陆安同志可是前不久才把廖文山给比下去啦！” 赵国阳这才高看陆安几眼，感慨：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但接着赵国阳却话锋一转：“只是这么有前程的年轻人，更应该专注在工作上才对！” “尤其你还在燕京干校进修过，更应该坚定自己的党性，对自己的思想道德有更高的要求，可千万不能动歪心思！” 周海林态度更加直接，他瞪着一双眼睛，神情严肃看着陆安。 “在赵老书记面前，陆安你有什么问题还不赶紧坦白！”周海林说。 陆安顿时心头一紧，原本准备好自谦的话语被堵在胸口再也说不出来。 尽管当陆安进门看到来了俩新人的时候，就预感到了不对劲，只是不知道严季安这次会出什么套路。 “坦白？我坦白什么？”陆安有点一头雾水。 “当然是你在外经商的事情！”周海林提醒道。 赵国阳也说：“陆安你去燕京干校进修过，你就应该知道，目前中央的政策是要求所有在职的党员干部不得以任何形式经商，你现在这样的做法就是公然违纪！” 当然赵国阳也表示能够理解，毕竟在改开初期，国家曾一度鼓励党员干部带头下海经商。 “可那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他需要党员干部带头打破墨守成规。”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国家经济逐步走上正轨，手里握有权力的党员干部就不能再经商了，否则很容易酿成腐败！” 赵国阳指出陆安作为纪委干部，应该明白这点。 赵国阳更教育陆安还年轻，以后大有可为，千万不要在这里犯糊涂。 利用权力经商赚钱是很美好，但这是以破坏平衡为代价，是不可能长久的。 “从现在的大方向上来看，未来的政策只会越来越收紧。” “陆安你必须要尽快做出抉择了，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只会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听完赵国阳一番话，陆安终于明白严季安这搞的什么章程。 转头再看严季安，就见他满脸成竹在胸的骄傲模样。 甚至见陆安看过来，他还故意做出轻蔑挑衅，一副吃定自己的表情。 “严季安，你是一位把虹讯寻呼台的事情曝光出来我就会害怕，你就能当把柄拿捏住？” 陆安接着还看向钟卫东和石瑞方向：“两位领导，您二位好歹也是市里领导，就不能给严季安出点靠谱高端一点的办法吗？” 陆安此时对局面已经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很明显就是严季安打算通过曝光自己和虹讯公司的关系来断掉自己的后路，如果这时候他或者严成光书记伸出援手，自己就别无选择只能加入他严家阵营了。 按照严季安那种快意恩仇的热血思路，他肯定想不出这种办法。 那只能是钟卫东和石瑞代劳。 这个办法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还像那么回事，但在陆安这里却很一般。 这一次严季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国阳先拍了桌子。 他怒道：“陆安同志，你是不是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还敢在我面前威胁他人？” 周海林同样怒斥陆安无组织无纪律：“赵老是咱们江淮省的老书记，你怎么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你这样哪还有一点党员干部的样子？你这样根本不配省纪委！” 陆安抬手示意两位都稍安勿躁。 严季安见状率先说道：“陆安同志这是想死不承认吗？” 不能不说严季安时机把握得很不错，只是自己并没打算这么做。 陆安首先承认自己和虹讯公司的关系，甚至还承认自己拿有虹讯公司的股份，但强调这些股份是通过帮寻呼台想办法的技术入股实现的。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陆安接着说：“而且今天我约慕老板过来，其实也就是为了寻呼台来的。” 陆安昂首挺胸，语气坚定：“因为我打算出售手里的股份，卖掉寻呼台！”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为了信仰 卖掉寻呼台？ 所有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严季安甚至脱口而出：“不可能，你撒谎！我知道你的寻呼台那么赚钱，你怎么可能舍得卖？” 高耀文更诛心的指责陆安是因为担心遭受老书记批评处分，才故意改的口，其实根本没这回事。 “陆安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海林接着还提醒：“这里不是省纪委，你一定要如实交代！” 周海林很为陆安捏着一把汗，他知道赵国阳最痛恨就是别人在他面前说谎，尤其还是这种一下就能戳穿的拙劣谎言。 赵国阳的脸色也黑下来，因为要只是单纯在外搞了企业还情有可原。 毕竟由于一些历史原因，过去是鼓励党员干部带头下海，现在政策收紧转变都需要时间。 而你陆安又刚刚参加工作，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同志。 可你现在为此说谎，那就犯了大忌！ 钟卫东和石瑞都笑着摇头，觉得陆安终归还是年轻，情急之下就会乱表态，本来或许态度好一点，低头向赵国阳认个错，多少表面上能说得过去，可你现在这么说就拿大家当傻子耍，那能饶你才有鬼了。 陆安却不慌不忙：“我没有撒谎，刚才外面那两位就是新淮集团的胡承胜总经理，我就是在和他探讨寻呼台的出售问题。” 几人这才想起刚才除了陆安，确实刚才庄文彦介绍过他们是什么集团的。 赵国阳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又问陆安：“你为什么要卖？因为据我们了解，你的寻呼台非常赚钱，甚至如果不是邮电局是公家单位，你还能超过他。” 严季安和钟卫东等几人都一齐看向陆安等着回答。 他们不相信陆安真舍得卖掉那么赚钱的寻呼台，要换成他们肯定做不到。 “因为信仰！” 陆安语气坚定：“我是一名党员，现在还在省纪委参加了工作，我的信念告诉我继续持有寻呼台的股份并不合适。” “虽然寻呼台是我在参加工作以前，和朋友一起搞的，但现在我既然成了省纪委的一份子，我不管多么不舍也必须卖掉。” “否则如果还继续留有寻呼台的股份，那我根本不配继续在省纪委工作！” 陆安甚至还抬头45°仰望天花板，带着淡淡惆怅接着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很难取信于人，但是人总要相信信仰！”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要成为唯一的光！” 好！ 赵国阳带头鼓掌叫好：“好一个我便要成为唯一的光，陆安同志你说得太好了！” 他起身用力和陆安握手：“现在世风日下，很多人都不再相信党员信仰，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有如此觉悟的好同志！” 赵国阳是真的心中感慨万千。 随着时代发展社会变迁，很多人的思想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手里握有权力的官员们，他们面对社会上各种财富和女人的诱惑，很多人渐渐迷失把持不住自己了。 赵国阳之所以没上中央，选择在省里退下来，接受干校的返聘，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帮助那些有理想有信念的好同志。 结果没想到这样的好同志居然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如此年轻。 是了！ 恐怕也就是因为陆安还很年轻，还留有一腔热血，所以才能保有这样的信念吧。 赵国阳随后转头看向严季安，冷冷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现在请收起你们那无聊的把戏，要不然别怪我把今天这饭局好好找严成光聊聊。” 作为曾经站在江淮全省权力之巅的人，赵国阳的眼睛何其毒辣，就严季安那点把戏，根本不可能瞒住他。 之前只不过看在严成光的面子上不和严季安计较。 但现在赵国阳被陆安的党性坚持所打动，决心要保陆安，因此也就不再和严季安兜圈子，直接揭开盖子直说了。 严季安对此只能老实低头认错，表示都是没查清楚。 开玩笑，要是赵国阳真找了严成光说道这个事情，自己估计都得挨批评，严季安不能不慎重。 除了严季安，赵国阳同样没放过钟卫东和石瑞俩人。 赵国阳怒喷他们在跟着严季安胡闹：“你们一个常务副市长一个市纪委书记，结果现在掺和严季安和陆安这样的孩子嬉闹里，丢人不丢人？” 钟卫东和石瑞不敢在赵国阳面前拿大，连声向老书记认错，并表示自己单位还有事的起身离开了。 俩人的懂事让赵国阳满意的点了头。 接着赵国阳告诉陆安让他放心：“你在省纪委不用担心，只要保持你的党性初心就好了，如果有谁还敢继续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找成光同志好好说道说道！” 赵国阳说这话时，眼睛就死死盯着严季安。 意思很明确，就是在警告严季安事情到此为止，要是未来还有再找陆安的麻烦，他赵国阳这一关就过不去。 严季安表面上连连点头说好。 其实心里委屈得不行，都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要找陆安的麻烦，我还怕陆安这家伙来找我的麻烦呀！ 怎么现在就成了我在欺负他一样？ 真不是这样啊！ 严季安是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明明钟卫东石瑞还有赵国阳都是自己找来撑腰压制陆安的人，怎么到头来却成了帮陆安出头？ 原本陆安私底下经商，这是可大可小的把柄，不管是借此直接除掉陆安，还是拿着逼陆安跟自己混都应该很好用。 严季安却怎么也想不到，陆安一句要卖寻呼台，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给他的嫁衣，这叫怎么回事？ 周海林也笑着拍拍陆安的肩膀，同样勉励陆安以后也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老书记对你的期望与厚爱。 周海林也相当意外，原本他都觉得陆安要为此惹上了大麻烦，没想到他把寻呼台一卖，居然把整个必死的局面给盘活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好安季严 随着几位领导长辈先后离开，包厢里只剩下陆安和严季安大眼瞪小眼。 “真是没想到赵老书记的人还怪好的嘞！”陆安笑道。 一句话，严季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是呀！赵老书记又是称赞你的党员信仰，又是帮你撑腰赶走钟卫东和石瑞，可不人还怪好嘞？ 可你知道赵国阳是我专门叫来对付你的吗？ 你知道赵老书记之前在省纪委担任书记的时候被称为黑面阎王，哪怕所谓再刚直的官员到了他面前都要抖三抖。 老子专门请他就是对付你来的！ 要他看到你身为党员干部还偷偷在外面经商，要他看到你违反组织纪律，要他把捅破你这层盖子，然后我才能想办法对付你控制你！ 陆安恍然大悟的拍拍额头：“对了，赵老书记和周主任是严季安你托关系请来的，我看你人也怪好的嘞！” 杀人还要诛心？ 严季安气得怒目圆瞪，恨不能立马抽刀砍了陆安。 “你真是严成光书记的侄子？”陆安突然问。 “那当然，而且大伯非常器重我，要不然你以为钟市长和石书记这样的人物能随便给面子吗？我告诉你，要换成你这样的人，连他们的面你都见不到！”严季安气呼呼的说。 陆安笑笑，觉得这严季安未免也太小孩子脾气了点。 其实陆安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有点邪恶八卦。 毕竟一般来说宠溺到严季安这个份上，得是亲儿子才行，一个侄子至于吗？ 尤其严季安这种水平的政治智商，放弃官场，在外面随便搞点生意当个富家翁不行吗？ 虽说就严季安这水平哪怕做生意也未必能出什么名堂来，但至少从危险性上来看，要远比官场靠谱得多。 党员干部不允许经商，但你这种堂系亲属，哪怕到了后世也没有管那么严。 “陆安我告诉你，你现在想跟我攀关系已经晚了！” “你现在就算想送我什么礼我也绝不可能收的！” “我大伯很快能上省纪委书记，靠着大伯的关系，我以后也肯定能当大官。” “像你这种没背景的家伙，我劝你赶紧自己辞职滚蛋，要不然我肯定不放过你！” 严季安恶狠狠道。 得！ 陆安现在明白了，就刚才严季安这番表现，大概率是他想当官，有个官梦，再加上有严成光的珠玉在前，觉得总能把严季安带出来。 而且要是财富没有权力在背后支撑，也很容易成为无根之水，为别人做嫁衣。 更别说还要担心有人拿严季安做局给严家送钱，相比之下还是放在身边要放心一点。 陆安不断点头：“你确实该感谢你大伯，为了帮你可操碎了心，居然连钟市长和石书记都给你请出来了。” “你放屁！钟叔叔和石叔叔是我自己去请……” 严季安的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大伯给他们打过招呼？” 不光钟卫东和石瑞，甚至赵国阳和周海林搞不好也是。 毕竟他们只是临时安排一个饭局，就刚好碰到赵国阳和周海林，哪怕这里是江淮饭店也凑巧的不正常。 周海林是省纪委秘书，他刚好出现在江淮饭店还能理解。 但赵国阳就不对了，他可是早就退下来的老书记，也刚好出现在这里就比较反常。 当然退一万步说这一切真就全是巧合，那么严季安去请，周海林和赵国阳就一起给他面子过来，这就不对劲了。 开玩笑，你大伯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很厉害，可你严季安算什么东西？ 陆安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全是给自己安排的。 可能是利诱也可能是威逼。 给自己展示他的一套人脉关系网，要是效忠服从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可要是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这套关系网也随时能收紧成为勒死人的绳子。 甚至还照顾到了自己年轻人的身份，担心自己看不懂他的用意，故意借寻呼台的事情点了自己一下。 不能不说，老严书记为了这个饭局，或者说为了严季安这个大侄子，真可谓煞费苦心！ “放心吧，我本来就跟你们严家没任何深仇大恨，只要你们不来给我找事，我也肯定不难为你们。”陆安十分大度道。 啥玩意？ 严季安感觉自己的脸在抽搐：“陆安你小子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才是严季安，我的大伯才是常务副书记！” 陆安连连摆手：“知道了，你也别总强调什么常务副书记，不就是个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嘛，又不是省委常务副书记。” 陆安马上改口：“不对，省委没常务副书记，差点被你这个臭棋篓子给带沟里去了。” 跟臭棋篓子下棋只能越下越臭，古人诚不欺我。 严季安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气得吭哧吭哧的。 他不明白陆安凭什么敢说的这么轻易，什么叫不就是个省纪委常务副书记？ 你知道省纪委有几个常务副书记？知道这是什么级别，代表了多大权力吗？ 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严季安又想起什么。 他斜着眼睛看陆安一眼道：“你真卖了寻呼台？” 不等陆安开口，严季安自顾自接着说道：“赵老书记年纪大了，又退去干校，你能骗得了他，可骗不了我！” “刚才庄区长他们都告诉我了，你那个寻呼台现在规模很大，比邮电局都赚钱，你怎么可能舍得卖。” “还有信仰党性？我呸！就你这样的官迷根本不配提这个！” “我敢和你打赌，你要是真卖了寻呼台，我名字倒过来写！” 此时包厢大门突然被推开，慕青虹大步走进来。 “刚才已经和胡承胜谈好价钱了，一百三十万，寻呼台卖给他。”慕青虹说。 顿时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严季安挥舞着的拳头还在半空中，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 陆安和严季安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的脸上都端着尬笑。 最后还是陆安最先打破了尴尬。 就见他搔搔头：“那个……安季严同志你好。”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错综复杂 江淮饭店某办公室里，钟卫东过来打电话。 “书记，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帮你做好了，赵国阳老书记和周海林主任我都帮着邀请到了包厢。” “而且今天运气不错，正好碰上新淮集团也在，是陆安那孩子搞了个私人寻呼台，新淮集团要收购他的。” “我也怀疑今天是陆安故意安排，想借季安侄子的权势吓唬新淮集团。” “不过这都没关系，我刚好可以把寻呼台的事情捅破给赵老书记，您知道他平生最在乎党性规矩。” “最终结果很不错，陆安那孩子很聪明，我相信他肯定能领会您的意思。” “好的书记，您过奖了，其实我就只是按照您的指示行动，不管赵老书记还是周海林主任，要是没有您打招呼，我的面子也根本请不动。” “不不不，我真的什么也不用，我也很看好严季安那孩子，他喊我一声叔叔，我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一声称呼嘛！” 钟卫东随后恭维几句才挂断了电话，最后嘴角洋溢着笑容心满意足的离开。 而电话那头，也确实如陆安所料那样，正是今天这场饭局的幕后操手严成光。 但相比钟卫东的心满意足，严成光拎着电话却眉头紧皱。 原因很简单，他原本为此给钟卫东准备了几份谢礼，他一份也没要，甚至他在言语上都没提任何酬谢的事。 什么都是自己的指示，自己的面子；什么严季安喊他一声叔，他就不能不做。 老狐狸严成光才不信这些，并且钟卫东越是大度无所谓，反而证明他要的更大。 深吸几口气，严成光决定不去想了，反正事情已经做了，而且钟卫东也是自己想要拉拢提拔的，欠个人情问题不大。 无奈的揉一揉太阳穴。 严成光再一次想到，严季安要是能有钟卫东一半的城府，就算是那个陆安一半的政治眼光，自己培养起来都能轻松许多。 想到陆安，严成光不由回想起钟卫东汇报的内容。 “他居然敢借严季安的势来帮他谈判？” “他能知道严季安要找人撑腰来吓唬他，他还敢反过来利用？” “他搞了私人寻呼台，还势头特别猛，要不是邮电局是公家单位，他能成为江淮第一？” “陆安……不愧是能搞出那么多事情的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严成光不断敲打着桌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 另一边周海林则回到了他原本的包厢。 要是陆安能跟着周海林过来一定会发现这里都是老熟人，是第三监察室的处长叶向高和办公室主任赵跃东在这里。 见周海林回来，叶向高和赵跃东马上起身给他请进来，然后询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周海林先是故意很生气，认为这俩都不关心自己这个书记秘书。 叶向高和赵跃东则一致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表示少废话。 周海林怒拍大腿怎么会有他们这俩朋友。 直到叶向高答应想办法给他弄二两茶叶，周海林才喜笑颜开，连连表示老叶太客气了，自己只是举手之劳。 赵跃东连连骂他当上书记秘书以后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周海林言归正传，他告诉叶向高和赵跃东不要担心，事情没有朝坏的方向发展。 周海林接着就将饭局上的情况大体都给叶向高和赵跃东叙述了一遍。 叶向高和赵跃东俩人睁着眼睛愣着神，感觉自己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海林你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你说陆安他还约了别人，他是想借严季安的势给他撑腰？” “陆安他搞了一个规模很大很赚钱的私人寻呼台，今天是为了把寻呼台卖掉。” “赵老书记因为陆安主动卖寻呼台的举动对他印象很好，并且主动为他撑腰？” 尽管这都是周海林刚才亲口说的，但赵跃东还是满脸不信任的神情。 周海林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老实说我觉得陆安那孩子非常聪明，你们对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今天除了严成光那边有安排，叶向高这边同样有安排，尤其当他们听说严成光居然私底下给周海林打了招呼的时候。 他们本能的认为这里面有阴谋。 于是叶向高和赵跃东一齐找到周海林，并且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情况，也跟过来了，结果万万想不到是这么个事情。 好家伙，新淮集团要吓唬他，严季安要吓唬他，背后严成光要算计他，甚至最后就连赵老书记也十分痛恨他私底下搞企业的事情。 谁知道这小子不仅一点不怵，相反还各种借势，让自己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确实是白担心了！ 叶向高却想到了另一点：“海林，你当时就在包厢，你认为赵老书记护着陆安是真心的吗？” 如果说唯一还有哪不放心的话，就是最后赵国阳大张旗鼓护着陆安的事了。 虽说赵国阳确实刚直不阿，也确实对党性信仰很执着，但他终归是曾经的老书记，甚至要不是他自请留下，都有机会更进一步。 能到那个位置的，能有几个是善茬？ 就像他叶向高，对外也同样刚直，但该有的手腕，该懂的官场道道，他也一样不少。 毕竟官场可是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猛兽的修罗场，真正的小白兔可活不下去。 周海林凝神想了想，最终放弃的摇摇头：“那可是赵老书记，向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叶向高思索片刻，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周海林接着让叶向高不要担心：“至少赵老书记明面表态，省纪委内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严书记暂时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确实如此，要知道就是这个饭局都能牵扯出这么多条线来，谁知道赵国阳那么一位老书记，背后又有多么复杂的脉络。 为了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年轻，只身进这么一个迷雾重重的局，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看来确实可以暂时放心了。 叶向高点头举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感谢海林你了。” 周海林同样举杯：“别忘了二两茶叶就行。” 叶向高：你大爷！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相信就行了 牡丹阁里，严季安拍着桌子负气起身离开。 陆安看着严季安怒气冲冲的飞快脚步也很无奈：“不就开个玩笑吗？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而且名字倒过来写也是你严大少自己说的。” 严季安一个踉跄，走人的脚步更快了，根本不想和陆安多说一句话。 陆安摸摸脸，觉得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随后陆安看到在包厢门外偷笑的饭店经理，招手让饭店经理进来：“我问一下我们的菜……” 陆安才开口，饭店经理马上接话道：“菜已经在锅里了，马上就好！” 陆安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看着饭店经理。 好家伙！不管从南到北，还是从现在到未来，但凡只要是下馆子问菜的事，‘在锅里’就是一个千篇一律的回答，突出一个生怕你要退了。 “好歹你也是江淮饭店，怎么整得跟大排档一样？”陆安嘟囔一句。 饭店经理脸色僵硬。 要是其他人敢这么说，饭店经理非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可陆安…… 就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全当没听见。 他是真怕了陆安，不希望他再给自己增加存菜了。 以后怎么样他不管，至少今天这个包厢费用先兜底出来再说。 至于大排档就大排档吧，总之能过一关是一关。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陆安说。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陆安是真不想再多费脑筋了，不过他同样不想浪费食物，于是只留下四道菜，剩下的都分别给赵国阳和周海林的包厢送过去。 饭店经理连声答应，保证自己一定会安排到位！ 只要不再存菜了，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当陆安和饭店经理讨论菜品的时候，慕成刚也拉着姐姐到一边。 “姐你是不是被他迷惑了？” “咱们寻呼台好好的干嘛急着要卖呀？” “才一百三十万，我私下找人估算过，就咱们的寻呼台那么多客户，少说五百万以上！” 慕成刚是真着急了，好不容易搞出这么有前景的寻呼台，现在就这么卖了，他真舍不得。 “陆安他是国家干部，他不想和寻呼台扯上关系我能理解，我同样也感谢他帮了我们，可这不是我们也要跟着一起卖的理由呀！” 慕成刚看着慕青虹那倾国倾城的绝美俏脸：“姐，你不会真被他迷住了吧？” “你再胡说？我看你是皮痒了，讨打！” 慕青虹举起粉拳狠狠捶了慕成刚，同时小心翼翼看了包厢里的陆安一眼，俏脸绯红。 慕成刚看老姐这模样，心里就是一片拔凉。 完了完了！ 这分明就是沦陷的模样呀！ 老姐呀老姐，好歹也是国色天香，打扮一下不比台历上那些明星要差。 更不要说现在手里还做起这么一个价值百万的寻呼台，真要征婚，只怕来应征的人能从江淮饭店一路排到长城上去！ 怎么就偏偏吊陆安这一棵树上了呢？ 慕青虹很快平复下来，她正色看着慕成刚：“刚子，你只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就是陆安和你，谁更聪明？” 慕成刚神情尴尬：姐呀！你就算要帮那小子说话也不要带上我嘛，好歹亲姐弟！ 慕青虹没好气在慕成刚脑袋上狠敲一下：别瞎想！ “我希望你想清楚的是，你真以为陆安他就为了自己的官位这一点就要卖掉寻呼台？” “你真以为他能短时间带起一个寻呼台，就不能再找别的项目？” 慕成刚听后马上询问是不是还有别的麻烦？ 惹来慕青虹没好气又敲他一个爆栗：“我是想告诉你，对陆安，我们相信就行了，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要怀疑！” “原本寻呼台就是陆安帮我们搞起来的，现在他要卖，我们支持就对了。” “要是没有陆安，你以为就凭我们两个，猴年马月能管理百万级别的企业？” 面对慕青虹的教诲，慕成刚最终低头表示明白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回到包厢里，这时候陆安也已经和饭店经理谈完了。 陆安抽出一根烟，慕青虹主动拿起打火机为陆安点头。 陆安看向慕成刚问他是不是不服？ 慕成刚摇头：“反正虹讯公司和寻呼台都是你搞起来的，你说卖就卖。” 陆安先惊讶看慕青虹一眼，然后才笑着说：“看来还是不服气，那如果我告诉你私人寻呼台这个生意长久不了呢？” 慕成刚呼的站起来：“为什么？就因为那个新淮集团吗？” 陆安摆摆手让他不要那么激动，慕青虹也赶紧拉慕成刚坐下。 陆安摇头告诉慕成刚当然不是什么新淮集团，而是法规政策：“现在我们搞私人寻呼台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一旦国家出台相关政策，以虹讯公司和寻呼台现在的情况，肯定要被强制关停，这才是关键！” 慕成刚顿时又不淡定了：“凭什么要关停我的寻呼台？到时候我就坐门口，我看谁敢来关停！” 慕青虹揪起慕成刚的耳朵就呵斥让他好好说话，不要没大没小。 “还你坐门口？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脑袋还硬得多枪子吗？” 慕青虹恨恨说着，突出一个恨铁不成钢。 教训完慕成刚，慕青虹又说：“我明白了，与其等着国家出台政策关停，不如我们趁这机会，先出手卖掉。” 陆安点头说是。 慕青虹接着又问：“那时间很急吗？政策是最近会出来，还是有几个月时间？” 陆安摇头：“不清楚，注意看新闻联播吧，我预计就在这两个月左右。” 陆安其实知道是哪天，毕竟寻呼台政策也算是通信行业一个标志性事件，自己前世在平江县还刚好被组织学习过，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只是陆安不好说那么清楚，好歹了解消息还可以以自己国家干部的身份遮掩过去，但具体到哪天就太变态了。 “总之我们现在一定不要着急，就像刚子一直强调的，好歹是估值五百万的寻呼台，我们一定要卖出一个好价钱！”陆安说。 慕青虹嗯一声：“都听你的。” 慕成刚在旁无语拍额头…… ------------ 第二百五十章 讨价还价 和胡承胜沈奉文的第二次见面仍然约在江淮饭店。 这一次没有严季安在背后作妖，饭店经理很丝滑的领着陆安和慕青虹一行人到了包厢。 到了包厢，陆安和胡承胜沈奉文相互假笑着握手问好，只有慕成刚气鼓鼓的抱着手坐在一边。 在慕成刚看来陆安根本就在危言耸听，就是舍不得自己国家干部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搞个企业，哪能说关停就关停。 但碍于慕青虹的面子，他又没办法针对陆安，结果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不过他这样子，反而让陆安和慕青虹放心了，本来最大的担心就是慕成刚年轻气盛不会演戏。 虽说露馅也不怕，但总归有些麻烦，不过现在看来他值得一个奥斯卡。 当然也是陆安这个导演更有水平。 而在胡承胜和沈奉文眼里，慕成刚这个态度分明就是不该卖寻呼台。 双方随后坐下，胡承胜首先开腔表示最近寻呼台的风头不是很好，尤其虹讯公司用于扩张的方法太暴力，可能会留下很多麻烦，因此一百三十万这个价格需要重新考虑。 陆安和慕青虹刚听一个开头还心头一跳，以为胡承胜这家伙也得到什么消息了。 要真是那样，自己这边会相当被动。 听到了后面才反应过来：嗨！搞了半天这家伙就只是要砍价呀！ 陆安对此早有准备：“胡总你是不是对寻呼台的盈利能力有什么误解？目前寻呼台六千多用户，每个月光服务费就能收十多万，一百三十万看着很多，也不过就是一年不到的盈利。” “倒是胡总你提醒我了，一百三十万这个价格确实需要重新考虑，毕竟现在寻呼台还在大规模扩张，以后搞不好半年就能赚一百三十万。” 胡承胜的脸色相当僵硬，他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好死不死的为什么还想要砍价。 同时胡承胜也回头恶狠狠瞪了沈奉文两眼。 也都怪这家伙，都是他说陆安和慕青虹慕成刚是年轻人，不懂商业套路，随便吓唬两下就行。 结果现在人家这盈利数据一摆出来，原本谈好的一百三十万都要飞了！ 于是胡承胜赶紧解释刚才只是一个玩笑，表示这么看起来一百三十万还是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 陆安惊叹胡承胜的脸皮确实够厚，这局面下居然还敢说什么玩笑。 陆安当然也不惯着他，表示自己完全同意胡总之前的看法，价格确实需要重新考虑。 要说胡承胜也是一个商海老人，眼看局面即将面临失控，他马上举杯表示价格的事情先放一放，说他今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昨天我才知道陆主任确实有很强的背景，居然在省里市里都有关系。” “我为自己有机会能认识陆主任这样的人物感到荣幸，我敬陆主任一杯！” 陆安心里一片宁静。 好家伙，硬得不行就来软的了。 就他这套路，陆安一眼能看出他打算先喝酒，不定什么时候再给你来一手稀里糊涂落锤计，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陆安也笑笑举杯：“胡总说这些干啥，这些都是大家油烟净能看见的，你再说就没意思了。” 胡承胜差点没喷出来：好家伙，他本以为自己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眼前这家伙也不遑多让。 其实陆安本是很谦虚的，只是眼下这局面需要不按常理出牌就是。 于是在陆安的不按常理出牌下，胡承胜直到饭局最后才找到机会再次提起价格问题。 “陆主任，老哥我是真想帮你！” “昨天的事情我有所耳闻，知道你是国家干部，有些事情不方便继续做下去。” “所以寻呼台转到老哥这里，老哥保证给你的分红一分不会少！” “一百三十万，真不是一般企业能随时拿出来的，有些企业能拿出来也未必愿意进军通信行业，只有我新淮集团！” “你一定要仔细考虑清楚，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胡承胜不死心在威逼利诱着。 该说不说，胡承胜这番话有吹嘘夸大的地方，但总体都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是陆安愿意跟他们讨价还价的原因所在。 否则就今天自己随便找几家愿意接盘的公司约一起竞争就完事了。 陆安心里呵呵一笑，一下瞪大眼睛，反手紧紧握住胡承胜的手说：“什么？三百一十万？胡总真不愧是爽快人呀，一下就给我加了这么多，我都没想到寻呼台能这么值钱。” 陆安还回头向慕青虹：“虹姐咱们这会可真遇上贵人了，你刚才也听到了，三百一十万，这么大一笔钱要我在单位上班得攒到什么时候去呀！” 慕青虹十分配合的向胡承胜表示感谢，说自己是农村出来的，三百一十万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慕成刚更是凶神恶煞的表示寻呼台那么好，就该要三百一十万。 眼见局面再次失控，胡承胜不得不终止再谈论价钱的话题，只表示大家都吃多喝醉了，这个时候做决定是非常冲动的，一定要各自回去想清楚再决定。 陆安深表同意的点头：“没错，这五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胡总又只是新淮集团的一个分公司老总，他肯定需要时间筹钱，我们可以等。” 胡承胜眼睛顿时瞪起来：什么时候又变成五百万了？ 不等胡承胜发出抗议，陆安首先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胡总，你千万不要忘了，寻呼台现在还在发展，而且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我们发展的反感，这个价值只会不断累积往上涨！希望你早做决定！” 陆安最后拍拍胡承胜的手扬长而去，那矫健的步伐，分明没有一丁点喝醉了的样子。 相反沈奉文已经趴在桌上吐泡泡了。 看着陆安和慕青虹离开的背影，胡承胜渐渐直起腰板，他脸色阴沉，最后突然狠狠一巴掌拍在沈奉文脑袋上，同时破口大骂：“该死的小瘪三，农村的麻癞牯子！”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胡承胜的手段 离开江淮饭店，陆安带着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找了一家茶楼喝茶醒酒。 茶楼里，陆安告诉慕青虹让她盯好寻呼台，陆安猜测胡承胜最近应该会搞动作，但由于寻呼台很重要，胡承胜势在必得，因此他也不会搞出大乱，只要盯好了就行。 慕成刚很不理解：寻呼台不都已经卖了吗？还费那个劲盯着干什么？ 慕青虹回身就是一个爆栗敲在慕成刚脑门上，严厉批评一个几百万的买卖，在他眼里居然能说得如此轻易，难怪那么容易就被沈奉文给骗了。 很明显，慕成刚这就是典型年轻人通病，经历的事情太少，就会轻佻浮躁。 在这个万元户还有表彰的年代，一个几百万的买卖相当巨大，因此肯定慎之又慎，要反复试探出价，不可能一个饭局定下来。 陆安告诉慕青虹，接下来胡承胜为了压价肯定会使出各种手段，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由于严季安的神助攻，关于公家方面和权力机构的压力不会再有，现在他最直接有效的只能是从寻呼台本身下手！” “给寻呼台制造麻烦，或者在你们出摊继续拓展市场时派人捣乱，甚至拉闸断电都有可能。” 针对这些事情，陆安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劝慕青虹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她和慕成刚就守在寻呼台。 陆安不是神仙，没办法确定对方会真从哪里下手，只能留在寻呼台见招拆招。 “直接拿掉邓伟辰不行吗？”慕青虹问。 在她看来胡承胜要给寻呼台捣乱只能是通过邓伟辰进行。 陆安摇头表示不用：“除非虹姐你能马上接手管理整个寻呼台，或者能找一个能马上稳住摊子的人，否则邓伟辰就不能轻易动他。” 慕青虹沉默了。 她不是慕成刚那种轻易的性格，她很清楚邓伟辰每天的工作绝不是慕成刚叫嚣的那样，只是在寻呼台作威作福。 她更明白自己和慕成刚在寻呼台就一直在忙于扩张市场，几乎没参与过寻呼台本身的管理，别说日常管理，就是有设备坏了，他们都不知道找谁修理。 当然陆安也让慕青虹放心：“胡承胜只是为了给你们上压力，好跟我们讨价还价，不可能真把寻呼台毁了，你们只要盯紧点就好。” 另外陆安也强调现在寻呼台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到了要卖的阶段，因此再继续扩充合约数量也意义不大，只要稳坐寻呼台，尽可能不出问题就好。 慕青虹慎重点头，她和慕成刚第二天就真的早早来到寻呼台就扎根在这里不走了。 慕成刚甚至还带着被褥来，打算连半夜都守在这里。 事情也果然如陆安所料，邓伟辰带着胡承胜和沈奉文的命令来上班。 然而他才到寻呼台就懵了，没想到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就守在这了。 邓伟辰没办法动手脚，于是他劝慕青虹是不是继续出去拓展市场。 “毕竟现在是谈判的关键时期，多拓展一些市场，就能多一分底气。”邓伟辰提议。 他的提议遭到慕青虹拒绝。 慕成刚更是直接挑明：我们出去好给你在寻呼台做手脚的时间吗？ 要不是慕青虹拦着，慕成刚更是想骂邓伟辰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们姐弟待他不薄，结果居然背叛。 终究还要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因此寻呼台在慕青虹慕成刚姐弟看着的情况下，邓伟辰结果什么也没干成。 这个结果传回沈奉文那里气得他破口大骂。 胡承胜也十分惊讶，没想到看着几个年轻人居然还挺有脑子，看来也并不像沈奉文说的那样志大才疏。 不过胡承胜也并不会简单放弃，他告诉邓伟辰可以换一个思路。 于是第二天邓伟辰只早上来寻呼台转一圈，然后故意找慕成刚起冲突，他负气离开寻呼台。 紧接着寻呼台就有设备突然坏了，寻呼台员工也闹着工作压力大，要求放假休息。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承胜带着沈奉文过来寻呼台，他们怒斥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给寻呼台管理一团糟。 “就这种问题百出的寻呼台，你知道如果我接过来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来重新梳理吗？这种情况你还好意思开价？” “也就是我可怜你们姐弟俩做生意不容易，这要换了其他老板，我告诉你能出十万都算他们厚道了！” 慕青虹和慕成刚他们都很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被抓了一个正着。 “这肯定是胡承胜搞的局，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们真卑鄙无耻！”慕成刚怒骂。 早年出来闯荡的慕青虹很清楚骂根本没用，骂也算时间。 有些事情就是明摆着的。 她直接问陆安该怎么办。 陆安早料到这一点，表示自己已经通过关系联系了邮电局，青湖区的主任明天会去寻呼台转转。 “到时候虹姐你们就接待好王主任就行，带他在寻呼台转转，给他好好介绍一下寻呼台的市场用户规模什么的。” 慕青虹眼前一亮，问是不是邮电局也有意向收购寻呼台？ 这年头公家单位在普通老百姓心中分量很重，如果邮电局愿意收，哪怕价格低一点慕青虹都接受。 陆安直言让慕青虹不要预设任何立场，邮电局领导指示单纯去考察。 慕青虹表示明白。 第二天王主任果然如约来到寻呼台考察，慕青虹也作为代表陪同介绍。 虽说这只是一场演戏，但依然给胡承胜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得知以后气得破口大骂：“邮电局的人来下掺和什么劲？几个小瘪三，你们以为找个邮电局领导来走个过场演个戏，老子就会怕了你们吗？” 只是说归说，但胡承胜确实还真担心。 说到底寻呼台的用户规模大，万一邮电局领导真看上了，准备插手呢？ 一旦邮电局介入进来，胡承胜就完全没争胜的把握了。 “几个小瘪三这是你们逼我的，不出绝招看来不行了！” 胡承胜咬牙切齿最终下了决心……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切都在掌握中 早上，慕青虹和慕成刚跟着邓伟辰照常巡视整个寻呼台。 巡视结束以后，邓伟辰看时间差不多，告诉慕青虹和慕成刚有设备坏了，而且有不少员工要求离职。 “毕竟现在随着寻呼台的用户增加，他们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不想干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一般，邓伟辰的话音才落，寻呼台那边就有人恨恨的摔了耳麦，怒骂这就是血汗工厂，怒骂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奴役他们。 “就那么一点钱，还想我们给你们卖命吗？” “什么破寻呼台，我看根本都是违法的玩意！” “我们不干了！” 慕成刚拍着桌子骂这些人没良心，不仅给他们带出了地下仓库，还给他们加了工资，更有公司福利，结果他们现在说撂挑子就撂了。 慕青虹知道这是邓伟辰搞的鬼，于是问他：“邓经理就打算这么干看着不干活吗？” “很抱歉慕总，邓经理现在是我们的人，他并不属于你虹讯公司！” 回答慕青虹的是胡承胜，他带着沈奉文大摇大摆走进寻呼台。 胡承胜告诉慕青虹，邓伟辰昨天已经加入新淮集团，所以他不可能再给虹讯公司干活。 胡承胜甚至还直接和慕青虹挑明了：“我知道邓经理对你们很重要，所以你要尽快做出决定把寻呼台卖给我。” “要是你们不卖就自己管理寻呼台，或者让寻呼台破产好了，我不介意。” “还有你别拿邮电局来吓唬老子，老子问过王主任，他根本没打算接盘！” 这一番话让慕青虹彻底明白：他这是摊牌了！ 要么坐看寻呼台混乱甚至破产，要么接受他胡承胜的报价，把寻呼台卖给他。 面对这两难的抉择，就是一向心直口快的慕成刚都不敢随便乱说话了，就算他也知道，一旦说错话，寻呼台搞不好就真没了。 慕青虹深吸一口气说：“胡总你知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必须和陆安商量。” “在此期间，我希望邓伟辰经理能立即留在寻呼台工作，至少维持寻呼台的正常运转，毕竟你也不希望寻呼台真出了问题对吗？” 胡承胜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慕青虹的条件。 不过同时胡承胜也报出了自己的条件：必须在今天之内给出答复！ 这时胡承胜摊牌了！ 接到慕青虹打来的电话，陆安很轻松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慕成刚有些着急：“谁不知道这在摊牌，问题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邓伟辰那个狗杂碎现在是真的铁了心背叛我们，要跟着沈奉文干了，我们得快点做决定，指不定寻呼台要给邓伟辰那家伙糟蹋成什么样子。” 