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一章:莫名其妙的穿越 如梦似幻,断片前。 张亮依稀记得代驾的微笑, 电车加速的啸叫声, 风声,胎噪声,刺耳的喇叭声。 空白声。 滂臭,恍惚中张亮的感受似乎要被拉回清醒。 这种臭即熟悉,而又陌生, 像从前大学寝室里的酸臭又混合进焦臭。 张亮无奈的紧紧鼻子,翻身用小腿搭在女友的臀上。 那结实感让张亮小声的嘀咕道: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健身,挺好的软萌妹,现在变成金刚芭比了。” 由远到近隐约听到: “什么金刚,什么八臂?不会发烧了吧。” 紧接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摸到了张亮的额头上。 片刻离去。 “却是不热” 这冰冷的触感离开的同时张亮的意识也快速的钻回脑内。 女友?两年前分手了。 身边的到底是谁? 又是谁在说话? 张亮猛的增开眼睛。 一阵眩晕过后。 只见一只大脚就在面前, 上面如荆棘般的汗毛距离自己的眼睛只有半分。 张亮猛的转身坐起。 扫视一圈。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 一条通铺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 张亮吞咽了一下口水,咕噜一声耳朵的膨胀感瞬间消失。 鼾声四溢,此起披伏的传入耳中。 只见油灯边上一位清瘦的汉子, 忙活就着手上的伙计。 定睛细看。 汉子着左领右衽一身朴素的灰袄。 头上梳着朝天的发髻。 一眼望去,一定是汉服爱好者。 “这是给我送到影视城了吗?”张亮不解的问? “什么硬石城?” 只见那汉子微微转头过来。 那面孔异常陌生,但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又漠然升起。 眩晕夹杂着耳鸣突如其来。 眼前一花,张亮进入纯白色的意识的海洋。 画面如同高速播放的电影在眼前闪过。 这熟悉的早晨是母亲穿着围裙,用筷子递过微焦金黄的荷包蛋。 一闪。 这熟悉的炊烟映射着晚霞,古装的妇人轻巧的用手送来半个煮蛋。 一闪。 这熟悉的早晨张亮骑在奔驰的自行车上如自由的鸟儿。 一闪。 这熟悉的午后阳光张亮跟着清瘦汉子身后捡拾着麦粒。 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和影。 这如油墨般的黑暗, 粘稠且光滑。 让人越陷越深, 且无力自拔。 直到记忆完美融合。 号角声由远到近,伴随着张亮的意识也由远到近到回到身体内。 穿越了? 怎么就穿越到这同名同姓的十六岁的娃子身上? 天庆七年闹了兵灾?父母双亡,跟着舅舅流浪多年。 张亮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顿。 自认为历史学的不算差的张亮也没想出。 天庆?是那位皇帝的年号! 中国自古有皇帝四百多位,而且大多皇帝在位不止一个年号。 即便历史再好,除非专业历史人员又有谁能记住这么多的年号纪年哪? 张亮缓缓坐起,半睁眼睛。 一股莫名的悲伤涌来。 含泪喊到:“我要回家,不要穿”越字还没喊出来。 一双大手紧紧的抱住张亮。 “亮儿,莫哭,莫哭” 猝不及防张亮被自己的口水孟呛一口。 顿时鼻涕泪水齐下。 号角又起,由远到近。 隐约帐外叫骂声起。 张亮这便宜舅一把抹去了张亮的鼻涕甩向帐角。 拉起张亮来边穿衣服边道: “快点,这号响三声,再不去点卯恐对咱们舅甥不利,哪都头凶得紧。打杀起来从不手软何况我们还是降人” “降人”张亮喃喃自语道 便宜舅拉低了声音道:“勿要大声说” 小声叮嘱道“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说我们是幽蓟人” “既投了宋人,我们也便是宋人了,本就是都是汉家人” “幽蓟流民?”张亮边思索边道。 “什么流民,到宋这边就称流氓,本就是哪无地无屋的穷苦人” “应募了这什么鸟乡兵混口饱饭吃吧,亮儿不用担心我们乡兵不用上阵运输些物资而已。” 张亮浑浑噩噩的跟着舅舅来到校场,点卯的时候还在思索着。 别人家穿越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使奴唤俾,风流倜傥。 更有甚者还有那九五至尊之位,后宫三千佳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穿越到一个娃娃兵身上,忽然脑子一转。 默念道:系统,系统姐姐,小爱同学,Siri,系统爷爷,当尝试过包括满天神佛,过往圣贤,古今科学家之后。无任何回应张亮有些黯然惆怅。 忽然场内众人大呼:“夺回幽云,遂官家大愿!”山呼海啸,此起彼伏。 张亮可是清晰记得赵二(宋太宗)两次伐辽,可都是大败,第一次因为战败负伤,乘驴车仓皇丢下大军,夜遁百里。还喜提高梁河车神的诨号。 张亮暗骂道:“幽云十六州别想了,得百年后开局一个碗的老朱才能夺回来。”想想怎么在这千军万马的沙场上活下来才是真的。 没有系统,无地无房一流氓,而且马上就要开战还是生死攸关。 张亮突然觉得热血沸腾,既然穿越回来必然要面对这历史的洪流。 此去未来千年的历史虽不能倒背如流,也能牢记于心。 张亮视乎感觉自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九五至尊,三千佳丽。 正当张亮正想的口干舌燥的时候。 与张亮相隔十余里白沟河上游的浅滩处一大群人马正快速渡河他们有的髡发露顶,有的带着纱帽,但是衣着非常统一皆是左衽。 只有一员小将与众不同一身红甲带着红色圆锥形毡帽,帽檐下随风飘起两个红色束带紧贴在微微隆起的胸甲上。 帽檐后俩个长长的貂尾更是上下翻飞。一骑加速靠近了小将小声道:“过了界河便是宋境,小主跟紧了我。”然后打马加速而去。 校场内号角声起,伴随着猎猎朔风。众人纷纷散开毫无秩序。张亮只是隐约听到都头喊到:“埋锅造饭,饭后开拔。” 张亮万万没想到古代的饭能是这样的,滑滑的菜叶拌着满是沙子的半熟小米饭,张亮胡乱的吃了半饱。 站起来看向营门,已有士兵列队走出营寨,只见半数拿弩,半数拿着短刀和盾牌,少数拿着三尖两刃刀? 张亮啧啧称奇:“怎么用上三尖两刃刀了COS二郎神杨戬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棹刀”张亮猛的回头。 只见一个老者慢慢悠悠的说道:“承之唐代陌刀,砍杀过去人马俱碎。”随后挥手虚空砍去。 张亮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老者,花白的头发扎束的很整齐,腮下花白的山羊胡,随着嘴部慢慢抖动,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满是补丁。 张亮慌忙转身抱拳拱手道:“敢问老者尊称。”那老者笑了笑上前将张亮的手掰了掰变成叉手礼道:“你可是那徐德才的外甥唤名亮儿” “正是在下,啊,不对,正是鄙人,啊不对,啊是我”张亮突然感觉到有点头疼,这穿越回古代这语言和礼仪一窍不通。话都不会说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我与你们住一帐,老夫本名胡涟,一般都叫我老胡头儿,小老儿我看你刚才对着西军啧啧称奇可是看出来什么不妥?” 张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既伐辽,辽多倚仗骑兵为主,为何多配短兵器,不见长兵器。” 那老胡头儿赶紧将张亮拉倒一边,四下张望无人,小声道:“亮儿,小老儿不敢称知兵之人,但年轻的时候也从军几载,近几日观察下来,这西军的精锐恐不敌那辽人。 一旦战败,我年老体衰,那千军万马杀过来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埋于这里了,你与你舅传个话,乱起来的时候我们一起败逃,好有个照应。”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张亮的舅舅徐德才揉着肚子,打着饱嗝大步走来。老胡头顺着张亮的目光看到便宜舅舅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手臂,走到距离张亮五步以外,又是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便与便宜舅舅小声谈起什么。 一柱香内,张亮见到便宜舅的表情包表演,时而凝重,时而愤怒,时而鄙夷,时而喜悦,最后两人各自在自己手掌吐了口唾沫,击掌为誓。 那便宜舅大步走来,一把搂住张亮的大脖子,向怀里一带,边走边压低了生硬道:“一旦战事不妙,我们三个一起走。”张亮动了下脖子稍微挣脱开点手臂道:“那老胡头,这么一把年纪,我怕带不动。”“亮儿,不要胡说,胡大哥也就比我大十岁”便宜舅严肃的道。 “舅舅您今年高寿?” “三十有二” 张亮一时诧异起来忙道:“这老胡头怎么也看着也有五十岁上下了,不会是诓骗我们吧” “骗就骗了,只要我们保着他跑到他家,他有一个侄女,只要他活着便就许了你这门亲事。” 