陆安对此却不着急，他告诉慕青虹和慕成刚：“现在胡承胜只不过是对我们进行极限施压。” 陆安很清楚胡承胜说到底还是想要寻呼台的，因此判断至少今天，邓伟辰不会搞其他动作。 至于邓伟辰联络员工或者故意破坏设备什么的，陆安也劝他们不要担心。 “这不是你们一下能搞懂的，回去与否区别不大。” 陆安这么说没有瞧不起的意思，而是术业有专攻，除非慕青虹或者慕成刚是天才，否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搞得懂。 相反要是慕青虹和慕成刚要是不回去，让他不知道自己这边准备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打着什么主意，这种情况下，还能给胡承胜一点心理压力。 毕竟是最后摊牌的极限施压，总要有点你来我往才好看嘛！ 所谓零和博弈，不是零就绝对不能被人压在身下嘛！ 事实也确实如此，见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俩离开寻呼台好半天没回来，胡承胜开始有些着急了，在寻呼台的办公室里疯狂来回踱步抖腿。 觉得自己是不是草率了，好歹陆安还有省纪委干部这一身份。 此外上次的饭局上，自己也见到严季安都过来给他撑腰，多少要给一点尊重才对。 胡承胜同样担心陆安是不是真还有其他人接盘，自己这么做万一给他推到对面去，给别人截胡了可怎么办？ 现在自己在新淮集团里的地位岌岌可危，自己急需要寻呼台这么个好项目。 思来想去，最终胡承胜决定要是到了下午三点以后陆安还不给自己来电，自己就只能先给他打电话了。 了不起就是在价格上做出一些让步，总不能真放过这么好的寻呼台吧。 另一边，陆安和慕青虹慕成刚姐弟在茶楼见面，陆安告诉他们自己决定中午一点给胡承胜打电话。 这个决定让慕成刚感到很奇怪：“是不是早了一点？不是极限施压，谁先打电话就要落入下风，我们到五六点钟再打电话不行吗？” 陆安摇头表示：“我们是要把寻呼台卖给他，落入下风才是正确选择。” 陆安就是要让胡承胜觉得自己占到上风，接下来有些事情才更好谈。 当然这个时间确实早了点，这是因为陆安不了解胡承胜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万一自己太沉住气，结果他先垮了怎么办？ 自己可不能赢呀！ 于是到了中午一点，当胡承胜接到陆安的电话，他高兴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看来陆主任已经做出决定。”胡承胜说。 陆安能听出胡承胜的语气轻浮，看来是有点逼近极限了。 这让陆安心里也长出一口气：自己决定一点打这个电话是对的，要是真晚一点，真给胡承胜整崩了，那就不好玩了。 陆安故意没听出胡承胜的声音问题，遗憾叹息表示还是胡总更有本事，自己甘拜下风。 先夸上一番，陆安接着才说：“既然如此，我们晚上见面谈吧，今天这个事情就敲定下来。” “没问题，我会在江淮饭店等候陆主任的大驾！” 胡承胜说完放下电话，兴奋得在寻呼台的办公室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与此同时另一边，陆安放下电话同样长出一口气，告诉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一切都在掌握中……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曲折的饭局交锋 陆安和胡承胜的饭局过程比较曲折。 由于陆安先打的电话，胡承胜几人是带着十足傲气等在包厢，并且当陆安进门还狠狠给一个下马威，摆了三杯酒，要求陆安喝完再谈。 陆安两世为人可见过太多，哪能不知道他这搞得什么名堂，呵呵一笑抬手全给打翻。 当然为了照顾胡承胜的面子，陆安接着给他一个台阶：“不好意思胡老板，我手滑了，而且我胃不好，医生告诉我最近要忌酒。” 陆安就表明一个态度：老子是来谈判的，别给老子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还想给老子灌酒？ 你也配？ 沈奉文破口大骂，说陆安给脸不要脸，今天是他们给寻呼台机会，难道真想寻呼台破产吗？ 陆安不理会沈奉文，只看向胡承胜。 胡承胜原本也相当恼火，觉得陆安年轻气盛得有点过了头。 这不就是商场酒局上再常见不过的罚酒，至于翻脸吗？ 这脾气注定一辈子不会有出息！ 只是胡承胜最终还是忍了，大度表示既然陆主任身体不适就不喝酒了。 这当然不是胡承胜真的有多大度，而是他更迫切希望尽快搞到寻呼台。 并且胡承胜也只是表面大度，很快他开始了第二轮出招。 胡承胜拿出早都准备好的文件，他告诉陆安寻呼台的所有资产都属于沈奉文，因此按照股份划分，沈奉文才是寻呼台的老板。 陆安十分痛快的点头表示没问题，并且大方的表示沈奉文只要补偿了骗慕成刚的五万块钱，所有寻呼台设备他可以任由沈奉文拉走。 接着胡承胜又拎出邓伟辰，表示寻呼台的队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不管是前期的人员培训，还是现在的人员管理，以及各种奖惩换班制度，按理来说他也必须要有股份。 陆安依然十分痛快的回答：随时任由邓伟辰把人全带走。 胡承胜有些恼火的拍了桌子：设备拉走人员带走，你难道认为就靠着那点用户撑起寻呼台吗？ 陆安两手一摊：“不然呢？或者胡总拿着设备人员去另起炉灶，看看是你的新寻呼台估值高，还是我的老寻呼台估值高。” 胡承胜恶狠狠威胁陆安这是真打算放弃寻呼台了。 “我很无所谓，反正我一个子都没有投入。” “但我不相信你们投入这么多精力这么多钱，还能轻易放弃。” “我已经问过邮电局，王主任告诉我他们根本没有收购的意愿！” 陆安对此有些惊讶，胡承胜显然有备而来。 可陆安却根本不慌，甚至还有些想笑：“行了，胡总你就直说你准备压价到多少吧。” 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为了压价吗？ 被如此直白的挑破窗户纸，让胡承胜相当的不适应。 他很想说自己不是单纯为了压价，但思来想去还是报出了自己三十万的心理价位。 陆安摇摇头，表明要是胡承胜今天是这种态度，那就没有必要聊下去了，他们吃完饭就走。 一个每月稳定进账十万左右的寻呼台，你开价三十万收购？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胡承胜还想强调自己拥有设备和人员的所有权，所以三十万是精心计算过的。 这一次都不用陆安开口，慕成刚拍着桌子怒吼让胡承胜有本事就来搬设备，看他搬不搬得走。 慕青虹也表示自己询问过寻呼台的员工，他们大多数并不愿离开寻呼台。 到时候只需要再从中挑选一个经理出来就行，这样说不定他们更愿意邓伟辰赶紧挪窝。 胡承胜几人脸色当时全黑了。 尽管肺要气炸了，但不得不说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这番话还是让胡承胜感到心惊胆寒，因为慕青虹说的真有可操作性。 胡承胜恨恨瞪沈奉文和邓伟辰一眼，本以为祭出这俩就是终极杀招，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 胡承胜没办法，只能询问陆安这边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陆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挑明自己此前邀请邮电局主任去考察寻呼台，也并不是要卖给邮电局，而是希望王主任帮忙估价，并且看看有没有相关领导或者亲属想要接手的。 “我不卖寻呼台，但出售股份还是能做到的。” “实不相瞒，很多老板都对虹讯公司的股份很感兴趣。” 陆安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其中就包括你们新淮集团的另一位总经理。” 胡承胜听完心里一片冰凉，因为陆安这一击就打在了他最害怕的软肋上。 胡承胜只能低头妥协：“看来陆主任准备的相当充分，那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陆主任开价多少？” 陆安伸出手：“八百万。” 并且陆安还解释这个价格并不是自己漫天要价，而是王主任根据目前寻呼台的实际用户规模预估而来。 “并且这个价值还只是最基础估价，只要后续能引入投资更换设备，很轻松能上千万。” 陆安说完还友情提醒要是胡承胜不相信可以马上打电话给王主任问问看。 胡承胜摇头表示八百万这个价格太离谱了，不管谁也不可能愿意花这个钱去买一个私人寻呼台的。 胡承胜还说王主任也就是那么一说，他可以说八百万，也可以说八十万。 胡承胜强调自己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很希望能和陆安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在陆安坚持八百万价位不松口的情况下，胡承胜愤恨的拍案而起。 “陆安你够了！我喊你一声陆主任是尊敬省纪委不是你！” “寻呼台到底值不值八百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要把老子逼急了，老子马上就把设备搬走把能带走的人员全带走，我看他们是愿意去新淮集团还是愿意留在这个破寻呼台！” “没了设备没了人员，我看到时候你还能去哪里吸引投资，还能有谁会再接盘你的寻呼台！” 在胡承胜两败俱伤的威胁下，陆安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双方又就寻呼台的价格相互你来我往的交锋了好几轮，最终敲定在五百万的价位上…… ------------ 第二百五十四章 政策消息出来了 江淮饭店包厢里，胡承胜在放声大笑。 “寻呼台终于还是被我拿下了！陆安那些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沈奉文和邓伟辰则都在拼命拍陆安马屁。 “还是胡总有本事，陆安还有姓慕的姐弟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寻呼台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胡总您的囊中之物！” 一溜马屁让本就志得意满的胡承胜变得更加膨胀。 他骄傲的扬着头挺着胸叉着腰：“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今天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我知道陆安那小子肯定不会轻易就范，我也知道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和我讨价还价。” “我原本还期待陆安能给我一点惊喜，结果我才略施手段，他就举手投降了。” “看他最后的模样，肯定汗流浃背了吧！哈哈！” 胡承胜满脸天老大他老二的牛气冲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后背早就湿透了。 明明只是三个小孩却这么难缠，要不是自己豁得出去，拿同归于尽相威胁，没准寻呼台还真不好拿下。 胡承胜心里长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与慕青虹慕成刚一起走在路上的陆安也长出了一口气。 陆安也背负着很大压力，只不过与胡承胜不同，陆安要在斗而不破的前提下，尽可能把价格提到最高。 “我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生怕胡承胜心一横放弃了。”慕青虹也说。 陆安拍拍额头：“到最后我还是保守了，从刚才饭局的情况看，胡承胜那家伙大概率是公司出了问题，需要引进一个优质项目，所以他非常需要收购寻呼台。” 陆安有些后悔自己的谨慎：“我觉得我们最后咬死八百万他大概率也能接受。” 慕青虹安慰陆安说现在的结果已经非常好了，毕竟要不是陆安，她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能把寻呼台卖出五百万。 不过慕青虹也有担心，他问陆安是不是要加快交易时间，因为她记得陆安说过国家要关停私人寻呼台的事。 “万一要是国家政策出台，我们钱还没收到，那就亏大了。”慕青虹说。 陆安却并不担心。 他解释国家的政策不会一蹴而就，肯定会先有风声出来，到时候先着急的肯定是胡承胜。 如果实在不放心，甚至还可以先收定金，还是一段时间内没有下文定金不退，寻呼台还能另行处理的那种。 后来事实也确实如陆安预计的那样，在饭局价钱定好以后，一连好几天，胡承胜那边都没了下文。 一方面五百万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胡承胜只是新淮集团一个分公司总经理，他一时半会真筹不齐这笔钱。 另一方面则是胡承胜想拖一段时间，磨一磨陆安的耐心，看能不能砍砍价。 在他看来就这几个小年轻，骤然听到五百万肯定心痒难耐，只要他们耐不住性子，说不定自己就有操作空间。 同时胡承胜还让邓伟辰在寻呼台工作的时候时刻注意慕青虹和慕成刚的情况。 得知他们越发焦虑后，胡承胜信心十足：“比拼耐心这一块，我胡承胜就没输过任何人！” 只要撑到下个礼拜，一定能有转机！ 胡承胜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一个礼拜时间，慕成刚就忍不住了，觉得胡承胜那边怎么就没影了，是不是价格太高，要不自己可以适当松松口。 就连慕青虹也觉得要不然先收定金也合适。 最不济或许也能打电话问问看那边筹钱的情况如何了。 陆安这一次不会给胡承胜任何机会了，他告诉慕青虹让他们一定沉住气，只要到下个礼拜，最先沉不住气的一定是胡承胜。 到了周一，中央要对通讯行业进行调整的消息登上报纸头版。 慕青虹大清早就来敲开了陆安的宿舍大门。 陆安揉着眼睛开门，然后就见慕青虹把报纸拍在了脸上。 “不得了，国家已经发文开始调整，我们要快点脱手啦！”慕青虹着急道。 陆安原本也是心头一惊，以为历史偏离了轨迹，但当陆安看清楚新闻以后又笑了。 陆安让慕青虹不必担心，这只是有人在故意放风：“虹姐你看着新闻从头到尾都没提政策要关停寻呼台，相反在字里行间都称赞这是支持私人寻呼台的发展。” 而且陆安再翻到报纸背面，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虹姐你看，上周申海股市收盘，通讯行业股价大涨，预计今天开盘涨停。” “这说明有人在操盘，现在这消息放出来肯定是有人利用信息优势打一个时间差来收割市场，这消息是幕后操盘手故意放出来迷惑市场的。” 慕青虹不懂股市金融，但陆安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就是说形势对我们有利是吗？” “那可太有利了！” 陆安让慕青虹赶紧回寻呼台：“咱们今天就坐等胡总上门就行了，到时候虹姐你坐等收钱！” 慕青虹其实这时候仍然没有完全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陆安这么说，她就完全信任。 回到寻呼台，慕成刚急忙问慕青虹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抛了寻呼台。 “陆安说我们现在占据有利形势，等着胡承胜上门就行了。”慕青虹如实回答。 慕成刚当时就不能理解了：“姐你没给他看报纸吗？” 在他看来，现在国家政策都已经出来了，还不赶紧脱手，那就是等着寻呼台砸手里呀。 “都这时候了还等什么胡承胜？他肯定不会来的，现在只有我们主动才行。” “寻呼台反正我们一开始本钱就几万块，现在能卖到三十万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安他就在机关上班，哪能感受到市场的变化，得我们自己做主。” “我知道对寻呼台的发展他出力最多，我们到时候给他二十万，我们留十万就好啦！” 几乎就当慕成刚的话音才落，就见不远处电梯门打开，胡承胜和沈奉文两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过来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四百五十万敲定 今天之内凑齐五百万，我们还是按说好的交易，明天开始每天价格上涨5个基准。 你手里有没有钱，以及你要用什么方法筹钱，这种事我不想知道。 总之如果今天下午下班以前我没有看到钱，那么我只能说抱歉了。 胡总我劝你不要哭求，哭也算时间！ 慕青虹一番话让胡承胜如堕冰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自己好好坐等几个年轻人自乱阵脚，自己就有机会捡漏的局面，怎么就突然出政策了。 胡承胜觉得自己已经算非常机敏了，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寻呼台。 经过几次饭局，胡承胜看得很明白，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很符合年轻人的设定。 慕成刚不用说了，眼高手低又没城府的蠢货。 慕青虹稳重一些，能压得住弟弟，陆安也会交代对策。 他们三人唯一能拿主意的只有那个陆安。 可陆安更在乎官位，他要去省纪委上班，这就是胡承胜唯一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对面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部署。 就慕青虹那滴水不漏的态度，一看就知道是陆安做好了部署。 于是胡承胜痛快地扭头就走，正如慕青虹说的那样，留在这里哭也算时间，还不如留着时间想办法。 在平均工资不到一百块的年代，五百万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这笔钱就算是一般的国企单位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胡承胜之所以一直拖着，除了跟陆安比拼耐心外，更重要的也确实不好筹这一笔钱。 然而随着局面急转直下，作为新淮集团总经理的胡承胜，他总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首先他要求沈奉文和邓伟辰必须拿钱，胡承胜威逼利诱告诉他们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必须出钱，否则就将失去机会。 同时胡承胜也保证事成之后会加倍奖励他们。 “沈奉文我知道你之前倒卖寻呼台赚了不少，你还坑了慕成刚五万块！” “邓伟辰你这个经理也中间贪了不少到自己腰包，慕家姐弟不懂，我可是门清！” 除了沈奉文和邓伟辰这点蚊子腿肉，胡承胜还找了自己的几个生意伙伴。 “兄弟，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私人寻呼台，你看看新闻，以后这是最赚钱的生意项目！” “兄弟我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我有好处一向都想着兄弟们，只要你们给我注资一部分，我保证分给你们股份！” “别不相信，你好好看看申海股市，开盘直接涨停，连带着整个通讯相关产业集体大涨！” 在胡承胜的各种操作下，他很快筹齐了五百万。 但他并没有急急忙忙去寻呼台，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直到四点钟，他才起身去往寻呼台。 并且胡承胜还没有开车，是自己跑步来到的友好大厦。 胡承胜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方面表现自己的艰难，讨点同情分；另一方面也是他还有其他想法。 “慕老板，现在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我总算及时赶到了！” “现在我账上已经筹到四百万，我真的已经竭尽所能。” “如果慕老板你们能同意，我们马上可以签合同，你们马上可以得到这四百万！” 慕青虹和慕成刚都拿不准主意了，毕竟看胡承胜跑得这一脑门汗，他们本能的认为胡承胜真的尽了全力。 不过慕青虹还是稳一手，他打电话给陆安询问对策。 陆安一听就确定胡承胜在打苦情牌，又想讨价还价了。 不能不说，胡承胜这家伙是真的没脸没皮，嘴里说的话和放屁没区别，三天两头的耍赖只想讨价还价。 好在陆安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要是你胡承胜没这么狡猾奸诈，我反而还不好下手了。 “虹姐你咬死五百万不松口，他如何筹钱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我马上过来。” 交代好以后，陆安马上找赵跃东请假。 虽然是省纪委，但这年代的管理都不那么严格，再加上陆安与赵跃东的关系，假很快批下来，陆安也第一时间来到寻呼台。 “陆主任您可算到了，您得体谅我们生意人。” “五百万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整个江淮能随时拿出这个数目的人真没有几个。” “我知道寻呼台是陆主任您辛辛苦苦做起来的，我非常尊敬，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 “四百万也不少了，只要陆主任您点头，我马上转账。” “陆主任您是国家干部，想必也不希望和寻呼台牵扯太久……” 陆安先询问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的意见。 这一次居然反过来，慕成刚坚持要五百万，胡承胜拿不拿得出来是他的事。 慕青虹反而觉得可以见好就收，毕竟五百万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错过胡承胜这个村，后面的店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安点头明白，随后向胡承胜摆明态度：“我确实想尽快套现脱手，但四百万肯定不行！” 胡承胜见有戏，赶紧继续打苦情牌，说自己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再下去只能去借高利贷了。 陆安不吃这一套，直言慕成刚就是借的高利贷。 陆安和胡承胜讨价还价好半天，最终一人退一步，敲定四百五十万价格。 此时时间已晚，陆安原本打算第二天再去银行转账。 结果胡承胜担心夜长梦多，拍胸脯表示他在银行有熟人，可以今天帮他们办好转账。 陆安似笑非笑看着胡承胜：“看来胡总为此早有准备嘛！” 胡承胜急忙解释那只是自己做生意经常来往的伙伴，还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关系比较好。 他还强调：“不光是转账，我还要找银行过桥。” 陆安摆手表示不用解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国家干部，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既然做了决定，哪怕吃亏被骗了，我也不会反复！” 胡承胜脸色尴尬，接下来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在胡承胜的关系下，银行专门为他们加了这个班，帮他们完成了这笔四百五十万的转账才下班……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准备躲着他 “周主任，这次真的非常感谢，这些红包给各位同志们喝茶。” 银行办公室里，胡承胜笑嘻嘻的感谢今天为了自己加班的银行朋友，并给他们每人封了一个大红包。 尤其是最后给分理处主任的那一个，足有二十万之多。 虽说从陆安那边砍下来的价格，基本全补在银行这边了，但胡承胜还是非常兴奋。 “陆安还是太年轻了，缺乏足够的商业眼光，他根本不懂自己错过了什么！” 胡承胜告诉沈奉文和邓伟辰，他在申海的朋友告诉他，现在那边的私人寻呼台都涨疯了。 “告诉你们，现在搞私人寻呼台就是躺着挣钱！” “申海那边随便一个只有几百用户的私人寻呼台，轻轻松松能卖上一百万！” “现在咱们这个六千多用户的寻呼台，几千万上亿都有可能！” 胡承胜还说今天就已经有老板在联系自己投资入股寻呼台的事了。 太好了！ 沈奉文和邓伟辰也都亢奋起来，满脸狂喜到扭曲的表情如同吸嗨了一般。 他们都称赞还是胡总有能耐，能了解申海那边的情况，否则他们哪能那么轻易把寻呼台给搞到手。 也称赞胡总的果断，因为真要是拖延几天时间，给陆安那群小孩反应过来寻呼台那么值钱，天知道他们会涨价多少。 甚至最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拿下都是个问题。 “说到底还是胡总更厉害！” “陆海那些小孩就只有被您玩弄在鼓掌间的份！” 胡承胜昂着头挺着胸，表示最近寻呼台要加强安保工作了，免得几个年轻人发现被骗再找回来。 ……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陆安带着慕青虹慕成刚走在大马路上。 昏黄的路灯灯光将影子拉得老长，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慕成刚此时的感觉尤为明显，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真成了百万富翁，那小小的一张存折里真的有四百五十万现金。 慕青虹则是死死将存折揣在怀里，一双凤眼警惕着注意着每个人，生怕任何意外发生。 陆安则是最轻松的，作为重生人士，要是不能轻松赚到这么多钱，那才是丢大了脸。 陆安先拍拍慕成刚的肩膀调侃一句百万富翁，然后转向慕青虹，也让她放轻松一点，别把存折抱太死，万一弄坏就麻烦了。 慕青虹惊呼一声，急忙拿出来看看，见没有损坏才松了口气。 可接着她又开始手足无措，想藏好又担心弄坏，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陆安让她放心，这是公户，就算存折丢了，别人要是没有公司公章同样无法取钱。 另外这个年代的几十上百万的资金，都算巨额，不光银行内部要经过层层审批，甚至还需要联系相关单位，不是一天能搞定的，不需要那么担心。 这也是陆安同意胡承胜砍价的原因所在，他有银行的关系能一天之内搞定转账。 否则要是按正常流程，给银行层层上报审批，天知道要多长时间。 现在的风头是有人故意放出来要割韭菜的，陆安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 与其等关停政策正式出来，寻呼台价值猛跌，还不如事先脱手要更靠谱。 “陆安你确定不要为你开一个账户吗？这里面有一多半都是你的。”慕青虹说。 在慕青虹看来，整个寻呼台都是陆安运作起来的，甚至还包括最后的出手，所以给陆安一多半，慕青虹都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陆安摇头表示钱就放在虹讯公司的账户上。 陆安强调：“这是虹讯公司的钱，和我陆安没有任何关系，虹姐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虽说这年代对干部经商政策还没有后世那样收紧，并且陆安还可以以自己参加工作以前的生意为由进行推脱，但最终陆安还是决定彻底切割。 开玩笑，自己前世又不是没见过钱。 不过区区两百万，根本不值得自己拿前程冒险。 慕青虹点头听懂了陆安的弦外之音，她告诉陆安如果有任何需要，她都可以代替陆安拿这笔钱出来。 前后都不经过陆安的手，出任何事都和陆安没有关系。 陆安知道慕青虹误会了，解释自己不会要她帮自己跑关系，现在的自己也不需要。 “相比之下，虹姐你还是拿这些钱去想办法投资要更靠谱。”陆安说。 说到底自己现在太年轻了，只不过搞出个电子化办公方案，来了这么多事，要真拿钱去跑官，真给自己弄出个“最年轻省纪委处长”什么的，那不是纯给自己找事，给自己弄成全社会的众矢之的了吗？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说的就是如此。 官场奉行几千年的中庸之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哥你说吧，接下来要搞什么买卖我们都听你的！”慕成刚说。 慕成刚现在对陆安简直敬佩到五体投地。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仅帮他解决了五万块的债务，他们手里还留有几百万现金。 这放在之前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陆安却摆手告诉他不着急：“现在你们要做的，一是这两天分批取一些钱出来；二是马上给我回平江乡下去！” 原因很简单，陆安根本不信胡承胜那家伙会愿赌服输。 一旦给他知道国家政策会关停私人寻呼台，肯定要找回来赖账，没有和他纠缠的必要。 胡承胜一次性拿出五百万，陆安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借了很多高利贷。 一下亏这么多，这种情况下他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都不足为奇，惹不起躲得起。 至于自己在省纪委，就不担心他能拿自己怎么样，他要有胆子就来冲击省委大院。 而先将钱取出来，是担心那银行主任和胡承胜同流合污，所以还是拿在手上靠谱。 “当然这个问题不大，好歹我也是省纪委干部，有空我请他喝杯茶，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安对此很有信心，除非那银行主任有什么致命把柄在胡承胜手上，否则一顿饱和顿顿饱，相信他还是能分清的。 慕青虹点头表示明白。 她会在三天时间内尽可能多取一些钱出来，然后返回平江老家……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向要变准备走人 一切都在陆安的预料之中，胡承胜果然留了后手。 第二天当慕青虹和慕成刚去银行取钱，结果却被告知审批流程没有结束，他们的存款信息还没有上报分行，所以暂时不能取钱。 陆安很痛快的再次向赵跃东请了假，在江淮饭店摆了一桌。 开始银行主任并不打算理会陆安，他觉得就陆安和慕青虹慕成刚几个小年轻，不过走狗屎运赚了点小钱，也敢对他呼来喝去？ 他甚至嚣张表示：“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青湖分理处主任，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的存款全部报销，一辈子也别想取出来！” 陆安呵呵一笑挂断电话，然后打回单位，让赵虎用单位的电话给银行主任打过去。 接到省纪委的电话，这位主任顿时整个人都通透了，他拍着胸脯向慕青虹和慕成刚表示：“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青湖分理处主任，我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你们的存款流程我已经重新帮你们查过，已经走完程序，你们随时可取！” 中午银行主任到江淮饭店，他主动向陆安敬酒赔罪，表示都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陆安也并不为难他，直言了解银行方面的不容易：“只要你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我肯定不会找你麻烦。” 陆安还重新介绍了慕青虹和慕成刚，表示他们以后做生意，少不得还要和银行打交道，这一次自己也就是带着他们和主任交个朋友。 慕青虹姐弟闻言主动举杯敬酒。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银行主任由于单位特殊，也算见过不少世面。 他一看陆安这场面掌控得滴水不漏，并且办事流程都很有章法。 他断定陆安很不简单。 于是他随后主动向陆安透露都是胡承胜求他这么做的。 “他让我暂时扣一下你们的资金，他说那笔钱只是暂时给你们保管，他早晚拿回去。” “我当时也劝他这样做法不对，但我欠他人情，所以不好拒绝他。” 对于银行主任这番解释，陆安不相信也不捅破，仍然点明他：只要按规矩办事，不徇私枉法就没问题。 他马上明白过来大声发誓自己保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解决银行主任，慕青虹和慕成刚后续的取款就相对顺利许多。 当然他们谨遵陆安交代，并不为难银行主任，每天取款都是踩着无需上报审批的金额上限定格取。 接着也马上带钱去其他银行重新开户存款。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陆安上午来到办公室拿到最新一期的日报，翻到经济板块，上面刊登昨天申海股市情况。 通讯板块仍然表现抢眼，但相对前几个交易日的强劲表现有些回落。 截止到昨天收盘平均只上涨8个百分点。 陆安立即意识到风向要变。 要知道在每天媒体通篇报道可能新政策的宣传下，通讯板块这几天都是开盘直接涨停的凶猛。 可偏偏昨天居然收盘只有8个百分点。 或许看起来仍然很美好，但陆安知道这是庄家高位套现离场的结果。 而且今天又是这周的最后一个交易日，风向就到此为止了。 他马上给慕青虹打电话，告诉她今天尽可能取钱，取完可以不用存，全带回平江就行。 慕青虹对此早有准备，只是她唯一还有问题：回到平江还能做什么生意？难道就只是单纯藏着吗？ 陆安对此没什么要求，表示一般情况下藏着就行，毕竟要是弄出太大动静，给胡承胜这边得到消息就很麻烦了，反正主任那边唬住了，也不怕钱在银行不翼而飞了。 “如果虹姐你要真闲不住的话，也可以考个驾照，搞个三轮车或者大卡，去农村收红薯槟榔芋这些经济作物来县里倒卖。” “我们临河镇有个胡老板，就做这种倒卖农产品生意，一年都能挣几十万，还挺不错的。” 同时陆安也提醒慕青虹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摸清楚情况再决定做不做，而且就算要做，也一定要和慕成刚一起，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这年代的农村远没后世那么太平，因此必须小心为上。 嗯！ 慕青虹乖巧答应，她则担心陆安会不会有危险。 到时候胡承胜找不到他们，肯定会找陆安。 陆安让她放宽心：“我在省纪委能有什么问题？他要敢在省委大院造次刚好可以给他抓起来！” 至于胡承胜举报什么的同样无需担心。 首先在明面上，自己和寻呼台没有任何关系。 其次买卖这种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没有强买强卖，甚至还有银行主任证明胡承胜比自己还积极，现在他又想找后账是没道理的。 最后也是陆安最放心的，陆安认为胡承胜短时间能筹齐这么一大笔钱，肯定借了不少高利贷。 “一旦关停政策出来，寻呼台要一文不值，高利贷会先找他。” “到时候他就算想找我无理取闹，只怕也没那个时间，他和沈奉文那些家伙，要先跑路躲债去了。” “哪还有什么时间跟我在这里耗？除非他不怕高利贷打断他的手脚。” 原来你都早有准备！ 慕青虹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寻呼台落幕 胡承胜这个礼拜过得相当风光。 随着申海的风吹到了江淮，买下寻呼台的胡承胜一跃成了江淮商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每天行程满满当当，不仅中午晚上的饭局都有人请，上午和下午也还有人请喝茶听戏，晚上饭后更有攒劲的小节目。 这些人都是冲着寻呼台来的，看着申海那边寻呼台价值的水涨船高，要说江淮的生意人们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相比发达的申海，以农业为主的江淮在发展上明显要落后不少。 对比申海遍地的私人寻呼台，江淮就只有省会常丰有零零散散的几个。 拥有六千多用户的私人寻呼台，哪怕放在申海都是相当能打的，现在江淮完全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胡承胜想不成为商界的宠儿都不行。 最开始只是胡承胜和沈奉文的几个合作伙伴过来询问合作参股事宜，到后来新淮集团的其他老总，其他有钱人，甚至就连邮电局领导的亲戚，也纷纷找上门来。 不过胡承胜每天行程满档，但胡承胜却并没接受哪怕一分钱投资。 沈奉文和邓伟辰很着急，毕竟他们也真金白银砸下去那么多钱，为了获利，他们也借了不少高利贷。 胡承胜狠骂他们没出息，只会盯着眼下这点蝇头小利。 “难道你们费尽心机只想赚几百几千块钱吗？那你们还是赶紧滚回农村去种地为好！” “现在才刚刚开始，未来寻呼台只会越来越值钱！” 胡承胜很贪婪，他认为自己为了寻呼台求了那么多人，借了那么多高利贷不说，甚至还放下身段和陆安那几个小瘪三虚与委蛇的讨好。 这要是不卖出一个好价钱，胡承胜这辈子都要睡不着了！ 陆安他们蠢，自己绝不能犯和他们一样的错误！ 除了应付可能的股东，胡承胜还为寻呼台加强了安保，只要陆安那些人敢来要钱，就给他们乱棍打出去，绝不留情。 而这一个礼拜的事情发展，似乎也确如胡承胜预料那样，随着关于新通讯政策消息的愈演愈烈，寻呼台的价值也水涨船高。 一开始只是几个生意伙伴带着几万块钱的过来投资，后来变成十几二十万。 到了周末，更是没有上百万的投资，那都没资格请胡总吃饭。 沈奉文和邓伟辰无不称赞胡承胜的商业眼光。 “还得是胡总更有眼光，寻呼台果然越来越值钱！” “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人居然会拿着上百万来求着给我们。” “陆安那些小瘪三就让他们后悔去吧，他们没有眼光，这个钱他们就注定赚不到！” 一番马屁拍得胡承胜飘飘欲仙。 胡承胜随后告诉他们接下来一个礼拜可以开始出手寻呼台了。 “我们的寻呼台是江淮最大最好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投资。” “必须是那些能拿出百万以上资金的大老板才有资格！” 胡承胜满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人生巅峰正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到了第二天，突然中央发文要限期整改关停所有私人寻呼台。 这条消息如同倾盆大雨，瞬间浇灭了市场的热情。 毕竟绝大多数私人寻呼台都是“非法黑户”，都是政策的打击对象。 因此申海股市被瞬间拉爆，和上周欣欣向荣的状况完全相反，通讯行业相关股票开盘跌停。 交易所外，各种沙龙和咖啡厅里，全是各种抛售私人寻呼台的二道贩子。 原本几百上千万的寻呼台，现在被一百万几十万的甩卖。 消息传到常丰，胡承胜也顿时慌了神，因为别看他的寻呼台规模不小，但真算起来，也缺少合法手续，所以他马上忙不迭给几个老板打去电话，希望有个奇迹。 然而现实狠狠打碎了胡承胜最后的希望。 讲究一点的会告诉胡承胜自己需要多慎重考虑。 直接一点的会让胡承胜有多远滚多远，现在寻呼台是个什么行情不知道吗？还想在这里骗？ 更有甚者还嘲讽起来：之前扮俏以为搞个寻呼台有多了不起，现在玩完了吧？ 想卖吗？求我呀，或许我心情好能赏你个千儿八百的，哈哈！ 沈奉文和邓伟辰都在埋怨胡承胜。 “要是早点卖掉就好了！” “都怪你太贪婪！” “昨天出手至少能卖几千万！” “我的十万块钱呀，那可是高利贷，这该怎么办？” 胡承胜被闹得心烦，破口大骂自己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 胡承胜随后想到：“这肯定都是陆安那些家伙的阴谋！” 沈奉文和邓伟辰也马上反应过来。 “肯定是他们的阴谋！” “就说他们上周怎么能那么冷静，一次也不来寻呼台闹事！” “陆安那个小王八蛋就在机关上班，他肯定早知道了消息！” “他们就是故意卖给我们寻呼台，要坑我们的钱！” “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几人很快达成一致，他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既然寻呼台卖不出去，他们必须回头找陆安他们的麻烦，要退货。 至于什么契约精神愿赌服输什么的，他们才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自己不能吃亏！ 他们首先去找慕青虹和慕成刚姐弟，他们直接杀向光明镇，慕青虹和慕成刚并不在家。 他们本想等在门口守株待兔，直到房东带人来看房，他们才知道慕青虹慕成刚搬走了。 这让他们更确信自己被骗了，陆安他们肯定早知道信息。 于是他们马上又气势汹汹杀向省委大院。 原本他们打算大闹一番，可到了门口，看着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几人又怂了，连上去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接着几个穿着喇叭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路过这里，看到胡承胜一行人，马上气势汹汹围上来。 “胡总，我们是不是要谈谈还钱的问题了？”领头那人说。 胡承胜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是高利贷的。 看着混混不怀好意的眼神，胡承胜他们拔腿就跑，甚至胡承胜和沈奉文还故意推倒邓伟辰，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结果邓伟辰被气急败坏的混混们打了一个半死。 胡承胜和沈奉文则跑路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们偷渡出了国，也有人说他们想南下讨生活，结果死在了半道上。 总之再没了消息……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小子有大事 随着寻呼台事情的尘埃落定，慕青虹和慕成刚回了平江老家，陆安也正式进入机关工作状态。 重生的陆安虽说已有二十年的官场经验，不过基本都在县里官场，对省委大院的了解也仅限于同事朋友的只言片语。 工作要求高，工作压力大。 这是省纪委最显著的特点。 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汇报材料，听不完的检查会议，出差走访更是家常便饭。 就陆安所在的第三监察室318办公室，陆安从被分配进办公室那天开始，就从没见过所有人一起出现在办公室的模样，甚至一半都没有。 包括赵虎张龙这些人在内，他们不是下去走访办案，就是在下去走访办案的路上。 搞得陆安想找机会请办公室所有人一起聚餐吃饭都做不到。 当然赵虎张龙他们也告诉陆安省纪委不讲究这个，只要你的工作能力出众，能帮你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帮大家分担工作压力，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如果真要聚餐吃饭，那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有机会了。 陆安自己由于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再加上处理材料能力出众，暂时留在省纪委协助赵跃东处理材料。 “陆安你千万不要觉得处理材料很枯燥无聊，这也是一种熟悉工作的方式。”赵跃东安慰道。 很明显赵跃东是担心陆安多想。 事实却是陆安认为赵跃东想多了，二十年的官场老油条，再加上去燕京干校走一遭，让陆安很清楚不管什么时候，机关里能处理材料的，才是领导最看重的。 “赵主任我明白的，处理材料确实对我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提高我的工作能力有很大帮助，我十分珍惜机会！” “赵主任你放心，我是你和叶处长保下来的，我懂感恩。” “只要你们不赶我出省纪委，不管给我什么样的工作，我都保证完成！” 陆安的思想觉悟再一次得到领导的高度赞扬。 陆安这并不完全是展现思想觉悟，而是材料工作确实有帮助。 因为纪委工作原本就是抠细节的工作，不仅办案要想办法在各种线索中抽丝剥茧，更需要处理下面汇总上来的汇报材料。 这些工作哪一样都需要接触大量的材料工作。 除此之外，陆安此前也并没有做过纪委工作，不了解纪委办案的逻辑模式，接触大量材料，也能让陆安快速掌握方法。 以往省纪委的新入职干部都是由老师傅带着就直接下去了。 给老师傅打下手，自己想办法观察老师傅的工作模式，自己积累经验。 因此陆安觉着自己能先留在办公室从材料入手是真的很幸运。 当然陆安也并没有完全全部扑在材料上，陆安同样没忘记外面的案子，尤其是岭南那边的消息。 要知道连自己的表彰都出来了，岭南那边却仍然没消息，这个情况太反常了。 