突然张亮的脑海闪过了“如花”的照片忙拒绝道:“亲事就算了,能活下来再说。” 便宜舅忙道:“不提亲也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二人就觉得这场战事就要败,不过那胡大哥也是降人,来州人,他说看到文书投靠宋这边给钱两贯,房两间,如果获胜咱俩可以得钱四贯,房四间,到时候给你说上一门好亲事,也算舅对得起你在天的娘了.......” 张亮打断道:“胜不了,必败。” 便宜舅忙捂住张亮的嘴“小声点。这十几万大军怎能说败就败了。” 远处都头叫骂着大家都向着都头靠拢去。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二章:扑朔迷离的撤退 扛着粮袋,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流下于鼻洼处汇合流淌到嘴边。张亮小腹用力,长舒一口气吹的汗液四处飞舞,向上用力拱了拱粮袋。 后悔刚才的饭吃少了,这十几趟将粮食大包从帐篷扛到粮车上,已经让张亮两腿如同灌铅一般。如果未来几天都是这样的劳动强度,张亮有点怀念穿越前的叉车。 突然都头敲着一面小罗,慌张的喊着什么,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车夫也忙拉着缰绳稳定着骡子的情绪。 渐渐张亮听清了都头的喊话:“会射箭的上寨墙,不会射箭的往寨墙运送物资。” 败了?这么快?张亮坐在粮袋上呼呼直喘“行啊,赶紧毁灭吧,累了。” 便宜舅咣当一下将粮袋丢在张亮身边振得尘土飞扬,抬手摸着汗珠甩向一旁,伸长了脖子望向寨门。 老胡头也悄无声息地挤了过来,小声道:“此刻开始我们三人不能分开。”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张亮肯定的点点头。 这军寨,一丈高的寨墙沿着官道绵延展开,如同斗拱遮护着官道。寨墙北面壕沟,大坑,新砍伐的树桩交替点缀在山坡之上。 老胡头背靠着寨墙侧身向外望去。 张亮打趣道:“老胡头,你这CQB练的不错啊” “什么锡币,只听过铜币,铁币的哪有什么锡球币的亮儿竟胡说”便宜舅打岔道。 老胡头手搭凉棚,望向远处,只见远处几匹探马,从官道快速飞奔而来,与寨门对了旗号,印信打马进入寨内。 张亮也望向北方,那云如过江黑龙般,翻滚腾挪着飘过天际,阳光时隐时现,只是那云似乎笼罩着一丝混浊的黄色。沙尘暴? 老胡头指了指北方的烟尘道:“那是战场,得有几万人” 多年之后张亮终于明白几万人的骑兵会在战场上人为地制造一场沙尘暴,只是那会他站的更高而且还感叹了一句:“黄沙漫天遮星辰,红旗半卷出辕门。” 寨墙下铜锣又一次响起,都头高喊着让湘兵和乡兵下寨墙,装点辎重,撤向雄州。 老胡头面色苍白,双腿发颤,喃喃道“不守在这,辎重跑得过骑兵嘛?” 张亮看着老胡头的窘样,感慨道:“老胡头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了,这怕不是PTSD了吧” 便宜舅也打趣道:“可不屁都吓跌地上了。” 老胡头反而有些怒道:“你俩个撮鸟又懂些甚道理。” 官道上骡车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声,张亮缓缓的跟着骡车走着,思绪却像计算机一样在大脑中检索着各种战争的知识。准确的说是保命的知识。 凑近坐在车上依然面色苍白时不时向后张望的老胡头悄悄的说道:“老胡头,车上辎重可有甲胄” 老胡头眼睛一亮随后又蔫气道:“有倒是有,可这全是铁甲,五六十斤重,娃娃怕你我都担不起啊。要是有副皮甲......” 张亮打断道:“藤牌可有?” 便宜舅凑近道:“后面那辆车里有,我装的。” 张亮点了点头说:“我们得定计,以便面对突发事件。如果辎重队安全抵达雄州城,我们便就安全。” “如老胡头所说,骑兵追上辎重队,我们得准备一些物资向林子里跑或者水塘里跑,沿着官道我们两条腿无论如何都无法跑过四条腿的” 便宜舅好奇的望着张亮,哑口无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磕磕绊绊的道:“亮儿,你这计定的不错,怎么之前就不如现在开窍” 张亮忙打断道怕这便宜舅看出端倪忙在记忆中找到个由头:“舅,你忘记前年修寺庙的时候,你少收了几斗米,让那癞头和尚教我些本领,和尚说我大了些自会贯通的” 便宜舅笑嘻嘻的道“还好舍去了几斗米,让亮儿多些能耐”张亮心想如果你知道那和尚教的其实就是半部《金刚经》,而且到现在大半都就着饭吃了忘得一干二净,估计他得心痛那几斗米。 张亮思索了一会道:“粮食,绳索,甲胄,弓弩,箭矢,刀矛,藤牌。我们这辆车里没有的想办法集中过来。” 三人纷纷散开,挨个大车里东摸摸西瞧瞧。直到张亮发现了一张蹶张弩,一把从车上抄起,并背上了矢袋,那赶车的车夫回头看看道:“小官人,这可不是你能玩的” 张亮笑嘻嘻的向后指一指道:“我舅说了,借用一下,一会他打些野味晚上给大家加餐。”那车夫也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一处,抬起手来晃了晃葫芦道:“打来了,我分些酒给他。” 咣当一声张亮将一袋弩矢丢到车里,并将弩放到车上。只见便宜舅骂骂咧咧回来。“这藤牌又不是他家的,怎生就不让我取来。” 张亮揉了揉额头,望了望天,乌云翻滚,锋面雨的前兆。正好老胡头走来,张亮过去耳语几句,老胡头笑了笑,放慢脚步,向后面的大车溜去。 只见老胡头叉手作揖,隐约听到:“不备雨具,借几个藤牌挡雨......”。 马蹄疾驰声由远到近,一个探马在路边飞奔而过,一边敲锣一边喊道:“加速前进。”四只马蹄带起的尘土让众人纷纷捂住口鼻。 只有老胡头脸色苍白,一手一张藤牌如雕塑一般呆呆的愣在原地。张亮忙过去接过藤牌,插在大车边上。将老胡头搀扶到大车上。 便宜舅也几步走到跟前小声道:“现在按计行事吗?”张亮四周打量一下,东面是开阔的水田,西面是旱田。只是西面更远处才有层层叠叠的山峦。南边隐隐约约有座城楼与西边的山脉相连。 老胡头急忙打断便宜舅道:“这四周这么空旷,你现在当逃兵,看你能跑几步?” “看见城了,就看谁更快了”老胡头闻声,站在大车辕边,向南望去。 随着那城越来越近,也有几波探马,疾驰而去,甚至有一波那马上有明显的血迹。只是张亮并没有提醒老胡头。避免他更加紧张。 直到有一匹逆向而行的探马,喊着:“城门已闭,城外扎营”众人如一颗石子丢进苍蝇堆轰的一下乱了起来,都头带着人拿这鞭子四处叫骂着,抽打着。 张亮却百思不得其解,还没见敌人,城门怎么就关了。偷眼一看老胡头已经瘫坐在大车上,喃喃自语了。好像是祈祷,也好像是咒骂着有寨不守城外扎营。 当大车队好不容易下了官道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一大群骑兵就通过官道,甲胄上大部分都插着箭矢,还有的马身上也有箭矢。一柱香的功夫,这批骑兵又骂骂咧咧的从官道上跑了回来,继续向北而去。 张亮却又望向了那层层叠叠的山峦,视乎更近了,只有一公里不到。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三章:战事 盛夏的午后,本应是艳阳高照,张亮估摸了一下时间也就是三点到四点的时间,但是太阳却被乌云完全遮盖,只有一丝丝的阳光如同求活的人们的希望般挣扎的射向大地。 一道闪电在北方的天空划开,接着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传开,张亮揉了揉眼睛,在闪电划过的时候隐约地看到了一个巨人。那巨人无手无头如同刑天一般。缓慢的向南而来。 又是几道闪电,随着巨人的移动张亮渐渐看清疑惑道:“好大的一面旗啊,这雷暴天举旗,胆子真大不怕挨雷劈......” 老胡头见来的是自家军队,壮了些胆识,没好气的道:“那个叫大纛,还大旗。” “老胡头你快看那大纛上写着什么左个禾字旁右边我真的看不清” 老胡头嘿嘿一笑道:“别说看得清,老夫我也不认识。”张亮扭过头看了看便宜舅。便宜舅更是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忽然城上号角声大作,紧接着鼓声阵阵,张亮突然感觉大地在颤抖,骑兵?那面大纛下的步兵开始紧锣密鼓的移动着。 先是一排跑过站定,接着一排又在第一排后面站定直到排成了一个方阵。 前排刀盾,后面是弓手,再次是弩手最后是棹刀手密密匝匝,张亮都不禁感叹道这支队伍的训练有素,几分钟就能布阵成功。 唯一遗憾的刀盾和棹刀短了些。一旦箭矢用完怎么跟骑兵抗衡。 张亮记得历史上秦汉和魏晋时有酋矛和夷矛唐代还有步槊和马槊。怎么到宋代全都变成短兵器。 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只有百十骑从官道下来绕过大阵,向阵尾集合而去。不久又升旗一面大纛上书一个楊字。 杨家将?张亮摸着下巴想着。紧接着大地又一次颤抖了起来。远处万马奔腾,直直的杀向大阵而去。阵内箭矢如飞蝗一般,向外射去,偶尔有人中箭跌落马下,偶有马匹中箭与骑手一同跌倒。 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弩手居然是一排射完,退后一段上弦另一排上前射击。我靠这不是三段击嘛?我穿越到的是宋代吗?平行宇宙,混沌时空? 突然大阵后一名骑兵离阵而来。 正当张亮在想这名骑兵是否是逃兵的时候,骑兵群已到大阵十步之前,张亮的心已经紧绷十分。 嘴里都快喊出华莱士的名言:“hold!”时,骑兵群也纷纷拨转马头向大阵的两翼而去,同时纷纷从骑兵中飞舞出箭矢射向阵内。 并没有爆发出骑兵入阵的马嘶人吼的声音,只有箭矢在空中相互穿梭,落点处带出纷纷的血雾和咒骂。说时迟那时快,骑兵掠过大阵,并没有合围,径直超张亮这边驰骋而来。 老胡头见状立马就要骑上骡子跑。张亮薅下老胡头一把将他塞到车下。 随手拿起车厢上挂着的手刀。砍断车辕上的绳索,一把拍了下骡子,骡子受惊嚎叫的跑向南方。 张亮掂量掂量手中的刀。还以为只是个平头的西瓜刀没想到还挺有分量。 张亮回头看看了辎重营,除了大部分在城下集合,也有许多跑的七零八落。似乎大家对骑兵的恐惧战胜了理性。 与便宜舅对了个眼色说道:“把能用到的东西放到车下去”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将东西丢进车下。好像有东西砸到老胡头了引得他哎呦哎呦直叫唤。 张亮钻进车下,用两面藤牌挡住空挡,偷眼向外望去。只见那骑兵群,也不向这边杀来,在大阵三四百外同样列阵。只是骑兵列阵不如步兵列阵那般迅速而已。 转向另一面藤牌的缝隙的时候张亮有些惊慌,只见先前出来的骑兵后面跟着四五骑向这边狂奔而来。时不时后面那几骑还要向骑兵射几只箭来。 这其中有一个骑手与众不同,一身红甲,膘肥的骏马带着他如同一抹红色的火焰在跳动。只是他脑袋上那个红色派对帽是什么鬼? 砰砰的弓弦响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如铁锤轰到铁毡的声音激发出来,那骑士摇摇晃晃地坠下马来。 昏暗的光线中其中一位地中海日式武士头铮明瓦亮特别显眼。在完成一击后华丽地将手中的铁骨朵收起。同时调转马头打了个唿哨向大队集合而去。 张亮又从藤牌的另一个缝隙看向主战场,骑兵群列阵基本完成,又开始向大阵冲击过去。如上次一般,阵前十几步又开始分开向大阵的两翼而去。张亮叹了口气,但愿大阵里箭矢够用能撑到明天吧。 忽然张亮感觉大腿一紧,只见老胡头拉了拉张亮的裤子,向南边努了努嘴。张亮急忙爬过去,定睛望向南边。有两队步兵从城东南慢慢开来。 便宜舅也挤了过来兴奋的道:“援兵到了。不用跑了吧”张亮默不作声,看了看老胡头。老胡头也看了看张亮。张亮坚定地道:“两手准备,我看必败。”随后张亮就开始收拾起必要物资来。 先是把铠甲包打开,将披膊丢出,看着连身如长袍般的甲胄咂了咂舌头。跟老胡头要来了短刀将甲胄前后襟链接的皮绳一一砍断。将后襟甲胄丢出。看了看还是觉得有些长。又在腰部以下的甲片相连的皮绳一一挑断。 引发甲片叮当的落下,老胡头挤过来看了几眼立刻明白张亮的意思。一把抢过半身甲来,在几个关键的孔结处从新打结并加固。如法炮制张亮也将头盔两侧的顿项同样砍掉只留铆接的头盔。 然后张亮用一个麻袋底部两个角分别绑上绳子,装入甲胄和粮食后将两根绳子在麻袋口一同系紧,两根绳子呈三角状,如后世背包一样。如法炮制,又打好了另外两个包裹。 突然,藤牌咚的一声倒下,一只手臂有气无力的伸到车下,便宜舅忙上前看了一眼,只见刚才的骑兵从落马处爬了过来,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便宜舅用尽了力气将骑兵拉入大车下,顿时车内显得更为拥挤。 只见那骑士,年纪不大与张亮相仿,雪白的脸颊,惨白的嘴唇,流出一道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 有气无力的说道:“传令,军中箭矢不多,辎重营......”便宜舅俯身细听也没听清说的什么。 张亮挪动过去,又重新将藤牌立好。看着那双已经没有生气的瞳孔,用手探过去摸了摸脉搏。 哀叹一声,用双指微微合上逝者的双眼。这就是战场,每时每刻都有生命逝去,如果张亮不能摆脱这种困境也许躺下说遗言的就是自己。 这时大地又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张亮抵着藤牌望去,只见远处骑兵群分出一半向张亮涌来。人马交错根本就查不出多少人。 张亮强忍着向后跑的冲动,想着各种办法,大车会不会被马匹踢翻,应该不会大车里还有粮食等物资重量还是有的。只怕那些人搜查大车的时候张亮他们就藏不住。 在胡思乱想中,骑兵群在距离大车两百步的时候转向,向东疾驰而去。东边两队士兵见状也赶忙改变阵型,只是变阵的速度没有北边的军队那么井然有序。 这时大车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老胡头吓得抱头缩成一团。张亮正奇怪那射来的箭矢的时候。只见一个鸡蛋大小的冰球砸在地上弹起后滚入车厢内。 “冰雹”只见这苍茫的大地上,泛起了一阵雾气,倾盆大雨夹杂着冰雹噼啪地落了下来。顿时远处的战场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十分遥远起来。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四章:夜遁 张亮望着不到一里的密林,虽然只有短短一里却似乎是生和死的距离。 被夹在两个战场和坚城的空地之间,除非有坦克,要不就是拥有无双技能。不然千军万马面前想拼个活路万分艰难。 张亮小声吐槽道:“系统真TMD得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良久。 雨越下越大,三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泡在泥里,便宜舅无所事事将一些泥贴在大车下面阻挡更多的雨水涌入。老胡头则是死死地盯着外面白花花的一片雨雾之中。 灵机一动,张亮招来二人道:“得商议个活路,如此这般......” 老胡头与便宜舅听完,沉默片刻,先发难的是便宜舅:“往北辽境跑,虽然躲过了兵锋,可是日后怎么生活,好不容易吃了几天饱饭。” “饱饭?人家老胡头可是拿着钱和房子作降人的......”张亮抢白道。 老胡头又打断张亮道:“唉,徐家兄弟,小老儿我在来州还有个弟弟,家里也是有些田产,你们舅甥继续做那流民佃农衣食不愁的。” “更何况,我那侄女也亭亭玉立的,只要你家张小官人肯出力,招为赘婿我老胡家也算续上香火了” “老胡头,在寨子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赘婿?这老张的香火不要了?你这小命我们舅甥不管了”说着便宜舅就要将老胡头推到大车外。 张亮揉了揉额头,怎么又是赘婿的剧本啊?还得是当好牛马才能当得了赘婿,这一天粮包扛下来还真是一袋米要抗几楼啊(注1)? 如果向南跑,入宋境,虽九死一生,拉起一波人马,继续当这贼配军?想到这里张亮才想起来自己是乡兵不是湘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还得去扛大包,还真是一袋米要给多喽(注1)。 老胡头一只手扒住车轱辘,一只手乱抓道:“只要一子姓胡可行?”便宜舅罢手喘着粗气道:“第二子姓胡。”老胡头可怜巴巴的朝手掌吐了口吐沫,二人又击掌发誓。 就在二人决定了张亮的婚姻大事,甚至生几个孩子的时候,张亮也想明白,管他是在宋还是辽那,挣钱的本事是有的,无论是香皂,盐,玻璃到哪不是富家翁。 就怕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无论这是赵二的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北伐之后都是几十年的太平。如果有幸活到檀渊之盟之后更是百年的承平。 眼下走出这九死一生之地,一路向北。随即叫来老胡头与便宜舅交代几句。 “这个散兵坑怎么挖,还有什么是散兵啊?亮儿”便宜舅好奇的问道? “我们就是散兵,挖到齐腰就行”张亮简单地回答道,老胡头也好奇的问道:“为啥要把挖出来的土填到大车下面?”张亮同样的语气答道:“遮挡视线,免得从远处看到车下有人。” 只是这手刀作为铲子用的时候有点沉,不一会三人也挖出齐膝的坑来,只是这雨水和土变成了泥,让载重的大车有些下沉,并没有让大车下面的空间变大。 张亮看了看那具尸体,挪动着身体到藤牌处,探出头去,望着两面的战场似乎隐约透过雨声能听到厮杀的声音。但是看不见。 鼓足了勇气,推开藤牌,贴着地面爬了出去,四周观察了一下,半蹲起来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不见任何敌情。招呼了一声,大车下二人将尸体推出。 张亮拖着尸体又向四周偷瞄了一下,默默数着二十步,放下尸体半蹲起来,打斗的声音似乎更近了一下,但是依然看不见任何人影。匍匐地爬回大车旁。 紧贴着车厢围着大车绕了一圈,找到了支撑大车的木桩一脚踢飞。随着哐的一声,大车一头重重的陷进泥里。一大包粮袋带着几个空麻袋滚落下来。 