只是一般来说，这种事关外省的案件就很抓瞎了，哪怕赵跃东和叶向高都是如此，可能严成光这种级别都有些为难。 幸好陆安在燕京干校走过一遭，有不少中央衙门的同学，陆安可以通过他们打听消息。 陆安首选就是班长白展亭，作为中办的大佬，全国各大消息都必须汇总到他这里，因此他的消息是最快的。 当然要是能直接打去中纪委了解会更便捷，但薛委员人家是大领导，自己要因为这点小事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 这种情商水平，自己还是赶紧辞职离开官场为好。 还有一位刘崇远，尽管陆安也有他的联系方式，但大家关系并没熟到那份上。 思来想去，还是继续给班长大人上强度最合适。 只是一直过了这么长时间，中办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白展亭唯一能告诉陆安的，就是岭南那边的案子可能很大很复杂。 陆安对此哭笑不得。 好家伙，这是人都知道呀！ 陆安不着急，案子拖的越久闹得越大，对自己就越有利。 更别说自己也不是闲着没事，自己还需要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的掌握纪委的工作模式。 早上，陆安算算日子，照例给白展亭打个传呼，然后就等着班长大人有空给自己回电就行了。 上午，一队出门办案的干部回来报到，陆安被临时抓壮丁的过去做会议记录。 结果这一个会议就从上午开到傍晚，当陆安走出会议室都是浑身酸痛。 回到办公室里，陆安准备晚上加个班，给会议记录重新誊抄一份，好明天交给领导。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 于是陆安抓住正要下班的办公室同事，询问今天有没有找自己的电话。 其实陆安也就是这么一问，因为随着和白展亭的联系越来越频繁，反而岭南的消息变得不那么重要，常联系互通有无才是主要了。 陆安这么问也就是觉得要是知道白展亭打过电话，自己不回有些不礼貌。 可同事却突然一拍额头，连连点头告诉陆安有个叫白展亭的打过电话找。 “而且听他语气还挺急的，他要你回来不管什么时间一定要打回电话给他，号码我给你记在办公桌上了。” 陆安顺着同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自己的办公桌上压着一张写着号码的纸条。 向同事道了谢，陆安回到办公桌上，低头看着纸条出神。 班长很着急打电话找自己？ 难道是岭南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陆安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边的消息值得班长这么重视了。 于是陆安拿起办公室电话拨通回去，居然是中办的号码，通过总线转接到白展亭的办公室里。 电话在嘟三声以后被接通：“你好，找谁？” 这是机要部门特有的接线话术，尽管有总机转接，依然需要防止串线打错，容不得哪怕一丝风险。 “班长，是我陆安。” “很抱歉现在才给你打回去，我刚刚才结束会议……” 陆安主动自报家门，就当他接着抱歉解释的时候，白展亭却打断了陆安的话。 “陆安你先听我说，你小子有大事了！”白展亭说。 ------------ 第二百六十章 你将是督导专员 首先岭南那边的案子很大很复杂，侦破工作陷入僵局。 现在中央准备异地抽调纪委干部成立特派督导组进入岭南主导调查工作。 组织上钦点你担任小组督导专员。 陆安马上打断了白展亭的话：“班长你先等一下，这消息保熟吗？” 白展亭不高兴了：“陆安你小子是真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是吗？我就告诉你中央和岭南那边最近开会，讨论的全是关于案子的事情。” “班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陆安提醒强调。 陆安当然明白岭南那边的案子重大，当初陆安举报的时候就心里有底。 甚至于后来案件错综复杂，紧靠当地纪委无法侦破，需要上级纪委介入协助，陆安也都知道。 问题在于让自己当督导专员？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那是什么？ 中央组建的督导组。 自己只是地方省纪委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干部。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路数！ 白展亭认真起来，他告诉陆安这消息千真万确：“现在相关文件还在我手上，据说还是你们江淮省纪委推荐的。” 陆安当即怒骂严成光这个老阴比。 在他看来只有严成光有能力和意愿干这个事。 本来老子之前因为电子化办公新模式还有后来去燕京干校进修两件事，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再来这个事情，这根本是要给自己架到火上去烤。 白展亭倒是劝陆安也不要太悲观，这不见得是坏事：“以你的级别，最多只安排你做督导专员。” 这个督导专员是一个不需要实际级别的职位。 也就是说中央派个部委大佬可以是督导专员；而陆安这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同样也可以是督导专员。 “在你上面，肯定会安排一个能镇得住地方的大佬担任督导组长。” “不过现在上面还在讨论，这个组长迟迟定不下来。” “总之陆安你到时候就跟着组长的指示做事就行了。” “反正案子办好了对你政治加分巨大，就算出了岔子，板子也打不到你身上，你稳赚不赔！”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巨大的坑。 “这个事情再没有回旋余地了吗？”陆安问。 白展亭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陆安，而是反过来告诉陆安让他可以先做准备了。 这也难怪，文件都已经到了白展亭手上，而且又是督导专员这种可重要可不重要的职位，除非上面有人过问，否则很难有什么意外。 陆安明白过来，感谢白展亭能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消息。 挂断电话，陆安细细思量。 他总觉得这个事情透露着一股诡异。 要说中央没人？ 陆安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开玩笑，就是江淮省纪委里都有刘东升和叶向高这样的铁面青天。 而能进入中央的无不是从全国万里挑一挑出来的精英人才。 就看自己在燕京干校的经历，要不是自己作为重生大佬的底气，一百个自己绑一块也干不过这些变态。 要说中央没人愿意碰，或者说害怕触这个雷？ 这同样说不通，因为按照陆安的记忆，现在的领导层都很锐意进取，尤其那位抬棺反腐的铁腕总理刚刚进入中央，正是雄心勃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可以说岭南的案子正好撞到上面的枪口上，他们不可能害怕触雷。 总之陆安无法想象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博弈，最终才让这个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思来想去，陆安最后用力一拍桌子：“他姥姥个腿的！不就是个小小督导组，老子又不是没带过。” “当初带特派小组去平江就是老子，现在去岭南老子一样行！” “反正老子就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干部，天塌下来也用不着老子去顶！” “你们要老子去捅破天，老子就捅给你们看！” 陆安心一横，知道有些事情既然自己改变不了，就干脆干他娘！ 也不枉费自己重生这一遭。 不过也正如白展亭所说，这也确实是自己的机会。 于是陆安拿出纸笔，下了班去图书馆翻找所有关于岭南的报纸。 是震惊全国的走私大案，或许一下午可能想不起来，但只要从报纸上看到相关人名，总是能回忆起一些细节的。 接下来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就能还原出案件的真实模样。 陆安不知道中央的调令什么时间能下来，也不知道最后会给谁领队，陆安能做到的就是充实自己，做足准备。 陆安也没忘记叶向高和赵跃东，第二天一早也主动把消息向他们做出了汇报。 只不过故意隐去了关于自己的部分，只说岭南案情陷入僵局，中央要异地抽调纪委干部成立督导组下去岭南查案。 叶向高和赵跃东马上明白陆安的意思，告诉陆安不要想那么多，等上面的调令下来再说，目前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他们要着手重新进行单位的工作安排了。 毕竟是中央要人，如果真轮上第三监察室，他必须抽调精干力量出来才行。 要是在自己这里掉了链子，他叶向高丢不起这个人。 接着张虎赵龙私底下找到陆安询问是不是真有异地办案这回事。 陆安告诉他：“不光组建督导组异地办案，而且我还是督导专员。” 叶向高和赵跃东是领导，陆安在他们面前不能乱说话，但对张虎赵龙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果不其然，张虎当时就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你在想屁吃！” “那可是中央组建的督导组，你以为是咱们第三监察室那个特派小组呀？” “况且我告诉你，要不是平江那个案子特殊，叶处长也不可能给你安排什么小组长。” “现在你居然敢想这个督导专员？” “那可是人才济济的中央，你都去燕京干校走一遭心里还没B数，还这么异想天开吗？” 陆安无谓地耸耸肩：“或许呢？人还是要有点梦想的嘛！”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严季安不知道 省纪委办公厅机要室，陆安正守在传真机旁一张一张接收资料。 这些都是叶向高想办法托关系从岭南搞来的材料。 和陆安的想法一致，叶向高也想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万一轮到第三监察室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以陆安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叶向高心里确认八成会落到自己头上。 因此准备工作更不能少。 陆安每接收一张都会从头到尾看一遍，一方面是确认传真的完整性和清晰度，另一方面也是确认材料的重要程度。 毕竟自己可是未来要当督导专员的人，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充实自己。 只有了解越多准备越充分，自己督导专员的走马上任才不会抓瞎。 “哟！这不是三处的陆主任吗？没想到居然亲自来机要室打材料呀？”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此惹人厌恶的语调，陆安不用转身就知道严大少爷。 严季安伸头过来，尽管陆安第一时间反扣上了手里的材料，但传真机上缓慢打印的材料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看到了。 “咦？居然是关于岭南走私大案的相关材料？” 严季安十分惊奇：“陆安你要这材料干什么？不会还惦记着你们那破案子的嫌疑人魏德正吧？” 恩？ 陆安有些疑惑，感觉严季安的话锋有些不对。 于是陆安两手一摊，表示没办法，自己势单力薄，只能靠勤能补拙了。 接着陆安询问严季安：“难道严主任你居然不知道吗？岭南的案子陷入僵局，上面要专门成立督导组了。” 严季安果然傲气十足的脖子一梗：“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个督导组要在异地抽调精干纪委干部，其中就包括我们江淮省纪委！” “只是我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也知道……” 严季安随后想起陆安从燕京干校走了一遭的事情，顿时恨得牙痒痒：“给你燕京干校的进修机会，真是捡了天大的狗屎运！” 严季安接着让陆安不要得意：“陆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被选进督导组去岭南出差？” “告诉你，这种督导组肯定抽调经验丰富的精干纪委干部，而且一般还有职级要求，像你这种才参加工作的菜鸟，永远不要妄想有机会！” 陆安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不仅有机会加入，甚至我还有可能是督导专员呢？” 说这话时，陆安死死盯着严季安。 就见他满脸不屑：“就你这种货色？你真以为自己去了燕京干校就了不得，能上天了是吗？这种梦也是你能随便做的？” “不过像你这种农民不懂也正常，你要不是走运进了省纪委，你下辈子也不可能了解这些内幕！” 一旁机要室的干部也无奈摇头，觉得陆安牛皮吹大了，这种不着调的话也能随便说的？ 严季安如同大方施舍一般告诉陆安，像这种督导小组的领导，至少都得是省部级以上的大佬。 “能服务于省部级大佬的专员保底也要厅级，甚至可能高配到副省，否则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严季安最后嘲讽陆安真是幻想到没边了。 “所以你真不知道？”陆安坚持最后问。 严季安不明所以：“我知道什么？” 陆安摇头，这时自己接收的材料也全部到位，陆安拿起就走，不和严季安多废话一句。 严季安对着陆安的背影狠啐一口：“莫名其妙！” 陆安当然不会无的放矢，他之所以故意那么问，是想试探自己这个督导专员是不是严成光背后搞的鬼。 可结果看严季安的表现，很明显他并不知情。 也不排除严成光没告诉严季安，但陆安直觉更大可能真不是严成光干的。 这要不是严成光可更诡异了。 毕竟整个中央能叫出自己名字的就屈指可数，他们没权力更没必要给自己架出来。 陆安并不纠结。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这馅饼真能落到自己头上，自己好好把握就是！ 带着材料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叶向高和赵跃东满脸严肃的等在这里。 陆安心头一跳，却仍然不动声色的将材料交给叶向高，但叶向高反手又递还给陆安，同时还递出多几分材料。 “这些材料你都拿回去看看吧。”叶向高说。 陆安接过材料并不着急离开。 接着叶向高笑骂陆安是真聪明：“中央的文件下来了，督导组从我们江淮省纪委抽调干部，因为魏德正案子的原因，我们第三监察室将成为骨干。” 陆安听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都是三处的同事就好，毕竟有之前平江特派组的经历，带队起来会相对更轻松。 总比一堆不认识，又都是处长厅长的领导要更合适。 “那我们什么时间出发去岭南？”陆安问。 “你小子倒挺着急。” 叶向高笑笑，他让陆安别心急：“中央的督导组可不比咱们之前的特派小组，那比我们那次正规严肃得多，会有中央领导带队下来组织协调。” 陆安心下笑笑，就这次那个让自己去当专员的督导组，他真不认为能比叶向高之前调查平江的那个特派小组高端到哪里去。 看来不管到哪个层级，人类的本质就是草台班子！ 叶向高接着告诉陆安让他先尽可能记住这些材料。 因为其中有些会比较机要，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将全不带去。 尽管不见得真能派上用场，却不能真到用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叶向高摆手让陆安仔细去读：“以你的能力，真让三处挑人，肯定有你一份！” 陆安立正站好：“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带好三处的队伍做好工作，绝不给领导丢人！” 叶向高听得哭笑不得，还指着陆安的背影笑骂道：“这小子，真当官当上瘾，真以为这次我还让他领导了……”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总算来了！ 听说了吗？ 咱省纪委出大事了！ 岭南那边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中央要异地抽调纪委干部成立督导组去岭南办案。 消息绝对保真！今天上午我都看到中央来的领导啦！ …… 上午，陆安才来到单位，就听到一大串的劲爆消息。 不过陆安听后却长出一口气：总算来了！ 不仅因为早就知道这个消息，更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小姑娘柳依然端着餐盘过来坐到陆安身旁，神神秘秘的告诉陆安：“你听说要成立督导组的事吗？岭南那边的案子是从魏德正逃跑揭发出来的，你说会不会抽调我们第三监察室去呀？” “归根到底这案子是从陆安你这出来的，你又是去燕京干校进修过，抽调干部肯定有你一个！” “异地办案，还是办中央重视的大案，不管结果如何都有功劳，是稳赚不赔的大好事！” 没想到连柳依然这么个小姑娘都知道了，看来消息真的尘埃落定。 陆安心情好，也调侃一句：“如果只是抽调办案可远远不够，得上个干部有主导权才行，要不然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小姑娘惊呼还是陆安的志向远大，不像自己要是能被选上办案就能高兴一宿。 “不过想上干部这种事还是别指望了，听说这次督导组是中央主导成立，咱们叶处长有没有机会提干还不知道呢。”柳依然说。 言语中对这种事一点可能的想法都没有。 陆安还想说什么，就见食堂门口那边突然一阵喧闹。 “办公厅紧急通知开会！” “肯定是督导组的事，我们快过去！” “一定要早点去，给中央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小姑娘远远听到也急了，她拉着陆安就走。 其实陆安心里很无所谓，毕竟结果自己早都知道了，还是很烧脑的那种。 只是该给的尊重还是得给，陆安很快收拾餐盘跟着小姑娘回到办公室。 赵虎张龙马上围上来：“陆安你知道吗？办公厅通知下来要开会了，中央领导已经到了，我们要被抽调进督导组去岭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安摇头告诉他不要去想任何多余的事，平常心对待就行。 陆安接着又说：“除非你打算放弃这个机会，那现在马上去医院开病假证明就行。” 赵虎眼睛一瞪：“这么好的机会，我脑子坏掉才放弃，我只怕选不上呀！”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这种异地办案无本万利的买卖谁都知道，只怕选不上，没人会放弃。 不一会赵跃东也过来推开办公室大门，直奔向陆安给他拖去领导办公室了。 叶向高在办公室里背着手来回踱步，见陆安进来他转头看向陆安，眼神复杂。 这里可是第三监察室，他叶向高是这里的处长。 结果大家遇到事情居然都不由自主的询问陆安，把他当成主心骨。 最诡异的是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恍惚间，赵跃东已经带陆安到了面前，叶向高终于张嘴：“说说看吧，你都做好了什么准备？” 陆安昂首挺胸：“领导，我已经准备好当这个督导组的督导专员！” 蛤？ 叶向高和赵跃东两个人都傻了眼。 原本他们只是想随便问一下关于督导组的情况，想看看陆安有没有打听什么消息，却万万想不到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你……督导专员？ 你是认真的吗？ 要是其他人，叶向高和赵跃东就该骂人了。 你这种话还是人说出来的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 那可是中央组建的督导组，要下去的也是岭南这种开放大省，就算部委高官都不一定能说压得住局面，你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干部凭什么？ 你有多硬的背景？ 陆安面带苦笑，知道眼前叶向高和赵跃东都在想什么。 他两手一摊表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确实就是这样。” 之前不说是因为答应了班长不能泄露秘密，现在中央的领导都已经到了省纪委，谜底马上就要揭晓，那就没有再继续藏着的必要了。 陆安接着还告诉叶向高，自己曾怀疑过是不是严成光在背后搞鬼，但自己试探了严季安，发现他并不知情。 “所以我现在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消息是中办出来的，班长应该没有在这上面骗我的必要。”陆安说。 叶向高和赵跃东沉默半晌，然后叶向高开口问道：“所以你前段时间那么积极收集关于岭南方面的材料，其实是为了这做准备是吗？” 陆安点头答是。 叶向高和赵跃东又沉默片刻，最终才摆手放陆安去做准备工作。 “这太诡异了，就算是陆安，我也还是没办法相信中央怎么会安排他做这个督导专员。”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还是岭南案子太复杂，没人敢接手？所以当成烫手山芋丢给陆安？” 如果不是这些，赵跃东是真的想不到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叶向高则认为：“或许陆安只是明面上扔出来搅局的，而且督导组为了能开展工作，上面至少要安排一位部委级高官，以岭南的级别，甚至还上一级都有可能，所以也不用为陆安担心。” 因为自己之前让陆安担任特派小组长就是这个模式，让陆安明线带队进平江，自己暗线悄悄跟在后面随时盯着。 可问题在于那时自己别无选择，陆安上门表明特派小组已经暴露，并且陆安也恰好了解案子的底细，自己才冒险那么安排的。 再者那原本就是第三监察室的案子，自己作为处长有绝对处置权。 中央那么高位的地方，现在处理的又是和陆安八竿子打不着的岭南案件，这放给陆安，怎么看都想不通。 最终叶向高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看小家伙都看开了，老老实实做工作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纠结呢？” 赵跃东这也才想起前段时间陆安那么积极的准备工作。 赵跃东也自嘲道：“我们确实该向陆安学习……” ------------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给谁都不能给三处 省纪委会议休息室里，委员薛国合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在首都昏天黑地连续开了一个多礼拜的会，又急急忙忙赶来常丰，他是真累了。 刘崇远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休息室，来到薛国合面前小声提醒道：“领导，会议室已经安排好了，宏远书记说随时可以安排会议。” 薛国合轻轻点头，随后刘崇远起身退出休息室。 薛国合这时才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想想即将到来的会议，以及自己带来的任务，就让他感到一阵头疼。 “这么草率的任务传达下来真的好吗？”薛国合自语道。 从首都到这里，纵然薛国合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他仍然接受不了。 你说好好的，怎么能让陆安那么个年轻人来当这个督导专员，这不是胡闹吗？ 作为亲历者，薛国合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事情有多魔幻。 岭南的走私大案一直办不下来，中央决心成立督导组下去调查。 可岭南不同于其他省份，他的地方势力相当强大，同时又是改开前沿窗口，沿海经济大省，政治地位特殊。 除此之外又由于走私大案越查越麻烦，甚至都牵扯到了中央部委。 这让形势变得越发复杂。 最集中表现在对督导组领导的设立上。 原本督导组打算照常由纪委牵头挂帅，再会同监察部和海关等相关部委共同查处。 可结果这一次情况却变得微妙，他们有的高高挂起尊重组织安排；有的推诿扯皮，还有的干脆直接反对。 当然他们也有理由，他们认为岭南是改开的前沿窗口，如果贸然启动这么大规模的调查，很有可能会影响目前开放的大好局面。 要相信地方的同志，这种走私案件就交给岭南当地来查处就行，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以往处理案件，固然也会有不同的声音，但却从没有这一次这么复杂，往往都是表个态就算了的。 可这一次中央会同各部委一连开了半个月的会，却连个督导专员都定不下来。 其实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难理解，就是有人阻挠有人观望，不想得罪岭南一系，单凭纪委没办法压住整个局面。 最后消息传到上面，首长震怒，那时候恰好首长在燕京干校视察，得知燕京干校前不久出了一个名叫陆安的优秀青年。 于是首长当时拍板：既然你们吵来吵去一直定不下来，干脆就让这位陆安同志去当这个督导专员好了！ 原本这种明显带有情绪的任命是无论如何也通不过的。 事实上一开始中纪委也确实认为不恰当，告知陆安并不是一个成熟的纪委干部，而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干部，可以让他参与组建督导组，让他参与案件侦办。 至于督导专员这个位置……仍然需要再慎重。 可偏偏有人就极力赞成，认为提拔陆安符合国家任用干部年轻化的大方向。 并且陆安本身也相当有本事，不仅创造了电子化办公新模式，更是对纪委工作和改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时候就是他理论结合实际，来验证水平的时刻，要给予机会。 因此最终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疯狂发力，其他人也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的情况下，最终这个督导专员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落到了陆安头上。 “陆安你这个小同志，真不知道对你是福还是祸……” 薛国合叹息着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时，变得十分坚定，起身走出休息室。 …… 此时此刻的省纪委大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坐满了各个单位的干部们，他们都很紧张和兴奋期待着接下来的会议召开。 “我刚才听说这次是薛委员亲自下来传达！” “薛委员那可是中央领导，证明这次督导组的级别相当高！” “恐怕能被挑选出来的，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真是太羡慕了！这被选中就注定要立功！” 得出这个结论，马上有人开始恭喜起来。 “肯定是一处，那可是我们省纪委业务能力最强的部门，处长张连峰也是副书记预备！” “我看是干部监督室，毕竟这次是要去岭南查大案！” “岭南那可是沿海强省，那里的官员比咱们江淮要高半级，要是没有刘主任这个级别可镇不住场面！” “现在领导们肯定已经在开会讨论，刘东升主任也是常委，他肯定要为自己发声！” “说不准可能还要跟一个副书记过去掌握局面。” 大家相互热烈道喜祝贺，也猜测究竟哪个部门能那么幸运被选中。 直到这时第三监察室众人推开大门走进来。 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怎么把第三监察室给忘了。 听说这次岭南的案子都是他们的线索给牵出来的，说不定这次会给他们机会。 谁去都行，肯定不能给三处！ 想想今年，又是破获平江建业局贪腐案又是电子化办公的，甚至还派人去了燕京干校进修，风头出大发了！ 这个督导组名额，可坚决不能让给你们！ “到时候我们一起反对，我就不相信中央领导会不顾及民主民意！”有人私底下偷偷串联。 也有人干脆找到叶向高劝他算了吧：“你们三处今年都出那么多风头了，这次也让给兄弟单位吧。” 叶向高脸色尴尬：“我们三处也不想争，但要是组织上最终还是把重任交给我们，我也没有办法。” 要在平时，叶向高真不是不能商量，可这一次，这个督导组左看右看都透露着诡异，他就真拿不准了。 然而叶向高这个态度就让其他人很愤怒了，认为叶向高有点飘了。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 “督导组的名额给谁都不要紧，只要一定不能给三处就行！” 赵跃东偷偷环视一圈，无奈告诉叶向高：他们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众矢之的。 叶向高还没开口，陆安先嘿嘿笑道：“没办法，优秀总是要受到针对和排挤的！”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督导专员是陆安 在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热切掌声中，省纪委书记付宏远带着薛国合，身后跟着严成光以及其他省纪委领导走进会议室。 书记付宏远首先再次掌声欢迎中纪委薛国合委员的到来，接着才有请薛国合发言。 薛国合先赞扬江淮省纪委的精神风貌，然后才进入主题：“针对岭南走私案件的复杂情况，中央决定组建督导组赴岭南执行调查任务。” 尽管大家早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消息，现在当听薛国合亲口说出依然还是很让大家激动兴奋。 接着薛国合又介绍案件是由第三监察室提供线索，因此他提议这次督导组也将由第三监察室为骨干，同时抽调其他干部补充完成。 随着薛国合的内容抛出，会议室内顿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并没有吵吵起来，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很明显都有想法。 薛国合心下了然，于是他接着表示：大家要有其他什么想法都可以各抒己见。 马上有人举手起来，他先解释自己肯定支持和拥护中纪委领导的决定，但同时他也认为督导组的组建工作需要慎重。 “第三监察室当然是非常优秀的部门，也在很多案件中处理优秀，可是最近他们的工作非常忙碌，或许不该给他们增加过多的负担。” “据我所知平江贪腐案他们仍然没有结案，恐怕并抽不出人手。” “我们其他单位同样可以接受中央安排参加督导组，配合领导完成工作！” 薛国合看向陆安方向，询问第三监察室有什么想法。 叶向高还在犹豫，陆安先站起来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督导组工作的支持和鼓励，不过督导组名额有限，所以还请大家先在我们第三监察室报名，我们会从中挑选合适的干部进督导组。” 随着陆安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大家不可思议看着陆安，觉得你丫要是有病就去医院，别在这里犯病。 也就是碍于付宏远书记和中央领导都在这里，否则非得好好给你来一波口腔体操不成。 当然还是有人马上站起来怒斥表态：“陆安同志，你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没大没小！” 接着更是将矛头对准叶向高：“叶处长你就是这么教育下属的？你这个领导真的很失职！” “叶处长你知道今天这是什么级别的会议吗？你居然还带陆安这种人进来，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领导？” “抢案子主导权，这就是你们第三监察室的工作作风吗？” 叶向高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焦点核心。 反倒是陆安无畏无惧，舌战群儒。 “你们也真好意思，也不想想今天的会议是怎么来的。” “明明你们在抢主导权，结果还恶人先告状起来？” “没有我们三处点头，你们谁也别想进督导组。” 陆安这番话彻底让人炸了锅，无数人怒喷陆安算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能轮到他说话了，更有人让陆安滚出去。 最后还是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狠狠一拍桌子，才镇住局面。 “这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组织领导？” “省纪委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完了！” 面对刘东升，大家都低下了头，却仍不忘狠狠瞪陆安几眼。 这小瘪三太讨厌了，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是吗？ 难怪严书记要整你，确实该整！ 这么年轻就这么没大没小目无领导，以后还了得？ 省纪委好好的风气就是被这种人给带坏了！ 看着台下众人的表态，严成光心里突然有种沉冤得雪的畅快。 看吧，我就说我是为组织除害！ “大家别慌！就陆安这个家伙，现在还是先以督导组的事情为重，以后再处理他！”人群里有人带头说，很快稳住了局面。 台上薛国合愣愣看着这一幕，真不知道这给陆安当这个督导专员是对是错。 只是该做的工作还依然得做，薛国合只能接着表示自己知道大家对安排心里有意见，他也能充分考虑大家的想法。 因此薛国合宣布决定将第三监察室作为督导组骨干的事情暂缓，他先宣布督导专员人选。 这话立刻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称赞薛委员通情达理，是党的好领导。 直到接下来薛国合宣布督导专员人选：“是陆安。”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会议室里生生被硬控了一分钟，紧接着才是一片哗然。 大家纷纷出言询问薛国合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要选陆安那个人做督导专员。 这可是中央成立的督导组，我们这里可是省纪委，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干部，他陆安只是一个新参加工作的小干部，他凭什么？ 主席台上，付宏远和严成光几人的表情也都有些绷不住。 尽管薛国合早和他们通过气了，可现在当真正宣布，他们依然还是丧失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这一次是付宏远敲了桌子让所有人安静。 他直言省纪委是讲究纪律的队伍，既然这是中央的安排，他们就服从。 接下来请陆安给大家说两句。 陆安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说另请高明吧，我也实在不是谦虚，我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小干部怎么能当这个督导专员，但组织上已经决定了，我保证做好工作！” 陆安话说完，除了第三监察室的众人，其他人的表情都如同嘴里塞了一只死老鼠一般，表情五彩斑斓。 直到台上付宏远一行人实在看不下去带头鼓掌，会议室里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讨好他们？呸！ 陆安当督导专员的消息对于此刻会议室里的众人来说，就是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的地动山摇，都能直接冲击世界观了。 他们有的很不服气，觉得就陆安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能捡这样的狗屎运？ 之前有机会去燕京干校是这样，现在居然还能这样。 有的则认为都是因为去了燕京干校才能有这样的机会，要不然首都谁认识你陆安是谁？ “当初要是我去燕京干校，现在被任命督导专员的就是我啦！” “都说燕京干校是领导摇篮，果然如此，当初我为什么就不竞争一下呢？” “当初真不该发扬什么什么高风亮节的精神呀！” 还有人则怀疑起陆安的身份来，询问陆安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或者这次去燕京干校干脆就是去认亲的。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上面领导为什么会给你这个面子，给你督导专员？” “能进督导组就是躺着拿功劳，更别说还是督导专员了。” 总之当会议结束，付宏远等省纪委领导们纷纷退场以后，会议室里顿时成了各种消息满天飞的市场。 大家谈论的核心只能是刚刚在会议上被宣布任命的陆安。 对于会议室里的情况，付宏远和薛国合他们都心知肚明。 “真的不用管吗？如果能留个人在会议室里，多少能帮他一点。”秘书长李建设询问。 所有人一齐看向付宏远和薛国合，这里只有他们能做决定。 薛国合摇头表示没必要：“如果我们的督导专员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那他这个专员职位我想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付宏远也赞同薛国合的意见，不过他的想法却不一样，他认为中央的想法肯定有特别用意，自己在没有参透以前，还是不要轻易插手为好。 “那就希望我们的陆安小同志要尽快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了。”严成光说。 …… 此时在会议室里，陆安就是整个漩涡的中心，不管好坏，大家的焦点始终都在陆安和第三监察室身上。 叶向高和赵跃东私下告诉陆安这样下去不行，要是陆安今天没办法控制局面可能会有麻烦的。 “这很有可能是领导给你的考验！”赵跃东提醒道。 叶向高也提醒陆安，是不是可以稍稍放出去一些名额，毕竟现在这局面下，尽快团结队伍才是陆安需要做的。 陆安和叶向高赵跃东身旁群狼环伺，大家看向陆安的眼神里都带着凶狠和吃定了的表情。 “陆安想坐稳督导专员的位置，就必须给我们让步！” “他有本事就第三监察室一己之力全扛下来！” “真以为给你一个督导专员就能上天了，真以为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不成？” 大家私底下交换着意见。 今天能参加如此重要会议的，无不是省纪委内部的佼佼者。 他们对督导组并不陌生，很多人参加过不止一次。 因此他们对督导组的组建还有后续工作，甚至是对督导专员从得到消息以后的流程都门清。 或许他们仍然对陆安能当上这个督导专员心怀芥蒂不服气，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了办法，相反他们反而更知道该如何拿捏了。 “首先就从督导组的组建开始！” “我们相互一定要团结，让他只能向我们做出妥协！” “督导组里我们至少要占到一半以上的名额！” “只要我们的人足够多，等到时候去了岭南，事情就是由我们说了算！” 这些人私底下讨论的热火朝天，大有一副只要你陆安敢开口，他们就敢在督导组里架空你陆安的架势。 开玩笑，大家都在官场里混这么长时间，当领导可都比你陆安有经验！ 要是连一个小小督导组都团结甚至组建不起来，到时候你这个督导专员真还能不能留下来可说不定了！ 来吧来吧，现在大家就等你妥协了，不要再装了！ 陆安听完叶向高和赵跃东的提醒，又转头环视一圈其他人的眼神。 陆安仔细想了想然后走上主席台，他拍拍话筒居然没关。 陆安嘴角一扯，心下了然：这是故意给自己留的。 陆安先开口示意大家安静，但下面这些人似乎在故意和陆安作对一样，当陆安开口以后，他们反而说得更起劲了。 “行吧，本来我也没想让你们进督导组。” “我就一句话，你们谁要想进督导组就来第三监察室报名，我们会在筛选以后分别通知你们，再见。” 丢下这句话，陆安潇洒的放下话筒走下主席台。 这下所有人懵逼了，反而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目瞪口呆看着陆安。 就这？ 说好的讨好呢？ 说好的无奈妥协呢？ 结果你就来这么两句话，没想让其他人进组，想进督导组就去三处报名？ 也不管大家有没有听明白就走人。 真的可以这么丝滑潇洒吗？ 你就对自己这个督导专员的位置这么有信心？中央领导就不会对你临阵换将，不在乎整个督导组安排了吗？ 就连叶向高和赵跃东也急了。 他们见陆安下来就急忙上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陆安你和第三监察室全都是众矢之的，你怎么还不想办法改变局面呀？” “就算你不说好话，但也不能这么说，继续激化矛盾呀！” 陆安则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激化矛盾又怎么了？难道他们就因此不来参加督导组吗？那可是最好的事！还要我讨好他们？呸！” 叶向高和赵跃东这才反应过来。 好歹现在陆安才是督导专员，就该是他掌握主动权，就该是其他人主动上门请求能有资格加入督导组才对。 赵跃东叹息一声：“我明白陆安你还年轻，有些气咽不下去，但官场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而且你作为督导专员，要是连督导组的情况都理不顺，连这个局面都安抚不了，领导怎么还能放心把督导组给你。” 这一次不等陆安开口，反而叶向高先回答了：“那也说不定领导就是这么想的……” ------------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们联合不起来 仔细想想，上面为什么选择陆安来当这个督导专员？ 很有可能是看中他身上一些其他人没有的特质。 那么如果他按照惯常的官场模式行事，反而可能会坏了事。 总之现在既然上面任命陆安来当这个督导专员，这些事情就该交给他自己把握。 “毕竟这些事情是他总要面对的，现在早出现总比到了岭南再发生要强得多。” “在这里就算出了岔子也有我们帮忙看着，再不济还有宏远书记，还有中央下来的薛委员。” “要是等到了岭南，那就真的爱莫能做。” 听着叶向高这番话，赵跃东突然意识到他不打算去岭南。 对于这个原因，叶向高抱以十分异样的眼神：“你认为我该一起去吗？” 赵跃东才反应过来：是呀，陆安那小子是督导专员！ 原本正常来说，这种中央级别的督导组，除了几个书记，任何人都想参加。 毕竟没人会嫌自己的功劳有多。 可偏偏这次存在陆安这么个意外，情况就不一样了。 叶向高作为陆安的领导，在这个督导组是该听陆安的安排，还是不听？ 听的话自己才是领导。 不听又不尊重陆安这个中央任命的督导专员。 与其去了岭南烧脑，不如干脆留在江淮算球，反正叶向高又不缺这点功绩。 叶向高不烧脑，但会议室里其他人就烧脑烧炸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陆安居然丢出这么一句“想进督导组就来第三监察室报名”，然后就走了。 安抚情绪呢？团结班子呢？ 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督导专员该怎么做呀？ 也直到这时大家才猛然想起这是陆安，他就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不到半年的小年轻，他懂个屁的机关干部该怎么做。 顿时这些人都有一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无奈。 “陆安这个小年轻太嚣张了！他这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他的长辈领导，他现在就狂到没边了！” “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看看要是我们都不参加，看看三处敢不敢犯这个众怒！” 廖文山站出来号召，得到其他人的广泛响应。 开玩笑，机关干部可是最傲气，脾气最大的一群人。 尤其还是省纪委干部，日常出门都是昂首挺胸，拿鼻孔看人的。 结果现在你一个小小陆安，一个往常只配给他们端茶倒水跑腿干活的小人物，居然用这种施舍一样的语气对他们说话，怎么能不让他们把肺气炸。 而且他们也是有底气的，这里是省纪委，不是你随意调换一个市县就能解决的。 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看你第三监察室敢不敢犯这个众怒。 OL御姐梁云霄偷偷从会议室溜走，来到第三监察室，将会议室的消息告诉了陆安。 “陆安你这次是真的麻烦大了！” “我看他们都很生气，你这做的真的对他们不够尊重。”