看着这大包粮食张亮就直嘬牙花子,快速拾起几个空麻袋,贴着车厢又回到入口处,将藤牌一一装入麻袋,又胡乱的抓了几把泥垫在下面又掩好了麻袋藤牌。 甩了甩脸上的雨水,看着两张惊愕的脸。老胡头没好气的道:“是小老儿我躲得快恐怕就被这大车压死了。”张亮不好意思的道:“忘了忘了理论上空间是够的。” 随后就吩咐老胡头将后面塌下的泥土,填补大车前面多出的空隙,又吩咐到便宜舅将粮食放到干燥的地方免得受潮。 张亮继续拿被雨水浸湿的麻袋与泥浆反复摩擦后再次浸湿摩擦,反复几次后。抬头道:“刚才仔细侦查了,四周无人,要不我们现在就趴着爬到树林里” 便宜舅道:“甚好,免得还要挖这些泥汤子。” 老胡头沉吟了半刻道:“不可,如被哨探发现还是死路一条。”张亮举了举手中的与泥浆同色的麻袋。“披上这个很难被发现。” “就怕我们顶着雨爬到一半,前面败下来,不是被人踩死,就是被马踏死。”老胡头摇了摇头道。 “而且不是进了林子就安全,得进林子一俩里林子密了,骑兵才会停止追击,乱军之中只有比谁跑得快了,只有等掩杀过去,溃兵逃得远了,我们才能从容入林。”老胡头面带惊惧的补充道。 便宜舅无奈的道:“但愿这雨能下到夜间,老天爷保佑。”随即三人又开始忙碌地挖掘起来。 张亮不知何时睡着的,梦里似乎又回到了他来的那个车水马龙的年代,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堆满的烟灰缸里也渗出缕缕青烟。张亮似乎在发脾气,怎么美术组武打动作就是调不好,那缺乏真实感...... 不知谁轻轻地摇动着张亮。张亮惊醒,黑暗中只听见外面有马踏水坑的啪叽声,有火光从麻袋藤牌的缝隙中闪烁而入。 随即马蹄声渐远,火光消失。 老胡头小声道:“不知是哪边的探马,不过刚才过去两波溃兵。杀的那叫一个惨。” 张亮点点头小声道:“还有多久天亮?”老胡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们白天不会攻城吧”便宜舅也凑过来道 “骑兵很难攻城”我们休息一下准备出发张亮揉了揉发麻的手臂道。 一刻钟后三人开始收拾东西。老胡头赞扬道:“小官人你这麻袋弄的倒是好背,比褡裢省劲多了。” 张亮做出了禁声的手势,披上了伪装麻袋,第一个爬出了大车与散兵坑组合的掩体,匍匐的爬了一段看看四周。 远处城上灯火斑斓,近处四周散布着游骑举着火把,多半是关注着城上动静。 三人背着袋子,披着伪装的麻袋一点一点爬向西北方向的山林。 注1:详情见《火影》空耳。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五章:河边 好在雨后夜浓,三人躲避着探马的火光,躲避着反光的水坑,躲避着沿途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已经被扒光,每见到一具光不哧溜的尸体的时候老胡头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更加谨小慎微。 三人已入林俩里,稍喘了一口气,便宜舅压低声道:“往那个方向走,夜黑不辨路。”张亮扫了一眼高大的树冠,指了指稀疏的一面说:“那边是北,先往西北走,远离险地。” 每过五十棵树木左右,张亮便观察一下树冠,然后向西边偏移两棵树,如遇到山沟谷地,也是尽量往西绕行。 三人不知已经走了多久,晨雾已经开始弥漫,湿冷光滑的山地,已经让三人筋疲力尽,张亮的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鼓声阵阵。随即提议休息吃饱了再走。 老胡头寻了个背风的土窝子,三人从背包里取出了干粮疯狂的啃食起来。刚祭完五脏庙,正猛灌水的时候。 老胡头就急不可耐放下干粮说:“张家小官人,来州在东北,我们这往西北走还要绕路多久啊?” 张亮打了个水嗝后道:“老胡头,你老说来州,来州的,究竟来州在什么地方?” “来州就在来州啊”老胡头不解的答道。 “在幽州什么地方?”张亮也思索着,这来州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在幽州的东北方向”老胡头道。 “那来州西边都是什么州?”张亮还是在脑海里构建着后世河北省地图想着到底哪里是来州。 老胡头捋着山羊胡思索道“我们来州西边是营州,营州的西边是平洲,平洲的西边是蓟州,蓟州的西边是幽州。” 张亮忙打断道:“别说了,听不懂,那来州距离大海有多远。”老胡头笑了笑:“来州城到那大海也就是三十多里。” 张亮思索着大概也就是后世的天津或者唐山这两个地方,整个幽蓟不就是后世的京津冀地区。 从这燕山余脉靠两条腿走过去想想都不禁打个冷颤。张亮打算不再将路线向西偏移。 只是张亮万万没想到,昨夜那雄州城下,就是后世的雄安新区那。 又走了一日,日头偏西,三五成群的乌鸦在树梢上盘旋,只见得树林渐渐稀疏了起来,并且隐约有波涛奔涌之声。似乎一条大河就在不远处。 便宜舅也听见水声,惊呼了一句。奔向河边,山中两日,水袋早就见底。便宜舅一头将水扎进河去,狂饮起来。 张亮四处扫视了一圈,一个箭步冲到便宜舅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指了指河中漂浮的有些肿胀的尸体。 便宜舅一阵呕吐,将喝进去的水又吐出。老胡头则叹气道:“造孽啊。” 便宜舅吐够后也道:“走不动了在这河边吃口热乎的吧,干粮也吃差不多了。” 随即三人来到林边,用头盔打来水,支起来两个简易灶台,老胡头拾了些干柴,才发现没有带火石或火镰。 便宜舅取了一段麻绳随手找到一个树枝绑了个小弓状,将麻绳缠绕到一个干木棍上,在干柴上放上干草和木屑,随着小弓快速的拉动,一会干草便冒起浓烟,随着紧吹几下,火苗呼的冒出。 随着柴火噼啪作响,张亮已经能闻到饭香了。老胡头则忙着将温开水灌入水袋中。 这几日干粮吃的张亮也是火大,所谓的干粮就是小米用什么油脂炒过,一半是生的。另一半虽然是熟的但是总体却含有大量的沙土吃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生米还是沙子反正口感是一样的。 随着便宜舅喊道“好了。”便匆忙将麦饭,分到几只木碗里,分发给大家。张亮用树枝做的筷子扒拉了一口,差点没吐了。 这口感,估计美食博主也得词穷吧。硬到难以下咽,如同在吃橡胶粒一样。 张亮又是胡乱的吃口,靠在火边把玩着那把蹶张弩想到,什么时候能把这口饭吃好啊。穿越过来几天了,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半生不熟的主食。 看来贫下中农果然在这万恶的旧社会也就是饿不死的水平了。 突然老胡头一脚把火踢灭,然后将头盔内半凉的水泼了上去。又用伪装的麻袋扑打几下,完全黑暗下去后,老胡头小声的说“有马蹄声。”张亮只能看见那火堆还有些余烬忽明忽暗。 便宜舅马上就开始收拾起东西,张亮也警觉的四处张望起来。只见下游确实有火光闪烁。远远的好像是有马蹄声。 张亮也赶紧的将东西收入袋子,并且将行半身甲胄四根皮绳与伪装麻袋四个角绑到一块,一下就套在身上。便宜舅看到嘿嘿一笑,也有样学样的套在身上。 便宜舅也迅速的将最后一个半身甲与伪装麻袋系好,硬套在老胡头身上。三人随即轻手轻脚的没入树林深处。找到一处背着月光的地方隐蔽起来。 只有张亮半蹲起,在一棵树后向外仔细的观察着。 黑暗中沿河来了一队人马,只有带头的一人骑马,其他的都是步行,火光照耀中张亮看到其中有一个旗手打着一面红底黑字的旗,上面写着常腾(注1)两个字。 走到余烬处,“小黑子你的眼神果然不错,确实有人在这生火做饭。”那骑马的说道。“你们几个进山去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拿下那几个人。” 旁边像副官的人说:“就是几个山民,万一跑远了,兄弟大晚上白跑一趟。”那骑马的又道:“我去上游通知另一什从另一边包抄,拿这几个人的脑袋去领功。” 张亮听着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杀良冒功! 随即那骑马的领头的就打马向河上游而去,半数人也跟着跑着向上游而去。留下了七八个人骂骂咧咧的向山林而来。 老胡头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了。甲胄已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便宜舅极力的用双手去稳住老胡头。张亮也轻轻的将蹶张弩上好弦,并放置好弩矢。 只见来人也不分散,大大咧咧的往树林深处走去。 张亮微微的压低了身子,向大树的阴影处隐藏起来。 注1:夜黑张亮没看清繁体的长胜(常勝)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六章:战场 随着窸窣的声音远去,三人又小心翼翼的凑到一起,老胡头先发话:“张小官人怎么走?” 张亮指了指河下游小声道:“寻机渡河。” 半轮弯月如勺一般,挂在天际之上,银白色的光线照耀在大河之上与水花交相辉映。 灰白的大地上,三个黑点,猫着腰快速行走着。 只见远处一座小丘孤立在空旷的远处。张亮提鼻子闻了闻,如同臭鸡蛋的味道又像火山附近臭硫磺的味道。 小丘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浓重,直到隐约能看到什么,老胡头跌跌撞撞加速跑了几步,看清了小丘,一下跌坐在地,随即纳头便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张亮也慌忙走近几步,定睛看清哪里是什么小丘,这分明是座“京观”层层叠叠能有五六米高。 头颅全部朝外,四肢残骸,插在头颅的缝隙中,哪些头颅有的面目狰狞,有的须髯辄张,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便宜舅也到跟前,跪下拜了起来,拜后还要拉着张亮也拜。“亮儿拜一拜吧,不拜断后啊,你年纪还小”张亮勉强挣开来。 张亮计算着目测得有几万人的尸堆。 忽然身后有人大喊:“在这那,放箭,快放箭。” 只听,弓弦砰的一声响,随后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在张亮身边划过,张亮激灵了一下,马上趴下翻滚一下,顺势取下蹶张弩,躺着踏开弩弦,放上了弩矢。 趴在地上三点一线,平稳呼吸,扣动悬刀。嗖的一声,弩矢带着风声射向远处的人群,只是在人群两三步的地方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瞄低了,张亮懊悔地翻身再次踏开蹶张弩。 便宜舅也开始跑动起来,从身后取出弓,边移动边拉弦,然后突然站定瞄准,砰的一声弦响,对面一人哀号着倒地。 只有老胡头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嗖,张亮又发一矢,这次特意瞄高一点,只见远处那人大腿出火星一闪,随即咒骂一声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 对面为首的喊了句什么,随即队形就出现了变化,一排长枪手如打了鸡血一般,挺枪便跑了过来。 张亮一边踏弩一边喊道:“老胡头你要不想被他们扎上几个血窟窿,死在这就赶紧起来。” 便宜舅也边射边跑到老胡头身边,连踹几脚。 张亮翻身又发一矢,这回没见火星,只见一个身影闷声栽倒。张亮再次踏好了弩,并没有激发,而是跑到了老胡头身边架着老胡头夺路狂奔。 便宜舅见状,边射边退,紧跟其后。 张亮架着老胡头道:“你若想死,我便放你在这。死则死矣。”老胡头脸色苍白,手抖着不停,却死死的抓住张亮身后的麻袋,引着甲胄发出哗啦的脆响。 “过河”张亮继续架着老胡头向河边跑去,只见那老胡头手抓的更紧了,一股力道迟滞着张亮前进,差点将张亮带倒,张亮踉趄了一下。 老胡头磕磕绊绊道:“老头子不会水。”这时便宜舅闷哼了一声,张亮转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便宜舅胸前插了一只羽箭,箭头已经没入铠甲。 便宜舅依然咬着牙,将箭拔出,反手将箭搭在弦上将这箭射了回去。张亮忙喊道:“别射了,舅,咱们跑,他们有甲跑不过我们。” 月色中,两波人,你追我逃,偶尔追击的人放上几箭,但都离张亮几人还有五六步远。 张亮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同时也能听见老胡头的肺,喘得像破旧的风箱。回头望去,长矛阵也稀稀拉拉地没有刚才的速度,距离似乎拉远了许多。 向下游望去,只见百步外的河滩上,静静的躺着一条船。张亮指了指那条船,三人如果看见救命的稻草一般,猛的扑下了那条船。 三人七手八脚的将船推向河中,追兵也看到三人动向加速向这边跑来,距离二十步时。张亮猛发弩,一人应声倒地。回头道:“老胡头你继续推船” 一手将弩递给便宜舅,一手取下腰间的藤牌叮嘱道:“舅,一定跟进我的步伐,我们绕着打。”那便宜舅看着张亮一手藤牌一手手刀,竟迎向追兵。 便宜舅踏好弩,便挤到张亮身前吼道:“亮儿你还小,怎么能让你在舅的身前,你娘托付我,无论无何都要保住你的命。” 随着便宜舅的弩四处扫过,追兵一群人畏缩迟疑地挺着长矛,并没有攻上来。张亮紧紧了藤牌坚定的道:“舅,你见机,上弩,射箭,别贴着我,跟着我的步伐,谁打我,你射谁。” 张亮挤到便宜舅身前,压低了身体,彻底用藤牌护住自己和便宜舅。砰,弩弦响,这如同剑道开场的哨声,张亮摒弃凝神,专注于藤牌和长矛的距离上。 随即一条大枪快式闪电扎来,张亮用藤牌倾斜向上一磕,这枪势大力猛,如果张亮不取巧藤牌带着角度,这枪必然就势将张亮杵到在地。 砰,弦响,六人。 随即又是一枪如龙一般,横扫过来,张亮立手藤牌变横手藤牌,向左格挡开来,就着风声,啪张亮被扫了一个趔趄。张亮就势不停,翻身三百六十度,借着藤牌的力道起身。 只见便宜舅刚踏好弩装了弩矢,最左边一枪手,正欲抢步向前扎出一枪,毫不犹豫的指向他。 砰,弦响,五人。 张亮再次将便宜舅护在身后道:“离远点,给我翻滚腾挪的空间,一定要在我右边,先射左二。” 随即后背一空,张亮知道便宜舅开始机动起来,左五似乎要离队追击便宜舅,张亮挺盾向前,左五看到便宜,单手持枪,点扎向张亮的下盘。 张亮慌忙,抬腿收藤牌,险险躲过这枪。只感觉头上冷风吹过,那左二使了一招蜻蜓点水,那枪尖擦着张亮的头盔火花四溅。 砰,弦响,四人。 左二终于倒下,张亮松了口气,刚才差点被击杀,这枪法果然了得。 剩下这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继续进攻还是拉开距离,短短几招就损失三人。 随即两人攻来,两人直奔便宜舅去。张亮一边格挡着攻击,一边向后拉扯着。只是追击便宜舅的人要想用长枪打到便宜舅,必须得绕过张亮。 其中一人,喊着什么,追击组,忽然明白,反向绕过与张亮缠斗的枪兵追杀过来。 张亮见状忙喊道“舅,该往左边跑了。” 砰,弦响,三人。 便宜舅也看出形势,又开始机动起来。 对面枪手连刺三枪,分别为上中下,三下都被张亮轻松格挡,看准时机,第三枪过后,枪手回抽发力,张亮猛的向左移动,枪手见不妙,勉强使出一个点扎。 张亮随手用藤牌一挡,随即俯身来到身后对着脚踝跟腱处反手向上一抹。 砰,弦响,一人。 仅剩那人见状丢下长枪,转身就跑。 便宜舅,将弩递给了张亮,取下弓来,拉满弦瞄向逃跑之人。三箭后,那个人栽倒在地。 张亮一边踏弩一边夸奖道:“舅你这是百步穿杨啊。”便宜舅嘿嘿的傻笑道:“三十五十步没啥,百步你舅我就够呛了。” 随即张亮来到那个捂着腿的人身前,毫不理会他的哀求,一弩将他钉在地上。 环顾四周,正好打了个圈。秦王绕柱就是好用。 老胡头才从船上冒出了头,偷眼观察。 只见舅甥二人站在那儿,不禁老泪纵横道:“天不亡我啊。”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七章:逃出 便宜舅几步走到船头,一把将老胡头从船上薅下来,一顿拳打脚踢道:“让你推船,你可倒好,躲在船内,万一有变,我们舅甥二人一个退路都没有。” 老胡头一边喊痛,一边赞扬舅甥二人神武,俩人可战将近一什人。 张亮并不理会这些夸奖道:“舅,如果不利,我们自便跳河逃生去,把这老东西留给他们就是。” 老胡头又开始一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要是他再年轻点,定然帮忙杀敌。 张亮自不会理会这些,招呼一声,三人将船推入河中,依依跳上船去,向对岸划去。 只是划船对张亮来说,完全是个陌生技能,后世的他只划过公园的脚踏船,虽然也参加过几次漂流,但大都是顺流而下。 便宜舅却也是不懂得划船之道的,老胡头却在船中胡乱地指挥着。 船过河中一半,便开始在河中打转,前几日又刚下过暴雨,河水湍急,船竟随波逐流,渐渐向下游漂去。 突然老胡头警觉了起来,透过激流之声,老胡头似乎听到了什么。随即小声道:“有马蹄声。” 舅甥二人也不敢划桨,任由船只在河中向下漂去。 片刻,便可看到远处似乎有繁星点点的灯火,开始张亮以为那是一座城池,随着船飘的越来越近,张亮看到了一座大寨,立于河北之上。 那寨墙上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游骑,探马四处奔走,也不打火把。 张亮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贸然渡河,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感觉就像玩一款游戏,四周都是战争迷雾,走了两日,似乎躲过了兵锋,却走入了前几日的战场。虽然相对来说安全许多,如果大队人马撤回,这不是正撞见枪口上。 如果上岸继续向西,然后在向北,不知道要走几十日,只怕粮食不够。 张亮习惯性的摸着下巴,思考着。 忽然想明白什么,凑到老胡头身边问“这条河可以通大海嘛?” 老胡头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小官人,这可难住我了,老小儿也不知道。” 随即张亮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先沿河向下漂流,越靠近海边越好,然后沿着海边再向来州方向行进。 二人纷纷点头称赞,随着河流转了一道弯。 众人面前不远处,一条火龙横亘在大河之上。 