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我看就是叶处长恐怕都会很头疼。” 相比梁云霄的表情严肃，陆安却十分轻松，表示并没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心上。 梁云霄见状不免有些着急：“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这些都是省纪委的老干部，很多人都有十几年的工龄，人脉很深，他们要真联合起来，就是宏远书记都很头疼。” 陆安笑了：“但我就觉得他们肯定联合不起来。” 梁云霄惊讶看着陆安，不明白他哪来的信心，直到当天下午陆安向薛国合提交了关于岭南案件的报告文件。 这一下整个省纪委上下都不淡定了。 “听说陆安那家伙提交了岭南报告，他不会真了解案情吧？” “可能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要不然凭什么他敢这么嚣张，凭什么督导专员能落到他头上。” “你说我们要不要和陆安商量商量，想办法加入这个督导组里去？” 过去大家不了解陆安的底牌，认为只是普通的督导组，他们还有可能团结。 可现在随着陆安报告的上交，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陆安这家伙手里真有东西，跟着他能稳稳赚到功绩！ 至于此前的什么狗屁团结？ 尊重中央成立的督导组，这就是作为党员干部的最崇高使命！ 于是当天下班前，就有人偷偷来到第三监察室找到陆安。 “我是档案室的陈友明，我虽然一直从事档案工作，但我非常向往正式的案件工作。” “我知道这一次岭南督导组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希望陆主任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言辞恳切的希望加入督导组。 陆安先起身和他握手，向他的主动表达感谢。 接着陆安告诉他已经在这里报了名，接下来只需要回去等消息就可以了，自己会在充分评估以后确定他是不是能进入督导组。 对方一开始还不能接受，认为自己既然都是第一个报名，难道不能有优待吗？ 陆安对此笑着解释这么做事为了督导组更好的组建。 “你也不希望督导组里混进去什么臭鱼烂虾对吗？” 陆安接着保证：“如果有机会，你肯定是我最优先的选择！”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只能叹息离开了。 陈友明离开后不久，赵跃东就急匆匆来到陆安的办公室。 都不等陆安打招呼，赵跃东就坐在陆安面前开口：“刚才谁来过了，你没有答应给他督导组的名额吧？” 陆安摇头回答：“当然没有，我告诉他让他回去等消息，如果我这边有空缺，肯定第一个考虑他。” 赵跃东听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挑选名额 赵跃东是真的很担心陆安，担心他见有人报名，就急不可耐的把名额给出去。 不过当他听到陆安滴水不漏的答复以后就放心了。 毕竟什么叫“有消息联系你”，懂得都懂。 “看来你小子是真有盘算，不是胡来嘛！”赵跃东笑着说。 陆安耸耸肩：“我一直都觉得督导组该是他们求着加入，凭什么我这个督导专员还能让他们给拿捏了？” 赵跃东默默给陆安竖起一个大拇指。 当然赵跃东依然交代要陆安当心，如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们商量。 当有第一个报名的人以后，联合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不仅随后过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当陆安回宿舍以后，都有人追过去报名。 只是这些晚上上门来宿舍的人，他们并不是空着手来的。 “陆主任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家里的老茶树上采摘，几十年的老师傅炒制的，外面喝不到。” “这可不算送礼，只是咱们国家民族的上门习惯，要是空手来像什么样子。” “陆主任这是我朋友给我拿来的好酒，他们酒厂内部特供的，不对外销售。” “不用给钱，而且人家不卖就送，我也不知道什么价呀！” “这烟是我家老头子嘱咐我带来的，是他们单位发的。” “都知道陆主任……现在应该叫陆专员了，都知道陆专员辛苦，可以抽着提神……” 一波波人来一波波人走，不一会陆安的宿舍就堆满了东西。 看着自己专门空出的房间都装满了各种礼品，陆安只能无奈摇头。 也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否则只怕自己这小宿舍都没地方落脚了。 “看来陆安同志这一晚上收获不小嘛！”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陆安转头，就见是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和叶向高一起来了。 陆安苦笑表示让刘主任看笑话了：“我是真没想到只是入选一个督导组，居然就这么热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进入督导组，不仅办案的功劳稳赚不赔，同时还能认识中纪委和岭南省纪委的人脉，有很大好处，他们当然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刘东升随后回头：“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向我举报有人送礼行贿吗？” 陆安摇头：“都是同志们的一片心意，而且这确实不好定性，我只是希望在刘主任您这里做个登记和见证。” 开玩笑，别人前脚上门送礼，自己后脚举报，以后自己还要不要在省纪委混了？ 要说这些东西能给人定性送进去那还好，偏偏就这点金额，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番，自己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这些东西分别什么是谁送的，我这里都有记录。” 陆安打开一个笔记本递给刘东升：“这些东西暂时留在督导组，等找个节假日当福利发回去。” 刘东升满意点头：“真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就连叶向高也对陆安刮目相看。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对这种送礼问题感到十分头疼。 收了违反纪律，但是不收又显得自己不近人情，陆安这个办法无疑提供了很好的方向。 接连三天，陆安都是白天接受报名，晚上要是有人上门送礼，陆安就照单全收，然后联系干部监督室的同志过来认证。 到了第四天，陆安这里就几乎没人过来了。 说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拉下这个脸，愿意接受陆安这么个年轻干部指挥调遣的。 此外督导组能给自己带来功绩，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蹭这么个功绩的。 绝大多数都是有想法，或者是没门路钻营的小干部，才会选择。 截止了报名，陆安马上请赵跃东吃饭。 地点在江淮饭店，赵跃东上桌就直接要了一瓶贡酒。 而且赵跃东还明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江淮饭店村了菜，你请我吃饭那等于无本买卖，那可不行，必须上好酒！” 这番话让一旁的饭店经理都感动到要哭出来了。 好人呐！ 自从上次被陆安坑了一波存菜以后，陆安每次来饭店吃饭都要的存菜，多的连一瓶啤酒的钱都不掏。 并且就是存菜也是精心挑选组合过的那种，让原本只有十次的菜生生又拉长了一倍多。 当然赵跃东也有道理的：“比起接下来我要和你讲的事情，只要你一瓶酒，你占了大便宜了！” 陆安马上一拍桌子：“老板，上酒，最好的古井贡酒！” 紧接着陆安把饭店经理带到一边：“我记得你说过的，酒水打五折对吗？” 饭店经理真要哭了。 他万分后悔自己过来凑什么热闹。 就知道遇见陆安这家伙准没好事。 回到包厢里，陆安才坐下，赵跃东就向陆安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陆安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摸出一个红包。 结果给赵跃东没好气的一把拍掉：“当然是名单，你专程请我吃饭，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把关，看看哪些人可以用吗？” 陆安本想和赵跃东客气客气，毕竟饭还没吃酒还没喝，更何况赵跃东还是领导。 自己就这样让他先做事。 怎么也说不过去。 赵跃东却表示趁自己先还清醒最好先拿出来：“要不然等我喝了酒，脑子迷糊起来可就没下文了。” 陆安这才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笔记本递给赵跃东。 赵跃东打开来看惊讶道：“嚯！没想到你小子登记得还挺详细嘛！” 陆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解释自己总要做点准备才行，不能都麻烦赵主任。 赵跃东点头：“你小心一点是对的，官场里就是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和叶处长。” 点拨一句后，赵跃东才拿起陆安的笔记本：“首先是这个档案室的陈友明，这个人其实是有点理想和抱负的，他之所以被安排在档案室工作，是因为他得罪了人……”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送礼不进督导组 任何一个机关单位里，超长工龄的老人都是最为重要的资源。 因为他们工作时间超长，他们对单位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若指掌，哪怕一把手都得好好哄着，这样才能最快了解单位的详细信息。 赵跃东就是这样的人物，别看他就是个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可由于他在省纪委近三十年的老资历，他上到一把手付宏远书记，下到门卫老李头，他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这就是他的本事。 现在陆安要想尽快组建信得过的督导组团队，无疑找赵跃东帮忙就是最佳选择。 可这里是省纪委，在这里工作的背景多少都有点复杂，说来话长。 因此才说了一半，赵跃东就不干了：“他姥姥的我后悔了，你名单怎么这么长？” 陆安嘿嘿笑着主动给赵跃东倒酒：“那不是显得咱省纪委的同志们都想进步嘛！要不我再给赵主任要一瓶古井贡？” 赵跃东眼睛一瞪：“一瓶怎么够？至少要三瓶！” 得嘞！ 陆安知道赵跃东这是在开玩笑，就凭他透露的这些消息，别说三瓶古井贡，就是三百瓶茅台都换不来。 美美喝了一大口，赵跃东才接着给陆安分析名单上的各个背景关系。 等赵跃东说完都已经十点多了。 陆安看着笔记本上自己密密麻麻记着的笔记，也看得头疼。 原本陆安以为名单绝大多数要么是郁郁不得志，要么是想捞偏门的，至少背景还算干净。 可结果给赵跃东一通分析下来，这些家伙的人脉背景错综复杂。 比如档案室的陈友明，别看他是因为得罪了人被踢去坐了几年冷板凳，别看他是第一个报名的，但实际上他居然是严成光的人，他是严成光的秘书杨思成一手带出来的。 只是因为得罪的事情太麻烦，再加上对方领导目前还如日中天，现在只能放档案室这种冷衙门里避避风头。 现在得知督导组消息，他第一个破局报名，天知道背后打的什么算盘。 有可能是试探，也有可能是想着祸水东引…… 一个陈友明就这么复杂，后面还有一百多两百人，他们中间也都是各个常委的人都有。 陆安小心翼翼抬头看一眼，赵跃东马上抬手达咩！ “具体该选哪些人这个你自己考虑，我不可能给你拿这个主意。” 但赵跃东也说：“不过我并不建议你只选择那些背景干净的，要雨露均沾。” 陆安眉头一挑：“哪怕明知道有些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 赵跃东点头：“这就是官场。” 秉承中庸之道，要和光同尘嘛！ 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安想了想，然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赵主任，这些背景不那么干净的，好像都没给我送礼是吗？” 赵跃东愣住了，尽管他没有详细名单，但可能大概保不齐是这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赵跃东意识到了陆安的打算：“你不是打算只要送礼的吧？” 陆安重重一拍桌子：“那当然，这可是督导组，你连个礼都舍不得送，还想进督导组？那是做梦！” 靠！ 要不是知道陆安早都把送的礼都上交干部监督室保管了，赵跃东真要怀疑这小子的人品。 “只能说你小子鬼点子确实多。”赵跃东无奈道。 经过一个晚上的反复思虑，陆安第二天早上拿出一份名单上交到薛国合手上。 薛国合没有意见，只是接着当名单转交省纪委办公厅复核的时候炸了锅。 因为按照惯例，李建设要将名单抄送各个常委核验，结果大家看到名单马上意识到上面居然全是给陆安送了礼的。 “这个陆安也太不像话，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省纪委，他要选的是督导组，居然还明目张胆搞这种歪风邪气？”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案件，必须要出重拳！” 于是当天就有人实名举报陆安收受贿赂。 “陆安身为省纪委干部，居然还带头搞这种歪门邪道，像什么样子？” “纪委干部都无法以身作则，还如何领导党风建设工作？” “必须要对所有涉事干部进行处罚，上报中央！” 巡视组办公室里，严季安拍手称快。 “陈友明你做得好，像陆安这种行为就是该举报！” “我们纪委干部就是该带头灭一灭这种不正之风！” 陈友明就在严季安面前义愤填膺。 “我还以为陆安他多有一腔热血，感情也是个贪官！” “亏我还是第一个找他报名，给他带起风潮的，他居然一点不念我的好，真是太过分了！” “这么年轻就搞这一套，那以后还了得？这种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说到最后，陈友明也很感谢严季安的帮助，说要不是严季安，这个事情也根本闹不起来。 严季安让陈友明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搞死陆安。 “他这么明目张胆无法无天，这一次就算叶向高也肯定保不住他，他完蛋了！”此时的严季安十分确信。 随着严季安挑头，背后还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下，事情闹得愈演愈烈，最后都还指责起干部监督室主任刘东升包庇起来。 刘东升这下不得不站出来公布陆安早都在干部监督室这里备案过的事实。 “我以党员身份很负责的说，陆安没有收受任何贿赂，包括任何形式的礼品或者其他财物。” “所有东西都在干部监督室代为保管，并且会在合适的时候发还给相应人员。” “我不能确认陆安同志究竟以什么标准挑选干部，但可以肯定与行贿无关！” 并且在接下来的节假日里，除了单位福利，干部监督室还拿出所有代管的礼品，按名单发还给了那些人……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目的是分清楚 你听说了吗？那些礼品陆专员居然一样都没有收，他都主动上交干部监督室代管。 现在这些东西以节假日单位福利的形式又发放给那些人了。 随着节假日福利发放，关于陆安收受礼品的相关消息顿时在省纪委里不胫而走。 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陆安根本没有收哪怕一份礼品，更没有之前谣传的什么按送礼价值给名额提干的说法。 “我就说陆专员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收下礼物稳定人心，等名单出来再将礼物以合适的方式还回去，真是好聪明的做法！” “好歹也是燕京干校进修过的，怎么想也不至于做这种事，还这么明目张胆。”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中伤陷害陆专员！” 当谜底揭晓，陆安的风评在省纪委乃至整个省委大院里都顿时好转，就连省委书记听后都连连称赞陆安这一手很漂亮。 也在陆安的风评节节攀升的时候，另一边严季安却很不好受。 他第一时间就被严成光给叫去了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我之前是怎么和你交代来着？让你不要轻举妄动，结果你都干了什么？” “这么明目张胆的收礼，如此不加掩饰的名额安排，你就一点也不动脑子，不怀疑他为什么敢这么高调吗？” “这里可是省纪委，是纪律要求最严苛的地方，你真觉得干部监督室都是瞎子，就只有你严季安看到了陆安的目无法纪和猖狂不成？” 严季安也很委屈，他觉得都是陆安太狡猾，也都是陈友明那个白痴说这是机会，他才会这么做的。 严成光满心无奈的摆摆手表示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让严季安去给陆安道歉。 死要面子的严季安原本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直到严成光威胁要给他外放乡镇，严季安才服软去给陆安道歉。 陆安对严季安的道歉是真无所谓，本来就知道这家伙是脑子缺根筋。 况且陆安要钓的也并不是严季安这种随处可见的过江之鲫，而是背后成精的老王八。 晚上，陆安来到江淮饭店，这一次陆安不是请客而是赴约。 原本快哭了的饭店经理才顿时转了晴天。 是秘书杨思成代替严成光安排的饭局。 他首先再次替严季安向陆安道歉，接着他才问陆安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是打算骗出一些什么东西出来？ 陆安两手一摊，直言自己实际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这一手钓鱼钩直饵咸，很难钓到什么正经东西。 “事实上我也就打算选一批人出来。” “我认为反正无论我怎么选都一定会有人说闲话，那我干脆选那些愿意给我送礼的同志好了。” 杨思成听了这个答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家伙，说来说去你还是看态度的！只是唯一的区别是陆安没有真的收礼。 而且通过分析这些人的背景，以及他们所送的礼物，也很容易能分析出这些人当中究竟哪些是真心想投靠陆安，想靠着督导组的机会博一个出位的。 而对陆安来说，只有这些人是真正可信的。 “不得不说，你真的挺聪明的，能想到这个办法。”杨思成肯定陆安的智慧。 简单一招就将鱼龙混杂的一群人区分开来，这手腕确实值得称赞。 “那么严书记还有指示吗？比如关于严季安同志的安排什么的？”陆安问道。 杨思成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安排，并坚定告诉陆安：“这次督导组是中央牵头成立，针对岭南特大走私案件的，任何人都无权也不应该插手！” 第二天陆安等在办公室，等叶向高上班也主动去了他的办公室，询问他关于其他省纪委领导的安排问题。 叶向高很满意陆安的政治敏感性，居然能注意到这一点。 接着他告诉陆安中纪委的薛国合委员之所以还留在江淮，并没如往常一样急着出门，就证明这一次督导组的重要，因此明眼人都不会轻易插手。 陆安这才最终放心下来，毕竟要真的这位领导塞几个人进来，那位书记塞几个人进来，那这个督导组每天梳理关系都要头疼死了，更不要提还能有什么工作效率这回事。 现在知道他们至少不明面上塞人，能给自己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内耗。 后来事情也确如陆安计划的那样。 办公厅通知陆安参加督导组人员名单讨论会议。 会议上原则通过陆安提交的以第三监察室为基准，配合其他积极报名参加的同志们，组建赴岭南督导组。 只是他们对其中个别名额需要再继续讨论。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在塞自己人。 只是比起以前他们大批量塞人，现在这么做已经算非常客气了。 但陆安作为督导专员，很好利用这个机会讨价还价，最终接受这些人进来。 会议结束，薛国合单独夸赞陆安在会议上表现出色。 “早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我就用不着死等在江淮，可以先一步去岭南等着迎接督导组到来了。”薛国合说。 陆安对此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拿都是托了薛委员的洪福。 “我那都是狐假虎威，要是没有薛委员这头真老虎，单凭我自己，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陆安说。 薛国合没好气道：“少和我在这里贫！” “既然督导组组建完毕，接下来就要尽快赶赴岭南进入工作岗位，这个案子可不等人！” 陆安连连点头道：“薛委员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 第二百七十章 督导组出发了 省委大院第七号楼下，一场浩大的送行仪式正在进行。 不仅省纪委书记付宏远，常务副书记严成光等所有省纪委常委领导都亲自出席送行，就连省委方面也派出秘书长周艾勇代表出席，表达对事情的重视。 省纪委大大小小的干部们，除了出差和特别紧急的，其他人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工作，浩浩荡荡的前来送行。 “陆安同志，你要时时刻刻牢记使命不忘初心，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更不要辜负父老乡亲对你的殷切期望。” “我知道岭南之行是一场硬仗，但我们江淮省纪委就是不畏艰难险阻的队伍！” “我们要打大仗打硬仗，打没有把握却还一定要打赢的恶仗！” “我对你们有信心！” 付宏远高声勉励，现场传来热烈掌声。 陆安大喊立正，随即督导组所有人站得笔直，像标枪一样接受领导检阅。 付宏远满意点头：“很好很有精神，我很希望将来当你们自岭南胜利归来，我会在这里为你们表彰！” 陆安感谢宏远书记对督导组的支持与鼓励。 陆安保证自己一定努力工作，砥砺前行，绝不辜负领导和组织对自己的信任。 陆安最后大手一挥，督导组们鱼贯走上早都准备好的大巴，出发前往岭南。 看着大巴缓缓开出省委大门，送行队伍里各种神情复杂。 首先是严成光和严季安，他们都很庆幸总算把陆安这尊瘟神给送走了。 就严成光得到的消息，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和规模远超想象，目测没有两三年搞不下来，等陆安完成工作回来，江淮省纪委早都变天了。 至于其他更多人则是对陆安各种的羡慕嫉妒恨。 虽然督导组现在都已经组建并出发，却依然还有很多人想不通为什么陆安就能被任命督导专员。 而其他更多人则是懊恼自己怎么没被选上督导组，自己明明更有水平。 他们有的后悔自己怎么没想着当初给陆安送礼；有的暗恨陆安收礼才安排进组，搞的乌烟瘴气，这种搞歪门邪道出来的督导组出去只能丢人现眼。 他们不是不知道陆安后来一份礼没收，全借由节假日单位福利给发回去了。 可他们就是要恨，毕竟总不能说是自己水平不够，或者歪脑筋太多才选不上吧？ 还有人则私底下在最恶意揣测陆安这个督导专员选出来就是去岭南当炮灰的，什么狗屁督导组，更是炮灰中的炮灰。 更有人在传岭南那边的事情非常难搞。 “岭南那边民风彪悍，要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不管你什么督导组。” “我听说几年前有个中央督导组下去就再也没回来。” “我有亲戚在岭南，他告诉我这个走私案情况相当复杂，中央都很头疼，要不也不会留给陆安来捡这个漏。” “不仅是案件情况复杂，督导组也并不完全都是从咱们江淮抽调，咱们就只是督导组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等到了岭南，还不定是谁领导谁呢！” “真以为去岭南的督导组是什么美差吗？” “当个破督导专员真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了，到了岭南还不定是谁领导谁呢！” 面对整个省纪委里满天飞的风言风语，原本还有信心的赵跃东也不自信了，他来找叶向高询问不会真出事吧。 到了这时候，叶向高告诉他，他们已经给予了全部帮助，接下来是福是祸只能看陆安自己的水平了。 …… 与此同时在岭南省委的某间办公室里，电话突然叮铃铃响起。 男人拿起接通，就听那头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江淮那边的督导组出发了。” 男人简单恩一声，然后那边接着说：“我告诉你，江淮这个督导组有很大问题！尤其他们那个督导专员，非常邪门。” “听说走私案件就是那个督导专员一手挖出来的。” “他那么年轻就能当上这个督导专员，我们不能不防，必须得想想办法！” 男人原本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种封建迷信？ “那就是一个巧合，都是因为他们那边跑了一个嫌疑人，正巧逃到了我们这边。” “偷渡和走私本来就是高度重合的黑色产业，被省里挖了一个正着也很正常。” “只不过是一支督导组队伍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段时间从中央到地方，我们来了好几支督导组，难道还差他这一支吗？” 不过电话那头很坚持必须要做点什么，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本身这个事情我们一直掩盖的很好，都是因为你的疏忽才会被挖出来！” 男人开口解释那件事情是中纪委绕过自己直接下的命令，自己那时也刚好在外地出差，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回来已经晚了。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进去了，你也一定跑不了！”那边狠狠威胁道。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首都来的同志不一直想竞争主导权吗？我相信他们一定很乐意教教江淮的同事们如何做人做事。” 电话那头这才放心下来：“行，您是书记您说了算。” 男人抬头，他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 随着那边电话挂断，他狠狠将电话摔烂在地上……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欢迎督导组到来 岭南省会白云市解放路。 作为城市的主干道，今天的解放路早早进行了封路。 临近中午时分，一辆挂着江淮牌照的大巴在几辆警用摩托开道下缓缓驶过解放路，一直开到岭南省委大院。 此时的省委大院也是热闹非凡，大门口一片花团锦簇，道路两旁有热情洋溢的人群，他们或高举着条幅，或挥舞着旗帜，高喊着热烈欢迎。 大巴车上，赵虎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似乎松了口气：“看来岭南还是很欢迎我们的，这次任务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和赵虎的轻松不同，陆安的眉头依旧紧锁：“你真觉得这是我们该得的场面吗？” 要是有薛国合带队，那这种场面还算正常，毕竟迎接中纪委领导。 然而当确定了督导组的名单以后，薛国合就率先离开，因此这一次就是陆安作为督导专员进行带队出发。 这个事情陆安也专门向岭南省纪委做过通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只是一个小干部带队，整个队伍里找不出一个副处以上的干部，却仍然搞出这个场面，不能不让人怀疑。 “所以我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我对未来的前景并不那么乐观。”陆安说。 事实上，陆安和赵虎他们从江淮南下的一路上并没有完全闲着，除了让拿出材料让所有督导组成员尽快熟悉岭南的情况外，他们也没少对自己可能在岭南的处境进行推演。 岭南是一个有些特殊的省份。 他身处开放前沿，是改革发展的急先锋。 但同时省内又留存有庞大的宗族势力，影响很大。 因此往往以宗族村镇为核心，所有人一起搞走私贩毒等犯罪活动，后世大名鼎鼎的塔寨就是从这出来的。 甚至有些地方猖狂到敢对中央督导组下手。 不过白云毕竟是省会城市，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陆安和赵虎他们推演认为最坏的情况，就是在必经之路上给自己扎车胎警告一下，或者等自己这些人到了省委故意冷落自己，或者低规格接待等等。 毕竟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干部，表面上能说得过去。 陆安为此都专门更换时间也绕了路，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拦在路上的事情发生。 结果自己顺利进了岭南，到了白云却见到这么一副这么大张旗鼓的场面，不能不让人感到意外。 要知道自己这些人可是过来查你们省份的走私腐败案。 如果是中央督导组直接下来，那是上级查下级的天经地义，可现在是外省的省纪委，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显得你本省的党委纪委无能，他们会本能的排斥才对。 哪怕他们的素养很高城府很深，能管理好情绪，也不至于这么热烈欢迎。 “可是他们搞出这么大排场，能有什么阴谋？”赵虎表示不能理解。 陆安也摇头表示暂时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目的。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都已经平安到了白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陆安说。 赵虎也同意陆安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歹咱们也是江淮省纪委的精兵强将，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大巴缓缓开进省委大院，在第三号办公楼下，欢迎人群早等在那里。 根据一路上复习的资料，陆安认出欢迎队伍中间的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他身旁的是省委副秘书长周克明，以及其他省纪委干部。 随着大巴停稳，车门打开，作为督导专员的陆安率先走下车。 杨世峰带着一位带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 他先让孩子送花给陆安，然后才上前和陆安握手问好：“我代表岭南省纪委全体同志，欢迎江淮省兄弟单位来指导工作！” 随着杨世峰的开场白，现场爆发热烈掌声。 陆安也笑着向杨世峰表达感谢，也强调大家是相互帮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接着副秘书长也上前代表岭南省委向陆安问好。 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杨世峰带领陆安走进三号办公大楼。 路上，赵虎找到机会到陆安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专员，怎么就只有杨书记在这里？” 赵虎当然不是嫌弃杨书记的级别不够。 事实上，要不是他们代表了督导组，就陆安他们本身的级别，岭南省纪委随便派个处长出面都够了。 现在省纪委副书记，堂堂正厅一级领导，都屈尊在这里组织迎接，可以说面子给足了。 赵虎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想说的是只有杨书记在这里。 “我记得督导组其他组别应该早到了白云才对。”赵虎好奇道。 按薛国合的说法，尽管这一次中央督导组是要以江淮省纪委为核心组建，却并不意味着只有江淮省纪委一家，甚至就连督导专员也不只有陆安一个。 事实上当陆安还在通过手腕筛选名单的时候，其他各省的督导队伍就已经相继出发来到岭南，但他们从下车到走进省纪委大楼，却一个也没有看到，面前全都是岭南省纪委的人。 他们……不会都被干掉了吧？ 赵虎马上摇头，好歹是在岭南省委，不可能有这种故事。 “还是他们已经开始对案件展开调查，又或者是已经等在会议室等着我们？”赵虎问。 陆安对此笑笑说：“我觉得他们可能打算挑拨督导组内各个队伍的内部矛盾。”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区别接待 “领导，会议室里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督导组队伍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意见很大！” 秘书压低了声音在杨世峰耳边向他汇报。 杨世峰满意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杨世峰转身对陆安介绍会议室就在三楼，省纪委已经准备妥当向新来的督导专员进行汇报。 陆安称赞杨世峰不愧是省纪委领导，这积极的工作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这都是为了工作！ 杨世峰笑容满面，他带着陆安和江淮督导组队伍来到会议室，门口等着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杨世峰向陆安介绍：“他是武山贸易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卢震庭。” 卢震庭主动上前和陆安握手问好，十分惊讶陆安的年轻有为：“如此年轻就能担任督导专员，肯定能力非凡！” 简单的见面恭维，卢震庭退到杨世峰身边低声问他：“这样真行吗？这陆安据说才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连个科级都不是，至于咱们这么大费周章？” 杨世峰却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不能这么想嘛，好歹他们也是代表中央的督导组，我们作为地方干部，需要支持和配合督导组工作。” 杨世峰接着说：“而且我们这也不完全是做给他们看的。” 杨世峰指了指里面的会议室：“那边也是督导组队伍，而且还是中央直派的，我们那么冷处理他们，现在对陆专员这一支如此支持，你觉得这种落差之下，他们会不内讧吗？” 他接着还指出督导组虽说是以江淮省纪委为主，但人员配置却是江淮省和中央还有其他省份的各自对半开。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挑起江淮省队伍和中央队伍之间的矛盾，让督导工作一时无法展开，自己就有充足的时间布局。 卢震庭直言道理我都懂：“但你确定人家会真被你牵着鼻子走吗？” 好歹也是中央下来的人精，你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吧？ “要是人家不冲陆安那边去，相反冲你这边来可怎么办？”卢震庭问道。 杨世峰说到这里更加信心满满：“因为中央下派下来的督导组，也是一群年轻人！” 卢震庭当时就惊了：“什么情况？也是年轻人，上面这是有多草率，他们想干什么？” 不过卢震庭也明白了杨世峰的意思，相比一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年轻人显然更容易受到煽动和情绪控制。 像眼下杨世峰玩的这一手把戏，在老油条看来不值一提，但对年轻人却很好用。 “所以卢经理你那边要尽快处理干净，有些人有些地方，不该存在的就让他们不要存在！”杨世峰语气冰冷道。 卢震庭点头表示明白。 抬头见秘书为陆安打开了会议室大门，杨世峰扯了扯嘴角：有好戏看了！ …… 一切也正如杨世峰计划的那样，会议室里一直到现在，就在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声讨。 “这岭南省纪委也太不像话了！” “我们过来就只有一个什么狗屁处长接待我们，现在看看，又是封路又是组织人手，这么大张旗鼓，他杨世峰不知道谁是大小王了是吗？” “我们才是中央下派的督导组，他江淮省那些是什么玩意？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所有机关干部都有脾气，省纪委是这样，中纪委更是如此。 甚至由于他们是从中央下来的，心里更是有股子傲气，认为现在这种区别对待就是对他们的一种挑衅。 “军哥你说句话呀，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闷气？” “咱们必须好好教一教江淮的那些小崽子们尊敬上级的规矩！” 这些人都是同样的年轻人，而在他们面前则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 和陆安一样，中央这次也选择了一个刚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的年轻干部：牛军。 与牛军一起来岭南的，还有燕京的一群大院子弟，毕竟督导组这种地方，谁不想塞自家后辈进去混混资历呢？ 而牛军显然没有陆安这样的魄力，因此只能照单全收。 这些大院子弟一个个傲气十足，他们见多了家中长辈在官场上的翻云覆雨，因此也一直都憋着一股想证明自己的想法。 眼下他们参加了督导组，办的还是这种级别的走私大案，他们早都摩拳擦掌，幻想了一大堆自己可能的光辉事迹。 可结果却万万想不到，他们才到岭南第一天，就被岭南省纪委来了一个下马威。 没有封路，没有迎接的人群和鲜花就算了，负责迎接的居然还只是一个小处长。 这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要只是这样他们还能忍受。 毕竟他们从加入督导组那天起，家里长辈就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们，让他们到了地方上千万收敛脾气不能闹事，否则打断狗腿。 因此他们联想到自己本身的级别，要不是身后的家世，一个处级干部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接着当今天江淮省纪委的队伍过来，当他们看到岭南省纪委如此大张旗鼓的去迎接，他们最想要的封路和鲜花都准备上了，这让他们再也淡定不下来。 “军哥，咱们必须得支棱起来！” “好不容易加入督导组，千里迢迢来岭南，咱们总得做点什么。” “谁能二十来岁参加督导组还是领导？这么好的机会要不好好把握，我都没脸回去！” “军哥你从小就是我们老大，我们都服你！” 除了牛军一起的大院子弟，其他省份的督导组队伍也向牛军表达了支持。 他们的道理也很简单粗暴：牛军他们虽然年轻，但归根到底是燕京大院子弟，家世本就不简单，就算听他们的也不难看。 更不要说他们本就想巴结他们，说不定能结一个善缘，以后能有机会提携自己。 可江淮省纪委那一群是什么东西？ 和自己平级的家伙。 如果非要在这两伙人里面选择领导，他们都宁愿是这一群大院子弟。 在所有人不断的劝说下，牛军最终拍桌子决定：“好，等他们过来，我们要好好教教他们这个督导组究竟谁说了算！” 然后就听会议室外一片嘈杂，是江淮督导组队伍过来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支持陆安 随着会议室大门打开，大战一触即发。 率先发难的是早等在会议室里迫不及待的大院子弟们。 “哟？咱们的江淮督导组队伍来了呀？让小爷看看是怎样一群天兵天将！” “不过就是一群土鳖嘛，在这里人五人六的？” “你们都是什么官？家里有什么关系？没有地师级以上就别大小声说话！” “告诉你们，小爷我们是从中央下来的督导组，家里都是大院的，以后你们就归我们管了。” 大院子弟们带头冲锋，其他省份的督导组队伍也都纷纷跟上。 只是相比大院子弟们的嚣张跋扈，其他省份的督导队伍总还是有所顾忌，只是跟着强调督导组内部也要分领导。 强调大院子弟们的身份背景，强调他们才是注定当领导的。 这要是官场老油条，肯定先懦一波再说。 可江淮队伍里也不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尤其面对这种才进门，没搞清状况就劈头盖脸一顿嘲讽，这谁受得了。 于是赵虎和黎瑞祥他们也不甘示弱的跳出来。 “江淮督导组怎么了？” “告诉你们，这督导组就是以我们江淮省纪委为核心组建的，我们才是骨干！” “大院子弟很了不起吗？在督导组也得听我们安排！” 看着会议室里才一见面就爆发的唇枪舌战，杨世峰高兴的要为他们鼓掌喝彩。 对！ 就要这样吵起来干起来，最好能动手打起来！ 杨世峰兴奋的要跳跃要尖叫，事情顺利得让他手舞足蹈。 原本他还担心不管大院子弟还是江淮省纪委，好歹都是官场混出来的，多少能有点克制。 以至于杨世峰都做好自己见面拱火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他们见面就掐起来，顺利得一塌糊涂。 身旁卢震庭也相当兴奋，他向杨世峰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姜还是老的辣，还得是杨书记手腕高明，只是简单一场接待，就让督导组内部自己打起来了！” 杨世峰也得意扬扬，觉得对付这些小孩，就是这么手拿把攥。 开局形势很好，接下来只要自己这边继续煽风点火，让督导组内讧不断，让案子查不下去。 只要腾出足够的时间，让卢震庭那边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干净，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至于中央追责什么的，杨世峰也不担心，毕竟从明面上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总不能说自己高规格迎接督导组是错误吧？ 就算区别对待，也可以是开始不懂事，后来发现错误才想办法弥补。 最后像这种规模级别的案件，再加上纪委、监察、公安和海关等等诸多部门协同办案，因此拖个两三年都再正常不过。 到时候等自己这边摘干净了，随便丢些人出去就行了。 再说自己也不是没人在上面帮忙说话。 可当杨世峰和卢震庭他们无限畅想的时候，眼前的情况却越看越不对劲。 “书记，这是不是有点状况呀？为什么两个督导专员都不说话？”卢震庭说。 杨世峰这时也才恍然反应过来，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其他那些小干部在吵吵，真正做主的两位督导专员好像一直都没开口。 他们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吗？ 还是有其他什么问题？ 会议室里的争吵愈演愈烈，大院子弟们怒气冲冲：“军哥，我们一定要给这群土鳖一点颜色看看，什么拉条玩意，还敢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老子也好久没开张了，军哥只要你一句话，老子保管叫这群小崽子脑袋开花！” “军哥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所有人群情激奋着，然而却见牛军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些尴尬一般。 有人惊讶牛军什么情况。 也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对面的陆安。 “那小子你看什么看？是不是被吓傻了？” “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督导专员有多了不起。” “这是我们军哥，他才是真正的督导专员，你给他提鞋都不配……哎呀！” 他们嚣张怒喷，然而话还没说完，一直愣在那里的牛军就回头狠狠一巴掌打去。 “胡说八道什么玩意？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牛军怒喝道。 就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牛军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那边陆安先开口道：“原来自干校进修结束你进了纪委，并且还成了这次督导组的督导专员？” 