张亮仔细望去,才看到是一道浮桥,将两岸牢牢地连起,桥上插满火把。 小船慢慢地靠近浮桥,张亮庆幸自己的幸运,如果浮桥低矮,这小船过不去,只有上岸去跟马儿赛跑这条路。 好在这浮桥下的船只高大,桥面宽广,桥上也未曾见到半个人影,记忆中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依稀记得半月前伐木,似乎就为建造这么一座浮桥。 随着波浪,浮桥的船只与浮桥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河水打着旋,流过浮桥支持的大船,只是这些漩涡里沉沉浮浮些,已经泡肿发白的尸体。 老胡头又低叹声:“造孽啊。” 夜深星稀,张亮四仰八叉地躺在船上,老胡头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亮望着那如钩的明月。穿越过来已经几日,命悬一线,此时此刻难得能思考一下未来的人生。 忽然思绪中那个黑脸的汉子举着一双宣花板斧骂道:“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让哥哥做皇帝。”张亮用手轻敲着船帮,笑了笑想,皇帝虽好,可那是孤家寡人,亲情全无,有唐一代,玄武门,神龙,马嵬驿,甘露,数数下来二十余次不止。 张亮并觉得这种在钢丝上行走的感觉,是什么好感觉?你不可信任任何人,因为即便你信任的人也试图从你那剥夺你的权利,虽然极致的权利可以带来极致的享受。不过这样代价确实太大,随便被一群人装入信息茧房,便有可能去景山自挂东南枝。 权臣,皇权的对立面,有北宋一朝,杰出如王安石,司马光,哪怕是人精蔡京恐怕在北宋都称不上权臣吧,更何况都没落得好下场,王和司马可真是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买白菜的钱。据说那蔡京可是享受到卖白粉的钱了。这朝堂斗争可不是办公室斗争,别蔡京的权势地位没享受到,早早被流放株连家人。 门阀,穿越晚了,早个百十年,唐初还有机会,唐末早被黄巢一窝端了,再看看便宜舅那说梦话的样子,怎么看自己都算是寒门。 商贾巨富,靠着后世带来的知识,任何什么产品都能碾压如今的手工作坊式的生产力,到时候再来个官商勾结,做那只白手套,利益输送配合权利保护,张亮都不禁的想着娶几房姨太太,吃什么山珍海味......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张亮打了个冷颤,对啊,手套脏了是有丢掉的时候,哪怕是天使投资了皇帝的沈万三,大清中兴的胡雪岩,那个善终了。 张亮忽然通透了,古代社会与现代社会的区别是钱财是需要权柄的保护,权柄不在君便在臣,小钱一个皂吏便可得之,大钱一个知州便可得之,巨富一个宰辅便可得之,超富一个皇亲国戚便可得之,极富皇帝老儿也会动心,这不像后世现代社会合法获取地个人财富神圣不可侵犯。 张亮思索着,总不能继续当这流氓,穿越过来几天吃的只是比糠强点。 忽然张亮做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张作霖,军阀,你来抢钱,老子有兵,枪杆子说话,平时听调不听宣。 可是又一想,那可是乱世枭雄,前提是乱世没有统一的国家,即便割据一方能扛住四面八方的围剿成为土皇帝,那还是得面临皇帝的权柄问题,手下人一旦有了想法,再加上外部势力的渗透,想想民国蒋光头靠着钱财就收买了多少人的部下,张亮就头疼。 总不能还是当这流氓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无数的历史证明,在这历史的洪流之中,一个人的穿越是多么的渺小。 想想穿越前张亮已经是打工的皇帝,高收入,高净值,自己挣钱自己花,真的是一个皇帝都不换。 想着想着张亮渐渐进入了梦乡。似乎梦里一位老者带着方巾捋着花白的胡须悠悠的吟了一句:“心之本体,即天理”。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八章:来州 日上三太阳映合着波光,小船依然推开着浪花。 张亮摇了摇头,回想着昨夜似乎梦里确实梦到些什么,但是随着睡意的离去也变得模糊不清,似乎如同游鱼,刚要抓到,又如箭一般游走。 来到船边,简单地洗漱一下,一股清凉,沁人心扉。 思想如电流一般,张亮捕捉到昨夜的梦境,王阳明?发乎于心,现乎于行。 既然没有想好未来,那便不必为未来担心,致良知,出本心,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顺应历史的潮流,做个弄潮人。 这种通透的感觉,让张亮顿时心生感慨,来到船头刚想吟一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突然小船速度加快,张亮摇晃着差点摔下船去,只见远处,大河水流湍急正加速的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流。 那河乍看像湖面细看确有将近一里宽,波涛汹涌,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润染着如同闪烁地黄金。 三人正看着河面发呆,这黄灿灿的河面,狂吼翻腾着,将褐色翻出,淡化成黄色。 便宜舅好奇道:“这河怎么会是黄色的?”张亮后世可是见过世面的,看着这种泥沙沉积量,猜测到这八层是黄河。 按理说,昨天那河怎么也是连通后世的海河,最后在海河入海。 怎么就流到黄河,这一夜就从河北漂到山东?张亮思索着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大河两岸已有村屯显现,时候还能冒出炊烟渺渺。 张亮提议,就此上岸,乔装通行。 只是三人的划船技术,跟昨夜一样,还险些将船只横过来,被浪打翻。 吓得老胡头,急忙喊停。 入夜,张亮由于几日奔波,昨夜又深思良久,困意早早涌上,贴在船边倒头便睡。 与此同时,沿着这条哺育华夏文明的黄河向上游,在永济渠分叉口向南,来到汴河处,再向东,与金水河汇入流淌进这世界最大,最繁华的都市,东京汴梁城。 两个婢女依偎着坐在潭边,卷起裤腿,将一双纤纤细足放入这金水河中,缓慢着搅动着,两双翘头履就放在身旁。 其中一位身穿淡蓝色的圆领袍子,上面绣一朵白色莲花,领子上的茶花与菊花栩栩如生,白色锦缎的抱腰被一条皮带紧紧的扎住,彰显了凹凸的身材。 较小的婢女望着较大的女婢头上一对珍珠排簪道:“柔柔姐姐,你头上的珍珠簪真好看。” 较大的婢女却望向远方的宣德楼的金砖碧瓦。依稀记得白天黄门内侍吩咐过的,因河北东路前线大败,官家心情不好,大家都得谨慎点。 阻止较小宫女又去摸她额头前那黄金纹簪道:“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给二十六娘换果香篮子那。”两位婢女小心翼翼的穿戴整齐,慢慢的消失在夜色里。 许多人命运的齿轮已经由于张亮的穿越开始转动。 多年之后当张亮知道这果香篮子是,为了追求水果香气里的酯、醇、酮类物质,就要将大批的水果静止在一个打孔的大檀木箱里,任由其缓慢的腐败,并定期需要大批宫女太监花费人力置换的时候,高呼奢侈至极。 只是任凭张亮后世的见识也无法想象到,即便这样依然有大批的进贡的水果腐烂在仓库里。 清晨,海浪声慢慢地拍打着沙滩,带着节奏与韵律,张亮依靠着船帮,似乎他依然沉醉于在海南椰林斜影的梦幻中。 惊醒之后,眼前的情景让张亮倒吸一口凉气,船随着海浪在岸边起伏着,涨潮的海水将船一直推向岸边,如果到达海边的时间是退潮,估计这么小的船,三人恐怕将葬身海底。 急忙唤醒二人,在海边跌跌撞撞,弃船登岸。 行于几里,遇见一个渔村,打听一下才知道,这登岸的地方是还是蓟州。张亮似乎明白了,这宋朝似乎黄河在河北天津入海。 直到南宋才夺淮入海,一直保持到明清,后又经几次改变河道,才在当今山东省东营市入海。 在渔村又用弓箭和一副甲胄换得一口漆黑的小锅后,三人匆匆忙忙又向北赶路。 当看见来州城的时候,三人已经是破衣如乞丐,草鞋都已经走坏了第二双了,看着已经露出脚底板的草鞋。 张亮气愤的想到,还什么出于本心,他现在最想的事,找个什么方法穿越回到现代社会。 这几天走得他叫苦连连。上岸三天后由于雨夜爬行粮食就发霉了。 起初还能沿着海边走,什么脸大的扇贝,什么脚大的生蚝,什么后世几乎绝迹的臂长的黄花鱼,什么后世罕见的腿长的带鱼,至于皮皮虾,花盖蟹只当它们是零食。 张亮如海鲜自助般任意在海边拿取,第一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第二感谢这些宋辽人真的对海洋的开发不到位。 直到遇到了一片大泽,本来靠着后世的经验,张亮执意靠着大泽与海边走,谁知老胡头偏说这大泽早些年埋葬过什么皇妃,邪气得狠。 绕行大泽真是三天饿九顿,沿途很难遇见小的村落,大多数都是坞堡碉楼,里面的人十分警惕,偶尔能换些东西,大部分不是放箭就是放狗。 只是这些坞堡与后世多见于南方的圆形坞堡大不相同,或是四四方方,或是沿着山峦起伏,地势十分险要。 直到绕过大泽,在海天一线处,张亮认出了揭石,即便这时候的揭石距离海岸更远,出海更高。但是这形状千年来变化不大。