牛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解释自己只是运气好，是家里安排自己做这些。 陆安接着指指旁边接着又问：“那这些都是你的人？” 牛军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他们都是和我一起的大院子弟，都是督导组的队伍。” “所以今天你们在这里，是打算争夺督导组的主导权是吗？”陆安问。 牛军连连摇头：“绝对没有这回事，这一次走私案督导组的工作主导权是陆安老大你，这是中央确定的！” 并且似乎觉得这样表态还不够。 牛军接着转身对他身后的大院子弟们介绍宣布：“这位陆安就是我常和你们说过的大哥，所以要说这一次督导组是陆安大哥做督导专员，由他来主导整个案件进程，我完全支持，你们也要支持！” 大院子弟们尽管目瞪口呆，但也愣愣点头。 牛军随后还看向门外的杨世峰：“杨书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无条件支持我陆安大哥的一切工作，办好这个案子！” 陆安无奈摇头，他用力拍拍手：“好了，大家开会！”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谁能想到是这样 岭南省纪委大楼会议室里，陆安牛军作为督导专员，和杨世峰卢震庭等官员一起坐在讲台上，剩下人都坐在下面，大家在此召开一场氛围怪异的会议。 怪异是因为不论台上讲话发言的，还是台下听讲的，大家没一个人的心思还在会议上。 毕竟刚才原本准备火星撞地球一般的碰撞，结果半路突然哑火，这不就跟男男女女鼓掌半天，最后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女方不干了一样不上不下。 陆安也明白大家此时的心理状态，因此也没有真听什么案情汇报，而是简单做了一番工作动员。 介绍了案情的重要，中央的重视，要求大家不能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之后就草草结束了这谁都没心思的会议。 离开会议室才回到办公室，卢震庭就迫不及待的质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没问题，挑起他们内讧吗？” 杨世峰皱起眉头：“你在质问我吗？” 卢震庭并不怕杨世峰，但他也明白此时不是自己内讧的时候。 于是他先道歉表明自己着急了，然后才解释自己是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个样子，是不是杨世峰哪里搞错了。 其实都不用卢震庭发难，杨世峰从会议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院子弟心高气傲又无法无天，他们不可能忍受让一个同龄人来领导自己，更别说这个同龄人还没有特别硬的背景，还是从地方出来的。 一开始他们等在会议室里对陆安的发难才是杨世峰预料中的正常情况。 可让杨世峰万万没想到的，居然这些大院子弟的头和陆安认识，并且陆安还是极少数能让他服气的人之一。 你说出了这种事能上哪说理去？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卢震庭问。 原本要是大院子弟能站出来和江淮队伍硬刚，督导组内部还能内讧起来。 可现在大院子弟一旦在牛军的带领下跟陆安合作，剩下那些人就真的都翻不起浪来。 而督导组一旦完成内部整合，接下来就必然要对案子重拳出击。 如此迅速的东西，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杨世峰思虑片刻看向卢震庭：“接下来看你的了。” 卢震庭惊讶，这就把事情给推到自己头上了？ 杨世峰点头表示：“拉了那么多官员下水，难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卢震庭点头表示明白。 他默默退出了办公室，直到走出纪委大楼才破口大骂。 “丢雷老母！什么吊玩意！老子早说过这样不行，不听我的！” “好歹都是混官场的，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还以为你这个书记能有什么好办法，到头来还不是要看我！” 卢震庭说着昂首挺胸走出省委大院。 …… 陆安则带着所有督导组的队伍去往他们的下榻宾馆。 当然，尽管牛军已经明确表明对陆安的服气和支持，但江淮省纪委和其他地方的队伍还是很泾渭分明。 赵虎和张龙这些江淮省纪委的人都很激动，毕竟谁不想要一个牛气冲天的领导？ 他们本来都以为要和这些大院子弟有一场恶战，结果却没想到陆安一个亮相，对面就直接投了。 “陆专员，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我听说这些大院子弟一个个都能牛上了天，在陆专员你面前他们直接认输啦！” “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的嘴脸都等着看我们笑话，现在等着吧，有他们后悔的！” 陆安让他们低调，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高兴上天。 陆安强调：“不管其他督导组队伍的态度如何，大家始终还是要靠工作结果说话。” 赵虎张龙他们都坚定向陆安保证他们肯定努力工作，尽可能最快速完成案子。 相比陆安这边的还算淡定，牛军那边就完全炸了过。 开玩笑，他们可是大院子弟，谁家里没个部长将军的，从小到大他们比的就是家里大人的官衔，从来都只有他们指挥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还轮到别人指挥起他们来了？ “军哥你到底怎么想的？那个陆安真就有这么大本事？” “咱们弟兄几个听你指挥没问题，你是老大，可他陆安算什么玩意？” “就算咱们是下来镀金，但也要有尊严的镀才行，给那些江淮来的打下手算怎么回事？” 面对周遭的你一言他一语，牛军没好气就是一句：闭嘴！ 牛军先小心观察了前面不远处陆安的情况，见他没看这边，才继续往下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一天天的就显得自己有本事是吗？” “你们知道陆老大在燕京干校的那些事情，你们知道就连中办和组织部的叔伯都对他服气吗？” “不怕告诉你们，咱们之所以有机会参加这个督导组，你们还得感谢人家陆老大，要不是人家开了头，你以为咱们有机会能进来吗？” “占了人家的便宜，现在你们又牛起来了？” “也不想想要不是人家，就凭你们那点水平能把案子办下来吗？” 大院子弟们不服气还想说什么。 但这时牛军却很不耐的摆摆手：“都别说了，你们既然叫我一声军哥，就都听我的，谁也别瞎胡闹！” 牛军还指了指旁边其他省份的督导组队伍。 “你们也好好学学他们，人家怎么就能服从命令，就你们几个整天在这里叽叽歪歪，要是不想好好做就给小爷滚回燕京去！” 其他督导组队伍听着牛军的夸赞，他们心里都万分苦涩。 好家伙！ 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 你们那是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哪敢掺和…… ------------ 第二百七十五章 牛军被造反了 南海饭店是白云市内新建的一栋现代化酒店，现在也是督导组的下榻酒店。 回到南海饭店，陆安马上联系牛军一起喝茶。 岭南素有喝下午茶的传统，从茶水到各色茶点一应俱全。 不过陆安和牛军也并不是真的来喝下午茶的。 牛军以茶代酒主动敬陆安一杯，解释自己今天是真不知道江淮那边是陆安带队，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搞这一出。 陆安则摆手表示今天自己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刚好也是这个督导专员，今天非得打起来不可。” 接着陆安也提醒牛军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这种区别接待很明显就是奔着挑拨离间来的。” 牛军也咬牙切齿，怒骂岭南这些家伙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算计到督导组头上来了。 “他们要造反吗？”牛军恨恨道。 陆安却看得很开，认为这种事情相当正常：“不要以为你是督导组，不要以为你代表了中央下来，地方就一定要无条件配合你，这是官场，不是童话故事。” 且不说地方这些官员究竟有哪些被牵扯进案子里，牵扯多深。 就单说你督导组官员下来语气不好态度不行，地方官员就能给你一点苦头吃。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否则就这错综复杂的地方官场，要是没有地方干部配合，没个八年十年你根本理不清楚。”陆安说。 “陆老大，那你说那个杨世峰，他会不会牵扯进这个案子里？”牛军问。 牛军还解释自己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这个人太可疑了，平白无故来这一手，好像就盼着督导组内讧一样。 陆安扬扬嘴角：“大概率吧。” 陆安接着说：“不过比起杨世峰，我觉得你还是先想办法解决你们大院子弟队伍的内部矛盾为好。” 陆安直言尽管今天牛军凭着他过往的威势能强行压着场面，但事实上那些人心底是不服气的。 牛军牛眼一瞪：“敢？这些家伙要敢在我这里闹事，看我不削他们！” 陆安告诉他督导组可不是他们小时候那个大院：“我知道你们都是发小，但现在毕竟已经长大进官场了，有些事情恐怕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陆安还说：“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开会怎么推翻你这个老大。” 牛军沉默了。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房间里，大院子弟们确如陆安预料的那样聚集在一起声讨牛军。 “军哥背叛了我们！” 有人振臂高呼。 也有人为牛军说话，觉得一句背叛有点说得太过了。 但张景阳却不依不饶：“我说错了吗？我们好不容易从燕京来到这里，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要自己建功立业，不是陪他陆安在这里过家家！” 张景阳尤其指出陆安只是一个土鳖的事实：“我们这些人，谁家里没有一个当部长将军的爷爷奶奶，他陆安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领导我们？” 当然，张景阳表明自己还是很尊敬牛军的，说牛军一直是他们的老大。 可接着张景阳又强调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大院，已经进入了官场，所以有些事情他就变了。 “就像现在，军哥他是督导专员，没人可以命令他，他可以躺着享受成绩，但是我们不可以！” 随着张景阳带起的节奏，马上有其他人附和声援。 “军哥背叛了我们，那我们就自己争这个权力！” “要我去听那个土鳖的命令，还不如让我去死！” 吱嘎一声，房间门被推开，牛军大步走进房间。 他双手抱胸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张景阳身上：“阳子不错嘛，翅膀真硬了，居然敢造我的反。” 张景阳咬牙挺胸站出来：“军哥，我仍然愿意叫你一声军哥，但前提是你要站在兄弟们这边！” “军哥，兄弟们现在都参加工作了，不再像以前大院里那样，我们也要自己建功立业！” “如果军哥你来领导，那我们没得说就听你指挥，但要是那个不知所谓的瘪三，就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 你他姥姥个腿的！ 牛军扬起手就要打，不过最后却收住了，轻轻拍在张景阳的肩上。 “不错，没想到当初那个跟在哥几个屁股后面的爱哭鬼，现在居然是反骨最硬的。” 牛军笑着坐下，还暇有闲心的点起一根香烟，然后抬头：“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牛军强调：“陆安这个督导专员也是中央任命，并且整个督导组还都是以江淮省纪委为骨干组建。” “之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人家江淮省纪委也是有几根骨头的，咱们这几个大院子弟的名头在他们那里并不好使。” 一句话给所有人都问住了。 别看这些人刚才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振臂一呼，马上发号施令把案子拿下。 可现在牛军真问到了点子上，他们又都一个个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毕竟很多事情呼喊口号去质疑很简单，可真要你拿出一个能落地的方案就两眼一抹黑了。 首先不说陆安这个督导专员确实名正言顺，就单说岭南这个走私案子，就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他们来岭南也有一段时间，也听了不少案情汇报，可到现在仍然一个头绪都理不出来。 开玩笑，要是这个案子那么容易处理，中央至于压着这么长时间解决不下去吗？ 不过这时还是张景阳站出来说：“和岭南省纪委合作，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反骨张景阳 张景阳昂首挺胸，眼里闪烁着自信的色彩。 他的方案非常简单，就是和岭南省纪委全面合作。 在他看来，岭南省纪委同样对江淮的队伍没有好感，否则也不会在他们到达第一天就耍这种手段。 “况且就算杨书记他们不是这样想的也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合作。” 张景阳接着抛出他最重要的一项：“我们可以把办案主导权交给岭南省纪委！” 张景阳直言岭南官场会本能的排斥督导组，归根到底就是担心胡来，将整个岭南省官场闹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督导组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来擦屁股的还是岭南这些官员。 而将办案主导权交给岭南省纪委就没有这个顾虑。 一来岭南省纪委就是地头蛇，他对岭南官场相当熟悉，因此不担心官场混乱的问题。 二来等案件告破以后的论功行赏，岭南省纪委出力最多，也算将功补过，得到不错的嘉奖。 而督导组这边也省去了适应和熟悉岭南官场的烦恼，只需要一味的施压岭南省纪委就行。 张景阳一番高论听得牛军目瞪口呆：“阳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如果真按你说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如果真按你说的这样，岭南官场肯定会开始官官相护，最后迫于督导组的压力随便丢个人出来交差。” 张景阳两手一摊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岭南稳定，案件告破，两难自解。”张景阳说。 “我去你大爷的两难自解！” 牛军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过去：“要按你这么做，我告诉你这案子永远不会有结案的那天！” “而且如果要让岭南官场自己交人，那为什么这个案子不由岭南省纪委负责？为什么还要派出督导组下来？” “你也好好动动自己的脑子！” 长出一口气，微微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警告你们不要在这里瞎胡闹，仔细想想咱们下来以前怎么和王叔叔的保证！” 撂下这句话，牛军气势汹汹地离开。 回到陆安的茶包厢，牛军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喝，差点没把嘴巴烫出泡。 陆安递上一杯放凉的茶水让他不要着急：“看来那边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牛军狠狠灌下一杯茶，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那是仇人一般。 “陆老大还真让你说着了，我真没想到那些家伙的反骨长得这么厉害，那些家伙不仅要掌握主导权，甚至还打算和岭南省纪委合作来抢权！” 牛军随后把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张景阳的打算告诉了陆安。 “他这简直是疯了，为了权力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牛军狠狠批判。 陆安倒是觉得这个张景阳挺有急智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个办法。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个张景阳很心术不正，要是真按他的办法去做，恐怕岭南那位杨书记能高兴上天。”陆安说。 张景阳急智归急智，但他急智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是要毁了整个案子，和岭南贪官同流合污，最后只为了成全他自己一个人，所以心术不正。 “所以我当时就狠狠削了他，要是他还不悔改，我还削他！” 牛军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他随后反应过来：“陆老大你这是已经确定杨世峰被牵扯进案子里了？” 岭南走私案轰动全国，不仅因为案值巨大，更因为从地方到中央牵扯到了很多高级别官员，而岭南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率吧。 陆安随口回答一句，然后提醒牛军一定要保守秘密，因为一旦让杨世峰有所警觉，那后面的情况都很麻烦。 牛军点头表示明白，他接着又问陆安打算拿张景阳怎么办：“千万不能放着他这么胡来！” 而且经刚才陆安一分析，牛军心底更慌。 要是杨世峰真牵扯进案子里，只要张景阳开口，那这个事情他们绝对一拍即合。 到时候以杨世峰那个地头蛇的手腕，随便整点什么事情，要把自己从督导组核心圈子排挤出去不要太简单。 那时候整件案子是黑是白，就都由杨世峰一个人说了算了，那可不得了！ “要不然我们先下手？”牛军狠狠做出一个手刀姿势。 陆安眼皮一挑：“你要把张景阳还是杨世峰给做掉？” 咳咳！ 牛军摇头解释：“当然不是，阳子可不能在岭南出事，杨书记就算牵扯案子，不经过审判，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我的意思是想办法把阳子给踢回首都，或者想办法给他看管起来什么的。” 陆安白了牛军一眼，还真以为这小子真有那么无法无天。 接着陆安无奈苦笑，只能说牛军的这些办法都有点异想天开，真要按照他说的这么做，那才真要出大乱子。 督导组内部扣押，这传出去只怕中央的板子马上就打下来。 就这馊主意，也就比把人做掉要好那么一点点，但不多…… 牛军搔搔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自己是真没办法了。 咚咚咚！ 这时突然包厢大门被敲响，然后传来卢震庭的声音：“请问是陆专员吗？” 牛军正烦着，听这敲门，他顿时一拍桌子：“他大爷的，督导组内部会议别瞎鸡儿吵！” 但陆安却按住了牛军的手：“我好像有办法了。” 接着不等牛军反应，陆安冲门口朗声道：“卢总是吗？我是督导组陆安，你请进吧！”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在索贿？ 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走进包厢，他是武山贸易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卢震庭。 武山就是这次出事的经贸区，作为武山公司老总的卢震庭其实也有正厅一级的待遇，和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平级。 卢震庭大步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陆专员牛专员在这里讨论工作吗？不知道我有没有冒昧打扰？” 尽管嘴上说着打扰，可实际卢震庭从语气到神态都并没有任何歉意。 因为他并没将面前的两个小孩当回事，哪怕他们是督导专员，哪怕还有一个大院子弟。 陆安对此呵呵一笑，他摆摆手表示并没有打扰，然后直接询问：“卢总有什么事？” 卢震庭眉头微皱，显然对陆安和牛军两个年轻人此时的态度很不满意。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直入主题的告诉陆安和牛军，他代表武山公司在楼下设宴为督导组的领导们接风洗尘。 牛军不想搭理他，陆安却邀请他先坐下，并主动递一杯茶给他。 “接风洗尘这种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觉得卢总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是到了晚上人多嘴杂，有些事就不好说了。”陆安说。 卢震庭十分震惊，他没想到陆安这么直接说出这话。 他思虑再三还是坐下在陆安面前：“实不相瞒，这次设宴除了为两位领导接风洗尘，同时也是为我自己的工作失职向领导致歉。” 卢震庭接着痛心疾首，直言都是自己的工作不到位，才导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卢震庭表态自己一切好好配合督导组工作，争取早日将所有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但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有些动静还是尽可能轻拿轻放一点，毕竟武山经贸区是开放的对外窗口，还是要做生意的嘛！” “这万一因为督导工作影响了对外开放的大局，这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到时候组织上问责下来，对大家都不好！” 陆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卢震庭：“卢总这是在威胁我？” 卢震庭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解释自己只是实话实说，案件形势就是这么复杂。 “当然我知道陆专员和牛专员你们都有中央授权，你们都有一腔热血，但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卢震庭最后说：“如果两位专员能照顾到我们地方同志的情绪，我们也会全力配合工作，更感谢两位专员的大恩大德！” 陆安听明白了卢震庭最后强调的大恩大德。 他一摆手说：“先不说这个，我和牛专员刚才还在探讨，说岭南是国家对外的窗口，有很多内地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但是卢总你也知道我和牛专员我们还要忙工作，没时间去精挑细选，不知道卢总能不能帮帮忙？” 卢震庭当时就愣住了，因为陆安这个话指代意味有点过于明显。 正因如此才让他更不敢相信，毕竟一来对面这位可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二来他们也是第一天见面。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主动向自己索贿？ 怎么看着都有点不合常理。 但腐蚀过太多官员的卢震庭也并没有因此退缩，他决定先试探看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有偏差，陆专员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来岭南一趟，想带点土特产回去？” 陆安高兴的一拍手说：“就是这样嘛，大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嘛！不会让卢总为难吧？” 卢震庭连连摇头当然不会，他向陆安保证：“我一定会给两位专员精心准备一份土特产。” 陆安打断卢震庭：“不是我们，而是督导组的全体成员，毕竟大家都是远道而来嘛！” 卢震庭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督导组的领导们都受累了，我们地方同志做好接待工作是应该的。” 卢震庭保证会为督导组准备好土特产，他还强调：“同时会给两位专员多准备一份！” 陆安也吐出强调：“记住，我们都是党员干部，不能知法犯法，一定要严格控制土特产的价值，千万不能太贵重了！” 陆安还说：“到时候还请卢总准备好了单独放在一个房间，我和牛专员会负责发放。” 卢震庭笑容满面表示自己明白。 陆安这才满意点头地摆手让卢震庭退出去。 退出包厢关上大门，卢震庭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嘲弄的表情。 还以为这督导组有多难对付，不过如此嘛！ 小小年纪就学会搞这一套？ 呸！ 垃圾！ 骂完以后，卢震庭又皱眉想了想。 听他刚才的态度，恐怕胃口不小，不是一般的土特产能打发了的。 思来想去卢震庭最后做出决定。 …… 包厢里，牛军看着卢震庭关上房门，才收回目光道：“陆老大你这什么意思？你在向他索贿吗？而且还是代替整个督导组向他索贿？” 陆安大大方方的点头说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岭南查案，就不能带点土特产回去吗？” 牛军本以为是自己意会错了，没想到陆安真这么大方承认了。 好家伙，这么光明正大，都不背着人了吗？ 陆安随后拍拍牛军的肩膀：“好了，你的眼睛别瞪那么大，这个事情你要相信我，晚上你负责把消息带给张景阳他们就可以了。” 陆安接着补充一句：“我保证给你看一出好戏！” 听了陆安这句话，牛军原本准备说出口的拒绝才又咽回了肚子里。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嚣张的张景阳 卢震庭为督导组接风洗尘的地点选在饭店迎宾馆，这是饭店最上档次的宴会包厢。 宴会开始前，卢震庭按照事先约定先找到陆安和牛军，并带他们到早准备好的房间，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堆积如山的礼品盒。 “这些就是给督导组的同志们准备好的土特产。” 卢震庭给陆安介绍，并且还专门拿起打开一个，里面全是装得满满当当的百元大钞。 牛军的一双牛眼瞪得老大。 作为大院子弟，牛军也算见过世面的，可这么一屋子的钞票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些……土特产都是这样的？” 卢震庭面带微笑，对牛军的震惊反应相当满意，这也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只是准备这么多“土特产”，还是让他感到很肉疼。 强忍着肉疼，卢震庭十分豪迈表示这些都是他精心准备的土特产，为了表达对督导组的尊敬与支持。 同时卢震庭还强调他另外为两位专员单独准备了更丰富的土特产。 陆安摆手说：“那不必了，就一起堆这里就好，到时候我和牛专员进行分配。” 卢震庭点头说好，他将钥匙交到陆安手中，告诉陆安这个包厢他已经包下来了，没有钥匙谁也进不来。 陆安挑挑眉：“卢总费心了。” 锁门离开堆满了土特产的房间，牛军再也忍不住道：“原来我还只是有所怀疑，现在我可以完全确定，卢震庭这老小子绝对也牵扯进案子里了！” 开玩笑，在这个平均工资一百上下，万元户还能受到表彰的年代，这一屋子少说几百万的土特产，这要说卢震庭没问题，打死都不信。 陆安笑笑：“所以这不就找出一点苗头来了？” 牛军恍然大悟：“陆老大你这是钓鱼执法！” “算是吧。”陆安随口说道。 对于杨世峰和卢震庭这俩关键人物，陆安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个头，自己不能过来就直接抓人，那样太没道理了。 牛军接着问什么时候抓人，但他自己又摇头否了这个提议。 “现在还不行，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不能轻易打草惊蛇，而且还有张景阳那些小崽子没有摆平。”牛军说。 陆安握紧钥匙让他放宽心，自己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做好了预案。 “接下来就放心大胆等着看好戏就行了！”陆安说。 陆安带着牛军来到迎宾馆宴会包厢，当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赵虎张龙和张景阳等所有督导组成员都已经等在了这里。 只是赵虎张龙等江淮省纪委的人坐在一边，张景阳和其他大院子弟坐在另一边，相当的泾渭分明。 见陆安和牛军进来，张景阳站起身来率先发难道：“军哥来了，不知道您打算坐哪边呢？” 这话问得相当诛心，牛军作为大院子弟的老大，又是代表他们的督导专员，他还能坐在哪？ 很明显张景阳故意这么问就是打的要把牛军打成反动派的算盘。 牛军牛眼一瞪，当场就要发飙，还是陆安先开口道：“牛专员，你就先过去吧。” 陆安和牛军随后分别在各自的区域坐下。 陆安才坐下，就转头询问赵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虎本不想说，在陆安的再三追问下，赵虎才解释刚才就是张景阳那些大院子弟说话有点不好听，其他没任何问题。 “毕竟他们都是大院子弟，和咱们不是一个层次，有点脾气很正常。” 赵虎也并没有多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接着马上问陆安和牛军谈得如何：“牛专员能不能压服大院子弟们？” 陆安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事实上也不需要回答，因为不远处的隔壁桌很快给出答案。 啪！ 牛军拍案而起怒斥道：“张景阳你小子不要太过分，老子是给你脸了吗？” 张景阳也不畏惧的起身针锋相对：“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军哥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你能站在兄弟们这边，为兄弟们着想，帮兄弟们拿主导权，兄弟们当然服你。” “可你看看你现在居然和江淮那群人混一起去了？你这让兄弟们还怎么服你？” 你他姥姥的！ 牛军随后环视一圈看看其他人：“所以你们也都站在张景阳那边，都要造我的反吗？” 面对牛军这么问，大院子弟们都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牛军的眼睛。 没人回答，但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 就连陆安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叫张景阳的小子还挺有本事，这一会的工夫就把牛军这个大院老大兼督导专员给排挤出去了。 这时包厢大门突然被打开，卢震庭带一行人走进包厢。 发生什么事了？ 卢震庭看着包厢内箭弩拔张的情况显然有些错愕。 到这时才有大院子弟站起来打圆场表示都是自家兄弟一点小事，具体饭后再说，不要伤了和气。 接着把牛军和张景阳分别拉着坐下来了。 卢震庭带人主动向陆安和牛军敬酒，并且介绍他带来的都是武山做外贸的大老板，还有纪委和海关的同志，都是来给督导组的同志们接风洗尘的。 然后这些人一个个举杯敬酒，恭维陆安他们辛苦了，并保证一定配合督导组的工作。 整个接风宴上一派和气喜气洋洋。 尽管都是年轻人，但在官场，所有人也都明白这饭局是怎么回事，因此也都能很好控制自己。 “最后我在这里预祝督导组的领导们顺顺利利，早日查清案子，还我武山经贸区一个朗朗乾坤！” 饭局在卢震庭最后的慷慨激昂中结束了。 卢震庭接着还表示他在夜总会开了包房，但这一次陆安提醒他们督导组的身份，吃饭可以，但其他的娱乐活动就算了。 卢震庭这才反应过来，带人离开了。 本来卢震庭他们退场后，饭局就该各自散了，但陆安和牛军却一起拉着张景阳到一边。 “朋友，敢不敢跟我们到一边聊聊？”陆安开门见山直接问。 张景阳下巴一扬：“去就去，我还怕你们不成？” 只是他说归这么说，但还是回头冲着其他人大喊：“我和两位专员聊聊天去了！” 这点贪生怕死的小心思惹得陆安发笑：“行了，我们是督导专员，不是什么黑帮团伙，不会要了你的命。” “就算是我也不怕你们！” 张景阳说得十分硬气，只是接下来当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他才后悔自己去了贼船……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就是陷害你 陆安和牛军俩人拿着钥匙带着人，不由分说的给张景阳推进土特产的包厢里。 “两位我劝你们还是要冷静一点，咱们这毕竟是在岭南省委，咱们要讲法制讲规矩……恩？这些是什么玩意？” 张景阳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土特产包装盒就懵了，转头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是打算贿赂我吗？我告诉你们不要做这种痴心妄想！” 张景阳还很坚持很顶天立地：“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好歹你们也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你们怎么能和贪官同流合污，你们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陆安却不管他，直接抽张椅子出来坐下，牛军也有样学样。 陆安拍拍手：“行了，这里也没外人，你这个戏演的着实没有必要，当然最主要是你的演技不行，太浮于表面，缺乏真情实感，简单说就是没有真听真看真感受。” 张景阳眼角抽搐，怎么也没想到陆安这么直白点评起他的演技来了。 “当然我们这里不是电影学院，我也没有教你演技的必要。” 陆安接着说：“当然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今天这个包厢里的土特产确实是给你的，不过并不是我和牛专员，而是岭南当地的同志给你的。” “他们这是行贿，我绝对不会接受的！”张景阳的回答铿锵有力。 但陆安却说：“不过我已经帮你代收了。” 张景阳当时就傻了眼：你帮我代收是什么意思？ “你要陷害我？”张景阳说。 陆安十分诚恳的点头说是：“就是陷害你，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里面全是老人头，加一块少说几百万，你后半辈子估计出不来了。” 这个年代的百元大钞上面印的四个伟人，因此民间有称呼老人头。 这一次不光张景阳懵了，就连牛军也愣在那里，完全搞不明白陆安这葫芦里打的什么算盘。 要说你陷害吧，可你这么直接交底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了算怎么回事？ 沉默半晌，张景阳呵呵乐了。 他看向牛军：“军哥，这就是让你服气背叛了兄弟们的陆安？在我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嘛！” 张景阳接着才看向陆安：“这位陆专员是吗？你觉得你搞这一出就能把我吓住，你未免也有点太小看我了，你就不担心我离开包厢就直接举报你吗？” “你现在就去！”陆安指向门口，“不去是小狗！” “你打算如何举报？是我帮你代收了贿赂，还是你要抢班夺权？联合岭南省纪委取我和牛专员而代之？” 嘶！ 张景阳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明白陆安的底气在哪。 确实眼下陆安代收这整个房间的土特产栽赃的办法是不高明，但问题自己不敢也不能揭这个盖子呀！ 到时候举报了该怎么说？ 陆安为什么要搞这一出来陷害自己？ 有些事情是能做不能说的！ 要是张景阳私底下真联合岭南省纪委排挤陆安和牛军，掌握了案件主导权的话，那是他张景阳手腕高明。 上面为了尽快破案多半会捏着鼻子认了。 可当你事情还没做成，这个事情先被曝出来，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你要高调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这个行为本身很没有规矩，是挑战中央权威。 其次你联合岭南省纪委，这是比排挤督导专员更严重的挑衅。 中央为什么下派督导组？ 无非就是案件牵扯范围太大，已经超出岭南一个省纪委的处置范畴，更有可能省纪委内部就有官员被牵扯其中。 这个情况下，你把主导权交还给岭南省纪委？ 你这不是鼓励他们官官相护吗？ 你这完全打乱了中央部署，中央能放过你才有鬼了。 张景阳恨恨坐下来：“你想怎么样？” 张景阳服软了。 他也不能不服软，毕竟他们这些大院子弟在离京的时候都被家里长辈仔细叮嘱过，他们允许你躺着得成绩，但是绝不允许你破坏大局。 否则按牛军的说法，除非你直接出逃出境，否则回了家，真能被吊起来打的。 陆安轻轻摇头：“这个问题不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 “我和牛专员下来都是为了查案，是你张景阳认为我们不配，一直主张联合岭南省纪委要把我们排挤出去，你来掌握案件主导权不是吗？” 张景阳被怼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我只是为了督导顺利，你有办法查案吗？” 陆安伸手敲敲身旁的土特产包装盒：“这不就已经有线索送上门了吗？” “你他姥姥的搞这一手陷害你能有什么线索……” 话说到一半，张景阳说不下去了，他接着问：“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陆安笑脸盈盈看着张景阳，那笑容让张景阳手脚冰凉瘆得慌。 “你想知道吗？求我呀，给你牛军老大低头认错去，去给其他大院子弟道歉去解释清楚去呀！” “只要牛专员原谅你了，只要其他的大院子弟都认清你的真面目，迷途知返重新听牛军的安排了，我就告诉你。”陆安说。 张景阳的嘴角在抽搐。 毫无疑问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张景阳抬头咬着牙说：“你做梦！我告诉你，就算我张景阳回去燕京受惩罚，就算我不当这个官被开除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去出卖我的兄弟们，你死了这条心吧！” ------------ 第二百八十章 你被威胁就眨眨眼 迎宾馆茶餐厅，大院子弟们在结束了接风宴后就集体来到这里喝茶醒酒。 他们畅聊着关于岭南的接待安排，认为今天的接风宴是他们到岭南以来最到位的一次。 因此他们认为还是得拿到办案主导权才行，否则岭南这些地方土鳖都敢看不起他们了。 还有江淮省纪委算什么玩意，要级别没级别要背景没背景的，凭什么骑到他们这些大院子弟头上？ 也就是牛军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丹，非去信任那个什么陆安。 一个小地方的瘪三还能上天不成？ 其他的地方省纪委队伍也趁机煽风点火。 他们很清楚江淮省纪委来的人多，他们要想出头只能抱团推这些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们。 他们放言大家都是平级的省纪委，凭什么他们江淮省纪委就高一级，他们就支持京城的队伍。 “你们说军哥和那个姓陆的这么急匆匆带走阳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突然有人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立刻让很多人紧张起来，因为一旦张景阳出了问题，他们要再有一个这么振臂一呼的人还真不一定。 不过马上有人指出用不着担心。 “老周你也想太多了，好歹这里也是南海饭店，是岭南省纪委的地盘。” “另外阳子和军哥多少还有点香火情，不至于做那么绝吧？” 但他们摆手直言自己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阳子会不会也叛变了！” 毕竟这个事情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成绩，而且张景阳这么振臂一呼排挤两位督导专员，也确实承担着巨大的政治风险。 因此如果陆安和牛军那边能开出足够的价码，张景阳不是没有背刺的可能。 反正他已经背刺过牛军一次了，现在再背刺自己这些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开始说话的老周坚决摇头，他解释张景阳尽管现在背负着巨大的政治包袱，但只要他拿下了主导权，收获是巨大的。 “上面要的是案子的结果，至于中间谁主导谁建立功勋并不在乎！” “在军哥和姓陆的那边，他最多也就是第二，可要是继续留在我们这边，他能收获最大！所以我不相信他会背叛我们！” 其他人也都同意这个观点，毕竟好好的领导不当要去听别人安排，那指定有什么大病。 “所以我们要绝对信任阳子，哪怕他被威逼利诱，哪怕军哥真的拿皮带抽他！” “哪怕他死这里从楼上跳下去，也绝不可能背叛兄弟们！” 老周的语气慷慨激昂，体现了作者对兄弟情谊的坚定信任，那是一种从小开裆裤到大的泼天情感。 直到接下来茶餐厅的大门被推开，张景阳大步走进来。 “所有目光向我看齐，现在我宣布个事！” 张景阳大声说：“从现在开始，我作为督导组成员，完全支持牛军和陆安两位督导专员的一切命令安排！” 整个茶餐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张景阳，他们有的咬一口茶点来不及咬，有的茶水倒满了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壶水烧开了在“呜呜”乱叫，才有人反应过来。 “阳子你怎么了？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反他娘，怎么你先投了？” 老周愣愣说道，这也代表了此时茶餐厅里的所有人心声。 他们不相信前不久还要带领他们夺取案件主导权的张景阳，怎么就突然叛变了。 面对老周和其他人的质疑，张景阳昂首挺胸，整个人展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正义凛然。 “什么叫我怎么了？什么叫威胁？我请你们注意自己的用词，我是理解了成熟了，以大局为重了！” 随后张景阳痛心疾首向陆安和牛军道歉，表示都是自己之前不懂事，居然妄想争夺什么办案主导权，真是愚蠢至极。 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这是自己能争的吗？ “牛军同志和陆安同志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只有他们才能负责这个案子，其他任何人都没这个资格！” “我因为一己见不得人的私利妄想争夺主导权，在两位专员的教育下，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会对案件工作带来无法挽回的错误。”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紧紧团结在以牛专员和陆专员为核心的督导组周围，戒骄戒躁，发扬风格，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早日查清案件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 好！ 陆安带头鼓掌为张景阳喝彩叫好。 陆安大步上前环视一圈，他先表扬张景阳的迷途知返和大局为重。 “张景阳同志能全力支持督导组工作，我很感动。” “这一次督导组的任务就是针对岭南的走私案件，这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其他任何事情都要为案件工作让步！” “我知道你们对我和牛专员的身份并不信服，我也不要求信服，我只要求你们都给我好好把心思放在案件工作上。” 陆安还警告他们，如果要是再敢动其他心思，他们一定严惩不贷。 陆安随后摆手让他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将召开第一次督导组工作会议。 陆安和牛军离开茶餐厅，张景阳也紧随其后。 他带着满脸讨好的微笑：“两位专员，刚才我的表现可以证明我的决心了吗？” 得到陆安的肯定答复后，张景阳来不及松口气，就急忙询问：“那关于什么索贿行贿，什么土特产的事情？” 最终在陆安的威逼利诱下，张景阳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选择，他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事能见得了光的。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为督导组工作，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不知道什么土特产。” 陆安丢下这句话直接离开。 身后张景阳脸上的讨好笑容渐渐冷却，最后阴沉下去……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抓捕行动马上开始 早上八点半钟，督导组全体成员来到江海饭店会议室开会。 才一进会议室，老周等人就全扑到张景阳身旁围了一圈。 “阳子你真背叛我们，投靠回军哥他们那边，去给那个姓陆的工作啦？” “咱们不是说好一起抢主导权，咱们大院子弟不能屈居人下吗？” “阳子你好好的老大不当去给别人当小弟你图什么呀？” 张景阳抬手打断了大家你一言他一语的问题，让大家先安静听他说。 张景阳首先解释自己并没有背叛大家，自己仍然希望给大家一个最好最适合的选择。 而陆安和牛军他们就能为自己这些人的这次工作提供最好的方便。 老周他们根本不相信，只觉得张景阳就在忽悠他们。 大家都是督导工作，跟着他们还能好上天了？ “如果说他们已经查清案件，查出关键嫌疑人了呢？”张景阳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被炸得七荤八素，当时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不可能！” “这个案子从岭南省纪委到中央查了多久？” “我们在这一个多礼拜也都毫无头绪，各种的关系交错复杂，根本难以理清！” “他们才来多长时间？一天不到，什么卷宗案情都没听汇报，他们凭什么能查到关键嫌疑人？” 大家都一致的认为陆安和牛军这是在放空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开玩笑，要是这案子能这么简单轻易就搞定，至于从岭南省纪委到中央来回扯了好几个月都没头绪？ 好吧就算你陆安和江淮省纪委都是个顶个的天才，那至少你们也得先了解案情吧？ 昨天尽管督导组内讧内闹起来，但也直接导致案情会议没有正常召开。 那么也就是说陆安和他们江淮省纪委是在没有听取任何案情汇报，没有翻阅详细卷宗的情况下把案子破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别说是他们早都在江淮省内就研究清楚了，这种级别的案件卷宗要是流传出去，那案子恐怕比走私性质更加恶劣。 张景阳则是一脸很无所谓的表情：“你们都那么激动干什么？既然他们说是就是好了，我们不妨等着看他们表演，看看姓陆的，和我们江淮省纪委的同事们，他们究竟是如何给我们抓到关键嫌疑人的！” 话说到了这份上，老周这些大院子弟也再没了话说。 那行，就看看姓陆的那些人能给自己玩出什么花来吧。 “如果……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我说的是如果，姓陆的他们真的抓到关键嫌疑人，我们该怎么办？”有人抛出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包括张景阳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张景阳才开口：“要真那样，咱们就好好支持督导组工作吧。” 因为这太不合逻辑了，要么就是陆安他们早就了解案情，要么就是那个姓陆的背景真那么硬。 其实案子已经告破，是有人非要送到陆安手上，让他来破。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代表不是他们能轻易触碰的了，甚至别说碰了，就是了解知道区打听可能都会带来危险。 与其自找麻烦，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工作，躺着拿功绩算了，是不是主导已经没必要了。 他们心情沉重的各自坐下。 张景阳也眼底神色阴狠：来吧，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这次事情张景阳之所以能够妥协，陆安已经抓到了关键嫌疑人是其中很重要的关键因素。 又过了一会，江淮省纪委的人员陆续来到会议室坐下。 虽说大院子弟这边随着张景阳的妥协，联盟已经宣告破产，但关系破冰并不是那么轻易，更不要说大院子弟依然还有那副傲气。 接近八点五十分，作为督导专员的陆安和牛军一起来到会议室。 然而会议却依然没有正式召开，只是陆安向大家预告一下：“今天的会议将针对此次案件关键嫌疑人的抓捕行动，而且马上就要开始，大家都各自准备一下。” 蛤？ 会议室内顿时哗然一片。 尽管这个消息大家都提前在张景阳那里得到了消息，尽管“突然宣布突然抓捕”也是纪委工作中为了杜绝泄密而经常使用的手段，但此时当陆安亲口说出，还是震惊了所有人。 更让张景阳和老周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江淮省纪委的同事们，他们也同样露出茫然和惊讶的表情。 也就是说今天这个消息他们内部并没有任何通气和开会？ 这什么情况？ “陆……陆专员，我能请问我们要抓的关键嫌疑人是谁？什么时间行动？”老周举手。 陆安点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请你们先遵守纪律，不该问的别问，最多十分钟你们就能知道答案。” 其实在问的时候，老周和其他所有人就大概猜到了可能的答案。 哪怕是此前没多少工作经验的大院子弟们，他们也都知道纪委工作纪律。 可他们就是还有一点小小的期盼。 因此在得到陆安的保密答复后，所有人心里都和一万只蚂蚁在心头上爬来爬去一样心痒难耐。 他们看着手表抖着腿，煎熬的一秒一秒等待着时间。 他们从没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甚至此刻他们已经不在乎谁来主导案件了，他们只想知道即将抓捕的案件关键嫌疑人到底是谁。 突然吱嘎一声！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是卢震庭走进来。 陆安随即鼓掌起身：“大家起立鼓掌，欢迎武山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卢震庭总经理的到来。” 所有人下意识跟着鼓掌。 当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大家就听到陆安下一句让他们猝不及防的话语：“欢迎我们的关键嫌疑人自投罗网，督导组行动，马上给我抓住嫌疑人卢震庭！”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案情会议有备而来 当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进会议室里看到所有督导组成员全都严阵以待的时候，卢震庭其实心里一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 并且他只是武山公司的总经理，不属于纪委系统，相反在这个案子里还应该避嫌。 因此在没有岭南省纪委人员陪同的情况下单独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不过考虑到这次督导组都是一群年轻人，有些规矩不懂也正常。 于是卢震庭强堆出满脸微笑：“抱歉抱歉，专员同志，我没有迟到吧？” 原本卢震庭只是下意识给出一个台阶，可结果接下来他就听到陆安说出一句“抓住嫌疑人卢震庭”？ 卢震庭当时就愣住了，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他甚至还回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牛军和张龙几乎一齐动作，给卢震庭一人一只胳膊压在桌子上。 直到这时卢震庭才反应过来，他拼命挣扎怒吼：“你们干什么？我是卢震庭，你们凭什么抓我？” 陆安大步走来：“我们为什么抓你，难道卢总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有什么数！”卢震庭继续大吼，只是此时他的语调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心虚的味道。 “我劝卢总最好不要负隅顽抗，老老实实配合督导组的调查工作，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陆安丢下这句话然后大手一挥，赵虎便带人起身，跟着张龙一起押着卢震庭去往小黑屋。 所谓小黑屋就是纪委办案关押犯罪嫌疑人的特殊房间。 由于纪委走的党内调查程序，可以先抓人后取证，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指定问题，由于保密需要再加上程序特殊，双规不适用拘留程序，因此往往纪委会在指定宾馆预留出特殊的留置房间，用于关押嫌疑人。 督导组尽管都是一群年轻人，但预留小黑屋这种基础硬件还是做到了的。 “我不知道什么调查，不知道我要交代什么，陆专员牛专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看着卢震庭被带出房间，会议室里所有人才恍然反应过来，接着哗然一片，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讨论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抓卢总？” “说他是什么嫌疑人？真是这样吗？” “不会乱来吧？” 显然他们都认为这个事情太让人意外和无法接受了。 毕竟一个好好的武山公司总经理，堂堂厅级干部，昨天还和岭南省纪委一起迎接督导组，设宴为督导组接风洗尘，今天就被双规了？ 他们有人询问陆安和牛军有什么证据证明卢震庭是关键嫌疑人。 张景阳更为直接，他拍案而起：“两位专员同志，我需要一个解释？” 陆安眼皮一翻：“你需要什么解释？你知道的还不够清楚吗？” 张景阳当时就傻了眼：老子知道什么了？ 不等张景阳发问，其他人的唾沫就纷至沓来。 他们有的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有的埋怨张景阳不够兄弟，有消息都藏私不告诉兄弟们，还让他们瞎猜。 还有的则质疑张景阳是不是真背叛了他们，否则如此重要的消息他为什么不说。 张景阳被斥责的百口莫辩：老子真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讲台上陆安和牛军一齐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首先关于卢震庭的相关信息现阶段属于绝密，在审讯和取证工作完成以前所有人不许问也不许说！” 其次…… 陆安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张景阳：“这是迎宾馆里一间包厢的钥匙，我需要你带人看管好，没有我和牛专员的同时任命，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出包厢，不允许带走包厢里的任何东西，你听明白了吗？” 张景阳愣愣接过钥匙，咬牙切齿，他知道自己又被玩了。 但张景阳什么也没说，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座位，不管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抬头不开口。 接下来的会议就只是普通的案情汇报会议。 由于牛军和大院子弟们先一步到岭南，相关案情会议他们已经开过一轮，因此今天主要是由牛军为代表，向陆安和江淮省纪委的队伍们复述案情介绍。 这次案情会议同样又是懵懵懂懂心不在焉，大家更多的还是不明白究竟卢震庭被抓是什么情况。 直到会议结束，张景阳马上快步跟上陆安和牛军到办公室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抓卢震庭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景阳怒吼道，面目狰狞的像是一只野兽。 陆安和牛军一起按着他先坐下，陆安让他拿出钥匙。 “有这把钥匙你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吗？”陆安问。 张景阳这才反应过来这把钥匙是什么情况，想起自己此前遭到陆安和牛军的贿赂陷害，最后威逼利诱不得不妥协跟他们合作的故事。 也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这场案情汇报会议没有岭南省纪委，而是牛军根据之前的案情汇报结果，进行汇总汇报。 因为要是岭南省纪委在场，是绝不可能允许陆安如此胡来。 张景阳顿时瞪大了眼睛：“所以那些土特产都是卢震庭准备的，你们就因为他打算贿赂你们就抓人？这也太草率了吧！” 张景阳慌忙把钥匙还给陆安，他坚决道：“不行，这违反纪律，必须汇报岭南省纪委……” 陆安则不慌不忙询问：“张景阳同志，你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况，你真认为卢震庭是冤枉的吗？” 当然不是！ 张景阳不是没脑子的人，就刚才卢震庭那个心虚的态度，很明显一定有问题。 张景阳这才冷静下来：“所以你们还有别的证据或者消息？” 陆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张景阳：“那么张景阳同志你还要继续这个任务吗？” 张景阳嘴角抽搐，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只能重新从陆安手里接过钥匙：“请两位专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张景阳要报复 “陆安你真的信任那个家伙吗？” 牛军看着张景阳离开的背影向陆安发出了灵魂拷问。 陆安摇头：“完全不信！” 恩？ 牛军惊讶看着陆安：既然你不信任他，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陆安十分理所当然地耸耸肩：“那要不然呢？交给你我，还是江淮省纪委的人？” 牛军沉默了，他明白了陆安如此安排的用意。 现在督导组内部本就因为杨世峰的故意区别对待，再加上大院子弟们特有的傲气，被搞成了两派的水火不容。 要不是因为牛军的关系，只怕早就打起来了，否则张景阳也不至于有机会反骨。 如果现在陆安再将这关键房间的看管权放在江淮省纪委…… 你是想干嘛？真打算把所有功绩都自己独吞一口汤都不漏给外面？ 到时候别说张景阳这种别有用心的家伙，就是原本打算随波逐流的其他人也该不干了。 牛军挠头：“真他姥姥的复杂，你说好好的为啥一个督导组搞这么乱！” 陆安礼貌笑笑。 这可得你们自己回去问家长了，为什么要塞你们进来。 要只有其他省纪委的队伍，他们人少又分散，在江淮省纪委的绝对核心面前，还真翻不起任何浪花。 不过陆安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毕竟要没这么大院少爷们，自己这个靶子也同样会不好受。 …… 张景阳带着钥匙才走出办公室，就被老周几个人给拉到了楼道角落里。 “阳子，哥几个平时对你都很不错吧？” “你之前意见和军哥不一样的时候，我们也都站在你这边。” “咱们可都是大院里开裆裤玩到大的交情！” 张景阳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说得脑子一团浆糊，很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有话直说。 老周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老周上前嘿嘿笑着说：“就是现在两位专员不是把重要证物的房间钥匙交给阳子你了吗？” “房间的看管需要人手，阳子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肯定需要有人帮助。” “你看我们几个行不行？” “我们可是开裆裤玩到大的交情！” 他姥姥的你能不能别提那开裆裤了！ 张景阳差点就破口开喷了，只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沉着点头。 “没问题，这项工作我一定系统交给兄弟们！”张景阳说。 老周几个连声感谢的满意离开，张景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匆匆返回自己房间，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可一路上又接连碰上几波过来打招呼，希望得到安排的人。 甚至就在最后到了房间门口还有人堵门口。 “你们放心，我一定谨慎挑选人员，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张景阳向他们保证。 送走最后一拨人，张景阳在房间里憋屈的怪叫：“姓陆的你他姥姥的不是人，你敢这么恶心老子，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在张景阳看来，陆安之所以把钥匙给自己，就是猜到这边想喝口汤的人会蜂拥来找自己。 这样他就等于把包袱全甩给了自己。 只是势不两立归势不两立，该做的事情张景阳还是得继续做完。 他先找到老周，让安排几个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去轮流守着包厢。 张景阳也特别交代：“你们必须时刻保持两个人以上在场，没有两位专员的同时命令，绝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更不允许带出里面的任何东西！” 越如此安排越让人好奇，老周询问里面到底放着什么重要证据？值得他们这么重视。 老周甚至开玩笑表示：“只要阳子你能确定里面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就行！” “本以为那个姓陆的真能把所有工作安排都吃干抹净，没想到还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阳子你，他人还怪好的嘞！” “看守这么重要的证据，最后算功劳肯定也不小吧？” “这个工作可比汇总材料，比出去做代表要轻松多了，希望以后都是这种！” 这些话听得张景阳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更让他想起来一些相当不友好的回忆。 他随后告诉他们：“钥匙我会交给你们，如果你们想看随时可以，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这样做，因为知道多了并没有好处。” 话说到这份上，老周他们马上坚定表示自己保证坚守纪律，绝不会偷看。 交代好这些东西，张景阳才转身离开，他的脸色也随即阴沉下来。 张景阳随后找到牛军，将自己安排守包厢的人员名单汇报给他。 牛军对名单没有任何异议，并且还夸奖张景阳的警惕性很高，居然安排三个人一起守着，这样交叉监督，能最大限度杜绝意外的发生。 张景阳也直言他并不希望让他们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将名单在牛军这里做好了备案，张景阳一刻也不愿多停留。 他离开了房间，甚至直接离开了南海大厦。 张景阳也明白自己作为督导组成员，是不能独自离开南海大厦的，但此时的他也再等不了，他要立刻报复陆安和牛军。 他们设计恶心自己，自己也绝不能放过他们！ 张景阳打车去到岭南省委招待所，他在门口进不去，通过传达室联系里面。 “书记您好，我是张景阳，我爷爷是……” 张景阳先自报了家门，然后才说：“书记是这样的，我这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关于走私案件的，今天陆安和牛军两位专员他们抓获了案件的关键嫌疑人！” “我认为您一定要知道这个消息，因为您是我们督导组的组长，是我们的最高领导！” ------------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还有组长任宪平 省委招待所618号房间，任宪平在房间里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时还望向窗外，以此可以判断他此时的急迫心情。 因为他刚才接到了前面传达室打来的电话，有一个叫张景阳的人要向他汇报督导组抓到了关键嫌疑人。 任宪平听到这个消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灿烂了！ 因为他是中纪委副书记，也是这个督导组的组长。 是的，陆安和牛军他们所在的这个督导组是有组长的。 任宪平之所以一直待在省委招待所里，不管督导组和岭南省纪委那边怎么闹，他都不管不问，仿佛督导组就只有督导专员没有组长一样，是因为他打心底里看不上这支过分年轻化的督导组队伍。 作为中纪委副书记，任宪平之前不是没有带过督导组。 可之前他带过的督导组，哪个不是纪委挂帅，然后搭配一堆年富力强又有相关经验的中年干部？ 可现在塞这么一堆年轻干部进来，还任用他们当督导专员？这不是开玩笑吗？ 任宪平当然也通过自己的相关渠道打听到一些消息，貌似是中央准备了明察暗访两支队伍。 任宪平带的这支督导组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队伍，其实暗地里还有另一支。 其实对于岭南这种错综复杂的走私案件，这种明暗两条线的调查方式是一种很好用的手段，但作为明线的任宪平就是很不爽。 当然也正是了解到这样的消息，任宪平才敢摆出这副态度。 他一方面是想和中央，尤其是那些塞人进来的家伙们讨价还价，自己不能白干这种活。 另一方面则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这群年轻干部打交道。 特别是在他听说岭南地方对待不同队伍的区别对待，以及大院子弟们闹事的事情以后，任宪平更加坚定自己观望的态度。 南海饭店里督导组之所以能闹成那样，说到底就是任宪平这个督导组长不出面不管事的结果。 否则就是给杨世峰和牛军张景阳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任宪平面前造次。 可现在自己这边的观望态度才刚刚开始，还没等到首都那边传来消息，就听到张景阳过来的汇报。 任宪平对张景阳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尽管一直没露面，但该知道的消息他一点没落。 他知道这位张景阳就是此前一直挑头代表大院子弟和其他省份纪委队伍，来争夺案件主导权的人。 这样一个人，现在带来这样一个消息…… 证明现在南海饭店那边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任宪平几次都想冲出去去接张景阳，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作为官场老人，任宪平相当清醒，自己现在坐在房间里，等着张景阳上门就能稳稳掌握局面，并且自己表现得越不在乎，越能更好地掌握主动。 就当任宪平心底的煎熬到达顶点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敲开了。 任宪平的秘书探头进来汇报说张景阳到了。 任宪平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回身坐到沙发上，他先让秘书拿来今天的党报，又给自己重新沏好一杯茶，才点头说让张景阳进来。 门外张景阳早急得抓耳挠腮，要不是想着找陆安复仇，他早就不管不顾冲进来了。 得到秘书准许，张景阳这才急匆匆跟着进来，甚至由于脚步急乱，都差点撞到秘书。 任宪平透过眼角观察了张景阳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个轻浮急躁的年轻人！ 凭自己的段位，要拿捏这样的孩子简直手到擒来！ 于是不等张景阳站定开口，任宪平先开口道：“张老爷子家的小孩，据我所知你并不是督导专员，陆安和牛军两位同志怎么没过来？” 任宪平说完抬头，一双眼睛如利剑一般直射向张景阳。 尽管张景阳是大院子弟，不是没见过高官世面，甚至在一路过来的路上他也做足了心理建设，可这一刻站在任宪平面前，他还是感觉手足无措，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无助感。 他有点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说：“书……书记，本来应该是他们来向您汇报的，现在是我来，是因为事情闹得很大，他们想自己独占功劳！” 任宪平眉头一皱，手上的报纸很不高兴地拍在沙发上。 啪一声轻响，张景阳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能听出这位任书记这一下的愤怒。 “景阳同志，现在我问你来回答。” 任宪平问：“你说抓住了关键嫌疑人是什么意思？” 张景阳这才如大干了一瓶雷碧一般透心凉。 他马上答道：“是的，今天早上在会议室里，陆安和牛军两位督导专员抓住了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陆安专员说他是这件走私案的关键人物！” 任宪平听完霍地起身，目光出离的愤怒：“胡闹！卢总经理是他们能随便抓的吗？他们凭什么抓人，为什么没有人来向我汇报？” 张景阳咬牙站得笔直：“是的书记，陆安和牛军两位专员他们很独断专行，他们已经忘记了还有书记您这位督导组长！” 任宪平伸手指向张景阳：“你要收回刚才的话，挑拨督导组内部关系，我随时可以向你问责！” 张景阳站得更直：“我听候书记发落，书记要怎么处理我都可以，但我还是要说！” “昨天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向陆安和牛军专员行贿，陆安和牛军两位专员以此判断卢总经理是案件的关键嫌疑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将贿赂赃物嫁祸栽赃给我……” 张景阳接着将昨天晚上陆安和牛军是如何利用包厢赃物未必自己给添油加醋说出来。 “书记，陆安和牛军他们简直无法无天，没有将书记您放在眼里呀！” 张景阳说到最后都哭诉了出来……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都在演戏 省委招待所618房间里，气氛压抑。 纪委副书记兼督导组长任宪平正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张精心打理过的脸上紧绷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寂持续好半天，任宪平才突然开口：“所以按照景阳同志你的说法，陆安和牛军已经确定卢震庭是关键嫌疑人，并将他控制起来？还有那间留有行贿赃物的房间呢？” 张景阳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般，一边喘着一边回答说是：“房间现在在我的控制之下！” 你？ 任宪平上下打量着张景阳，眼神里透露着怀疑。 张景阳马上挺起胸膛：“就是我，是我向陆安和牛军两位专员据理力争得来的！” 任宪平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摆手让秘书把人先带出去。 秘书带张景阳来到旁边一个房间，并交代他：“你就在此休息片刻不要离开，我随时可能来通知你。” 张景阳连连点头说好，他随后又问：“袁主任，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糟糕？书记是不是生我的气？” 袁秘书笑笑让他不要多想，并给他解释有些事情等他成熟一点长大一些，就自然能够理解，不要操之过急。 看着袁秘书离开房间关上门，张景阳才长出一口气的松弛下来。 “姥爷的！在中纪委副书记面前演戏真他娘的累死个人！”张景阳哀嚎道。 是的，刚才张景阳是在任宪平面前演戏。 其实在出发来省委招待所这一路上，张景阳就在思考究竟该以一种什么姿态面对任宪平。 张景阳很清楚任宪平并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些大院子弟，他之所以来了岭南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就是在“闹脾气”。 因此张景阳思来想去最后就决定扮演一个性格冲动，又被陆安牛军逼到走投无路，只能从任宪平这位督导组长这里寻求突破的年轻人形象。 张景阳翘着二郎腿，四仰八叉的坐在沙发上：“还以为有多难对付，接触下来也就那样。” 张景阳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道：“现在只希望陆安和牛军这俩家伙是手里真有什么消息渠道吧，要不然我这一趟可现了大眼。” 张景阳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陆安和牛军说的所谓“他们根据卢震庭行贿来判断是关键嫌疑人”的说法。 卢震庭好歹也是武山公司总经理，正厅一级的官员。 你说以“行贿怀疑他被牵扯案件其中”，这完全可以理解，然而你为此动手抓人，那就完全扯淡了。 要说陆安一个乡巴佬土鳖不懂规矩可以理解。 但你牛军好歹也和自己一样是大院子弟出身，要是也说不懂规矩，那就说不过去了。 因此张景阳认定他们肯定从哪个自己不知道的渠道得到了消息，确定卢震庭就是关键嫌疑人，只有这样才能说通。 而陆安和牛军他们既然都有消息渠道，那身为督导组长的任宪平不可能没有。 张景阳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让任宪平感受到压力，让他进来介入此事。 毕竟任宪平是督导组长，别看现在陆安和牛军两个督导专员在南海饭店里人五人六的，只要任宪平这位组长介入，他们根本不够看。 那么只要任宪平介入主导案件，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完成所有工作，肯定需要有人使唤。 张景阳要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跟在任宪平身边的位置。 只要自己最后能赖下来，还愁最后没有功绩分到自己头上吗？ 反正自己既然要不到主导权，那你陆安和牛军也别想要，自己跟着督导组长后面喝汤也挺不错！ “姓陆的，还有牛军这是你们逼我的！” 张景阳恨恨说道，语气咬牙切齿。 …… 618房间，袁秘书回去复命，任宪平直接发问他对张景阳的看法。 袁秘书犹豫片刻然后回答：“老板，我认为他说的事情大体上都是真的，只是他里面肯定有添油加醋，以及他投靠的目的，都很不单纯。” 任宪平点头表示和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在我面前演戏起来！”任宪平感慨笑道。 张景阳的戏演得好，但怎么可能瞒得过任宪平这种老狐狸，打从第一眼就露馅了，只是任宪平也有自己的算盘，才没有拆穿。 不仅不拆穿，甚至还可以接着对方的剧情演下去，还功力浑厚让对方看不出破绽。 任宪平接着询问袁秘书对陆安牛军抓了卢震庭的看法。 胆大妄为！ 袁秘书先给出自己的评价，但接着他也表示既然陆安和牛军敢这么果决行动，证明他们肯定掌握了准确信息。 任宪平点头认可了袁秘书的推断：“这点我可以证实，虽然无法确定卢震庭究竟是不是关键嫌疑人，但可以肯定一点，他绝对牵涉其中。” 果然如此。 袁秘书随后怀疑是不是中央的暗线，或者背后有人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袁秘书的话点到为止。 秘书是领导的嘴替不假，但也不是什么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要说到位的。 比如现在还有后半句袁秘书就没说：可能给陆安牛军传递消息，也是上面对任宪平来到岭南以后这段时间无所作为的敲打回应。 如果你继续消极对抗，那我也不是不可以直接让督导专员们行动。 到时候有没有你这位督导组长……可就不重要了！ 任宪平嘴角上扬，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来事到如今，我必须出面，好好教教这些小孩，督导组究竟是该如何工作了的！”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陆安专员好大的胆 南海饭店，牛军神色匆匆敲开陆安的房间门。 然后不等陆安说话，牛军就先开了口：“不好了，我刚才听说张景阳那个狗日的东西没给任何人打招呼离开了南海饭店！” 陆安不慌不忙，甚至还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所以呢？” 牛军都要跳脚了：“什么所以呢？陆老大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是督导组，在岭南期间是不允许随意离开南海饭店的，尤其还是他这样的单独离开，更是绝对违反规定！” 牛军最后断定：“所以我猜他现在离开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应该是去找咱们的督导组长去了。”陆安说。 蛤？ 牛军相当惊讶看向陆安，原本他还简单认为陆安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没想到一切都在陆安的掌握之中。 而且由于一直以来督导组长的缺失，导致牛军都几乎要忘了，直到这时才想起还有督导组长这么个玩意。 “所以陆安你早预料到张景阳会再一次背叛我们？”牛军问道。 陆安却摇头表示自己没这个预料的本事：“我只是给他一次选择，要是他老老实实接受我们的安排工作，也不是不能带他起飞。” 陆安说着两手一摊：“可惜人家显然所谋甚大。” 牛军还是不明白张景阳去找任宪平的目的：“难道他打算举报我们？” 陆安点头告诉牛军这只是基础款：“他的进阶版应该是挑拨任书记来摘我们的桃子。” 牛军瞪大了牛眼：“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撺掇任书记来拿走案件的主导权？” 陆安解释任宪平作为督导组的组长，他出面主导案件进展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哪怕自己两人绑一块也比不上。 “任书记一直都看不上我们这些童子军，所以来到岭南以后一直在省委招待所里没有出面，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说动。” 牛军显然还抱有最后一丝的幻想。 然而紧接着，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赵虎急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通知：“刚才接到督导组长任宪平书记的电话，马上召开督导组工作会议！” 见牛军整个人一下紧绷起来，陆安则拍拍肩膀让他放宽心，先看看情况再说。 陆安和牛军赶往会议室，当他们推开会议室大门，却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张景阳陪同一位戴着眼镜，胖胖很圆称的中年人坐在主席台上。 见陆安和牛军入场，张景阳马上起身斥责：“陆安同志牛军同志，你们身为督导组专员，怎能工作如此散漫，参加会议这么磨磨蹭蹭，还让领导等你们，像你们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能领导督导组工作？” 陆安眉头一挑：上来就给下马威呀？ 可陆安也不是好惹的，抬头看向张景阳：“张景阳，你无故离开南海饭店，严重违反督导组纪律，经研究决定，停止你的督导组所有工作，即刻离开南海饭店，驱逐出督导组！” 什么？ 驱逐出督导组？ 张景阳当时就慌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安居然敢这么勇，在任宪平面前都敢这么不给面子。 张景阳慌忙看向旁边的任宪平，这时候能救他的也只有身为组长的任宪平了。 这一幕看得陆安想笑：只能说猪队友呀！ 其实擅自离开督导组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以上纲上线，同样也可以批评两句揭过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问题标准。 这时候张景阳最合适的做法就是直接认下罪过。 反正督导组长现在就坐在你旁边，你还担心他真能给你上纲上线不成？ 结果你反而把问题抛上去，这不就要把领导拖下水吗？ 就见任宪平当时眉头就皱起来了。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没眼力劲的蠢货，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轻轻放下茶杯然后开口道：“景阳同志来我这里了，也需要向你汇报吗？” 尽管张景阳很蠢，但任宪平还是得接住，否则要在这里卖了张景阳，那以后谁还敢投靠自己忠心为自己工作？ 任宪平看看陆安，想着这才是自己需要的聪明人。 要是张景阳能和他对调一下，他投靠自己为自己工作，那就完美了！ 得到意外收获，陆安笑笑：“如果是任书记您，当然以您的工作安排为准。” 陆安当然不会傻到去和任宪平正面硬刚，而且任宪平这时候开口已经超出了自己预计，可以见好就收了。 除此之外，通过这个简单的试探，陆安也大概对这次的会议心里有了底。 “恐怕凶多吉少了。”陆安低声告诉牛军道。 随后陆安和牛军分别落座。 这里再一次展现出某些东西。 原本按理来说，陆安和牛军同为督导专员，应该一起坐上讲台。 然而这一次在袁秘书的引导下，居然牛军坐上了讲台，而陆安被安排到了下面落座。 官场里的座次都非常讲究，一左一右都蕴含哲理不能出错。 可现在陆安和牛军居然被分开安排在了讲台上下，哪怕三年级小学生都能看出打压味道很浓了。 牛军本想跟着陆安一起坐台下去，但袁秘书先开口，告诉他领导有话和他说。 然后牛军就只能乖乖坐上去了。 不过牛军并没有放弃，他上去后低声告诉任宪平：“陆安专员工作能力很强，这次都靠了他，应该让他坐上来。” 陆安坐在台下，见牛军和任宪平耳语就知道坏了事。 尽管陆安不知道牛军具体说了什么，但只要他是为自己说话就不行。 领导最忌讳什么？ 首当其冲的就是下属过于抱团，尤其还是有能力的抱团。 因为你们抱团把工作做好了，那还需要他这个领导做什么？ 所以在陆安看来，牛军这个时候上去最好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当个哑巴，否则说什么都是错。 果不其然，几乎是牛军前脚刚说完，紧接着任宪平就突然一拍桌子。 “陆安专员你好大的胆子！” ------------ 第二百八十七章 陆安鲁莽了 “陆安专员你好大的胆子！” “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是国家正厅级干部，抓捕这样的干部需要会同岭南省纪委一起行动，你现在这样简直胡闹！” “任命你担任督导专员是让你为党和人民恪尽职守努力查案的，不是让你肆意妄为，挥霍手里的权力！”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同样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在省纪委，哪怕处理一个县级干部，都要小心翼翼谨慎而行，就是因为国家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就冤枉了一位好同志。” “可是你现在居然敢在不仔细核对，不向上汇报的情况下，就动手抓了一位厅级干部，你想要干什么？真当自己能无法无天了是吗？” “你这样的做法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更让整个督导组因你蒙羞！” 任宪平的讲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哪怕说完了也仍然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算带着领导回来的张景阳也万万想不到，任宪平会议还没开始，就如此严厉的批评了陆安。 这在官场是相当反常的，因为不管任宪平多么看不上陆安，但毕竟陆安也还是督导专员。 因此在大多数时候，只要没犯原则性错误，都只会在私底下批评，毕竟公开场合还是要维持班子的和气，哪怕只是表面和气。 陆安很无奈，看来任宪平是要拿自己立威了。 既然如此，就让你立个彻底。 这样的想法下，陆安举手起立：“组长，我认为你说的不对！” “我们是受中央指派的督导组，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独立意志，要勇于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善于使用自己的权力。” “如果我们这也要商量，那也要汇报，那还谈什么独立办案？直接天天睡大觉，在房间里等着岭南省纪委给我们调查结果就行了，还要督导什么玩意？” 随着陆安开口，会议室里顿时哗然一片。 要说之前任宪平的公开批评已经足够让大家惊讶的话，此刻陆安的回答则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好歹任宪平作为中纪委副书记，又是督导组长，领导批评下属，哪怕激进一点，也不是接受不了。 可现在你陆安凭什么顶嘴呀？ 袁秘书马上怒斥陆安没规矩，怎么和领导说话。 任宪平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居然敢顶嘴。 “好，既然如此，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无限期停止陆安作为督导专员的工作，不允许他以任何形式参与督导组工作！” 任宪平还说：“不过陆安同志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疏忽大意，我会将对你的处理结果形成意见向中央汇报。” 任宪平说完手指向窗外：“现在督导组要召开工作会议，请你出去！” 陆安一点不含糊的起身离开。 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 张景阳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阴阳怪气：“怎么？你现在要向领导道歉吗？” 呵！ 陆安冷笑一声作为回应。 接着看向任宪平：“书记，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停止工作以后是继续留在南海饭店，还是可以四处走动？” 任宪平一拍桌子，有些气急败坏道：“滚！” 虽然任宪平没有直接回答，但有些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意思最明确的回答。 陆安心满意足地走出会议室，径直回去房间睡觉。 往床上一趟，懒腰一伸，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可然而陆安感觉自己才闭上眼睛没一会，就听房门被噼里啪啦地敲响。 陆安无奈拖着身子去开门，然后牛军赵虎张龙等人就一窝蜂地涌进了房间，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话语扑面而来。 “陆安你怎么能这么和任书记正面硬刚呀？赶紧回去向领导道歉！” “你太鲁莽了，现在这个时候受到处分。” “去向领导服软认错，领导只是在气头上……” 话语如同紧箍咒一样听得陆安脑袋都要炸了，他只能大声喊停。 “大家都先停一停，不要在这里吵闹，你们这么多张嘴要我听谁的？” 陆安随后分配：“牛军赵虎你们留下来，其他人都先出去！” 说完和牛军赵虎一起，坚决的把剩下的所有人请出了房间。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所有人心里焦躁不安。 