才知道这来州还要再往北五十几里。 根本就是被老胡头框出山海关了。距离文明的中心越来越远。 想想有可能长得像如花的哪门亲事,还不如在这弄艘海船,去哪临安府或者扬州看看哪些东京梦华录里的华服软萌妹那。 只是张亮思索着船应该怎么建造。这不是乐高组件,恐怕一个人拼造不起来。 回望着这两里之郭的来州城,三人向南奔着老胡头心心念念的胡府而去。 注:来州城,今葫芦岛市,绥中县,著名东戴河旅游景区。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八章:白眼 随着老胡头过了一条河,张亮望去,几个村落层层叠叠的散布在这几座小山包处,海拔不高,也就四五百米左右,可是这地形却是把张亮看乐了,两山夹一河,怪不得老胡头老走霉运哪。 来到老胡头所谓的胡府跟前,看着齐胸的土墙外面翻着零星露出的茅草,张亮偷眼向院子内望去,这房子建筑的感觉给人甚是奇怪,只是用原木堆叠而成,很有美式西部原木屋的气势。 这时白光一晃,张亮急忙偏头,却为时已晚,一盆水劈头盖脸泼了个严严实实,只见一个女子站在石头搭建的地基上凤眼圆瞪,怒骂道:“登徒子,非礼勿视。” 张亮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水一边说道:“谁稀罕看你似的。”老胡头见到那女子哈哈大笑道:“可是玲儿小娘子。”那女子便也露出笑脸,一双灵动的丹凤眼配上长长的眼睫毛,弯曲起来颇具英气的眉毛,一股大家闺秀的感觉迎面而来。 张亮眼眸游走仔细观察起来,那女子头上带着一条大红的发带,红色的抹胸配上淡黄色直领对襟短衫,如后世的深V的西装一般,腰间一条素白的腰带紧紧扎实将身段完美体现,下身一条百迭裙紧贴臀部直到脚踝,让身材更显纤长高挑。 美中不足的是百迭裙的红色有些褪色见粉,一个黑色分为几股的绳子从脖颈处向腋下缠绕过去不知要捆缚什么,不禁让人邪想偏偏。 “伯父,日久不见,您怎么又瘦又黑。”那女子微微万福道。随即转身冲着房子喊道:“爹爹,您出来看看谁来了。” 这一颦一笑,张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是如花就好。 只见房门打开,一老者,感觉与老胡头年龄相仿,身穿窄袖长袍,头戴垂角幞头,面沉似水的走出房门,见到老胡头,脸色更显难看。 老胡头尴尬的笑了笑道::“漪哥儿,近来可好,可进院说话。” 那叫漪哥儿的老者也不搭话,只是面若冰霜地打量着胡涟三人。 半响缓缓的开口道“怎么涟哥儿,怕自己夺不回这些家产,带着帮手来了,玲儿去报官,光天化日之下土匪入村。” 张亮正好奇二人的关系,准备吃瓜的时候。 那老胡头噗通一声跪下道:“漪哥儿,老汉儿都离乡四五载,现在无立身之地,恳请漪哥儿收留,不求白吃白喝,只求自力更生。” 老胡头又指了指便宜舅道:“这舅甥二人也不是歹人,实打实的英雄好汉,老汉儿与这二人携手逃难回转至此。” 老胡头又指了指张亮道:“这小官人,小小年纪,粗通战阵武艺,耍得一手好藤牌,前途不可限量。” 张亮正吃瓜兴起那,打算从怀里摸一摸有没有瓜子啥的,被老胡头一把抓过来,向前一步道:“快来见过,我常常予你们提起的我家二哥儿,进士员外胡漪字仲水” 张亮也不含糊,上前一步抱拳道:“见过胡员外。”老胡头手疾眼快,又将张亮的抱拳礼改成叉手礼。嘿嘿地干笑几下。 胡员外也不见外,摆了摆手道“叫丈人,我这已是前朝的进士了。” 当时张亮一懵,这么快嘛,还没谈婚事呐。先改口了,可又感觉这丈人的称呼又这么熟悉,顿时一股陌生的记忆涌来,这时代老者皆可称呼为丈人。 只是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胡漪又忙问道:“小官人,你可学过韬略武艺?” 张亮答道:“略懂一二。”这是张亮谦虚地说,儿时被父母逼着去少年宫学习剑道八年,至于兵书《三十六计》《孙子兵法》《战争论》是通读过的。 胡漪心中暗想,这怕不是权贵子弟吧,能通文武艺,沉吟了半刻道:“韩、刘、马、赵可是这四姓中人。” 张亮闪电般回答:“在下,姓张名亮。” 胡漪喃喃自语道:“张姓大族,前几朝便已南迁?”随即开口又问道:“小官人,祖籍何处?” 张亮不耐烦地道:“别问了,我们舅甥就是流氓一对,无田无房。”张亮最讨厌查户口,以前相亲留下的后遗症。 胡漪听闻,立马气的胡子乱颤,大声喊道:“玲儿送客。” 张亮有点愤愤不平的道:“我这流氓,就该做些流氓的事,你说送客,那条王法规定不能站在你家墙外的。” 张亮不依不饶的道:“这老胡头,孤苦无依,唯剩下俩个至亲,丈人却不知血浓于水,长兄如父的道理。” “丈人却急着赶人,我看丈人也是穷途末路,这围墙已稀松失修,院内水缸也破口,房上瓦片不全,小娘子裙子也已失色。” 听到这里,那叫玲儿的女子脸色一红,转身进屋去了。 “丈人就不懂,虽然看着多一张嘴,却也多一份力。” 回头对着便宜舅说:“我们走,看丈人是能耕读传家,还是那小娘子能。” 老胡头却挨个打量了刚才张亮提到的破损的地方,便宜就也用手抓了一下齐胸的土墙,哗哗地掉土。 张亮突然想起刚才丢掉的细节,前朝进士?怎么就改朝换代了? 看着低头不语的胡漪,完全没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 张亮又补充道:“莫欺少年穷,想当年淮阴侯韩信,不也是无田无室的流氓嘛。” 胡漪怀疑道:“韩信会将兵,小官人你会什么?” 张亮哈哈大笑道:“善于将将。”张亮觉得自己牛皮有的吹得过大,因为历史学的不是特别专精,所以这时候的武将记得不是那么牢固。 又拉了回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呐。” 只是张亮不知道的是他那来自现代人的自信感,深刻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古代封建社会是讲身份地位的,即便是这穷乡僻野,即便是没做过官的进士,普通百姓见了都磕磕绊绊,战战兢兢,哪有张亮这样谈吐自如。 不过现代人这样的自信也有缺点,在不久的未来,面圣的时候,差点砍了张亮的脑袋。 瑚漪终于将院门打开,请诸位入院,并吩咐玲儿,烧水待客。 张亮突然想起,刚才的疑问,怎么就改朝换代了,忙问起。 胡漪却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十章:时局 众人分宾主落座,只见叫阿玲的女子忙前忙后,先是上了一种果子,如同后世的南果梨大小,后又提来了小火炉,又拿碾药的碾子来回碾着什么。 只见火炉水开时,用一张小簸萁,筛着什么,随着女子手轻轻的晃动,一些如细雪的粉末便通过筛眼飘舞下来。 随即放下筛子,用小刀,将粉末投入沸水中,顿时茶香满院,如舞蹈般轻柔而舒缓的动作,让张亮看的如痴如醉。 那女子分完茶后,尴尬的看了看胡漪。 胡漪却心领神会地道:“只是些青茶,未曾添加椒盐,希望海涵。” 张亮并不在意,因为以后世人的习惯来看,除非喝汤,谁没事,喝茶叶的时候放花椒和盐那,但是胡漪却感觉青茶似乎怠慢客人。 张亮止不住好奇心,又把话题绕到改朝换代上。 胡漪举着茶盏凝望着茶汤悠悠的说道。 自打天庆年间以来,就没太平过,先后叛乱几十起,这大辽朝本就是hulu众人分宾主落座,只见叫阿玲的女子忙前忙后,先是上了一种果子,如同后世的南果梨大小,后又提来了小火炉,又拿碾药的碾子来回碾着什么。 只见火炉水开时,用一张小簸萁,筛着什么,随着女子手轻轻的晃动,一些如细雪的粉末便通过筛眼飘舞下来。 随即放下筛子,用小刀,将粉末投入沸水中,顿时茶香满院,如舞蹈般轻柔而舒缓的动作,让张亮看的如痴如醉。 那女子分完茶后,尴尬的看了看胡漪。 胡漪却心领神会地道:“只是些青茶,未曾添加椒盐,希望海涵。” 张亮并不在意,因为以后世人的习惯来看,除非喝汤,谁没事,喝茶叶的时候放花椒和盐那,但是胡漪却感觉青茶似乎怠慢客人。 张亮止不住好奇心,又把话题绕到改朝换代上。 胡漪举着茶盏凝望着茶汤悠悠的说道。 自打天庆年间以来,就没太平过,先后叛乱几十起。 这大辽朝本就是胡虏天子,叛乱屡见不鲜也是常事。 只是不同于往年的是,这几次叛乱持续时间长,叛乱也不是王公贵族,多是其他民族。 前些年东京辽阳府建立个渤海国,来征一批兵和粮,改国号大元,改年号隆基。 随即北苑大王领兵征讨,北苑大王又征一批兵和粮。 尚不知胜负,据说又来一波野人部落,什么安出虎水部的勇士,建立个什么案板鹌鹑国,又征一批兵和粮,改年号为天辅。 这三波过后,造成这乡村凋敝,土地大片荒芜,牲畜也被大量征调,劳力不足。 实不相瞒,我父女二人存粮也就刚够秋粮下来,只是这案板鹌鹑田税过高,稍不节省,必然年关难渡。 我虽是前朝进士,但是这大辽朝廷,虽然开科取士,但是不以进士为官,不如南朝那边,只要进士及第便可有官做得。 我并不是有意拒涟哥于门外,只是尔等三人,让老夫怎么养活到下季粮食收获啊。 张亮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大元,这是穿越到南宋了,怎么又有个,案板鹌鹑国,这国号太不正经了。 胡漪又磨磨叨叨地说起守住这家业多么不容易,老胡头年轻地时候多斑斑劣迹,张亮也从这种毫无头绪地历史回忆中抽回脑子。 摆了摆手:“胡丈人,我们三个的粮,就不用您操心了,只是老胡头的地和房屋可还在。” 