现在怎么办？ 陆安真这样被清出督导组了吗？ 他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应该还有可能回来吧？ 以后真让张景阳那个叛徒在督导组里耀武扬威？ 所有人心里都没半点底气。 …… 房间里，随着房门关上，陆安才终于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抽出两张椅子给牛军赵虎，陆安自己一屁股坐床上：“这里只是普通房间，你们讲究下。” 牛军性子急，摆手表示这些都无所谓：“现在最关键的是陆安你该怎么办？” 赵虎接过话头告诉陆安现在那个张景阳可嚣张了：“他觉得自己抱上了任书记的大腿，现在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就以另一个督导专员自居！” 牛军接着表示现在的情况可能没那么糟，他还提议让陆安去给任宪平低个头认个错道个歉。 “其实这个事情怪我，都怪我一时没考虑清楚，想着把你也请上讲台，结果犯了忌讳。” “所以任书记并不是真的生你气，只是他需要一个将我们区分开的表态。” “我相信只要你私下去找他道歉，他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好歹你也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他不可能真这么轻易处理。” 赵虎也同意牛军的判断，他表示在刚才的会议上，任宪平并没有放掉卢震庭。 “这意味着书记他也认可抓人，只是他需要一个台阶下，陆安你就去给他这个台阶就行，不能咱们真的听张景阳在那里发号施令吧。”赵虎说。 牛军和赵虎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着。 不过陆安最后却仍然摇头表示：“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舒坦的，我并不想回去当什么督导专员。”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正好甩手 不想回去当督导专员？ 牛军和赵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第一反应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或者是理解错了，否则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的督导专员不当去躺平呢？ 他们还认为陆安是不是在怄气，又或者认为自己回去没希望了。 牛军向陆安保证，以他对那些任宪平那样的官员了解，只要陆安这边把姿态做足，肯定还会放他回去的。 “我敢打赌，哪怕张景阳积极把汇报文件做好，任书记也一定会压着不报，等到了案件结束都不会报！” “毕竟要真把陆安你的处理结果汇报上去，他自己也要承担不小的压力。” “可任书记终究是领导，只能你给台阶。” 赵虎则从案件的角度劝说。 “陆安你好不容易抓到卢震庭这个关键嫌疑人，要是这时候被排挤出去，不等于把功绩拱手让人了吗？” 陆安再一次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陆安先很认真的解释自己并没有闹情绪：“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而且参加的还是中央的督导组，我在这里闹什么情绪？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确定自己现在退出最合适！” 牛军和赵虎二脸的不理解，怎么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突破，然后拱手把功劳让给别人还最合适呢？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但我在回答以前，我想先问问今天的开会情况。” 陆安直入主题：“听你们刚才的说法，是他们并没有释放卢震庭对吗？” 尽管不明白陆安要做什么，但牛军和赵虎依然还是将会议情况原原本本复述告诉给了陆安。 会议主要有两点，一是要抓督导组放纵的纪律问题。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就是第二点关于卢震庭的处理情况。 任宪平批评陆安擅作主张的抓人手段，但接着就要求针对卢震庭这一点进行重点突破。 “任书记已经下达命令，从下午开始提审卢震庭，晚上不休息，准备几支队伍轮番上阵，也一定要突破卢震庭。” 牛军告诉陆安，从这一点不难看出任宪平也是有水平的，知道好赖事，直到卢震庭是真有问题的人。 “所以要是等他真突破了卢震庭，那功劳就都成他们的了，到时候陆安你连口汤都喝不到啦！”牛军急切的说。 赵虎也说他们从江淮千里迢迢来岭南一趟，不能这么空着手回去。 对比俩人的急切，陆安依然老神自在，还反问他们：“所以你们就都只看到了这一点？” 牛军和赵虎同款茫然不明所以。 陆安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们呀！一个个的都被功利给迷昏了眼，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任书记今天是怎么批评我了！” 见俩人仍然没get到点，陆安只能继续道：“你们忘了任书记说卢震庭是国家正厅级干部，随便动手抓他是很胡闹很无法无天的事！” “他还说就是处理一个县级干部都得小心翼翼，都得和当地党委沟通，那么现在武山公司的正厅级总经理被抓，这还能简单的了吗？” 所以督导组必然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只是过去这个压力会对准抓人的陆安，但现在任宪平接过接力棒，那就是他了。 不过牛军和赵虎又都一齐摇头，认为他好歹也是中纪委书记和督导组长，不至于那么害怕。 陆安却不这么认为：“别忘了这次走私案可不止有卢震庭一个人，其他人也一定会给任宪平施加压力。” 陆安尤其强调：“尤其是那位给我们下马威的杨世峰书记。” 虽说任宪平是中纪委副书记，是代表中央下来查案，但杨世峰是地头蛇，尽管他本人比任宪平级别低，可他毕竟能代表岭南省委，任宪平多少还是要考虑政治影响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一点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针对卢震庭，他们并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消息都没有，陆安就是完全凭着前世的扎实记忆抓的人。 原本陆安打算先抓完人以后通过审讯手段后补齐证据，现在既然你任宪平要来摘桃子，那这个皮球就踢给他好了。 想到这里，陆安很畅快地伸了一个懒腰。 “本来接下来这些压力都是我要想办法担着的，现在既然我们的任组长和景阳同志都那么自告奋勇，那就交给他们好了！” 陆安接着很确信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的这个桃子可不好摘！” 陆安想了想又说：“从我们控制住卢震庭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这位卢总突然失踪，那些人肯定该得到消息了吧？” 仿佛一语成谶。 几乎是陆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房门就匆匆被人砸响。 然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陆安你开门，我是杨世峰。” 陆安双手用力一拍：“来得好！赵虎马上去给我们敬爱的杨书记开门！” 赵虎一张脸懵懵的，显然剧情推进太快已经让他的大脑过载。 不过他还是按照陆安的命令去给外面的杨世峰开门。 “陆安你好大的胆子，你真以为自己是督导专员就可以这么肆意妄为……” 门才一打开，就听到杨世峰的咆哮扑面而来，言语当中的怒火直冲云霄。 杨世峰进了房间不由分说地推开赵虎，他直入房间需要找陆安要一个交代。 可陆安比他更快。 就听“啊”一声哀嚎，陆安扑向杨世峰：“杨书记您可得为我做主呀！” 开玩笑，这个场面下，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玩心机的都脏 “杨书记您可得为我做主！” “你说我好歹也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可结果现在说处分就处分，还暂停了我的所有督导组工作，这不是胡闹儿戏吗？” 陆安故意大声哀嚎着，仿佛就想让全世界都听到一样。 杨世峰当场就懵了，他愣愣询问：“你被处分，还被暂停了督导组工作？” 陆安用力点头：“都是张景阳，我不知道他怎么抱上了任书记的大腿，任书记今天召开督导组工作会议，然后就在会议上给我处分，并暂停了我所有的督导组工作权力，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陆安随后紧紧抓着杨世峰的胳膊，做出疯狂的表情说：“杨书记我知道您肯定能帮我，张景阳能答应你的我也行，而且我还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肯定比他更名正言顺！” “到时候只要我们合作主导案件的侦破工作，杨书记你说怎么查就能怎么查，到时候杨书记你就是头功！” 杨世峰下意识就扯开陆安的手并连连后退，大吼让陆安不要再说了，也说刚才陆安说了什么自己也全当没听到。 要放在昨天，陆安这样子会让杨世峰很高兴。 自己略施小计就成功挑起了督导组的内讧，并拿捏住了这些小年轻。 可现在他只感到打心底的害怕。 因为之前只是这些小年轻，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现在任宪平出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都不说他是督导组长，是代表中央专门下来调查岭南走私案件的，就单是他中纪委副书记的身份，自己就不能在他面前随意造次。 联合陆安去架空中纪委副书记？ 自己要这么做就真是造反了要，别说自己动机不纯，就算是一腔热血为了破案，那也会被中央的大棒打得头破血流。 陆安看着杨世峰眼神闪烁，决定再加一把火。 “杨书记，这里全都是我的人！” “你知道的，我代表江淮省纪委过来，我的人在督导组里占据大半。” “只要我们合作，肯定能收获最多！” 杨世峰狠狠推开陆安，并警告陆安闭嘴。 杨世峰指着陆安：“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你需要休息，并且我再一次警告你，我刚才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你也不要再说！” 狠狠撂下这句话，然后杨世峰带人转身离开。 杨世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他原本听说陆安擅自行动抓了卢震庭，便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 一方面是杨世峰真的很生气，觉得陆安一个小年轻简直无法无天。 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想利用这个事情再做点文章。 可结果万万想不到陆安居然已经被暂停工作，而且连任宪平书记都出来了。 再加上陆安居然为了夺回权力，想要跟自己合作，就像之前张景阳做的那样。 简直天真！ 杨世峰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再没有必要，便马上离开。 前面楼梯拐角处，省委副秘书长周克明正等在那里，见杨世峰过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秘书长，陆安已被停职，我们马上去找任书记，我们的干部不能被这样抓得不明不白！” 杨世峰简单说完，带着周克明一起离开。 …… 身后，陆安看着杨世峰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我靠！陆安你这演技不去拍电影真可惜了，我刚才差点就当真，就想开口骂你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玩意了！”牛军说。 陆安扭头：“这就说明你不够随机应变了，要是刚才你能骂我两句，反而能更增加我这场表演的可信度。” 靠！你们这帮玩心机的心都脏！ 陆安笑笑拍拍牛军的肩膀轻松道：“所以现在相信我说的，任书记和张景阳他们这时候来摘桃子其实是帮我们解脱苦海了吧！” 事实胜于雄辩！ 哪怕牛军再怎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试想刚才要不是任宪平已经停了陆安的工作，只怕现在承受杨世峰怒火的就该是自己了。 虽说他们是督导组，他们不归岭南省纪委管辖，和杨世峰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但这种事情毕竟违反规矩，真要让杨世峰闹起来，他们这些小年轻肯定兜不住的，他们这些大院子弟们回去还会挨揍。 确实还是丢给任宪平他们更舒坦。 牛军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刚才我没配合好，杨书记不会怀疑吧？” 陆安摆手让牛军放一万个心：“只要我被停职，以及任书记确实没释放卢震庭，这两件事是真的，我刚才是演戏还是真的，那就不重要了。” 陆安还着重强调：“而且要是现在任书记还没放人，那他就想和解都做不到了！” 之前放人还可以说是任宪平纠正错误。 而要是等杨世峰找上门去他再放人，那就是受不住岭南省纪委的压力，向岭南地方干部妥协，那任宪平只怕以后就没脸再回中纪委了。 牛军也放心下来，他询问陆安：“那以后我们都一起躺平了吗？” 陆安回头大骂：“牛专员你是中央钦点的督导专员，除非任书记也停了你的职，否则你绝对不能偷懒！” 同时陆安也让其他人放心，保证只要他们正常工作，不管任宪平还是张景阳，他们都绝对不敢随意扩大打击面。 说到底督导组也还是需要有人工作的嘛！ ------------ 第二百九十章 任宪平扛不住了 南海饭店会议室，只有任宪平袁秘书和张景阳三人。 “已经一个礼拜了，难道卢震庭那边仍然一点进展也没有吗？”任宪平问道，语气明显带着焦躁的情绪。 毕竟哪怕是任宪平，无故扣押一个正厅级干部，也是压力山大。 张景阳低着头，一点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回答：“卢震庭确实还在负隅顽抗，要想有所突破还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你倒是给我一个时间呀！”任宪平突然大声呵斥。 对于任宪平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失态了，可他没办法，现在他就是要急于拿出成绩才行。 张景阳继续低着头，他很清楚这时候说多错多，索性不开口的让领导骂两句算了。 不过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拯救了张景阳，袁秘书去开门，就见岭南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带着一堆文件材料走进来，直接交到任宪平面前。 “书记，这些是关于武山经贸开发区所有相关官员，以及管委会海关，还有各级党委纪委的相关材料，向书记汇报。” 任宪平脸色疑惑看着面前这一摞材料：“我并没有要求调查这些。” 杨世峰回答说这是岭南省委交办的任务，经过卢震庭的事情，省委认为内部存在巨大隐患，可能有很多问题干部藏匿其中。 所以杨世峰才带来这些材料，好帮助督导组更加便利顺畅地进行调查工作。 任宪平恼火的一拍桌子：“你这是胡闹！哪有一下子调查这么多人的？” 杨世峰不畏不惧站得笔直：“书记，我这是执行地方干部积极配合督导组的调查工作！” 任宪平脸色铁青，他很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摆手让杨世峰离开。 他很清楚这就是岭南官场的反击，杨世峰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代表。 谁说你是中纪委副书记，你带着中央指派的督导组下来，地方官场就一定要乖乖配合调查，任由调遣？ 你是领导又怎么样，你代表了上级组织又怎么样？ 你要是不守规矩，地方官场要是跟你闹起来，一样能让你灰头土脸。 现在杨世峰过来送材料就是这么一种抗争手段。 或许表面看起来是在积极配合，可实际是一种警告，让任宪平尽快给一个说法，否则岭南官场可就要给你一个说法了。 要知道岭南可是开放前沿的经济大省，在中央有相当的话语权，不是什么没有存在感的阿卡林省。 如果任宪平不能给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岭南到时候上中央告他一状，说他在岭南肆意妄为，无故抓捕地方官员，扰乱地方正常秩序，阻碍经济开放政策，就算以任宪平这中纪委副书记的身份地位，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任宪平这么想并不是空穴来风，就在这几天，他其实接到了来自中央的几个电话。 其中有中央领导，也有自己的同学。 同学告诉任宪平，他们已经联系过暗地里那组，结果那组也同样没有任何突破性证据。 而中央那边的电话就严重了，直接表明对岭南走私案的严正关切，尤其是关于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的问题，交代任宪平一定要尽快突破。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已经有人把卢震庭的事给捅到上面去了。 要是任宪平不尽快拿出切实的证据石锤卢震庭，给上面一个交代，那上面只怕就要给他一个交代了。 任宪平思来想去越想越恼火，最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踏马这都是张景阳你害的！” 任宪平手指着张景阳的鼻子：“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他们抓捕卢震庭掌握了真凭实据，可是现在呢？审了卢震庭一个礼拜结果什么也没审出来！” 张景阳连声道歉，表明都是自己无能，才没能为任宪平带来好消息。 “你确实无能，你看看人家陆安，能豁得出去抓捕卢震庭，现在也沉得住气不闻不问，你简直没办法比！”任宪平说。 陆安……他姥姥的又是这个家伙！ 张景阳恨得咬牙切齿，他想不通怎么自己都到了这一步还是摆脱不了。 但突然张景阳脑中灵光一闪，他猛然抬头：“任书记，我想我有办法了。” 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好消息，任宪平才平复一下心情，然后问他是不是想到如何突破卢震庭了。 张景阳摇头回答并不是：“而是我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了！” 任宪平眉头一挑，他注意到张景阳所用的回答是解决事情，而不是突破卢震庭。 张景阳告诉任宪平：“书记还记得陆安吗？只要书记恢复他的工作权力，再将卢震庭交给他负责，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任宪平不傻，他马上明白张景阳的盘算。 将难题丢给陆安，如果他能突破，那是自己运筹帷幄。 要是陆安也没办法，那就是陆安的问题，到时候自己只要稍稍运作，将责任全推到他头上就行。 尽管自己最后仍然逃不掉一个领导责任，但比起全部罪责，一个小小的领导责任，任宪平还是能担待得起。 张景阳还说：“书记您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原本卢震庭就是陆安擅作主张抓进来的，严格来说书记您也是受害者，是为他承担责任的人，如果不是您的高风亮节，陆安早该受到中央的处分了！” 任宪平满意的点头，最终拍板：“好，这项工作就重新交还给陆安专员负责！”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悠闲生活结束了 陆安最近过得那叫一个相当惬意，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传达室领上一份报纸，带去茶餐厅公费点上一杯普洱或者大红袍，一坐就可以是一天。 除了按照督导组行为准则不能离开南海饭店以外，陆安就完全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悠闲生活。 有时候陆安真想托人从外面买只八哥回来，没事穿上马褂布鞋，围着酒店大楼遛鸟去。 陆安的悠闲惬意也让牛军赵虎他们各种羡慕嫉妒恨。 好家伙，大家都是正常来岭南督导办案的，凭什么大家天天累得跟狗一样，每天一睁眼就是材料汇报，白天彻查材料，晚上还要加班开会复盘，忙得昏天黑地，就你陆安那么随意无忧。 有时候牛军也想着要不要找任宪平商量下，也给自己暂停工作算了，反正也查不出一个名堂。 “我告诉你，任书记和张景阳那俩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天天就知道催进度，没进展就批评就骂，我真他姥姥的不想干了！” 牛军怨声载道的说着，嘴里狠狠一口，仿佛咬的不是虾饺，而是谁的血肉一般。 陆安笑着告诉他要知足：“你可知道督导组的名额何其宝贵，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来，这种工作机会你要珍惜！” 一番话说得牛军直翻白眼，怒骂陆安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天开会查材料的又不是你。 陆安让他不用着急，说不定很快就轮到自己了。 牛军一下来了精神，忙询问陆安是怎么回事。 压力！ 陆安说：“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他们找不到能石锤卢震庭的犯罪证据，这么平白无故扣住一个正厅级干部，他们上对中央下对岭南，都交代不过去。” “所以他们天天开会，拼命催你们赶进度查材料，也都是为了能尽快有所突破。”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也天天提审卢震庭。” “只是很可惜，他们越是这么急切，卢震庭肯定越明白怎么回事，就越是有恃无恐，他们最终只能一无所获。” 牛军高兴的一拍手，都学会抢答了：“这就是你说过的桃子不好摘！” 陆安点头说是，然后告诉牛军所以这也是需要牛军坚守在第一线的目的所在。 “只有你还履行着督导专员的工作，还能接触到核心，我才能时刻掌握第一手消息。”陆安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每天自己累成了狗，再看你那么闲云野鹤一般的悠闲样子，心里很不平衡就是。 陆安只能继续PUA他：这是成大事者的必要磨难！ 接着牛军告诉陆安他知道昨天杨世峰给送来了一大堆关于武山开发区的官员的材料。 “陆安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杨世峰先扛不住了？”牛军问。 陆安翻报纸的手顿了一顿，来了精神：“这是岭南官场在反击啦！” 牛军开始还不理解，杨世峰这都已经主动交材料了，怎么还能是反击。 陆安告诉他这就是一种阴险的警告：你督导组不是要查个彻底吗？那就仔细查查全都查清楚好了，一点也不要遗漏！ 自己都这么配合了，要是你督导组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岭南官场翻脸。 “毕竟岭南作为经济大省，在中央还是相当有分量的。”陆安说。 牛军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接着又摇头说不对：“如果按陆安你这么说的话，昨天在杨世峰来送了材料以后，任书记应该马上召开会议布置任务，催我们的查案进度才对，可是并没有。” “甚至不仅没有没有增加任何工作，相反连昨天晚上的汇报总结都取消了。” 牛军因此怀疑事情会不会出现了转折或者意外？ 毕竟牛军作为“外人”，可能会被任宪平和张景阳防一手，此外对卢震庭的审讯工作一直是由张景阳负责，自己接触不到。 陆安摸索着下巴，的确有可能在卢震庭的审讯方面取得了突破，但陆安却认为可能性不大。 原因很简单，都到了这时候，卢震庭哪怕和外界联系断绝，在张景阳他们拿不出证据，始终只能搞疲劳审讯的情况来看，卢震庭也能猜到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这种情况下，他只会更嘴硬才对。 “牛军你说的不是没可能，但我认为他们恐怕想到了更好的策略。”陆安说。 牛军满脸疑惑不明所以：“他们还能有什么策略？” “比如把案子丢给我。”陆安说。 好歹是大院子弟出身，牛军马上明白过来陆安的意思。 “这不可能吧，好歹任书记也是中纪委副书记，他怎么能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牛军还抱有一点点幻想，毕竟这种直接推别人背锅，而且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桃子，发现自己吃不了又有危险，反过来再丢回去的做法，简直小人至极！ 陆安却耸耸肩：“在自己的乌纱帽面前，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陆安承认任宪平肯定要维护自己副书记的格局，有些事情不能做。 可那是在平时，一旦事情威胁到了自己的官帽，那他还能坚守？ 事情很快给出了结果，就见张景阳走进茶餐厅，径直往陆安和牛军这边过来。 “整个督导组都那么辛苦，你在这里悠闲也好意思？” 张景阳先恨恨的啐了一口，然后才说：“陆安同志，任书记要我通知你参加半个小时后的督导组工作会议，书记要在会议前见你，不得迟到不得缺席！” 陆安朝目瞪口呆的牛军一挑眉：看，事情好像就是自己预料的那样，自己的悠闲生活要结束了！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这是一个命令 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是官场的通行规则，任何需要拿到大会上表决的事情都是在提前沟通好，不可能直接上会，以避免出现任何不可控因素。 现在的陆安就是如此，张景阳过来传达会议通知，着重强调让陆安先去一趟休息室。 咚咚咚！ 陆安轻轻叩响休息室的门，袁秘书笑容满面的为陆安开门。 都说秘书代表半个领导，此刻袁秘书的微笑，显然就在为会议定调。 不过领导毕竟是领导，尤其还是中纪委副书记这样的级别，该拿捏的地方依然拿捏。 袁秘书轻声告诉陆安领导在休息，让陆安稍等片刻。 然而当陆安被领进了房间，门才被轻轻关上，里面就传来了任宪平的疑问：“是陆安同志来了吗？” 袁秘书理所当然的开口回答就是陆安来了。 接着没一会就见任宪平走出了房间，他一边责备袁秘书怎么陆安来了也不叫他，也不请人坐下，一边热情地和陆安握手。 如果只单看这一幕，那任宪平这是非常周公吐哺礼贤下士。 要是陆安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一定会被任宪平这么一个大领导的热情对待诚惶诚恐。 但是很可惜，陆安是一个两世为人的官场老油条，他很清楚任宪平这么做，只是在为他接下来的要求做铺垫。 陆安配合表现得很惶恐不安，然后坐下来。 任宪平先询问了陆安这段时间的状态。 得知陆安很无所事事以后，任宪平才接着说：“陆安同志你不要怪我，毕竟你闯下了大祸，我必须要对你有所处理，否则说不过去。” 但接着任宪平又表示这所谓的处理只是口头上的，实际他并没有将事情上报。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知道你们年轻冲动，一腔热血。” “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毁了你的未来，你应该更有所作为！” 陆安继续配合的坚定表态，自己一定不辜负任书记的信任，未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宪平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他要的就是陆安现在的效果。 果然是年轻人呀！ 自己随便一出手，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任宪平摆手表示赴汤蹈火倒不用，他只是打算重新让陆安参与进工作里来。 “主要是关于卢震庭这个关键嫌疑人，我打算交给你负责。”任宪平说。 “很抱歉任书记，我没有信心！”陆安大声说道。 “有信心就好……恩？” 任宪平话说了一半人就懵了，他愣愣看着陆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说自己没有信心？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积极表态，展现自己的信心才对吗？ 就算你真没有信心，你也可以展现积极姿态，保证自己会竭尽全力。 结果你这直白一句没信心是什么意思？ 陆安继续解释：“书记，当初我扣下卢震庭只是因为他主动向我行贿，我认为他有重大嫌疑，所以打算扣下进行突击审讯。” “可是都被张景阳所打算，现在过去那么长时间，嫌疑人一定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我没有信心，还请书记另请高明！” 任宪平瞪着眼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陆安居然真的拒绝了？ 强忍着满腔怒火，任宪平耐着性子给陆安解释现在的情况，督导组的各项工作都在稳步推进中，只有卢震庭的审讯工作这一块有所落后。 任宪平也强调他是得知陆安曾经在江淮省纪委内有所优秀的审讯突破成绩，才力排众议将工作交给他的。 “否则你还想回去过之前被排挤在外的颓废时光吗？”任宪平质问。 陆安连连摇头：“书记您可能不了解我，我觉得之前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任宪平是真没想到陆安居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他指着陆安骂不可救药烂泥扶不上墙。 “督导组专员陆安同志，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和你商量吗？” 任宪平突然大声道：“这是一个命令！是我命令你必须接手对卢震庭的审讯工作，必须要从卢震庭这里突破案件，你明白吗？” 陆安微微一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是的，陆安一直在故意演戏，目的就是让任宪平形成命令。 开玩笑，你说停我工作就停，说让我复工就复工？哪怕你是中纪委副书记，我也很抱歉！ 想到这里，陆安也愤愤起身：“如果这是一个命令，那么就请书记您以督导组的名义，通过正式会议传达！” “否则一切口头传达，我都一定会拒绝！” 撂下这句话，陆安扭头就走，一点面子也不给任宪平。 就在关门瞬间，陆安听见房间里杯子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陆安苦笑，自己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你们有过前科，要是自己轻易接下工作，等自己这边有所突破，你们又回头来摘桃子怎么办？ 老子可不想给你们做嫁衣，尤其是那个不讲道义的张景阳。 所以要想老子做事，就必须形成正式命令，通过会议正式传达，否则老子就是不干。 走过拐角，陆安迎面碰上牛军。 他在这里急切地来回踱步，见到陆安过来马上三两步跑上前来询问情况如何。 陆安两手一摊，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牛军：“这次应该躲不掉了。” 牛军听得心惊肉跳：“我的三舅姥姥诶！你居然敢和任书记这么硬刚？虽然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再被人摘桃子，但你这么做还是有待商榷呀！那毕竟是中纪委副书记，这次督导组的总负责人！” 陆安看着他：“所以你认为他会因此迁怒于我？” “应该说是已经迁怒于你了吧？”牛军说，听你刚才的说法，他都已经砸东西了。 陆安伸手出来拍拍牛军的肩膀，一口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 第二百九十三章 都听到了？他让抓的 南海饭店会议室里，督导组的成员们集体落座。 原本对他们来说，会议就是家常便饭的稀松平常，尤其是在暂停了陆安的工作以后，那都是一天一会，时来兴起还会两会三会。 可今天这个会议并不一样，通过小道消息，大家都知道是陆安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可让大家淡定不了，对赵虎张龙这些江淮一派，是总算有了主心骨，之前陆安不在，他们别说面对大院子弟，就是其他省纪委的队伍，都感觉低了一头。 只是同时他们也有些担心，因为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时候把卢震庭的审讯任务交给陆安，就是别有用心的。 “这肯定是让陆专员背锅！” “之前是他们看到关键嫌疑人被抓到，要来抢功摘桃子，结果自己弄砸了，现在看不行了又要甩锅，真是无耻！” “亏他还是督导组长中纪委副书记，居然还做这种没屁眼的事！” 他们很为陆安愤愤不平。 而跟着张景阳的一批人则在幸灾乐祸欢呼胜利。 “要不说陆安是个土鳖，一点眼力劲没有呢？他要早站在张主任这边不就好了？” “本来卢震庭就是他陆安抓的，我们是在帮他擦屁股，现在还给他合情合理！” “能为张主任背锅，那是他的荣幸！我们求还求不来呢！哈哈……” 张景阳昂首挺胸，十分傲慢的听着这些话，让他更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 他摆摆手让大家不要这么说陆专员：“好歹他也是咱们的督导组专员，总不能一直什么也不做，这也算是废物再利用嘛！” 随着张景阳这话，跟着他的一批人无不发出嚣张的笑声。 更有人提议最好陆安能在卢震庭那里取得突破，这样案子就又能重新交回张景阳手里，这才叫杀人诛心！ 听着那边肆无忌惮的话语，赵虎和张龙他们无不紧咬着牙关，恨透了这些无耻的混蛋！ 接着到了会议时间，任宪平带着陆安牛军一起走进会议室，他们先后落座。 只是与平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这一组长俩专员的配置，并没有一起都坐在讲台上，而是只有任宪平高坐讲台，陆安和牛军都分别坐在下面。 这一幕惊讶了所有人。 官场的座次都很有讲究，就算在村委里，你给座次放错了都能打起来，更不要说到了任宪平这个级别的大佬了。 这个座次就意味着只有任宪平一个人要发号施令了。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振奋神经。 会议流程仍然和往常一样，首先是张景阳负责点名签到，然后就是任宪平主持会议。 今天任宪平开门见山，开口就说这次会议事关卢震庭的审讯工作问题。 “暂停张景阳同志对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的审讯工作。” “责令由陆安同志全权负责对卢震庭的审讯工作。” 仅仅简单宣读了这项任命工作以后，任宪平就草草结束了会议，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顿时现场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期待着能有什么更重磅一点的场面，结果就这？ 任宪平只是宣读了任命，他没有询问陆安的意见，没有对他进行勉励鼓励，更没有让陆安发表自己的工作宣言。 这就像是任宪平强行把工作压在陆安身上一样。 怎么会这样？ 刚才他们不是已经都开过小会，都已经通过气了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任宪平这么公开在正式会议上这样全权任命，会让他们后续难以操作。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书记并没有和陆安达成一致，所以只能通过自己作为督导组长的权力强行摊派任务。” 张景阳这话说出口，身边人先是震惊，接着哈哈笑起来，认为张景阳也太高看陆安了，认为陆安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哪有那个胆子敢拒绝任书记的好意？ 他们认为这肯定是任书记根本不屑和陆安商量。 “本来嘛，陆安他是个什么玩意，哪有资格让任书记和他商量？” “就得是这样任命，这才能体现领导威严！” “不愧是任书记……” 也有人看出了张景阳的担忧，上前解释不要担心主导权的问题，因为陆安他根本没突破的可能。 张景阳这才反应过来。 对呀！ 不方便操作再摘回来，这前提是陆安真能从卢震庭那里突破。 可这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张景阳露出笑容：“没错，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就好！” 张景阳接着还强调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把所有责任全归咎到陆安一个人身上。 张景阳带人故意来到陆安面前：“恭喜陆专员官复原职，重新回到督导组的队伍里来，而且上来就是攻坚克难，这是我们的学习榜样！” 阴阳怪气一番，张景阳接着又狞笑着来到陆安面前：“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面对张景阳的阴阳怪气还有威胁，陆安不仅一点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想笑。 陆安平静地看着张景阳：“刚才会议上，任书记恢复了我的工作，也就是说我现在仍然还是督导专员，你要向我道歉。” 张景阳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样：“我没有听错吧，陆专员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如果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样？抓我吗？傻叉！” 陆安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伸手薅住张景阳的衣领就狠狠拽过来：“赵虎张龙，抓人！” 当然陆安也不忘解释：“大家都听到了，是他让我抓他的。” “当然我也怀疑他审讯卢震庭这么长时间没结果，是因为他和嫌疑人同流合污。” “但有一说一，我确实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我只好满足他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有权关你小黑屋 任宪平走出会议室就匆匆回到了休息室，然后倒头就躺在了沙发上。 他捏捏胀疼的太阳穴，刚才看到陆安一度有些血压飙升。 袁秘书贴心地送来药和温水，还劝领导一定要放宽心，不要把陆安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说，现在卢震庭已经交还到他手上，接下来只要他无法从卢震庭那里取得突破，就能名正言顺对他进行处理！” 任宪平点点头，袁秘书都能讲明白的道理，他哪里会不懂？ 只是再怎么懂，也仍然接受不了陆安搞的这些事情。 而这时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砰砰砰的急促敲响，然后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书记不好啦！张景阳主任被陆安专员抓啦！” 任宪平当时就一拍桌子：“陆安简直无法无天！张景阳这个蠢货！” 任宪平的血压顿时又飙上去了…… 不过任宪平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最终还是选择不管。 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的打闹，自己这都介入进去，那成何体统？ …… 赵虎张龙押着张景阳到小黑屋。 张景阳顿时激动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东西，敢把小爷我关在这里？” “陆安你他姥姥的就是打击报复，你滥用权力，你无耻！” “你们是不是忘了小爷我现在是书记的心腹？我劝你们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等书记知道，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紧接着老周就过来传达任宪平的意思。 “陆安是中央任命的督导专员，在督导组内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张景阳一听就炸了锅，开始嗷嗷乱叫道：“什么叫自由裁量权？老周你他姥姥的乱说什么狗东西？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是张景阳，是任书记的办公室主任，他怎么可能会放弃我，你不要假传消息呀！” “老周你再去给我问清楚！” 接着张景阳又堆出笑脸说：“陆专员，其实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您才是督导组领导，我哪能跟你比呢？” “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书记那边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甚至可以保证给你对卢震庭的审讯工作最大的帮助！” 陆安似笑非笑看着他：“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不过你也听到了，这是任书记的意思，我有自由裁量权，我可以关你小黑屋！” 陆安说完手上一用劲，就给张景阳推进了小黑屋里，啪一声关上了门。 “陆安求你放了我，我知道很多信息，能帮你审讯卢震庭！” “如果没有我你肯定无法突破，到时候你要背锅……” 对于小黑屋里张景阳不断地哭喊，陆安无动于衷。 陆安让张龙看管好张景阳：“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放他出来！” 牛军没想到陆安居然来真的，他十分惊讶地问陆安真要关张景阳吗？ 陆安理所当然的回答是：“而且你没见连任书记都站在我们这边，证明他刚才的做法确实需要敲打。” 不过之前的一个礼拜，张景阳终究还是在为任宪平工作，因此也不能真怎么样，只是单纯关他两天禁闭就好，除非真发现什么证据。 处理了张景阳，接下来就要全心投入卢震庭的案子上来。 陆安和牛军一起召开紧急会议，并且将老周都给叫来。 很明显是给张景阳关小黑屋的做法杀鸡儆猴吓到了老周，因此他来了会议上，都不用陆安开口询问，他就倒豆子一般将他知道的通通都和盘托出，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卢震庭这个人很聪明，他通过我们这段时间不间断的审讯，逐渐摸清楚了我们手里并没有掌握切实证据的事实。” “并且他可能也知道以他正厅一级干部的身份，他被扣押在这里，我们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除了这些，老周还告诉陆安一些小道消息：“听说任书记为了在卢震庭这里取得突破，也没少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他甚至都联系到了中央下派的暗组。” 老周解释督导组现在之所以只有任宪平一位组长和陆安牛军两位专员，没有副组长，就是因为副组长在暗组，暗中来到岭南进行调查。 “但是暗组那边也仍然一无所获。”老周说。 而且任宪平这段时间所受到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中央的岭南当地的都有。 “昨天杨世峰书记直接拿来武山开发区的所有官员材料，就是故意上门挑衅，要是再查不出来，麻烦就大了！” “要不然书记和景阳怎么也不会重新启用陆专员您，这就是个坑呀！” 听完老周的介绍，牛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怎么玩？ 尽管牛军之前就知道这个事情很难搞，却也没想到难搞到了这个地步。 陆安却一拳捶在牛军的胸口：“要是事情容易，还怎么体现出哥们的本事呢？” 接着陆安大手一挥：“走吧，让我来从卢震庭这里突破，我陆安抓人，绝不会乱抓！” 看着陆安迈着自信到家的步伐离开，老周在背后都看懵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陆安究竟哪来的自信。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单凭我的叙述，他根本认识不到卢震庭究竟有多难搞！” “牛军没负责也没参与审讯，陆安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真没脑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是狗屁专员！” “他们肯定会碰壁，而且会碰得头破血流！” 老周和其他人都十分笃信，等着看陆安的笑话……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听过星海堆场吗？ 101，就是关着卢震庭的小黑屋。 之所以称呼他是101，不仅因为卢震庭是督导组来到岭南以后第一个抓到的案件嫌疑人，也因为他是最难搞的嫌疑人。 尽管这一次组建督导组的队伍人员十分年轻，但除了大院子弟，基本都是各地省纪委出来的精兵强将。 他们以往抓到嫌疑人，哪个不是知道他们纪委的身份，一个个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就算有几个死硬分子，只要关他们一段时间，也很快精神崩溃，最后不得不乖乖合作。 可以说纪委的威慑力从来就不是假的，更别说现在的督导组了。 哪里见过卢震庭这样，不仅一点不怕，相反到最后还威胁起他们督导组来？ 因此当案子移交给陆安以后，他们全都欢呼雀跃，认为这个锅终于有人背了。 甚至都不需要出示什么手续，或者打电话给谁证明，当陆安带人来到小黑屋门口说明情况，他张景阳的人马上一溜烟跑了。 “看来张景阳应该事先打过了招呼，他们早就想甩掉这烫手的山芋。”牛军猜想。 毕竟要是卢震庭真审不出东西，会影响自身风评的。 但接着牛军又担心起来：“陆安你真有办法吗？不是我不相信你，毕竟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毫无进展。”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而且我还挺有信心的。” 陆安带人开门走进小黑屋。 “又来啊？这两天你们可有点消极怠工，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放了我为好，我知道都是陆安那个死扑街……” 卢震庭以为又是张景阳来审讯，他下意识开口。 可紧接着当他看清是陆安，整张脸顿时变得扭曲：“陆安你这个死扑街，丢你老母你还敢来？老子弄死你！” 卢震庭怒吼着朝陆安扑来，不过被赵虎带人拦下按在床上。 纪委抓人不同于普通的执法，没有羁押的权力，所以卢震庭只是单纯被限制在房间，并没有戴手铐这种东西。 陆安环视一圈，这里就是酒店的普通套间，只是家具都被磨平了棱角，找不到任何尖锐的物件，窗户也只能半开，达到限制出逃和防止自残的目的。 从外面搬来椅子在卢震庭面前坐下，陆安开口：“卢总，我们好好聊聊吧。” 随着陆安摆手，赵虎他们小心翼翼放开卢震庭，但依然警惕着，只要卢震庭有任何不轨动作，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出手。 不过经历最初的暴怒后，卢震庭现在也冷静下来。 他缓缓起身，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上下打量着陆安：“怎么现在换你来了？是他们觉得不行，所以换你过来背锅吗？” “看来你在督导组也没什么地位……不对，你不仅没地位，反而还是受排挤和打压的对象，否则怎么丢你到这里来呢？” “看你这么辛苦，还不受领导待见，要不你辞职下海算了，来我武山公司，刚好我还缺一个扫厕所的，哈哈！” 赵虎忍不住怒喝让他老实点。 卢震庭恶狠狠瞪过去：“该老实点的是你们！还搞不清楚状况吗？老子是武山公司总经理，正厅级干部，是你们这些扑街仔能随便抓的吗？” “我劝你们早点把老子放了，老子心情好说不定就不追究了！” 牛军一拍桌子要说点什么，但陆安摆手打断了他。 陆安定睛看着卢震庭：“卢总很有底气呀，是觉得我们这边没有证据，外面会有人帮你活动，给督导组施压对吗？” 卢震庭呵呵笑道：“陆专员，你可知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平白无故动手抓我，就是坏了规矩，你理所应当被群起攻之！” “你现在认识到了错误还不算晚，来，给我好好捶捶腿按个摩，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能帮你说两句话。” 面对卢震庭的不断挑衅，陆安古井无波，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说的是在平白无故的前提下，可如果我掌握了确凿证据呢？”陆安说。 卢震庭扯了扯嘴角：“陆专员，这点雕虫小技就别在我面前显眼了行吗？老子玩这套诈人的时候你还他娘的在穿开裆裤呢！” “是吗？那星海堆场，我想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陆安说。 一直底气十足的卢震庭第一次变了脸色，但他依然强作镇定：“什么星海堆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安大声打断卢震庭道：“你知道，因为那就是你牵扯走私案的关键地点！” 陆安随即起身：“既然卢总记性不好，那就让我来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首先你们将货物从港口拉到星海堆场，你们会同海关的腐败官员圈定要查验的集装箱号。” “你们会在星海堆场里将你们的走私货物掏空，再填进事先准备好的低税率货物，最后应付海关查验。” “只需要这样一番倒柜操作，你们随随便便就能逃税几百上千万，你们的走私货物包括成品油、香烟还有汽车等等，案值高达四百亿到五百亿之多。” 陆安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最后看向卢震庭：“所以到了现在，你还敢说你和这件案子无关，你是无辜的，我们抓你是错误吗？” 在陆安的一句接一句话，卢震庭终于再扛不住。 他霍地起身大喊，语气歇斯底里：“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你是诈我，你一定是在诈我……” ------------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交代从杨世峰开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你不可能知道…… 这没道理…… 101房间里，卢震庭呆坐在床上不停地喃喃说着，怎么也不敢相信陆安能精准说出星海堆场的事情。 见卢震庭这样，牛军不免有些担心，觉得他会不会出问题，或者他们要不要现在趁热打铁再继续施压？免得他再做好心理建设，到时候要想再继续就难了。 陆安摇头表示都不用，就现在这个状态，放他自己一个人仔细想想也挺好。 “如果他真能坐这里喃喃自语一整天，那我就佩服他有本事。”陆安说。 陆安可以相信卢震庭是真的破了防，但陆安不相信他会真因此疯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在故作姿态，就看他能有多少本事了。 不过卢震庭显然并没多大的本事，不过片刻以后，他就向陆安宣告投降。 “陆专员，我想请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星海堆场的事情？”卢震庭问。 陆安摇头：“你知道我不可能告诉你，你只有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你自己的犯罪经历一条路。” 卢震庭轻笑一声早知如此：“陆专员，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杨世峰告诉你的对吗？又或者是他引导你们去查的星海堆场。” 卢震庭突然激动起来：“我告诉你，你们都被他给利用了，他杨世峰才是走私案件的幕后主使！” 牛军和赵虎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但陆安却依然古井无波，他甚至还摆手打断了卢震庭的话说：“现在是让你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我们虽然查到了星海堆场，但仍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你做补充。” 细节补充？ 卢震庭玩味地看着陆安说：“是关于我们如何走私如何销赃，我们又是如何腐败干部，以及我们的相关账户还有资金流向这些信息对吗？” “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嘴长在我的脸上，我就要从杨世峰开始说！” 陆安无奈摇摇头，只能说卢震庭现在是真破了防，否则自己那么明显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 其实陆安对卢震庭先交代什么后交代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取得突破就行。 结果没想到他上来就扔王炸，直接把另外一个关键嫌疑人给供出来了。 因为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次走私案的主要嫌疑人就是卢震庭和杨世峰两个：卢震庭负责走私的整个流程，杨世峰则在背后帮卢震庭腐蚀官员，当保护伞。 没想到整个事情比想像中要容易，原本陆安还在想要不要再给卢震庭加把火。 现在看来这位卢总还是很配合的。 当然陆安仍然还有防备，陆安一边听着一边则在回忆原本时间线里案件的披露情况，用以对照卢震庭的交代，免得这家伙还玩什么花招。 不过一路听下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是真的，但至少就自己了解的部分，都能和记忆里披露的情况对照得上。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可以马上去南国豪宅验证，他的所有受贿钱财全在那里！”卢震庭说。 陆安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会去核实相关情况，接下来你可以交代你自己的部分。” 结果卢震庭却往床上一躺，无赖道：“我累了，只能交代到这里，我要吃饭喝咖啡，等你们核实了下午再来找我。” 牛军牛眼一瞪：“哟呵？你还享受上了，你以为自己是在度假吗？让你交代你就好好交代，别耍花招！” 卢震庭却眼睛一白：“我刚才不是都交代了吗？你们先去把杨世峰那个混蛋抓了再来找我！” 这一次陆安先开口道：“行，那我们就先去核实你交代的信息。” 不过同时陆安也说：“我希望卢总你也不要想耍花样，奉劝你老老实实交代你自己的信息，你只有尽早交代，才能争取从宽处理。” 说完陆安带牛军赵虎离开，留下黎瑞祥和曾凡庆守在这里。 都是江淮省纪委，还是从第三监察室叶向高手底下带出来的精兵强将，陆安放心。 才走出101小黑屋，牛军马上欢呼雀跃，夸赞陆安简直就是古希腊掌管审讯的神：“督导组上下审了一个多礼拜都审不出来，就连暗组也没查到任何线索，就陆安你老大一出马就搞定了！” “陆安你是怎么知道星海堆场的事情？也是通过你之前那个魏德正的案子了解到的？” “难怪他要跑路来岭南这边偷渡，看来搞不好他也牵扯进这个案子来了。” 听着牛军突然洋洋洒洒说这一堆，让陆安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陆安还担心自己突然搬出星海堆场的问题要怎么圆，结果没想到牛军自己就给自己攻略上了，倒省了自己麻烦。 陆安于是摆手表示：“行了，这才只是刚开始，后面难的还有很多。” 牛军也煞有其事的点头表示认可，他认为就卢震庭刚才那样，估计心里还是不服，还是不完全配合，他们还是需要想办法给他加点料。 接着牛军又问：“陆安你觉得卢震庭这老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赵虎直接请缨：“我马上带人去南国豪宅验证情况。” 陆安却摇头认为不要那么着急，这个事情还需要好好想想。 然而还没等陆安这边想明白什么，就见老周急急忙忙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陆安汇报：“陆专员不好了，杨书记他来要人了！” 杨世峰？ 他来直接找任宪平对接好了，找自己干什么？ 老周接着告诉陆安：“杨书记就是从任书记那边来的，任书记告诉他现在关于卢总的案子，已经全权交给陆专员你来负责啦！” 靠！ 他姥姥的！ 这个老狐狸！ 陆安暗骂道…… ------------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说抓我就抓 “陆安，我要你马上放了卢震庭同志！” 才一见面，杨世峰的命令就硬邦邦的迎面砸了过来。 杨世峰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和卢震庭一样都是正厅一级，本身就是陆安的领导。 此前那么客气只不过是为了挑拨督导组内部两拨势力之间的关系，现在事情过去了，他当然不装了。 何况杨世峰还知道卢震庭就是陆安一手策划抓捕的，更让他对陆安没半点好感。 陆安这里同样很不好受，他很清楚将杨世峰给支到自己这里来，就是任宪平在给自己上眼药。 你不是想要全权处理的权力吗？ 你不是担心受到其他人干扰，担心被人摘桃子吗？ 那现在杨世峰这个问题就同样也归你了，看你如何应对岭南官场的怒火！ 杨世峰见陆安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回应，顿时更加恼怒：“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是聋了哑了还是在这里给我装听不懂人话？” 最后还抬手狠狠戳在陆安肩膀上，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放人！现在，马上！” 杨世峰之前面对任宪平，多少还顾忌他中纪委副书记的领导身份，但眼前只是陆安，他就没任何顾忌了。 陆安抬头解释：“杨书记，有些事情我得给你说清楚，卢震庭是这次走私案的重要嫌疑人，我们不能……” 杨世峰直接打断：“你不要给我说那么多，我只让你放人！” 陆安再解释：“杨书记，这真的不行……” 杨世峰再打断：“什么嫌疑人什么不能，卢震庭是岭南正规的国家干部！” 陆安接着解释：“书记，你也是省纪委领导，有些事情……” 杨世峰接着打断：“没什么不行，现在我在这里我就是领导，你必须放人！” 陆安仍然开口：“书记这不合规矩……” 杨世峰最后咆哮开口：“什么合规矩不合规矩？你代表了什么规矩？” “陆安我喊你一声专员是给中央领导面子，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在我面前拿捏起来了？” “卢震庭是我岭南的正厅级国家干部，你凭什么说抓就抓，你查到什么东西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只要当上督导专员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你要这么想抓人，那你现在有本事也把我也抓起来看看？” 连续被打断了施法吟唱，陆安也是一肚子火气。 他平视着杨世峰：“书记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杨世峰点头：“我就是认真，你来抓我看看，我就想见识见识你这个督导专员到底有多牛批！” “行吧，赵虎，动手抓人！” 陆安说完不由分说的伸手架住了杨世峰，赵虎下意识也跟着伸手架住了另一边。 他们真抓了杨世峰…… 杨世峰的秘书愣神片刻后马上大吼：“陆安牛军，你们要干什么？快放手，他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你们不要做傻事，有什么都好商量！” 陆安先让秘书闭嘴，然后看向杨世峰：“杨书记，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动手，想再核实核实，结果你就这么上赶着自投罗网。” 杨世峰毕竟是省纪委领导，他没有像卢震庭那样被抓的时候挣扎吵闹，他仍然站在那里保持自己的风度，只是冷冷迎上陆安的目光。 “我还真没说错，你真是无法无天，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杨世峰说道。 陆安笑着点头：“不愧是杨书记，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杨世峰冷哼一声：“我怕什么？该感到害怕的是你才对！光天化日公然绑架一名国家干部，这个罪名你可担待不起！” 陆安称赞一句：“不愧是杨书记，亏你能给我安这个罪名。” 陆安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很抱歉，绑架国家干部这个罪行我确实担待不起，我抓你，是因为我掌握了切实证据。” 这一次陆安不等杨世峰开口，便抬头说：“这位……姚秘书是吗？你可以回去向岭南省委省纪委，也可以去向任书记那里说明情况了。” 姚秘书开始还在劝说陆安一定要冷静，要想清楚形势，不要做错事傻事，先放了杨世峰其他什么都好说。 姚秘书这忠心耿耿，一切以老板安全为先的做派让陆安十分无语。 于是陆安决定撇开他到一边：“随踏马你怎么去想，也随便你去哪汇报，反正杨世峰我先带走协助调查了，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让警车跟着我们，我相信你不难联系到警察。” 撂下这句话，陆安就再也不管其他，和赵虎牛军一起架着杨世峰就朝电梯走去。 被陆安赵虎左右架着，杨世峰也一点不慌不忙，甚至还暇有闲心的遗憾摇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就是冲动没脑子，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现在放了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你抓卢震庭可以是一个误会，只要放了人就没事了，现在你再抓我，就是错上加错，也根本没有必要。” 他还转向牛军那边：“你是牛军，我知道你是大院子弟，家世很好，你还有大好前程，你确定你真要跟着陆安这个精神病一起疯下去吗？” 陆安却不慌不忙：“杨书记不要着急嘛！” “刚才我的话你可能没有听进去，那我再说一遍。” “我现在抓你确实是一个意外，不过也只是时间上稍稍提前一点而已。” “因为按照原定计划，我也早晚是要抓你的，因为你也是这次走私案件的关键嫌疑人！” 杨世峰乐了：“我也是嫌疑人？陆安你这诬陷可一点也不高明。” “高明不高明的，等我们到了南国豪宅，就一切见分晓了。”陆安说。 杨世峰听见南国豪宅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大变…… ------------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陆安有几个胆子？ 南海饭店休息室里，任宪平躺在沙发上，满脸的心满意足。 “算算时间，现在杨世峰应该去找陆安麻烦了。”任宪平突然说。 袁秘书马上回答：“老板，按时间推算，可能事情都已经结束，人都要回来了。” 任宪平仿佛才恍然大悟一般：“那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就这么一会的工夫。” 接着任宪平提醒自己接下来需要休息。 袁秘书马上明白，表示自己一定守好门口，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打搅到领导休息。 一切正如陆安所料那样，杨世峰就是被任宪平给故意支过去的，甚至任宪平还告诉杨世峰，自己这边都没意见，只要陆安那边说放人就可以放人。 任宪平这样做一方面是祸水东引，让陆安自己去头疼他惹出来的麻烦。 另一方面任宪平也可以静观其变，不管陆安放不放人，自己都可以背后再捅他一刀。 他放了人，就说他没有一个纪委干部的觉悟，扛不住压力揽不住事，这么重要的案件嫌疑人能说放就放，给督导组工作带来了巨大麻烦，必须严肃处理！ 他要是不放人，就说他扰乱了岭南官场秩序，破坏了开放的整体大环境，同样必须严肃处理！ 这样一来，不管他最后怎么做都一定是错的，自己掌握绝对主动。 而这一切的大前提就是自己的不参与不知道，总之一切都是陆安他自己一个人做的，自己才能在事后做任何调整。 任宪平算盘打得叮当响。 这时休息室大门突然被急切敲响，袁秘书马上快步走过去。 只是还没等袁秘书开口说出他准备好的台词，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不好了！陆安把杨书记给抓啦！” “谁？谁又给抓了？” 袁秘书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直到外面姚秘书又大吼着重复了好几遍，袁秘书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袁秘书，就是原本闭目养神的任宪平一个骨碌坐起来，眼神很震惊。 什么玩意？ 陆安把杨世峰给抓了？ 随后也顾不上之前的盘算，袁秘书马上开门。 姚秘书径直来到任宪平面前，直接控诉陆安三言两语就抓了杨世峰的事情。 “他简直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这是在给督导组在给任书记您丢人呀！” “就算是中央督导组，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捕我们地方干部呀！” 姚秘书还让任宪平来评评理，他们只是按照任宪平的说法去找陆安沟通交涉，谁知道陆安二话不说就抓人，根本没有规矩。 任宪平先安抚姚秘书让他不要着急，自己作为督导组长一定会管这个事情。 任宪平当场表态：“我马上就去小黑屋，我当场让陆安放人，我看他敢不听我的话！” 姚秘书坚决摇头：“陆安把杨书记带走了出去了！” 什么玩意？ 任宪平傻眼了。 原本他还打算积极放人表明态度，可结果没想到陆安居然都能把杨世峰给带走。 这就是任宪平干懵了，他无法理解陆安给杨世峰带走是什么路数，更不知道陆安能带杨世峰去哪。 好在姚秘书接着也说他让警察跟上陆安他们的车，任宪平这才抓着姚秘书赶紧走：“我们必须赶在岭南省委前尽快救出世峰同志！” 与此同时，随着姚秘书通知了警察，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一把手那里。 开玩笑，督导组专员无故绑架了省纪委副书记？ 这个事情就算是省公安厅长也无权私自处理，因此厅长马上上报政法委，然后就到了省委书记那。 省委书记听到这个事情相当愤怒，他一边要求警察这边跟紧陆安一行人，但千万不要激怒对方，确保杨世峰的安全为重；另一边也马上打电话给任宪平。 “宪平同志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要把我岭南省给掀得天翻地覆才罢休吗？” 面对省委书记的怒斥，任宪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道歉承认错误是自己的工作疏忽，不过自己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保证能妥善处理这个事情。 不是任宪平魄力不够，实在是真论级别，人家岭南书记比自己高一个脑袋，不低头不行！ 挂断电话，任宪平甚至很想直接把大哥大从窗外扔出去。 “陆安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长了几个胆子敢干这种事？”任宪平怒骂道。 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把杨世峰踢给陆安了。 自己明明早知道那就是个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病，明明知道他都有抓了卢震庭的前科，怎么还敢把杨世峰踢过去？ 现在好了，卢震庭放不放另说，连杨世峰也搭进去了。 只是任宪平就不明白了，陆安这小子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人家管你要忍，你就把别人给抓起来？解放以前的皇帝老儿都没你这么无法无天！ 不管怎么说，等自己先找到了陆安再说。 任宪平发誓，等自己解决了这个事情，自己一定要给陆安这猴崽子关起来，赶回江淮也行，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再参与任何形式的工作。 否则就自己这个血压早晚要被他拉爆不可！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们一起抓贪官 白云市的解放路上正在上演一出警车追逐大戏。 就见两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在前方疾驰，后面紧跟着五六辆鸣笛闪灯的警车，不时警车还在向前方的桑塔纳轿车喊话，要求轿车立即靠边停车。 无数白云市民们都趴在路边，瞪大了眼睛踮起脚尖，激动万分地看着这一切。 在这个港产警匪片和古惑仔横行的年代，大家无不脑补了一出紧张刺激的大案。 然而事实上如果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后面的警车只是简单跟在桑塔纳后面，没有加速追逐，也没有人在道路尽头设卡阻拦，仿佛在护送一般。 陆安牛军带着杨世峰就坐在车里。 牛军看着道路两旁的围观人群，还有后面紧跟不舍的警车，显得十分紧张。 “陆安，咱们真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牛军说，他的语调也因为紧张变得颤抖。 杨世峰也说：“是呀，有些事情真不应该闹这么大，陆专员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帮你解释，这只是一个误会！” 杨世峰的语气貌似诚恳，但陆安一听就乐了。 陆安伸手拍拍牛军：“听到没？杨书记都这么说了，这下可以相信我没做错了吧。” 丢你老母！ 杨世峰怒骂一句然后闭上了嘴巴。 确实如此，现在的杨世峰肯定是恨不能他们去死的。 那么秉承着敌人反对就是正确的原则，陆安就是该闹得这么大。 “如果我们是督导组长，牛军你我都是纪委高官，哪怕只是个厅级干部，今天这个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查。” “但是现在我们不行，因为我们太人微言轻了，哪怕牛军你也一样。” “而杨书记他作为岭南省纪委副书记，背后牵扯了太多的官场背景，哪怕我们能实锤他的罪行，也一定会有很多人要保他。” “尤其现在还有咱们的督导组长也不待见我们，如果真到那时候倒霉的只能是你和我。”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无限制把事情闹大，只有我们将整件事情全摆上台面，才不会有人敢对我们下手，我们的案子才能继续办得下去。” 简单来说，现在他们只要怂一点，只要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杨世峰幽幽叹口气：“我现在明白中央为什么要选你们这种年轻人当督导专员了，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做得出来。” 紧接着杨世峰马上又问：“只是你们觉得这样做值得吗？你们到头来只会成为别人升官发财的嫁衣。” 你说得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陆安看着牛军向他保证：“放心吧，你们跟着我做事，我不会让你们落得一个没结果的。” 牛军则大手一挥：“嗨！我当是什么呢！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陆安你老大，因为现在才是我一直期盼的真正查案，之前可把我给闷坏了要！” 说话间，车子终于开到了南国豪宅，并在陆安的指示下停在了14号别墅门口。 “要死，杨书记你可真会选号。” 陆安笑着带杨世峰下车。 这时警车也纷纷前后包围上来，然后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警察走上前来。 “同志你好，请你不要激动，我是市局的周承民，我可以代表市局和你谈话，你不管有任何诉求都可以向我提。” “我不知道你和杨书记之间有什么纠葛矛盾，我想你参加工作不容易，而且也被选进了督导组，都证明你前程远大，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要回头是岸。” 有资格穿白色警服的都不是一般人，也不会在一般案件中出现，现在一路跟到了这里，整个岭南对这个事情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陆安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还笑着回头打了个招呼：“周局长好，早听说过周局长嫉恶如仇的威名，是白云市的罪恶克星，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周承民皱着眉头，他从警这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原本他认为只是年轻人的激情犯罪，可现在见陆安还能这么意识清楚的和自己客套，好像又不那么激情。 陆安笑着解释：“周局长不要想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名正言顺！” “周局长刚才也说过了，我被选进了督导组，代表中央下来查案，那么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周局长，岭南省纪委副书记杨世峰，就是案件的重要嫌疑人！” 陆安接着指向14号别墅：“而那里面，就是指证杨世峰的证据！” 最后陆安大方的一招手：“周局长来，我们一起抓贪官！” 这时一直安静的杨世峰突然激动起来，他拼命挣扎还大喊大叫：“承民同志，周局长快救我，他们是在犯罪，他们在骗你，你不要相信他们！” 杨世峰的突然挣扎差一点就挣脱了，好在赵虎经验丰富，下意识就给他扑倒在地。 对面周承民只得继续劝说让陆安他们不要做傻事：“我知道你们一切都是为了办案，就因为你们是正义的，所以我们更需要通过正当的手段！” “所以我们可以先把人放了再说，我保证我们警察一定会配合督导组调查任何可能的线索！” 陆安无奈摇头：“嗨！我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周局长你相不相信我都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带他来这里是为了取证，周局长你要不放心可以带人一起跟着进来，见证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 周承民皱眉犹豫，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杨世峰这时又喊道：“他撒谎！这谁的房子我根本不知道！陆安你以为随便找个房子就可以栽赃给我吗？” 陆安点点头：“确实，这房子不管是从产权人还是其他方面，明面上好像都和你没关系。” 就当杨世峰已经有戏的时候，陆安突然话锋一转：“但如果你身上就有打开这房子的钥匙，这又如何呢？” 陆安随后大声向周承民和严阵以待的警察们说：“我们督导组此前抓到了武山公司总经理卢震庭，根据他交代，杨世峰就随身携带着钥匙！” 接着陆安在杨世峰身上上下其手一番，果然找到了别墅的钥匙。 陆安打开房门然后向周承民一招手：“周局长，来呀！” ------------ 第三百章 案子破了 吱嘎一声推开别墅大门。 陆安探头进去四下看了一眼：“嚯！装修还挺奢华的，花了不少钱吧。” 然后回头看看杨世峰：“杨书记，怎么样自己的大别墅，不请我们进去参观一下吗？” 杨世峰这时已经再嘴硬不起来了，甚至听了陆安这话，他还一个踉跄，差一点站都站不住了。 “杨书记怎么这就腿软了呢？我还等着你带我参观一下豪宅呢！”陆安打趣道。 杨世峰这时再没有之前那种身为领导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态度，反而有点讨好道：“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普通朋友的别墅，他出国了，我帮他看看房子。” 陆安眉头一挑，看向身后的白衣局长周承民，故意大声说道：“不对吧，刚才不是还说你不知道这是谁的房子吗？怎么这会就成给朋友看房子了？” “好歹也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你这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可太过分了！” 一句话怼得杨世峰说不出话来，陆安接着道：“而且我看这别墅可是内藏乾坤，不是你口中什么普通别墅。” 陆安说完大手一挥，牛军和赵虎十分积极的架起杨世峰就跟着走进了别墅。 就刚才杨世峰那个态度，就是傻子也看出有问题了，因此他们再也不怕。 周承民在皱眉想了想以后，也一边让人回去通知市委省委的领导，一边指挥围住这栋别墅不放任何人进出，最后自己亲自带人跟进别墅。 走进别墅，踩着锃光瓦亮的大理石地板，扶着汉白玉的雕栏，看着客厅里的真皮沙发，头顶的水晶吊灯，以及那台巨大的背投彩电，无一不透露着房屋主人的奢侈。 “让我猜猜看，就这个客厅的装修，就花了几百万吧？” “那么我再问一句，杨书记你的工资水平是多少？” 面对陆安这直击灵魂的问题，杨世峰只是低头不敢回话。 陆安也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接着问他：“好了杨书记，我们既然都到了这里，有些事情你也该明白了，自己主动交代吧。” 杨世峰面如死灰，轻轻点头，然后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用一种十分虚弱的声音告诉陆安：“都在地下室里。” 陆安点头带着人走下地下室，打开地下室的大门，却发现这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 这一次还是白衣局长周承民一眼看出了问题，告诉陆安墙里有隔层。 杨世峰点头确认了周承民的判断。 接着周承民指挥警察帮忙打开了墙上的隔层，顿时被码放得整整齐齐一整面墙的百元大钞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去！这得是多少钱呀？”牛军感叹。 而陆安则有些懵逼：怎么这一幕好像那么眼熟？ 这时陆安听到背后传来杨世峰哽咽的声音：“都在这里了，我一分钱都没敢花！” 陆安面无表情的回头：“你是不是想说你是农民的儿子，以前穷怕了？” “我说你们这些贪官能不能换句词？老子又不是侯亮平，就不能有点新意吗？而且我们国家的农民怎么就这么倒霉，总是能生出你这种人来？” 陆安的突然发难当时就给杨世峰整不会了。 怎么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还有……侯亮平是谁？ 周承民走上前告诉陆安他已经通知了各单位，现在所有相关领导都在赶来的路上。 “你可是给岭南的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呀！”周承民苦笑道。 其实不用周承民提醒，陆安自己也知道，甚至这就是陆安要闹这么大的原因所在。 杨世峰毕竟是省纪委副书记，官到了他这个位置，从上到下牵扯的就是一大片人。 如果陆安不这么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的话，就以自己这微不足道的身份，消息被压下来，甚至拿去私底下讨价还价的交易都太正常不过了。 搞不好最后还会想办法把自己给兜进去。 所谓官官相护就是这么黑暗。 而现在自己把事情闹大，消息一旦盖不住，那整个岭南官场就会因为杨世峰的倒下，掀起一连串的地震。 陆安则解释说：“我认为周局长说得不对，这应该是刮骨疗毒才对！” “如果不把杨世峰这样的蛀虫给挖出来，那武山的走私案只会连绵不断，处理这个卢震庭，也会有下一个卢震庭出来。” 说话间，就听上面突然一阵嘈杂喧闹。 陆安知道大概是什么领导到了，于是和周承民大步走上客厅，然后就见任宪平气势汹汹的进来。 “陆安你好大的胆子……” 任宪平的话才出口，陆安就灵机一动地快步上前：“恭喜任书记！任书记您没有猜错，岭南省纪委副书记就是这次走私案的幕后保护伞，我们刚才在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他的全部赃款！” 蛤？ 任宪平有些懵逼，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安这唱的是哪出。 直到陆安接着说：“今天都是任书记的运筹帷幄，指导我们来别墅抓了嫌疑人一个人赃并获，不愧是督导组长！” 周承民也从旁佐证了这个说法：“我们在别墅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至少上亿的现金赃款。” 任宪平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看着陆安：“案子破了？” 陆安肯定点头：“破了，武山总经理卢震庭是走私案件的主谋策划者，杨世峰是他的保护伞，接下来督导组只需要对他们进行针对审讯，我相信很快就能全部浮出水面。” 任宪平这才老腰一叉，拍着陆安的肩膀夸赞道：“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是我们督导组的尖刀兵！” …… 南海饭店的101小黑屋里，卢震庭正意气风发着。 他劝门外的两位兄弟还是把他放了的好，他告诉他们陆安就要完蛋了。 “你们真以为我被你们突破了吗？我那是骗你们的，我给你们提供的消息是一个陷阱！” “那个别墅里的确藏了很多钱，杨世峰身上也有钥匙，可那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只要那里被查，他就会知道，然后他就会想办法来救我。” “所以你们都等着吧，杨书记他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他一定会……” 黎瑞祥实在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向门口问他：“你说的杨书记，是不是他？” 卢震庭看向门口，这才发现杨世峰居然也被押来了。 杨世峰抬头看到卢震庭，顿时红了眼睛。 “卢震庭你个扑街仔，老子弄死你！” 杨世峰怒吼着扑上去和卢震庭扭打到了一块…… ------------ 第三百零一章 表彰大会（结局） 金秋九月，记者小美跟着同事来到燕京大会堂。 在门口，分别进行了严格的安检登记以及核实身份以后，小美才得以进入大会堂。 小美嘴里嘟囔着每次进这里都这么麻烦，然后询问同事今天这里是什么任务。 同事相当惊讶看着她：“你没搞错吧，就算你没听台长分配任务，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小美亮晶晶的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迷茫：“什么大事？祖国统一了？” 那还没有那么快！ 同事给她解释是岭南的走私案破了。 小美满脸写着不相信：“你要说别的还能骗骗我，岭南那个事情可是我之前主跟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家里是什么关系，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岭南走私案的情况。” “虽然之前因为偷渡查出了走私案件的蛛丝马迹，但由于走私流程过于隐秘，牵扯的情况又过于复杂，导致案件调查迟迟没有进展。” “甚至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曾经岭南省纪委查出一些东西，可查到人人死查到事事消，根本没办法往下推进！” “我哥告诉我说岭南肯定有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甚至可以到省纪委。” “不是我不相信督导组的能力，肯定能被选进督导组的都是人中龙凤，精英中的精英，但是就岭南那复杂的形势，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破案！” 同事听完表示：你说的都对，但事实就是岭南走私案告破，今天在大会堂就是给破案英雄的表彰大会。 同事尤其强调走私案能这么快告破，都是因为一个叫陆安的人。 “你别看中央又是组建督导组，又是明暗两条线下岭南查案，可他们忙活半天全都一无所获，最后就是这个陆安，是他凭一己之力先抓了卢震庭，后抓了杨世峰，才把案件整个顺理清楚，最后告破的！” 小美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卢震庭好像是武山公司总经理。 杨世峰更厉害，他是岭南省纪委副书记。 两个人都是正厅一级的干部。 “他能抓这两个人，至少也得是司局级以上的高官吧？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小美疑惑不解地问。 同事摇头告诉她：这个陆安不仅不是什么高官，相反还是个普通干部。 “就是那种刚刚参加工作没俩月的年轻干部！” 小美觉得这简直就在侮辱智商，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她很清楚那是中央组建的督导组，里面肯定都是各路神仙，一般的年轻干部能在里面敢于呼吸就很了不起了，怎么还能大声说话，并且还破上案了呢？ “所以要不怎么说这是一个传奇呢？” 同事还强调：“小美你千万不要怀疑，听说上面某位首长，就是听了陆安的这些事迹，都特意请陆安去了中央接见，你说这有多了不起！” 要真是这样还真不是一般的了不起，毕竟那些首长到了那个位置，什么事情不是司空见惯？还能引起首长那样的兴趣，让首长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一面的，那绝不是一般人。 同事接着神神秘秘道：“更重要的是，这个陆安还是个帅哥！” “你说他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还立了这么大的功，还受到中央首长的亲自接见亲自表彰，那以后的成就，少说也得是个部长了吧？” “不对，陆安他是纪委的人，以后至少是个省纪委书记一级的地方高官！” 小美对此只能猛翻白眼，一个纪委小年轻能帅到哪去？还能有挂历上我家geigei帅吗？ 至于未来发展什么的，那能是这么猜测的吗？ 简直没脑子没常识！ 随后小美和同事走进大厅，跟着其他记者同行们等待表彰大会的开始。 等待期间，小美听这些人也都一致在讨论着关于“年轻陆安”的传说。 “听说这一次的岭南查案，根本就是陆专员他一个人的表演。” “而且本来陆安同志被选为督导专员，去岭南查案，还是顶着非常大压力的，甚至他的领导，督导组长任宪平书记都不信任他。” “陆安就是顶着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自己硬生生把案子给破了的！” “据说那天陆安是当着整个白云市警察的面，硬生生绑着杨世峰去找的证据。” 小美听着周遭不断谈论着的关于陆安的各种事迹，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心想要是真像这些人说的那样，那这个叫陆安的家伙还真的挺厉害。 不一会，表彰大会开始，所有受表彰的干部依次出来亮相。 小美一眼就看到了陆安。 毕竟其他所有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唯独就只有陆安一个年轻人。 陆安站在那里，凤立鹤群，他身上带着表彰礼带，腰杆笔直。 金色的灯光洒在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在这一刻，小美再也忍不住，她高喊出声：“陆安，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