胡漪似乎觉得我称号老胡头有点怪异,但是依然喜笑颜开地道:“涟哥儿的百亩荒地,依然在那,厢房我依然留着里面虽无什么器具,但是家中器物你们一应可用。” 张亮点了点头。 便宜舅却站起道:“老胡头,亮儿的婚事怎么办?” 老胡头尴尬的笑了笑,拉着胡漪到别处小声嘀咕起来。 只见胡漪脸色时而阴晴不定,时而怒气冲冲,时而平静如水。 胡漪落座,随即挥手让那女子进屋回避,便道:“小女今年尚且年幼,虽以二八年华,但乱世尚在,婚事度过难关再说吧。” 便宜舅有些气愤道:“老胡头,你可打着好算盘,既让我舅甥救你的命,又不肯舍得你那侄女。” 老胡头,也赶忙起身,又将便宜舅拉到别处小声嘀咕起来。 只见便宜舅时而对老胡头拳打脚踢,时而怒要拔刀斩了老胡头,时而时候又有些喜悦。 张亮对这种婚事被人任意摆布的感觉十分抵触,却又无可奈何,不过想了想刚才煎茶阿娜多姿地女子,好奇心似乎被激发起来。 只是张亮环顾四周,人家赘婿好歹是高门大户,至少有个亭台楼阁,好家伙我这赘婿只有一堆原木和茅草房。 聊吧,便宜舅凑到张亮耳边小声道:“那女子叫胡金玲,多接触,让她看看咱们舅甥种地是把好手,少了我们就没粮食吃,看这胡丈人到时候同意不同意。” 张亮有些惊愕,敢情聊半天,还得种地。 不过便宜舅神秘的笑了笑道:“老胡头说了,如果娶不到胡金玲,百亩荒地送于我们了。” 张亮怀疑的看了看老胡头,只见他嘿嘿的傻乐着,张亮就猜到那地肯定不值钱,还得靠我们舅甥二人给他送终。 张亮也不迟疑淡淡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先把眼前没粮的难关渡过去再说婚事。” 便宜舅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大丈夫何患无妻。”一掌拍在张亮的后背上。 随即就听咣当一声,张亮回头一看,只见便宜舅重重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张亮赶紧的凑到身前,只见便宜舅,满口胡话,喃喃自语。 张亮伸手摸了摸便宜舅的额头,滚烫如烙铁。 三人又七脚八手的将便宜舅抬入老胡头的房间,只见内外两间,屋内简直什么陈设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 胡漪的脸色十分难看道:“不会是时疫吧。” 张亮却反驳道:“时疫个屁,快去打水来。”心里暗骂到,这老狐狸怕死的劲头跟老胡头如出一辙。 老胡头匆忙出去打水,张亮仔细观察着便宜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妥。 随即把脉,摸了半天也摸到了脉搏,强劲有力。中暑了? 当老胡头气喘吁吁的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张亮将抹布透湿,一边给便宜舅擦拭,一边喊着老胡头帮忙褪去便宜舅的衣物。 将衣领打开的时候,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只见胸口有处外伤,已经肿胀老大,股股黄色液体散发出腥臭流淌而出。 张亮忽然想到自己疏忽了,那夜出逃,便宜舅中箭,虽然有甲胄,伤口不深,但是并没有进行消毒包扎,造成了化脓感染,高烧。 吩咐了老胡头,继续给便宜舅用凉水擦拭身体降温,自己却想着怎么用后世地方法医疗化脓感染。 ------------ 第一卷山河破碎 第十一章:生死 胡漪见便宜舅不是时疫,只是金创引发的感染,似乎松了口气。 凑近仔细观察了伤口,叹气道:“怕是被金汁所侵武器伤过,如无尚好的金创药,恐无力回天。” 药,张亮如醍醐灌顶,制备青霉素,红霉素。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如何制备,这时候恨不得掏出手机百度查一查。张亮只记得发霉的橘子中含有,更不记得怎么提取,万一吃坏了加重病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亮看着老胡头,胡乱地用凉水抹布擦拭着便宜舅。一把推开老胡头,轻手轻脚地只擦拭便宜舅的额头,手心,脚心。 不禁让自己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发烧,因为不肯吃药,殷勤地围在自己身边擦拭的父母,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现在距离父母不是千里之遥,而是千年之隔。 强忍悲伤,看着便宜就喃喃自语的胡话,隐约能听到:“亮儿婚事已定,我来见三娘了。” 一时眼圈一红,泪水如断线般,泉涌不止。 老胡头见张亮哭的如此伤心,于心不忍,拉着胡漪到屋外,两人商谈良久后,老胡头迈步进屋,一边安抚到张亮一边道:“漪哥儿,同意暂借我们一只羊,卖了换钱,请郎中给才哥儿治伤。” 张亮也恢复了理智,郎中?这穷乡边塞万一请到了庸医,不是白白搭进去便宜舅的性命。 那郎中的手段还不如张亮站在巨人肩膀的见识那。至少张亮知道感染是由微生物细菌引发的,至少十七世纪前,人类里面除了张亮是不可能知道的,哪怕是十八世纪的华盛顿都是被神奇的放血疗法给治疗死的。 金汁不过就是粪水一类的含有大量的细菌,张亮只需将伤口重新打开,清除化脓的部分,再次缝合,注意消毒配合消炎,估计便宜舅就能治疗好。 消毒最好的办法还是酒精,酒精可以通过普通的酒提纯,无非就是蒸馏和冷却。 看着老胡头学着张亮的样子,轻手轻脚地给便宜舅擦拭着,张亮打定心神,问道:“是否有酒。” 老胡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示意并不愿意再次去面对胡漪。 张亮迈步走出屋去,却见胡漪父女二人,在牲口棚前争吵着什么。 大步向前,却听胡金玲愤愤地道:“要卖,爹爹就卖奴家好了......” 胡漪打断道:“胡说,这羊虽是玲儿抱着长大的,但终究是畜牲。” 只见那小娘子,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娇滴滴默不作声,美灿灿手拈丝帕。 张亮上前却见那小娘子站在齐腰的小羊跟前,忙抱拳行礼道:“丈人,羊先不着急卖,可有酒否。” 胡漪手捋着胡子道:“酒,老汉儿我前年,春节倒是喝过,只是这几年年景不好不曾备得。” 张亮一个脑袋两个大,忘记这是山村地区,一般人家那存得起酒水。 却没看见,一双凤眼,由梨花带雨变成多云转晴。 胡漪依然手不离胡子道:“小官人,要酒做甚?” 张亮毫不思索道:“提炼酒精杀菌。” 胡漪却好奇地道:“这精和菌又是何物?” 张亮并不理会胡漪的好奇,让张亮给古代人解释什么叫做提纯什么叫做微生物,估计解释完了,便宜舅都得头七了。 张亮正欲开口要借粮的时候,却看见,那芊芊玉指中一把红色的子粒,送到羊的面前。 那羊毫不客气,大口咀嚼起来。 张亮也没多想,一把夺过胡金玲手中的子粒,揉搓了几下,吹去红色外皮露出米色的果实。 却不知,已经触碰到,那冰凉而又滑润的手指了,那手指的主人脸色微红。 张亮一眼认出来,这不是高粱嘛?真是瞌睡就送枕头来,便宜舅看样子是有救了。 胡漪却抖动着胡子道:“无理。”胡金玲的脸色更红了。 张亮这才发掘刚才地触感,不过对于张亮来说,这无所谓,只要挤过北京高峰期的四号地铁,这些接触都不算什么。 随即又抱拳施礼道:“丈人,这高粱可否借给我些。” “这蜀黍,小官人借这做甚。”胡漪生疑道。 张亮又是默不作答。 胡漪,无奈道:“你跟我来。” 随即二人向后面粮仓走去,只见满满一仓的所谓蜀黍和菽,也就是高粱和黄豆。 张亮似乎看到了看到了成堆的酒和豆油,而胡漪却看到张亮两眼放光的样子以为,张亮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的粮食。 干咳了几声道:“小官人,你可知这些是饲料?” 张亮却惊讶地说:“这些好东西都是给畜牲吃的,暴损天物啊。” 胡漪嘿嘿一笑,本来想卖弄一下生意经提携一下这个后辈,这些别看都是畜牲吃的饲料。 但在这来州,冬天下雪后,牲畜无法啃动雪下的草地时候,杂居在附近的游牧民怕饿瘦牲畜便愿意用一些珍贵的狐裘或者牛羊皮去换这些蜀黍和菽。 胡漪再将狐裘和牛羊皮转卖等到秋季粮食收获价格便宜的时候再购入大量的蜀黍和菽。 刚要组织语言说道,却被张亮打断道:“丈人,这一仓的饲料借于我可行。” 胡漪却懵在原地,张亮以为这胡漪舍不得,却又补充道:“丈人,我还你一仓麦子。” 胡漪哈哈大笑道:“我便借与你罢了,你不用还麦子,如何借如何还便是了。” 只是二人谈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好奇宝宝,牵着羊,在墙角偷听二人的谈话。 张亮回到屋内,看着老胡头依然细心的照顾着便宜舅,便将便宜舅有救的消息告诉了他。 老胡头也是惊喜万分,不过张亮还吩咐他几件事,弄几个瓮,一些酵母,一些纱布,一套刀具。 老胡头将随身的刀具递给张亮便出门置办去了。 只可惜胡漪家并没有瓮,也没有酵母,老胡头山上山下几个村都快跑便了,才用路上换来的小铁锅换了几个或缺口或裂纹的瓮。 张亮也没闲着,从河边挑水,然后清洗高粱,将清洗好的高粱舂碎分别装入几个瓮中与酵母结合。 为了稳妥,张亮并没有一次投入太多的高粱。